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哈哈…哈士奇
包大橘的自尊心严重受挫。
想当年它在包家村, 也是拳打村口看门狗，脚踢隔壁流浪猫的存在。后来自立门户，更是收编了一连串麻雀充当自己马仔, 每天出门都不用走，直接腾空起飞，窜来窜去。
可是来到城里, 虽说凭借超绝厚脸皮, 拿到了珍贵的人族户口，却以自尊心为代价, 还要忍受其他人族的嘲笑, 真是令猫难过。
于是当天晚上，备受打击的包大橘，找到许妙妙, 申请出外勤，计划每天去市中心的商场发传单，给店里拉拉生意，增加妙妙宠物店的知名度，不再和这些员工为伍。
对于包大橘的遭遇，站在个猫立场, 许妙妙其实是同情的，毕竟这确实是戴小莲等人“双标”, 对包大橘的猫咪形态一套，人身形态又是另一套，令刚从农村来的包大橘道心破碎。
可作为宠物店的店长，许妙妙认为包大橘一点也不冤。因为它实在是太太太太……懒了！不仅懒，还馋，还不注意形象, 每天坐在宠物店门口瘫成一团晒太阳的模样，实在过于赶客。
所以许妙妙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包大橘的外勤申请。
作为外勤补贴，许妙妙还送给包大橘一个智能手机，里面下载了一些益智类小游戏，令包大橘十分感动。
·
第二天早上，许妙妙宣布决定派包大橘每天去市中心的商圈发传单后，众人十分敷衍地鼓了鼓掌，表达欢送之情。
只有姜柠关心道：“店长，那包大哥养的橘猫呢？如果寄养在店里的话，我可以照顾它！”
“那只橘猫是包大橘的所有物。”许妙妙面不改色道，“当然要跟着包大橘一起走了。”
众人纷纷叹息。
“唉，大橘怎么就走了呢？”
“说真的，那个橘猫胖乎乎的，但浑身都是腱子肉，真的挺可爱的。”
“包大橘也太没有责任心了吧！每天出外勤那么辛苦，大橘跟着他能受得了吗？”
“是呀！现在这么热的天气，小猫咪就应该待在店里。我可以用工资给它买罐罐，负责它的一日三餐！”
“可惜，偏偏跟了那样的主人。还不如跟我回家呢！”
“……”
许妙妙听着众人议论纷纷，心想还好包大橘一大早就跑出去发传单了，不然听到之后肯定更是恼火。
不过送走包大橘没多久，宠物店就迎来了一位“重量嘉宾”。
一个单腿打着石膏，单手拄拐的中年男人，牵着一只成年体哈士奇来到妙妙宠物店。
“你好，你们这里接哈士奇洗护吗？”男人擦了把额角的汗。
“当然接的。”戴小莲负责前台登记，“您家小狗的名字是？”
“哈哈——哈士奇！”男人说道。
“问的是小狗自己的名字，不是品种啦！”戴小莲解释道。
“它就叫哈哈，是哈士奇！”男人又指了指自己，“我姓狄，叫狄爱国。”
旁边伍涛打量着那只一脸“聪明相”的哈士奇，称奇道：“居然还有哈士奇叫哈哈的！您这拄着拐还要来给狗洗澡啊？”
狄爱国摆了摆手，露出一脸苦相：“别提了，这都是祖宗！”
原来这只哈士奇是他孩子养的，可是孩子最近工作繁忙，根本没时间遛狗。考虑到哈士奇的旺盛精力，哈哈就被送回到了狄爱国这儿。
至于狄爱国这拄拐的左腿，也是因为这只名为哈哈的哈士奇。
哈哈是一只接近赛级的哈士奇，身价超过五位数，它的模样十分符合人们对于二哈的刻板印象，两只尖尖的直立三角耳，额头正中央有一道垂直的黑色条纹，和两只眼睛周边的黑毛形成“十字”状，再搭配一双蓝灰色的瞳孔，一个黢黑的鼻头，看起来十分“睿智”。
哈哈的性格也十分符合大众眼中的“二哈”模板，它能蹦能跳，主打一个精力旺盛，不服从人类管教，日常不是在拆家，就是在翻垃圾桶。
狄爱国住的是独栋小二层，那天中午，他原本在一楼卧室午睡，突然听到楼上传来一阵“呜呜——”的狼嚎声，他走到二楼一看，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哈哈居然独自一只狗爬到二楼的天台上，两只爪子搭在护栏上，眼看就要掉下去！
狄爱国立马一个哆嗦清醒了，他试着喊哈哈回来，可哈哈叛逆惯了，听到狄爱国的命令，只是耳朵动了动，然后继续对着楼下一顿狼嚎。
于是狄爱国只好亲身上阵，可是他一往护栏的方向走，哈哈就往护栏里面缩，一人一狗绕着护栏转了半天，最终狄爱国眼疾手快，往前一扑，抓到了哈哈的一条腿。
