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2 / 2)

散尽残阳 尽诛宵小 1733 字 3天前

闻确感觉右肩越来越沉,女人失力地扯着他的胳膊,三个人扑到棺材边上,闻确自十一岁离开省队后,至今十七年,第一次看见宋文进。

他刚出事那阵,郑云回家说,在路上碰见了闻确小时候一起训练的同学,说宋教练听说了闻确的事。

再后来他就听说,宋文进不当教练了。

闻确发抖着站起来,探头看见灵柩里的宋文进——

不知道得了什么病,腹部高高地鼓起来,两颊深深地凹下去,全身除了腹部,都是皮包骨头。

闻确想起郑云那时候也是这样,两个眼睛凹进去,鼻子和嘴巴凸出来,全身就剩一层皮勉强连着骨头,他握着她的手,就像是握着几根枯骨。

“教练……”闻确还记着司机说的话,万一还能听见呢,“我来看你了教练。”

灵柩里的人静静地睡着,没有和以前一样揶揄他,“你个臭小子还知道来看我。”,只是静静地睡着。

闻确知道,再过几分钟,他眼前这个人,也会和他父母一样,被推进那个熔炉,变成一抔白土。

于是他竭尽全力地把话都说给他,都说清楚。

“教练我现在挺好的,我现在也变成教练了,我算不算继承了您的衣钵啊。我……我,我挺好的,我知道您一直记挂着我,我真的挺好的。我现在也能正常走路,也能跑能跳的。”

“从我不大一丁点的时候,我就跟着您。我从小学习就不好,我妈说,这孩子以后就算是出苦大力,能混口饭吃,养活自己,她也认了。您跟我妈说,这孩子是个滑冰的好苗子,把我带去了滑冰队,组成了市队。你不仅跟我妈说,还当着当时所有看不起我的小孩的面说,我有天赋。”

“其实没有觉得自己多有天赋,甚至各项素质都差一点。但是您当年说的话,一直在影响我。如果让现在我回头看,我滑得真的挺烂的,哪哪都不好,甚至都不如我教的那些普通小孩。”

“但是这么多年,您说我我可以,给我各种机会,我就也相信我可以,一路摸爬,居然真的破了记录。但是我太后悔了,当初为什么走得那么果决,为什么没再好好跟您道个别。”

“对不起教练,对不起……”闻确彻底崩溃了,他感到一种无尽的悲伤从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我的错,我的错。”闻确开始拼命扇自己耳光,“我就知道我妈当年算的没错,我就是个丧门星。”闻确没命地扇着自己,“啪啪”作响,嘴里不住念叨着,“我该死,该死。”

闻确觉得自己仿佛被悲伤的潮水淹没,喘不过气,也挣扎不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混乱间,他感觉自己被人拉开,而他下意识间手指抓住灵柩,死死不肯放开。

有人把他的手拍开,尖声说着。“松开!别碰我爸!那我们家搞得乱成这样还不够吗?还说不定我爸就是被你克死的。”

被你克死的。

一瞬间,闻确在耳边听到了很多声音。

来自他耳边的,来自脑海里的。

“真是个丧门,爹死了,妈也死了。”

“据说早就得抑郁症了,活到现在真是烧的他爹妈的命。”

“这种孩子就是来报仇的。”

“……”

越来越吵,越来越吵……

闻确崩溃地捂住耳朵,用尽全身力气,夺门而出,想把那些甩得掉,甩不掉的闲言碎语都甩掉。

但是他一个都都甩不掉。

混乱中,他仓皇跑到走廊的一个承重柱后,顺着承重柱滑下来,跌坐在地上。

他想打120,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法说话了。

全身抖得像筛糠,头疼得恨不得去撞墙。

整个人无力地瘫靠在承重柱上,拼着最后一丝力气,从口袋掏出装药的密封袋。

彼时他满脑子都是赶紧清醒,不要再难受了,也不要再发病了,他要看宋文进最后一眼,他要送教练最后一程。

可他又忍不住想,应忻会不会有一天,也和他爸妈、和教练一样。

他是个丧门,谁碰谁倒霉。

可他不想离开应忻,他好不容易有个家,应忻也好不容易有个家,这一次,他真的不想放手。

他们还没有去阿根廷办婚礼,还没有一起过年,还没有好好在一起多久。

一时间,脑子里无数声音对骂。

闻确捏紧药袋,昏昏沉沉地靠在承重柱上,打开手机,给应忻发了一条微信。

然后摸索着手里的药片,迷迷糊糊地吃下去。

而当他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的时候,全身肌肉已经开始不自觉地抽搐,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倒下去,抽搐的身体和墙撞得哐哐作响。

应忻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还有闻确身边空荡的药袋。

第二章提到过,是闻确小时候,那个爱穿军大衣的教练。

p.s开始虐了,换了个看起来更虐的封面,等到甜回来了再换回来(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