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鱼暂时不想跟邰秋旻待在一处,借口去帮乐知年。
那暗瀑二百来米远,跨过某个界限时才能听见动静,水流声轰轰的,脚底传来震颤感,说话得靠吼。
“乐知年!”有鱼按着枪唤,“还活着么!”
几秒后,湿腻的石壁边缘探出个脑袋,笑着说:“这儿呢鱼,感谢我们喘着气再次相遇。”
有鱼:“……”
乐知年正记录地质和植物情况,虽然大概率没什么参考价值,但他很认真,如果不是担心惹祸,恐怕还想带样品回去。
有鱼瞄了一眼,太学术了看不懂。
乐某工作时挺正经的,虽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眼镜链没有晃荡的余地,衬得这人总算斯文谦和不败类了。
当然,这种正经在开口时荡然无存——
“你家朏朏挺无情,清醒得比你早多了。”
有鱼略微一怔:“你比他还先醒?”
“嗯呢。”
有鱼打量过他两眼,暗忖这厮比罅隙异端还铁石心肠,当同伴真不知是福还是祸。
“我俩前后脚吧,刚脱离那种状态就看见对方,差点直接动手。”乐知年瞥见什么,凑去水边,“你来看,这个石头纹路好怪。”
有鱼担心他掉下去,拽住了他的腰带,边探身往那方向睇了一眼。
正好处在瀑布下方的河床里,水珠飞溅间有些看不清,像水底石头的反光,又像是鳞片,巴掌大小,黑色,某些角度反着其他颜色。
有鱼直觉不好,把人拖回来一点,打量起周围,片刻感觉对方往后退,同时反手拍过他的胳膊,以气音说:“那边。”
有鱼顺着指向看过去。
瀑布那头是个小水潭,水绿得发黑,正对着石室的甬道方向。
他过来时瞄了一眼,除了苔藓和碎石什么都没有。
现下边缘立着道半人高的影子,微微佝着,静悄悄的,不时扭动一下,如同临水自照。
有鱼调整过护目镜夜视参数——
那是条埋头喝水的蛇,腮帮子一鼓一鼓,水面涟漪阴森地散开。
很大只,按比例分析,那脑袋比得上五位成年人的头骨。
颜色和总长不清,但头顶有两只鼓囊,像是没长好的角。
他们对视一眼,默契地贴着石壁,往石室方向退。
快听不见水流声时,乐知年绊到什么,脚崴了一下,被有鱼用力提溜住。
他嘶过一声,错眼时发现那蛇不见了,岸边静静的,夜视屏里烘出一团团黑绿的斑影。
“你说,”退出瀑布动静范围后,乐知年立马折身往回赶,敲过石壁,“它该不会突然蹿我们前头去吧,这里应该有条暗河。”
而后他们听见石室方向传来轰隆一声,整个空间颤过几秒,甬道里的植物枯萎过半。
有鱼持枪冲过去:“你上辈子有只乌鸦吧!”
“乌鸦,益鸟,前神兽,一生一世一双鸟,拒绝污名化。”乐知年说。
“好的,”有鱼啧声说,“乌鸦教教主。”
石室里的确打起来了,但没有巨蟒破壁而出的限制级场景,也没有伪物的新花样,只是庾穗得偿所愿,终于找着机会和邰秋旻“切磋”。
这里这么窄,兵刃锐气大多绕着他走,不出片刻,就扰花了据说价值不菲的壁画。
塑像成了被殃及的池鱼,拦腰摔下来,仅剩的半拉嘴弧散发着怨气,头发也碎了,蛇状发尾没了影。
有鱼看了一眼,其身体半实心,塞着骨头,应该是人骨。
乐知年把枪插回侧腰,蹲身举手,慢慢移去尚未醒来的江诵旁边,说:“尽量别破坏壁画。”
“你不是拍完了吗?”庾穗于打斗间隙横他一眼,气势骇得后者无奈噤声。
邰秋旻拿骨头——坐台掰下来的青铜制品——架住了那把刀,轻松过头,甚至还有心情点评:“我觉得你更适合枪戟之类的,而不是刀,”他说着并指弹过刀身,“这看上去不像你的东西,太粗犷了。”
那一指看着轻飘飘的,但指间迸出的青芒却像闪电一样掠跳上去,金属轰鸣,瞬间麻痹了庾穗的整条手臂。
她被那重逾千金的力道一带,费劲抓稳刀柄,晃过两圈才站稳,立刀于地,呼出口血气问:“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朏朏,就是朏朏。”有鱼趁机一个跨步,插去两人中间,正对着庾穗,拇指勾着手枪,双手下压做安抚状,“我们该走了。”
庾穗秀眉一竖,还想说什么。
有鱼脱口补充:“我给他做担保。”
邰秋旻舔过刀气划伤的手背,闻言瞟了他一眼。
“好好好,你保他,他保他,我们队都有光明的未来。”乐知年大致检查过江诵的状况,把他背起来,“走了朋友们,这里有个大家伙。”
下一秒,仿佛为应和这句话来个闪亮登场,整个空间开始摇晃,暗瀑那边传来坍塌的动静。
河流改向,从石壁渗进来,缓慢漫出的水纹里,全是密密麻麻的小蛇。
几人当即往回走。
邰秋旻打头,庾穗断后,有鱼走在乐知年侧后方,伸手护着点江诵,时不时回头放几枪。
谢天谢地,枪械还能用,但路径不太对,他们甚至半路遭遇了分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