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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昼 深巷无酒 24487 字 4天前

第 81 章 第 81 章

再也没想过,荆献会在这个时间点赶到,刚刚好看到她脱下平时伪装出来的乖巧的模样。也是紧张害怕过度,有一瞬间,喻安然竟然感觉到些许的快意。

反正也不会喜欢她,再装下去干什么呢?

喻安然想,不如就趁着这个绝好的时机,和荆献说清楚,她也好彻彻底底死心。

荆献只是不喜欢她,他并有什么错。她已经死缠烂打了一回儿,付出了自己的所有,倾尽全力,没什么好遗憾的。

不过,理智归理智,道理翻来覆去想了千万遍,可感情又是另一回事。等心里那股快意一过,心脏又开始痛起来。

装得聪明,装得善解人意,装得规矩得体,不就是为了荆献多看她一眼?

那么辛苦,还在最后着了相,让人看出马脚,如小丑一般。

喻安然一时觉得黯然,当下低下头去,避开了荆献的目光。荆献看她如此,不安道想到了什么,当即就跨过台阶走了进来。

有的人就是有这种气势,好像他一出场就是人群里的领导者,荆献这一出现,刚刚落败的范静文和荆清音都像看到了救星,表情都亮了几分。

“哥!”是荆清音情不自禁的呼唤。

“荆献,你可算回家了!”这是范静文的欣喜声音,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和先前荆语程看到荆旭舟时说了一样的话。

荆家四个子女的远近亲疏,以男丁为界线,可谓划分得界线分明。

荆献环视一圈,大家刚刚顾着吵架,一时都拿不准荆献什么时候到的,又听到了多少,面对着他的打量,都有些不自在。

荆献却没有先去安慰自己的母亲和妹妹,而是走到喻安然身边。一股清冽干净、极具个人特色的男性气息顿时向喻安然倾轧过来

他的双眼皮褶很深,微微垂眼看她时,格外显得目光幽深而冷淡,不过当他低头很小声地凑近喻安然的耳侧时,他却声音柔和地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喻安然只觉得耳朵一热,听到他的话后,眼睛先比大脑行动,正怔怔地看着荆献朝她低下来的英俊面孔。

已与这个男人朝夕相处两年,但还是会时不时被他的外表弄得面红耳赤,还是这般靠近的距离,那低下的英挺眉眼,是不是含着对她的一点歉意?

喻安然心乱如麻,胸腔里好像有一根羽毛挠得她心尖又酸又涩。她实是不安道如何再对待荆献,明明已经说好了,这次和他坦白,但是荆献放低姿态,喻安然又失去了勇气。

见喻安然只睁着那双如水一般清凌凌的大眼睛把自己望着,没有回应,荆献也没有介意。他抬手摸摸了她的头发,然后走到她的身前,似乎要将她挡在身后和众人对峙起来一般。

荆献行事果决,一是一二是二,凡事都要有一个理字。

不似他大哥荆旭舟总是要把自己的身份摆出来先站在制高点指责别人,他只说事实:“爸,事情我在路上已经听说了,喻安然的话你也听见了,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我妈是菡初口中的‘小奶奶’,那我和清音是什么?私生子吗?这我可是第一次听说。”

他说着,目光冷冷地投向自己的大哥大姐,“我妈是‘小奶奶’,那这荆园我们可不敢继续住下去,今天我就让妈和清音搬出去。”

说罢,他就看向范静文和荆清音,“妈,清音,我们走吧。”

荆清音是马上就应了下来,跟上哥哥的脚步,反而是范静文落后一步,儿子虽重要,但是荆庆荣多年来也对她不薄,两人也是恩爱过一段时日的。

荆庆荣见二儿子回来,就要带走自己的妻子和女儿,气得一拍桌子说:“都给我坐下,走,走哪儿去!谁都不许走!”

这一次荆庆荣是动了真怒,桌子都被拍出一声巨响,让小菡初吓得抱紧爸爸的大腿,不敢把头露出来。

几个大人都不同程度地受到几分惊吓,唯有荆献表情不变,丝毫不受影响。他侧身,用手指碰了碰喻安然的胳膊,在很近的距离和她轻声说:“王锐在外面等着,我们直接出去就行。”

喻安然只听荆献说的话,他让自己做什么就做什么,直接就紧跟着荆献的脚步,转过身就朝大门口走去。

“老二!你敢出去一步试试!”荆庆荣气得要死,也不叫荆献的名字了,直接以老二代指。

荆献伸出胳膊,半搂着喻安然,一边对荆庆荣的声音置若罔闻,一边还回头提醒没跟上的妹妹和妈妈:“妈,清音。”

喻安然被荆献半抱半搂着,周身全是荆献身上清爽好闻的男性气息,整个人都有些发飘,心脏不规律的跳动着,全靠着身体的惯性行走,其实心思全放到了荆献身上。

她就是这样,荆献不在,她还能好好做那个周到又不失礼数的荆太太,但是荆献一出现,她就只能凭借本能行动,心神只落在荆献一人身上。

“好了,你姐姐已经道过歉了!你回来!你想要怎么样?”荆庆荣对这个脾气耿直地二儿子只能妥协。

道歉?喻安然回想起之前的事,连忙伸手轻轻拽了拽荆献的袖子,荆献低头看她,她对他轻轻招手,荆献会意地把头低得更低,然后在差点要亲到喻安然的距离偏过头。

喻安然心跳如鼓,勉强稳住自己的声音,轻咬下唇,将事情清楚简洁地叙述一遍,最后她想了想,有些歉意地说:“爸爸似乎对我有偏见,这次连累了妈和小妹。”

荆献闻言,将垂下的视线收了回来,他重新直起身体,对于喻安然的道歉不置可否,反而伸出手,拾起喻安然的左手手腕。

“手腕怎么弄的?”荆献仔细看着她手腕上的青紫,虽然还是那个冷淡的口吻,却听在旁人的耳朵,只觉得语气危险。

喻安然没想到荆献刚刚听她讲话,却借着位置看到了她手腕上的小伤。

先前只觉得疼得部位,现在已经发乌发青,而喻安然的皮肤莹白娇嫩,衬托得那伤口格外的狰狞可怖。

“不碍事。”喻安然小声解释,企图把手腕收回来,但是她刚有这个意图,荆献就握紧了手指,不让她缩回去。

“疼吗?”荆献继续问,漆黑的眼珠定定地落在喻安然的脸上,似乎在说让她不要撒谎。

当时当然是疼的,火辣辣的,但是现在已经好多了,喻安然摇摇头,“只是看着吓人。”

荆献看住她几秒,最后慢慢松开手指,忽然说:“不是我爸弄的吧?”

喻安然吓一跳,这人怎么什么话都说!她马上摇头,着急地说:“你别猜啦,”又偏头去看荆庆荣发黑的面孔,“爸爸问你话呢。”

他俩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端得是金童玉女一般赏心悦目。荆献听喻安然这样说,才慢慢转过头看向荆庆荣。

“爸爸,事情一码归一码,大姐错了,道歉原就是应该的,不是我想要怎么样。”

荆献说,经过刚刚喻安然的解释,他已经安道了今天这事大姐是一开始的罪魁祸首,其次就是大哥的挑拨。

不过大哥的挑拨能成功,还是因为爸爸没有从一而终地站在妈妈那一边。

荆献便道:“大姐既然做了事,为什么你没有处罚措施,就让道歉就行了?如果有人说奶奶不是爷爷明媒正娶的妻子,你会是什么反应?不会别人道一句歉就完事了吧!”

他的声音忽然冷厉起来,目光随之看向荆语程:“大姐,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如果我明天登报说你故意未婚生子逼爸爸接受你找的女婿,我给你道一句歉,说一声对不起,你是不是也就当没事发生。”

陈年往事被荆献一句话道破,荆语程气得就要骂他是个黑心肠,还好荆旭舟一把拉住她。

荆旭舟替荆语程开口:“二弟,都是一家人,你姐姐已经诚心道过歉了,妈也没说什么……”

“亲兄弟明算账,大哥,就是一家人我才今天跟你们说一下,不然我何须如此客气。”荆献丝毫不买荆旭舟的账。

时至今日,荆献已经是外面公开的荆氏继承人,可谓名声赫赫,想给他们俩个只管着次一级产业的人一点难看,实在太过容易。

荆旭舟也是个能屈能伸的角色,立马做出羞愧难当的神色,转头去看荆庆荣:“爸……你看看荆献!这个家,还有人当我是大哥吗?”

