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看看,二号蛔虫良清瘦骨嶙峋,已经明确了失恋的他明明都是好几个孩子爹了,还在怀念根本没有开始就已经消失的暗恋;
再转一圈,其他忠心的随从们也是风尘仆仆,就算他们眼睛明亮、满含对未来的期盼,也不能在客观角度抹除远行的疲惫;
朱雀的那些使者们更是眼神空洞,被精神折磨得失去生活的希望。
只有源氏!
他仿佛被美X秀秀一样,开了美颜滤镜,唇红齿白、眉眼生辉,在须磨的曾经濒临死亡的清苦日子使他更加清瘦,也凸显了优越的骨相,举手投足都是一幅画。
和所有人根本不是一个图层。
“怎么了?”已经和紫姬诉完衷肠的源氏看着淑子的抽搐脸,十分疑惑。
“在思考哲学。”
淑子一脸高深莫测,让源氏回二条院的路上都有些惴惴不安……
源氏的回归让二条院彻底沸腾了。
之前已经被烧热的灶如今正是开火,淑子看着比桐壶帝在世时更加繁华的场景,对小雨君感叹:“看到了吗?这才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啊!”
“是啊,比皇太后之前的排场还要足!”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和礼物,小雨君也是目不暇接。
怪不得皇太后不喜欢源氏呢,淑子想起这个被监视幽居在娘家养老、不再露面的政敌。
某些人真是招人恨啊。
入夜,哄完喜极而泣的紫姬后,源氏来到东殿,和淑子商议家臣的封赏。
“星辰非昨夜,为君立中宵。”(注)
“典侍也是在等待我吗?”
源氏真的超级自恋。即使知道是来商量正事的,也忍不住耍个帅。
感谢这张参数拉满的得天独厚的脸吧。
“离京两年余,白花亦多情。”
淑子用小白花变老白花的梗打趣,不过源氏不知道,只以为是在赞扬自己,于是像是小狗一样靠近,蹭蹭淑子。
“来吧,说正事。”淑子打下他的爪子,将自己草拟的折子给源氏过目。
“这些家臣们你倒是赏罚分明,挺好的。”源氏觉得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有些官员家境困难,当初离开我也可以理解,对于这种就别追究了吧。”他一向宽容大方,很少找其余人的麻烦。
“知道,你一向宰相肚里能撑船,我看那佛寺都应该请工匠过来,按照你的模样雕刻,分发全国。”如今两人相处越发自然,淑子也是有什么说什么。
“可千万别,谁不知道循典侍的神像都被朝拜了,听说医馆也供着您的大作呢。”源氏佯装行礼。
两人笑成一团。
“你的家臣和跟随的臣子们也各有封赏,尤其是惟光和良清,还有那个国守的次子,你准备怎么办?”
“其余人按照离京的官职依次晋升、并有厚赏即可,你两个乳母的儿子还是你自行定夺吧。”淑子说回正题。
源氏对这两个当初不顾前程和自己的阻拦,也要坚定去往流放之路的奶兄弟也是十分感激:
“我舍不得他们离开这繁华的京城,不如就给了他们国守的名号,不去封地,一切都按照高一级的京官待遇来吧。”
“这次我真是尝尽了人情冷暖,除了他们之外,我也没想到左大臣家的宰相会偷偷跑出来看望我。”源氏拨开了垂落的头发感叹。
月光在他清绝的脸上洒下一片光辉,竟有些“我欲乘风归去”的翩然之感。(注)
“宰相嘛,这次可是立功了。不过他的晋升,还是要听听前左大臣的意见的。”淑子提醒。
“而且,我准备请他老人家出山,为冷泉稳定局势,压制皇太后余党。”
“光有朱雀帝的承诺,我信不过。”面对源氏这个目前合作良好而且自己也薅了不少羊毛的同盟,淑子没有隐瞒自己这个想法。
当然,她想隐瞒的事情,比如之前二条院出来的近身的侍女姐姐们的倒戈、比如这次宫变她和宰相的私下商议、比如想着拖着皇太子的册封继续和不甘的朱雀制衡,也有办法让源氏毫不知情。
“也好,他老人家担任权臣数十年,出山是件好事。”
“而且我也能少干点活。”源氏一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面对淑子的瞪眼有些讪讪。
“啊哈哈,我这人手都给你了,我也能享享福吧。”他给自己打圆场。
“说起来,你父亲那边你想怎么办啊?他和兵部卿亲王一样,我都不知道怎么处理。”
源氏想起亲王对紫姬的冷淡和对自己的落井下石,实在是不爽,但在无数善意与爱中长大的他也想不出什么恶毒的方法为难人,最多就是不理他。
“再说吧,现在这情景他们就已经够他们喝一壶的了。话说你不是经受过孤立吗?随便你吧。”淑子不想把已经彻底掀不起风浪的晦气爹放在心上。
还是两个晦气爹。
比起对照组桃园亲王,真就是,货比货得扔。
“如今他们根本无力反抗,我和紫姬越好,他们就越难受。”淑子眉眼一片平静。
至于内里的女官们,和前朝弟弟们以及其他侍卫的封赏,淑子不准备和任何人商量,自己看着来。
良宵清光,月色清朗,卷起帘幕后,整个二条院都像是被洒上了银霜,宛如玉砌的宫殿。