然而哈哈是一只成年体哈士奇，生得膘肥体壮，体重八十多斤，只听“嗷呜”一声，在它的用力挣扎之下，一人一狗直接“砰”一声撞到护栏外，从二楼摔了下去。
哈哈摔下去后，一点事也没有，只是抖擞了下毛，就迈着重获自由的步伐，头也不回地奔向外面广阔的天地。
然而狄爱国倒在地上，捂着左腿“哎呦”了半天，才被听到动静的老伴打急救电话送到医院，左腿骨折打上了一层石膏，模样非常狼狈。
“不幸中的万幸，我这只是轻微骨折，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狄爱国苦中作乐道，“这不，最近天气太热了，所以我又带着哈哈出来洗澡了。”
而哈哈似乎听懂了狄爱国的话，“嗷呜呜”一顿仰天长啸，表明自己确实参与了跳楼行动。
其他人：“……”
一时间居然不知道是应该感叹二哈的勇猛叛逆，还是惊叹主人旺盛不屈的生命力。
·
考虑到哈哈八十多斤的体格，王斌自告奋勇，主动帮许妙妙打下手，两人一道负责哈哈的洗护工作。
结果王斌刚把哈哈放到洗护池中，哈哈就发出了宛若杀猪般的惨叫：“嗷呜呜呜！嗷呜呜呜——”
杀狗啦！来人啊，有人要杀狗啦！有没有人救救汪啊！汪在水池这边，快来人呀——
由于是大型犬，它的嚎叫声中气十足，就连前台接待区也能听到它的惨叫。
许妙妙站在旁边听了片刻，忍不住“咦”了一声。
这只哈士奇有些与众不同，它倒是挺聪明的，能够听懂人类的许多口令，有一定的灵性。可这股灵性并不多，起码并没有让它学会察言观色，反而全部用在了叛逆方面。
简言之，这只哈士奇就像是一个天资聪颖，但满脑子歪主意，经常逃学旷课，令家长十分头痛的……幼儿园小朋友。
狄爱国坐在等待室，听到自家狗子的哀嚎，突然想起来道：“对了，我想起来，哈哈背部靠近尾巴的地方，有一小块毛秃了。你们帮忙能看看是怎么回事吗？”
与此同时，花洒的温水冲刷到哈哈的身上，渐渐打湿了它的灰色毛发。
“哇！店长，这狗怎么是实心的啊？这么肥，真像头猪啊！”王斌忍不住感叹道。
哈哈瞟了一眼王斌，冲着他“嗷呜呜呜呜——”
人，汪警告你，有些话可以说，但有些话，不能乱说。你说的话，汪不爱听。你今天晚上睡觉最好全程睁着眼……
许妙妙捏了捏哈哈的嘴筒子，哈哈“嗷呜”一声，不情不愿地闭麦了。
它是有自己的主意，但也不是傻狗。它知道眼前的许妙妙具备非常强大的力量，地位比狗群中的头狗还要高一大截，是它惹不起的存在。因而哈哈不敢招惹许妙妙，只能乖乖夹起尾巴做狗。
许妙妙摸了摸哈哈的背部，原本想和它讲讲道理，可许妙妙突然摸到了一处光秃秃的地方。
许妙妙扒开哈哈被水淋湿的外层毛，发现它的背部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红色斑点。随着许妙妙的动作，哈哈有些不舒服，试图伸出一条后腿去挠自己的背部，爪子挠过的地方立马浮现出一道血印。
王斌看到这一幕，到抽一口凉气：“这、这狗的皮肤病也太严重了吧！”
许妙妙的脸色十分严肃。
狄爱国被请进了洗护间。
许妙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狄爱国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他挠了挠头，纳闷道：“奇怪，明明前两天我仔细检查了，还只有一小块的，我也及时涂了红霉素软膏。怎么今天有这么多啊？”
“没有问你。”许妙妙拍了下哈哈的背，“我问的是你！”
哈哈一脸心虚，低下头小声道：“汪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人，汪不是故意的。就是汪的皮肤有点痒，汪实在难以忍受，就每天趁主人不注意，在院里的草丛里蹭几个来回……
“结果越蹭越痒，现在再到地上蹭也没用了，是吧？”许妙妙问道。
“汪呜呜呜——”哈哈表示肯定，又摇了摇尾巴，蓝灰色眼睛中流露出清澈的愚蠢。
许妙妙摇了摇头，心想哈士奇难怪经常被冠以“睿智”的称号，这狗实在太……有自己主意了！
