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创造双子的高维度世界
林音关上了电脑。
她伸了个懒腰,随后站起来做了一套拉伸,拿着手机一边刷着看一边走向浴室。
今天要用马鞭草香味的沐浴露,她心想,尤其是要把自己身上的味道给腌得透透的——没别的,就单纯是因为她之后的安排是回到四年前。
很多人都要和她一起回到四年前,因为,时间出现了全新的分支。
对于高维的文明来说,他们内部其实对于这种错乱的时间感很是适应并且自得其乐,但是或许对于这个维度之外的旁观者来说,会觉得他们这一生都像是一团被猫蹂躏过的毛线团一样乱七八糟的。
严格来说,他们这些能够穿行时间的人,在每一个时间的切片节点上都是存在的,但是他们的主体意识却是在不同的时间切片节点上穿梭着的状态。
当他们在放松的时候,他们完全可以甚至会很喜欢,顺着时间的流动方向向着未来缓慢地前进,就像是更低维度的人一定会很喜欢骑着车走一条比较平缓的下坡路,因为这样的下坡路意味着轻松。
但其实在时间里头跳跃也并不那么费力,所以很多人会想要活在一些快乐的时间里头——只不过,人不可能一辈子都跳过六岁到二十岁这个需要学习知识的时间段。
政府会强行将这么大的孩子临时降低维度,然后老老实实地上课。
当然这些事情和林音都没有关系,她现在比较在意的就是,对于他们这个文明来说,其实从文明出现的一瞬间开始,时间的起点和终点就都已经被定死了,因此,也可以将其称之为一个命定的循环——除非,在一些时刻,时间上出现了新的分叉,就像是支流一样,导向一个截然不同的时刻,而在这种情况下,他们需要分批在这个时间节点上,往支线里面导入自己的存在,从而让自己也存在于那条新的时间里头。
这已经不是这个文明第一次出现诞生支流的情况了。
在这之前,林音所在的文明已经很多次地遇到会让文明毁灭的灾难了。
这是宇宙的大体趋势,从诞生走向毁灭,从创造走向湮灭,从无到有再到无,就像是在一锅煮沸了的、胶质颇多的汤,表面翻滚着很多转瞬即逝的泡泡,这些泡泡的生灭之间有无数的生灵生死,而在这些存在时间不过皮秒的生灵们看来,这个泡泡的存在就漫长到了亘古的程度。
但是泡泡总是要消亡的,所有的物质都会回归到这一锅滚烫的汤里头去——科学家们会说用“汤”来形容这个世界原初的模样真是再合适不过了,毕竟在宇宙诞生的最初时间里头,整个世界都是一锅沸腾的、大约两亿多度的夸克汤。
这时候,或许有一些生灵想要恒常不灭,那么就会在一个泡泡消失的时候把自己即刻传送到另一个泡泡当中去生存。
这样的所作所为看起来或许有点像是寄生虫,实际上也确实有点像是寄生虫,都是为了存在而不择手段。
但就像是从寄生虫的角度上来说,自己为了生命不能算是有错;这个文明同样也这样觉得——而且他们的道德总是要比寄生虫好一点的吧?如果在另一个时间线上他们去往的世界中也会有注定要覆灭的灾厄,那么他们其实也不会介意帮助对方学会怎样升维,然后与自己这个文明一样,成为在一个又一个的世界、时间线中悠然永远的存在。
他们现在所在的这条时间线末端的毁灭是在这条支流形成的一瞬间就已经注定好了的,那些最为好奇、当然也最为专业的时间探测师小心翼翼地靠近着时间末端的死亡,直到只隔着生死的一瞬,像是透过一层朦朦胧胧的帘子看到终焉的模样。
这一次的终焉也是会从时间的尽头逐渐往前侵吞的,之前的许多支线就是这样逐渐失去了他们记忆中的影子,变成了一片黑红色仍在燃烧的焦土。
反正不是第一次了,文明上下在知道毁灭何时截断这一条新的时间支流之后就秩序井然且有条不紊地开始了创造新的支流的准备。
林音和这些研究没有关系,但是她知道既然有了这么一条通知,就证明大家又能再苟上很多年。
好事啊,是好事啊。
林音泡完了澡,皮肤还在泛着很有气血的润红色,她躺在床上,对明天很是期待。
哪怕已经有过三次将自己的存在导入时间支流的经验,但是这种事情绝不是有过了三次就会不激动地期待着第四次的。
对于他们这样的文明来说,命运从一开始就是清晰可见的,毕竟时间这个维度对于他们来说从一开始就是探明的存在。
但是支线不一样。
每一次支线就是未来一段时间的盲盒,哪怕可以从盲盒之中挑选最喜欢的一天反反复复地过,但是盲盒本身的质量就决定了在这一段时间内能够过的最好的日子的上限。
这种事情就算是经过了十次、百次甚至是千次也不会腻味啊!
林音在这条时间支线上的运气就不是很好,没有什么特别快乐的日子可以让她在工作之余多去放松放松的,所以,她的期待程度还要再额外多提高上去一些。
这一觉休息好后,林音就将自己的主意识移动到了四年之前的准确时间坐标上。
这个时间坐标现在是静止的。
只有这个文明的政府具备着这样的科技水平:在流动的时间当中强行开辟出一块静止空间,却让他们这些时间行者能够继续在其中说话、动作、思考。
静止的时间四周,文明的一切造物都看起来有些朦朦胧胧的,像是有谁从远处打来了一盏柔光灯。
林音在这里看到了一个留着一头长长的、银白色头发的女子,她红色的眼睛在她走近这一段被暂停了的时间中的时候转过来注视着她。
林音下意识地就看回去了,两秒钟之后耳朵有点点红:
美女,你谁?
