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他不和离。
祝吟鸾感觉到她说完这句话之后,男人擦着湿发的动作顿了,视线瞬间锁到了她的身上。
没错,是瞬间锁定在了她的身上。
令她心下一惊。
且他的眸色仿佛不同以往的温和,在烛火的映照下,也变得越来越幽深沉暗,他定定瞧着她许久不曾说话。
男人长久的,沉默的,目不转睛的注视,叫她无端之间感受到了危险。
祝吟鸾垂放在膝上的两只手被他看得不自觉搅着衣摆,“”
一时之间,她鼓起来的勇气全都散了,竟然不敢接着往下说了。
沈景湛看了她好一会,问她怎么不说了。
男人的语气温和如熙,若是只听着他的话根本察觉不到他此刻的脸色竟是如此的危险。
但只听语气管什么用,他说的话也很奇怪。
什么叫她怎么不说了?
他是没有听清楚,还是没有听见?适才她说话的声音也没有很小吧?
祝吟鸾抿唇,“我说我们和离吧。”
他很平静反问她,“为何?”也继续了手上擦头发的动作。
祝吟鸾听到他应话,终于抬头看去了,他看似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仿佛适才眉眼之间展露的幽暗都是她鼓起勇气紧张之下看漏的错觉一般,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有那样凝盯着她。
但真的没有发生过么?
“因为”她想过很多措辞,此刻却说不出来,只道一句,“我本就配不上你。”
祝吟鸾也试想过沈景湛的回应,却没有想到他会说,“祝家和卫家出事,鸾儿没有了后顾之忧,便想要离开我了吗?”
听到这句话,祝吟鸾大惊,她皱眉摇头,“不是。”
“不是这样,那是怎样?”沈景湛的头发都没有擦好,他另外一边的发尾还坠着水珠,他却像是毫无察觉般,还在擦着另外一边早就擦得差不多的地方。
“因为——”祝吟鸾刚要解释,与他说清楚,免得他误会。
可沈景湛却笑着打断了她的话,“真的不是因为卫如琢和祝家长女的婚事告吹,鸾儿才想和离的吗?”
祝吟鸾听到他这么说,眼睛都瞪大了,简直不可思议,“你你在胡乱揣测什么?”
跟卫如琢有什么关系?抛开一切不谈,她怎么可能会因为眷恋卫如琢跟沈景湛和离?
她是疯了吗?
祝吟鸾也是被男人的荒谬反问无言以对到了。
可冷静下来之后,她又觉得沈景湛这句话追得好奇怪。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虽然是在笑,却无法让人感受到丝丝的暖意,只觉得他是在皮笑肉不笑。
沉默了一会,沈景湛不说话。
她觉得有必要将话彻底解释清楚,“我并不是因为你想的那样要跟你和离。”
他还是不说话。
没有看着她了,视线垂落到圆桌上的茶盏上,也不擦头发了,帕子杂乱无章像是被他扔在了桌上,可方才她的注意力被他话里的反问给转移走了,根本就不清楚他究竟是不是扔到了桌上?
若是按照沈景湛之前的习惯,他必然会折叠得整整齐齐再放到桌上,此刻却乱七八糟。
此刻的他看起来也如往常不一样,也有乱七八糟。
他一边的长发还在滴水,已经打湿了他半边的月白色中衣,衣衫被浸湿之后,变得透明,黏着他的皮.肉,紧绷硬朗的肩胛以及深凹的锁骨。
他垂着睫羽神情沉默,令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祝吟鸾噎了一下,随后道,“我之所以要提和离是因为我并没有算计你,我找不到什么能够证明没有算计你的证据,除此之外,也是因为今日在祖母那边得知了卫家和祝家的事情”
他应当在听着她说话的吧?祝吟鸾留意到男人修长匀净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着桌面。
她继续道,“祝家受到卫家牵连也被查了,我冠着一个祝姓,我害怕自己也难逃,我自己折进去了倒没什么,但先前你为了我,给祝鸣生提了官位,我害怕你也受祝家影响,索性索性就和离吧。”
男人还是不说话,祝吟鸾只能.干.巴巴补充了一句,“我说完了”
她担心沈景湛就此沉默下去,可没有想到沈景湛轻嗯了一声。
许久之后,他问,“鸾儿要与我和离,那肚子里的孩子又是何打算?落掉?”
祝吟鸾抬头瞅着他的侧脸,“总归现在只有你我二人得知,就当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吧,我生下来自己抚养。”
“自己抚养?”沈景湛重复她这句话。
祝吟鸾咬唇,“嗯”
“鸾儿有想过自己养育孩子有多难吗?你以为你从沈家出去之后,祝家和卫家就不会为难你,就会放过你了吗?”
祝吟鸾攥紧手,“”她想过,甚至还想过偷偷变卖手上的铺子离开京城。
现如今卫家和祝家自身都焦头烂额,想必是顾不上她这边了吧?
“看来,如何应对祝、卫两家,鸾儿也想过了。”她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沈景湛观察着她的神色,已经揣测到了她有了后续的打算。
“让我猜猜,鸾儿是打算离开京城?”他数不清是多少次一语中的。
祝吟鸾眉眼微动,见状,男人嗤笑了一下,仿佛在自嘲,“我猜对了,是吗?”
被他看着的姑娘不说话。
祝吟鸾感受到他在靠近,她垂眸见到男人的光影笼罩过来了,不仅仅是光影,还有他身上清冽的气息也随之侵袭过来了。
祝吟鸾觉得她自己已经不是紧张了,而是慌乱。
在沈景湛逼近的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变成了角落当中的困兽,正在被他给围堵。
事实也的确如此,她正在被沈景湛给围堵。
又不是在角落里,但因为两人之间的身形对比太过于强烈,祝吟鸾受不住他的逼近,预备要后退的时候,他的手撑在了圆桌上,如同上次一般将她整个人困在了圆桌和他之间。
祝吟鸾害怕跟上次一样,她噎了噎沫,抬头对上男人幽深危险的目光,“我、我说完了,你——”考虑考虑几个字还没有说出来,就已经被沈景湛给按了回去。
男人的大掌不如之前一般温热,也不知道是否因为身上水汽未干的缘故,寒冷缠绕在她的肩头。
祝吟鸾的慌乱加剧,她被迫仰着小脸,与男人给对视上了。
沈景湛的眼眸怎么会这样深暗?仿佛探不到底的深潭。
若说她看到了什么。
她在沈景湛的瞳孔当中看到慌乱无措的她自己。
想要控制却没有办法控制,被沈景湛如此圈在怀中瞧着,她慌得心跳加剧。
“鸾儿做了千般退路,可曾考虑过我?”他问。
祝吟鸾,“我我就是害怕牵连到你,才提出与你和离的啊。”
“我、我都说了,你对我很好,你是我的恩人,我感激你曾经多次对我伸出援手,所以我不想你出事,也不想因为我让你陷入困局当中,不想成为你的麻烦,不想要你不快。”
“不想要我不快”沈景湛重复她的这句话,“你与我和离,我就会愉快了吗?”
他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祝吟鸾觉得她是不是太紧张,居然已经听不明白沈景湛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和离不是他想要的吗?
他难道不想和离?
沈景湛看着她,祝吟鸾实在是扛不住他的目光要挪开视线,却被他掐住了下巴,他抬起她的小脸。
祝吟鸾避无可避,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只在咫尺之间,鼻尖只需要他再低些头就可以碰到了。
呼吸在无形当中交换.缠.绕。
许久没有见沈景湛,没有跟他说话,没有与他靠近。
祝吟鸾以为一切都在淡化当中渐渐消散了,却不曾想,沈景湛不过就是靠近而已。
她整个人就不可控制软了下来,他也只是捏着她下巴,没有做什么
“看着我,鸾儿。”男人的声音磁沉性感,带着若有似无的蛊惑。
祝吟鸾不敢看,她的眼神飘忽躲闪,触及男人被打湿的肩头。
有汗珠顺着他壁垒分明的肩胛骨肌肉纹路流淌,让
她不自觉口干舌燥起来。
她想起,她脚踝曾经悬放在他的肩膀之上,有的时候他太用力了,导致她的脚踝晃荡得太厉害了,甚至还踢到过他的俊脸。
思及此,祝吟鸾的脸不可避免地红了起来。
“看着我,嗯?”他又诱哄她。
声音钻入耳朵里面,祝吟鸾顺着他的话,抬起眼睫看向他。
“你真的想要与我和离吗?”他又问。
祝吟鸾的睫毛颤动,没有回他的话。
谁架得住沈景湛这样贴近的蛊惑和“压迫”?她架不住。
“我从鸾儿的眼睛里看出鸾儿不想与我和离。”他勾起轻笑,原本掐着她下巴的手顺着她的侧脸往上摩挲着她的黛眉。
祝吟鸾又噎了一口沫,刚要说话,沈景湛却在她的前面说了话,他说,“我也不想与鸾儿和离。”
祝吟鸾惊诧。
男人的眉眼微垂,分明是居高临下,她就在他的眼底,可她却看不见他的眼底了,只见到他的垂下的睫,是一如既往的温朗清润。
她又听到沈景湛缓缓道,“不知从何时开始,我竟习惯了鸾儿在我的身侧,与你欢好时,我会难以克制的心颤,控制不住的愉悦,想要与你亲吻,我喜欢和鸾儿亲吻的感觉。”
沈、沈景湛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吗?
倘若不是内室寂静,祝吟鸾真要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喜欢你与我时常在一处,不想要跟你和离。”他摩挲着她的侧脸,磁沉的声音萦绕在她的耳侧,温柔缱绻。
“所以,我们不要和离好不好?”
祝吟鸾紧张得不行,她本来不想说话,可不知怎么的又说了,她听到自己问,“你不是有喜欢的姑娘,一直放不下她么?”
“那已经是过去很久的事情了,实则在她嫁了人之后,我便已经彻底断了念想,娶你之后,我更没有再想到她。”
“果真?”祝吟鸾咬唇问。
“嗯,果真。”他轻声,“我何时骗过鸾儿?”
她还想要问小像的事情,沈景湛却又未卜先知一般,“她的小像我早就烧掉了,后来之所以在娶鸾儿的时候提到她,也是为了让鸾儿放心,安心,所以才说的。”
是,她想起来了。
沈景湛那时候其实并没有说他有了意中人,而是被她发觉便问了一嘴,当时沈景湛没有否认。
他也很少跟她提起那个早已出嫁的意中人,除非攀扯到什么事情才跟她说。
闻言,祝吟鸾发现她沉闷许久的心绪居然有些拨云见日了。
“”
两人之间再次静默下来,默契的没有说话。
须臾之后,意识到沈景湛似乎是在等着她回应,祝吟鸾便接着发问,“那你你之前为何觉得我算计你?”
“我从未觉得鸾儿算计我,对于这个孩子的到来,我是欣喜的,只是”
言及此,男人脸上第一次罕见的出现了类似羞赧的神情,他道,“第一次为父,有些措手不及,所以惶恐了些许,不料却让鸾儿以为我觉得你在算计我,我不想要这个孩子。”
“那日鸾儿心绪波动得厉害,我原想要等你冷静下来再说话,可谁知竟谈得越来越僵持。”
实不相瞒,祝吟鸾都快要回想不起来那日具体是怎么“闹”的了?
现如今听了沈景湛这一番话,再往前回想,似乎的确他一开始并没有说什么。
他那时候送了太医出去,回来还叫她的闺名,说是问了太医,才得知她是受孕的体质,有了孩子。
是她觉得他在质问她,怀疑他觉得她谋算了他。
回想起来似乎的确是那么一回事,竟然全然不是她想的那样,只是她的揣测?
“可那时候你叫我祝小姐,不是想要与我撇清,恢复人后的关系吗?”