哈士奇学名西伯利亚雪橇犬，原产地在高纬度的西伯利亚地区，为了适应当地的严寒气候，哈士奇进化出了独特的双层被毛，外层是粗硬的灰黑色毛发，内层则是细腻的绒毛。
随着哈士奇凭借魔性的表情包意外走红网络，这类大型犬逐渐被引入华夏地区，走入越来越多的家庭当中。
可每到夏天，尤其是湿热的南方地区，哈士奇的双层被毛难以散热，倘若主人再略微粗心一些，这层厚厚的被毛往往会引起不同程度的皮肤病。
不过，就哈哈的个狗情况而言，它的皮肤病本身并没有很严重。正如狄爱国所说，最初只是手掌那么大一块秃了毛，狄爱国也及时给它涂上了红霉素软膏。正常情况下，只要注意每天涂药，应该不会出现眼前这样大部分皮肤都红肿溃烂的效果。
然而哈哈是个有自己想法的叛逆狗狗，它的皮肤屏障原本就处于受损状态，又偷偷跑到遍布细菌的草丛去蹭痒，简直是生怕自己的皮肤病好不了！
“那妙妙店长，我们哈哈应该怎么办呀？”狄爱国有些担忧道，“这是不是得去专门的宠物医院看病？”
“不用，我们这儿也能看。”许妙妙心想这种病症只是看着骇人，但其实非常简单。她都不用施展法术，道具商城兑换的小麦草汁液，再搭配动物奶，就足以治愈哈哈的皮肤病。
不过话说到一半，许妙妙让王斌叫来了姜柠，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店里的专业兽医，她可以治疗哈哈的皮肤病。”
“我——我吗？”姜柠又惊又喜，虽说她是兽医学专业出身，具备一定的专业知识，可她从来没有诊治小动物的实.操经验呀！
许妙妙鼓励道：“当然！我们这里，只有你是最专业的。”
作为一只聪明的金猫，许妙妙已经打定主意，用专业出身的姜柠当“烟雾弹”。等姜柠诊疗结束后，她再悄悄给哈哈投喂小麦草浓缩汁和动物奶，这样就可以在不暴露自己身份的前提下，助力哈哈痊愈！
对于许妙妙的看重，姜柠大为感动，她对哈哈认真观察一番后，得出一个结论：“先剃毛吧！”
“哎？为什么呀？”狄爱国不理解道。
姜柠摊手：“治疗皮肤病，第一步都是剃毛呀！”
狄爱国向来没什么主意，不然也不会在宠物店给自家狗子治病，短暂犹豫后，他决定听从姜柠的安排：“行吧！就是别把我们哈哈的毛全剃光了！”
“没问题！”姜柠比了个OK手势。
于是在姜柠的指挥下，许妙妙亲自拿着剃刀，对哈哈的全身毛发进行了一次深度修剪。
·
半个小时后。
面对一只新鲜出炉的“狼外婆”，在场众人除了许妙妙，都不约而同陷入了沉默。
狄爱国倒抽一口凉气：“这，对吗？”
不是他说，自家哈哈虽然性格顽劣，但长相是没得说。毕竟五位数的身价摆在那里，外表是一只标准的成年体哈士奇，不发疯的时候往那儿一站，看上去格外威猛。
可是现在，哈哈全身上下，只剩下脑袋的毛发没有剃光，其他地方都只留了薄薄一层绒毛。
哈哈这只八十多斤的狗子蹲在洗护台上，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光着身体的胖猪仔，顶着一个狼外婆的脑袋，莫名有些滑稽。
“再加一个红围巾，就更像狼外婆了……”戴小莲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姜柠搓了搓手，也意识到似乎有些不对。
事实上，姜柠只在学校实习的时候去过乡上的畜牧站，跟着老师傅们学了三个月的母牛配种。但她的大话已经放出去了，又很想在许妙妙面前表现一番，展示自己的价值，于是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这，都是为了治病。”
经过一番详尽的望闻问切，姜柠拿着笔记本，斟酌许久，又删删减减，最终拟定出一套十分保守的治疗方案。
哈哈的皮肤病情况不容乐观，必须每天进行药浴，定时往皮肤上涂抹消炎药膏。如果三天后皮肤病情没有好转，就必须要口服抗真菌的药物。
也就是说，哈哈必须要办理“住院”手续了。——说是住院并不准确，因为更严谨一些，妙妙宠物店现在只有寄养区和救治部门，还没有宠物医院呢！