*
“欢迎,异时空的朋友,虽然这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但是我们的确已经等待你很久了。”
星辰的表面不仅仅有白色的气旋,还有一些质地坚硬,但因为色调偏灰白所以并不显得多么冰冷的机械造物,有一点像是龙族的科技,但是又要比龙族的科技走得更远上很多——它们在她的面前铺出了一个平台。
尼可没有降落上去,而是短暂地出了个神。
她的出神自然不会是普通的出神,而仅仅在这一下出神之后,尼可就很爽朗地笑了起来——这样的笑容如果出现在白发金眼的魔女会成员脸上,那一定是很好看的,像是蒙德的艳阳天,明朗的同时空气中还弥漫着苹果香甜的气味。
但是这样的笑容如果出现在一张马脸上,而且是货真价实的马脸上的话,它多少是有些惊悚了。
南红把尼可的脑袋别了回去:“尼可小姐,我不看。”
尼可不满地打了个响鼻。
然后她就口吐人言了:“没找错,刚刚我去这个文明的时间里面溜了一圈,我们的确没有猜错,运气也是挺好的,这个文明的确是个更高维度的文明,而且确实能够解决提瓦特当前面对的问题。但是,我不太喜欢这个文明的时间,它太线性了,而且生态水平不是很好,所以我们就此别过吧,我会在你需要我的时候回来帮忙的——但是现在,这个文明的首脑就要到了,我先走一步。”
如果金目乘黄月驹想要甩掉某个人的话,那么除了像是天理这种擅长大范围aoe伤害控场的存在,没有什么能够拦得下她。
尼可一转眼消失不见,而南红站在这处灰白色的平台上,看到一扇门对自己打开,而门后站着的,看起来好像是一位很寻常邻家大爷的老先生正在笑眯眯地看着她,随后说出了一句很有命中注定感的句子做为欢迎。
*
“我们已经应对过了很多次的毁灭,所以,每一次新开出时间支流的时候,我们都还会想,接下来的时间支流应该如何创造。”
“不过,来到你们那个世界的双子,则是在更早的时间支流中被我们创造出来的了——其实应该这么说,他们所承载的,相当于是某一个未来的我们,而现在的我们虽然和那个未来的我们已经经历了不同的事情,但是那仍然是我们。”
“这么说吧,倘若我们现在所位于的这条时间支流在这一刻彻底毁灭,这儿的所有人都死去了,那我们也不算完全的死去,因为那就是我们的后手。”
“创造出时间支流的办法也是会逐渐用完的,毁灭会追上每一个人,只是有先后的区别而已,曾经这个文明对内寻求创造出时间支流的办法,但是那些办法也逐渐被终焉吞噬,变得无法再一次被运用。因此,倘若我们遇不到来自世界之外的解法,这一次的时间支线或许有可能会是我们这个文明结束的时候。”
所以,好歹现在他们多了一个可以留作缓冲,让他们找到更多办法的时间支线。
或者说,其实不止一个。
双子是在这个文明已经消亡了很多年的时间支线上出发的探索者,因为用上了这个文明当时、甚至是到现在最高的科技,因此在坚不可摧方面有着相当的保证。
他们在宇宙中飘了很久的时间,甚至曾经在休眠状态中因为机缘巧合穿过了一层世界壁。
在穿越了这层世界壁之后,这个时间行者的文明就再也追踪不上双子的行踪了,甚至,对于这对双子来说,他们一直都在寻找,却只能找到神似而非一样的、像是因提瓦特一样的花朵,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世界已经不是同一个世界,因此虽然花朵看起来相似,但花蕊的数量仍然会有区别。
因为是另一个世界,所以如果是去往那个世界的话,就算是重新开始了。
曾经那些运用过的、可以创造出时间支流的办法对于他们来说也依旧管用,只不过,就像是一个人的大脑不管多么的聪明也无法想明白大脑到底是怎样运转思考的,诞生在一个宇宙当中的文明除非机缘巧合,否则也不太可能将一个宇宙完全地探寻清楚。
双子信号消失的位置,他们去探查过,但是得到的结果是那里并不存在着世界的壁垒。
他们无法找到怎样脱离这个宇宙去往另一个宇宙的办法,因此时间支线就一直都没有出现。
但是,对于白驹来说,这种时间行者文明们会遇到的问题从来不会出现在白驹身上,因为白驹的时间不是河流,而是平坦的原野,它们乐意往哪里跑就往哪里跑,完全不需要沿着一条线的上下游奔走。
从这种观念上来看,白驹如果不是一个种群而是一个文明的话,他们会比创造出了双子的文明更为高级先进。
白驹可以随便地奔跑在世界之间,除非遇到了物理隔离。
而白驹本身不怎么样的战斗力也会让他们很受限制——有可能这也是一种世界自然的平衡。
所以,当尼可带着南红出现在这个文明的面前的时候,这个时间行者文明就注意到了:
在南红到达的这个时间节点上,诞生了全新的时间支线。
在一条时间支线出现的刚开始,一切都是需要比较官方的探索的,只有当确定了这一条未曾抵达过的时间是足够安全的,他们才会允许普通民众也进入这条时间支流。
“我们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刻。”
那位看起来年长的首脑如是说。
“而全新的时间支流会是什么模样……我想,大概会和你的那个文明有着很大的关系。”
*
而这很大的关系,就是需要好好研究的部分了。
南红在这个能够看到更高维度的文明中,获得了很多空自己都已经忘记了的知识。
就比如说,深渊力量其实是在一个宇宙很是年轻的时候会表现出来的终焉之力——而倘若一个宇宙已经变得成年甚至有点儿要衰朽了,那么终焉的力量就远远不止是深渊了。
“这是个好消息,首先,这个宇宙非常年轻,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让我们的文明在里面修整上很久,也可以给你们的文明足够多的时间获得时间旅行的能力——又或者是在生存方面更管用的能力。”
“深渊力量……这已经是非常古老的说法了,在这个宇宙里面,深渊力量早就已经变成了人类可以利用的力量,至少我们这个文明是靠着深渊力量才逐渐解锁了永动机以及一系列相关的能源进步。况且,从未来的眼光去看的话,接纳深渊的确是必要的,至少在这个世界的经验里,只有那些成功地拥有了在两种、后来会变成越来越多种的认知坐标系中确定统一且共存的认知视角的文明,才能够在更后来的一种终焉表现形式中挺过来。”
如果触碰到了那些深渊力量,对于这个文明来说会有很多种解决它的办法,但是文明的真正成年同样需要过这一关——终焉,有些时候从另一个角度也可以将其称之为考验。
当前,新的时间支流依赖于重新与母星相连的双子才能出现,换言之,一定程度上来说,这个时间行者文明的存亡被绑定在了提瓦特世界上。
因为以上这些原因,这个时间行者文明更倾向于用另一种方式来帮助提瓦特世界解决当前的深渊有害化问题,然后,他们可以用更为悠闲的方式完成对于整个文明逐渐搬迁到新的时间支线之中的准备、通过与提瓦特之间所存在的那种隐性的联系,来到这个更年轻的宇宙。
这个时间行者文明以及在这个古老的宇宙中生存了很久很久的时间,他们中甚至有一些人去往了文明诞生之前的时间,通过成功将文明的开创推前而创造出全新的时间支流用于文明的自救。
因此,这个文明对于宇宙的历史了解还算不错,很是碰巧,他们刚好在经过了一番研究之后知道:
提瓦特这颗星球所在的世界,它之所以年轻,并且和这个古老的宇宙相连,并不只是因为偶然。
它是这个从这个宇宙衍生出去的造物。
有这么一个理论,说的是,既然一本小说、一个游戏、一部电影,甚至只是一个村口的老人讲给孩子听的故事里面都可以说的是一个世界的故事,那么这个世界上一定有太多太多的宇宙依托于一个真实的宇宙而存在了。
考虑到人甚至可以在游戏里面找个酒馆坐下来打昆特牌,那么其实在虚拟的世界当中也可以衍生出更多虚拟的世界。
由此可得,在这个世界上,真实和虚假的比例大概是一比无穷大,那么每个宇宙是虚假宇宙的概率也就被提高到了几乎是一定。
这种理论通常被用来那位那些虚无主义者,用来提醒他们虽然世界可能是虚假的,但是人对自己负责所做的那些事情最终还是会得到反馈,至少在人那有穷的一生当中,虚假的人不会有机会意识到世界是虚假的。
然而事实上却是,因为一种现在还被归类在量子力学之内的理论,所以其实一切原生或者衍生的世界都是真实的,在有人觉得它成真的一瞬间就开始孕育,随后像是那些被搅打出来的、丰富而蓬松的泡沫一样互相贴着彼此,一并漂浮在量子之海上
提瓦特所在的世界,正是因为这个时间行者文明所在的宇宙中的一些虚构而生——更确切来说,它的诞生就是因为这个时间行者文明。
这也就导致了,如果想要少许更改掉一些这个世界的宿命,就可以通过世界之外、令这个世界诞生的意志的方式、而不一定要通过这个世界本身的世界意志集合来完成。
世界的意志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宇宙当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么这个念头就可以更改宇宙中的所有规律。
这是很早就已经被证明了的铁律,同样也是一些人对于“一个资源无限的、没有毁灭终焉的世界”的畅享之所由来。
“所以,”在让南红像是一块海绵似的汲取、学习了很多关于宇宙的知识,甚至还包括一些科学技术以及相关理论之后,那位看似年长的首脑说,“或许,可以用文娱作品的方式,让你的世界如今的模样为我们这个世界所知,在这个世界中做出的选择,也会以同样的纠缠方式影响你的世界发生改变。”
“只不过,关于这个世界,具体的信息还是要靠你提供,我恐怕这是个极大的工程。”
“多停留一段时日吧,将你所能学习的都学去,虽然知识有可能会带来诅咒,但是更高的文明层次,永远都是文明自救的方式。”
南红有些惊讶于为何这位首脑会给予她这样多的友善:哪怕是因为双子的存在、以及她此时的到访给予了这个文明开启一条时间支线的机会,的确值得这个文明所做的一切,但这样的反馈……
当她提出了这样的疑问后,首脑倒也没有说些什么样的往事,而是讲:
“或许有一天,我们的文明能够再一次靠着和你们的文明的这一段善缘,再次创造出全新的时间分支,又一次拯救、延续我们这个文明。”
*
南红花了不短的时间跟着一个很优秀的游戏工作室研究了要怎样制作出能够让更多人希望有个好结局的游戏。
从这些人口中,她逐渐明白了为什么得是自己而不是维瑟弗尼尔或者是海洛塔帝来到这个世界:
如果是做游戏的话,女玩家对于女角色的容忍度其实还是相当高的。
但是有相当一部分的男玩家。
那是真的有男不抽。
她的存在并未真正地留在那些见过自己的普通人的记忆当中,这些小小的调控对于这个文明来说并不是什么很难达成的事情。
但是她的存在被做进了这款游戏里头,在尼可带着她跑去提瓦特的五百年后的时候,她也将这个世界未来发展的脉络大概看在了眼里——或许她的记忆会和提瓦特世界原本写定的命运不太一样,但是,那就尽量往好结局上头引导吧。
南红心想:虽然对于塑造艺术作品来说,悲剧确实比喜剧更容易创作,那些留名千年的作品中,也确实是悲剧更深刻、更容易引人发省。
但这毕竟是一个世界的未来走向不是吗?