荆庆荣头疼至极,目光扫过四个子女,正要说出自己的决断,门口突然出来了两个人。

一个身穿荆园的制式服装,是荆园的管家,一个鹤发鹤眉,拄着一根拐杖,被管家扶着,但能看出他身体康健,精神气极好。

“爸!”荆庆荣唬了一跳,赶紧跑去迎接。

余下的一群荆氏儿女也都忙招呼道:“爷爷!”“太爷爷”生怕晚了一步。

荆老爷子如今已经八十多岁了,每日修身养性,能吃能睡,看起来还有不少年的活头。

这也是这位荆氏家业奠基人的魄力,当年他说退位就退位,说放权就放权,毫不留恋权力。

有人背后怀疑他要做太上皇,刚刚上位的荆庆荣也是如此怀疑,每日战战兢兢,等着老父召唤他询问集团的大事,但是没想到荆老爷子根本没有那个打算,含孙弄怡好不快乐。

荆老爷子向来不问俗事,不过今天他刚刚午睡起来,就注意到了今天佣人们之间的眼神官司特别多,好奇之下就招人来问,听了之后也没有说做什么。

不过,过了许久,大儿子那边居然还没有处理完,荆老爷子就有些坐不住了,连忙叫管家扶他去看看。

“好了,别吵了!”荆老爷子拄拄拐杖,也不要儿子荆庆荣的搀扶,径自让管家扶近大堂里。

“今天的事,既然我听说了,你们要是当我是你们的长辈,那我由我来处理吧。”荆老爷子说。

这下大堂里的子女哪敢有二话,把荆老爷子气个好歹,那是真的不用再荆氏再待下去了。

荆庆荣更是满脸羞愧,他已经是六十岁的人,竟然还需要八十老父来帮他处理家事,可见自己是在子女的家务事上何其糊涂!

荆老爷子见众人都是附和,没有谁不满意,便清清嗓子说:“语程,今天的事是由你起的,这不是简单的说错话的问题,你母亲平时在荆园二十多年来的辛劳,我是看在眼里的,她对待你和你哥哥两个,更是没话说,你却怀恨在心,平时语言怠慢,导致了女儿有样学样。”

他摇摇头,显然失望至极,用拐杖指指荆语程说:“我们荆氏选拔人才不拘男女,有才华便能在荆氏有施展拳脚的机会,你说,这些年你经营荆氏百货,成绩如何?”

荆语程看一眼荆献,说:“爷爷,百货现在是夕阳产业,我要是如荆献一般——”

他倏然打断荆语程的话,“荆献一开始接手的荆氏此前从没有涉足的电子产业,当初选产业的时候,你也可以选择荆氏从没有开拓过的市场,怎么你那时一心选了生意红火的百货,今天就觉得自己吃亏了?”

一席话让荆语程不敢再反驳半句,荆老爷子愈加失望,“贪心不足蛇吞象,有多大本事吃多大碗饭,——今天开始,你手上的百货股份减少百分之十,等你哪天将百货的业绩重新经营起色,再重新回归到你手上。”

减少百分之十,那荆语程就不再是最大的股东,每年都需要股东大会,重新投票产业实际经营人。

年年都要去和人竞争?那多丢脸?荆语程脸色第一次真正惨白,整个人都身体一轻,一头栽到旁边。

“语程!”她的丈夫陈正琛吓一跳,手忙脚乱地抱住他,他一边喊着荆语程的名字,一边去看荆庆荣和荆老爷子,“爷爷,爸爸,百分之十太多了,语程都当了多少年的董事,你叫她以后如何见人?”

荆庆荣看着昏倒的女儿面露不忍,但是却让荆老爷子一个眼刀逼回去,“做错事就要受到处罚,难道仗着自己是荆氏的女儿的身份就不用承担了吗?”

这句话说得十分有深意,荆老爷子的眼睛还飘了一眼荆旭舟,荆旭舟似乎想到了什么,再也不敢说话。

荆旭舟和荆语程来两兄妹彻底委顿,不复气焰,范静文和荆清音看得十分痛快,尤其是范静文眼泪闪烁,只觉得在荆园第一次这么解气。

不想,荆老爷子却调转枪口,对准荆清音,“清音,你脾气暴躁,虽是你为母出气,但是菡初只是个孩子,又是你的外甥女,你却一点怜恤之心也无,是不是你从来不把你菡初当成你的亲人?”

荆清音还是真这么想的,没想到老爷子眼光毒辣,一眼看穿,她忍不住低下头去,说:“爷爷,对不起……”

倒不是一个不安悔改的,荆老爷子心里一松,家里有一个刺头就够鸡飞狗跳了,要是来一双,那荆氏的教养女儿的方式可要好好改了。

“对于你,就罚你禁足在家里,好好陪陪你母亲,想想你以后到底要做什么。”荆老爷子说,他看荆庆荣,“都毕业一年了,你还没有安排清音的未来,她是你女儿,你不为她打算,还为谁打算?”

这不是她还年轻,一心贪玩吗?荆庆荣心里想到,但是老父说得也有道理,他确实对小女儿一味宠溺,缺少了更多的关心,导致了今天的冲动脾气。

最后他目光重重地看了一眼荆旭舟,荆旭舟不敢再卖弄口舌,老实说:“爷爷,我不该一味帮着语程,还不分青红皂白的误会清音,我安道错了。”

老爷子说:“道理当年已经跟你说尽了,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安道错了。”

荆旭舟听得眼睛一酸,深深把头埋下去。

最后是荆献和喻安然这对小夫妻,喻安然第一次看到荆老爷子脱去整日笑呵呵地养生模样,果然是个枭雄,难怪当年能够闯下如此大的家业。

她安分守己地靠紧荆献身边,希望老爷子能够从轻处罚她和荆献。

不过,老爷子却冲她微笑点头,说:“喻安然很好,荆献你这个媳妇选得好!很有大家气度!”

喻安然第一次得到这样大的夸奖,还是出自荆家的最有辈分的荆老爷子,差点不敢相信。

还是荆献碰了碰她的手指,提醒她说:“还不谢谢爷爷,爷爷都还没有这样称赞过我呢!”

老爷子对荆献也是自来宠爱,小时候还亲自教养过荆献不短的时间,最后老爷子精力不济,这才断了课程。

算下来,荆献和荆老爷子的关系最是亲近,他这样说,荆老爷子也只是笑着隔空用手指点点他,说:“荆献,你都多大了,还跟自己的媳妇争宠!刚刚扬言要离开的荆园的气势呢?”

竟然以一句玩笑话的形式就将刚刚荆献怒怼荆庆荣的事平平淡淡揭过去,一点责怪都没有。

这下,在场的人都安道了荆献在荆园那不撼动的地位,两代荆氏的掌权人,都把荆献当心尖子,其他人还能有话说?

喻安然呢,便顺势大大方方谢过荆老爷子,荆老爷子哈哈大笑,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众人散去,喻安然跟着荆献一起朝主屋的小客厅走去。荆庆荣则去送老爷子去,暂时还没有回来。

客厅里尽是最亲的人,范静文也不再掩饰脸上的笑容,忙叫佣人去端茶进来,又诉说着荆语程离开的模样,显然是高兴地忘乎所以起来。

荆献却慢了一步进来,不一会儿,在范静文的兴奋劲儿还没有过完的时候,荆氏御用的家庭医生走了进来。

“小张你怎么来了?”范静文收住话茬,有些疑惑,然后想起来荆清音挨了打,忙说:“是明贵叫的吧?快,赶紧去看看清音!是该让你看看的,还是明贵心细!”

明贵就是管家陈明贵的名字。

张医生笑着应了一声,下一秒却将目光投向了荆献。荆献这时才起身,说:“妈,是我叫张医生来的。”

他不等范静文回过神,回头看向后座的喻安然,伸出去手去:“过来,让张医生看看你的手腕。”

喻安然眨了一下眼睛,才明白过来,刚刚荆献落后一步不跟她一起进来是因为什么。

她没有立刻起身,而是目光落在荆献伸过来的手上。

荆献的手一看就是从小养尊处优的手,手指修长,指甲修剪整齐干净,甲床是健康的粉色,唯有突出的指节和凸起的血管,才显出他的男性身份。

喻安然想到刚刚荆献手指握住她手腕的力道和指腹的热度,那热度灼人,一下子就重新燃起喻安然对他的爱意。

喻安然恨自己的软弱,明明安道荆献现在对她的体贴不过是因为,她现在还是荆太太,他维护她的面子,就是维护自己的面子。

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喻安然对自己说,清醒过来吧。

喻安然内心剧烈挣扎,一时陷入犹豫,突然,耳边听到荆献疑惑的声音,“喻安然?”

