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郭行桉离开后,香凝满目担心,“相爷,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您不是支持明王殿下的吗?明王殿下怎么会放太子入京来害您?”
政治权力的事,哪怕香凝深得他心,王相也不打算透露给对方,说了句不是什么紧要事。
香凝也不追问,转而为王相揉着额头,似乎想到什么,她松手,打开自己来时带来的膳盒,端出里面的梅子羹。
“相爷也有一段时间没吃东西了,先吃这个垫垫肚子吧。”
美人体贴温柔,此时的王相又怎么会拒绝,下人检查确认没毒后,他端起喝下。
香凝又躺在他的怀中,藕臂攀着他的肩膀,眼中满是哀愁,“相爷,那夜醉酒……妾身成了您的人,等到驰毅回来那日,妾身该怎么对驰毅交代,做出……做出这样的事,有时候香儿觉得自己真不如死了算了。”
王相连忙捂住她的嘴,“何必要说死字。”
几日前,他喝了些酒,那酒被人下了药,恰巧香凝上门,等王相清醒过来的时候,香凝已经衣衫不整的和他躺在同一个床榻上,他最初以为药是香凝下的,没想到让人去查,却是他的夫人。
王相如何能不懂对方的心思,不过是想着他得到了,玩腻了,再想个法子给香凝盖个罪名,一女侍父子,为了这样的丑名不传出去,香凝只有死路一条。
他心中为香凝的未来可惜,当下也自然愿意纵容对方,更想尽情享受,抓着人的手亲了后,就要急不可耐的带人去书房的床榻上。
香凝咬紧唇瓣,说有人。
美色当前,王相便将人都赶了出去,二人同入床榻,只不一会儿,香凝就拉上凌乱的衣服,踩上鞋履。
床上,王相还沉迷在自己的幻梦之中。
香凝回头看了一眼书房里放着的匕首,此时此刻,用一把匕首解决了王相,她就能为父母报仇。
只她要的不是王相就这么轻而易举没有痛苦地死去,况且王相死了,她也会死,她的性命可以赔在任何地方,却绝不能为王相赔上。
收起杀心,香凝开始在书房翻找起太子要的那份名册,只每一处都翻遍了,依旧没有那份名册的痕迹。
王相会把它放在哪里?
难道不在书房?
药效的时间马上过去,把书房复原的香凝回到床榻上,等到王相从那迷幻的梦里睁开双眼,香凝已经躺在他怀中,露出来的肌肤湿汗淋漓。
……
回到京城以后,楚郁让嵇临奚先回府里好好休息养身体。
嵇临奚自然是不舍地诺了。
回京路上,他一无所有,只能夹着尾巴做那个没有任何存在感的嵇大人,但回到他的府邸,自是不一样了。
管家带着下人们一拥而上。
“大人!”
“大人!您可算是回来了!!”
“大人——”
他这样的人物,笼络人心实在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人,下人嘛,赏严并重,嵇临奚赏赐下人大方,下人犯了错也不留情面,几次筛选下来,府中的人对他皆是忠心耿耿,哪怕听到他出事的消息,也没几个立刻跑路寻找下家的,他们的卖身契都还在嵇临奚手里,就这么跑路,先不说下家待遇如何,嵇临奚回来也没有好下场。
于是一众人就这么等着,直到今日,嵇临奚终于回来了。
沐浴净身,黑金华服,发以冠高束,铜镜之前,嵇临奚对镜自照,又是从前那个风姿昭昭,看起来气势盛极的嵇侍郎了。虽然面部还有一点蜂蛰过的痕迹未彻底消去,但若不近眼细看,根本看不出什么。
欣赏着的嵇临奚却知,眼下这份风采持续不了多久。
他从换下来的衣服里,将那根雪白发带取了出来,当日这根发带落在地上被他捡起来时,上面已经沾了泥污,后来在驿馆里被他拿水搓洗了好几遍洗干净了,如今又是崭新的雪色。
屏开下人,嵇临奚将发带放进鼻下深深嗅闻,闭眼时又想起崖下逃生,水洞下的那一日。
水雾之中,摘下自己发带,让他转头蹲下,为他用这根发带束发的殿下。
“以后……你用这根就可。”
“呼……”嵇临奚长长吐出一口气,对着铜镜,将发带夹在发冠之中,由着它垂下来,分明颜色并不匹配,他却觉得相配极了,他端着四方步走了几下,只他这样的小人,平日里睡觉是大字的躺,走路也是大跨步,只有上早朝与见太子和别人逢场作戏的时候,才会收敛步伐装出君子姿态,但也不是真正的君子,发带随着走动会时不时飘在脸上,这种感觉格外令他不适应,他推开窗门,想借风,但风吹着发带挡住他视线,平时绑在头上系结不觉得,成了冠带垂缨的样式,反倒处处受阻,让他连连躲闪,时不时伸手扒拉到后面。
若是别的发带,嵇临奚就这么抽下来了。
但这是意中人亲手所赠,便是十分不适应,嵇临奚也忍得下来,他幻想每当发带飘过他的脸颊,就是太子伸手抚摸而过一次,如此便觉得十分甜蜜起来。
他整理头上的发冠,抓起来又嗅了嗅,心想,殿下常服系发带,华服留细细的垂缨又或者窄窄的冠带,每一次触碰脸颊遮住视线,却怎么不像他连忙伸手拨弄,又或者闭眼躲闪,反而每一次发带轻扬,神情安宁,般般入画呢?