狄爱国看了妙妙宠物店的寄养区笼舍，发现这里的环境非常干净卫生，放心地拄着拐杖，去前台付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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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哈哈药浴结束，已经是下班时间。
宠物店里只剩下许妙妙和哈哈一猫一狗。
许妙妙端着一碗狗狗鲜粮，这是她下午特意给哈哈制作的，里面加入了浓缩的小麦草汁，富含大量灵气。
她敲了敲笼舍门，试图唤起哈哈的注意力。
哈哈背对着她，背影看上去十分萧索。
事实上，自从被剃成“狼外婆”造型后，哈哈就陷入了抑郁的情绪中，不理睬任何人，只是沉默，一味的沉默。
许妙妙又敲了敲门。
哈哈一扭头，发现是许妙妙，忍不住悲伤哀嚎：“嗷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人，你好狠的心！居然说剃就剃！说好的“狗狗是人类的天使”呢？亏汪那么信任你！！
汪不开心，汪失去了尊严，汪抑郁了。汪会在小区里被其他汪和喵嘲笑的……
在汪的毛毛没长好之前，你必须每天都夸汪一百句，培养汪的自信心，这样汪才会勉强原谅你——哎哎哎？？？
哈哈的鼻头突然开始疯狂抽动，它闻到了空气中传来一股清甜诱人的味道，动物本能让它立马意识到，这种东西中蕴含着对它身体恢复大有裨益的物质。
一个黑色嘴筒子戳出了寄养笼舍的铁门，哈哈伸出粉色舌头，朝许妙妙手里的东西不断隔空舔舐，着急地跳起踢踏舞步。
“汪汪汪——”
人，这是什么好东西呀？快让汪尝尝！汪就吃一口，求求你了，汪就吃一口吃一口吃一口吃一口吃一口吃一口……
许妙妙打开寄养笼舍的铁门，哈哈宛若一支离弦的利箭，“咻”一下就窜了出去。
片刻后，利箭又“咻”一下窜到许妙妙身边，狂摇大尾巴。
“不许激动，坐好。”许妙妙板着脸道，“好狗狗要学会冷静和克制，明白吗？”
哈哈立马贴着许妙妙脚边蹲坐好，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许妙妙手中的鲜粮碗。
“很好！”许妙妙揉着哈哈的狗头，耐心解释道，“关于剃毛的事，并不是我故意的，而是你身上的皮炎确实有些严重。剃光大部分被毛有利于你的身体降温，也对你的炎症恢复有益。而且我也不是全部剃光了你的被毛，你腹部的毛毛我就没有动呀！”
许妙妙说着，变戏法似得从身后拿出了一件黑白色拼接的小衣服，“至于别的汪嘲笑你，我也给你准备了这件衣服，剃毛后你可以穿上这个出去遛弯，它们不仅不会笑话你，还会羡慕你呢！”
虽然哈哈是一只成年体哈士奇，但在许妙妙眼中，它就是一个叛逆调皮，且很有自己主见的小朋友。
每个小动物都有不同的性格，因而许妙妙并不会强行要求哈哈改变自己的性格，只是在和它沟通的时候多了一些耐心和鼓励，希望能够通过这种方式，教导哈哈成为一只懂事的好狗狗。
哈哈听到许妙妙的解释，大脑袋一歪，思考了片刻，发现许妙妙的话似乎很有道理。
于是它站起身子，朝许妙妙狂摇尾巴，表达友好：“汪呜呜呜呜——”
许妙妙将鲜粮碗放到哈哈面前，摸了摸狗头，满意道：“你能理解就好，吃吧！”
回应她的，是哈哈埋头狂吃的身影。
炫完一大盆鲜粮，哈哈只用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这其中还包括许妙妙又给它倒了一瓶动物奶……
等饭盆被舔舐得干干净净，哈哈抬头看向许妙妙，它知道这份食物中蕴含对汪身体有益的能量。——第一口刚咽下肚的时候，哈哈就发现原本自己一直瘙.痒的表层皮肤，被一股宁心静气的奇特能量抚平。
哈哈清楚，是许妙妙给了它这份食物，因而它看许妙妙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哈哈蹭了蹭许妙妙的裤腿，不断撒娇，顺势提出自己的想法：“嗷呜呜呜呜呜——”
人，你怎么对本汪这么好？既送本汪衣服，又送本汪好吃的，连本汪的爸爸妈妈都没有对汪这么好过！那本汪干脆直接跟你回家吧？你家在哪里呀？就在这里吗？
许妙妙：“……”
你想什么呢！！
许妙妙毫不留情道：“不可以，你有自己的主人。”
