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 覆雨思索一瞬后,不敢耽搁,随即带着哑奴去见了季旷柔。
听哑奴‘讲’完大致经过后, 座上容貌肃丽的女人将手中的案卷扔掷在了桌上。
蹙起了那双好看的长眉, “他到底在折腾什么!”
苦肉计吗?
哑奴皱起了脸, 流着泪一字一顿地‘说’道:“少爷自那日引凤楼回来后,神思就一直恍惚,我们也没料到他会去跳河......”
季旷柔掐了掐眉心,对着覆雨摆了摆手, “去,把田医公带去相府瞧瞧。”
说罢, 她便要起身离开,孰料却被跪在地上的哑奴给扯住了裙摆。
他流着泪,哽咽地‘说’道:“郡主, 奴求求你了, 您就去看我家少爷一眼吧, 只要你能劝他喝下药, 你要奴这条命奴也能给你,求求您了。”
接着, 他又开始砰砰砰地对着季旷柔磕起头来。
不多时,哑奴额头上的伤口重又开裂,流出的血水沾染在了地面, 看得人触目惊心。
季旷柔属实没有料到他会这样,惊讶一瞬后,被他这一忠心爱主的行为, 微微触动了心头。
少顷, 季旷柔沉声对着身侧的覆雨言道:“备马, 去相府。”
见到哑奴竟真将明昭郡主请了来,相府上下焦急等待的人都激动得不知所措。
连忙将季旷柔请进了屋中。
田医公看到榻上躺着的青年后不敢耽搁,提着药箱走上了前。
在塌边坐下后,田医公将手背搭在了青年的额头处,感受到手背下炙热的温度后,他惊愕地瞪大了眼。
又赶忙给他号了号脉。
随即发现青年的脉像异常的虚弱,几乎弱不可查。
田医公皱紧了眉,冲着哑奴和小天他们问道:“你们少爷烧了几日了?”
“差不多快两天一夜了。”
小天急忙回他。
闻言,田医公整张脸都皱了起来,痛心疾首地大叫道:“怎么能教他烧那么久呢,给他喂药啊!”
“医公您有所不知,少爷他不愿意喝药,即使强行灌进去了,他还是会吐出来的,喂多少吐多少,我们也是真的没办法了。”
小天说道最后,委屈地带上了哭腔。
田医公闻言一怔,觉得事情有些棘手起来。
病人不肯乖乖喝药,这病什么时候才能好。
他求助似地看向对面坐着的季旷柔,“郡主,你说这......”
田医公话还未说完,便被季旷柔抬手打断了,“先开药吧,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
闻言,田医公点头称是。
药很快便熬好端了上来。
季旷柔用挑了挑下巴,示意哑奴和小天他们俩先喂个试试。
结果一如既往,即使硬灌下去,最后也会全部吐出来。
见状,季旷柔微微蹙眉站起,对着哑奴说道:“去,重新端一碗药来。”
说罢她便靠近了塌边。
但见榻上的青年好似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憔悴虚弱得不成样子。
面色烧得潮红,唇色却是异常的苍白。
相泊月紧闭着双眼,胸口剧烈地喘息着,神情异常的痛苦。
露在外面的锁骨伶仃而突出,上面好似只覆了层薄薄的皮肉,瘦得可怜。
昔日锁骨中间那颗鲜红玲珑的胭脂痣,此时也变得黯淡无光,犹如一颗干涸了的血珠。
下一刻,不知相泊月梦到了什么,季旷柔只见他纤长的睫毛剧烈颤动了起来,接着眼角便沁出了清透的泪水。
“别走......求求你别走......”
青年呜咽着,说出口的话含混不清。
声音也是十分的沙哑干涩。
说这话时,他眉头蹙得更紧,神情显得非常的焦急,眼角的泪水犹如不竭的泉水,接连滚落下来。
看得季旷柔微微蹙眉。
就在这时,哑奴重又端来了一碗熬好的药汤。
季旷柔一撩裙摆在相泊月的身边坐下,将他从床上扶了起来,让他倚靠着自己的肩膀处。
青年孱弱消瘦的身子匍一入怀,季旷柔只觉得自己好似抱了一个烧着的火炉,对方的体温高得着实有些吓人。
她拧紧了长眉,侧头沉声问道:“相泊月,能听到本郡主说话吗?”
一连问了两三次,对方丝毫没有任何的反应。
就在季旷柔放弃询问后不久,青年忽然有了细微的动作。
只见他突然吃力地仰头,紧闭着双眼在季旷柔的脖颈处嗅闻起来。
滚烫的鼻息喷洒在她的皮肤上,激得季旷柔不适地蹙了下眉。
身体微微向后仰去,下意识想要躲避。
谁知下一刻,青年好似被夺走了心爱玩具的幼童一般,无助且慌张地抽泣出声。
含混不清地哀求道:“别走......别走......”
哭得甚是伤心。
无奈,季旷柔只能僵硬地顿在了原地,圈着他的右臂无意识地拍了几下,以作安抚。
从碗中舀了一勺汤药后,季旷柔将瓷勺碗抵在了相泊月苍白的唇间,放轻了声音,“相泊月,张嘴。”
话毕,怀中的青年好似听懂了一般,动作迟滞地启唇。
一旁的哑奴与小天见状,激动地对望一眼,欣喜又紧张地抓住了对方的手。
心中想着请明昭郡主过来这招果然对少爷有用!
季旷柔趁着相泊月张口的当儿,一点点地将勺中的药汤倒入了他的口中。
接着又舀了一勺,可还未等喂到嘴边,青年却又闭上了嘴巴,方才喂进去的药汁也全部吐了出来。
季旷柔一下便拧紧了眉。
将药匙重新抵在了他的唇边,沉声言道:“相泊月,你在耍什么小孩子脾气,快点乖乖喝药。”
谁知对方的情绪瞬间变得异常的激动,流着泪挣扎起来。
口中还喃喃着,“不能喝药、不能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