淑子起身来到庭院,听着夏日的虫鸣,看着交飞的萤火(注),望着不见一丝云影的天幕,憧憬着未来。
第67章 白鹤振翅,伊人唤日
“说起来, 你不是说有一场大机缘吗?”忙着冷泉的提前加冠时,淑子想起来源氏被流放的时候在书信里的神神秘秘,对摊在席子上的源氏询问。
没错,源氏是个一向会偷懒的, 趁着官职还没有正式下来, 赖在淑子的东宫里晒太阳。
他就像是放飞自我的哈巴狗一样, 在东宫四处绕圈圈,时不时摸一摸东宫一直摆放的古董器具、和以前熟悉的侍女侍从们开玩笑、还会在冷泉下学之后逗弄冷泉, 就为了看这个早熟稳重的小大人破防。
太欠收拾了。
淑子哄好了乖巧的冷泉,把源氏拎到隔壁的房间,让他给门客们回信,命令他安静下来。
于是淑子就想起了之前信里的“机缘”。
“哦, 机缘啊。”源氏慢慢吞吞,故作悬疑地想让淑子求他继续, 然后被淑子扔过去的一个苹果正中脑门,在淑子严肃的表情下老实了。
“很久之前, 就紫姬刚在二条院过年那时候, 你说你做了梦之后,我还信以为真, 找个了大师。”
“大师说,我一生中会有三个子女,一子为皇,一子位极人臣,可以做太政大臣。”源氏靠着淑子,小声说起这个被他烂在心里的秘密。
“还有一个女儿, 据说是身份最低微的妻子孕育的。”
“会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源氏黑亮的眼睛看着淑子。
“当时我年少轻狂,加上之前生病的时候找了那么多高僧祈福也没什么用, 就没怎么把这话当回事,那时候我还盼着你有孕生下长子,就慢慢忘记了。”
“谁知到了须磨之后,我经受了前所未有的苦难。”
“就像是要为过去的荒唐赎罪一样,我在须磨不仅少吃少喝,甚至还经历了大雪压倒房子、大雨淋湿身体、身患重病却无处寻医这些灾难……这些我都没和你们说。”
“就在我全身发热、以为要命丧黄泉的时候,我在生死之间梦见了父皇和神仙的指引。”
“醒来之后,那位明石道人就神奇地像梦中一样,从明石撑船驶向须磨的悬崖来帮助我。当时我预感到冥冥的天意。”
“于是,在明石道人想将他的女儿明石姬介绍给我的时候,我想起来了这个预言。”源氏娓娓道来。
虽然有想吃软饭的嫌疑,但那个时候,面对时机恰好地出现的明石道人,像落汤鸡一样狼狈的源氏真的以为是老天指引。
“如今明石姬已经怀孕半年了,会在老家待产。除了预言那些事情,明石姬这件事我已经坦白给紫姬了。”
“在须磨的生死时刻,我吃足了教训,以后不会再寻花问柳、惹下大祸了。”源氏认真承诺。
桐壶帝都走了多少年了,还不忘好大儿啊,真是感动平安京呢。
淑子斜斜地看了指天发誓的源氏一眼。
是吗?
拭目以待吧。
乖一点,对大家都有好处。
不乖的话,淑子也不是十二年前那个被拿捏住身家性命、战战兢兢只能帮他冷脸补漏洞的小姑娘了。
至于所谓的预言,在这个高僧和庸僧混杂的年代,不到最后一刻,谁又能知道真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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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内里的重中之重有三件,一件是皇太子冷泉的提前加冠,一件是女官局的人事变动。
一件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就是新帝登基。
东宫每日人来人往,所有人都热火朝天地准备着马上就不再只是皇太子的冷泉的加冠仪式。
橘典侍和花散里数着指头算淑子成为尚侍的日子;橘掌侍数着指头算承香殿女御减少存在感的日子;源典侍数着指头算自己退休荣养的日子;优子数着指头算自己升职加薪的日子;其余女官也是充满希望。
只有朱雀帝,数着指头算自己退位的日子,十分不爽。
虽然只有十岁,在加冠的年龄里属于一等一的早,但冷泉已经很有风范了,典礼的流程没有丝毫错漏,淑子作为这些年最主要的保护人,难得以女官的身份成为了这场仪式的主持。
终于能自由进宫看望儿子的藤壶师姑梳着出家人的及肩短发、衣着朴素地被尊坐在上首,含泪带笑。
识时务的公卿们看着小小年纪却礼仪娴熟的皇太子,也是交口称赞,更加期待他的上位了。
淑子:我一手教出来的!
仪式结束后,淑子带着冷泉回到几乎要被搬空的东宫,指挥乳母们为他换好礼服,继续参加晚上的宴会。
在休息的空档,梳着成人发髻的冷泉信赖地依偎着淑子,珍惜这最后的亲昵。
“以后我就是大人了,就不能这么亲近姨母了。”再怎么懂事,也不过是小学生没毕业的年纪。
在他有记忆以来,这宫廷给他带来的就是骨肉分离的孤独和面对皇太后的谨慎压抑,无数个独单彷徨的时候,支撑起东宫内外里子面子的典侍姨母是他唯一的依靠。
如果长大就意味着分离,他还不想长大。
淑子轻轻抚摸冷泉的头发。当初妈妈和循子看着长大的自己,是不是也一样的心情呢?
