闻锐鸣沉默了一小会没说话,把他瘦削的身体揽在怀里,感觉他脑后的发异常柔软,“中午吃海鲜粥。”
“行,你做,我不挑嘴。”
闻锐鸣会做的海鲜粥也是平民版本,太昂贵的食材他不会处理,但看着就很香。他先把虾头炒出油,然后把切碎的大米加进去熬上一刻钟,再加剥好的新鲜虾仁、青口贝肉和青菜碎,这样就算煮好了。
“太烫了,先盛出来晾晾。”闻锐鸣把它端出去,“我再煎两个荷包蛋。”
“好啊。”章寻说,“帮我加点酱油。”
其实他这人真的很好养活,虽然打小家庭条件就好,但没那么多坏毛病。就拿好友谢炎来比吧,他们俩家庭条件差不多,但谢炎从上高中开始就玩车、买表、交女朋友,简直是纨绔子弟的典型,现在大了也不闲着,学人投资做生意刚赔进去小一千万,把他爸气得心脏病都快犯了。章寻一门心思跳舞,省事省心省钱。
等粥晾到可以入口,闻锐鸣连厨房都收拾干净了,迅速冲了个凉出来吃饭,效率到让人刮目相看。
章寻一边给他分餐具一边说:“看了你,我觉得有必要把章浩扔到部队里历练历练。”
闻锐鸣接过勺子低头舀粥,嘴角抬起:“部队也不是什么人都收。”
“说得也对,部队也不是回收垃圾的地方。”
“……”
昨天体力消耗太大,章寻连吃了满满两碗粥。胃一被填满身心也就跟着满足了,心里边踏踏实实的,什么烦心事都没有。
“好久没一顿饭吃过这么多了,下午得好好运动运动。”
闻锐鸣说:“你的胃要好好养,以后少吃外面的东西,周末我来做。”
“行啊,那肯定好,自己做的干净。”
闻锐鸣的厨艺不算特别高明,但喂饱一个章寻是绰绰有余了,况且他做饭属于触类旁通的类型,又有耐性,章寻爱吃什么他就能学会什么。
吃完两人一起出门,闻锐鸣把章寻送到地方以后就去给多多找当地学前班。多多本来是想回老家读书,但现实条件不允许,只能在这边找借读的。
下午四点多章平海给章寻打了个电话,跟他说了章浩的事。原来章浩这小孩自从被谢金坤抓了又放了以后,自己跑到南方某海滨城市躲起来了,谁劝都不回家,也不接电话。
据章平海分析,章浩估计是自尊心严重受挫,所以觉得没脸见人。但章寻听完,直觉认为没那么简单。
“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章寻对电话那头凝声,“你问没问过谢金坤,当时是不是跟他说了什么。”
他这么一提章平海才回过神来,嗓音顿时变得严肃:“我去问问,你弟弟要真知道什么就难办了,他那个直肠子,万一要知道了,不跟咱们闹,反而不是个好现象。”
的确,以章浩的性格,不吵不闹就说明事情严重。虽然从小就对这个弟弟感情复杂,但此时章寻也难免悬心,怕章浩一时受不了刺激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不出两小时章平海就回了电话,果然不出所料,谢金坤的人说漏了嘴,章浩知道了他身世的秘密。
“那就别啰嗦了,赶紧派人去找。”章寻沉声,“我也想办法找找。”
父子俩分头行事,章平海能调动的人多,但那些人去也劝不动章浩,况且这事毕竟是家丑,不宜对外宣扬。章寻左思右想,自己信得过的只有闻锐鸣。
“在哪呢?”他给闻锐鸣打过去。
“在外面办点事,一会儿就能去接你。”
“先不用过来。”
章寻挑重点把事情说了,问他方不方便替自己跑一趟:“我这两天走不开,日程都是定好的,不能推。”
“嗯,我知道,我去一趟,你把地址发过来,我现在买票,去了争取把他带回来。如果他不肯回来,我再给你打电话,一起想办法。”
“好。”
闻锐鸣办事稳当利索,听他这么说,章寻一颗心安定下来,回去跟隋团继续谈巡演安排。一小时后搁在兜里的手机微震,闻锐鸣传来出发的消息。
章寻:“打断一下,师傅,我出去接个电话。”
隋团挑了挑眉,示意他随便。
他扔下一屋子人走到走廊,低头迅速打字。
【路上小心,安全第一。】
闻锐鸣:【知道】
【有什么事第一时间联系我,我手机24小时开机。】
闻锐鸣:【放心】
收起手机,他平步回到会议室,面色如常,但等会一开完,旁边的沈嘉立刻凑过来悄声问:“怎么了?看你全程都心不在焉。”
“没有。”
“哪没有,就差写脸上了……”
“是我弟弟。”
“又惹事了?”
章寻云淡风轻地嗯了声:“闹离家出走,我让闻锐鸣到外地找他去了。”
“就这事啊,闹就闹呗,你弟弟就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
“我知道。”
“知道你还愁眉不展的?”
章寻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烦。”
沈嘉老神哉哉地观察他半晌,最后有结论了,手支起下巴含笑盯着他。
“寻哥,你完了,你这是分离焦虑。”
章寻看着她,不明所以地拧紧眉。
“你不是因为你弟弟的事心烦,是因为闻锐鸣不在身边所以心烦,你呀你,你怎么连这事都看不清啊?”
会议室其他人走光了,此时陷入安静。章寻微愣,随即淡声:“胡扯。”
沈嘉笃定又有条理地分析:“你自己算算,刚才那一个小时的会,一共看了几次手机?那是因为章浩吗,明显不是,你要真那么着急把章浩带回来,早就自己赶过去了,还会只让闻锐鸣去?”
章寻被这话结结实实地堵了回来。他正襟危坐,但脉搏加快。
“哎,”沈嘉夸张地叹了口气,“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牵肠挂肚。”
“……”
章寻彻底听不下去了,仓促地离开了会议室。他那张总是放松且淡定的脸微微发热,融进黑夜的身影显得有些急匆匆,但又显得很没头绪。
走到办公楼前开阔的空地,他才抬头望向朦胧深沉的夜色,深吸了一口气。远处点点繁星闪着微光,就像不够明显但确实存在的感情,不一定什么时候开始在那里的,但它在就是在,不以意志为转移,并且很可能会恒久不变地在那里,静静发散使人安定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