沈景湛见她别过脸,整个人别别扭扭说出这么一句话,忍不住勾唇。
他松开了撑在她身侧的手,祝吟鸾察觉到男人的动作,吐露心声之后本就慌张的心绪这一刻更是拨到了顶峰。
但没想到下一息,沈景湛抱着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给提抱了到了腿上。
天旋地转之间,祝吟鸾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腔。
沈景湛的两只手环抱在她的腰肢上,胸膛贴着她的后背。
他的掌心恢复了温热,祝吟鸾感受到丝丝安心。
“我与鸾儿人后是什么关系?”他抱着她,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
“难道不是夫妻吗?”
祝吟鸾,“”他明明都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却故意这样讲。
“那日叫鸾儿祝小姐,介意的不是什么算计不算计,而是鸾儿似乎对于这个孩子的到来好是意外,并不欢迎的样子。”
祝吟鸾,“”竟是因为那一日她装得太过了,让沈景湛以为她不想要这个孩子?
“我想到鸾儿在卫家为了要孩子百般求医看药,怎么到我这里有了都不想要呢?”
“那时心烦意乱,便忍不住在心中和卫家的计较了些许。”
他跟她道歉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叫鸾儿委屈了。”
祝吟鸾心头一震,彻底回味过来了。
从之前沈景湛便一直计较着问她担不担心卫如琢开始,竟是因为吃味了。
原来,她并没有怀疑错,他的确是介怀了。
她心里的慌乱落地,转为前未有过的欣甜,但还是紧张的。
“鸾儿能原谅我吗?”男人问。
祝吟鸾咬唇,好一会她还是没有说话。
沈景湛道,“我想要和鸾儿一道抚育这个孩子,教他成人,读书入仕,顶天立地。”
“好不好?”男人的大掌顺着她的手腕,爬过她的掌心,穿过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祝吟鸾看着交.缠在一起的手,颤粟的心尖也忍不住热了起来。
她说不出好,只能羞怯怯地点头。
男人用侧脸蹭着她的侧脸,两人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之上,“我会保护你和孩儿,不会叫你们受一丝委屈和伤害。”
他的本事祝吟鸾是知道的,“我我相信你。”
“嗯。”男人薄唇勾起。
“”
翌日,小丫鬟敏锐地发现,两个主子之间似乎是和好如初了,再没有之前的冷凝。
一道用早膳的时候,世子爷给少夫人夹菜,她会微红着小脸慢条斯理地吃,就好似刚成亲的第二日。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韵梅堂中,沈老太太和沈夫人的耳朵里。
紧跟着这个消息的,还有祝吟鸾身怀有孕的事。
沈老太太原本闭目养神盘转着手里的玉珠,听到小丫鬟说祝吟鸾怀孕了,惊得睁眼坐起。
震惊的,也还有沈夫人。
“果真吗?!”沈夫人追问。
小丫鬟道是,“前些时日太医来把脉便已经看出来了,只是世子爷没让人说。”
暂且不明白沈景湛为何不让说,沈老太太和沈夫人欣喜的不得了。
祝吟鸾方才送了沈景湛出门,刚要去韵梅堂的路上,居然遇到前来寻她的沈老太太和沈夫人。
“今儿日头大,祖母您怎么出来了?”行礼之后,祝吟鸾忙上去搀扶沈老太太。
对方的视线落到她的肚子上,祝吟鸾便已经知道沈老太太为何出门。
沈景湛今日让她不用过去请安,派了小丫鬟传话自然也说了这件事情,她在旁边听到了。
试想过沈老太太和沈夫人会很高兴
,却没想到这般激动。
“有没有觉得哪里不适?”
沈老太太没叫祝吟鸾搀扶,沈夫人反而还过来扶着她,训斥跟在她身边的人,说日头晒怎么还叫她出门走动?
简直叫祝吟鸾受宠若惊到了极点。
“婆母关怀,儿媳一切都好的。”
“不要在这里说话了,回院子吧。”这几乎是沈夫人和沈老太太第一次踏入她的院子,送了她回来便叫她躺下。
祝吟鸾就算是说她没事,两人也不叫她站着。
沈夫人道头三月最是要紧,处处都要注意,还把她贴身得力的陪嫁婆子,给拨到了祝吟鸾身边伺候,让对方看管祝吟鸾的饮食起居,还有庭院里的花花草草,就连衣物香料都格外留神。
祝吟鸾都快要受用不住了,接下来还有让她受用不住的,沈老太太不仅仅给她送了绫罗绸缎,居然还给她拨了一间京城地段最好的酒楼,祝吟鸾看到地契房契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
“祖母,孙媳实在是不敢拿。”
这酒楼一日的过账恐怕都要到成千上万两了,她怎么敢要?
何况,刚嫁进来的时候,沈夫人和沈景湛已经给了她不少。
“我给你,你就拿着,好生养胎吧。”沈老太太说她高兴。
祝吟鸾也不敢再推辞了,小心把地契和房契交给明芽,让她好生收着。
沈老太太免了祝吟鸾往日的请安,甚至说她初一十五若是不舒坦也不用过去了。
“这可怎么是好?”她本来就没什么事情做,更何况,沈老太太给的殊荣太多了,沈家别的媳妇只怕也不满意吧。
“孙媳没有这样娇贵的,整日里过去陪你说说话也好。”
“也行。”沈老太太顺了她的意思。
小半日的功夫而已,祝吟鸾怀有身孕的消息瞬间传遍了侯府。
长房的姨娘和平辈媳妇们都过来给她送礼以表示祝贺。
往前在卫家就算是有什么好消息,便是庞氏都没有这个收礼的阵仗,祝吟鸾不是很适应,但还能够应付。
夜里沈侯爷和沈景湛归家,沈老太太叫人在正厅摆了晚膳,众人在一处吃饭。
这一晚上,祝吟鸾可是听够了贺词,幸而有沈景湛帮她拦着,倒也省了不少口舌。
他照顾着她,让她多吃些。
见两人恢复了蜜里调油,沈老太太也满意点头。
与此同时,乱成一团的卫家,时不时飘出哭声。
是庞氏在停雨阁内院哀嚎,卫清丝回来跟前伺候了,看着她翻来覆去说头疼,也不免厌烦。
方种月适才往里面送了汤,出来时透过窗桕见到了外面走进来的人影。
故意在这时候跟身边伺候的小丫鬟们皱眉惊呼道,“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谁怀孕了?!”
小丫鬟也是特意拨过来跟着她的,哪里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立马就接了话,“是侯府沈家的世子夫人啊。”
“你——”方种月的余光已经扫到了逼近的人影,她的话在意料之中被打断了。
来人拽扯过她的手腕,熬了几日,浑身透着狼狈的卫如琢红着眼睛,咬牙切齿到了极点,
“你再说一遍,谁怀孕了!?”
第62章 第62章怀孕意味着她和别的男人有过……
方种月十分“意外”卫如琢会出现在这里,惊吓一般噎了噎口涎,“没没什么人。”
“大人,你捏疼妾了”方种月连忙转移话茬,说她的手好疼,痛呼得特别大声。
声音甚至还传入了内室当中,不仅仅是在给庞氏喂药的卫清丝听到了。
就连一直嚷嚷着疼的庞氏也听到了,皱着眉头苦着一张脸问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卫如琢却浑然未觉,还在掐着方种月的手腕,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的手骨给掐断了。
“你说!”从方种月的嘴里撬不出来话,他便开始逼问跟着她的小丫鬟。
“奴、奴婢”对方战战兢兢也不敢吱声了,就这么看着方种月,一句话都不敢说。
“说!”卫如琢却没有什么耐性。
他为数不多的理智和克制都在听到祝吟鸾怀孕的那一刻消失殆尽了。
完全顾不得里面还有卧病在床,受不得刺激的庞氏。
他要确认这个消息不是他的幻听,亦或者下人们说错了。
卫如琢再不松手,她的手腕就要被捏断了,方种月不动声色给小丫鬟递了一个眼神,对方颤颤巍巍说,“是侯府沈家世子少夫人怀孕了。”
“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怀孕多久了?”卫如琢咬牙切齿。
庞氏不知道屏风外面发生了什么,头疼得起不来,打发卫清丝过来查看。
“是听后院外出采买的婆子说的,说侯府沈家要乌鸡,包揽了京城最好最新鲜的,买回去给世子夫人炖汤喝,具体怀孕多久,奴婢、奴婢就不得而知了。”
小丫鬟说完,卫如琢猛然甩开方种月的手,看到她那张相似祝沉檀的脸,但娇娇怯怯更似祝吟鸾的做派,怒得这口气始终上不了。
近来吃的药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总之他觉得心口闷,伸手捂了捂,却还是没有办法顺下去,猛然喷出一口血,眼前一黑,晕倒了。
“大哥!”卫清丝吓得脸色一白,上前搀扶,往外叫人找郎中。
庞氏原本就身子虚热,这会子看到家中顶梁柱也倒下了,吓得连声儿啊儿的叫唤着。
原本就乱的卫家,此刻更是乱得没有章法,“”
消息传到沈家的时候,祝吟鸾已经歇息了。
沈景湛哂笑着烧掉手里的信笺,视线透过书房看向内室的幔帐。
他的目光比深夜还要幽静沉暗。
祝家得到消息虽然比卫家晚了一些,到底还是知道了。
是庞氏为了求证派了人来问,祝吟鸾是不是拜入施家,又嫁给了沈景湛的人?
祝家这边一直没有回话,庞氏直接让小丫鬟放话,若是祝家再不承认,她就要亲自登门拜访了。
卫家摇摇欲坠都要倒台了,庞氏所说的话还能够有什么威慑力不成,祝家不过就是怕丢脸,索性就带着人上门去探望了卫如琢。
却没有想到,上门之后庞氏居然当场给人甩了脸子,说她们祝家的人把卫家害成这样,居然还有脸上门来,上门就算了,居然还是空手来的。
同样一脸憔悴的朱夫人一忍再忍,却还是没有忍住,“都到什么时候了,卫夫人还要说这种话,当真是不清楚什么叫死到临头。”
“什么死到临头,说到底不就是你们祝家的阴谋吗!”
庞氏是吃了两碗汤药,强撑着病体坐到外室来,看到上门的祝家人,就好像是找到了发泄口,顶着祝夫人的这句话,不管不顾就呛了回去。
目光在扫过祝沉檀的时候骂了她一句晦气精!
祝沉檀眼睛都瞪大了,“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没听清吗?”此时此刻,庞氏也顾不得要做什么贵妇样子了。
她指着祝沉檀,“要不是你当初攀附高门,嫁入骆家又开罪了对方和离,把晦气带来了我们卫家,骆家能够好端端弹劾卫家吗?”
“都是因为你!狐狸精!晦气精!”庞氏瞪着一双眼,就算是身上没有什么力气了,几乎要站不稳,还是要扶着旁边的小丫鬟,站起来怒骂祝沉檀。
她痛斥着祝沉檀的晦气,说都是因为她,当初要不是因为她要嫁过来,卫家也不可能突然出事,导致卫如琢的父亲被贬放到偏远之地。
如今也是因为她要嫁过来了,卫家才出这样的大祸,现如今卫如琢的身上还莫名其妙背着人命,都是因为什么?
都是因为祝沉檀这个丧门的晦气精!让她赶快去死,赶快滚出去,还让小丫鬟去拿柳条和清水来,赶快把这个丧门精给赶出去。
祝沉檀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指着脸骂过。
既然都撕破脸了,她有什么顾忌,当下也失去了理智,站起来怒骂庞夫人说她有什么老脸在这里叫嚷,往日里吃着祝家的肉喝着祝家的血,现在反而恩将仇报了?
“如若不是我父亲与哥哥提携,卫如琢他能够进入当典史又进入翰林院?若不是我们家的缘故,他能竞选礼部司郎?能够与尚书大人化干戈为玉帛吗?恐怕你们卫家早就亡了!”
祝沉檀红着眼睛跟庞氏吵架,整个人都在发抖。
亏她往前还给庞氏送了不少好东西,“说我晦气丧门,怎么不说你卫家人命薄承受不了这泼天富贵和权势!”