“有些经学博士说,姨母大逆不道。”冷泉突然放低了声音。
“他们说您不应该抛头露面、不应该高声说话、不应该将女子生产这种事情置于大庭广众讨论。”
果然,即使淑子严格监控,还是有老登们暗暗搞事情。
趁着朝廷换血,一起处理了吧,淑子敛目。
“我知道他在说什么,也知道姨母在做什么。”
“是姨母抛头露面、大逆不道,我才能有今天的荣华。”
“我不知道以后我会怎么想,但是我愿意发誓并写下旨意,永远不会伤害姨母。”
“您是将我一手养大的母亲啊。”冷泉小脸蹭着淑子。
儿子长大了,母亲还没老。这是也许直到两人中的一人去世之前,都不会再有的亲昵了。
淑子眼眶发酸,冷泉是她抚养的孩子,是她教导的学生,也是被她潜移默化驯化的太子。
直到现在,她的手里还秘密留着不少私兵,以防万一。
也许有些卑鄙,但她不能允许自己保护长大的未来帝王玩一出兔死狗烹。
虽然她有退路,可她身后的女官、她帮助的百姓不一定有。
她决不能任由已经推动的前进道路后退。
所幸冷泉还没有歪。
“姨母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淑子真心实意。
“我们一起经过了长久的磨难,以后还要一起享受无边的富贵。”她抱紧了冷泉。
两人的影子逐渐亲近,那是幼鸟即将成长的期待与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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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曾经的尚侍胧月夜主动请辞,搬入了还未正式退位的,其实也已经搬得差不多的清凉殿陪伴朱雀帝。
她自觉犯过错误,拒绝被封为女御。但淑子吩咐,所有人都要礼遇这位一向不争抢权力的前尚侍,一应分离赏赐等同女御。
女官局正式换届。
皇太后留下的少数人手全部离开;源典侍在众人的感谢下光荣退休。
橘典侍成为了殿司和藏司两个重量部门的最高长官;花散里晋升为藤典侍,成为了兵司和闱司两个关系皇帝安危部门的最高长官。
橘掌侍依旧是书司长官、小路掌侍依旧是药司长官,但各有封赏,两者还帮助成为了膳食长官的马命妇共同打理水司和酒司;余下的扫司、缝司等淑子一派的长官也有晋升和重赏。
优子成为了藤掌侍,在各司等待召唤,已经是合格砖头的她哪里有需要往哪搬;在女官下面做基层工作的女吏和女藏人等也得到了不菲的赏赐,所有人都欢天喜地。
当然,万众瞩目的还是淑子。
作为桐壶帝的遗命女官、皇太子的保护人、冷泉亲口承认的养母、内里实际的掌权人,在入宫十二年之后,淑子正式成为了十二司之首的内侍司的长官,也是掌握内里上下的最高女官,尚侍。
以往的尚侍作为皇帝的秘书长,拥有辅助拟定圣旨、传达圣意、管理神器的光荣职责,最高为从三位,列比公卿。
在桐壶时代和朱雀时代,由于连续两位尚侍的目标都是后宫,这件事情被暂时搁置,尚侍的职责被分散,权力大大削弱。
但如今的尚侍淑子要求恢复她作为尚侍这个女官之首的所有权力,并被破例晋封成为了从二位的尚侍,食邑俸禄对应内大臣,且陛下亲口言明,日后会继续封赏。
在新帝年幼时,垂帘辅政、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兵权不收,这是冷泉给淑子的特权和孝心。(注)
即使有反对的大臣,也被藤壶母后、新帝、如日中天的源氏内大臣,甚至卷土重来、老而弥坚、成为新的太政大臣的前左大臣合力镇压。
“我已经是身外之人、虔诚修佛,不好作为皇太后耍威风了。”藤壶师姑笑着说。
“可是淑子可以,她值得。”
十月,在秋高气爽的时候,朱雀帝退位,冷泉正式登基,成为了帝国的新主人。
紫宸殿里,淑子领着及肩高的冷泉,在首列的太政大臣和内大臣源氏的俯身垂首下、在诸位公卿、众多殿上人和殿外小官吏的顶礼跪拜中,被抬上了皇太后曾一度站立过的高高阶梯,带着冷泉坐上了至高无上的宝座。
在冷泉的身后,仅仅落下一半竹帘的淑子听着前方的山呼万岁,享受着这多年奋斗后的甘甜果实。
外面的蓝天里,一排白鹤冲上云霄,展翅高飞向天日。
穿着有金银刺绣的经纬青衣(注)、头戴玉冠的淑子,就像这白鹤一般,即将飞向她辉煌灿烂的人生。
白羽振翅九重开,玉立高台唤日来。
—————朱雀卷完结—————
第68章 猫猫视角的十年
又是一个暖和的春天。
三花猫猫在温明殿伸了个猫式懒腰, 弓起的背像一座小小的拱桥,盛放着太阳映照的流光溢彩。
好开心啊喵呜。
三花跑到一处角落,那里有铲屎官姐姐们为它准备的早饭。被特意吩咐的精致的小肉块盛放在精致的瓷碗里,冒出了一点尖尖。
三花开心地呼噜完, 舔了舔毛, 开始巡视领地。
温明殿是内里东侧一处宽敞的宫殿, 坐落于东宫的南侧,也是整个内里最东的宫殿。自从被桐壶帝拨给女官们作为办公休息的地方以来, 这里总是人来人往。
温明殿大王三花不记得母亲是谁,也许是附近的野猫,也许是使臣进贡的中国猫。
当它还是小奶猫妹妹的时候,不知怎么孤身流落到东门, 差点被驾车进出的侍卫大臣的牛车压到。
当时跟随自家女公子进入后宫不过一年多的小雨君也同样年少,按吩咐向七条院送信的时候经过东门, 见到了这个蜷成一团的毛发斑驳的小东西,于是偷偷摸摸捡起来, 鬼鬼祟祟养在身边, 用循子夫人买剩下的或者优子女公子不爱喝的羊奶喂养。
就这样,瘦骨嶙峋的小三花在小雨君的照顾下, 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面对越来越大的一团毛球,小雨君自然藏不住了,于是和女公子淑子坦白。
她的小脑袋和猫猫一起心有灵犀地低垂,就像是犯了错误一样。
淑子小心翼翼地摸了一把猫猫,看见三花没有反抗,于是逐渐大胆开撸。
可爱!
本来宫中的妃子也有喜欢猫猫的, 内里的铲屎官也不少,药司还有专门为猫猫驱虫治病的药。
幸好这里不是看见养猫就要被认为是女巫上火刑架的欧洲中世纪!
黑暗的时代, 居然在这方面比烂成功了呢sad
总之猎巫达咩,任何形式的猎巫都达咩!