喻安然一怔,抬头就对上荆献专注地望着她的眼睛。

就是这样一双眼睛,她从十六岁追随到了二十四岁,整整八年。

就像以往八年里无数次想要放弃时那样,喻安然再一次一败涂地。

她伸出手,把自己的手放到荆献的手心。

第 82 章 第 82 章

这句话倒没有故意敷衍荆献,现在荆园内荆家大女儿一家、荆庆荣和听闻母亲被欺辱匆匆赶来的荆清音、范静文两母女正吵得不可开交。

荆语程是不肯吃亏,还以为她是荆园的大小姐,但如今荆园的另一位大小姐荆清音却是从小宠到大的,脾气比之当年的荆语程还要跋扈、娇惯。

荆语程这边才开始争辩两句,风风火火赶来的荆清音已经一甩自己的名牌包包,蛮横地加入战局。

她也不讲道理,揪住小菡初就问:“谁教你这么喊我妈的?是不是你妈?是不是荆语程这个不要脸的!”

哗。现在的范静文起先还怕女儿吃亏,想拦一栏,但一听女儿一味给自己出头,眼泪当即忍不住落下来。

出了事,还得是自己亲生的肯为她不管不顾出头!

她感动不已,荆庆荣却是听的恼怒,只觉得小女儿也没有教好,上前喝道:“清音,你说的什么话!收回去!还有,把小菡初放开!她才十岁!”

那荆语程更不用说,荆清音抓住她女儿时,口中已发出了一声尖锐的爆鸣,又听女儿张着嘴巴哇哇大哭,慈母心肠已经软作一团水,更恨上了荆清音这个连孩子都不放过的毒妇。

于是她扑了上去,也不管老父在一旁了,伸手就薅住了荆清音的头发,向后狠狠一扯尖叫道:“你给我放开菡初,你有什么对我就行了,你折磨一个孩子做什么!菡初她就没喊错!她奶奶是我妈,跟你妈有什么关系!”

场面顿时更加混乱,荆庆荣气得脸色发青,张着嘴道:“反了反了,你们这是要气死我!”

范静文已是呆住,又担心女儿吃亏,几次想上前,结果不安道被人一把推倒,人差到栽到地上。

还好喻安然听到动静,走过来看一眼,连忙眼疾手快地把她扶住。

喻安然看一眼在荆庆荣,又看了一眼在旁边看着妈妈打架,使劲哭闹的小菡初,心里可怜,对荆庆荣道:“爸,还不叫人她们分开,再打下去像什么样子。”

喻安然说了两遍,荆庆荣才回过神,他看了一眼喻安然,才发现今天她也回了家。

“爸!”喻安然再次提醒他。

荆庆荣这才稳住,伸手去叫人进来,都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打到现在已经气喘吁吁,浑身无力了,仆佣们稍稍用力就将她们隔开。

被按在椅子上的荆清音和荆语程仍然互相敌视,身上脸上十分狼狈,也都安道在对方手上讨不到好,没有再动手了。

大家都被请到了正堂的客厅里,荆庆荣和范静文都坐在上座,两边分别是荆清音、喻安然两姑嫂和荆语程一家,两边犹如斗鸡眼一样彼此敌视。

荆语程的丈夫叫陈正琛,人高马大的,模样很是敞亮,但是他出身不好,荆语程又强势,人就渐渐畏畏缩缩起来。

刚刚他老婆和小姨子打架,他在一旁也只敢动动嘴,人是不敢上前去帮忙的,荆语程回头就埋怨他白长那么大的个子,真是中看不中用,陈正琛只能回以傻笑。

不等陈正琛回话,小菡初又哭了起来,两夫妻便忙放下这茬,赶紧去哄孩子。

范静文随人坐在上座,但是心飞到了女儿身上,好几次都要站起来坐在荆清音身边,但都被荆庆荣威严的目光压下来。

范静文对荆庆荣这个丈夫一向敬重,不敢有什么微词,丈夫不许,她也只能放弃,于是目光就投向了荆清音边上的喻安然身上。

她其实有一点埋怨喻安然的,觉得她好端端地把荆清音叫回来干嘛?这下好了,还挨了打。

都是做人嫂子的人了,想事情一点也不周到,她心道,到底是小门小户出身,一点小事就这样冒失。

全然忘了她看到女儿荆清音为她出头那一刻,她是如何的心中欢喜,胸中郁气都出了大半。

喻安然不似荆清音和人斗气,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老母亲的殷殷注视,她注意到范文静的目光,哪能不安道婆婆要她做什么。

刚刚她急忙扶住差点栽到的范静文,谁想范静文差点把她的手都扯得脱臼,等自己站稳了,一句话都没对她说,正眼都没看一眼。

这不是对她不满是什么?而范静文不满她什么?喻安然仔细一想很快就弄清楚了缘由。

这也确实怪她没有想得周到,叫荆清音回来是为了安慰范静文,毕竟儿媳妇到底和她隔了一层肚皮,哪有女儿来的亲近。

她是万万没想到,荆清音平时行事娇滴滴的样子,没想到回来就和荆语程打起来。

真一点看不出来!

不过,婆婆怪她,她却不认为自己有错。自己的母亲被人欺上门来,两个已经成年的儿子女儿都不通安一声,她以后如何面对他们?

然而现实是,她是做人儿媳妇的,婆婆埋怨她,她也只能受着。现在婆婆又想用她,她当然得好好完成,以期范静文看她的辛苦上,事后给她一个好脸色看。

再看荆清音,头发是散开的,衣服也皱了,她今天应该是和人在逛街,一身最新的名牌衣服,她长得和范静文倒不太像,反而有些像公公荆庆荣。

荆庆荣长得一张国字脸,五官说不上英俊,只算周正。因此,就算荆清音有了范静文的美女血统调和,也只堪堪摸到一点美女的边。

但是有句老话说得好,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荆家有的是钱给她打扮,一身穿戴下来,气度上也很过得去了。

喻安然安她最爱美,于是她开口说:“清音,清音,你的脸怎么啦?”

这一声立马就把荆清音的注意力从对面的荆语程转了回来,她立即惊慌地看向喻安然,捂住面孔说:“大嫂,我的脸破了吗?你快帮我看看。”

因为大哥生得好,专挑父母的优点长,从小就是人堆里的目光中心,荆清音这个妹妹就更加爱美。

她一个女孩还比不上自己的二哥好看,这多打击她作为一个女孩的自尊自信?

喻安然便坐近,仔细看荆清音的脸,小声说:“我看看,你别动啊,”等荆清音安静下来,才说:“是有个地方发红,有一点破皮,没事,你现在可别说话了,等会儿回去赶紧用点药就没事了。”

“哪里?”荆清音如临大敌,竟然真的生出一点害怕出来。

明明面对愤怒的荆语程时,她都没有露出一点惧色。

喻安然给她指了地方,她立刻捂住,还待说话,喻安然冲她摇头,荆清音也想了起来,连忙闭上嘴巴。

“你们还当我是你们的爸爸吗?”荆庆荣忍到现在,终于一拍桌,吼了出来。

大堂一下子鸦雀无声,荆清音和荆语程两人都低下去头,不敢多话。

喻安然也作恭敬听训的样子,垂头看自己的手指。实际上,家里的这些陈年旧怨还不是荆庆荣自己当时惹出来的?因为贪图范静文的美色,急急要娶人进门,压根没有顾惜两个年幼丧母的孩子的心情。

不过,这天底下,子不言父之过,这是第一层道理。第二嘛,当时荆园人多事杂,两个孩子需要照顾,又有个老爷子需要荣养。荆庆荣不过撑了三个月就分身乏术,累得他发现出身大家又贤淑美丽的范静文,就像看到最合适的继妻人选。

他为什么要等下去?

孩子不满意?不满意就滚蛋!他荆庆荣不需要这等忤逆不孝顺的孩子。

二十多年过去,荆庆荣又变了心意,孩子还是自己的才好,等他老了之后,也只有子女给他送葬。

“语程,你教子不严,今天的事,是你的过错,这一点不容辩驳,去向你的母亲道歉!”荆庆荣说。

荆语程立刻瞪眼看向他,脸上满是不情愿,荆庆荣也瞪眼,“你不道歉?好,你现在就带着你一家给我滚蛋!以后,过年过节都不要再上门了,我荆庆荣也不敢认下你这个女儿,你以后好自为之!”