“你!”庞氏见祝沉檀露出没规矩的本性,正要骂回去,却背她的话气得连连咳
嗽,整个人急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一路过来保持沉默的祝大人不得不起来主持大局,他虽然不满意庞氏,却也不能跟妇人计较,便呵斥了祝沉檀,让她住口跟庞氏道歉。
祝沉檀此刻委屈得不行,说什么都不愿意,扑到朱夫人的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庞氏还在咳嗽,方种月端着卫清丝吩咐她去找的保心丹。
一见到她那张脸,卫清丝拿了药,没有好气赶着她出去,别在这里惹祸端!
方种月只能低着头出去。
内室的卫如琢早就被吵醒了,他的心口疼得像是有人用小刀子在刮肉,听着外面的声音,想要说话,可一呼吸都在扯着疼。
还是小丫鬟眼尖发现他醒过来了,连忙给外面的人递话。
外室的人闻言,全部蜂拥挤进来。
卫如琢只觉得没有办法呼吸,小丫鬟扶着他坐起来,喝了一口汤药,他才好了一些。
“祝大人怎么上门来了?”卫如琢的语气不算好。
早在他出事,祝家拖延毁亲要彻底撇开关系的那一天起,两家人差不离有小半月没有往来了。
如今见到祝沉檀哭哭啼啼倚靠着朱夫人的怀中,他也就是略过一眼,只觉得她的眼泪都是在惺惺作态。
在之前,他也一直以为祝沉檀是被骆家的看上了,不得不畏惧强.权所以嫁过去,曾经也有过动摇和怀疑,但都被多年情分给遮掩过去了,却没有想到,根本就是假象而已。
骆暄亲口告诉他,他和祝沉檀之间是祝沉檀主动,若不是如此,骆家怎么可能跟祝家结亲?
即便是听到这个,当初的卫如琢还想着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再翻出来计较也没有什么用,更何况他还需要祝家。
可他没想到,卫家出事以后,祝家避而不见,悔亲悔婚,祝沉檀的嘴脸也变了,责备他拖累了祝家,字里行间都在说他没用,让她体谅他?
可如今谁又来体谅他?当初要不是祝家一味怂恿,他何至于去帮尚书大人办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
最让他难受的是,在受尽人白眼,沦为阶下囚,求助无门的这一个月里,他居然好几次都想到,甚至梦到了祝吟鸾那个和离不到一个月就改嫁的女人。
他恨她无情,跟外人算计勾结,给他下药,让他这辈子极有可能再也不能有子嗣了。
刚得知真相的时候,想着在见面的时候要怎么将她千刀万剐,才能够解心头之恨,却没有想到,这股恨居然渐渐消散了。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见到祝吟鸾,京城当中的尊卑阶层异常分明,她又不爱出门,还会碰见吗?
他竟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么想她,想要见她。
其实在祝吟鸾嫁过来的那两年他委顿在官场做一个打杂的典史,也十分的委屈憋屈和失意。
夜里,他会跟她说话,她耐心听着,从未打断,还温声细语对他进行安慰,笨拙夸耀他的长处,说在她的心里,他是最好的。
可怜他过了这么多年,居然还记得,她还记得吗?
她走后,很少有家里人再提到祝吟鸾了。
没想到,再听到她的消息,竟然是得知她身怀有孕了。
怀孕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的背叛,意味着她跟别的男人行过最亲密的事情。
一想到沈景湛吻过她的唇,见过她羞怯娇颤的模样,品尝过她的美好芬芳和馨甜,他整个人控制不住的要发疯了。
她和沈景湛才成亲多久?一定是行过很多次房,所以才会这么快身怀有孕,甚至不清楚月份,恐怕是日日夜夜纠缠吧!
越是深想,他再也控制不住在那地方吐出血来,现如今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
吃了药之后,勉强沉静下来,取代怒火的是嫉妒,他恨不得杀了沈景湛。
祝吟鸾不会有这样背叛他的胆子的,一定是他的主意,跟他有关系,他诱惑了祝吟鸾,在很早之前,没有人发觉的时候。
“自然是有话要说。”祝大人和祝鸣生等着卫如琢吃了汤药之后才开口,眼神还扫了扫周围的人,清场的意思相当明了。
卫如琢擦着嘴巴,还没有说话,庞氏却已经拄着拐杖怒斥,“我们卫家跟你祝家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了,到底是谁家害谁家,过些时日我家老爷抵达京城,禀明了圣上,一切在朝堂之上自有定夺!”
庞氏已经给卫大人写了书信,他博得了恩典,总算是能够回京,但眼下不宜招摇,祝家的人气势也不知道,听到这个消息,祝大人和祝鸣生都有些意外。
意外的不是卫大人被贬居然还能够返回京城了,到底是怎么得到的恩典,莫不是卫家人这些时候得了什么宽宥和机遇?
思及此,祝大人越发庆幸今日是上了卫家门,否则这个消息怎么都不得而知了。
越是深入去想,祝大人的脸色也好了,“夫人有话好好说,我这女儿自幼骄纵惯了不识礼数,方才冲撞了夫人,回去之后我一定好好管教,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咱们两家这么多年的情义,可不能因为眼前的困境而断绝啊。”
“说什么情义,这一切不都是你那个好女儿搞出来的事情!”
也是前儿庞氏才得知,祝吟鸾居然高嫁了,那小贱人从卫家出去的时候可是决绝,卫如琢晋升被人弹劾的事情一定是她在其中搞鬼!
“卫家败落了,小庙容不下大佛,祝大人和祝夫人还是回去吧!”庞氏又跺着拐杖赶人了。
“母亲。”卫如琢皱眉,“您身子骨也不好,先回去吧。”
“你不赶外来人,反而来赶你母亲?”庞氏的眼睛都瞪大了。
“这边的事情,儿子自己处理,您先回院子,晚点儿子去看您。”卫如琢咳嗽了一声。
“你——”庞氏还要再说话,卫清丝连忙劝着,“母亲哥哥此刻正是焦头烂额,刚醒也需要休息,我们先听哥哥的话回去吧。”
卫清丝也比往日沉默了许多,若是在之前,她一定会帮着庞氏来斥骂祝家的人,但是在这一会子,她的确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也盼着祝家不要和卫家交恶,否则就以当她为难祝吟鸾的那些过往,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庞氏说得对,这件事情一定和祝吟鸾脱不开干系,但如今的祝吟鸾可是世子夫人谁敢得罪!
卫清丝这两日回娘家,她夫家那边都很不满意,若是祝吟鸾真的出手,只恐怕她的夫家也会受到牵连。
得知祝吟鸾新身份的这一日,卫清丝整个人都是惴惴不安的,这种感觉就像是头顶上面悬着一柄利刃,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落下。
“好!你继续和晦气精往来,我就看看咱们家还能够讨到什么好!”
说罢,庞氏瞪了祝沉檀一眼,随后就出去了。
祝沉檀头发都要气炸了,被庞氏人前一口一个晦气精地骂,她实在是太生气了。
可还没有开口,也被祝大人给打发了出去,朱夫人知道祝大人有话要跟卫如琢说,就带着她走了。
卫家的人一口茶都没有准备,也没有小丫鬟伺候,显然是庞氏吩咐了,母女两人只能出门在马车里等候,免得在卫家的院子里站着十分的尴尬。
人走了之后,卫如琢让祝大人有话不如直说,眼下绕弯子,已经没有什么意思
了。
祝大人也不跟他客气,说卫家和祝家如今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与其分崩离析,不如联合起来。
“分崩离析?祝家不是说受到了卫家的牵连才被查的吗?既然干净何必又要跟跟我联手?”
在朝廷上面做官的,还能够有谁是干净的?
谁的手上没沾点东西?
卫如琢见祝大人和祝鸣生的脸色一变再变,人也忍不住冷笑起来。
祝大人没说话,祝鸣生却忍不住开口,“如琢,你可想好了,虽然这次的事情祝家的人做得不厚道,但是这些年我们家的人也帮了你不少。”
“如今我父亲亲自拉下脸来求和,你多少也应该给他一些脸面。”
“或许眼下的祝家的确是棘手,但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吧?”
卫如琢看向祝鸣生,“舅兄说话这么硬气,看来你手上犯的案子已经解决干净了吧?”
说到结党营私,徇私舞弊,三省才是最多的,祝鸣生往日还没有在三省混得职.权的时候,可没少帮人办事,虽然没有涉及到人命,到底也累积了不少。
尤其是他才上任集贤殿士,就吃了好几拨贿赂,这可不是虚的。
“你!”祝鸣生的年岁比卫如琢要大,往日里也是卫如琢恭维着他,骤然翻脸,说的话不好听,都忍不住了。
卫如琢冷笑了一声。
祝大人做和事佬,让祝鸣生也出去。
深知自家父亲过来的目的是求和,再看卫如琢的嘴脸,祝鸣生想着若是留下来,恐怕也是要吵起来,干脆就出去了。
“如琢,你既然还叫鸣生一声舅兄,想必还是认祝家的吧。”
“你也不是小气的人,我知道,不会计较过往,以后啊祝家不会再如此了。”
卫如琢的面色稍有缓和,只是问祝大人,“不知道大人对于眼前的困境,要如何与我联手破局?”
难不成,祝家的人已经知道了这其中有沈景湛的手笔了?
前些时日他倒是听说了,祝大人和祝鸣生一直去中书求见沈景湛,但似乎都碰了壁。
不清楚祝家到底有没有跟沈景湛搭上线,但卫如琢很清楚,祝家如今的局势,绝对有沈景湛的手笔,不清楚祝家的人究竟知不知道了。
“我想要知道你父亲究竟是获得了谁的恩典,能够返回京城?”
果然还是探话来了,就是想要看看卫家还有没有人帮着托底吧?
实际上,卫如琢也不清楚他的父亲究竟是怎么得到了恩典能够返回京城,按理说,是不行的。
就算是他当初进入了礼部成为礼部司郎,能够参与尚书之位的竞选,但也没有办法再御前为他的父亲求情,调回京城。
他父亲能够回京城,也是今日庞氏突然跟他说的,说是前些时候就来了,但因为他前些时日实在是太忙了,根本没有办法顾忌到这一边,所以就没有跟他说明,现如今还差个一两日人就能够抵达京城了。
所以,卫如琢根本就不清楚究竟是谁的手笔?
“莫不是尚书大人?”祝大人见卫如琢不肯说,干脆就在旁边不停的试探着他的口风,借此观察他的反应。
可是他没有想到,卫如琢的脸色微动了一下,实在是有些许看不出来是不是。
祝大人继续试探道,“你眼前的困局全都是因为尚书大人,你虽然求他不得见,但他也不会真的丢弃你不顾吧?”