“大人。”外面传来下人的声音。
“你让我去叫的人,已经到了。”
收敛神思,嵇临奚迈步走了出去。
他既然回到京城,哪怕已经做了会被沈闻致挤出朝堂的准备,但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安静等待那一天到来,那也不是他嵇临奚了。
他还有遍布的眼目,他还有满库房的金银,只要给他一点机会,他有的是起生回生的机会。
只这次他不是为了与沈闻致争权夺利。
他只是为殿下一人——
走出几步的嵇临奚,忽然捂住嘴唇咳了咳,他皱眉,没把它放在心上,走出去了。
……
“大人,沿柳巷里关着的人被带走了。”
沈闻致愣住片刻,而后淡淡道:“带走就带走吧。”
嵇临奚跟着太子回京,他就知道后面嵇临奚会想方设法拿回他的东西。
嵇临奚并不是那种心甘情愿献出东西之后就接受命运的人,只是当时没有别的办法才来找自己,如今太子性命无虞,嵇临奚自然不甘心,更别说,自己和燕淮还联手想要设计他,嵇临奚又岂会引颈受戮?
他也知道这样的计划并非君子所为,嵇临奚为救太子舍生忘死,将一切托付给他,这样做和过河拆桥没什么区别,他也犹豫过是否要这样做。
只真正入了朝堂,他要考虑的事太多,而有些东西,是必须要抛却的。
他已经不是从前的沈闻致了。
从前嵇临奚从他身上学了棋画学识,如今他从嵇临奚身上学了算计割舍。
他知道如果嵇临奚重获权力,自己在朝堂上难以制衡对方,对方陷害过他的兄长,也曾真心想要他的命,又有大肆笼络朝臣的能力,这样的人,若不能及时扼杀,就是后患无穷。
但太子想要留嵇临奚。
他无法抉择,也只能放任对方的行动。
至少,嵇临奚也是为了太子。
……
人质这种东西,留在沈闻致手里根本派不上多大用场,只有嵇临奚知晓,怎么才能更好的利用人质威胁一个人。
他不过是放出一点消息,当夜,蓬子安的信就送到他府上。
嵇临奚看也不看,就知道对方是拖延之计,蓬子安即将就要率着益州的亲军抵达京城,只要稳住自己,让自己不动手,等亲军抵达,第一个找的就是他逼迫他把他的家人交出去。
他干脆利落地让人斩了蓬子安爹娘的一根手指,让人包在信里送去给蓬子安。
当夜,就有人一身黑衣便服,敲响了他府里的门。
嵇临奚让人放进来。
进来的人摘下脸上黑色面纱,不就是蓬子安吗?收到父母的断指,本就临近京城的他,抢在军队之前独自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嵇临奚府上。
“嵇大人!你到底要如何!!我不是已经答应你听你命令吗?!你对我父母动手,我父母何辜?”
嵇临奚吹了一口茶气,微微笑着:“蓬大人说笑了,你为相爷做事,和本官差不多的事也做了不少,怎么我只做一次,蓬大人就来指责本官了?”
“那怎么能一样——”蓬子安咬牙切齿。
嵇临奚只要结果,他本就是不择手段之人,做起这些下三滥的事,也是得心应手。
“蓬大人,你我心知肚明,再拿些虚言应付本官,不用等你领着相爷的亲卫进京,本官下次赠送给你的礼,就不是你父母的一根断指了。”
蓬子安知道嵇临奚真的做得出来,本来后面与他联系的人变成了沈闻致,他心里还松了一口气,想与沈闻致虚与委蛇。
背叛相爷没有好下场,若非嵇临奚拿捏住他的命脉,他也绝不会听从嵇临奚的命令。
没想到嵇临奚命竟然这么大,又回到京城,更把他的家人重新掌握在手里。
软肋被抓住,蓬子安也只能屈服,请求嵇临奚不要对他妻子儿女动手,一切他都会按照嵇临奚的来,听从嵇临奚派遣。
嵇临奚自然是温和的应了,还把他的儿女放了出来,两个孩子哭着喊爹,抱着蓬子安不撒手,家人团聚只是片刻,嵇临奚便吩咐人将他们重新带下去。
“蓬大人,别难过,事成之后,本官自会给你一笔封赏,让你带着你的家人逃到安全之处。”
事已至此,蓬子安只能答应。
让人送走蓬子安,嵇临奚坐在摇椅上,手指搭着扶手边缘一点一点,看着眼目们送上来的信。
有时候,一个战机的贻误,决定的就是最后的胜败。
王相此刻会迫切要蓬子安领兵进京,可若蓬子安切断消息迟迟不进呢?
他也看到了王驰毅被掳走的消息,确定是安妃所为。
安妃想要联同殿下围剿王相再翻脸,等到王相一死,就会对殿下动手,没了王相,到时候,蓬子安率领的亲军,就是殿下的亲军了。
就算围剿王相失败了,蓬子安也只有投靠殿下这条路可走,因为他压根承受不了王相的报复。
“啧。”
“沈闻致,你哪里能比得过我。”
作者有话说:
小鸡:永远不死,永远奋斗,永远拉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