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温暖的同时，她心中也有些酸酸的。
才喝完甜汤，虞妙华说道：“我想起德馨阁有套游记我还没看完，我得再去借一次。”
她准备用这理由，把刚才任务奖励一起领取了，然后带着蒸馏酒技术和那造纸术去找皇帝。
有这两样东西在，万一她不慎触怒了裴灵岳，总不至于刚到手的妃位又飞了。
皇上虽然有点不太懂人心，但有个好处——只要是对大齐有好处的事情，他再生气都会捏着鼻子忍了。
她刚要出门，她宫里的锦儿匆匆进来，仓促向她行礼后，说道：“娘娘，皇后娘娘身体不适，将修养一段时日，她将手头的宫务送去太后娘娘那边，免了众人的请安。凤仪宫已经封宫了。”
虞妙华愣了愣。
所以对外说法是皇后生病吗？
这也算是给皇后留了一点脸面，没有她想象中那么严重。
那她还去乾元宫吗？
犹豫了一瞬，虞妙华决定还是去！她有种隐隐的直觉，皇后被罚可能和她有点关系。如果不做点什么的话，她实在难以安心。
现在去了，可能之后会后悔。但不去的话，日后绝对会后悔，还常常被良心拷问。
她站起来，说道：“我要去德馨阁。”
咦？
其他人惊讶地看着她，这时候娘娘居然还有心情去德馨楼？
青萝问她，“娘娘，是不是得备一份礼送去凤仪宫？”
毕竟皇后生病，总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虞妙华说道：“这个等我回来以后再说。”
……
顺利把夹着造纸术的书给拿到了，蒸馏酒的书也一起带上，虞妙华直接去乾元殿。
这个时间点……皇上也差不多该用午膳了。
正如同她所猜测的那样，裴灵岳都传膳了，这时候却收到了虞妙华过来的消息。
虞妙华虽然是宠妃，但鲜少主动过来寻他。
不会是为了皇后的事情吧？
从她昨日对那任务如此抵制的态度来看，还真有可能。明明已经进宫快一年了，但她似乎还是刚入宫时那样，有种不同于其他人的天真……和执拗，完全不懂得什么叫做权衡利弊。
“慧妃可带了东西过来吗？”
柴修愣了一下，低头答道：“慧妃娘娘带了两本书。”
两本书吗？果然如此。
裴灵岳略一沉吟，说道：“让慧妃在偏殿等一会儿。”
“再悄悄将皇后请来，别让慧妃看到皇后。”
虽然裴灵岳同皇后说，将她禁足，一部分是为她没做好后宫之主的职责，小做惩罚，另一方面是为了敲打勤国公，让他不至于心大，成为太子的脓肉。
他也说了，若不是看在皇后和太子的份上，他定不会只是将陆氏的诰命剥夺，定要治她一个欺君之罪。
尽管铺垫了许多，但皇后心思玲珑，裴灵岳也不确定她会不会想到虞妙华头上。
或许该让皇后亲眼看看慧妃的态度。
……
凤仪宫。
皇后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仍然温和地下达了一道道指令。
不外乎是这段时日，在她身体彻底痊愈之前，凤仪宫出入都需登记在册，不得随意走动。
见好些宫人不安，皇后又宣布这几个月月钱加倍，缓和他们的情绪。
等管理好了凤仪宫宫人，她返回寝宫，脸上流露出几分的疲倦和茫然。
皇上今日下朝后，召见她，言语之间对于她娘十分不满。
“若不是看在你和太子面上，朕必要了她的命。”
“虽然此事皇后无辜，但你也有失察之罪。这段时日，你便在凤仪宫中好好修养身体吧。”
她嫁给皇上这么多年，也并非样样都做得滴水不漏，也曾不小心出过纰漏，但从来不曾被禁足。即使对外说法是修养，但谁不知道这就是禁足的委婉说法。
虽然皇上特地和她解释，他更多的是想要敲打国公府，但皇后心中还是涌现出了淡淡的伤感和愤怒。
她以为他们两之间即使没有爱情，但多少也有亲情的。以前的皇上，从来不曾为了别人将她的脸面踩在脚下。
明明昨日皇上并非这样的态度的。
是慧妃说了什么吗？因为她的封妃庆典被毁的缘故？
她努力告诉自己，慧妃应该不是那种人，她不至于看走了眼。但她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她也从未想过，皇上会为了一个嫔妃做到这一步。