祝大人很清楚卫如琢之前的错都不算是什么。
卫家之前就出过事情了,卫如琢害怕步他父亲的后尘,做事情一直都十分的谨慎,他之前并没有犯什么错,别说是错了,小错基本都没有。
这也是因为他为何能够从不知名典史,一跃进入翰林院的原因。
都是因为他的底子太干净了,并不是因为祝家的提携。
现如今,他手上的事情都是因为攀附尚书大人帮他处理事情处理得太多了,所以才惹了这么多祸。
尚书大人不可能不害怕卫如琢鱼死网破,所以祝大人揣测,尚书大人暗地里还是帮着卫家的。
“这我就不清楚了。”他意味深长道。
有几日没见尚书大人,上次闹得并不愉快,但
若是在之前卫如琢一定会跟祝大人说得很清楚,与他托底,现如今卫如琢也瞒着,让祝大人自己在私底下揣测究竟是不是。
也正是因为这几句话让卫如琢笃定,祝家的人很有可能根本就不清楚沈景湛是只笑面虎。
若真的知道祝家的麻烦事情都是由着沈景湛而起,就算是不敢正面提起沈景湛的名字,背地里一定旁敲侧击了。
所以,根本就不知道,一直蒙在鼓里了。
祝家也真是够愚蠢的。
沈景湛之所以这么对付他,一定是给祝吟鸾撑腰出气,祝家这些年对祝吟鸾怎么样?当初把祝吟鸾休弃,祝家的人可不只是在中间推波助澜啊。
思来想去,卫如琢眼底一阴。
不如就把祝家拖来当替死鬼好了,借着祝家,说不定还能够打压沈景湛。
卫家若是真的再舞翻身之日,他也绝对不会让沈家好过,纵然不能玉石俱焚,也要让沈家剥层皮。
思及此,他露出一个笑,“我答应和岳父联手。”
见卫如琢又恢复了往日里的称呼,祝大人满意点头,心里想着这一趟果然没有白来。
“”
祝吟鸾自然不知道卫家和祝家正在狗咬狗,她翻身的时候被热醒了。
挣扎间,不小心蹭开了抱着她的男人的月白中衣,露出他精致冷白的锁骨。
第63章 第63章从前怎么没发现沈景湛这样坏……
现如今梅雨时节开始收尾,热得越发厉害。
太医叮嘱了祝吟鸾不能贪凉,所以内室只置放了少部分的冰,过了子时,风轮都停了,她被沈景湛抱着,男人身子骨本就温热,又盖着锦被,自然更热得难受。
只是她没有想到,原本在梦中挣扎要脱开的“锦被”居然变成了沈景湛的中衣。
迷迷糊糊转醒,看到男人的锁骨,视线瞬间变得清明。
“……”
即便是没有见到脸,只见肩胛锁骨,也让人感叹他的身形漂亮。
只是……眼下不是欣赏“男色”的时候,更何况她根本做不到面无表情单纯的欣赏沈景湛的“出众”。
祝吟鸾打算悄无声息把他的衣衫给拨弄回去,再与他拉开些许距离,继续睡过去。
却没想到刚碰上男人的衣襟,居然就被他给攥住了手。
沈景湛不知道何时醒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注视着她,总之他的目光之下萦绕着让人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兴味。
祝吟鸾,“……”
黑暗当中,男人的视线灼热,看久了,她浑身渐渐不自在起来。
祝吟鸾本就很容易羞怯脸红,近来这段时日更是面红耳赤的厉害。
自从上次两人之间算是戳破了窗户纸,分明再没有过任何一次的亲密,可那日后她每一次被沈景湛注视、关怀、拥抱,都会忍不住紧张,下意识躲闪。
总之,比从前不敢看他了。
短暂的对视之后,祝吟鸾想要佯装无事从男人的大掌当中把她的手给.抽.出来。
但没有想到,她慢吞吞.抽.出来的时候,沈景湛
不管她。
她快要彻底.抽.出来之际,沈景湛居然攥着她的指尖,又将她的手给握了回去。
祝吟鸾不得不说话了,“你、你做什么……”
没想到匍一开口,她的声音在磕磕绊绊当中泄露了她的紧张和不自在。
沈景湛反问她做什么?
祝吟鸾促使自己开口时恢复坦荡和沉静,竭力稳住声气,“…我想要帮夫君把衣衫给拉拢好,免得夜里着凉。”
她还为自己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
“原来是这样。”男人意味深长。
祝吟鸾觉得也不算是借口,毕竟事实如此,却没有想到沈景湛几个字就又把氛围给挑得旖旎了。
更重要的是,他一直捏着她的手,粗粝的指腹慢吞吞摩挲着她的指背。
祝吟鸾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自然知道男人意味深长的背后在暗示些什么。
这些时日他一直抱着她歇息,两人之间泾渭分明的界线也随着“袒露”之后烟消云散。
好几次,祝吟鸾都能够感受到男人的意动,虽然是意动,可他却没有对她做些什么,一直隐忍着。
祝吟鸾深呼一口气,想动却又不敢动,只能鼓起勇气率先道了一句,“太医说”
“太医说什么?”她说话有所顾虑,所以吞吞吐吐,却没有想到沈景湛接话居然接得这么快。
“太医说前三月胎象不稳,最好还是不要行房事。”
“鸾儿以为我要做什么吗?”他都已经攥着她的手不放了,居然还在这里问她以为他要做什么?
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沈景湛居然这么坏?
也不说是坏,就是喜欢故意逗她?
他陪同着她一道看的太医,怎么会不知道太医说什么?
“你松开我。”她不想继续跟着他说了。
羞是一个点,更主要的是,她真的觉得热。
沈景湛的身上好热啊。
这样子捏着手,她整个人都快要被沈景湛给烘化了。
“明日我让人换成瓷枕和竹玉的褥子。”
他给她抖了抖锦被,幔帐稍微撩开些许,有晚风送进来,祝吟鸾瞬间觉得凉快了许多。
可是,沈景湛还是没有松开她的手,人也依然抱着她。
他似乎非常喜欢抱着她。
祝吟鸾也是用了几日许久才适应沈景湛抱着她睡的这件事情,可他似乎很快就能够习惯。
他不防备,不紧张么?
是因为两人之间行过房事?或许是吧。
静默无言之间,很快,祝吟鸾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她的长发披散在前面,原本想要拢一拢,全都弄到身后去,动作之间,拨弄发尾那一会,却碰到了
危险的灼热。
因为在危险的地带,祝吟鸾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这究竟是什么。
她不吭声,只是抿着唇,眼睫不停地抖动。
沈景湛到底是什么时候?
从前他克制压抑,很少能够这样直观感受到他的意动,最近实在是过于频繁了。
祝吟鸾不清楚是因为什么,可沈景湛却很清楚。
她哪里知道她对他的诱惑力有多大。
整日里温香软玉在怀,亲都只能等着她入睡之后偷偷亲上一亲。
加之,她白日里总算不怎么抗拒他了,开始有些接受他了。
她根本就不清楚,这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鸾儿,我有些难受。”祝吟鸾原本想要装聋作哑,她闭上眼睛已经在酝酿睡意了。
心里想着,只要彻底入睡了,沈景湛怎么样,应该也就
不是说不关她的事情了,就会自己好了吧?
即便太医说了她的胎象安稳不需要吃安胎药,可头三月最是要紧,按照先前跟沈景湛行房时候的“激荡”与触动,祝吟鸾觉得还是太危险了。
主要是他真的太“强大”了,她还记得有几次甚至能够清楚看到沈景湛与她共融时,会在她小腹之上显出的他的“强大”。
他居然能够到达这个地方,这是个什么地方?现如今可是孩子生养的地方。
万一出事,真要是请太医来,把脉得知了不舒坦的缘由,祝吟鸾觉得她都没有脸再去面见沈家的亲长们了。
众人现在可是无比宝贝她的身孕,日日都要过问的。
“你那你怎么办?”偏生他都开口了,祝吟鸾又不能在这个关口之上装瞎装死,前面两者都不能够装,那就只能够装糊涂了。
“我不知道。”向来无所不能的男人居然在这个时候蹭着她的脸,跟她袒露他的虚弱和痛苦。
祝吟鸾身上所有的睡意都没有了,她有些许口干舌燥。
被沈景湛蹭过的地方开始发麻发痒,这个酥酥麻麻的感觉窜到她的心底,她的足趾都忍不住开始蜷了起来,人躲闪得更厉害了。
沈景湛看她整个人窝在怀中,乌发琼鼻,还散发着阵阵幽微的香气,呼吸也渐渐热了起来。
“那要不然你夫君你忍一下。”
他说他一直在忍,还问是不是吓到她了?
男人的声音磁沉温柔,莫名蛊惑着人心,祝吟鸾都觉得难受。
“我们还是不能够胡来的”
“我没有想胡来。”沈景湛道。
祝吟鸾听着男人说话,咬唇的同时想着,干脆心下一横,不如让沈景湛不要抱着她睡了?
把距离给拉开,他应该就会好了吧?
可她都还没有说呢。
沈景湛居然先一步松开了她的手,把她温柔放到里侧,他长呼一口气,忍了一会之后,似乎不得缓解,整个人开始坐了起来。
祝吟鸾看着男人宽肩窄腰的背影,幔帐并没有完完全全给撩起来,有一层幔帐垂落,他微微侧过脸。
内室微弱的烛火映照着男人流畅俊美的侧颜,看着人挪不开眼。
即便是不听声音,只是看着他的脸,都能够感受到他的痛苦。
是啊,沈景湛分明是痛苦的,她不能够帮沈景湛解决他眼前的痛苦,袖手旁观已经很不应该了,只是怎么还能够欣赏起来了呢?
她真的太少以这样沉静旁边的状态,看着男人的脸上染就情.欲,看着他受此折磨。
主要是这样子少见,不仅仅是新鲜,也觉得好看。
是的,他微微喘息的声音性感好听,俊美的脸情绪波动着好看。
她的视线没有办法从沈景湛的身上收回来。
祝吟鸾觉得实在太不好了。
沈景湛一定是发觉了她的视线,在她强.迫她自己把视线给挪开的时候,他回头了。
与她挪开的视线撞到了一起。
他微微张着薄唇,脸上带着潮红看着她。
“吵到鸾儿了吗?”在这个关头,他居然还在顾虑她的感受。
祝吟鸾心里的内疚更甚了。
“没、没有。”
他居然这样难受?
听姣惠前些时日跟她讲故事说,她给梨花院的老鸨送过胭脂,见到老鸨调教那些小生,给他们下药,很重的药。
若是抵死不从,就这样让对方强撑着,让他们自爆
沈景湛这样下去,会不会也自自生自灭啊?
男人痛苦的喘息在她的耳畔不停响起,祝吟鸾觉得她也跟着煎熬起来,不仅仅是因为内疚,还因为沈景湛的声音对她而言也有些许微妙。
自然了,便也就牵扯到她的难受。
“你”
祝吟鸾又想起得知她怀孕之后,借着送礼的名义,想要给沈景湛身边塞人的叔叔婶娘们。
说沈景湛这么一个身份尊贵的沈家世子,中书大人,身边可不能够缺人伺候,家里有些许什么好的,想要给沈景湛送来伺候,被沈景湛一句话就给怼了回去。
说什么叔叔婶婶若是不觉得委屈自家挑的人只管送过来,军中又到充.妓的时候了,既然家中人体恤,愿意帮着他分散注意力,他自然是不能够辜负。
当时,家中的人可都不敢说话了。
祝吟鸾还记得当时噤若寒蝉的场面,沈蔻玉都不敢贸贸然插话,是沈老夫人看了祝吟鸾一眼。
她不得不跳出来给叔叔婶婶们转移话茬,说当日挑选的果子好吃,让大家多吃点,圆了圆场面。
这件事情勉强是揭过了,回过头来,谁都不敢再提。
他对她那么好,她也应该对他好一些。
更何况,若是沈景湛出事了,对她没有一点好处。
祝吟鸾捏了捏耳垂,缓解男人磁沉嗓音传入耳朵里的酥麻。
她鼓起勇气,伸手去拽住了他的衣摆。
小猫又被他给勾出来了,在祝吟鸾没有看到的地方,男人微挑眉梢。
他的余光窥见了她的动作,却当做没有看见。
祝吟鸾又更近了一步,她这一次不仅仅好似拉着
他,还叫他,“夫君。”
沈景湛把控好欲擒故纵的度,没有太过分。
他像是方才察觉,“嗯?”