于是,过了明路的三花就常住在了温明殿,很快俘获了一群大姐姐小妹妹的芳心。
也许这本来就是个有玄学事件和神奇力量的世界,渐渐地,三花竟然生出了几分灵智。
它记得这个宫殿里经常逗弄它的姐姐,记得她们身上的香气,记得她们演奏的琴声,记得自己被温柔抚摸的感觉。
它最喜欢的是一个稳重的姐姐,身上总有仿佛不会凋谢的梅花香。
那时候它还小呢,三花神爪挠柱子。
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姐姐们都是匆匆行走、忙忙碌碌的样子,很少有人愿意用大段时间和它玩耍了。
她们总是摸摸它,然后叹一口气,匆匆走过。
好压抑,好寂寞。
它长大了一点,内里的男猫猫也开始疯狂求偶了,已经有了些许思想、能控制自己的三花对着它们呲牙哈气加炸毛。
从小被好好照顾长大的它学会了打架,从一开始的勉强保住清白变成了后来以一敌十不在话下。
“猫猫会不会有问题啊?似乎也到了该当妈妈的年纪了。”侍女们的话让不再浑浑噩噩的三花炸毛。
“没关系啊,它怎样都好。”被皇太后刁难结束的淑子捞起来猫猫,吸——
好吧,看着她为自己说话的面子上,三花乖乖摊着任凭人类朝奉。
发现自己和其他猫猫不一样的三花暂时离开温明殿,探索新地图。
它看见了好多姐姐,衣裳五彩斑斓在华丽的宫殿打闹;也看见了好多老宫女,白发垂地,在昏暗的灯火中十分落寞。
“来啊,小猫。”这些老宫女的日子过得清汤寡水的,却还是用冬日被冻红的枯手给猫猫递上为数不多的散碎点心。
好心的猫猫大王会给她们抓老鼠作为礼物,她们总是高兴地尖叫。
三花骄傲:也不用太感谢我啦喵呜。
后来,这些老宫女被好好赡养起来,饮食也有了些油水,三花也不送礼物安慰了。
它被一个喜欢跑来跑去的到处吃瓜的姐姐带到了东宫,和一个不大不小的人类幼崽一起玩。
这个幼崽很乖,不会和同伴们说的熊孩子一样伤害猫猫,他只会十分轻柔地在姐姐们的指挥下碰一碰猫猫油亮的毛毛。
他也像一个小心的猫猫,对外界伸出试探的爪爪。
于是,猫猫有时候也和幼崽一起玩耍。
猫大王还有了新上供的玩具——一根闪耀着五彩斑斓的黑的逗猫棒,是之前那个不怀疑她不正常的姐姐做的。
于是猫猫暂时有了新的玩伴,它的地盘也扩大了一倍。
这个幼崽不快乐,猫猫想。
他似乎被前呼后拥,但出门的时候处处小心谨慎,面对一个威严的女人不敢有任何反驳。
长大后,他开始读书,那么多的书,那么难写的字,他都坚持了下来。
只有空闲的时候,长大的幼崽会拿出颜料,画天画地画猫猫。
“你看,这是我的两个母亲。”他会抱着猫猫,指给它看。
聪明的猫猫什么都懂!
一个穿着蓝绿衣服、面容清晰的是给他上供玩具的信徒。
另一个穿着紫红衣裙的应该自己曾经也见过,但记忆已经和这画作一样模糊了。
似乎这个人已经长久不出现了。
猫猫拱了拱大崽,哄孩子。
谁知猫猫还没来得及送更多的礼物,大崽就生病了。
他就像当初的猫猫一样,蜷缩成一团,渴望着生机。
猫和人一起着急。
不知过了多久,瘦了一圈的大崽能起床吃东西了,猫猫好欣慰。
它还专门跑了很远,抓了一条鲜艳的鱼送给大崽,这可是别人都没有的殊荣!
(冤种(其实也不太冤)皇太后:我池子进贡的锦鲤呢?!)
有一天白天,正在大崽身边补眠的猫猫听到了沸腾的人声和刀剑声。那些声音近在咫尺,仿佛马上就要向它刺来。
刺鼻的血腥气直直冲进了猫猫的鼻子,那是刻在基因里即将被猛兽裂食分尸的恐惧。
“喵呜——”
猫猫躬身哈气,站在大崽的身前守卫领地。
“没事啦。”认识的姐姐们匆匆赶来,抱着猫猫揉搓。
“我们马上就胜利了。”散发着熟悉的橘花香气的姐姐温声软语。
胜利什么?猫猫不太清楚。
它只知道,自己的臣民们又变成了很早时候的样子,唉声叹气少了,欢声笑语多了。
矫健的大猫猫从新换的屏风上跳下,成功撞进有它喜欢的梅花香气姐姐怀里。
享受马杀鸡。
“说起来,三花都没有名字的吗?”有人在问。
“哈哈,返璞归真嘛。”头发灰白的姐姐摇头晃脑甩扇子。
“虽然掉书袋。但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注),玩具信徒说。
“我们猫猫,也有本心呢是不是啊。”
是吧,猫猫舒服得想睡觉。
它一个没有被糟粕驯化的猫猫,也是有本心的吧。
第69章 她们,在河对岸拥花笑
“你们知道吗?十八楼新来的行政, 就像是古早游戏的立绘一样,超级无辜小白花长相!”