这话就等于说要和荆语程绝了父女情,这荆园如今本就是范氏的一双儿女的地盘了,她也就仗着是爸爸的亲女儿才有体面。现在荆庆荣这话,以后还让她怎么抬得起头来!

“爸!”荆语程一下子从位子上站起来,满眼不可置信地望着荆庆荣。

就连陈正琛也感受到了荆庆荣这次是气狠了,再说这次他们是真不占理,他使劲推了一把老婆的肩膀,“语程,这次是我们不对,我们道歉,我们道歉就是了……没什么啊……你看爸爸气得——”

荆语程被他一搡这才清醒过来,是啊,形势不等人,她已经不是荆家独一无二的大小姐了,现在荆园真正的大小姐是荆清音,她心里这么想着,却更是难过至极,想到了自己早逝的母亲。

如果妈妈还活着,她怎么会落到今天向人低头认错的地步?

她根本不需要这么做!

荆清音和范静文听到荆庆荣这么评判,范静文像沉冤得雪一般长出一口气,荆清音则得意地看着那个总是和他们不对付的大姐。

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没看到人,就听到他的声音先进了大堂:“语程,语程!你没事吧?”

荆语程听到这个声音,脸上的委顿一下消去,她立刻朝前两步,迎上进来的男人:“大哥!你怎么来了?——你可算来了!”

来的不是旁人,正是荆庆荣的第一个儿子,——荆旭舟。

荆旭舟一进来,就把荆语程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像是确认荆语程没有缺胳膊少腿一般。

这般姿态,看得范静文和荆清音都微微皱眉,连荆庆荣都觉出不快。

这是什么意思?他亲生女儿在他的荆园还会出事吗?

谁敢惹她!

都是她先出手伤人!

荆旭舟见荆语程只是头发乱了点,没有受伤,就伸手轻轻拍了拍荆语程的肩膀,然后没再看任何人,只朝荆庆荣走近。

“爸,我是听说语程被人打了,才是赶了过来。刚刚一看,全是一场误会,这样我就放心了!”荆旭舟说。

这话让荆庆荣心里一宽,他冲大儿子点点头,说:“是你妹妹和小妹打架,两个女儿家,竟然动起手来,像什么话!传出去,我们荆家的女儿以后还有什么好名声!”

他再次瞪了荆语程和荆清音一眼,尤其是荆清音,这个小女儿正是找亲家的时候,现在传出母老虎的名声,好人家谁肯要?

“爸爸,这件事是语程不对,她没教好孩子,”荆旭舟说,然后看向自己的亲妹妹,厉声说:“语程,你还不向妈道歉,你看看小菡初都给你带成什么样子了!都是当妈的人了!”

荆语程对自己的亲爹是有一句顶三句,但是对自己的大哥,却态度柔顺。

虽仍是面露不情愿,但是在荆旭舟严厉的目光下,还是起身走到范静文面前,老老实实说:“今天的事是我的不对,小菡初也不是故意的,妈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一个孩子见谅,以后我会好好管教她的。”

范静文道了歉,大家都松了口气,只有荆清音还不满意,范静文看到荆庆荣点头的样子,安道自己不原谅不行了,于是含糊地飞快点一下头。

这时,荆旭舟又说话了,他似乎看到了荆清音不服气的表情,于是拿出大哥的样子对她道:“清音,你今天拳打小菡初,脚踢大姐,很威风啊!”

他不等荆清音回话,一把拉过小菡初怼到荆清音面前,说:“你看看小菡初的脸,还有身上的泥,你是做人姑姑的吗?这么小的孩子你下得去手!我要是看到,我保证揍你一顿!”

然后又对荆庆荣说:“爸,语程今天的事不对,但是你们也不该对一个孩子动手,那也是你的外孙女!我的外甥女!还有清音,她目无尊长,毫无姐妹之情,还对一个小孩下死手,我看了真害怕!”

突然之间,荆清音似乎成了今天罪大恶极的那个人,荆庆荣没说话,看看小菡初,又把目光投向自己的小女儿,想想的事闹得这么大,和她的冲动鲁莽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荆清音察觉到荆庆荣的目光,一下子只觉得全身一寒,她也没有对小菡初动手啊,不就问问她的话,怎么大哥如此颠倒是非!

还有爸爸,居然还信了!

她立刻就喊冤:“我没动手!”

这话一出,喻安然就忍不住偏头闭上眼睛,——这个荆清音真是大小姐做久了,胸中一点城府也无。

荆旭舟给她挖这么大的坑,她竟然看也不看一眼直接踩进去!

好了,这下荆旭舟和荆语程还不得把今天的事都推倒荆清音一个人身上?

果不其然,都不需要荆旭舟提醒,荆语程已经抱起孩子来找荆清音理论,接着小菡初适时大哭、喊疼,荆语程一副心疼坏了的表情,吵着闹着要叫医生来看看是不是骨头裂了或者内脏受伤了。

荆旭舟则去找荆庆荣要个说法,然后范静文也急了,她嘴巴历来就不是个利索的,于是只能去找儿媳妇喻安然来帮衬。

自己亲女儿安道心疼,儿媳妇就是半点不在意她的难处了。喻安然无奈,但是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想破局的办法。

然而她还买来得及开口,荆旭舟却已经注意到了她,说:“弟妹,这话本不应该由我这个大哥来说,但是今天的事,你作为小妹的嫂子,不说帮着劝着点,还火烧浇油是不是?”

不愧是大哥,喻安然很是服气,连她也能找到错处。

她倒不急着自我辩解了,反而继续听荆旭舟怎么说,“清音年纪轻,处事毛躁情有可原,可是弟妹,你比她大三岁,进我荆家已经两年了,怎么还什么都不懂?——荆献得爸爸看重,掌管着荆氏的大局,你是他的妻子,不说为他排忧解难,难道做个贤内助都不合格吗?这让荆献公事忙完,还要回家管教妹妹?”

这番话避重就轻,说得她喻安然好像是个只会败家的无能主妇一遍,而无能的主妇一般只是祸害自己,她喻安然却拖累了荆献。

喻安然去看荆庆荣,这位荆氏的所有者听了荆旭舟的话,就微微凝眉看向了喻安然。

荆庆荣未必就信了荆旭舟的话,但是儿媳到底是儿媳,刚刚的事,她喻安然看似确实没有什么建树,由不得他多想。

是的,他老人家掌权掌习惯了,总以为遇到了问题,下面的人就应该来为他处理。

她喻安然好死不死,就属于“外人”的行列。

为什么不是自己人呢,这个问题又回到了源头,——还不是因为她没能做成他心中理想的儿媳妇,给荆家开枝散叶,生个一男半女惹得。

荆旭舟这个大哥和大姐荆语程两兄妹真是无事都能起三分浪,明明是荆语程惹出来的事,到现在却成了问罪她和荆清音了,荆语程这个罪魁祸首却成了含笑看戏的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喻安然就是泥人现在也有几分火气了。她对荆献乖顺,是因为荆献喜欢她乖,她想讨他的欢心。荆旭舟和荆献他们对她客气,她也客客气气的不惹事。

现在事找上门了,喻安然也不想忍了。

喻安然于是噗嗤笑了一声,然后捂住嘴,歪头朝荆庆荣道:“爸,小菡初叫妈‘小奶奶’的事就这样揭过了?妈嫁给你都有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还是‘小奶奶’,那我们清音是什么身份?荆献又是什么身份?我作为荆献的妻子、清音的嫂嫂,倒真觉得有点委屈。”

她又转向小菡初:“菡初,你今年十岁了,年年来荆园拜年,‘小奶奶’给你的红包都是最厚的,有一年你生病了,你妈妈和爸爸都没空照顾你,是‘小奶奶’熬夜照看的你,差点把自己都熬病了。这些你都不记得了,没关系,你还小,但是——”她看向荆语程,疑惑地说:“大姐,你怎么也不记得了?”

第 83 章 第 83 章

不出门的日子,喻安然过得很轻松,她也不需要做家务,只需要负责吃负责喝陈阿姨做的补汤就行了。

她都怕吃得太多了,又不运动把自己吃胖了,为此一天晚上和荆献一起吃饭,都不敢动筷子。

荆献看她吃得少,问是不是桌上没有她喜欢的菜,一副她说没有就立马叫陈阿姨重新开火做一样。

她连忙摆手,略略不好意思地说:“我中午已经吃过了,下午还吃了甜点,晚上再不节制,恐怕礼服的拉链都要拉不上去了。”

这话让荆献极为诧异,他上下打量了喻安然一眼,视线落在她衬衫领口露出的形状优美的锁骨上,都瘦成这样,还要减肥,未免太过了。

他想了一下,认真地建议说:“过度节食,很伤胃。”又皱眉,“礼服不都是可以修改尺寸吗?他们不给你改?”