“我在这里吵到鸾儿了,我去浴房。”他只是发觉了她,却不懂她的意思,起身就要走。
祝吟鸾整个人都傻了,完全没有想到,沈景湛那么足智多谋的一个人,怎么会不明白她伸手过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心中虽然有疑虑,但此刻却顾不得那么多。
她根本就来不及深想。
起身拽住了他,“夫君,你、你不要走。”
她拽着他,害怕伤到肚子,整个人也不敢太大的动作,几乎是有些许费劲,整个人才慢吞吞给爬了起来。
整个人是半跪在沈景湛面前的状态,长发披散垂落在身后,看起来很乖。
抛开一切不谈,她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出嫁许久,又身怀有孕的小妇人,更像是一个未出阁的少女。
沈景湛居高临下看着她的模样,眸底泛着暗流。
祝吟鸾没有发觉,她只是拉着他,让他不要走。
“”
幔帐即便是全都给垂落下来了,祝吟鸾也还是好担心里面的光景会透到外。
她此刻还是半跪在床榻之前,正在帮着沈景湛纾解他的痛苦。
可是她也不知道沈景湛究竟是怎么了,居然居然很久都难以缓和。
她的手酸得好厉害,他都还没有好。
后面她实在是不太擅长,又有些许累,就停了一下。
两人之间的身量差距,就这么吻了上去。
然后不知道怎么就发展成了那样
可即便是发展成了那样,他也还是没有好。
她的嘴角在他的冲撞之下,居然破了一个口子。
此时此刻的祝吟鸾,不仅仅是手疼,就连嘴巴也好疼。
她被他欺负得可怜兮兮的,眼角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要掉不掉。
沈景湛觉得他真是越克制越疯魔。
真的很想要捏着她的后颈,猛然欺负她,可又怕吓到她。
这伪装的皮装久了,他整个人都快要被圈住了。
“对不住,鸾儿。”他的指腹摩挲着她破掉的嘴角。
真的很想用力,但是不行。
祝吟鸾摇头,实在是她太少这样帮他,帮他这么做,所以
所以还是应付不了。
可这样又该怎么办呢?
祝吟鸾看着眼前男人都快要戳到她眼前的强势,上面还有她留下的痕迹。
他摩挲她唇角的指腹实在是太炙热了。
就算是没有亲眼所见,只是听声音,都知道沈景湛已经到了隐忍的边界。
可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难不成真的要那么做吗?
“怎么办?”她问沈景湛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做好了,真的要那么做的准备。
她相信沈景湛,他一定会克制温柔,毕竟她只是累了稍微停下来,他都没有继续为难她了。
若是真的到那一步,应当也会克制力气的。
可是沈景湛很久不说话。
祝吟鸾抬头,想要直接跟他说,早点开始的话也能够意味着早点结束。
抬头的一瞬间,她这才留意到他的目光居然放到了她的雪软之上。
这怎么能成?
这样也成的吗?
祝吟鸾没有想到,居然还可以这样?
她的下巴会时不时被沈景湛给连带着欺负到。
所以,祝吟鸾不得不仰着小脸,才能够勉强避让,不至于让沈景湛一直欺负到她。
可就算是避开让了,也还是会碰到。
重要的是,异样的感受传来,她听着声响,整个人的脸都快要红得滴血了。
她的手快要捧不住了,男人的大掌接替了她的工作。
再然后越来越速度,几乎到了风驰电掣。
伴随着他磁沉性感的气息起伏,就算是沈景湛撤离得很快,祝吟鸾的下巴,肩膀,都免不了被弄脏了。
她整个人呆愣着,闻着沈景湛身上清冽的味道,整个人微张着小嘴喘气。
“”
沈景湛虽然还是难受,但比方才要好多了。
他也感受到了祝吟鸾的变化。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他俯身亲着下去。
祝吟鸾躺在柔软的被褥当中,整个人都觉得无比的难耐。
在沈景湛吻入的时候,她说身上脏,让沈景湛不要碰。
可话刚说完,又想到,这似乎也是沈景湛自己的
没有他嫌弃他自己的道理吧。
很快,祝吟鸾就顾不上这么多了。
小半炷香之后,祝吟鸾蜷缩起来的腿脚,绷到释放了。
她的脑中一片白光闪过,整个人大口喘气,感受着春水的蔓延。
泪珠落下的时候,看到了,虽然没有那样做到最亲密。
可她和沈景湛却又碰到了一处。
祝吟鸾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顾及着她的面皮子很薄,沈景湛没有往外叫小丫鬟,又是他自己收拾,抱着祝吟鸾去沐浴清洗,还给她擦身子。
躺到干净的被褥当中,祝吟鸾想到她之前来癸水弄脏了床榻,也是沈景湛收拾的。
他真的很好。
经过这么一遭,祝吟鸾实在是太累,就这么睡了过去。
沈景湛抱着她,轻柔的吻落到她熟睡的眉眼之上。
就算是这边隐瞒得很好,消息也还是传到沈老太太的耳朵里。
沈老太太已经有些“听怪不怪”了。
之前沈景湛能够说出来要把送到他房里伺候的人放到军里去,必然是因为喜爱祝吟鸾了。
以前沈老太太还有所怀疑,眼下倒是彻底相信了。
祝吟鸾有了身子,沈老太太也彻底放了心思,没有叫人去管这些事情,眼下也的确不宜往沈景湛怀中安排人,毕竟两人成亲也没多久。
眼下,沈家要紧的是沈蔻玉的亲事。
经过这些时日的不断劝阻,沈蔻玉的确是小细胳膊拧不过大腿,不得不听从家里的安排,选了一个人要嫁了。
只是她选的这个人不怎么好,是个病秧子。
人虽然身子骨不好,可跟沈家是世代的交情,也算是知根知底,门当户对了。
重要的是,赵家就这么一个独苗,对方答允,若是沈蔻玉嫁过去,日后不会纳妾收小房,要是赵家的生不出来,那就从旁支过继一个放在她的膝下养着。
沈夫人对这门婚事不满意,架不住沈蔻玉亲自选了,还说非对方不嫁,便只能让她嫁过去。
沈蔻玉究竟是打的什么如意算盘,沈夫人和沈侯爷心里门清,但女儿总算是低头要嫁人了,便也只能顺着她。
双方各让一步,周全一个齐美。
沈家嫁女的消息紧跟着祝吟鸾怀孕的事后面传出来,京城这些时日都在议论纷纷。
除此之外,还有一事,获罪的卫家老大人居然回京了。
但也不知道是来认罪,还是来给家里儿子求情。
更有小道消息传出,说这卫家老大人从偏远之地回来的时候,居然是拖家带口的!
这这这这是在京城之外的地方又偷偷娶妻生子了?真真是老当益壮。
但卫家虽然获罪被查,但到底也是官宦人家,众人不敢说的太过分,只能背地里嚼舌根,眼睛一直盯着卫家,就为了要个一手的热闹。
庞氏怎么都没有想到,她都快要年近半百了,居然还能够遇到这样的场面。
原来卫籍这么多年在外地待得越来越老实,让他偷偷回京过年他不敢,说去看他,他也不让,都是因为他在外县有了妻儿!这儿子都这么大了?!
何止是庞氏震惊,卫如琢和卫清丝,以及卫明烟无人不惊到难以接受。
卫明烟呆愣坐在厅上,卫清丝已经哭了起来,庞氏坐在上首指着卫籍骂,她细数着这么多年她为操持整个卫家付出的艰辛劳苦,一个人在京城有多么的不容易。
卫籍嘴上说体谅她的好,对不起她,却执意要迎这个女人进门,因为对方已经为他生儿育女了。
庞氏尖叫,“你不仅和这个女人有了儿子,还有女儿?!”
“你跟我说与这个女人一次是阴差阳错,被人算计,有个儿子就算了,怎么还有个女儿?!”
庞氏大声质问。
卫家老大人觉得丢脸,尤其是当着一干儿子女儿料理房中事。
他软话也说了,此刻直接摆出一家之主的威严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真娘为我卫家开枝散叶,我是一定要迎进门的,她不跟你争大房,只做妾室,你做主母的,宽宏大量些吧!”
庞氏气得站不住,直愣愣往后倒去。
卫如琢在旁边冷眼看着,诡异的觉得在哪见过这副画面。
是在祝家见过。
不只是祝家,还有卫家,他自己的家。
所以,那时候祝吟鸾就是这样心若刀绞的感受吗?
第64章 第64章证明祝吟鸾心里有他。
阴差阳错之下,他居然跟祝吟鸾感同身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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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的他觉得无比厌倦,看着眼前纷乱撕扯,不停吼叫到一处的家中亲眷,没有一点想要上去劝解的心思。
他在旁边静静坐着,忽而想到很久之前,祝家人带着祝沉檀上门商榷婚事。
那时候,祝家夫人和祝家大人所说的话其实跟他父亲今日所说的差不多。
祝吟鸾久久沉默坐在身侧,有几次旁边人跟她说话,她像是没有听见。
那时候,他嫌弃祝吟鸾的木讷,一方面又不免因为她的“斗争”而雀跃,因为这样可以证明祝吟鸾的心里有他。
现在想来,真是觉得可笑。
卫如琢忍不住自嘲起来。
风水轮流转,如今竟也转到卫家来了。
“”
庞氏受不了太大的刺激,今儿真是大喜大落,万分欢喜她卫家主事人总算在这个关口回京城,卫家有顶梁柱了,眼前的危机说不定就能够迎困而解。
却没有想到,他居然带着一个小贱人和一个野种回来,不是两个野种,还有一个在外边呢。
庞氏强撑着身子骨不叫她自己晕过去,连连吞了好几颗保心丹,这才吊着气。
卫明烟和卫清丝就在她的左右两侧哄着,两人都忍不住掉了眼泪,但对方是亲生父亲,即便是恼怒也不能多说半个字。
庞氏胡搅蛮缠,卫籍早就厌倦了,但庞氏说的也有道理,这么多年她一直操持着家中,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够在这个紧要关头叫庞氏出事。
他挥手叫人去请郎中,务必要快,但也要请得隐蔽一些,绝对不能够叫外面的人知道了。
卫家如今可经受不起什么太大的风浪和波折了。
卫籍要安抚庞氏的情绪,说话的语调自然也软了一些,“我知道你委屈,这件事情到底是我做得不好,总该提前知会你一声,但也是怕你知道了难受,便也就没说。”
庞氏瘫坐在椅子上,连连冷笑看着卫籍。
什么叫做没有提前知会她一声?现在是知道纸包不住火,所以才说了。
这些年亏她还为他四处奔走,担心他在外吃苦受罪,被人打压。
完全没有想到,他哪里有一丝的颓样,在外面是老当益壮,生龙活虎啊。
庞氏咽不下这口气,“卫籍,若你真觉得对不起我,就把这个小.贱.人和小野种给我赶出去!”她的手指着躲在卫籍身后的女子,恨不得扑上去撕了对方的皮。
“什么叫小.贱.人小野种!”卫籍砰地放下茶盏。
“这是我的种,我们卫家的血脉,你好歹也是士族小姐,往日里又自诩贵眷夫人,怎么能说出这样不三不四的话来,我看你,连真娘这样苦楚出身的都比不上。”
听到血脉两个字,卫如琢的心中不免翻生出恨来。
他原以为,家中的血脉到他这里就断了,内疚包裹着心里让他不敢将这件事情给说出来,却没有想到父亲居然在外面有私生子。
有这个人在,卫家的血脉的确是可以延续,但他看着眼前的弟弟,怎么就那么想要弄死他?
在卫如琢看过去的时候,没有留意到他的父亲扫了他一眼,仿佛知道了些什么。
庞氏又被卫籍这句话气得险些厥过去,卫清丝给她抚摸着心口,卫明烟忍不住替她出头,“父亲!母亲如今的身子骨已经很差了,您就少说两句吧!”
卫明烟心直口快,一向是卫籍喜欢的女儿,所以他也不生气,顺着她的话便收了声音。
卫家这顿迎接宴是庞氏亲手准备的,上至采买,下至动手熬羹汤,却没有想到,还没动一筷子,最后居然闹成了这个样子。
郎中到的时候,卫明烟已经让人把家里的饭菜给收拾好了,现如今谁都没胃口用膳,但是她的老父亲颇为眷恋这两母女,自己都还顾不上吃,让身边人给收拾屋子还带下去用膳。
就为这事,又跟庞氏闹了一场,因为庞氏不允许,但卫家做主的人总归是主君,下人们谁都不敢说话,最后也还是去做了。
静默了一会,庞氏还是不同意这两人进门,说若是要进门,就要和离。
卫籍训斥她不嫌丢人,庞氏破罐子破摔愣是不让步。
可让庞氏更没有想到的是,卫籍竟然提起祝吟鸾来,“当初你逼着祝氏儿媳让位平妻,如今我不过就是收个妾室,你怎么就不能够宽宏大量了?”
