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玉折伸手欲触碰孩子,指尖悬在半空又缓缓收回,声音发虚:“我看不出来。”
“可能他还太小了。”陆江笑道。
崔玉折忽然抬起头,苍白的脸上还残留着几分嫣红,轻声问:“他同我长得像吗?”
陆江喉间发紧,吸了吸鼻子,“同你生得不像,你尽管放心,没人能认得出来。”
崔玉折低低“哦”了一声,不知是失望还是释然,又重复道:“不像啊。”
旋即又自己说了句,“可能长大后就像了,毕竟是我生的……”
陆江再次说:“一点也不像。”
他要打消崔玉折心中的顾虑。
襁褓中的婴儿闭着眼酣睡,全然不知两人的对话。
“他怎么这么小。”崔玉折望着孩子。
陆江轻轻掖了掖婴儿身上的被子,抚过他柔软的胎发:“刚出生的孩子都这样,我也没见过太小的婴儿。等过些日子,自然就长大了。”
崔玉折点点头,目光从孩子身上移开。
陆江鬼使神差地说:“你给他取个名字吧?”
“我?”崔玉折愣了愣,神色有些局促,“我没想过。”
他本就打定主意与这孩子划清界限,自然不愿耗费心思取名——一旦赋予名字,仿佛就对孩子的存在生出了某种期许,可这个孩子本就不是他想要的。
“你慢慢想,不着急。毕竟是你生的,我不好擅自做主。”
“还是师兄来取吧。往后是你照管他,我不会插手。”崔玉折声音极轻,却字字清晰。
这话如重锤敲在陆江心上,从始至终,这真的只是他一个人的孩子。
“是我忘了。”陆江低声道。
“孩子的一切都由师兄定夺,不必问我。”崔玉折淡淡道,“取名也好,将来的事也罢,我都不必知道。”
“是我糊涂,以后不会再提了。”陆江慌乱应着,“今天是我乱了分寸。”
屋内陷入沉默。
过了片刻,崔玉折,忽然问:“你给他起好名字了吗?”
原来他刚刚不说话,是以为陆江在想名字。
这么一会儿,哪里能起好?
陆江原先曾拟了几个名字,却都觉得不中意,总有不好的地方。他一个劲儿拖延,隐隐盼着崔玉折能起一个,结果他还是不愿意。
崔玉折面容苍白,神情并不喜悦。
他看着崔玉折的眉眼,却忽然脱口而出,“不如叫小欢吧,欢乐的欢。”
陆江心想,我不求他大富大贵,做出什么样的成就,只要欢乐就好,每日高高兴兴的,不要有烦恼。
崔玉折想了想,抿了抿唇,说:“小欢,倒是个有些随性的名字。”
“是俗气了点。这先当他的小名。日后想好了,再取一个正经的。”陆江道。
“你觉得好便行。”
“真气呢?可曾恢复?”
身为修道之人,真气何等重要。
直到看见崔玉折轻轻点头,陆江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回原处,长长舒了口气。
就在这时,小欢不知为何突然攥着拳头,扯开嗓子大哭起来。陆江吓了一跳,忙拍了拍小欢,崔玉折皱起眉头,低声问:“他怎么了?”
陆江也是头一回抱孩子,哪里知道缘由,但生怕哭声惹崔玉折心烦,急忙将孩子抱起,学着宋风刚才教的样子,轻轻在怀里摇晃安抚。
小欢的哭声渐渐弱了下去。
陆江将他抱在臂弯里继续轻轻晃动,看着襁褓中皱巴巴的小脸,心底泛起一阵柔软。
他暗想:这是我的孩子,这么小,经不起半点风雨,往后只能靠我护着了。
小欢咂巴了两下嘴唇,又安静地睡了过去。
崔玉折没得到答案,忍不住又问:“他为什么突然哭?”
陆江尴尬地承认,“我也不清楚,小孩子大概就是这样,动不动就哭闹吧。”
崔玉折的目光在小欢柔嫩的小脸上停顿片刻,垂下眼,轻声道:“往后他可要多劳师兄费心了。要不你把他抱出去吧,方便照顾。”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说小欢与他没有干系,一直这样强调,陆江不愿惹他烦恼。
他原本想着床铺宽敞,即便崔玉折不喜孩子,放在一旁也无妨。听他这么一说,只好应道:“你今日辛苦了,好好歇着。”
他展开外衣裹住孩子,快步走到自己房间,轻轻将小欢安置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