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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临舟的怀孕是个意外。
当年他的身体亏空太过,身子弱,牧柯和纪老大夫时时调整着药膳的方子,仔细地将养了两年,身体终是大有好转。没想到,临到新春,却诊出了喜脉。
那时他们都在城外的别庄里,徐英夫夫,于靖,许方意还有周自瑾等人,还多了一个人——丰州知州覃叙。
覃叙当年孑然一身来了丰州,丰州那时就是一个烂摊子,说来这人倒也真有些本事,竟在短短两年里让丰州渐渐恢复了秩序。虽不比当年鼎盛,可在这乱世里,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极为不易了。
毕竟当年战乱时疫,丰州十室九空,几乎成了一座空城。
覃叙是个聪明人,对时局看得透,在丰州待了一年,便向穆裴轩示了好。
方垣对此人评价颇高——覃叙,宰辅之才。
一来二去的,覃叙便和穆裴轩等人相熟了起来。年关将近,覃叙带了年礼来了瑞州,正逢着穆裴轩和段临舟去城外别庄小住数日,便也跟着一道去了。
诊出喜脉那一日,段临舟白日还跟着他们一道骑马去打猎,傍晚时吃他们打回的野物,闻着油腥味儿,脸色微变,没忍住就吐了。穆裴轩吓了一跳,忙让周自瑾去城里接大夫。
段临舟无意扫他们的兴,摆摆手,道:“许是吹着了,你们吃着,我先去歇会儿。”
“歇会儿就好了。”
在场的人都知道段临舟身体弱,自无二话,穆裴轩就和他一起转去了内院。别庄在郊外,即便周自瑾骑了马,脚程快,等他将大夫带回来,天也已经黑透了。
等大夫来的时候,穆裴轩下意识地便去摸段临舟的手腕,他学了搭脉,细细诊过,摸出段临舟脉象平和就松了一口气。可再细诊,却又觉得和以往不一样,他眉心紧锁,看得段临舟笑了起来,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穆裴轩应了声,可也无法,只能攥着他纤瘦的手腕摸了又摸,他比段临舟自己还紧张他的身体。段临舟生死一线留下的恐惧深入骨髓,即便已经过去了两年,段临舟身体大好,穆裴轩依旧无法完全放心。
大夫就是这时来的。
来的是纪老大夫的儿子,纪老大夫上了年纪,上个月抄棍子教训孙儿时,没留神将腰闪了,只能好好静养。
纪大夫朝穆裴轩和段临舟见礼,“王爷,王妃。”
穆裴轩说:“纪大夫不必客气,先给临舟看看。”
纪大夫点了头,挽起衣袖给段临舟把脉,段临舟还笑吟吟地问他,“纪老大夫身子可好?”
纪家和他们家算是老相识了,纪大夫沉心把着脉,一边道:“多谢王妃挂念,父亲一切都好,”他无可奈何地一笑,“就是还恼着瑄儿。”
纪瑄,纪老大夫的小孙子——纪家是杏林世家,世代行医,独独出了一个纪瑄,一眼医书就两眼发直,扬言要转行去做庖厨,义正辞严地说他们纪家治的是病,他管的是口腹之欲,都是关乎人命,也算殊途同归了。
可将纪老大夫气得够呛。
段临舟莞尔,道:“瑄儿如今年纪还小,性子未定,再过两年就会明白了……”
他说着,就见纪大夫脸色有些奇怪,顿住了,一旁的穆裴轩心急,忙道:“纪大夫,如何,我只探出临舟今日的脉象和以往有些不同,可却不知……”
纪大夫撚了撚胡须,起身朝他二人擡手行了一礼,脸上露出一个笑,道:“恭喜王爷,贺喜王妃,这是喜脉啊。”
穆裴轩:“……啊?”
段临舟也呆住了。
穆裴轩不知是如何将纪大夫送走的,隐约听见他叮嘱了许多,可半个字也没入耳,只“哦”“好”“嗯”应着,眼神仍有些发飘,看得纪大夫叹了口气,招过分墨将话都交代给了他。
纪大夫说:“王爷,不必送了,您先去看看王妃吧。”
穆裴轩:“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