庞氏眼睛瞪得老大,她的脸色不好,看起来有几分骇人。
“你怎么还有脸跟我提祝家的人,当初”庞氏说话说到一半,忽而想起来这件事情。
当初她给远在边县的卫籍写信说家里的事情,还怕他不同意,毕竟他挺满意祝吟鸾这个儿媳妇的。
可那时候也是他提出来的平妻,还写了不少话让庞氏去劝祝吟鸾,特别是开枝散叶,说得十分紧要。
所以,敢情他的那些说法都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庞氏越是回想,整个人越是气得眼睛发白。
卫清丝真是急了,害怕庞氏死了,卫家的后宅被人侵占,连忙凑到庞氏的耳朵边沿提醒,
“母亲!您可千万要撑住啊,若是您出事了,那父亲父亲他可不是纳妾,而是娶续弦了。”
闻言,庞氏的确是连忙清醒冷静压着心气下来,她看向旁边沉默寡言,至今不为她说一句话,甚至不搀扶一下她的卫如琢叫喊。
“琢哥儿,你父亲这件事情你觉得应该怎么办?你作为家里主事的哥儿,你也觉得你父亲应该把人给带进来吗?你说句话啊?!”庞氏都快要气死了。
卫籍看向他这个出色的嫡子,若是放在之前,卫籍对他是有些忌惮的,毕竟卫如琢爬得实在太快了,官位还压在他的上面,他又很听庞氏的话。
也正因为卫如琢在这里,所以他这么多年都不敢带着人回来,就是害怕卫如琢发生什么端倪。
可现如今他这个长子获罪,他的身子骨又
已然是不成气候了,卫籍自然也就摆出父亲的威严弹压了。
“琢哥儿,你母亲说得对,你是家里主事的哥儿,这件事情你说怎么办?你也顺从着你母亲的意思,跟为父对着干,不打算让你姨娘和弟弟进门?”
听到姨娘还有弟弟两个字,卫如琢忍不住在心里嗤笑,他觉得恶心。
他还在走神还在想,那一会祝吟鸾听到他迎娶她的长姐,有没有在心里嗤笑,有没有觉得恶心?反正他现在觉得特别恶心,整个人都想吐。
他和父亲生得相似,也是差不多的情形,想必她是恶心的吧。
“琢哥儿!你说句话!”庞氏跟卫籍吵得不快,嚷着让卫如琢站起来帮她撑腰。
就差直接说出她的心声,让卫如琢把这娘俩给赶出去了。
“父亲不是已经有了定夺,何必又来问儿子。”他倒是想要开口,但此刻官司缠身,手上的权势摇摇欲坠,就算是想要开口,哪里还有什么话语权。
对上自家父亲的眼睛,卫如琢便清楚此事更改不了。
既然更改不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能先暂时按下不表,忍一时之气日后再有计较。
庞氏却不情愿,她骂不了卫籍,便只能骂卫如琢,“你老娘我被人欺压到这等子头上,你居然忍气吞声,你到底是不是我生的?!”
“莫不是你今儿见了那个贱人,也想要她进门,想要叫她做你的母亲了!”
庞氏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又开始急速咳嗽了,咳得相当厉害,脸色涨红成为猪肝色,好似有东西堵在喉管。
卫明烟连忙给卫如琢递眼神,让他好歹说句话,不要这样沉默。
卫如琢夹在中间,他还是没有
说出庞氏想要听的话,倒是走过来搀扶庞氏,说叫她别激动,郎中来了才走,若是她不听劝告,一会又要去请郎中了。
庞氏心气翻涌,她哽咽着,“你母亲我如今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父亲带这么多人来抢咱们的位置,你怎么连屁都不放一个!”
她实在是生气,往日里舍不得对卫如琢说一句重话,如今却也忍不住了。
卫如琢作为她的儿子不帮着她出头,那小.贱.人的小.野.种,可是一口一个父亲十分会装模作样。
眼看着庞氏非要他去说了,卫如琢不得不开口,“这件事情若是父亲非要问儿子的意思,儿子自然是顺从母亲。”
“这么说,你也不希望你姨娘和弟弟进门了?”卫籍冷冷看着卫如琢。
父子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卫如琢本来不想说的,也就是走走过场,但没有想到了卫籍居然如此对他施压。
近来,他四处碰壁,已经是天天看人脸色。
没想到他的父亲却也要这般下他的面子,没有一丝宽慰。
他也是在向他表达不满,觉得他给卫家丢人了?那他这些年给卫家挣回来的荣光,他怎么不提?怎么也不顾及?
这件事情明明可以缓办,先松松口就是了,为何非要在这个关头逼他让步,逼迫庞氏点头?
卫如琢很快就反应过来,卫籍在向他表达不满,也是要贬损他这位嫡长子,贬损庞氏。
对方到底是生父,他阔别近十年方才回京城,想要在这个关口树立家中威严无可厚非,忍一忍就是了。
但若是还要踩着他这个儿子和他母亲的脸,给别的女人和私生子长面子,卫如琢当然是不允许的。
当下就跟卫籍“正色”交锋起来。
“儿子的意思已经表达得足够明确了,父亲为何一定要再三逼问?”卫如琢不让步了。
庞氏听到他这么说,心里的气勉强是顺从了一些。
“看来,你今日是要顶着你的母亲跟为父作对了?”卫籍问。
“是父亲逼迫我们母子太甚。”卫如琢接着控诉道,“父亲在外乡如今是有新人在侧,妻儿姑娘一左一右了,但可曾顾及旧人半分?当年母亲也为你做了很多的事情,她也曾为您生儿育女,操持着偌大的卫家在京城伫立多年。”
“为何要一再相互逼迫?”卫如琢掷地有声道。
面对卫如琢的质问,卫籍不仅没有生气,他反而笑,笑里有几分风轻云淡的轻视,
“怎么算逼迫?”
“又不是逼着你母亲做平妻,真娘不过就是进门做个妾而已,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跟你母亲争些什么,旁人家都能够三妻四妾,到我们卫家就不成了?”
“你做小辈的尊卑不分,以下犯上,管天管地还要管到你老子头上来?也难怪你做不好官,被人弹劾得左右不是,简直丢尽我们卫家的脸面。”
后面这几句话简直刺到了卫如琢的心口上,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铁青。
刚想要还嘴,却没有想到,卫籍的话茬没有结束,他不过就是起了一个头而已。
“说到纳妾,当初在处理祝氏的事情,你做的难道不比为父过分?”
“什么新人旧人,你以为你之前的左右逢源就对得起当初的祝氏了?”
他的父亲提到了祝吟鸾。
这个名字就像是他心里不知何时生长的,一根无形的刺,他想要拔掉,却摸不到它。
他一瞬间哑然下来。
“为父就算是怎么做,也不会真的让你母亲做平妻,还说你老子不顾念旧人半分,不想着你母亲这么多年为家里做了许多的事情,你怎么也有脸提?”
“昔年你可有关心过卫家后宅?咱们卫家家底本来就不厚,若不是祝氏嫁进来,一力操持着,就凭借你母亲的手腕,怎么可能会有你的鼎盛?”
“你也别跟我提什么是为了借着祝家的势才娶祝家长女过门,那祝家幺女就不是祝家人了?”
“难不成你不娶祝家长女,祝大人就不会帮你了?到底是旧情难忘,还是为了前程仕途找的借口,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卫籍当着众人面狠狠训斥了卫如琢一通。
直叫卫如琢说不出话来、
庞氏勉强顺下来的气又起来了,她站起来,两只手抓着拐杖,“卫籍!你帮小.贱.人和小.野.种开脱就算了,怎么还有脸帮着祝吟鸾那个攀高枝的狐狸精说你亲生儿子的不是?”
“咱们卫家都是被她给害了!你如今还要去给她卖好是不是?你——”
庞氏的话,卫籍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一拍桌子,“够了!”
这么多年他实在是受够庞氏的嘴脸和唯利是图的口吻了。
本以为,阔别多年,她能够有所改善,没有想到竟然还是这样。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听的。
“你别跟我扯那些,祝氏女到底好不好,都是处过一家子的人,谁没数?琢哥进入仕途,几乎掏空了家里为数不多的银钱积蓄,如果没有祝家女的嫁妆,没有她苦心经营,咱们卫家也不可能周转过来,既没有外人在,何必还要装样子粉饰太平。”
这些事情,卫籍本来不想说,都是家丑。
但庞氏非要跟他理论,他不得不开口,想当初他在外困苦,祝吟鸾这个儿媳妇,可是时常让管事的送银子,从来没有过一丝的抱怨。
当初卫如琢纳妾的事情,他也就是想要敲打敲打庞氏,可谁知道庞氏看不出来,就那么照办了,人家有骨气,自请和离,如今觅得良婿,也是她的造化,何必又去攀扯。
“更难听的话,我还没有说出来。”卫籍冷呵一声。
“我是一定要迎真娘进门做妾,此事不可更改。”
“既然父亲不顾念父子情分,或许将来也不要怪儿子不认您了。”
卫如琢咬紧了牙,已经算是用父子关系威胁了。
旁边的卫明烟和卫清丝听到这句话实在是吓惨了,连忙给卫如琢挤眉弄眼,让他快快收回,不要胡说。
庞氏也吓了一跳,虽然她气火攻心,想要卫如琢去跟卫籍闹,帮她出头撑腰,但不想要闹到两人闹到父子反目啊。
这一刻,庞氏开始恐慌起来,若是真的到反目的地步,卫如琢的事情,卫籍会不会帮?要不然就为了儿子忍了下来,庞氏已经在心里斟酌让步,还没有酝酿好开口。
卫籍看着卫如琢许久,他挥挥手,身边人清理了下人,只剩下几人。
他方才开口,“当着你母亲和你两个妹妹的面,你老实说,你是不是不举,再也不能生育了?”
此话一出,原本剑拔弩张的卫家正厅陷入一片死寂当中。
卫如琢也明显惊愕,他完全没想到卫籍居然知道了这件事情,甚至还当着众人的面给说出来了?
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庞氏最先反应过来,“你你咒我儿子是什么意思?!”
“卫籍,琢哥儿也是你的儿子,如今有了私生子,就要打压嫡子了吗?”庞氏气得扑上去,手里的拐杖都不要了,得亏卫明烟和卫清丝把她给拽住。
“你只说是不是?”卫籍全然不管庞氏还在问。
这一刻,卫如琢开始意识到不对,他甚至开始怀疑,卫籍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情,那有没有可能他还知道了些什么?
卫如琢还是不说话,庞氏看向他。
触及卫如琢脸色的那一刻,想到前些时日传来的祝吟鸾身怀有孕的消息。
庞氏隐隐约约也开始相信了。
祝吟鸾嫁入卫家几年都没有身孕,看了很多郎中,甚至还瞧了太医,都说她身子骨没有问题,原来竟然是她的儿子有问题吗?
是啊,若是祝吟鸾的身子骨有问题。
那她怎么可能会嫁入沈家没有多久便身怀有孕了?
思及此,庞氏再也接受不了,卫如琢是她这辈子的指望啊。
指望没了,又跟夫郎离了心
庞氏保心丹
吃多了,激动之下气血逆转,喷.吐了好几口血,整个人直挺挺瞪着眼倒了下去。
“母亲!”刺耳的声音几乎要掀破卫家顶。
庞氏中风瘫痪,再也不能下床榻的消息是在几日后传遍京城,传到祝吟鸾耳朵里的。
彼时,她正在跟施家姐妹们,欢欢喜喜有说有笑帮着沈蔻玉筹备嫁妆。
当时她还觉得不可置信,“真、真的吗?”