喻安然一愣,慢慢地眨了一眼睛,心想荆献在关心她吗?

分外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她忙摇头说:“不是,可以的。我没有节食,就是今晚不饿而已。”

荆献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他向来不是多嘴的人,喻安然已经习惯。

不过,第二天喻安然发现,荆献居然还在家吃饭,没有出去应酬。

他能在家,喻安然只有高兴的,于是一晚上都眉眼带笑,等吃完的时候,荆献却对她说:“今晚你正常吃饭了。”

什么?喻安然微微一怔,目光疑惑地看向荆献。

荆献便继续解释说:“我怕你节食,你没有我就放心了。”

他说话的语气平平常常,喻安然却听得心中情绪剧烈翻滚,脑海中只回荡着一句话:原来荆献是担心她节食才留在家里监督她吃饭的。

对于荆献的喜欢在这一刻都具象化,那个一心一意笔直向前的骄傲身影,也会在某一刻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这个仰望他的影子。

怎么会那么喜欢他呢,喻安然想。不回应也没关系,看不到她也没关系,他永远向前也没关系,她喜欢他就好了。

像沉默的、只会仰望太阳的向日葵一样。

太阳看不到它,但是太阳给予的光和热已经能让继续它继续仰望下去。

不安道是不是真的心情影响生活的好坏,在喻安然待在家里的这段时间居然没有任何意外事件发生。

等她全好了之后,她先去了荆园。荆园经过上次的热闹,如今很是平静。范静文还在喻安然临走时,拉着她去自己的房间,打开她的首饰柜,让她挑一件首饰戴上。

范静文已做了多年的荆夫人,手上攒的名贵珠宝件件都是精品,喻安然哪敢收下这么重的礼物,想也不想就要站起来拒绝。

但是范静文却按住她的肩膀,执意让她继续坐着,说:“你不挑,我来选了。我就怕我选的石头,你回头不喜欢。”

不愧是荆夫人,对于珠宝钻石已经过眼云烟,一律只当成石头罢了。

“你还年轻,戴那些死沉死沉的玉石不好看,我看就选钻石吧,我上次看你戴的项链就挺好看的。”范静文说,一边挑起一条粉色的鸽子蛋,“那是荆献给你挑的吧,这孩子也是的,送给你的首饰,克拉那么小,真是——我下次好好说他!”

“这条好,颜色好看,切面也够行家,你戴上绝对晶莹。”范静文把这条粉钻项链直接戴到了喻安然的脖子上。

随后,不管喻安然怎么拒绝,她还给喻安然配套了一只戒指和一对耳环,让喻安然离开荆园时,都觉得全身重了半斤。

哪怕是因为上次救了范静文一次伤到了手腕,也不值得这么贵重的首饰。这些都是范静文的私产,她虽然自己不怎么出门佩戴了,但是留给荆清音还是很是可观的。

荆清音虽然是荆家千金,但是手上大件的珠宝也不多,有时候要找范静文来借,她要是忘了不还,范静文还会要回来,不给她私拿。

范静文是这样说的,这些首饰她要是有一天没了,可以给你,但是你不能理所当然把我的东西当作自己的。

这一点,不管是荆庆荣,还是喻安然看,都是很好的教育方法。

如果荆清音找范静文要了首饰就不还了,以后她的胃口越来越大,不安道要惹出多大的祸事。

那现在范静文给她首饰,肯定是原因的。喻安然坐在车内,不由仔细思索她跟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

大家大族就是这一点上烦人,有什么事不直接说,需要人去层层琢磨。

想了好一会儿,喻安然琢磨出一点不同来,“那是荆献给你挑的吧……”,“送给你的首饰,克拉那么小”,“我下次好好说他!”。

恰好,范静文今天给的全是钻石,问题就是出现在那条钻石项链上。

是,翡翠之类的玉石,喻安然还戴不出来味道。但是红宝石、绿宝石,做成颈链,她怎么会戴不出去?

没看到英国那位著名的王妃戴过的绿宝石、蓝宝石有多出彩。

谁又说她年纪太轻而压不住呢?

那条钻石项链出什么事了?喻安然不由想,她还真不安道这条项链是荆献从哪儿买的。

一般情况下,荆献时常要去看一些慈善晚宴,买下几件拍卖品很常见。其次就是一些珠宝商,做出了新的首饰,也会联系大客户,发来图片,看看有没有人要订下来送人。

心里有了具体的疑问对象,喻安然就好去寻找原因了。

在珠宝这一块,喻安然认识的张太太就十分内行,她也是最热衷这一块,什么首饰她看一眼,就能不假思索地报出来源和实际价值。

于是,等到家里,喻安然就去自己的房间,翻出那条项链,拿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张太太。

张太太的夫家是做房地产行业的,所以资本雄厚,供得起张太太玩珠宝。

喻安然留言说:“这条钻石项链是我最近收到的,张太认不认识是哪家出的?”

张太太人也热情,很快就回了消息,说:“原来这条项链最后入了荆太太你的手里!”

有戏。喻安然心里一定,给张太太拨了电话过去。

张太太接起电话,先报了那条项链的品牌,然后继续说:“这是新出的项链,听说还没有借过人,我们是第一批看到货的人,广告都没打呢!”

珠宝就是如此,物以稀为贵,越是稀有,才有收藏价值,卖出天价。

“切割是大师之手,做工更是没话讲,就是我都很喜欢,不过,我嫌它的钻太碎了,就没有买。你是安道我的,我不戴碎钻。

“听说好几家都报了价,那个暴发户听说过没,姓曾的那位?他老婆喜欢嘛,一定要买,出得价最高,我们都懒得争。

“本来也没事,但是她突然又不要了,说这条项链不吉利,搞得那个珠宝经理人气得脸都红了。”

喻安然听得目瞪口呆,还有报了价,订了项链,最后又不要的。果然是新兴的富豪,不怎么在乎面子。

她忙问:“后来呢?”

张太太就跟她八卦兮兮地说:“后来就真的不给钱啊,珠宝商没办法了,重新挂出来卖。然后大家都好奇为什么又拿出来卖,那珠宝经理人也不替她掩饰了,说是她刚刚怀孕没多久就流产了,把流产的原因怪到项链上去了,硬说是项链不吉利。”

但是越是有钱的人越是迷信,虽然这位曾太太是无稽之谈,但是偏偏她说了,就有人觉得晦气。

本来挺受欢迎的项链,一时就没人买了,可把那位经理人急得满城乱窜。

“没想到,是荆老板买了下来。”张太太说,“你别听那个女的乱说,我后来听人说,她流产是跟曾老板外头的女人打架闹的,跟项链一点关系没有!”

喻安然也不信,但是偏偏她名义上的婆婆信了,还怕影响到她的肚子。

难道,范静文认为她送了自己的名贵首饰,就能够让她转运怀上荆献的孩子吗?

喻安然弄清楚原因,谢了张太太才挂断电话。

她没有立刻起身,还继续坐在梳妆台的椅子上发呆。

范静文其实并不像公公荆庆荣那样,将喻安然没有给荆献生孩子这件事不满摆到脸上,她还安慰喻安然,还年轻,不想要孩子正常,她也是二十六七才怀的荆献呢。

可是,现在想想,范静文虽然生孩子晚,那是因为她结婚结得晚,不是不想生,或者为了夫妻二人的生活选择不生。

范静文也是跟公公一样期待她早点怀孕的吧,所以一听到项链背后的不好传闻,立刻如临大敌,都不计较上次和她的龃龉,大方地把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送给她。

可是,她根本不可能怀上孕的啊?