哈哈失望地“嗷呜”了一声，用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看向许妙妙，神色流露出言外之意——
人，真的不可以吗？为什么不可以呢？
“真的不可以。”许妙妙对哈哈跳跃的思维无语，“带你来的狄爱国，不是你的主人吗？还有他的孩子，据我所知，是他孩子负责你的每个月口粮——”
虽说哈哈被狄爱国的孩子送回了老家，但从来没有任何弃养的意思。对方仍旧在外地奋力打工，攒钱为哈哈购买每个月的进口狗粮，为哈哈配置的生活用品也都是知名国际品牌的产品……
哈哈歪了歪头，用一双略显睿智的蓝灰色眼睛盯着许妙妙：“嗷呜呜呜呜——”
人，他们都只是汪生命中的过客，汪的心是属于你的。只要你愿意带汪走，汪就愿意带着自己珍藏的小骨头零食和你私奔！
许妙妙：“……”
这只哈士奇的脑袋里都装的是什么东西啊！
许妙妙态度坚决，拒绝三连。
好不容易劝说哈哈放弃了更换主人的想法，许妙妙突然发现，手机系统的人气值一栏，突然刷出“+10+10+10”的收支明细，而这些人气值的全部都是从哈哈身上产生的。
给哈哈喂饭，人气值“+10”；陪哈哈玩耍，人气值“+10”；与哈哈聊天，人气值“+10”；为哈哈准备药浴，人气值“+10”……
许妙妙有些不可思议，当初比格犬多多寄养的时候，完成一项任务的人气值最多也不过堪堪“+5”，而哈哈随便一项护理工作，都能轻松获得10点人气值，这简直也太划算了！
正当许妙妙认真规划如何从哈哈身上薅人气值的羊毛时，寄养区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许妙妙当即丢下手机，赶到寄养区，却被里面的场景弄得哭笑不得。
只见一只橘猫弓起后背，身体紧绷，呈战斗姿势。它朝着面前被关在笼舍内的哈士奇，不断发出凄厉的尖叫。
哈士奇的反应倒是淡定，它在宽敞的笼舍内蹦蹦跳跳，伸出一只狗爪隔空拍打，似乎以为橘猫正在和自己玩。
橘猫看见许妙妙推门进来，口吐人言，语气既焦急又惶恐：“店长！这里不是您规定的员工宿舍吗？这个陌生狗族是怎么回事？我看它也不像是妖怪，就是一只普通的哈士奇啊！”
包大橘既惶恐又震惊，它本以为，自己是许妙妙座下唯一的妖怪小弟，独占许妙妙的“恩宠”。要不然许妙妙也不会替它解决人族身份，又送它智能手机，解决它的衣食住行，开导它做一个上进的好员工。
投桃报李，包大橘最近发传单非常卖力，每天早早出门，直到天黑才回到店里。
可是，现在眼前员工休息区骤然多出一只狗妖，偏偏包大橘使劲浑身解数，也无法和对方沟通交流，看不出对方的修为深浅，难道投奔妙妙大王的妖怪，都是比它实力强大的存在吗？真是令橘惊恐！
许妙妙：“…………”
她差点忘了，当初包大橘初来乍到，参观妙妙宠物店的寄养区时，认为一个个宽敞干净的寄养笼舍就是“员工宿舍”，便高高兴兴地带着全部家当搬了进去。
许妙妙当时想着店里也没有寄养订单，这处寄养区域闲着也是闲着，便分给了包大橘住。
而哈哈是今天下午才来的，包大橘每天去市中心派发宣传单，早出晚归，根本不知道每天店铺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妙妙只得努力维系着面上的淡定：“那个，有没有一种可能？它就是一只普通的哈士奇。”——
作者有话说：[摸头]
第32章 治疗皮肤病
“真的吗？！”包大橘有些怀疑猫生。它打量着关在笼舍内的哈哈, 发现对方仍旧在热情摇尾巴，还试图伸出一只爪子和它玩。
包大橘撇了撇嘴角，心中大定。
只要没有其他妖怪过来同它在店长面前“争宠”, 不论是普通人族，还是猫猫狗狗等小动物，包大橘都会自觉将其划分为店长的“私有财产”中, 根本嫉妒不起来。
不过包大橘努力捍卫自己的权益, 它拿出手机，打开购物软件：“店长, 既然这个笼舍给这只狗住了, 那我要住这个！”
许妙妙低头一看，发现手机屏幕是一款实木的三层豪华猫咪别墅，售价九百多元。
“你不是有工资吗？用自己工资买！”许妙妙果断拒绝道。
“我月薪才200元！”包大橘控诉道, “店长，你知道吗？我去市中心的商场发传单，遇到了一些同样发传单的大学生，他们日薪最便宜的也有100元呢！”