“真的!”施从微肯定。
她还凑到祝吟鸾耳边说了,京城纷传卫如琢不举,不能孕育后嗣的事情。
“不不举?”祝吟鸾大惊失色,手上的动作也顿停住了。
卫如琢身子骨不行的消息居然就这么流出去了?庞氏是因为这件事情中风瘫痪的吗?
到底是怎么流出去的啊?
难不成
是,她想起来了,卫家的人似乎都不知道卫如琢不能够让人孕育后嗣。
可就算是后面知道了,也不可能让消息流传出去。
这消息怎么就出去了?祝吟鸾想不明白。
她觉得奇怪,也觉得有些许说不上来的蹊跷。
“是啊。”施从苑递给她一个装着夜明珠的镂空小球。
“鸾儿妹妹,你这些年的冤屈可算是洗清楚了,京城人都在他的不是呢,还说卫家人恶心,卫家的门第算是彻底臭了。”
祝吟鸾还是觉得不对,她听着的时候,手上的动作不自觉慢了下来。
正走神想着,听到沈蔻玉的声音。
转头看去,见她和一个姿态张扬的红衣女子从廊下走过来。
这女子,祝吟鸾从未见过。
但她在心头猜测,很有可能是沈蔻玉的手帕交,奉安公主。
事实如此,两人行至眼前,沈蔻玉介绍便说是奉安公主。
远远一见,祝吟鸾便隐隐察觉奉安公主姿态张扬,到眼前了,更觉得她明艳高贵。
奉安公主与她见过的任何女子都不同,她的身上泛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尽管只着了一身红衣,发鬓上没簪多少珠钗玉环,只坠了一支累金凤的流苏,也无法叫人忽视她的存在。
更别提她举手投足间满是说不上的恣意散漫,她的眉梢眼尾泛着妩媚风情,一眨一动之间,令人心动。
祝吟鸾看她的时候,奉安也在看她。
说实话,奉安见祝吟鸾的第一眼,感受与姚姿相同。
惊艳,十分惊艳。
京城盛出美人,这祝家女绝对能独占一“芳”春色。
众人见了礼数,沈蔻玉问她们适才在说什么悄悄话?
施家两姐妹不想当着沈蔻玉的面说卫家的事情,更何况还有奉安公主在,于是打算转移了话茬。
却不料,奉安公主居然会看唇语。
她直接捅破,提了卫家,施家两姐妹只能尴尬笑着说是随口一提。
“京城人纷传此事,走哪都有人在说,想不听都难了。”奉安公主拿起一个玉轮把玩,散漫道。
施从苑正要转移话茬,不防备奉安公主话茬说在前面,她道,
“按理说家丑不可外扬,这卫家的消息却在三五日间闹得满城风雨,真不知道是谁在其中推波助澜?”
奉安公主说这句话的时候,笑着看向祝吟鸾。
下一息她话锋再转,“会不会是沈世子啊?”
第65章 第65章“鸾儿还满意吗?”
奉安公主这话一出,别说被她看着的祝吟鸾吓了一跳,就连沈蔻玉和施家两姐妹都愣了神。
“这关哥哥什么事?”最先反应过来的沈蔻玉第一个帮着沈景湛反驳。
她给奉安公主倒茶。
奉安公主问是不是青绿山涧,若是的话她不要,她只吃六安茶。
“公主大驾光临,自然准备的是您最喜欢的六安茶了,哪里敢怠慢。”
祝吟鸾听着沈蔻玉的口风便知道两人的关系是真的很好。
沈家纵然是高门之首,却也争不过皇族,毕竟可是君臣之分。
奉安公主在京城的风评虽然不好,但尊贵的身份摆在那,更重要的是,她很得皇帝的宠爱。
有天子的宠爱,别说是京城了,就是整个天下都可以横着走的。
奉安公主的性格不拘,在不曾得知沈蔻玉下琉州是去赈灾救济之前,祝吟鸾的确担心沈蔻玉和奉安公主交好,不好应对相处,尤其是听人说了奉安公主倾慕沈景湛。
可嫁到沈家之后,与沈蔻玉相处了一段时日,得知她心直口快,是个性情中人,便也放心了,重要的是,沈蔻玉如此爽利,那奉安公主只怕也不会差的。
祝吟鸾还从沈蔻玉的口中得知了,她下琉州赈灾的大部分钱财都是奉安公主拨的,不仅如此,奉安公主还帮她走通了不少的门路,解决了很多麻烦。
两人在背地里做了许多惠民利民的好事,却从来没有要过一点好名声,别说什么好名声,为着养面首的事情,奉安公主在京城简直是声名狼藉,背地里总有很多人说她的不是,碍着她的身份不敢闹到明面上,她从不解释。
因此,祝吟鸾对这位奉安公主也忍不住诧异,甚至还有些许好奇。
今儿见她,真真是不同凡响。
听沈蔻玉说先前她又往公主府里收了一个戏子,对方不怎么乐意,奉安公主没了耐性却又喜欢,便直接动了一些手腕,强.取.豪.夺。
不料闹出风雨,在朝堂之上被科臣给参了,陛下倒说没什么,只是太后得知了此事很不满,便出面管束,将奉安公主禁了足,若不是沈蔻玉结亲,只怕她还放不出来。
祝吟鸾还在想,奉安公主说这句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她提到了沈景湛。
话茬虽听着奇怪,且又是看着她说的,但祝吟鸾却感受不到对方的敌意。
祝吟鸾思来想去决定不吭声,但奉安公主似乎并不打算止住这个话茬。
她吃了茶水之后先是回了沈蔻玉,说怎么不可能,“这件事情若是按坐收渔翁之利来谈,沈世子没有占利么?”
沈蔻玉啧了一声,“就卫家那一身一尾的官司,哥哥占什么利,不惹一身臊都算不错了,公主可不要当着我嫂嫂的面胡说啊。”
背对着祝吟鸾,沈蔻玉给奉安公主挤眉弄眼,示意她不要乱说话,这可是在沈家,处处都是他哥哥的眼线,万一传到他哥哥的耳朵里,惹怒哥哥就不好了。
闻言,奉安公主但笑不语,目光还是瞧着祝吟鸾。
祝吟鸾都被她看得有些许莫名其妙的不自在和忐忑起来。
少顷,奉安公主坐下之后,单手撑着脸颊,又问祝吟鸾,“少夫人说是不是?”
已经问到面前来了,就算是再怎么视而不见也不能不给个回应。
祝吟鸾没想好措辞,原想着礼貌笑笑便算了。
还没笑呢,施家姐姐施从微已经跳出来打圆场,“鸾儿妹妹久居内宅,这些事情她很不清楚,卫家的事情还是我们说了她才知道的,公主勿怪啊小妹你看看这个单子,我有没有写错漏的地方。”
施从苑也趁机递过来狼毫笔,起身跟祝吟鸾换了一个位置,变相“挡”住了奉安公主瞧祝吟鸾的目光。
沈蔻玉清咳一声,趁乱再次朝着奉安公主递了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再提卫家的事情了。
来的路上都已经跟她说好了,当着祝吟鸾的面要稍微收敛一些,可别乱说些什么,尤其是她的哥哥的事情,因为她哥哥在祝吟鸾面前那是一等一的温润有礼。
奉安公主当时虽然嗤笑了一下,问她怎么个温润有礼?沈蔻玉说不上来,只道总归在别人面前是不一样的。
怕再出岔子,沈蔻玉无声提醒她别忘记来时答应的事情。
这次奉安公主给了面子,放下茶盏道,“今日的六安做得不错,蔻玉妹妹再给我端一盏来?”
只要住嘴什么都好说,沈蔻玉连忙就去给她斟茶倒水。
这件事情勉强揭过了。
绕回沈蔻玉要成亲的事上,众人
在一处给沈蔻玉对着嫁妆单子,帮她伺弄成亲要用的内室物件,以及各类私房。
沈蔻玉的女红功夫还可以,但她本来就不想成亲,做得很是敷衍,能丢给小丫鬟的全都不沾手。
为了管束她,沈夫人这才叫了施家姐妹还有祝吟鸾一道帮忙,如今又添了一个奉安公主。
沈夫人想着众人一道说说笑笑,到底能够宽慰宽慰沈蔻玉,且都是已经成亲的妇人了,也能跟沈蔻玉说说这成亲的好处,别叫她整日臊眉耷眼,垂头丧气。
令祝吟鸾意外的是,奉安公主竟然不会做女红,她只说能够帮忙对记嫁妆礼单,那一手狂草写得张狂恣意,全然不像是出自姑娘家的手笔。
好看归好看,沈蔻玉说不成,若不写簪花小楷,回头她母亲见了又要说她乱来。
祝吟鸾便继续接受誊写的活。
奉安公主说她核对嫁妆,念给她写,忙碌当中不知不觉又坐到了祝吟鸾身边来。
施从苑和施从微原本还盯护着她,但得了沈夫人的嘱咐,今儿得让沈蔻玉绣好红盖头和剩下的嫁衣,两人要看针线,自然便顾不上这边了。
加之奉安公主收了一开始的询问之后,与祝吟鸾的交流往来都很正常,没什么问题,就稍微放了心。
在忙碌靠近的期间,祝吟鸾闻到奉安公主靠过来时身上所带的胭脂香味,攥着笔的手下意识一顿。
对方察觉到她下意识的警惕,看了她一眼,只是笑笑,挑了挑眉梢。
祝吟鸾就这样莫名其妙和奉安公主共起事来,在此之前她几乎想都不敢想。
沈蔻玉作为沈家最受宠的姑娘,出嫁的嫁妆丰厚自然不必说了。
沈家各房长辈都给送了,平辈们也赠了不少贺礼,以及各个世家相互交好的姑娘都不曾落下。
祝吟鸾作为嫂嫂也出了一份,不过她那一份大部分都是沈景湛添给的。
礼单簿子要对得仔细,就害怕出什么差错,尤其是平辈以及各世家小姐送的,日后逢年过节得还,毕竟是人情世故往来。
祝吟鸾记账,奉安公主帮她对数,两人之间诡异的和谐,竟没有生出丝毫的不愉,忙碌的光景总是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用晚膳的时辰。
管事的婆子和妈妈们前来接手清点归入箱笼,众人也就起了身,移步正厅去。
今日家里有客人,沈夫人特意吩咐了膳房要好生准备饭菜,长房的人也都到了正厅用膳。
沈家的大人们是一道回来的,这些时日朝政忙碌,祝吟鸾白日里几乎也见不到沈景湛。
殿试泄题的案子差不离拖到现在,近乎三个月了,牵扯的官员众多,一个个查下来十分的棘手,更主要的是有姚太尉牵扯其中,不好直接裁决。
陛下让沈景湛去查他的老师,这事本就为难,祝吟鸾洞悉敏锐,但她是后宅妇人,却也说不上什么,只能叮嘱他万事小心。
亲长们全都在一道,沈家人多,可祝吟鸾还是老远便在众多男人里见到了沈景湛。
他的身量面相实在是太出众了,在一.干.人里,十分的打眼。
祝吟鸾起身去迎,沈夫人叫她注意身子,坐着等就好了。
家中女眷们个个都是站着,唯独祝吟鸾得厚爱能够坐下,视线忍不住投到她这边来。
祝吟鸾不想成为焦点,还是站了起来,她跟在沈夫人身边没有说话。
在她瞧过去之时,远处绕过垂花门的沈景湛也看了过来。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无形.交汇。
男人瞧见了家中等待的她,薄唇微勾起来,俊逸的眉梢浮上笑意。
祝吟鸾见他看着她在笑,眼神不自觉微微躲闪。
沈景湛还没到眼前,可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对上他的视线,就总觉得羞赧,扛不住这样跟他对着瞧。
尤其在人前,他对着她笑什么?
一会平辈的妯娌们又要打趣笑闹她了。
“”
沈家人对于两人的黏糊已经有些习惯了,唯独奉安公主觉得新奇有趣。
原来沈蔻玉说过的,沈景湛变得无比温润,是这副模样么?没有见到之前,奉安公主还以为沈蔻玉在骗人,没有想到竟是真的?