那就让历史去承担那些沉重的东西吧。
让现在和未来都变得更轻松一些。
*
南红在这个文明里头待了很久。
在这里无法用时间来衡量她所做的事情,但她的的确确地在后台等到了很多的数据和反馈。
应该说,但凡是一个星球,就一定会有吸引人的地方,不管是那些发展不同、表现不同的文明,还是在漫长的历史之中出现的一个个极具备人格魅力的存在,这些都很足够支撑起一个优秀的故事了。
优秀的故事引发共鸣,走向悲剧的世界会让玩家在评论区呼吁明明包饺子的结局大家也是能够接受的——到了这一步的时候,让故事的走向更自由一点、更温柔一点就是制作组可以逐渐调整的了。
尤其是在到枫丹的时候。
南红思来想去,倒是并没有将和自己没有见过面,只是有过书信往来的学生雷内以及他的朋友阿兰加入主线剧情。
在跟着尼可穿行在提瓦特的五百年未来的时候,她也瞥见了雷内和他的朋友们的未来。
只能说那是一个逐渐失去,但并没有人后悔,颇为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未来。
诚然,说“没关系”的、已经成为了大师的雷内其实也很优秀,况且如果没有旅行者这个变量的话,雷内也是真的能够拯救这个世界。
但是南红还记得雷内给自己写信的时候所畅享的那个孤独的水神在王座上哭泣的结局,因为乌龙而空无一人的剧院——明明如果是用这样的办法来达成预言的实现也是挺好的啊。
她在雷内所想的基础上额外增加了一点,包括剧院看起来像是在闹鬼所以那位心理年龄没有很大,而且因为是人在扮演神明所以承受的压力要格外大一些的水神哭泣出来的速度要更快些的设定。
后面也还有其实这些是一场设备故障之下导致了画风变异、原本只是想要欲扬先抑的赠予这位优秀演员兼导演的一场生日纪念的设定补充。
反正哭出来也就行了,哭个半分钟和哭个十几分钟的在这一点上完全没有区别不是吗?
而至于说愚人众那边……
南红有一点胆怯地没有去看在自己离开之后的愚人众都发展得怎么样了。
她不清楚如果她在世界上存在的痕迹被抹去了之后瑟雷恩的记忆都被谁替代,但是她非常清楚她自己不想看到这一幕。
而且,因为完全想象不出那样的一个瑟雷恩,所以她在有些纠结扭捏着地将自己的情况说给了这些临时的同事们之后,南红双手合十地表示想要拜托同事们……做掉这一部分的工作,然后手下留情地、不管是过程还是结局,都最好尽量——
“诶,”已经被她用奶茶诱之以利并且说动的同事在点头之后突然将目光落在了她手指上的那一枚戒指上头,“之前一直没好意思问,不过,这枚戒指就是——吗?”
南红有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同事:“这样啊……说起来,还以为你会更了一自己写这一段,毕竟你也在这段故事里面吧?按照自己想要的进度来,什么时候重逢、什么时候你能够找回记忆——虽然说在这里写成的只能算是一道可能性的轨迹,前后浮动的范围也不小,但是至少你可以自己掌控着,不是吗?”
人毕竟不是完全主观的生命,客观发生的事情会有相当大的影响,比如说被某件事拖住了,又或者是因为某件事必须提前行动——这都是有的。
她倒是也挺想呢……南红心说,但是真的放任她自己来的话,很有可能是一点儿铺垫都没有,就这样速通大结局的剧情。
但这样是不行的嘛。
南红说:“那我还是要角色塑造的,至少也要……五星,要有那种我是个不能被抽离这个世界的重要角色的感觉。”
在脱离了世界树的管控,被更换上了空的身份,斩断了和这个世界的全部记忆之后,南红能够感觉到提瓦特这个世界对她产生了一定的排斥——大概是因为她的记忆吧,那么,当她在回到这个世界并且恢复了记忆之后,她大概还是会感受到排斥力的。
但是她要将自己绑定在这个世界上,在完成和空的身份更换回来之前,她都需要保证自己不会被提瓦特那非常混沌的星球意志给踢出世界——哪怕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也是一样需要被保证的。
她已经想过了。
当她要回到提瓦特去,这些关于提瓦特的记忆就必须被暂时取出来了……不,不一定是要取出来。
如果是将记忆变成了不一样的东西,也就算是在表面上添加一层用作欺骗的伪装的话,那么或许这些记忆并不需要从她身上斩下。
南红最终思考出来的结论,是她可以给自己伪造一个像是系统一样的东西。
她毕竟在这个文明生活了一段时间,对于这个文明的文娱作品也在学习怎么做游戏的时候看了不少。
她觉得如果哄骗自己,说自己是从这个文明穿越到了提瓦特的话,失去了足够多记忆的自己也是会相信的。
系统还可以给发布任务,好让她以做任务的方式去哪里做什么事,从而不耽误事地完成将这个世界的命运推动到另一条轨道上的大目标。
同事耸了耸肩膀:“好吧,要求真多啊,我的朋友,不过等我写完之后我会给你看的——两杯奶茶。”
南红:“外加一份巧克力脆皮麻薯冰激淋蛋糕?”
同事不怎么明显地吞咽了下唾沫:“……好。”
这种名字长长、完全就是材料堆叠的甜品虽然看起来好像都是流水线的设计和起名,但是因为糖油混合物并且混合得还相当不少,所以好吃也是真的好吃。
拒绝不了一点。
毕竟,也没人说抗拒不了美食的诱惑就当不了四维生命不是吗?
四维生命在高热量的甜食炸弹的诱惑……不,应该说是贿赂之下,写出了非常细腻的文本,南红在看完这些文本段落之后安安静静地没有说些什么,但是在夜晚的时候,她爬到了高处看着星空。
周围没有人,就可以很自由地做点丢人的事情,比如说在哭起来之后大声地擤鼻涕。
这个星球没有月亮,只有众多的繁星在天空中连成并非河流的图案。
这片天空与故乡的天空没有半点相似,反而让她的情绪变得更沉重了。
她并不是四维的生命,虽然现在也能够在这个文明的帮助下感觉到时间,但是那种日复一日流淌过去的感觉却不是能够因为可以在时间里行走而消除的。
就像是飞虫的翅膀被打湿了沉重地无法飞起来似的,在这种时候抬头看向天空。
南红在刚刚看完临时同事写的剧本的时候那种安安静静也的确能够说是作妖前奏的反应,此时此刻逐渐地将她的真心真意流露出来。
她抬起手来,一次、两次、三次地擦着眼角垂到脸上的眼泪,泪水中的盐分让她觉得脸颊发干,甚至有点刺痛。
而手指上的戒指也擦过这片有些刺痛的皮肤,冷冷的,她也不知道是否从中感觉到了些许缓解。
这样的情况逐渐发生得越来越少了,而通过在这个世界、集合足够多的意志所给予提瓦特世界的那个“祝福”似的新的命运轨道,成型的速度也比她想象中的要快上好多。
几乎是在南红没有反应过来的一个时刻,她突然收到了来自首脑的通知:
她可以做好返回的准备了。
首脑很温和地说,她如果觉得准备不充足的话,还可以再多停留上一段时间。
“但是,我想你应该归心似箭。”*
是的,她的确归心似箭。
南红告别首脑,她在降落的那个平台上看到了尼可的身影——远远的,像是一颗流星似的朝着她飞过来,白金色的光芒在她身后拖得长长。
就像是尼可在离开提瓦特世界之前的计划那样,她很顺利地回到了这个世界,带着并不完全的、没有半点苦大仇深的记忆,还有一个从头开始的身体,以及一个正在等待着故事来到应该开始的地方之后再上线的、指引她拉着这个世界的命运朝着被祝福的、更温柔也更宽容的那条轨道上走去的系统。
尼可在尼伯龙根蛋壳的那道细细裂缝边上把她放了下来,祝福道:“希望我能够早日回来造访这个世界。”
第82章 重启大号!