“我知道我知道,叫杜常颜是吧?咱们楼里都传遍了,真的是我见犹怜, 看了她我才知道让人想保护的感觉是什么样子。”
“对, 面试那天我都惊呆了, 真的和二次元走出来的一样。而且人家也不是花瓶,做事也挺好的, 实习期没什么问题。”
午休时间,袁氏集团的人事姐姐们聊起了新来的员工,其中让人印象深刻的杜常颜自然是这个讨论的中心。
此时,话题主人公也在和同事们聊起了新的人事变动。
“听说董事长的孩子要从海外公司调回总部当咱们经理了!”来自部门八卦头子王姐。
大家对这个空降的二代上司也很好奇。
“听说学历很高, 之前在别的公司做得也很好,就是十分傲气, 不爱搭理人,超级有距离感。”王姐在众人鼓励期待崇拜的眼神中战术性喝水, 然后继续分享。
“哇——这是什么, 古早的霸道总裁吗?是不是还有胃病,身上有淡淡的雪茄味, 带着金丝眼镜穿着高定西装?”
“然后半夜不睡觉,摇着半杯红酒看着这座城市的灯红酒绿,心里思念白月光,微微一笑说天凉王破是吧?”
“哈哈,你们一顿吃几本小说啊?快交出来几本小甜文让我康康。”
有些活泼的姐妹开玩笑,大家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这不是有个小白花杜常颜吗?你要是去试一试和公子哥在一起, 咱们部门的待遇说不定会更好,你也不用在这里当牛马了。”总是有不和谐的声音出现。
这个之前骚扰过杜常颜, “追求”不得的男员工落音之后,大家都寂静了下来。
被提及的漂亮女孩双颊含粉、梨涡浅笑、眼睛似乎泛着雾蒙蒙的水光,用最无辜的表情说着真诚的话:“万一是女孩子呢?咱们董事长也是女人啊,不是听说她有个女儿吗?”
“我懂你,不过你就算心里想追求也还是别试了,你配不上人家的。万一让领导以为咱们部门都是你这样的人就不好了。”
她的大眼睛一闪一闪,凝视着对方,语气无比真诚,好像是真的在为他着想。
看着那人就像是吃了一桶干噎酸奶那样无语离开后,其他人竖起大拇指:“你看着柔柔弱弱的,真是能怼人啊。”
“啊?”杜常颜也傻了:“我说的是真心话啊,有钱人也生女儿啊。”
天然白切黑,用真诚打败一切。
过了几天,那位新来的经理在众人的欢迎下到了新公司。
看着穿着休闲西服、带着金丝眼镜,英姿飒爽的袁芝葵,杜常颜顺着人群小声惊呼:真帅!
看姐姐那挺拔的身姿、那高昂的头颅、那睥睨一切的表情、那举手投足的气势,天生长相可爱、小时候性子绵软,经常被欺负的杜常颜超级羡慕:
这就是我梦想中的样子啊!
对方是经理,又是董事长的孩子,每次都是前呼后拥,身边拥挤得似乎连一根头发都挤不进去。
杜常颜每次也只是远远看着,回家后把换装游戏里的女儿打扮成对方的样子——那是自己幻想中的威猛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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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一天早上,当嫌弃早高峰电梯太挤、于是自动爬行十八楼脸不红气不喘的杜常颜,却意外看见了楼梯间的袁芝葵,只见她面色苍白地倚在扶手旁,安全门内有讨论说话的声音。
是的,葵突发低血糖了,因为不想让下属看见自己虚弱的样子,于是找个借口进了楼梯间缓一缓。
“您还好吧?”迷迷糊糊间,葵听到了温柔的呼唤。
“没事,低血糖一会就好。”不太清醒的葵似乎在那声音的蛊惑下放下了戒心,随后一颗甜滋滋的糖被塞到嘴边。
睁开眼,是个漂亮的姑娘,眼中好像有着不谙世事的天真:“吃点糖吧,我扶着您,别坐在地上了。”
可能是这甜蜜让葵恢复了体力,她看着这个挂着自家公司工牌的,写着“杜常颜”的女生,也难得软下了声音:
“今天谢谢你了,我会和你们领导说不算你迟到的。”
对方呲着小白牙傻乐。
葵叹了口气,看在帮了自己的份上又提醒了一句:“以后面对陌生人不要这样,万一对方不是好人骗你怎么办?”
“我有肌肉的!”颜撸起袖子,展示她手臂上小小隆起,一脸骄傲。
自从小时候她被人欺负,又总是傻乎乎地总是信别人之后,颜痛定思痛,长大后打工有了钱就开始报名学散打,看似纤细的身躯里面全是爆发力。
还真有肌肉啊。
葵好奇地戳了戳,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后耳后发红。
一定是那糖太甜了,我才会这么奇怪,她想。
这时候,打直球的颜又理直气壮地补充了一句。
“而且,您不是外人啊!”
超级真诚。
真是不成体统,葵的脸也微微发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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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之后,交换了联系方式的两人会偶尔发信息,分享生活。
颜会分享上班路上的小吃摊、下班巷子里的猫猫狗狗,还有有趣的帖子和自己的换装游戏。
葵一开始不算主动,但总是会在第一时间回应。
慢慢地两人也会偶尔约出去吃饭,谈天说地,从颜的小城镇的鸟语花香聊到葵在国外的纸醉金迷。
还会说到公司有些制度的不合理,有些奇葩的离谱。
颜发现,经常在她吐槽之后,一些环境会得到改善。
卫生间里新加入的生理期用品、茶水间多出的红糖姜茶包、越发流畅的内网网速、合理的弹性休假……
同事们的工作热情越来越高,每天对着袁经理三呼万岁。
而这些,葵从来都不会自夸,只会在颜吹彩虹屁的时候露出骄傲的表情。
各种分享之中,她们越发了解彼此。
她们的成长与家庭,她们的学校与工作,甚至聊起了恋爱的话题。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像是天生少根筋一样不开窍。”颜趴在桌子上,大眼睛看着葵。
明明自己是那种会引发保护欲的长相,从小就被各种男孩子示好或者追求,但颜从来没有动过心。
之前毕业的时候,看着二十几岁还是单身的颜家里人着急,找人算命,大师说她天生少了姻缘线,强扭反而会出岔子,这才逃过了被催婚的烦躁。
“我也是。”葵喝了口咖啡。“我出生的时候母亲也找人看八字——我们家做生意的,都信这个。大师说我少了点魂,只要不强求感情就什么事情都没有。”
“哇!我们好像啊!”颜拍手。
像是源头千里万里的河流,在一个神奇的岔口相会,从此合在一起,滋润着河畔的草木、河里的鱼虾,最终一起劈山砍石、奔向大海……
“这么喜欢啊?”某次一起出去喝咖啡,葵看着卡点做任务热火朝天的颜,忍不住凑过去看。
感觉到身旁的香气,颜有些不好意思地展示自己换装游戏里养的女鹅,精致的建模女孩正穿着夏日限定活动的十二单套装,在鲜花缭绕的背景中扑着蝴蝶,一派活泼气息。
“好看吧,我氪了金的。”颜昂头挺胸。
“很漂亮,你搭配得很好看。”对于不爱搭理人的葵来说,这是很大的夸赞了。
接着葵又看见了小字:“她叫什么名字?我看你加了备注?”