偏偏为了她和太子的脸面，她还得强撑着不能失态。
皇后的手不自觉抓紧了被褥。
“娘娘，皇上召您去乾元宫。”她的心腹匆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的喜色，“是不是皇上改变主意了？”
皇后抿了抿唇，她并不这么认为。
她眉头皱了起来，“可是太子去找皇上了？”
一大早太子便领旨去户部，皇后现在确定这是皇上调开太子的借口。
侍女摇头，“太子尚未回宫，想来消息传得没那么快。”
皇后叹气：就算现在池衍不知道，最晚下午也该知道了。她只希望池衍不要和皇上起了冲突。
她站了起来，“随本宫去乾元殿。”
……
到了乾元殿，裴灵岳看到她，指了指里屋，“昭珮，等下你在屋子里候着，听到什么都别出声。”
皇后，也就是杨昭珮听到这话，心情分外复杂，皇上鲜少喊她的名字。听这语气，不像是对她还生气的样子。
“臣妾领旨。”
仍然是端正得挑不出半点差错的仪态，但裴灵岳却听出了淡淡的幽怨——皇后果然有些恼了。
杨昭珮走进殿内的里屋，门口还有一个屏风，正好完美遮挡她的身影。
她刚坐在榻上，便听到了脚步声，然后便是虞妙华的声音。
“妾身向皇上请安！”
是慧妃？她怎么来找皇上了？
这就是皇上让她过来的目的？
“皇上，您惩罚皇后娘娘可是因为臣妾？若是如此，这是对皇后娘娘的不公。”
在听到慧妃这话时，皇后倒吸一口冷气，她下意识地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慧妃，可真是大胆。她就不怕皇上一怒之下，将她一起罚了吗？
她这是在为她抱不平？
所以她被罚果然是和慧妃没有关系吧？
她果然没有看错人。
皇后唇角不由缓缓勾了起来，心中宛若有一股暖流静静流淌而过。
而一个屏风之外的虞妙华，其实没有杨昭珮想象中的那么大胆。
她在说那话的时候，下意识地抓紧了手中那两本书，脚都有点软。
主要她说完以后，皇上都没说话，只是用那种高深莫测的眼神看着她，看得她心慌慌的。他好歹给个答复啊！
系统都看不下去了。
【宿主啊，你既然害怕，就别说出来啊！】
【要你管！我只是忽然刚才脚软了一下。对了，你们后台怎么不卖那种增加勇气的丹药？会不会做生意啊你们！】
她通过和系统聊天的方式来缓解自己的紧张。系统太没用，只有怀里的两本书带来的温度还能给她一点力量。
裴灵岳都无语了，说慧妃胆大吧，她甚至愿意为皇后抱不平。偏偏说完后她又怂了，还想吃药来增加勇气。
这又胆大又怂的性格，也不知道是怎么养出来的。
“慧妃，你这是在为皇后抱不平吗？你可知道，朕是在为你出气。”
听到他的话，虞妙华咬了咬下唇，“妾身知道皇上对妾身好，对此十分感动。但妾身不愿意看到有无辜的人因为妾身受罚。”
“这事的罪魁祸首是娘娘的亲人，和娘娘没有关系。”
“倘若娘娘因为妾身受了无妄之灾，那么妾身将寝食难安。”
【宿主，你还真喜欢皇后啊。】
【我的确挺喜欢皇后的，但过来求情，并不仅仅只是为了这个原因。皇后娘娘这些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若是因为我一个新宠伤害她，那不会让我觉得“霸道皇上好爱我，我好感动”。我只会恐惧，你懂吗？】
今日他会为了她这么做，明日他就可能为了别人这么干。而下一次，受害者可能就是她了。
为了这股自己刚才都没察觉到的气，她这才有了现在看似鲁莽的行为。但是，她并不后悔。
裴灵岳有些理解虞妙华的想法了。他高高在上惯了，在他看来，皇后受的委屈，这事过后他会补偿回来。
但在不知真相的她们眼中，只会觉得他是一个宠妾灭妻的好色冷血之徒。
他想了想，说道：“刚才朕说谎了，朕并非为了你。朕只是休息了一天，越想越气，这才决定敲打一下勤国公府。”
虞妙华没忍住脱口而出，“那您直接罚勤国公就好了。”
敲打皇后干嘛啊。
在屋子里的皇后，再次捂住自己的嘴巴，免得笑出声来。慧妃……真的特别可爱。
