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非常多的话想说，关于自己也关于他。怎么会一不小心错过这么久呢？以前那样性格的你还在我的记忆里鲜活地存在着，而现在的你变得更加帅气、也更加强大，那么时间究竟带走你什么呢？

原来这样简单呀。天宫弥想，原来那些自己纠结如何解释的过去，被面前的人统统接纳了。像是遇到很委屈的事情时，下一秒就获得了那个想要诉苦的人大大的拥抱，这简直是最好的安慰。

关于五条悟，她有一万个为什么要问，也有一万个为什么要回答。总之，这个关于是不是想分手这个问题，她的答案是不想。

话音刚落，从身后传来的咔嚓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暧昧氛围，明亮的灯光照亮了面前人的脸庞。

天宫弥感觉到时间暂停了一秒钟，随后回过头，看见了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后一排的钉崎野蔷薇和虎杖悠仁，正用一种滑稽的姿势举着手机。他们身后是黑着脸的伏黑惠，用着不太好的语气和周围为数不多的观众道歉。

“怎么真的是你？”钉崎野蔷薇震惊地说道，“不会那时候你们两个就认识了吧？！”

“都告诉你那个时候就已经不仅是认识那么简单了啊。”伏黑惠回答道。

“等等，什么意思啊？不是我先发现天宫和五条老师的吗？”虎杖悠仁的豆豆眼呆呆地转了转，“你们两个早就知道吗？”

钉崎野蔷薇看向伏黑惠，“什么？那时候天宫可还是学生啊！”

“你是白痴吗？那时候五条老师也是学生啊。”

“什么学生？？”确信自己被孤立的虎杖悠仁难以置信地说道，“这是霸凌吧？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天宫弥尴尬到想立刻创造出遁地魔法跑路，唯一的大人靠谱地拍了拍她的脑袋，语气和善地向状况外的三人说道。

“好了，现在你们三个向后转然后滚出去。不然马上就会知道打扰老师看电影是什么后果哦。”

*

“我就说买股悟绝对没错！”熊猫气势汹汹地晃着狗卷棘的肩膀，“棘快把钱还我，那可是我攒着买零食的钱。”

狗卷一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表情，举着胳膊比出一个大大的叉。

“啊？什么买股？”天宫弥疑惑地问道。

“那两个家伙刚认识你的时候打赌过悟和惠谁更喜欢你。”禅院真希解释道，“迎新的时候惠不是说你像天使吗？所以姑且算是棘赢了。”

“像天使怎么能用来评判那个？”伏黑惠插嘴反驳着，“而且现在怎么能算我输了？”

禅院真希挥挥手，没理会伏黑惠的辩驳，反而一脸不看好地看向天宫弥，“别管这些一根筋的傻子。昨天你和悟真的在一起了？”

天宫弥总有一种只要她一点头就会被真希划入「一根筋的傻子」这个阵营的感觉，因此大脑飞速运转着试图斟酌出一个完美答案。

“应该不算吧。”天宫弥回答道，她注意到听见回答的真希松了一口气，试探性地接着说道，“因为准确来说，我们两个十二年前就在一起了。”

“什么？！”

“真希不要大惊小怪，这种承担能力期末心理会不及格哦。”

五条悟走过来，自然地搭上天宫弥的肩膀，真希的脸色看起来更难看了，甚至没过多细问就喊着「世界就是因为有这种人存在才会有变暖危机啊」之类的话走掉了。

“真希不会以为我六岁就和你在一起了吧。”

“放心啦，真希不是那种程度的笨蛋。”

其余人在真希走后也默契地紧随其后，因此操场变成奇怪的二人世界。五条悟几乎把重量全部靠在天宫弥身上。

天宫弥也没躲，抬手摘下了他的眼罩。动手前没想那么多，与五条悟对视后才慢吞吞地移开了视线。

五条悟轻笑出声，因为距离很近所以天宫弥能感受到来自胸腔的震动。她有点不满地顶开他，“笑什么呀？”

“没什么。”五条悟弯下腰，凑到她面前来，苍蓝色的眼睛眨了眨，“摘眼罩是为什么呢？想要接吻的话并不会像墨镜那样挡到哦。”

“不是啊！”天宫弥声音稍微提高了一些，“我只是想看看你累不累，没有想亲亲的意思。”

“是吗？那看出什么来了？”

天宫弥一噎，被迫与五条悟对视，视野被蓝色充斥着，甚至能听到心跳的声音在两个人之间回响。

“有一点累，是因为还在处理悠仁的事情吗？”

“是哦。那群老爷爷小弥也知道的，说话做事都超级啰嗦。”五条悟肯定着，然后接着问道，“其他的呢？”

“其他的？”

天宫弥抬起眼，有些疑惑地接他的话。随后她感觉到自己的脖颈被人轻轻地揽住，像是一种预告。

“也能看出有一点失望吧？本来很期待小弥摘眼罩是为了做点坏事，已经做好不反抗的准备诶。”五条悟笑着靠得更近了些，“超级累啊——没有奖励或者安慰吗？”