“是啊,她叫琉璃君。取自白居易的诗。”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注)
“都是好东西了,怎么就不坚固了。要我说美丽就更该被好好保护,一辈子都漂亮!”颜的眼睛都有小星星了。
“我家大人说,我出生不久就会笑,所以我叫常颜,常常有笑颜。我妈妈说,我这么好看,就是要笑一辈子的。”
葵没忍住,戳了戳她的小酒窝:“嗯,你们的名字都起得很好!”
“那你呢?”颜有些好奇。
“芝兰玉树的芝,向日葵的葵。”想起家人,葵的表情也很温柔。
“我妈妈也希望我像葵花一样,永远灿烂热烈。”
喝完咖啡后,两人散步回公司,刚好看见路边的花店新到了一批向日葵。
“来啊我送给你!”颜跑过去挑最好看的花。
“这是什么?”后面的葵看见角落里一个小花盆里的绿叶子,有些好奇。
“那个啊,”正在帮颜挑花的店主伸头看了一眼:“那是葫芦花,晚上开花白天就谢了。花农送的,我就随手放在这里了。”
很好看啊,葵搜索了葫芦花的照片之后,觉得白色的花朵就像颜一样美丽,想买下来。
“这个也不值钱,你们买了别的花就直接拿走吧。”老板不在乎地挥手。
看着已经付款完毕,要打包向日葵和满天星的颜,葵悄悄笑了,扫码转给老板和向日葵同样的价钱,端走了这个小花盆。
同样都是美丽的生灵,怎么就被世人评判不值钱了呢。
“哇——你还买了这个,我小时候老家那边有不少呢。”颜还没说完,两人就听到前面的骚乱。
“一个A大的女生见义勇为救小孩,被车撞了!”有人解释。
看见开来的救护车,葵想了想,拨打了专为A大毕业的校友母亲处理大学捐款的工作人员的电话。
“嗯,麻烦你去看看,如果需要帮助就用基金会的钱帮忙;如果不需要就算了。”
“真希望她能平安啊。”颜为这个勇敢的女孩祈祷。
“一定会的。”葵一手稳稳抱着花盆,一手拉着颜,跨过像是河水一样川流不息的马路,一起回公司。
微风吹过,花香满地。
第70章 又是新旧交换时,只是胜负改
内里的主人换了, 各自的住处自然也是要改变的。
就像当年桐壶帝的后妃内侍依依不舍地离开一样,如今朱雀帝的身边人也是无限感伤。
“那时候从东宫搬到藤壶,幻想着未来的光明前路,我是多么雀跃啊!”指挥女房整理成堆箱笼的藤壶女御看着院外干枯的紫藤花感叹。
一旁的三公主被乳母抱过来, 三岁的孩子正是白胖可爱的时候, 咿呀着喊母亲的样子让一向争强好胜的藤壶女御的心都软成了一滩水。
“你是谁的好宝宝啊?”女御忘记了伤春悲秋, 用娇小的身子努力抱着孩子玩她喜欢的转圈圈。
三公主“咯咯”地笑着,手舞足蹈, 一派天真。
在小孩子的生机下,藤壶女御这边众人的离别并不十分感伤。
毕竟当年,藤壶皇后离开的时候,三岁的冷泉必须留在东宫, 母子多年不得见,分别就是真的分别了。
而现在, 三岁的小公主即将和母亲一起前往父亲的别院共同居住。
藤壶女御想起当年的姐姐,五味杂陈, 有些嫉妒, 又有些知足。
“幸好我们不会分开。”她抱紧了自己的宝贝,贴着女儿的小脸。
即使这不是当初陛下盼望的皇子, 不能给自己带来皇太后的荣耀,她也依旧爱她。
当初与她同年生育的登华殿更衣如今也要带着二公主一起前往别院。
这些年,朱雀帝对二公主淡淡的,远不如对承香殿皇子重视,也不如对三公主那么宠爱。
母女二人相依为命。
被从小教导柔顺安分才是好姑娘的更衣硬生生逼自己改变性格、左右逢源,不仅巴结皇太后, 也奉承之前的尚侍胧月夜和几位女御,甚至对所有女官都客客气气, 见面还主动让路。
就这样拿到了充足的赏赐份例,将女儿健健康康地养大了。
她的娘家早已败落,兄弟叔伯们根本靠不住。如今能跟着藤壶女御一起和上皇居住,她松了一口气,毕竟这样孩子的生活就能有保障了。
“记得,见到父皇要乖巧,见到女御也要好好行礼,要是和妹妹玩耍——”
“——一定要哄着让着妹妹。”二公主奶声奶气接着母亲的话。
更衣看着和天真烂漫的三公主年龄相差无几却十分懂事的女儿,一阵辛酸。
“都是母亲没用——”她别过头,不想让女儿看见自己止不住的眼泪。
与已经确定好要与朱雀院同住的嫔妃们不同,生育了唯一皇子的承香殿女御反而有些焦急。
她一向自诩皇子的生母,也算是个天生脾气大的,所以之前有恃无恐,只觉得有了孩子就万事大吉。
现在却十分尴尬。
淑子和朱雀院两人互相牵制,一个仍心有不甘,仗着冷泉年幼不愿意痛快还政,想要效仿当年桐壶院的行为,即使成了上皇也要掺和一脚。
依靠的是被他背刺的皇太后的寥寥拥趸。
另一个以牙还牙,联合源氏内大臣和新上任的前左大臣,现在退休返聘的太政大臣一起给朱雀在朝堂上已经没剩几人的皇太后余党压力,堵死了朱雀的路,让他无计可施。