说完那话，虞妙华也有点后悔，眼神漂移了一下。
哎，都怪蒸馏酒技术和造纸术给了她太多勇气了！
裴灵岳沉默了一下，说道：“你说得对，朕这事的确做错了，朕应该向你道歉，还有皇后。”
一个是他的发妻，一个是能给大齐带来诸多神物的福星，他的确应该给她们更多的尊重。
也是那改良后的造纸术太过吸引人了，一贯沉稳的他脑子都热了，只想着快点拿到。
当然，裴灵岳十分清楚，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这么做。
虞妙华心情复杂，皇上居然道歉了，搞得她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有点犯规。
当皇帝真好啊，只要态度软化一下，就会让人忍不住要原谅。
裴灵岳目光落在虞妙华手中那两本书上，“慧妃，你带来的书是什么？”
虞妙华回过神来，“皇上，妾身又在藏书楼和德馨阁找到了好东西！就在今天早上找到的！”
她轻轻咳嗽一声，没忘记自己的目的，“说不定是老天爷想要借我的手送给皇后娘娘呢。”
裴灵岳：“……”
他原本以为，虞妙华是想用这两本书哄他，结果是想用这两本书给皇后求情？
她还真是喜欢皇后啊。他在虞妙华心中的地位，不会还排在皇后之后吧？
若是再有祥瑞之象，虞妙华不会只带上皇后和母后吧？
裴灵岳又开始酸了。
“所以你是想用它们为皇后求情？”
虞妙华眼睛一亮，“真的可以吗？”
裴灵岳艰难说道：“可是朕已经对外说了，皇后凤体染恙，需要休息一段时间。”
虞妙华想了想，晃了晃手中的书，说道：“所以我这才送来了对症的药，让皇后娘娘药到病除，不需要再静养了。”
反正奖励都拿到手了，总不能回收回去。
裴灵岳懂了，皇后重要，他的面子就不那么重要了是吧？
只是若是拒绝的话，只怕他冷酷无情的形象越发根深蒂固了。
也罢，她都愿意为皇后做到这一步了，他还阻止什么？
看着努力想要帮皇后免罚的虞妙华，裴灵岳有种自己成了话本中棒打鸳鸯的恶人的感觉。他才是皇后的丈夫啊。
这让他心情变得更微妙了。
“朕知道了。”
虞妙华期待地看着他，然后看到皇上侧了侧身子，对屋内说道。
“皇后，你也听到了吧？”
虞妙华呆住了。
等等，皇后也在这边？
下一秒，她看到皇后从里屋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她的眼睛甚至还有点红。
皇后是真的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番话。她本以为慧妃为她求情已经十分难得了，结果她却为了她，甚至想要将功劳安在她身上。
她的确因为慧妃可爱讨喜，对她多照看了几分。
而慧妃，不仅领了这份情，还冒着触怒天颜的危险为她打抱不平。
难怪母后疼她疼成那样，这一刻，皇后彻底悟了。
她来到虞妙华面前，“慧妃，谢谢你。”
看着这一幕，裴灵岳忽然觉得：他的存在，是不是有点多余了？他这个皇帝，是不是应该避开，给她们诉衷肠的机会？
他只能安慰自己：看样子皇后是不可能对慧妃有什么芥蒂，即使有人试图挑拨离间，她只会更加怜爱慧妃，将她当自己人保护。
他也算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吧。
他本该高兴的，但这心情，怎么就那么复杂呢。
被皇后感谢的虞妙华，尴尬得脚趾都要抠地板了。
【啊啊啊，为什么皇后在这里啊！！】
【宿主，这不很明显吗？皇帝不想让你被误会啊，他真的超爱你，我哭死。你该高兴的，你喜欢的皇后不会误会你了。】
【还是你太没用了，升个级也没多个功能，也不提醒我！】
皇后震惊地看着虞妙华头顶出现的那一行行字。
“慧妃，你头上好像有……”
裴灵岳听到这话，立刻警醒了过来，他语气坚定地打断皇后的话，“皇后，朕想起有话要和你说。你随朕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