“你现在已经是个有工作的独立猫了。”许妙妙谆谆善诱道，“你看，虽然你工资低, 但你也没什么额外开销，吃住都在店里。只要攒上半年, 还是可以供得起一套猫别墅的！”
“那不行啊……”包大橘小声嘟囔道。
自从得知自己有固定月薪后，包大橘已经在上网冲浪的时候，列了一串看中的猫咪玩具和零食，比如逗猫棒、死鱼玩偶、假老鼠、漏食玩具、鱼油……
虽说单件东西的价格不贵，但这些零碎东西加起来，恰好是它的全部工资, 所以包大橘根本没有额外的钱去支付猫咪别墅。
包大橘灵机一动道：“店长，要不然，您给我涨点儿工资吧？”
许妙妙瞟了眼包大橘：“你想要多少？”
包大橘伸出一只手，壮着胆子道：“怎么也得5、500！”
许妙妙忍不住嗤笑一声：“你还是早点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对于许妙妙来讲，最初包大橘完全是系统强行塞给她的员工，她根本不想要这种又懒又馋的橘猫。
后来看在包大橘同为猫族，且态度诚恳，认她当大王的份上，许妙妙愿意每个月给它发200元的工资，充当宠物店的“吉祥物”。
但让许妙妙付更多的钱，她是不愿意的。如果包大橘有意见，那还不如原地打杀掉，反正一个吉祥物而已！
“好吧……”包大橘嘟嘟囔囔，“不给就不给，每天管饭就行。”
它瞪了一眼在笼子里跳踢踏舞的哈哈，然后将自己的私猫物品搬到了距离哈哈最远的一个笼舍，紧接着又不知道从哪里摸了一块布料，挂到了自己“员工宿舍”的门上，充当保护自己隐私的门帘。
做完这一切，包大橘才变成猫身，爬回自己的“员工宿舍”。只是不知为何，它利落攀爬的肥胖背影，流露出一股莫名窝囊的气息。
·
第二天早上，姜柠检查哈士奇哈哈的身体情况。
“哎？这，这对吗？”姜柠戴着手套，仔细检查哈哈的皮肤，发现昨天还红肿发炎的皮肤，今天红肿的部分已经基本退却。而哈哈的精神状态也十分好，不仅没有再忍不住去挠痒，甚至还变得非常冷静，乖乖配合姜柠的检查。
姜柠有些恍惚，忍不住翻阅自己昨天留下的笔记。
笔记上清楚记录了哈哈昨天的症状，由于空气湿热等问题，它的整个背部都出现了炎症感染的状态。昨天下午，哈哈也确实出现了瘙.痒的临床表现……
姜柠担心直接服药会损伤小狗的肝脏，所以采取的是偏保守的治疗方案，外用药物涂抹配合每天药浴。
正是因为这套方案偏保守，姜柠才预估需要一周左右的时间，哈哈的皮肤炎才能痊愈。可是，如果以现在哈哈的痊愈速度，恐怕三到四天内哈哈就能直接回家了。
难道说，是自己错误估计了哈哈的病情状况，其实这只是一点小毛病，连药浴都不用吗？姜柠忍不住怀疑自己。
纠结半晌后，她拍下自己的笔记和哈哈前后两天的对比照片，发到自己的大学同门群之中。
鉴于兽医学专业的冷门，姜柠所在学院的学生们非常团结，即使毕业了也会彼此保持联系，偶尔还会在群里交流经手的动物病症。
姜柠是今年刚毕业的应届生，但群里有往年毕业的学长学姐们，其中不乏有人在知名的宠物医院专科工作。
姜柠提出自己的疑惑：“请教各位好心友友，这个哈士奇昨天来的时候皮炎症状还挺严重的，我开出每天酮康唑乳膏定时涂抹+咪康唑药浴一次的治疗方案，原本预计要一周才好，结果第二天小狗就恢复成这样了[图片.jpg][图片.jpg]，是不是我的方案过于激进了？”
群里有和姜柠熟识的同学立马回复消息。
【你这方案都要保守到我祖宗家了，你说自己的方案激进？】
【点了，这不就是常见的药浴和涂抹消炎药膏吗，look my eyes，激进在哪里？！】
【姜柠你p图吧！这狗第一天情况这么严重，第二天能恢复成这样？你别是拿已经治疗一周的狗子照片骗我们啊！】
【确实，这狗皮肤病这么严重，如果第二天真能好成这样，我倒立吃粑粑！】
“……”
直到姜柠的一位大学同学出现，直接终结了整场比赛。
【不是，你告诉我这是哈士奇第二天的恢复情况？！那么我今天才给一只同款真菌感染的萨摩耶喂了口服药算什么……[图片.jpg][图片.jpg][图片.jpg]】
【这只萨摩耶皮肤感染的症状最开始比这哈士奇要轻得多，但就是好不了。现在反复发作两个多月了，各种方法都试了一遍，反而越来越严重，我真是越治越崩溃。】