淑子这个人真的是让朱雀恨得咬牙切齿,在将八皇子的官衔收回,让他退回宇治,彻底成为了一个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后,淑子还拿捏住了朱雀的大皇子。
“陛下年幼,他的地位一日不稳,皇太子就一日不立。”
面对大朝会上请奏皇太子的折子,淑子在冷泉背后的竹帘里气定神闲。
台阶下的太政大臣和源氏内大臣附议尚侍,另外一些有眼色的想都不想,也随即表示言之有理。
对啊对啊,尚侍没错,阿巴阿巴,后面忘了。
先站队再说。
小小人情世故,拿捏。
消息传到内里时,朱雀帝感觉自己刚恢复光线没多久的眼睛又被气要瞎了。
素来文雅的他想起了当年皇太后的那些糙话,也忍不住口吐芬芳。
“欺人太甚!”
乌鸦看不见猪黑了,就像是自己一尘不染一样。(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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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人太甚!”承香殿女御也破口大骂。
骂淑子,也骂朱雀院。
“自己有什么能耐心里没数吗?当年当皇帝的时候朝政就和他没关系,现在都已经退位了,还不认命!”
对着这个老公,女御心中也全是怨言。
“他搞事情,我的孩子就不能当皇太子,我就不能和儿子一起住在东宫,难道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要去和他同住然后被藤壶女御欺负吗?”
承香殿女御思来想去,抱着孩子回娘家了。
反正亲爹,也就是继任的右大臣及时认怂了,她娘家也没有受到大的波折,不如带着孩子回家作威作福去。
虽然家中的嫂子是藤壶女御的侄女(注),她也不喜欢,但自己又受不到委屈,管她呢。
还有朱雀院,只要孩子好好的,他才不在乎自己呢,也不管他。
把橘掌侍那个福星女儿暂时忘记的承香殿女御盯着自己的舒坦生活,带娃出宫跑路了。
和她想法差不多的丽景殿女御虽然没有孩子,但是也不想伺候朱雀帝了,同样选择回家,侍奉同在娘家休养的前皇太后。
而因为当年的事情愧疚的胧月夜其实也想回家陪伴亲人们,但舍不得放她走的朱雀院一再恳求她留下来陪伴自己,加上姐姐也希望儿子快乐点,就也收拾行李,准备和朱雀院一起离开。
母子相残后,前皇太后最终原谅了儿子的背叛,歪歪曲曲的的信件中,她劝说能让朱雀快乐的胧月夜多哄哄儿子,让他开心点,就算是让自己安心了。
他们之间,终究还是一手将朱雀庇护长大的老母亲心软了。
余下的小嫔妃们也收拾行囊,各寻出路。
冬春相交,又是一场繁花退去,也会有新的花朵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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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您搬回藤壶好不好?以后我们就不会分离了。”
加冠宣告成年后的冷泉无法拥抱母亲,只能大胆地拉着藤壶师姑的衣袖哀求。
“是啊,如今藤壶已经恢复您当年习惯摆设了,我们都希望您能够回宫,享天伦之乐。”淑子在劝说。
藤壶师姑轻轻摇头,细瘦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儿子越发美丽的脸颊,眼神中的爱与愧疚几乎要化成海水喷涌出来。
“我已经是出家之人了,当年在佛前立下宏愿,只要你好好的,我就不会还俗,会一直侍奉佛祖。”
和祈祷“罪孽”。
“如今我已经是十分庆幸了,不敢贪图太多。以后我会继续在三条院吃斋念佛,时不时进宫看你们。”她释然地看着儿子和胜似亲人的淑子。
“藤壶留给你以后的妃子吧,我可不当恶婆婆。”在她的打趣下,小大人冷泉红了本就白皙的小脸,就像是粉嫩的小桃子,惹来了母亲更多的爱怜。
淑子:理是这个理,反正有自己盯着,未成年不可!
盯(眼睛)(眼睛)(眼睛)。
在师姑的坚持下,她没有接受皇太后的册封,但为了尊重,世人称呼她为“藤壶母后”。
曾经居住的藤壶也被冷泉暂时封闭,言明本朝不会有妃子入住,以示对母后的尊敬。
这个孝顺孩子为了弥补母后,还拼命给她增加俸禄,以致于一应用度与曾经的桐壶太上皇所差无几,比如今的朱雀帝高出一筹。
“朕没有给母后皇太后的排场已经是十分羞愧了,如今不过是让母后享受当年父皇的待遇,又有何不可?难道对母亲就不该孝顺吗?”