这就是先前被割裂掉的记忆全部。
被切分开来的符文对应着的正是那个古老的月神文明遗迹,毕竟这里和世界树没有关系,才是真正的藏记忆最好的地方。
系统已经将第五颗星星给到了她手中——或者说,按照她分割下来的这一部分变成了指引的记忆,她已经在推动提瓦特朝着另一条旅行者推七国图推得极快,简直就如闪电般归来的大致命运线上走出了一定距离,并且让自己被绑定在了这条命运线上,现在如果想要将她踢出这个世界的话,世界之外也会有很强大的力量想要将她再扔回到这个世界里来。
经过强调的在游戏主线里头给自己留一个五星卡位置的含金量,朋友!
在第一时间,南红其实也没顾得上别的,她手中那枚象征着空的灵魂部分的罗盘,以及从对方那边交换来的降临者的身份都以微微发光的模样从她的手中飘出来,闪烁着穿过了坎瑞亚如今的断壁残垣朝着一个天晓得对应着哪里的方位飘了过去。
深渊教团的王子殿下又在做些什么了呢?
从方向上来看应该还是在须弥境内,南红有点儿隐隐约约地想起来,在自己准备着离开提瓦特的那几年里,似乎是在为数不多去深渊教团的几次里头听到过一个词,叫做“命运的织机”。
这种东西简单一想就知道一定是从维瑟弗尼尔那边弄来的计划。
而在这个降临者的身份从她身上飘出去之后,南红赶紧仔细感受了下有没有那种整个世界都在针对自己的滋味——细细一品倒也没有。
不管是因为所谓“五星”的身份在她身上,给予她的绑定足够强势,还是天理如今的状态不好以至于……
天理的状态确实不怎么好,纳贝里士的心都被掏了还在那边沉迷绝区零呢。
一想到在时间行者文明那边学来的梗,南红忍不住笑了下,而她从刚才到现在几乎都是靠着一口认真紧张的气息在提着自己,而现在随着这一下笑出来,这口气就这么松开去,一直悬高的心也终于安安稳稳地沉落下,好让她连动一动脑子再想想有什么正事是要着急的都没能想起来,径直被直觉掌控着身体,转身、因为距离太近没能飞扑但还是扑了一下、非常非常用力地把自己撞过去再非常非常用力地抱紧,把鼻尖埋在颈窝里头,用力地深吸上一口气。
然后就维持着这个姿势,南红保持不动了。
抱上去也没过一秒,她的背后被轻轻地拍了拍,然后又拍了拍,一下两下、像极了在安抚小孩子的时候会做的那样,也是一个养成于五百年前的习惯。
南红的手勾得更紧了,她心想自己太喜欢这个发型了——长长的黑发总会在一些时刻从背后绕到身前来一些,而既然如此,瑟雷恩便习惯了在身前留上一缕很长的黑发,位置也是贴着颈窝的,当南红将脸颊辗转着左右蹭两下的时候,也让自己的皮肤贴在了长发上头。
淡淡的、香香的、没有半点征战太多而萦绕什么血腥味,让人联想到从战场上下来之后的沐浴清洗,想到那些热水和蒸汽、泡沫以及从发梢上滴落下来的已经变冷的水珠。
其间还穿插着一些一星期更换一次的花,以及很艺术的、或者奇形怪状的花瓶的画面,抑或者是真丝的枕套、很偶尔出现的眼罩——
“我回来了,总算……”
南红很轻声很轻声地说。
有些人认为,只要灵魂完整,那就算是同一个人,但还有人觉得,不管灵魂如何,记忆相同那就能够算是同一个人。
这是几种不同的生物炼金流派的观点,而如果从记忆流派的观点来看呢,在她将这些记忆重新获得之前,她都不能算是真正地回到了提瓦特来。
哪怕南红并不认可这个生物炼金流派的观点,但她也确实觉得,只有到这一刻才终于能说是“我回来了”。
然后又踮了踮脚尖。
瑟雷恩一直都高高的,为什么她以前将脸埋在他脖颈边的时候没觉得自己一直都在踮着脚呢?是因为习惯了而现在却过去了很久所以身体不那么习惯吗?还是——
在她踮起脚尖的下一秒,她就被抱起来了,视野并未高上多少,但是脚尖自然垂落后也并未碰到地面,而且刚好一抬头的时候,双眼的目光可以平平地看进瑟雷恩的眼睛。
“那么,欢迎回家。”
她看着这双蓝眼睛,并不能非常确定这是不是她的错觉——但是,她眼中的一点红色分润在那些蓝色里头,混合着带出了些许不明显的紫色调。
“我很想念你。”
瑟雷恩说。
南红将降临者的身份还给空的时刻这个世界就该重新记得她了,于是一时间那么多的记忆空缺都有了填补。
但哪怕是在还没有被填补上的时候,他的心脏就已经在告诉他自己所欠缺的部分了,哪怕没有意识到究竟缺了些什么,但是多处空缺的滋味就像是经常有冰原上的冷风从这些孔洞中穿过一样不好受。
那些算得上是思念吗?
