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驹过隙,转眼已是三百年后。
南山飞羽林,腾光府。
腾光府的雪色海棠都开了,缀满枝头,花蕊嫩黄,清幽地盛了满园。
伏?躺在海棠树下,颇为苦闷地喝着花惊云带来的萧洞猴儿酒,那酒的滋味儿酸甜,像是咬了一口烂熟的李子。
两位郎君皆生得不俗,一位雪发白眉,睫上结冷霜,有如广寒宫中一棵不染凡尘的玉树,一位则恣意地披散着如火的长发,不受天地拘束,眉眼凌厉,金瞳有神,孟浪地翘着长腿,云靴在半空中摇晃,口中振振有词。
“苍天不长眼,真不长眼。”
白发男子倚在低矮的海棠树前,下颔微收,垂下眼睑去看他。
“你这千八百年的修行,没个精光了?”
“没了,一场空。”红发男子如此说着,心中多少有些怨怼。
“第一世你是他养父,第二世你在恒山上遇着他。”花惊云细细地数着,又问:“第三、四世的又是如何?我还未曾耳闻。”
伏?仰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视线眺望向远处云海,看行云渐舒渐卷,徐徐地回想着几百年前的事。
“第三世,他是将军,右手腕之处有一枚红痣。”他的眉宇轻微地拧起,说道:“那一世我见到他时,他已满而冠之年,准备迎娶与他青梅竹马的小姑娘,姓什么……高?是丞相的千金,那千金与他两情相悦,早早地定下了婚期,我从将府前打马而过,见他万事安好,决定就此罢了,又往南去。高氏去寺庙中礼佛,途中经过一条陡峭的山路,就在那里突生了不测,马车惊乱,将她带下山崖,因此飞殃走祸,她被摔死了,尔后又被山底修行了数百年的老蜘蛛精给捡走了皮囊,那蜘蛛精就精妙地扮成她的模样。”
花惊云见他酒杯已空,于是招来仙童,又替他满了一杯。
“好巧不巧,我往南正是去寻那作坏的蜘蛛精,她骗了我的一位表亲,也同样是拾人皮的法子,蒙骗后掏走了他的内丹,窜逃至人间。我此番寻了她许久,见那崖底的货色是她,便与她在荒郊野岭里打了起来,一举将她打成重伤。”伏?从地上坐起来,将软玉酒杯放在草丛里,金灿灿的酒液从杯沿溢出,甜湿地淌进泥里,“只是她披着高氏千金的皮囊,去佛院的路上下又只此一条,将军来找人,便见到了此幕,以为我在加害她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