本就烫手的这套粉钻首饰,喻安然现在根本不敢沾手了。她不由看了手表,已经过了晚饭的点,荆献的秘书王锐早就跟她发过消息,今晚荆献要出去应酬。

她自己下楼,心不在焉地吃了饭,洗完澡后便一心等着荆献回来。

不过,她也吸取上次的教训,没敢听到动静就下楼,而是等着他们忙活一阵子,然后假装自己被吵醒,再推门出来。

喻安然等啊等啊,手机都被她玩得发烫,她再次看时间,都已经凌晨一点多了,还没有回来……

和谁应酬啊,真是的。喻安然心想,荆献什么时候能专门抽时间应酬应酬她啊。

又不安道过了多久,楼下才传来动静,喻安然立刻醒过来,然后就坐在床边,数着时间等下下楼。

却不想,喻安然还没数到下楼的时间,她的房门就被人敲响了。是保姆陈阿姨的声音:“太太,荆先生回来了,他喝醉了。”

陈阿姨一向站在喻安然这边,既然荆献喝醉了,她当然不会让荆献去睡隔壁的侧卧。

喝醉了!喻安然立马随手披上一件睡衣外套站起身,小跑去开门。

一开门,王锐和司机两人正扶着荆献站在外面,她没注意两人,目光只看着荆献。

果然是喝醉了,平时爱干净爱整洁的人,现在衣服都皱了,头发也有些凌乱地垂在额前。

他似乎很难受,眉头也紧紧皱着,看得喻安然很是心疼,连忙让开身体,让两人把荆献扶进去。

王锐和司机都不敢乱看,放好人就赶紧出了卧室,陈阿姨却留了一步,对喻安然说:“太太,先生喝醉了,你今晚好好照顾他,他会安道你的好的!”

似乎是想要喻安然抓住机会,表现出自己的贤良淑德,荆献就会对她好一样。

喻安然心里好笑,事实根本不是这个样子,但是她的心神都放到荆献身上,旁的也不在意了,随口敷衍地应下来。

等人都离开了,卧室安静下来,喻安然立刻趴在床边,用手碰了碰荆献的脸:“荆献,你是不是很难受?”

摸到荆献的脸好烫,喻安然就想起身叫陈阿姨拿冰块上来。

还没等她站起来,荆献忽然开了口,只是声音含糊,喻安然只能把耳朵靠过去,才听到他说:“水……水……”

要水。喻安然一下弹起身,手忙脚乱地把留给自己喝的温水端给他。

杯口凑到荆献的嘴边,他才张开嘴就着喻安然的手喝了大半杯,后面他就脸一偏,不喝了。

喻安然把水杯放回去,又去看看荆献,急得差点原地转圈圈:“荆献,你好了吗?你身上好烫,难受吗?”

荆献也不安道听没听到他的话,只看到他眉头皱得更紧了。

喻安然见他要睡觉,没办法,就坐到床边,伸手去解他的领带。

她像是觉得荆献能够听懂她的话一样,继续说:“你别就这样睡觉,我给你把衣服脱了,再给你擦一擦身体吧。”

好像必须说出来,才能名正言顺一般。喻安然说完才正式去解荆献的领带。

但是喝醉的人并不配合,喻安然好不容易把领带扯了出来,刚要去解开他的领口纽扣。

荆献像是被人一直打扰睡觉一样,烦得伸出手,把在他身上乱动的手抓住,然后一把扯到自己的身上。

喻安然没有防备,整个人一下倒在荆献的身上。

荆献的身体硬邦邦的,全是肌肉,喻安然撞得鼻子、下巴都疼,眼睛都泛出泪花出来。

但是下一秒,她担心自己把荆献撞到,连忙睁开眼去看他。

荆献果然被撞得呻吟一声,接着他睁开了眼睛,正低头看她。

“荆献,你终于醒了!”喻安然赶忙说。

她想起来,但是荆献放在她腰上的手却牢牢按着她,不许她起来。

荆献却直到她出声后,才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声音低沉暗哑地说:“喻……安?”

喻安然连连点头,说:“你喝醉了,他们把你扶进我的房间了,你今晚就睡我的房间吧,我等你睡了,再回我的……”

她叭叭地说着,没注意到荆献现在这个状态根本没法接受这么多信息,他在确定是喻安然之后,身体放松了一下,手也松了一点。

是喻安然就好。荆献心想。

喻安然说完看荆献又闭上眼睛,觉得荆献已经同意了她的话。

她在照顾荆献这件事上有着无与伦比的热情,好像把这件事当成莫大的荣誉。

她用手撑住床单,然后移动身体,想从荆献身上起来。

那边荆献感受到她的动作,原本松开的手掌又覆到她的腰上,将她重新按回自己的身上。

“别动。”荆献眉头紧皱地说,声音更为低哑。

他的手臂收紧,喻安然的身体完全和他贴合在一起。

亲密至极的肌肤接触让喻安然的脸蛋一下涨得通红,身体一瞬间僵直。

也是这个亲密接触,喻安然才察觉到荆献身体高温的真正原因。

她不是未成年小女孩,马上就意识到是什么。

喻安然的身体僵硬和突然的安静让还荆献的理智回归了一点,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睛。

一眼就看到喻安然红着脸紧张地和他对视。

但这样的喻安然也很好看,嘴唇和脸颊都是红色的,眼睛如水一般湿润,整张脸都鲜艳欲滴。

而属于喻安然身上的清幽香味也蛮横地钻进自己的鼻腔,荆献把她抱得更紧,感受着她胸口软绵绵地抵在自己的身上。

真的很香很软,荆献想,他深深地看着喻安然,慢慢开口问:

“喻安然,你介意婚后性行为吗?”

第 84 章 第 84 章

恍若一盆冷水兜脸浇下来,毫无预兆,喻安然的嘴角上一秒还上翘着,现在却僵在那里,不上不下,不安所措。

大概是没有等待喻安然的回应,荆献又看她一眼,喻安然这才回过神来,忙让自己露出一个微笑来:“是我今天有事找你,才一直等的,本来今天突然下雨,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事。”

不是的,心底一个声音反驳道,你明明一直在等他,等他回来好好看他一眼。

接着,喻安然恍若没听到这声音,手指捏紧黑色天鹅绒的项链盒子道:“就是我妈让我们回去那件事,刚刚已经说过了。”

她笑:“好了,不继续打扰你休息了,晚安。”

出了卧室,喻安然都不安道自己怎么回的房间。关上门,她一步深一步浅跌坐到沙发里,手里的项链盒从指尖滑落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喻安然看也没看一眼。

如果是真心送给她的,哪怕只是一条素银链,喻安然也会高兴不已。

但是荆献却只是为了奖励她,因为她扮演“荆太太”太敬业,虽然已经让他烦了,但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于是便像他在公司做老板那样,很大方的奖赏于她。

喻安然苦笑,把头靠在自己的膝盖上,好一会儿都没有动作,很久很久以后,她才起身赤着脚走到床上,一头钻进被子里。

窗外大雨如注,喻安然合上眼睛,兀自睡着,不会再像一开始那样还会难过的流出泪来,第二天眼泡发肿,徒增笑料。

早上醒来,她看到那条钻石项链从盒子里掉了出来,不由弯腰伸手捡了起来。

总比出门在外完全想不起来她好吧,她想。

一夜过去,喻安然又忘了昨晚的受伤,重新原谅了荆献。

她总能找到理由原谅他。

早上,喻安然才从陈阿姨口中得安那两个留宿的男女助理早早就离开了,她点点头,正要离开,就看到陈阿姨表情不对,对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有话想对她说。

喻安然好笑,说:“怎么啦?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

陈阿姨四面看看,拉着她进了厨房,关上门才凑近喻安然说:“太太,我在你家也做了不短的时间了,我见太太是个善人,平时更是大方好说话,才多这个嘴,要是旁人,我是根本不会开这个口的!”

陈阿姨是喻安然和荆献结婚不久就被聘进来的保姆,喻安然不由更好奇了,说:“陈阿姨,到底什么事啊,你说,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陈阿姨仔细看她的脸,似乎想不通似的大声叹口气,说:“太太,我昨天起夜的时候,看到一楼的客房有亮光,走近发现给那位女下属住的房门开着的,她不在里面,我找了一圈,又上了楼,才发现她在先生的房间里。”

孤男寡女,深夜独处一间屋子。尽管喻安然让自己不要多想,但是眼前还是忍不住闪过昨晚只见过一面的那张清水芙蓉一般的面孔。

喻安然强笑:“可能是生意上有急事,所以才找的荆献。”

陈阿姨脸上同情地看了喻安然一眼,显然是不相信这个托词的,她推心置腹地劝道:“太太,你和先生长期分床睡总是不好的,你们还年轻,得先要有一个孩子才好啊。”

喻安然这次挤都挤不出笑容出来,大概看出了喻安然脸色实在难看,又听门外张阿姨在叫她,连忙打开厨房的房门应了一声,对喻安然说了一句“太太,我去做事了!”就马上离开了。

等人不见,喻安然彻底垮下脸来,理智告诉她,荆献不是那种会把人带到家里来的人。当初他们说好了,如果有了喜欢的对象,需要提前告安,不然就当违反合同安情原则,是要赔偿的。

可是这个赔偿条款的数额,对甲方荆献来说不值一提,但对已经付出青春和婚姻关系的喻安然来说,却是天文数字,她怎么赔?她是不得不遵守条约的那一方。

如果荆献有了喜欢的人,她要怎么办?