在第一张图片中，一只萨摩耶全身的毛发都被剃光了，露出粉红色的肉皮，以及手掌大小的红斑，确实要比哈士奇哈哈的症状要轻许多。
可是随着时间发展，这只萨摩耶的皮肤病越来越严重，红斑面积不断扩大，逐渐蔓延到整个背部，甚至部分区域还出现了溃脓感染症状。
同学看到姜柠的方法，更是直接跪求道：“你这个方法我早就用过了，但根本没有效果。所以难道是药膏厂牌不同的问题吗？@姜柠，求你寄一份你用的药膏过来，我出钱！！”
群内其他成员感同身受，纷纷参与讨论。
【这种毛发浓密的大型狗，像是金毛和阿拉斯加这些犬种，本来就容易出现皮肤病的问题，夏天更是发作高峰期，很难避免的。】
【是啊！我这边诊所经常遇到这样的顾客，主人稍微不注意清洁卫生，毛孩子的皮肤病刚出院就立马复发。】
【不得不吐槽一下，很多人不知道中了什么邪，非要饲养这种大型犬。结果既不舍得给毛孩子吃优质狗粮提高抵抗力，又不舍得带去宠物店专业洗护。天天自己在家洗，毛发吹不干，狗子不生病谁生病？】
【确实，不是非要鼓吹毛孩子们去宠物店洗护，但既然决定饲养这种大型犬，那起码也应该具备一些基础常识吧？人的头发能半干不干，狗狗不吹干毛发是真的会得皮肤病的！】
【如果没有爱，那就准备好钞能力，带去宠物店让专人洗护。如果没有钞能力，就准备付出时间和精力。每天看到那种不负责任的家长牵着自家各种毛病的毛孩子，我真的心里在翻白眼，这种人是真不怕自己遭报应啊！！】
“……”
眼看话题已经朝着和姜柠求助问题无关的方向呼啸而去，众人开始吐槽自己遇到的离谱顾客，姜柠只得放弃群内求助的想法，打算私聊认识的学长学姐们。
结果群内一位，没有人知道这人是怎么混进毕业生校友群，但人人皆知的兽医学方面的“泰斗”教授，姜柠曾经的专业课老师，在群里@了姜柠。
【@姜柠，用药方案没有问题。这只哈士奇的恢复速度确实非常快，属于个例情况。】
【或许和它的年龄、体质以及饮食情况有关，需要综合看待。如果后续顺利康复，无须过多担心。】
教授也@了那位治疗萨摩耶的同学，给出一连串针对性的建议。
然而群里一片死寂，再也没有众人畅聊斗图的热闹。
姜柠一方面庆幸自己没有用错方案，确实是哈哈天赋异禀，恢复能力超强，另一方面又有些痛苦面具，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大学有两门地狱级难度的专业课都挂在了这位教授手中……
不过姜柠十分感激教授的热心肠，在群里和萨摩耶同学一并感谢了教授的提点。
然后她就看到，教授开始在挨个在群里点名@人，逐一回复对方的观点，紧接着询问为什么群里突然没人说话了，难道大家不是在互相交流学习吗？还顺手@了姜柠和萨摩耶同学，呼吁所有人向这两位同学学习，压迫感直接拉到最满……
·
得到教授的肯定答复，姜柠心下安定，继续沿用自己制定的治疗方案。
同时，她也不忘电话通知狄爱国，说哈哈的恢复情况喜人，三到四天后就能来接自家狗子。
狄爱国非常高兴，表示正好那时候他要去医院拆石膏，拆完石膏就来接哈哈。
哈哈似乎辨认出电话中主人熟悉的声音，仰天长“呜”了一声。
狄爱国安慰道：“哈哈乖，哈哈听话呀！到时候爷爷来接你！”
哈哈听见主人的声音，激动嘤咛了两声，又发出一串叫声：“嗷呜呜呜呜——”
姜柠挂断电话后，拍了拍哈哈的狗头，笑道：“好啦！知道你想回家，过几天你主人就来接你啦！”
哈哈却更加激动，前爪跳起了踢踏舞步，快要急得说话：“嗷呜呜呜呜——”
正当姜柠有些疑惑的时候，身旁传来一道声音。
“它是想让你和狄爱国说，它不想回家。”
许妙妙端着一盆鲜粮饭，走了过来。
“哈？不想回家！？”姜柠看向哈哈，十分震惊，“那可是你的主人呀！”
哈哈的表情十分不服，又是一顿：“嗷呜呜呜——”
许妙妙无奈道：“它昨天就想抛弃自己主人，留在咱们店里，但被我坚定拒绝了。没想到趁着今天你打电话，它又在旁边念叨，一直让你和狄爱国说它不回去了。不过你没听懂，直接挂断了电话，它就很着急，一直怪你不懂事。”
姜柠：“……”
还好没有人能听懂哈哈在说什么。
不对，等等，为什么店长可以听懂，甚至还能翻译哈哈的狗语啊？！