这人到底在不知羞地说些什么话！天宫弥感觉到自己的脸快要热到爆炸，但是并没有推开面前靠得越来越近的人。

唇齿相依的瞬间，她听到不远处传来不小的惊呼声。她下意识抬起手挡住五条悟的胸膛，得到的是后颈收紧的手。

比想象中更凶的亲吻，比眼睛流露出更多的甜蜜，天宫弥借着身后的栏杆才站稳一点。小半会后终于忍无可忍地推开他。

“喂——就算是安慰和奖励加在一起也够了吧？”

“今天的算是合格吧。”五条悟毫不顾忌地舔舔嘴唇，露出非常恶劣的可怜表情，“那昨天的呢，去年的呢？十年前的呢？”

呵呵，昨天还义正言辞地说自己是很有良心，绝不是使用脸蛋的不成熟大人。结果今天不仅变本加厉，还加持了感情牌buff。

但是天宫弥确实很吃这套，她没办法对五条悟的负面情绪视而不见，因此只好妥协地闭上眼，“好吧，那你亲吧。”

等待亲吻，像是等待春天的到来。天宫弥却只感觉到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她有些茫然地睁开眼，五条悟已经完全将戒指套了上来。

是一枚很简约的款式，像是自己曾送出去的进阶版。中间部分打磨出了凹槽，填满了晶莹闪亮的钻石。在特别的视野里，每一颗都闪烁着苍蓝色的咒力。

“这是求婚吗？”

“嗯嗯？如果答应的话那就是吧。”

“什么呀。”天宫弥笑着攥紧手，“难道还有拒绝这个选项吗？”

“当然是没有的。”五条悟抬起手解开她颈前的项链，戒指顺着银链划到他的手上，他将掌心摊开，“刚见到的时候就想拿回来了。来吧，现在轮到小弥求婚了。”

“我很久以前就求过了吧？”

“是想要第一名的意思吗？”

“是呀，走在悟前面的话会比较有成就感。”

五条悟笑了笑，难得没有反驳她的话，“是吗？那随小弥开心吧。”

天宫弥接过他手里的戒指，重新将小小的祂套进他的无名指上。天宫弥抬起眼，五条悟正垂眸看着手上的东西，然后也看向她。

“对不起呀。”

“嗯？”

“当时离开的时候，有说过要把这个留给悟吧。但还是很自私地用来做离开的信号了，什么都没有留下。悟一定很伤心吧——关于这个，很对不起。”

“哦——那没关系。”五条悟回答说，“因为那把小弥制作出的咒具，确实很厉害。有一段时间完全想不起关于你的事，后来想起来的时候，伤心这种情绪已经过期了哦。”

天宫弥抿抿唇，“那生气呢？”

“比伤心过期的更慢一点。”五条悟靠在她旁边，“刚想起来的时候，好像只有生气一种情绪了。因为满脑子都是「全世界除了老子都没有关乎你的记忆，明明已经厉害到这种程度了怎么还是要单打独斗啊」这种想法吧。”

天宫弥抬头看向身侧的人，他冷静地像是在讲一个很普通的故事。甚至声音都是平时难以听到的平和，但是天宫弥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悲伤，像是汹涌的海浪向她扑来。

“不过调节这方面也是最强的哦。”五条悟开玩笑似的说道，“找了好久都没有小弥的踪迹，偶尔也会怀疑是一场梦吧——那种眼神是做什么啊？是觉得我有点可怜吗？——现在可没有要用伎俩的意思诶。”

“没有啦。”天宫弥也用着很轻快地语气说

道，“那后来是怎么想起来的？”

“然后？想着是梦的话也要找到钻进大脑的那个人吧。”五条悟说着向她歪了下头，“接下来的故事非常催泪，确定在这里听吗？”

“不想讲就算了。”

“嗯——”五条悟拉着长音回答道，“因为感觉是可以做免死金牌这种东西的程度，还是不要现在随便说出来比较好吧。”

天宫弥知道他并不是在意这些的人。那些事在他的生命中真实发生过，只是流露出冰山一角，过去的悲伤就会像海啸一样席卷而来，因此他不会让这种无意义的悲伤重新显现出来。

天宫弥蹭着身后的栅栏，想牵住五条悟垂在身侧的手，刚有一点动作，就被人用力地握在手中。

“现在突然想要变强是为什么呢？”

“嗯嗯？”天宫弥眨眨眼，意识到他说的是自己越级申请的事情。她偷偷观察了一下对方的表情，并没有发现任何生气或者不满的情绪。因此打趣地反问道，“现在问这个也是想要趁着心跳的时候知道真相吗？”

“因为现在气氛很好嘛，但是后面还有学生看着。我是无所谓啦——如果这个时候再亲一会小弥会害羞到变成泡泡飞走吧？”