或许能够,或许不能够。
但哪怕这些空落落的感觉不能够被算得是思念,在这些空缺被填补了之后,本应该在五百年的时间里逐渐缓缓释放出来的情绪浓烈得像是被提纯的酒精一样猛烈地在灵魂中释放,几乎让他眼前失光。
“我也很想你——好了,现在我已经回家了,真正的家,别为了其他已经过去的事情多想,未来我们可以不再分开。”
南红还是更喜欢“欢迎回家”这一句,这话听着就像是平常回家一样,只是这一次出门出得有点远。
她眨了眨眼睛,然后慢慢地笑容加深起来:“我在另一个宇宙找到了一种很适合做为戒指主石的宝石,我也把它带回来了。”
在时间行者文明的时候,她也挺经常地会想到这个问题,在洗澡的时候要将戒指摘下来,把自己弄干之后再戴上去——在这些不必要去思考提瓦特的时刻,她就会想一想自己应该怎样将还欠着的一枚戒指补上。
互相准备是坎瑞亚的风俗,毕竟,这个国度的武力除了剑术之外基本都靠着技术力的提升而实现,女性天生在力量上相对偏弱的劣势完全可以在科研方面的细心上头弥补回来。
在这样的社会风气之中,平等确实贯彻了绝大多数的方面。
——《帝国华彩》这样针对、讨好女性的杂志出现甚至于除了大雅之堂哪儿都能去,也可以算是一种体现。
主石最好是选择最适合对方的,在特别的情况下会选择对于对方能够产生帮助的——或者是对于对方的某种祝愿。
南红在思考的时候总是会很自恋地想到一旦自己回到了提瓦特,就没有什么更好的帮助或者更好的祝福可以送出,因此只能在最契合的这一点上下功夫。
而在时间行者文明里头有一款是不会被时间影响的宝石,它的结构稳定性甚至超过了黄金,硬度和熔点也都很高,简直就是心如匪石不可转也的真实写照。
虽然很贵,但南红还是弄来了这样的一颗,现在被她塞在了晨星空间站里头,但凡艾莉丝不带着她可爱的女儿去那边寻宝探宝,那都能好好地保存到她准备将这颗石头镶嵌到戒指上去的时刻。
她其实有想过,但是思来想去最后最为确定的还是只有一种可能性:瑟雷恩的性格沉稳,而她的性格哪怕曾经是热烈的,也在很多事情过后逐渐变得沉静,所以大概率是会用最温和的姿态重逢。
在分开之前说的、在重逢的时候一切都被喜悦压过——的确是这样,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在多年的时间里头浸润了的、双方都清楚地知道是个什么相处模式、能凭借最简单的动作、甚至是最细微的表情变化确定对方心中所想的那种健康且全面的关系。
“而且,我也想好了设计,”南红将额头往前贴,还在时间行者文明那边的时候,她经常会遇到思考太多以至于大脑都有些发热发胀的感觉,如果还是没能想出来,她就会靠着自己的手背,想到如果布克十五世还能让她将自己的烦恼说给她最想分享的人听,或者是这样如小时候那般额头靠着额头轻声说自己的问题,然后在那些安慰的话语中让自己灵机一动再一动。
人擅长从别人那里获得力量,有些人看到敌人痛苦的样子而获得力量,有些人在感觉到竞争对手给自己带来的压力时迸发力量,南红算是那种在亲朋和爱人身边的时候更容易获得力量的类型,她觉得这是因为那时候她知道自己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在这个问题上面,其余一切都不用管,哪怕她因为思考这个问题脑力消耗太多,以至于最后甚至累得困撅过去,她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发辫不会被拆开、头发不会被梳顺了之后涂上她自己日常用的那些护理。
现在她就感觉好多了,只除了——
“……你为什么不亲我呢?”
明明都近到这个份上了,虽然说的确往昔基本上都是她主动,包括踮起脚尖在瑟雷恩的嘴唇上碰一碰之类的,但那更像是给予一个开启键,按下去之后就并不完全是她主动。
况且方才把她抱起来的时候不是还挺主动的吗?
算了毕竟是在这样的时刻,主动不主动的事情先让它去见天理吧,在坎瑞亚的故土上,这样的争论没有半点价值。
南红身体微微前倾。
……可是,为什么看起来有些抗拒,甚至在躲闪呢?
南红挣了两下落回地面,她不笑了,倒是完全没有生气,只是联想到了一些需要哄一哄才好的桥段——虽然瑟雷恩应该不算是需要哄一哄才能好的人,但如果当真需要哄一下的话,她也全然不介意。
“是我离开太长时间了吗?”
“不是你的问题。”
瑟雷恩垂眸,很长的眼睫将双眼都覆盖在阴影中。
他瞧着似乎并不怎么愿意在这件事上多说,于是句子都变得短起来。
“磨损。”
啊——的确是这样。
一些被久别重逢掩盖掉的小问题,比如说,队长在五百年后确实是一直用头盔遮盖着面部的,而在五百年前却不是这样。
如果不是因为什么可笑的、那些从深渊中出现的魔物也会看人脸下菜碟,说对面那个家伙长得那么好看完全不适合上战场之类的话,而这些话甚至都能够影响到这样一位战士的决心——那么就一定是因为五百年的时间所造成的磨损。
抗拒死亡和抗拒衰老是两回事,正如就算是莱茵多特这样的存在,也是靠着将自己改造得不完全是人类了来避免在岁月的影响下逐渐老去的。
另外——南红记得魔女会里头的芭比洛斯就是一位死亡追不上但是还没有跑赢衰老的女士。
“你现在的样子,是用博士给你的药剂维持的吗?短时间的回溯?”
南红抬手,她的手上捏着个符文。
“说起来,我还没有见过你如今的样子——如果你不介意让我看见,那么我就用一下这个符文,如果你介意的话,那就算了,博士这么多年来的长进有点一般呢……总之,稍微给我一点时间,如果你非常在意的话,要不了很久的,我来解决。”
虽然嘴上说着的是博士这么多年来没什么长进,但是南红心里清楚,自己长进得不少的原因主要在于在一个文明层级更高的地方,她接受的是比填鸭还要更大量的知识灌溉,在这种情况下,她的成长自然是飞速。
她来解决,她会解决,她一定可以解决。
瑟雷恩说:“之前吓到过一些人,我并不担心你会介意,只是……”
在古代璃月有个讲感情的故事,大概就是说在一人病死之前觉得自己形容枯槁,于是就用被子掩盖住自己的脸,让爱人没有看到自己憔悴丑陋时候的样子,而是一辈子都只记得她健康时候的美貌。
不少人能够理解这种想法,况且现在的情况并不是不复相见。
“但倘若你想要看的话。”
他并没有拒绝。
“因为我想要看到我爱人完全的模样,你知道我会不在意的,覆面系也很好看,不是覆面系也很好看——”
南红伸手,她将掌心贴在瑟雷恩的脸颊上头,她并没有在此时用上那个符文。
“就算在我两三岁那会儿确实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才特别喜欢和你一起玩,但我现在早就已经不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了呀。”
她早就已经不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爱意也绵长且亘久,外表这种锦上添花的东西,早就已经在重要的排序中落在了格外后面。
她轻轻地让这个符咒贴在瑟雷恩的身上,看到冷白的肤色瞬间销蚀下去,露出骨骼、因磨损而释放的深渊色的黑气,以及那些已经有些边缘破碎的灵魂。
南红轻轻地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她往前了半步——这是她能够上前的最多的距离了。
“这对你、还有其他所有人来说,都太辛苦了。”
南红尝试着去触碰那些灵魂被磨损的表层,她无法触碰到,只是眼底的心疼愈发强烈起来。
“疼吗?”
