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瞥见了走到二楼楼梯上的陈江冉, 她还是化着那天的妆容,做普通年轻妇人打扮,一点都不招显, 上袄下裙, 衣裳特意做得肥大,并不显身形,不妖不媚。岳展想估计是那同窗的眼睛淫邪,看谁都是一副色相。
陈江冉显然也注意到了他,朝他笑着招呼道,“我竟不知岳大哥什么时候驾到的, 真有失远迎啊!”
“我们不用那些虚礼,我来了有一会儿了, 就是跟同窗一起来吃个便饭。”他认真的看了她一眼, 指着自己右边眼角下的位置,复又说道, “你这里的小痣这次点的有点往上。”真奇怪, 丢在人堆里都记不得的一张脸,他却记得,连她脸上点的每个小痣的位置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的梨涡深陷, 笑着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是吗?这都让你看出来了。今晨起晚了, 所以点痣的时候大意了,没有平日里仔细。”
想到刚刚那个王公公, 岳展看左右无人, 顺便问道。
见岳展指向的那个包间,陈江冉心下了然,低语道, “那位王公公在睿王府办事,现下可是睿王身边的红人。这人行事有些阴险,万不能得罪了。”她做酒楼生意,耳目众多,自然消息灵通。
她还知道别看他是个公公,也没少在外宅里纳姨娘小妾。虽不能人道,却有些淫邪招数。听说他的那些女人可被折腾的不轻,上个月还死了一个,也是签了死契,又背靠睿王,所以用银子摆平了。不过这些不好在岳展面前提及,她知道了还恶心了好几天呢,索性也就不污他的耳朵了。
岳展想到她平日里都要跟这样的人周旋,不免有些心疼她的不易,“开门做生意,三教九流都能遇到,若是遇到砸场子的,就来书院找我。赶走一二宵小,我还是不在话下的。若是遇到难事也可以来找我商量,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说不定我有解决办法呢。”
她知他说的不是场面话,所以诚心道了一声感谢。自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人家是真心相帮,但自己也不能事无巨细麻烦别人。随继续道,“我还能应付,若是哪天遇到难事肯定不跟你客气。”
她倒也不是硬撑着,她现在顶着姜家妇的身份,一门两忠烈,都为国捐了躯,又在圣上那里挂了名号。能在京城站稳脚跟的人都是猴精托生的,一二般的还真没有找她不自在的。
见她手里还端着碟精致的点心,知她要忙,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岳展随跟她分开,回到了包间。
在包间里,他吃着饭,心思早就飞到了旁边包间里去了,一直在琢磨舅母跟表妹的事。
陈姑娘提到的这个睿王,乃是当今的第三子,自来了京城以后皇家的故事他也听了不少,尤其同窗都是官员之后,这种小道消息可谓不绝于耳。
说起睿王就不得不提当今圣上膝下的子嗣了。圣上一共有五个皇子。皇长子柏元也就是先太子,他的生母是当今皇后,不仅出身正统,而且自身也是风光霁月,风华无双的人物。又人品贵重,能力卓越。
无论论嫡还是论长,他都该是登基大宝的不二人选。众人也以为他会是未来的明主,可没想到竟在朝堂上,众目睽睽之下,当场倒地不省人事后离世。皇太子的死因至今都扑朔迷离。
皇太子去世后,当时怀有八个月身孕的太子妃,伤心欲绝之下提前发动了。最后难产而亡,孩子也胎死腹中,可谓人间惨剧。
那可是太子唯一的子嗣,皇上一直对太子寄予厚望,对方溘然离世之下也大病了一场,足有一个月没上朝,将养了很久才好起来。从此以后“先太子”这三个字就是皇家的禁语。再没有人敢提及。
就连有人提议立太子,也惹得皇上雷霆之怒,乱棍打死于朝堂之上,自此不仅“先太子”,就连“太子”一词也无人敢提及。
皇次子柏然,因早产,腿有些不良于行。平日喜爱字画,典籍收藏。据说一笔铁画银钩,当世无人能出其右。但是再优秀,也与帝位无缘。
现在呼声最高的是皇三子柏衡,他与皇五子柏熠是贤妃所出一母同胞的兄弟。贤妃父亲是个正六品的闲职位,官声不显,倒是生的女儿着实厉害,为圣上接连诞下两位皇子,他也水涨船高,一跃成了国丈。
现在太子之位悬而未决,以长幼有序论,三皇子为太子实至名归。以嫡庶论,皇后也只有前太子一个嫡子。嫡子已然去世,剩下全是庶子,所以无从论起。以贤能论,皇三子也素有贤名。而且其岳父是如今的户部尚书曹大人。曹大人总揽财政大权,是机要官员,也是结的一门好亲。
剩下的皇四子柏允是才人李氏所出,但才人生产后血崩去世,作为当朝太师之女的贵妃谭氏又无所出,所以四皇子从刚出生就抱到膝下养到现在,与亲生的也无异了。背靠太师,又娶了正二品镇国大将军的嫡女,好好运作,皇四子继位的可能也不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