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成立大会刚开完,学部委员们都会在北京呆上一段时间,工程院就召开了8个学部的首届学部委员会议。
信息与电子工程学部完全就是自家人在开项目总结会和项目讨论会。
机械与运载工程学部的情况也差不多。钱学森带着学部委员们规划下一步中国的航天工业体系如何构建。
能源与矿业工程学部……黄汲清就在这个学部。不巧的是,李四光今天也从中科院跳到工程院来参加学部会议。
本来唐华的意思是把这两个老头隔离开来,一人呆在一个院多消停。看来是无法隔离了。
他们两人……的黑历史……大概是这样的:
李四光创立了中国大地的地质力学。黄汲清创立了多旋回构造理论。
黄汲清提出不仅海相生油,陆相也可以生油。李四光的地质力学体系提出中国新华夏构造体系有三个隆起带和三个沉降带。
两人的理论一合,就是唐华编写的有限元数值分析程序的基础。
但是,黄汲清和陈国达合作创立的“地洼说”,与李四光的“第四纪冰川运动”学说是格格不入的。
于是两人就掐了起来,到现在已经掐了十多年了。
总之,今天能源与矿业工程学部的委员会议,唐华听两人争论时蹦出的地质学名词越来越难懂,虽然都是汉字,连起来字面上是一个意思,但听两人的前后文,好像又是另一个意思。
“那什么……谢委员,您要不也说两句?”趁李四光和黄汲清喝水的空当,唐华看也是地质学家的谢家荣在会上就是坐着听,不怎么发言,就提醒提醒。
谢家荣放下本子,摇摇头。
“李先生和黄先生二人的学说,如果我只纠正其中一人论述中的错谬之处,今天的会或许能讲完。但两位今天都发言了,谬误太多,我都不知道该从哪开始说起呀。”
唐华:……
两人角力变成三方混战是什么感觉。
人类对地底下的东西所知实在有限,21世纪如此,20世纪50年代更是如此。每个潜下心来,专注研究地质的学者,都会发现前人没研究过的领域,然后在自己的独家发现的基础上形成一套理论。但每个人做出发现的领域都不一样,把各种理论合在一起,就是一场混战。
……
农学部的委员会议就一片祥和,这气氛太舒服了。
原因也很简单,李森科学派在科学院,摩尔根遗传学派在工程院。
这就没什么争执了吧。
“今年3月青岛遗传学座谈会大家有的参加了,没有参加的也看到会议报告了,”唐华说,“基因遗传学说的科学地位现在是获得了肯定。但是,我说个个人看法,分子遗传学现在仍然有很大的碰运气成分。”
一片祥和的会议,那唐华就来扔个炸弹。
“如果想让遗传学说从一种猜想演化为一种工程技术,还需要对遗传物质进行分子层面的分析。1953年沃森、克里克提出的DNA双螺旋结构,各位是否进行了跟进?”
1953年2月,沃森、克里克在分析罗莎琳德用电子显微镜拍摄的DNA晶体X射线衍射照片时,突发灵感,构筑出了DNA双螺旋结构模型:磷酸根在螺旋的外侧构成两条多核苷酸链的骨架,方向相反;碱基在螺旋内侧,两两对应。
DNA模型还提示了DNA的复制机制:由于腺膘呤(A)总是与胸腺嘧啶(T)配对、鸟膘呤(G)总是与胞嘧啶(C)配对,这说明两条链的碱基顺序是彼此互补的,只要确定了其中一条链的碱基顺序,另一条链的碱基顺序也就确定了。
唐华提出这个问题,在坐的十几人中只有一两个人点头表示略有了解或听说过。
看来,国内的摩尔根遗传学派还需要一台好的电子显微镜。
“华南的粮食生产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我们大学农学院在做选育优良稻种,改进栽培技术的工作,希望农学部能予以更多的支持。”
丁颖说。
唐华:“丁老,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一个事,您1926、1927年成功进行了水稻的杂交育种,我看过您之后发表的论文。”
丁颖:“哦,那个啊。……是我初步掌握了遗传方法之后,做的一次试验。论文是《广东野生稻及由野生稻育成之新种》,没想到唐院长也看过。”
1926年,丁颖在广东茂名的南路稻作育种场工作时,看到国外各种作物杂交有时候能增产的论文,就试着用竹黏稻与一种叫“犀牛尾”的野生稻杂交,培育出一种新稻种。经过几年的反复测试,定名为“中山一号”。
“中山一号”是中国第一种杂交水稻。然而……它的产量和竹黏稻没有一点差别,就是根扎得比竹黏稻略微深一点点,比较耐操。
不能增产的稻种要来干嘛?丁颖把自己的发现写成论文《广东野生稻及由野生稻育成之新种》,然后就把此事忘了。
现在丁颖在工程院农学部,更多的是在研究水稻的光、热、水、肥对产量的影响,划分中国南方稻作带这些工作。
唐华:“丁老,您之前还研究过,证明了中国水稻是源于中国南方的野生稻,所以,您有没有想过,杂交之后的水稻没有像杂交烟叶、杂交土豆那样增产,真正的原因是竹黏稻与“犀牛尾”的亲缘关系太近了,因此显不出来杂交物种的增产效应?”
丁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