“不怎么疼。”瑟雷恩说,南红撤开了符文,他的面容也恢复原样——至少是博士的药剂起作用的那种“原样”,“世界树中关于你的记忆并不能说是完全被删去了,至少你当初的那些研究成果都保留了下来,并且提供了不少帮助。”
相比起戴因斯雷布那样相对倒霉的独行侠,他被磨损的程度要好上很多——哪怕那颗坎瑞亚时期留下来的心脏已经被用来存储那些经受不住更多磨损的同袍的灵魂了。
“我会很快解决这些问题的。”
南红说。
“先是深渊、再是天理,然后是蛋壳本身,以及提瓦特文明本应该去往的方向。”
“毕竟,我已经回来了。”
她弯着眼睛,心情温柔得就像是当初在把那段在时间行者文明中整理出来的、之后一段时间都要做些什么、要怎样实行计划的安排都整理在那个像是游戏ui似的系统里头的时候——之所以像是游戏ui,主要还是因为她当时最擅长的也就是这样的系统,所以干脆没有考虑其他的可能性——那会儿,她将自己系统里头的第一个可选任务写作了:
去给瑟雷恩写封信吧。
就算他还没有恢复记忆,就算自己也还没有恢复这段记忆,但是他应该知道,她已经回来了。
哪怕其实命运本身要更温柔一些,在这个任务之前,她就已经与他见了一面。
*
南红愿意将当前这种情况称之为拿回大号。
在时间行者文明那边把提瓦特的故事做成游戏的这段经历还是太深地影响到她了,以至于到了如今,她脑子里想的、嘴上说的、很多都带着那个文明的文化特色烙印。
但是这样也挺有意思的。
而且也不仅仅只是拿回了大号,她的大号还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又加了很多的经验值,额外给自己点了非常多的资源点。
“所以现在,理论上来说,我现在应该可以去当海洛塔帝阁下的老师。”
南红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简直就是无限骄傲,从小时候把海洛塔帝当成言灵术的终点,再到长大之后想要和莱茵多特一样,成为那种级别的言灵术大师,再到现在的弯道超车——她果然是天才级别的。
她放下手中的笔记本,上头已经写满了三大页,边上的草稿纸更是厚厚一沓。
每一个世界都有不同的世界常数,可以通过相同或者相似的公式将其计算出来——而世界常数,是很多用来对付深渊所需要的技术当中必须要确定的一个数字。【1】
南红的计算水平不算太高,至少她自己是这样觉得的,所以她打算用笨办法慢慢算——三四天的差别不能算是太大。
首先,她需要获得一个提瓦特世界的世界常数,然后再获得一个深渊的世界常数。
“你会发现深渊其实是已经被毁灭的世界,而里面席卷的那些灵魂碎片,都是曾经活生生的存在,所以,当新的世界常数——也就是你们口中的观察坐标系变得能够兼容双方的时候,那些灵魂就可以在变更过后的世界获得自由且正确的解放,那些灵魂所携带的科技可以为尚且延续着的文明使用,而这两种世界常数不同的力量叠加在一起,互相湮灭的时候会产生出非常大量的能量。所以,深渊越多,能量越多,也就越能促进文明的发展,甚至世界常数之间的差值还是永动机技术的来源。”
——这是南红在那个时间行者文明处得到的科普,莱茵多特证明了自己的实力,而南红先前通过大量的实验研究出来的用深渊的力量和天理的力量互相湮灭的技巧也在此时直接转化为了理论上的经验。
如今的她对于这些都已经非常熟练了,虽然计算要花上一些时间,但是计算之外的流程都可以很快完成——只除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深渊那一边的世界常数如何确定。
提瓦特的世界常数确定起来是很容易的,人们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和探索,让他们早就已经获得了一些容易获得的常数,这些其实就是坐标系里面的坐标点,靠着这些凭借着经验获得的坐标点,便可以获得原本坐标系的原点,以及各条轴的延伸方向——这就是一个完整的坐标系了。
而这,也就是世界常数所概括的信息。
但是深渊的世界常数需要的,其实应该说是那些深渊生命视角之下所看到的一切,比如说在深渊的视角之下,重力加速度是多少?自然常数是多少?圆周率是多少?
在南红离开提瓦特之前,能够清晰对话的、来自深渊的灵魂就只有厄里那斯,而清晰理智地对话和了解这些数学上的知识并不是一码事。
但是当她对丑角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已经连夜提前将自己的最好的茶叶全部收了起来,令前来这里说正事的富人半开玩笑地质疑他是不是把那些好茶叶全都暴殄天物地拿去做茶叶蛋了的丑角半点看不出有事隐瞒的样子,他老神在在地说:“枫丹的那位大师雷内所计算出来的世界式与当今最大的偏差之一便是,这个世界上有人正在建立兽的国度。”
丑角的谜语人问题非但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有所好转,反而似乎是要愈加严重了。
但是兽之国度——南红还真的知道是谁干的。
莱茵多特上大分这句话,她在自己仍然没有离开时间行者文明的时候就已经说过很多次了,而现在也还要继续。
莱茵多特在自己半失控的情况下也没有放弃生物炼金,她在用炼金术做为提瓦特本地的生命和深渊之间的承接桥梁这件事情上的坚持可谓是百折不挠,五百年来只要她有分秒的清醒就会将她的研究继续下去。
而且——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五百年前她找到我的时候说,她能够听懂那些深渊生物说话,并且能够理解它们的思考方式,除此之外,她最成功的炼金成果阿贝多也能够做到这一点。”
换言之,不管是这两个人中的哪一个,应该都能够做到将那些南红需要的数据给到她。
知道了要找谁,之后的步骤就不会难了,尤其是莱茵多特——维瑟弗尼尔那边也有尼可的部分计划,而做为维瑟弗尼尔的朋友,莱茵多特当然会知道在什么时候需要拿出点什么东西来,为了这个世界的未来帮忙。
南红觉得,甚至是这个兽之国度,应该也是莱茵多特为了确定这些数据而准备的试验场。
而另外一个问题,就在于解决了那些公式的问题之后,要怎样完成动手实践的最后转化。
在这个环节,需要的工业基础对于时间行者文明来说当然算不得高,但是对于提瓦特来说,就会比较需要考古式科研了。
这样的地点是绝对不能选在蒙德和璃月的。
相比起对天理更为了解,并且最大的意图是保存自己治下的文明和百姓的初代神明,二代神明因为知晓得更少,所以摆在明面上的科技研究也就更多。
规避得更少,在真正需要去做那些僭越的事情的时候,也就距离终点目的地更近一些。
至冬国做为全国上下都因为女皇迟早会掀起对天理的叛旗而追随女皇的国度,自然在这一方面领先良多。
而愚人众——这个组织一定意义上像是在为了这一刻而准备着、甚至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存在。
*
相比起在蒙德还有教书任务的阿贝多,很显然此时正在兽之国度中承担国家唯一首脑这一职责的莱茵多特女士出行更为自由一些。
当然,另一个原因则是,她是用符文把自己传送到愚人众总部来的。
用过符文传送的人都只会说符文传送真的好好用,然后逐渐走上一条哪怕对言灵术不感兴趣,也会开始研究怎样实现空间位移的不归路。
莱茵多特对于言灵术和符文就不怎么感兴趣,虽然了解,但也就维持在她那个标准的“略懂”而已。
不过——
南红看着步入自己这间新开出来的研究室(她从前用的那一间在这个世界失去了关于她的记忆之后就转赠给别人用了,瑟雷恩的副官古瑟雷德曾经用过一段时间,直到他的灵魂也无法在磨损的影响下支撑更久)的莱茵多特,挑眉:
“这传送符文仿佛是我的。”
“就是你的。”莱茵多特微笑,“容错率高,填入准确地址之后哪里都能去,还能打开很长时间,可以自行控制允许多少人通过——没有什么传送符文比这一款更方便了。”
好吧。
南红叹了口气。
她在去信的时候,已经将自己需要的所有数据都告诉了莱茵多特,而现在莱茵多特直接取出了一张列表,将她需要的常数都告诉了她。
随后,她蹲在南红身边,看着她不怎么心甘情愿的计算,嫌弃了一句:“速度真慢。”
“那么,或许您在计算方面有着很突出的天赋了?”
南红果断将手中的草稿纸塞了一刀给莱茵多特。
“那就一起吧,博士已经在帮忙了。”
博士是不可能置身事外的,虽然他现在已经失去了很多的切片,只剩下了原本的二十四分之一,但是多一份算力也就更快一点,更重要的是她能够稍微轻松一些。
南红在把任务分给博士的时候有一点可惜地想到:如果小吉祥草王能够迟上那么一个月让博士把自己的分身全都销毁掉的话,那她一定会很乐意给小吉祥草王献上一份最顶配的水果拼盘的。
不过现在也还好了。
莱茵多特在自投罗网地进入这个“陷阱”之后,就已经注定了会被南红“一把抓在手中顷刻炼化”,她叹了口气,也拿过了草稿纸开始演算起来,速度比起南红的确要快上不少。
毕竟公式不能直接套,还要根据单位什么的进行推演,对于南红来说就是慢慢算,而她成天都要进行生物炼金,遇到的同类问题相比之下可要多出太多了。
她甚至还能一心二用地分出心思来和南红聊上两句,比如说,问她在这离开的五百年左右的时间里都遇到了些什么。
南红停下笔,她在自己不擅长的事情上多半不会挑战一心两用这种进阶难度:“暂时还不方便说,等到把这些算完,然后该改造的都改造完毕的时候?你们现在都那么不忌惮天理了吗?”
莱茵多特:“如果我还忌惮着天理,那么世界上就不会存在这个兽之国度了,你的那位不记名学生雷内,他的世界式就真的能一直沿用到今天了。”
南红:“所以,你这么潇洒的原因,是纳贝里士之心吗?”