的确很稀罕,她从未见过沈景湛这般笑过,毕竟往前的他一直清冷狠厉,不苟言笑。
笑?他几乎从未用正眼瞧过谁家的姑娘,也从未为谁停留过。
奉安公主的目光从不远处收回,看向侧前方的祝吟鸾。
这祝家女着实生得窈窕,也就是方才沈夫人说了,奉安公主这才想起来,祝家女已经怀胎两月多了,今日午时见她,全然记起这件事情。
因为人瘦,她的腰身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其实若非她梳着妇人的发髻,从侧边看着真跟少女没什么两样。
沈景湛居然真的喜欢这样的姑娘。
文静柔弱,话少娇怯。
甚至还嫁过人。
沈景湛不过是多瞧她几眼,对着她笑了笑,她都不敢与他对视,躲着他,侧颈耳根已经有些许浮上红润了。
这样胆小。
可说到胆小,今儿初见,奉安公主并不觉得祝吟鸾胆小。
若真的胆小,今日恐怕都不敢跟她共事了,这倒是微妙有趣。
祝家女并不令她排斥。
对于奉安公主的到来,沈景湛并不欢迎,尤其是见到她与祝吟鸾站到一处时,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
面对奉安公主的搭话,他甚至没有给面子搭理,接过祝吟鸾到他身边后,便将冷然的目光投到沈蔻玉的身上。
沈蔻玉被自己兄长看得身上起毛,连忙拉着奉安公主上别处坐下。
由于是背对着,祝吟鸾站在沈景湛后面,并没有瞧见他看向沈蔻玉时的脸色有多冷,多沉,多吓人。
因为沈景湛转过来面对她时,已经恢复了如沐春风,她哪里想得到他变脸如此之快。
“鸾儿今日在家还好吗?”他几乎每日都会询问她在家的细则,从不嫌厌烦。
祝吟鸾照旧回他,小夫妻两人说着话。
奉安公主多看了几眼,沈蔻玉不得不伸手将她的脸转过来,低声让她别看了。
“为何不能看?”奉安公主明知故问。
沈蔻玉不好跟她继续说这件事,便转移话茬,给她夹菜让她多用些。
“……”
天热了沈老太太受不住,并没有离开韵梅堂。
沈家的席面分了几桌,大人长辈们自然在上位,奉安公主身份高,当然也得在主桌,但因为她想要跟着沈蔻玉,就去了主桌旁边的位置,沈夫人劝不住,只能由着。
祝吟鸾几次感受到奉安公主投过来的视线,并没有回头看去。
用过晚膳,沈景湛还得跟着沈侯爷去书房商讨事宜。
他本来是要先送祝吟鸾回院子。
但奉安公主.插.嘴道,“此刻时辰尚早,沈世子何必这么早把少夫人送回房,让她在这边陪我们一道说说话都不好么?”
沈景湛冷冷的目光扫过来,眼看着要发作,奉安公主身边的人都下意识瑟缩起来,唯独奉安公主不怕他,还在说,“众人都在这儿,少夫人一个人回院子待着多闷啊,少夫人说是不是?”
瞧着氛围不对,怕起争端,祝吟鸾只能顺着话跟沈景湛说让他先去忙,她在这边待着没什么事,一会自己会回去的。
沈景湛却说她身子骨不好操劳,还是先回吧。
“我也想在回去的路上,单独同鸾儿说说话。”他道一整日没见她了。
他又是在人前这样讲什么一整日,虽然小声,但身边的人保不齐都听见了。
祝吟鸾面色浮现不自然。
她正想着怎么圆场。
不妨沈夫人刚送了施家姐妹出院子,正在外厅吩咐人盯着沈老太太的汤药别忘了,得知了这边的事,三两步绕过屏风外面走进来。
祝吟鸾再没开口。
沈夫人跟奉安公主说了一声祝吟鸾的身孕还没有过头三月,以太医嘱咐了要让她多多歇息为由,叫祝吟鸾先走。
到
底是在沈家做客,沈夫人的面子,奉安公主不会拂却。
她笑着说好,“是奉安思虑不周了,见了少夫人觉得亲切,今儿忙着又没说上几句话,这会子无趣,便想同她聊聊,却忘了她还有身子。”
说着说着,还道她的库房有上好的白参,可以在夏日里吃,明儿就让人送来以作赔礼。
奉安公主的礼周到,祝吟鸾也温言细语回了。
离开了正厅,很快就绕到长廊,祝吟鸾还没有跟沈景湛提起今日发生的事情,便听到沈景湛与她道,让她少跟奉安公主接触。
虽然可以理解,毕竟奉安公主的脾性乖张,但祝吟鸾还是觉得丝丝奇怪。
她反问为何?
面对身边人的询问,沈景湛并没有道出真正的原因。
只是讲他从前与奉安公主有过节,怕她趁他不在为难她。
祝吟鸾道没有,随后追问,“夫君可以同我说说,你和公主之间有什么过节么?”
“鸾儿不知道?”他这样讲。
祝吟鸾回想起很久之前卫明烟办宴请客,在席面上听到的事情。
便说是奉安公主在宴会上曾经表露出对沈景湛有意?
但是被沈景湛给拒绝了?当时似乎还闹得很难看?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她已然有些许记不清楚了。
因为那会子她心里装着卫家的事情,即便是听了也没有放到心里去,只记得模模糊糊的一个大概。
她摇头道不知。
沈景湛笑,“看来在我们成亲之前,鸾儿对我一点都不在意与关注。”
祝吟鸾不防备,只在心里默默嘀咕,沈景湛怎么忽而说到这个?
若说一点在意与关注都没有也不对。
实际上在遇到沈景湛之前,因为两人经常偶遇,明芽和姣惠便时常在耳畔提起,加之他本身优越,她顺着她二人的话茬不由自主之间会想到他,注意到他
说到这件事情,很早之前,她在卫家受了委屈,一度对卫如琢失望,整夜不得安眠之时,姣惠问她没有想过和离?
还说她堪配世上最好的郎君,当时明芽说京城最好的郎君是沈景湛,问她也能相配么?
姣惠一本正经说可以。
那是第一次,有人把她和沈景湛的名字放在一处,还谈及了姻缘。
那时候的她只觉得好笑,并没有任何的想法,可此刻再回想起来,却觉得不可思议,以为她真的已经是沈景湛的枕边人了。
除此之外,祝吟鸾还想到那个有些时日没.做.过的梦境,她后来怀疑过处在她梦境当中的人是不是沈景湛。
因为她接触过的男子实在太少,而一靠近沈景湛便总会带给她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她有一段时日魔怔的怀疑沈景湛是不是她梦中的“他”。
真讲起来,两人说开之后,她便没有这样想过了,很少理会留意那股莫名其妙泛上来的熟悉感了。
总之,她眼下也还是觉得熟悉的,一靠近沈景湛便觉得熟悉。
“鸾儿怎么不说话,你在想什么?”男人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仿佛已经洞悉她心中所想,却没有开口戳穿,只是反问。
她心中所想的事情自然是不好说了,祝吟鸾清咳一声,“没、没想什么。”
“真的吗?”他罕见的追问,还道,“不如让我猜猜看?”
听到一个猜字,祝吟鸾心下一惊,害怕沈景湛猜中说出她的心事,就跟兔子急眼一样,连忙道,“你不要猜!”
不仅如此,她还停下来看着他。
她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却以为瞒天过海。
他的祝吟鸾怎么那么可爱?
男人居高临下瞧着她紧张兮兮仰起来的小脸,“为何不叫猜?”
“鸾儿这般,莫不是——”
沈景湛说话直接,祝吟鸾是见识过的,眼下虽然静谧,可小丫鬟和仆妇随从们还跟在后面,万一传到后面跟着的人的耳朵里。
祝吟鸾连忙上前一步,都快要踮脚伸手去捂住他的嘴了,但她还是没有这样胆大,只是难为情扯着他的袖子,朝着他摇头,止住了他的话茬。
沈景湛的视线从她略显着急的小脸,缓缓往下落到她拽着他袖子的嫩白细指上。
“真的没有什么,我们不要说了。”她催催促着他快些走,“一会公爹不是还找夫君有事么?可别耽误了。”
难得见她不松手扯着他的袖子往前走。
俊逸的男人脸上笑意加深,长腿微微迈大了一些,毫不费力跟上她。
她遮掩情绪不愿意回头,低着脸快步在前面走。
而他瞧着她染上红霞的嫩白后颈,笑意始终无法减退。
两个主子亲近,跟在后面的小丫鬟们自然是乐见其成,尤其是明芽和姣惠。
沈景湛送了祝吟鸾回去,并没有立刻走,而是陪着她梳洗,说了会子话,才从院子里出去。
离开了她的身边,男人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殆尽,展露他在人前真正的本色,也是祝吟鸾从未见过的样子。
却说祝吟鸾跟着沈景湛走了之后。
沈蔻玉和奉安公主也没有在正厅坐多久。
奉安公主留宿沈家,沈夫人很早就派人给她收拾了院落,可奉安公主却没有在那边歇息。
梳洗过后,便偷偷带着从宫内带出来的好酒过来找沈蔻玉。
两人在庭院的望月亭中品酒闲话。
沈蔻玉不想成亲,脸上失意明显,话没说两句,酒水已经吃了大半。
见她借酒浇愁,怕是一会要醉,奉安公主夺走她面前的酒盏,“我这可是进贡的好酒,瞒着我父皇偷拿的,全京城只这一坛,你这般牛饮,岂不是糟蹋了?”
“就属你小气,多吃几口而已,就要夺人杯盏了?”沈蔻玉心里不畅快,当下便滋了回去,还哼了一,说若是不乐意给她吃酒,便早点回她的院子去。
“瞧你,成个亲要死要活的,那赵家公子除却身子弱了些,不也是一表人才么,还有人说他的相貌不输你哥哥呢,若是身子骨不这样差,说不定还能够跟你哥哥一较高下。”
“你夸得这么好,当初你怎么不收他入你的公主府呢?”没了人在,沈蔻玉说话也没有太多顾忌了。
奉安公主往后一倒瘫靠着,直接抬脚放到了亭台的凭栏之上,一派不拘。
“我倒是想啊,只可惜人家赵公子对我无意啊,我虽然贵为公主,却也不能强人所难吧。”
沈家同赵家是世交,沈蔻玉和赵谨白自幼便相熟了,幼年时在国子监沈蔻玉还保护过被欺负的赵谨白。
自此他便喜欢跟在沈蔻玉后面,有人打趣过赵谨白,为何总跟着沈蔻玉,莫不是想要娶她么?当时赵谨白看着沈蔻玉红了脸。
“你也好意思说这种话?”沈蔻玉又是一记冷哼,“往日里抢的人还不够多?”
奉安公主笑了一下,“再怎么抢,也不能抢到世家上去。”何况还是赵家的独苗,真要出这样的事情,父皇一定会打断她的腿。
“总归他身子骨不好,这些年听说越发下不来床榻了,你嫁过去几年,指不定人就没了呢,届时日子还不好过?”
奉安公主又宽慰沈蔻玉许多句。
沈蔻玉听到亲事就烦,让她别说了
,命小丫鬟给她送了新的酒盏,接着倒酒吃。
静默了一会,奉安公主果真没有再提,她打听问起祝吟鸾和沈景湛是怎么相识的?
“我听人说,那祝家女跟卫家的和离没有多久,便嫁给了你哥哥?”
“前后不过一月的光景?”奉安公主追问。
当时她在禁足,沈家的婚宴都不能来。
“怎么,你还惦记我哥哥啊。”沈蔻玉让她别惦记,彻底没戏了。
“为何?”奉安公主挑眉。
“因为哥哥很喜欢嫂嫂,眼里容不下别的人了。”
“世间男子对于情爱岂有长久专注的?”奉安公主嗤笑。
说不是朝三暮四,见异思迁。
若非沈蔻玉吃了酒,心中又难过,对方又是她的手帕交,否则她定然不会说出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