面对一些老顽固,被淑子教导的小冷泉振振有词,比朱雀更有主见。
是这样没错,但是父权大于母权啊……
面对这些酸儒的叽叽歪歪,淑子也很无语。
这群人,真的是看不清形势啊。
于是给他们自己降职成绿袍青蛙(注)或者撵回家还不够,淑子还将这些人在宫中就职的女儿们和殿上行走的儿子们随意找个理由降职,再透露出这都是你们老父亲违逆的后果。
主打一个肆意的连坐。
不用冷泉自己再说什么,这些人家就已经鸡犬不宁了。
为了表示忠心,家族的下一代们更加旗帜鲜明地支持淑子。
有个刚刚脱下六位小官的青蛙色绿袍的儿子又因为“左脚踏进殿门对陛下不敬”变成了青蛙,还是和老爹兄弟一起,家里就像是捅了青蛙窝一样。
对降职原因心知肚明的儿子在朝臣的嘲笑声中嚷嚷着要出家,每天吵吵闹闹,终于,老顽固们也不敢蛐蛐了。
“真舒服啊,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花散里打趣淑子。“如今这世上可没人敢忤逆你的意思了,尚侍大人。”
“岂敢岂敢,和子大人。”淑子佯装行礼,众人笑闹。
如今,淑子和冷泉又搬回了清凉殿,她并没有回到曾经刚入宫时候的后凉殿的房间——那里被改造成了淑子的新办公室,反而住在了曾经皇太后在清凉殿的大屋子。
“姨母多陪陪我,我也不那么寂寞。”冷泉依赖地说。
源氏这厮也不再像流放之前那样去东宫都偷偷摸摸了,他仗着自己保护人的身份,经常跑到后凉殿这里正大光明地找人。
就像现在,淑子为了冷泉登基后想举行的桐壶帝的祭奠法会拟定章程,不太想搭理源氏,源氏就自己找话题。
“父皇的法会吗?”源氏倚在淑子旁边瞄着折子。
“是啊,之前朱雀院和皇太后没有认真祭奠过他,如今我们还要仔细拟定,不能出现纰漏。”
“这是冷泉登基的第一件大典呢。”淑子想做到尽善尽美。
如今内里上下一心,她发号施令也十分顺畅,她更想做好。
提起了父皇,源氏也很感伤。
曾经他也去过桐壶帝和桐壶更衣的墓前祭奠,但那时候被皇太后压制,无法大行法会纪念双亲。
“我想修个佛堂,自己也能为他们祈祷。”想起给自己托梦撑腰的父亲,三十岁的白花源氏又想流泪了。
“京郊嵯峨大堰河那里有一块广阔荒地,久久无人耕种,我想买下来建造别墅,在修建一别墅和佛寺。”
看着淑子的凝视,源氏有些紧张,赶紧补充了后面的话。
“修建的民工会得到充足的工钱,建造所用的木材我也会按照市价购买。那个佛寺平时我不去的时候也可由你的母亲弟弟们打理,救助贫民。”
今年,淑子的弟弟们也占着姐姐的“从龙之功”,成为了中将,这是没有淑子的他们再工作十年才可能得到的职位。
循子夫人也得到了个“宫外女官”的称呼,当年被皇太后抹下的生产手册的功绩被淑子还了回去,如今她也有了朝廷的俸禄,被外人称为“藤原夫人”。
是本姓的藤原。
至于源氏在生产手册上也有功劳?
别闹了,那是皇太后抹除的,和藤原淑子有什么关系呢(吹口哨望天)。
同样有功的四条夫人也同样被广为称赞。
那个之前被皇太后私吞的、去世的大纳言留下的又被兄长闹事失去的老宅,被淑子做主,划分到了四条夫人的名下。
这回,四条夫人终于能正大光明地走进这个小时候因私生女身份不被接纳的旧居了,宅子里的一草一木都向她摇曳欢迎。
不过她还是更喜欢自己生活几十年的宅邸。
“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况且这里离哪里都方便。”
“我不喜欢自己的名字艳子,当年父亲为了随便应付正夫人,名字也成了他安抚的手段,之后我就被他送到四条单独生活了,人们都叫我‘四条君’,倒也被父亲庇护得还行。”
“现在到了这把年纪,父亲去世后,我更看开了,以后‘四条’就是我的名号吧,这里承载了我太多的情感了。”淑子问起时,四条夫人这样答复。
经历过生死钱财大事之后,这位夫人豁达了很多,既然不喜欢名字,也懒得再取名字,索性就以这里为名,这样百年后以后谁提起来平安京,都忘不了这位以永恒的地名为号的四条夫人了。
两位夫人如今经常结伴为淑子打理这些零零碎碎的产业,紫姬空闲的时候也会过去帮忙,顺便见识外面的世界。
“太好了。”淑子大力支持。
能见识到这个世界,她为什么要反对呢?
回到现在,源氏的话还在继续。
“父皇曾为我在二条院东面留下了个旧宅子,我和陛下禀报,重新装修,你觉得怎么样?”
“那是他对你的拳拳爱意,你喜欢就好。”就知道老头偏心,还背着朱雀偷摸给源氏留了个房子。
“不过若是有合适的荒宅,我想留下来做抚育院,这倒是要拜托你了。”淑子想到了这一茬。
老弱妇孺,应该被善待。
“好啊好啊。”源氏若是有尾巴,此时已经摇成了螺旋桨。
“其实陛下更想用其他的地方交换,把那个位置更好的东院装修后送给你,我同意了——不要拒绝,这些年你为他做了很多,就当是他的孝心吧。”
“一个院子也不算什么,以后你可以把母亲接过来,也可以邀请朋友来玩。”
他需要做些什么保证自己在淑子心中的地位,来保证两人看似坚不可破的同盟。
“好吧。既然都要装修的话,不要忘记了六条院。”淑子接受了这份好意。
她放下手里折子,在源氏殷勤地磨墨下,开始写其他的奏章。
之前受伤的己方士兵需要安抚、内里被损坏的几处也要修缮……
而即将要办的事情还有祈福宗室女孩的换届。
新帝登基,皇权交替,新的斋宫和斋院被选出来。
而槿姬和秋好,都要回家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