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避很可耻, 但印澄实在没勇气当着宋屿的面搬走。

宋屿阻拦，他会难受，宋屿不拦, 他更难受。

现在这样，一切就像薛定谔的猫, 他会稍稍好过一点。

房子是他拜托吴鸿阳帮忙找的，是横店附近的住处, 比不上鹿鸣翠谷, 却也是个很注重住户隐私的高档小区。

时间太仓促，印澄只能临时租房。

一梯两户, 一百多平，很够住。

东西刚搬到新家, 还没等把箱子拆开，宋屿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印澄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接了。

上次拒接电话带来的后果让他记忆犹新, 哪怕是提分手, 也要好好沟通。

他搬得很决绝，宋屿应该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却一直在逃避。

和以前一样。

印澄有些焦躁, 生硬地把话题拽入正轨。

谁知刚开个口, 电话就断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宋屿如此粗鲁地挂断。

印澄像遭了记重锤，维持着听电话的姿势，很久后才放下手。

他想继续收拾行李，却失去力气，连根手指都没法动。

上次搬家，他好像整理了很久，拖拖拉拉的。

为什么那样磨蹭来着？

是了, 当时他们刚搬到一起，宋屿抱着他在家里的各个角落胡来，进展相当缓慢。

这回再没障碍，他应该，能快一点吧。

印澄靠着墙，呼吸困难。

鬼使神差的，他再次拨出宋屿的号码。

为什么要打过去？

说些什么呢？

宋屿现在肯定充分明白他的意思了，可那反应算什么？

怎么连他的话都不肯听完。

交往近一年的时间，好歹认真告个别啊。

电话一直传来忙音，直到响起冰冷的机械提醒。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印澄不信邪，又打了一遍。

等第二次还不接，他逐渐慌乱。

宋屿，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分手提得太突兀，宋屿刚刚重温《欲都》的大结局，正是对米契尔最痴迷的时候。

他觉得，宋屿极有可能没意识到，自己喜欢的是米契尔，并非印澄。

或许漫长的时光能让宋屿逐渐认清这一点，可印澄不想煎熬到那一刻来临。

眼睁睁看着宋屿对他的情谊变淡，直至彻底消失，是世界上最残忍的酷刑。

印澄几乎是以逃命的速度离开了那里。

刨除米契尔的因素，两人之间的问题多如牛毛，每次想要解决，都会引起新的混乱。

宋屿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但他们，真的不适合当情侣。

第三通电话，印澄咬着指节，忐忑到了极点。

宋屿最近的精神状态好不容易趋于稳定，骤然受到刺激，该不会复发了吧。

接啊。

接电话。

拜托了。

印澄把指节咬出齿痕，快步朝门口走。

不行，他得回去看看！

谢天谢地，正当他穿鞋的时候，这该死的电话终于接通了。

印澄再次失去力气，蹲跪在玄关，最后索性一屁股坐下。

累。

不只是搬家累，他浑身上下从内到外，没有一处不累。

分手是件如此疲惫的事吗？

印澄没经历过。

他第一次这样喜欢一个人，也只喜欢过宋屿一个。

印澄随便报了家餐厅，约宋屿再见一面。

他觉得，无论如何，自己都该好好结束这段感情。

* * *

宋屿来的很快，比正常车程提前了半个小时。

印澄抬眼，目光只停留在宋屿胸口，未与其对视。

门关上，包厢里摆了几道菜，都是宋屿爱吃的。

印澄双手藏在餐桌下，无意识地互相捏着，直至指关节发白。

宋屿坐在他对面，只是沉默。

印澄清清嗓子，尴尬开口：“堵车吗？”

“还好。”宋屿声音哑得厉害，吓了他一跳。

印澄摸摸后颈，快速朝宋屿的方向瞥一眼。

现在是夏季，宋屿里面怎么还套了件高领衫？

“不热么？”印澄问，话刚出口，就想咬自己舌头。

啊，刚刚还让宋屿不要逃避的，现在东拉西扯的人反倒变成了他。

“还好。”宋屿还是那两个字，好像机器人被设定过自动回复程序。

印澄抿唇，默默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屿哥，我……”他费力地想吐出一句话。

“对不起，”宋屿忽然道，“我哪里做的不好，可以告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