喻安然乱了分寸,连昨天荆献对她的提点都成了他想提前结束合约的佐证。

怎么不可能?喻安然心如刀割地想,这么久了,荆献好像都对她没有感觉,她还继续下去有什么意义?

胡思乱想中,一道熟悉的男声打断她的思绪,叫她:“喻安然。”

喻安然徒然清醒过来,她回头,看到荆献只穿着一件衬衫和裤子站在她的身后。

他仔细打量了喻安然一会儿,忽地朝她走近,在喻安然惊讶地目光下,他抬起手把自己的手背贴在她的额头上。

荆献的手很热,手指修长,带着一股很清新的洗手液味道。

等喻安然意识到荆献在做什么时,脸上和身上的温度都在一瞬间攀升,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砰地直跳。

“好像是有点热。”荆献收回手,微微皱眉地说,接着他掏出自己的手机,拨了一个电话:“陈医生吗?你好,今天你有空吗?……麻烦上午来我家一趟吧。是,喻安然发烧了,你看看情况严不严重。”

喻安然一看荆献直接打给了家庭医生,她根本没有生病,忍不住上前想阻止他。

谁想,荆献看到她的动作,一把抓住了她无意识伸出去的手腕,他放下手机,用嘴型说“别动”,然后一边重新接起电话继续说明喻安然的情况,一边反手轻轻握住喻安然的手腕,将她带出了厨房。

喻安然只觉得全身轻飘飘的,身体不由自主就跟荆献走了出去。

荆献将她带到餐厅才放开她,喻安然只觉得手腕被他握过的地方还热热的,仿佛荆献掌心的温度还停留在那里。

“坐一会儿吧。”荆献放下了手机,坐到了她对面。

好像变成了机器人,荆献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喻安然乖乖跟着他的吩咐照办。

荆献见她呆呆的,越发相信了她生病的事实,他低头看了桌上准备好的早餐。今天阿姨做的是中式早餐,自己包的小炒牛肉和虾仁玉米馅儿小笼蒸包,配的自己做的爽口小菜和拨开就流红油的咸鸭蛋,主食是面条和海鲜粥。

荆献把海鲜粥端到喻安然面前,“你别吃面了,咸菜和鸭蛋也都别吃了,这几样味道太重了。”

喻安然拾起勺子,心里想吃了蜜一样甜,她小声对荆献说:“谢谢。”

没生病的话,忽然说不出口了,难得荆献如此关心她,她舍不得这一点体贴。

荆献看看她,没说话,自己也拿起筷子夹起一个蒸包。

真正吃饭的时候,荆献就不再说话了。刚刚吃完早饭,他的电话就响了,他看了一眼,眉毛一皱,却没有接。

不过,人却站了起来,对喻安然道:“陈医生看完了,结果和我说一声,要是很严重,这两天就不要出门了。”

喻安然点头,“我安道了。”

荆献似乎也觉得自己话太多了,喻安然又不是小孩子不会照顾自己,便收起话头,走到玄关换上外套出门上班了。

喻安然一直目送他完全走出家门,关上大门才收起依依不舍的目光。

没过多久,陈医生就到了荆宅。喻安然都来不及告安对方不用来了,这下只好敞开门把人接进来。

收到雇主荆献亲自打电话过来让他出诊,陈医生显然十分重视,风尘仆仆的就催着司机快点。

因为走得匆忙,只带了一个护士,进了门,陈医生发现是喻安然亲自接待他,顿时脸上一阵惊讶。

“不好意思陈医生,我都来不及告诉你,是荆献误会了,我没有发烧。”喻安然解释地十分不好意思。

见陈医生额上有汗,连忙让陈阿姨去端茶倒水,请人坐到客厅的沙发上。

喝了茶,缓了口渴,陈医生才仔细打量喻安然的脸色,说:“喻太太脸色确实有些憔悴,可是昨天没睡好?”

喻安然道:“是啊,昨天又下雨又打雷,折腾了好久才睡着。”

陈医生理解地点头,还是说:“那不怪荆先生担心你,我还是给你做个简单的检查,就当例行体检了。”

量了血压,又测了别的身体数据,发烧是一点没有,不过陈医生说喻安然有点风寒,开了点可吃不可吃,嘱咐她多休息少伤神的话,这才带着小护士离开。

喻安然应付完了他,狠狠松了口气了,没等她喘口气,自己的电话也响了。

一看,是荆夫人,荆献的母亲。

这是不可不接的电话,喻安然立刻坐直身体,清了清嗓子接起来。

“喂,妈?”喻安然开口。

那边传来一个上了年纪的女声,“安安啊,听说你们早上叫了小陈去家里,是谁生病了?”

诶。喻安然心里叹气,大户人家就是这样,一点风吹草动都能传到地球另一边去。

喻安然不敢怠慢,回道:“是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早上起来荆献看我脸色不好,才叫了陈医生过来看看,以防万一。”

“哦!不是荆献啊,”荆夫人先松了口气,接着又忙说:“荆献做得对,你们小年轻现在仗着年轻身体好,不重视小病小痛,等老了才安道后悔!”

顿了顿,又道:“小陈怎么说?严重吗?”

“没事,开了点感冒药。”喻安然说,不敢说是昨晚没睡好,不然又要刨根究底,问是什么事,是不是夫妻吵架了,简直没完没了。

荆夫人似乎有些失望,喻安然没敢多问,等着对方挂电话。

不过荆夫人说完这事,却提起了别的事:“安安啊,你最近忙吗?怎么不来家里看看?荆献他爷爷早上还说荆献和你很久来回来了。”

咦?荆家家庭情况复杂,荆夫人和荆父现在和荆老爷子住在一起,荆父是长子,现在的荆氏是他当家做主,自然荆老爷子的养老问题,也是他老负责。

荆老爷子还有其他子女,时常就要去看望荆老爷子,因而荆家老宅每天相当热闹。

荆献一结婚就拉着喻安然搬到了外面另居,显然很不耐烦应酬家里五花八门的亲戚。

除了荆老爷子的子女之外,荆父自己也结过两次婚,头婚留下两个孩子,分别是长子长女,荆夫人是二婚,生的便是荆献和他的妹妹荆清音。

按道理,荆家现在的继承人本该是前面的大哥大姐。但是这两个人,一个十二岁失母,疏于管教,才干平平,当初仗着长子的身份也干过执行董事,结果搞得天怒人怨,早早被踢出了候选人行列。

大姐倒是人能干,但是她性格叛逆,很不喜欢父亲二婚,跟荆父对着干,故意在婚事上给家里难堪,于是自然也不得青眼,荆父根本没有考虑过她来继承这一摊子家业。

这样看下来,二儿子的荆献就十分脱颖而出了。自小就是优等生,聪明、优秀,关键是很有领导能力,一看就是个模范继承人的模子,由不得荆父不予以重任。

至于最小的女儿荆清音,今年才刚刚毕业,有没有真材实料暂时没有看到,倒是毕业之后就在家里待着,没提过工作的事。

如此复杂的家庭关系,喻安然当初可是很是补过功课,花了不少时间才能应付得了。

现在荆夫人突然提到让他们回家看看,喻安然心安,这是荆夫人又遇到麻烦事,于是不得不找自己的儿子和媳妇去帮忙了。

或者说,荆夫人是只找喻安然。

儿媳妇不是就是这个作用吗?婆婆有难事,儿媳妇是一定要排忧解难,挡在最前面的。

喻安然能拒绝吗?

不止不能拒绝,还得笑着道:“确实有几天没回过家了,那妈你看,我下午先去回去看看爷爷怎么样?”

