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我,是他最大的不幸
“闫肃, 你怎么..是你负责这里啊?”谢天表情有点尴尬。
作为朋友,闫肃一直是乐队的友军,但作为纪委, 闫肃出现在这里的唯一任务,只会是将逃课的人捉回去。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好巧不巧, 高四矮围墙这里是闫肃负责看守的区域。
这就难办了啊..谢天求助地看了眼杨今予。
杨今予甚至不敢直视闫肃。
他垂下眼帘, 对小天儿和忱哥说:“换个地方走。”
“来不及,巡查队进小花园了。”谢天着急地回头望了一眼,“完了, 退路被堵了。”
“杨今予。”闫肃突然开口。
谢天看闫肃有话要说,忙凑近了杨今予耳朵提醒:“真的要来不及了, 十点五十的车!”
谢忱白了闫肃一眼, 伸手勾住谢天的衣领,把谢天拽出几步, 给了杨今予一个眼神。
“长话短说, 我们把风。”
或许是天意安排杨今予再见一次闫肃,那他认命。
他强迫自己表情自然一些, 视线落到闫肃手中的违纪本上。
闫肃走近一步:“杨今予, 抬头看我。”
杨今予便勉强抬眸, 接受了闫肃的目光。
与想象中不一样,闫肃目光里没有来自纪委的施压, 也没有来自秩序的严苛, 而是一种很复杂的..厚重。
那对清澈古典的眼眸里,很少会看到这样冗杂的情绪——希冀, 委屈, 不安, 挣扎,矛盾与决绝,有一种割裂的美感。
杨今予愣住。
闫肃说:“没有别的路了,这里是唯一能翻出校外的地方。”
杨今予慢半拍反应了一下:“你..特意负责管这里的?”
“周五我生日。”闫肃答非所问。
继续深深看着杨今予。
杨今予心念一动,问道:“要抱一下吗?”
在杨今予记忆中,闫肃是个每次与自己分别都要拥抱一下的人,那是属于他们之间的仪式感。
闫肃看了眼他们身后严峻的形式——巡查队似乎看见人了,加快了脚步。
而谢天脸上也浮现出焦急的神色。
来不及思考或是踌躇,闫肃一个冲动,将杨今予拉入怀中。
杨今予感觉到头顶的呼吸不太平稳,不禁心里一疼,愧疚感铺天盖地朝他袭来。
他拍拍闫肃的背,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无论自己说什么,对日后的闫肃来讲,都是一种欺骗吧?
闫肃会恨自己吗?
答案应该是不会,这么好脾气的人,永远都不会恨人的。
杨今予深吸一口气,暗自将独属于闫肃身上的味道,铭记在了身体里。
闫肃觉得自己很奇怪,明明知道杨今予只不过去参加一个演出,三天不能见面而已,可他还是抑制不住的焦躁。
“路上小心。”他重复交代着废话,“早点回来。”
“我去!糟了。”谢天突然喊了一声。
他话音未落,矮围墙后面的花园小道侧路,出其不意地钻出另外一拨巡查老师,搞得跟蹲贼似的。
老师脖子里带着哨子,叼在嘴里吹出嘹亮的一声:“那边同学干什么的?!哪个班的!”
哨声太过尖锐,直接吸引了姗姗来迟的巡查队。
巡查队两眼冒光,投射过来的目光堪比在看年底业绩,谢天不由得有点跳戏,生怕下一秒带队的老师会喊一句:“活捉逃犯,重重有赏!”
但情况也与他脑补的差不多,带队的老师喊道:“前面几班的?站好,别动!”
“金鱼!”谢天急急低喊。
闫肃终于强迫自己推开怀中的人:“来不及了,快走。”
杨今予瞥了眼愈发逼近的老师:“你呢?”
玩忽职守,监守自盗,这大概是闫纪委生来第一次违背自己的底线。
闫肃的语气不容置疑:“走。”
谢忱毫不犹豫助跑几步,跃上矮围墙,骑在围墙顶端对杨今予伸手:“上来!”
杨今予最后看了闫肃一眼,朝谢忱伸出手。
闫肃矗立着,仿佛一棵抵御风沙的白杨,用挺拔的身体挡在了杨今予前面——
“下来!要造反吗你们几个!”巡查队的老师气急败坏冲过来,认出了他们的纪委同学,一脸有不可置信的震惊:“闫肃同学!快帮忙拦着他们啊。”
闫肃却扭头扶了杨今予一把,让杨今予踩在自己胳膊上,跳上了围墙。
“闫肃!你在干什么!”巡查老师怒不可遏。
“那几个,别跑!”
谢天也被拉上围墙,三个人来不及向闫肃道别,依次翻出了墙外。
闫肃眼睁睁看着杨今予一点点消失在视野,窸窣的落地声,从墙外的世界传来。
霎时间,他的耳朵似乎自动屏蔽了巡查老师的怒火,只听到深深浅浅的属于杨今予的脚步,在渐行渐远。
“嘶。”
闫肃突然弯腰,近乎狼狈地捂住方才被杨今予踩踏的胳膊。
那里正有一处伤口,火辣辣的,昭示着分离。
他有些魔怔,也有些茫然。
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在校规铁纪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送走了杨今予?
如果杨今予是被押进囚笼的鸟雀,那他就是不计后果劫法场的同伙。
如此不可思议。
又合乎情理。
闫肃忽然直起腰,转过身去。
年少的脊背里铸起孤注一掷的灵魂,他独自面对从四面而来的巡查队,做好了承受风浪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