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岗是个特例，第一是鹤岗人贼有钱，第二是鹤岗在春节前因为大雪封路，交通断了两天。

除了猪肉，还有牛肉、鸡肉、鱼肉，但猪肉的销量最大，猪肉卖完之后，牛肉鱼肉也很快售罄。大雪封路就意味着供销物流不能从外面向鹤岗运肉，更关键的是，因为刚好是在放假前几天封路，那几天各家都开始屯过年的东西。

全鹤岗的肉铺被清空，第二天再上货的时候，店员只好把半扇半扇的冻肉锯子锯开，一分为四，然后告诉买家，每家限买一块。

反正一块也有十几二十斤，一家人过年那几天怎么都够吃了。

唐华：“我看看，东北地区出问题的是鹤岗，南方出问题的是……重庆？而且只有猪肉缺货，牛肉鸡肉不缺货。”

鲁言：“重庆做腊肠做疯了。”

……

取消肉票、油票、鸡蛋票……所有副食品票证取消的第一个春节，基本上还算完满地过去了。

由于这几年农业产值增加速度不错，尤其是粮食产量稳定年增产5%以上，现在按照抽样估算数据的全国总人口，人均粮食占有量已经超过400公斤了。

从国外进口的粮食还有800万吨，其中大米用来补充广东、广西的主粮供应。小麦补充北方城市，但小麦大多用于制作工业化食品，比如方便面。

除了小麦和水稻，占进口粮食一半多的是玉米，玉米和大豆榨油后的豆粕混合，就是猪/牛饲料。

1968年，中国的人均肉类消费是14公斤，大约是1982年的消费水平。1969年肯定超过15公斤，至于上限是多少——国家计委根据现在城乡工资水平和消费意愿估算，放开副食品票证政策之后最大有可能达到18公斤。

所以副食品票证的取消至少要提前一年做规划，才有时间在取消副食品票证之前，在全国的主要城市附近建立养殖场，在主要城市建立冷库储备，而且最好是精确地在1969年1月前出栏第一批畜产品。

……

“哟，我这个小崽还知道过年回家呀。”

鞍山钢铁公司工人住宅区，王德发家里在年三十这天，屋子里终于出现了第三个人。

“锟子，先进来先进来，哪有堵在门口跟儿子说话的。”王德发老伴把二儿子王锟迎了进来。

“妈，我哥估摸着是回不来了吧？”王锟问。

王德发：“王轧？他在海底呢。”

“潜艇是在海水里，又不会坐到海底，”王铣说，“就是不知道我哥开的是常规潜艇还是核潜艇，他写信啥也不说。要是核潜艇可能就得注意辐射了。爸，从沈阳带回来的年货，苏联的鱼罐头。”

“现在买肉又不要票，愁你爹吃不起肉啊。”

王锟：“爸，还为我不接你的班生气哪？”

王德发：“算了算了，爸这手艺技术，过两年随便找个聪明伶俐的徒弟教了就完事了。”

王德发是解放前就在鞍钢工作的老工人，新中国成立后鞍钢一步步扩大，王德发也是车间的技术骨干，还入了党，他觉得自己家肯定有钢铁的基因，血管里流的都是冷却液。

然而大儿子王轧高中毕业考了军校，据说是在海军的潜艇部队，24岁就已经是正连了。

考了军校就是上大学，也还可以吧。二儿子王锟学习一般，估摸着考不上大学，正好留在身边接班。结果王锟初中毕业，居然发挥还不错，考了个中专，学的计算机操作应用，毕业后还没留在鞍山，远走高飞去了沈阳。

王德发：“刚毕业那会儿，我还以为你要到沈阳机床厂工作，那和钢铁还沾点边，结果连机床厂也不是。”

王锟：“其实也是，只是不在机床厂里，是工业技术公司，只是挂在电子信息工业局下面而已，其实就是为沈阳的两个机床厂服务的。对了，我们公司还有些办公室是保密部门，还在为国防装备生产服务呢。”

王德发：“你们整天猫在办公室里，但又不是干部，对着计算机敲敲敲，能做啥呢？”

“……爸，这些事情我很难对你解释，我7岁的时候你才扫完盲，那时候我和我哥都认识不少字了。”王锟说。

“哼，哼。”

“别一副臭脸了，钢铁王，”王锟说，“我现在工作第二年，月工资就87了，你才115。我们毕业时老师就说了，正常情况，毕业三年月入肯定过百，毕业五年月工资就能赶上你了。”

“老头子，别老把后辈当自己的，那个什么，复制品，”老伴说，“你还真以为自己儿子不接班了，钢厂就没人干活了？你们厂不是每年都从各地招工嘛。”

王德发：“招工招得也越来越少了……我数学虽然就只会算几个数字，但也知道，再过十年我们这批人退休了，鞍钢的钢铁工人得少一半。”

王锟：“到那时候钢铁厂有很多工人的位置是可以由计算机和自动化机械代替的，这是计算机技术发展之后的必然现象，所以国家当然要逐步减少招工的数量，在你们退休的时候，人数就自然地减下去，和落后的生产技术一起淘汰掉。”

“淘汰？你爸啥时候都淘汰不了！”

……

王德发嘴上不饶人，实际有个儿子回来一起过年，这个春节他还是很开心。

“上街转了一圈，不到半小时又回来了，干嘛呢。”王德发问。

王锟：“我就是想找找看鞍山有没有游戏厅，没找到。”

“什么是游戏厅？”

王锟：“那看来全鞍山都没有了。游戏厅这个东西……就是打游戏的地方。沈阳也是去年才看见的，可火爆了。哎，全鞍山都没有游戏厅，那开个鞍山市的首家游戏厅，岂不是很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