莱茵多特:“嗯……有一点点沾边,但最主要的原因当然不可能是因为天理还记得纳贝里士是祂的四个影子之一,就因此投鼠忌器。”
能创造,自然也就能收回。
天理分出四影的根本原因其实和博士把自己给切了二十四片的原因相似,为了更好地做成某件事——不是说他们原本做不成,而是有了更多的自己之后,能够做得更好一些。
“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法涅斯在沉睡。”
莱茵多特说。
“而且,这会是一场非常蛮长的沉睡。”
“然后赌一把法涅斯不会醒来吗?”
“不,当然不是。”
“法涅斯短时间内醒不来了,所以我才会那么随意地问你都去了哪里、获得了些什么。”
“因为,从五百年前,坎瑞亚覆灭的那一刻起,天理就不仅仅只是法涅斯了。”
状态明显好了不少,只是在右眼之上的额角部分仍然会时不时地凸起一些深紫色的纹路来的莱茵多特抬起头来,她直视着南红,一双眼睛似笑非笑的:
“就像是我吞噬了纳贝里士之心之后,现在正处于和纳贝里士融合的状态之下;海洛塔帝献祭了自己的一只眼睛,获得了这个世界的一切知识,而当他献祭了自己的全部,他就获得了和法涅斯融合的机会,在给予法涅斯轮回更多次、在倘若我们在这一世的全部计划失败之后,更多次尝试机会的同时,让这一轮回的法涅斯陷入了沉睡。”
莱茵多特叹了口气:“那是个很临时起意的想法,虽然先前已经有了一些类似的预设,但最终执行的时候还是非常临时起意的。”
“如果不是为了这件事,我原本也不需要吸收那么多的深渊之力,也就不会在半疯狂半清醒的状态中徘徊上那么久。”
“贤者海洛塔帝……老实说,他其实把我们四个都坑得挺惨,苏尔特洛奇嘴上说着获得了自由,但是实际上一直都在关注着这个世界,并且看守着一些危险的东西;维瑟弗尼尔现在已经不具备人形了,早晚有一天要带你去见见这家伙,他还欠你一个当面的道歉,这一点我帮你记着呢。”
“但是,这么多年不见,甚至抬头看向天空岛的时候,也不一定能够看清它的轮廓,我还真是……”
“挺想念这位老朋友的。”
第83章 尝试
博士本体是第一个被抓住当算力耗材的。
莱茵多特是第二个而且绝对不是最后一个。
南红甚至去了一趟深渊教团,将那位名字从“地上”到“渊上”并且肉眼可见未来还会多加更改的昔日老同事给拽了出来。
她知道对方素来除了读书之外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甚至变成了魔物深渊读经士之后也保持着颇为不错的心态——而且他除了不能打之外,在其他事情上着实藏拙不少。
你也过来,给我一起算。
如今的渊上挠了挠头,有些感慨:“好吧,我跟你去计算就是了……但是我明明已经变成深渊造物了,为什么我还是失去了那段关于你的记忆呢?”
南红耸耸肩:“我想,那就需要去问你们的王子殿下了。”
“说的也是。”渊上点点头,“那走吧。”
南红摇头:“是你走,我不是。”
渊上:“……”
渊上叹了一口气:“好吧。你要去哪里?”
南红说:“当然是你们王子殿下的血亲那里,我答应过她,在她去了须弥之后,我也会去须弥和她会和。”
虽然现在以及有点儿迟了,小吉祥草王已经被救出来了,甚至于都到这个时间点了,南红将自己身上原本罩着的那一层降临者的身份还了回去之后,她隐隐约约地觉得第六席在当初自己意思意思地要了那么没几天之后,后来是有人继承的。
只是,愚人众内部却并不觉得有什么第六席,而是说在她一点都不给愚人众面子地轻飘飘为了挪德卡莱扔掉了这个头衔之后这个位置就空出来了数百年。
怎么看都是又有人把自己从世界树当中给删除了——南红干过这套,所以她感觉这应该是个没把自己删除干净的——否则她应该不会隐隐约约地有点这样的预感。
“是的哦,你猜得没错。”
在她这么确定的时候,一个声音径直在她的耳边响起,带着笑意,“不错,你回来了——我是还没有出发的尼可,至于说我为什么现在还能够让我的声音出现在你们的耳朵里,而不是随着命运线的波动而波动嘛……你就当是一些专属于金目乘黄月驹的时间小技巧好了,人类是学不会的。”
好吧,那么现在,第二任的第六席也把自己从世界树当中删除了,但是南红猜测这位更年轻一点的第六席没有给自己留下记忆的备份。
——不管怎么样,她还是要去一趟须弥的,因为只有去过了须弥,见过了旅行者,她才能把一些相对不那么重要、但也绝对不能说是不重要的、和那个*时间行者文明有关的事情收尾掉。
当然了,也包括她和旅行者之间的友谊。
南红在先前曾经很多次非常愧疚地心想,自己对旅行者表现出来的所有的友谊全都是有目的的,在哪一天被拆穿了之后大概会让对方非常伤心。
现在记忆回来、多了那么多年的阅历之后,她就觉得……
就觉得自己的良心也随着真实年龄的暴露而逐渐变得小且坚硬了起来,反正就是没那么容易感觉到愧疚了,但还是会想要和对方说说明白。
尼可:“我明白你的想法,就像是当初我在找到海洛塔帝他们,告诉他们一部分我的计划,并且要求他们成为计划中的旗子并且帮我完善这个计划的时候,我也有一点少少的愧疚来着——毕竟,这也是为了我的自由,而他们可以说是会失去很长一段时间、甚至永久的自由,牺牲很多啊。”
尼可:“隔空摸摸你的头,我也没办法啦。但比起我来,你的好消息是旅行者其实并不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你完全可以既往不咎,先开始不带目的地和她成为朋友,等到哪一天你觉得时机成熟了再开口也行啊。”
她看起来像是已经很有经验了似的,南红心想。
金目乘黄月驹从这个时间节点上消失了,看起来是打算去和更未来或者是更过去的人说些什么。
南红叹了口气,她打开了去往须弥的传送门。
*
再过一会儿就要去璃月过海灯节了。
虽然此处的一会儿指的不是三五分钟而是三五天,但是对于寿命严格来说约等于正无穷的旅行者来说,三五天也可以是一会儿。
须弥草原这一带的权力更迭问题暂时告一段落,那些原本就信仰小吉祥草王的人们正在张灯结彩地庆祝上一任大贤者阿扎尔的下台,到处都是歌舞、糖果还有装点用的小花车。
整个须弥城里头都很热闹。
为了避免造成不必要的惊慌,南红特地传送到了自己在须弥城中的一处不动产,并且在这处房间里头把自己身上不那么适合须弥气候的衣服换了一身,随后才推开门去找旅行者和派蒙。
也还好她没有直接传送到这两个人身边,此时的旅行者正带着派蒙在街上买零食,派蒙对于零食的需求和渴望从来都是相当高的。
属于是那种:别人是高需求的宝宝,但她是高食欲的宝宝。
南红出现在旅行者视野范围之内的时候,派蒙正在糖果摊前面。
糖果摊上头摆着大概三十几个不同的盒子,每一个盒子里面装着的都是形状、颜色和造型都各有不同的蘑菇状的糖果,其中还有一些是蕈兽的造型。
派蒙被这些糖果吸引得根本抬不起头来看向四方,蛋花眼里头倒映着的满满都是不同口味的糖果,等到她听见旅行者说了些什么、然后反应过来旅行者喊的名字是谁的时候,人都已经走到面前来了。
这一次再出现在旅行者身边,南红就看不到弹幕了。
虽然这会儿也不是主线剧情吧,但是弹幕随着系统,的确是已经彻彻底底地回归到了她的记忆里头去,安稳地落在了它们本应该落在的位置上。
就像是璃月的榫卯技术,当凹凸不平的木块们终于卡在一起之后,从外面看起来甚至不是很容易看到木块之间的缝隙,就好像一切都是浑然生成。
旅行者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毕竟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没有那么深,此时的旅行对于她来说,了解提瓦特历史当中最为沉重的那部分还没有到来,她更多在享受的其实是某地的风土人情,而不是从后来者的角度去观摩那场曾经发生之后被人掩盖起来的悬疑剧,并且开始代入侦探的视角,一点点摸索当年的真相。
而那些承载在她和她哥哥灵魂中的、属于时间行者文明的烙印,会对他们产生一些潜移默化的影响,就比如说在关键的时刻做出帮助这个世界的人们的决定。
但是,这并不表示他们能够知道这些时间行者们所知道的一切——用比较时间行者文明的说法是,硬盘是用来存储数据的,但是硬盘不能直接连接在显示器上。
于是她高高兴兴地喊了一声:“南红小姐!”
