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岳欣儿服上的时候已经人事不知, 范稳婆一边擦泪一边给她喂药,好容易才将药喂进去。大夫又嘱咐,每隔两个时辰服一次, 若是明天辰时能降下温来, 应是没有大碍了。但若是没降温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听的范稳婆几乎站不住,高览急忙扶她坐下,又送大夫出门。
范稳婆毕竟年纪大了,熬不了夜,高览自然责无旁贷的担下了照顾病人的职责。现在人命关天的时候, 哪儿管什么男女大防。
外面夜色如墨,屋内烛火跳动, 四周寂静无声, 按着大夫吩咐,每隔一段时间他就要将准备好的药汁给她喝下去。第一次是范稳婆喂的, 喂的时候都撒了一小半。轮到他喂的时候, 他手忙脚乱一通忙活,这药大半都喂给枕头了。人都人事不知了,根本撬不开牙关, 怎么都不张嘴, 急得他团团转。
这药总要喂下去的, 他又去拿来一碗,看着碗里的药, 又看了看此时躺在面前面容惨白的丽人, 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他将她扶靠在自己的怀里,拿过碗来自己先喝了一口,一只手托起她的下巴, 让她被迫抬高,然后唇贴上她的,撬开她的贝齿将药渡入她的口中。
一口药汁喝下去,满口都是苦涩。即便昏睡过去的人,条件反射的也要躲。可容不得她躲,一只大手像一只钳子一样牢牢制住了她,她被迫仰头,又是一口苦药入口。似乎是不满,她嘴里发出几声嘤咛声。
“乖,再喝两口就好了,喝完就不苦了。”那声音的主人拍着她的后背,轻轻安抚这着怀里的瘦弱的人儿,声音里满是他自己都未发觉的柔情蜜意。
似乎是他说的话起了作用,她当真卸了力气,由着他将她的下巴抬起,唇齿相交,又渡下一口。青蒿药汁,味辛,苦,可高览怎么觉得回味有些甘甜。跟书上说的不太一样。他索性摇摇头,不再理会,认真又喂起药来。
最后一口下去,他将碗放下,细心的给她擦拭了唇角,用手将她鬓角的乱发抚顺,这才不舍的将她从怀里放下,躺平。
他又重新端坐到一旁守着,两刻钟以后又是如此喂了一番,只是苦药的味道让昏睡的人生理性的抗拒,得,怀里的人儿又不肯配合了,他又搂着,哄着,安抚了好一会儿,才将药全数喂进去……
这一夜高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等到夜慢慢谢幕,东方既白,听到外面有鸡鸣声响起时,高览摸摸岳欣儿的头,长舒了一口气:终于退烧了。
一大早范大娘也送来了早饭,只是看他的眼神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能不怪吗?昨晚儿上半夜里她也担心睡不着啊,想着过去看看怎么个情况了,结果你猜她看到了什么?她看到了两个人交颈缠绵,这道貌岸然的小人,竟然趁着她徒弟生病偷占便宜。她不禁心头火起,刚要制止,就看到那年轻人喝了一口药哺入她嘴里,原来是在喂药。她白日也喂过,属实难喂。
不过这样喂药,夫妻还罢了,不是夫妻委实有点过了,再说都是没成婚的大小伙子,小姑娘的。
又见那年轻人将她如珍宝般抱在怀里,哄着,拍着,安抚着让她再配合喝一口,这怎么看都像一对蜜里调油的夫妻。
想想徒弟的年纪,其实早该嫁人了。还没嫁人就端了这碗饭,想找那好人家,难呐!这读书人看着不错,又有前途,年龄跟欣姐儿也般配。
这又是采药又是守夜的,肯定是打心眼儿里喜欢欣姐儿,不然何苦受这老鼻子罪。再说她眼又不瞎,这真担心假担心,明眼人一看就看出来了。索性就权当没看见,她半夜又折返回去睡下了。
好在退烧了,大家悬着的心都能放一放了。天光大亮时,岳欣儿才悠悠转醒。她感觉自己睡了长长的一大觉,久到再也醒不过来。
她好久没有睡这么长时间了。等她睁眼一看,师父跟高览都守在床边呢!
“你怎么在这儿?我这是怎么了?”她摸了摸放在头上的帕子,试着要起身,怎么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高览见她要起身,赶忙制止了她。“你这刚生了一场病,才从阎王爷那儿捡了一条命。还是躺着吧!”
“就是,就是,快躺下,快躺下!”范稳婆也赶紧道。
她将她生病的事儿跟她说了一遍,着重讲了这高秀才怎么去请的大夫,又去采草药,她年纪大了守不了夜,他夜里就留下来帮忙照顾。说的高秀才都有点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