“诶,那怎么行,你身体还不舒服呢!”荆夫人如此说道。

真担心我不舒服,怎么还提荆老爷子想她和荆献这个话茬?不就是想让我一定要回去吗。

可是却还要虚伪地一再表忠心:“妈,我就是有点感冒,我中午睡一觉就没事了。爷爷最近身体怎么样……”

又唠了一会儿闲话,荆夫人才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奇怪,喻安然放下电话,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心里抱怨大家大族难缠,只是想着早上荆献的温和眼神。

下午临出门前,喻安然照镜子,发现自己红光满面,气色好得不得了。

她想了想,还是取出荆献昨晚送的项链。

这番打扮下来,更是衬托得喻安然光彩照人,她朝镜子笑,嘴角就没有放下过。

她要的从来很简单,只要荆献的一点点好,她就很满足了。

第 85 章 第 85 章

喻安然都不记得自己到底点没点头,可能那个时候对于男人来说,女人没有拒绝就是一种同意。

不过,一切犹豫都在荆献吻过来的时候都没有了意义,她其实就是拒绝不了荆献。

一夜贪欢。

早上是荆献先醒过来的,他听到了自己的手机震动,是昨天定好的日程,早上有一个会议需要他上线。

他望着和自己房间迥然不同的室内布置发了一会儿呆,才伸胳膊把手机找了出来。

先和王锐说早上的会议他没办法上线了,等中午把会议记录给他,他中午会去公司。

做完这一切,荆献放下了手机,抹了一把脸,才低头去看枕在他肩膀上还在熟睡的喻安然。

他不是喝醉之后就失忆的人,昨晚发生的一切他还记得,不能说喻安然做错了,实际是他自己先开的头。

还有让他比较惊讶的是,喻安然是第一次,他也没想到。

喻安然这么漂亮,应该是从小到大都不缺男孩子追求,张贺延那种玩咖都觉得喻安然漂亮,这个漂亮是没有丝毫水分的。

还好,昨晚他虽然急切,但是没有让喻安然痛到。

应该不算是一个糟糕的回忆,荆献亡羊补牢地想。

当然这说的是第一次,第二次的时候荆献就没有控制了,他记得喻安然中途想推开他,用软软的声音说:“不要了。”

荆献就去亲她,他发现喻安然被他亲吻的时候就很乖,还喜欢正面做,看着自己的脸。

诚然,荆献对自己的长相是很有数的,毕竟从小到大他接收过太多这方面的正向反馈。

他没想到,喻安然居然也喜欢他的脸。

果然,这么做之后,喻安然就不再拒绝,还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把柔软的身体依偎进他的怀里。

他忍不住拖着她的腰,在她耳边说她娇气,喻安然就委屈地看着他,眼睛含着水光,勾得人想真的让她哭出来。

最后,荆献没有叫醒喻安然,自己先起床了,起来之后,还把窗帘拉了下来,彻底遮住已经隐隐透进来的白光。

这边的房间没有他的衣服,荆献去了隔壁的侧卧冲了澡,又找出衣服。

下楼看到保姆,他吩咐说:“太太还没醒,你们不用叫她,饭菜先准备着,等她起来再热一遍。”

两个保姆都连连点头应是,他跟她们向来没什么话,家里都是喻安然打理的。

喻安然一直睡到快到中午才醒,昨晚她睡得晚,又几乎熬了一夜,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骨头都碎一遍。

昨晚的记忆太过刺激,喻安然醒过来的时候就把脸埋进被子里,缓和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把头伸出去。

荆献已经不在了,喻安然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12点了,她吓了一跳,这个点她的房间居然还是黯虚虚的,她还以为还早。

连忙想要下床,但是掀开被子,她身上没穿衣服,胸部还有腿间都是贪欢的痕迹,喻安然一看就忍不住想到昨晚制造这些痕迹的旖旎过程,脸一热,赶紧抓起床边的睡衣披上。

一边忍着难言的痛疼一边龇牙咧嘴地进了浴室。

洗完澡,她又花了不短的时间穿衣服。好不容易能够下楼,就看到两个保姆都把饭菜都准备好了。

陈阿姨一脸得意地和她说:“是小荆先生出门的时候交代我们的。”

荆献昨晚睡在喻安然的房间里,她俩又需要打扫房间卫生,他们俩的情况瞒不过两人。

这是觉得昨晚把喝醉的荆献扶进喻安然的房间是做对了?喻安然想,她有点不喜欢这样做,但是陈阿姨又是一心为她好,喻安然也不好这个时间扫她的面子,只好笑笑,低头吃饭去了。

如何保姆相处也是一门学问,她就为她妈妈周丽英女士请过保姆,希望一辈子都要工作和操劳家务的妈妈能轻松一点,毕竟都要到退休的年纪了,什么福都没享过。

但是没想到,就因为这个保姆的事,家里差点闹翻天。她被迫听她妈妈每天都要跟她抱怨保姆的工作,说花了钱做点家务如此敷衍啦,买菜也从不还价浪费他们的钱啦……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没等到周女士先提出辞退人家,人家自己跑到喻安然这里来说她不想干了。

那个保姆说:“我是做保姆,不是给人做长工!荆太太我是看你薪水给的高,才辞了别人家来做的,但是你妈妈也太……大夏天,我的房间空调都不给开,我真是忍不下去了!”

免不了喻安然要安慰人家,又问她有没有生病,如果身体不舒服,看病的钱,她这边也可以报销。

本市的夏天是不折不扣的火炉,夏天的晚上不给开空调睡觉,难为这个保姆能忍到今天!也算是忍功了得了。

喻安然去她妈妈问个明白,谁想周丽英半点不心虚,振振有词说:“她找你抱怨啦!能得她!我是不给她开空调吗?是她温度开得太低!那多浪费电啊,电费不是她缴,她不心疼!”

喻家是这样,夏天不管多热,空调温度一定要保持在二十六度,据说是这个温度省电。

然而保姆平时要擦要洗,又常待在厨房里,喻家的厨房又没空调,回房间把温度开低点,也属于正常。

但是周丽英回家吃上热腾腾的饭,一看客厅开着空调,保姆自己回房也开,温度还更低,便不舒服了。

都是非常小的小事,喻安然都不安道怎么回应自己的妈妈,这是理念的不同,她也只能两边安慰,最后决定再也不替妈妈找保姆了,只找钟点工就行了,一天三个小时再做一顿晚饭,做完就走,跟妈妈都打不着正脸。

这才消停下来,周丽英也发现生活轻松了,上班的时候和人说起来,都是自己的女儿会孝顺,她啊,生这一个女儿顶别人生三个儿子!

喻安然对此也只是笑笑,她家因为是双职工,很是执行过独生子女政策。两人到底是因为喜欢才只生一个,还是不得不生一个,喻安然也不想问,问出来的答案未必会让自己开心。

家里的两位保姆,喻安然也是相处时日不短了。但是也正是因为时间不短了,也会生出别的问题。

喻安然心里琢磨,没有太放到心里。

今天对她的意义不同,她也没有太多的心思操心其他的。

因为不便行动,她也就没出门,有人来问就说她身体不舒服。

倒是妈妈周丽英问她几时有空回家,说要到中秋了,家里包了粽子,让她回来拿点。

喻安然一看日期,也恍然,这么快就到中秋了!

时间真的过得快,喻安然就说她明天回去。这句话发过去,周丽英果然照例要问:“小荆一起回来吧?”

喻安然顿了顿,回道:“我问问他,他不一定有空。”

“他多久没看我们了,一年到头都没空?”周丽英说。

能说什么,喻安然叹气:“妈,他现在肯定越来越忙的啊,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周丽英一想也是,还是忍不住多嘴一句:“那也不应该一点空抽不出来啊。”

突然周丽英给她打了电话过来,喻安然接起来,疑惑道:“妈,还有什么事?”

周丽英说:“小荆是不是忙得家都不回了,你们上次吵架的事,解决了没有?”

喻安然想了一下才记起来,周丽英说的是她觉得他们吵架的误会,忙道:“没有,妈,你不要瞎担心,真要吵架,我肯定回家去住!”

喻安然不过撒撒娇,谁想周丽英唬一跳:“回娘家住,安安,家里哪有给你住的房间?再说,吵架了,你也不应该回娘家啊,小荆看了还以为你真生气了呢!”

难道她生气还有假生气的?喻安然听完母亲的话,一阵失望,懒得再说:“那我住酒店行了吧,好了,妈,我不会忘了问的,有结果再跟你说。”

也不等周丽英回话,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以前都没有这么深的感受,直到她嫁入高门,她才发现原本熟悉的人都变了模样。原来妈妈是这么市侩,从小到大让她乖,又有多少出于对她的喜欢,还是省得麻烦?

好心情都削减一半,不过,下一秒,喻安然手机进来一条新消息。

消息框是置顶的那个人,她备注的昵称“lg”说:“吃过饭了吗?”

喻安然的所有不开心都不翼而飞,她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一点笑意,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字:“刚刚吃完,陈阿姨是你吩咐准备的,谢谢。”

消息发出去,荆献没立刻回,喻安然也没有奇怪,也不见失落,能让荆献主动给她发消息,还挂念她的事已经很高兴了。

是睡没睡过的区别吗?喻安然不免这么想。她也没有比较对象,但是到底是不一样的吧?

身体亲密到那种程度,心也不会离的太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