等到南红走近了之后,她才收起了兴高采烈的笑脸,摆出一点儿装模作样的不高兴出来:“你怎么能来得这么晚呢?你错过了好多我的高光时刻呢。”
南红笑起来,她握着旅行者的手腕:“因为我在愚人众那边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嗯,是一些生意和人情。”
说是“人情”也对,说是“情人”的话,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错,南红的思维飘忽了一小会儿,随后落了回来,只表现在她的耳根上有一点微微的红色。
旅行者注意到了这点儿微小的变化,于是一句“是不是愚人众在和你做生意的时候压榨你的利润了”从差点儿就要脱口而出变成了被她生硬地吞回到咽喉里头去。
虽然有点儿想要提醒南红愚人众里头不全是好人——到目前为止,从她的视角看出去,能够说出这样的话而不是“愚人众里面几乎没有好人”以及是非常、非常客观公正并且客气的了。
但是她最终还是没有在愚人众这个话题上说些什么,而是开始说起自己在须弥这儿的旅行经历,以及,邀请南红今年一起在璃月过海灯节。
去年的海灯节她可是完美地错过了,今年应该不至于再不回到故乡去吧?
南红笑了笑,点点头说今年还是一定要去的,顺便还要去一趟家族的墓园。
她想起来在这一次回到提瓦特世界之后,曾经在这一次的小时候看到过墓园里头的两块墓碑,墓碑被照顾得特别好,家里人说是最早的老祖宗被安葬在了这里,而后来的整个家族都是当初两位老祖宗收养的孩子的后代。
……五百年前她一直在用家里的钱反哺她在研究院中的研究,而五百年后她也还是在用家里的钱让旅行者能够彻头彻尾地站在她这一边。
小时候她发现自己竟然能够很静得下心来给这两块墓碑上香磕头,现在回头一想,只觉得鼻腔和眼睛又都泛了酸,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后,她转头朝着卖糖的商家,也没有抬头,不给任何人看到她低垂的眼睛里面浮上来细细红血丝的样子,而是直接要了几款酸甜味道的,没有完全包好,就这样敞口着放在怀中,往嘴里扔了两三颗、用舌头和上颌压着蘑菇形状的糖果。
酸溜溜甜滋滋的味道随着挤压而愈发快速地释放出来,充斥着她的口腔,让她脸颊两边的肌肉不自觉地向上抬起,将悲伤的神情冲淡了一点。
“今年的海灯节我是一定要回去的……说起来,我听说今年的海灯节会是一场非常安全的、没有任何需要警戒的意外,从头到尾都只需要吃吃喝喝享受的节日——哦,当然,要麻烦旅行者你做的事情其实并不少。”
南红看到旅行者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旅行者握拳,兴奋:“当然没问题,全都可以交给我!”
任务好啊,任务意味着更多的奖励,更多的奖励意味着更多的摩拉,养育派蒙的重担也不会那么沉甸甸地压在她可怜兮兮的肩膀上,让她感觉到生活是多么的柴米油盐酱醋茶。
旅行者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南红觉得怪可怜的:毕竟派蒙的花销是真的不怎么少,而派蒙自己挣钱的途径约等于零。
于是,她将自己手中装糖的那个口袋朝着旅行者的方向送了送,开口直接对着她的手。
旅行者没有和她客气,拿起了一朵色彩非常鲜艳漂亮的糖蘑菇往嘴里一扔,幸福地从鼻腔里面哼出来两道长长的气。
这气虽然代表着生活给予她的历练和艰辛,但其实也还挺甜的来着。
她含着糖蘑菇,图穷匕见的速度飞快:“璃月港总务司那边要我做的事情不少,我都接了,那么南氏矿行呢?”
南红微笑起来,她就知道旅行者一定会说这个的。
“你知道焰色反应吧?”
南红从随身的荷包里面掏出一块孔雀绿色的石头——当然,与其说是掏出来的,不如说是用符文隔空掏出来的,速度又快看起来又够有逼格。
这块颜色非常漂亮非常正的矿石在她手中上下抛起又接住。
“那是什么?”
旅行者知道,但是派蒙不知道,旅行者简单地告诉派蒙,那大概就是不同的元素被点燃之后会发出不同颜色的火光来。
“而且,它还是制作烟花的基本原理。”
南红微笑:“今年的海灯节,总务司请到了稻妻花见坂的烟花大师宵宫,她对于烟花的美学可是格外有研究,尤其擅长在烟花中制造出不的图案,而不仅仅是让那些匹配好的颜色乱哄哄地炸开来。”
“而色彩最为鲜艳繁多、质量最高的烟花,当然就需要最多种类的矿石,所以,这个活动也可以算是总务司和南氏矿行的合作。”
派蒙瞬间来了兴趣:“哦哦——是要让我们从矿石开始,制造出整个海灯节期间最漂亮的烟花吗?”
她的小拳头也握紧了:“派蒙很感兴趣!”
“差不多?严格来说是自由发挥,毕竟每个人都审美都是不同的,你觉得这个最好看,我觉得那个最好看,总之,这其实是一场烟花比赛,由南氏矿行赞助。”
就算刚才这个比赛不是由南氏矿行赞助,在南红说完这句话后,这场比赛的规格也就注定会提高到匹配得上“南氏矿行赞助”这几个字的含金量。
“祝愿你们能够做出被投票最多的烟花,然后抱得大奖而归哦——友情提示,大奖真的还挺大的,强烈建议不要错过。”
旅行者真的很容易被诱惑到。
或者说,其实这个世界上,只有很少一部分人会在南红给出这样的条件的时候不心动,毕竟再怎么说,那可是南氏矿行的钱,那可是南氏矿行的大小姐承认了特别多的一笔钱啊。
旅行者压根用不着犹豫。
*
本次在海灯节其间回到璃月,南红除了祭拜五百年前的父母之外,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她去了往生堂,挑了一个胡堂主不在的时候,用一笔生意把钟离先生给锁定在了往生堂内而不是可以到外面去喝茶听戏听说书的,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将人躲开。
钟离很有些无奈地说:“做为往生堂的客卿,我自然要感谢你在这笔单子上给予堂里的折扣,但就算我不在堂内……罢了,有什么想问的,问便是。”
五百年前的南红在一开始还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帝君会提前给予警告,五百年后的南红却有些朦朦胧胧地感觉到,这或许就像是风神曾经是千风中的一缕——也算是坐实了他在时间执政伊斯塔露那边的关系、岩王帝君掌握天星的力量,而天星曾经是天理法涅斯冠冕上如明珠宝石一般的存在,况且他的磨损从来都不表现在记忆上,反而随着年龄往事愈发清晰。
总之,这大概也是和某位执政有点关系、或者说直接和天空岛、和提瓦特世界原本的龙类文明、和这个世界之外的无数世界文明有关的部分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钟离先生先前就没有探究她的秘密,她当然也不会这么细致地问上太多。
南红就只是先站起来,对着钟离深深地鞠了一躬:“当年帝君相救之恩,我却没能及时回报。”
钟离:“换作任何一个尚且有救的璃月人,我都会这样提醒。”
只不过,更多选择加入了坎瑞亚的璃月人,是想法更为激进的人,因此就算并不厌恶他摩拉克斯,也会选择为了新的、自己掌握的命运而彻底将过往的信仰抛在脑后。
所以,他并不能提醒到这些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