天宫弥抬手挡住下半张脸，回头看向一直传来动静的角落，果不其然看到几个飞速收回的脑袋。

“好吧。”天宫弥妥协着嘟囔道，“因为悟不是说想培养强大的伙伴嘛，作为前辈当然要做榜样才行啊。但是那天领域展开失败之后，以为是环境刺激不够的关系，而且感觉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天宫弥抬起头，有些疑惑地问道，“不过你那天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失败？”

五条悟笑着向她眨眨眼，得意的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小朋友。他挺直了背，点了点自己的脸颊。

这是十六岁是爱玩的游戏，如果有名字大概是「如何获得最强的某个东西」，想要获得的可能是一块蛋糕、一句话，或者是一次帮助。

因为五条悟本人的加持，任何东西都变得价值连城。而关乎获得这些的机制，对于世界来说可能需要奉上钱、权利、生命，甚至是更难更珍贵的东西。

而对于天宫弥来说，需要的是一个吻。

第63章 夏天的尾巴关于十六岁，关于……

一出生就拥有全世界，获得的赞扬与诅咒几乎等同。将他奉座神明与试图把他踩在脚下的人构成整个世界。他一直向前走着，无论是作为稚嫩的学生，还是成熟的教师，五条悟从来没有停留过。

落日和初月占据整个天空，夜色与黄昏拉扯出难以形容的渐变颜色，这是这个世界每天都会发生的事情，固定的、不为任何人改变的真理。

对于某一个世界，五条悟就是这样的存在。

天宫弥想，今天他只是想要一个吻，就能开启过去那些他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时光。这些日子打着「五条悟」的标签，而在他不断前进的时间里，自己的存在竟然没有因为任何事情改变过。

她喜欢的就是面前这样一个人——坚定的、强大的人。

预想中会因为害羞而不痛不痒怼自己两拳的女朋友并没有出现。五条悟一直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因此注意到她变化着的表情，先是有一点伤心，但很快从温吞的眼睛中流出很绵延的感情。

那是什么呢？五条悟还没有想清楚，这样的情绪就像是静默的湖水一样接住了从没有机会降落的自己，正温暖地拥抱属于自己的一切。

五条悟在这样的情绪中看见了自己，在那双淡蓝色的眼睛中看见了苍蓝色的一点。

这是一个吻，五条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没有情欲的、暧昧的一个吻。比起一个吻，这更像是某种仪式。而在接受这份虔诚的同时，自己也必须回赠些什么。

“在害羞吗？”天宫弥温柔地笑起来，“不是你说想要亲亲的吗？”

五条悟回过神来，诚实地回答道，“因为觉得小弥肯定不会同意来着。”

天宫弥的手在两人紧握的之间挣扎了一下，钻进他的指尖，因此十指相握。刚刚交换的戒指正巧紧挨在一起。

“是很特别的钻石呢。”

“嗯。”

“做起来很麻烦吧？这么忙还有时间准备惊喜呀？”

“很简单哦。”

“骗人的吧？我那时候可是花了好久才把魔力储存在戒指里。”天宫弥感受着戒指带来的力量，像是细密的线将自己某个地方轻轻包裹起来了，“作用是什么呢？也是盾吗？”

紧贴的戒指像是感知到什么，两种相似但完全不同的力量疯狂交汇融合着，在手指处明亮得像是新星。

“说出来有可能吓到小弥吧？”五条悟晃了晃交握的手，半开玩笑地说道，“是很恐怖的诅咒哦。”

“什么呀？难道找杰放了咒灵在里面吗？”

“不是。而且约会不要提别人比较好吧？”

“好吧？那是什么呢？苍？赫？”

“是束缚啦。结婚不就是那个意思吗——情意永恒，生死与共。”

天宫弥眨眨眼，看向面前用着平静的语气说出恐怖言论的五条悟，“所以是我死掉你也会死掉的意思吗？”

“还没试过啊。”五条悟认真地思考着回答道，“不过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我死掉小弥也会死掉诶。”

“喂！你这人能不能不要说不吉利的话！”

“没关系啦，又不是咒言师。”

“不行。”天宫弥严肃地反驳道。随后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好吧！既然如此扫去厄运的重任就只能交给我啦！”

五条悟笑着揉开她皱在一起的五官，天宫弥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人也许又在夸大其词吓唬她，气恼地反击了两下，也忍不住笑起来。

但也许是真的。不过即使以生命为筹码，以死亡为尽头的束缚又有什么恐怖的呢？即使是恐怖的诅咒，但因为爱紧紧纠缠到世界末日又有什么关系呢？

夏天让拥抱的温度更高，因此只是相拥也能感受到对方炙热跳动的心。

只要抬起脚，就能回到初见；只要相爱，重逢就是必经的轮回；只要抓住夏天的尾巴，就能走到永远。

接受那个吻，就势必要回赠一颗同样热烈跳动着的心脏。

而未来的生与死，苦与乐，甜蜜和烦恼，通通都不需要担心。因为五条悟知道，在十六岁那年的夏天，只要抬起头，就会有天使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