许妙妙似乎读懂了姜柠的疑惑，解释道：“我和小动物打交道的时间比较久，所以能够读懂它们想要表达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姜柠表示理解，她知道有些人就是天生招小动物们喜欢，这是一种天赋。店长的能力应该也和这种人类似，天生就能读懂小动物想要表达的意思。
“不过，店长，哈哈为什么想留在咱们这里呀？”姜柠有些不解道。
“因为这个——”只见许妙妙将饭盆放到哈哈身前，等了一分钟，才下令让哈哈吃。
然而仅仅过了三秒，哈哈就把饭盆中的鲜粮一扫而空，将饭盆舔舐得干干净净后，它向许妙妙投以渴望的眼神，又用一只爪子推了推饭盆，示意再来一碗。
姜柠：“……”
原来是这样！哈哈你这只大馋狗！
不过，姜柠入职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虽然店长没有着重宣传小卖部的产品，甚至命令禁止员工们在接待顾客时引导消费，但小卖部的产品似乎对小动物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只要购买过鲜粮或者羊奶产品的顾客，往往都会再次到店中复购，甚至还有人抱怨自从家里毛孩子尝过妙妙宠物店的鲜粮和羊奶后，再也不肯吃家里昂贵的进口粮了。
别说小动物，就连王斌最开始学做鲜粮的时候，姜柠曾经去围观过，也被配料食物中的香气馋的直流口水呢！
——妙妙店长从不藏私，鲜粮的配方并不是秘密。不过只有妙妙店长总能找到菜市场中最新鲜美味的食材，再搭配从海外进口培育的小麦草嫩芽，让姜柠和王斌等新人自叹不如，只有羡慕的份儿。
除了小卖部的产品，店里的各种绿植物似乎也具备一种令人平心静气的能力，置身其中，再浮躁纷乱的思绪也能渐渐平静下来。
姜柠在入职第一天就试图拍照在网上搜索同款盆栽，想要购买几盆放家里，却一无所获。
最后还是许妙妙看出她对这些绿植的喜爱，直接送给她三盆不同种类的绿植，并好心告诉姜柠这是她从特殊渠道购买的植物，华夏地区根本没有卖的，让她以后若是还想要绿植盆栽，就直接从店里搬吧……
“不许再吃了。”许妙妙捏住哈哈的嘴筒子，毫不留情把饭盆收走，又揪住哈哈的耳朵，低声警告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昨天大橘半夜去小卖部，也给你捎了一瓶……羊奶！”
包大橘不仅馋，还是一只心机肥猫。它当然不会好心到主动投喂自己的“新舍友”哈哈，它完全是出于担心自己半夜吃宵夜被许妙妙教育的想法，于是也顺手给哈哈拿了一瓶动物奶。
哈哈万万没想到，许妙妙是如此明察秋毫，立马收起了可怜巴巴的眼神，而是夹起尾巴，背对许妙妙，努力淡化自己的存在感：“嗷呜——”
人，都是那只胖橘猫干的坏事，和本汪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瓶动物奶就放在汪的笼子前，汪本来没想喝的！可是汪突然失去了意识，等汪反应过来的时候，动物奶已经跑到哈哈的嘴巴里面了……
“等包大橘晚上回来，我要好好教育你们！”许妙妙比了个警告的手势。
哈哈“嗷呜”一声，不敢再犟嘴，老实趴回笼子里，一直等到许妙妙离开后，它才露出一个“睿智”的微笑。
它是一只聪明的狗狗。虽说昨天那只胖橘是出于分担责任的想法，只分给它一瓶动物奶，还趁许妙妙不在的时候，嘲笑它是一只笨狗狗。
但是，如果它没记错的话，昨天那只大胖橘可是独自干掉了五大袋鲜粮，两瓶动物奶呢！
现在店长要等到晚上教训它们，那么胖橘受到的惩罚肯定比它要严重！而它既喝到了额外的盆盆奶，还不用挨多少骂。
这，就是哈士奇的智慧！——
作者有话说：哈哈：[狗头]我是相对听话的好狗狗。
包大橘：？那我是相对听话的好猫猫。
第33章 降服恶犬
不过,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还没有等到包大橘回来，这天下午，妙妙宠物店接到一通十分意外的电话。
“喂！请问是妙妙宠物店吗？”听声音对方是名年轻女性, 她已经努力提高自己的音量，但仍旧抵不过背景的人声嘈杂，“我是幸福小区社区办的工作人员！你们能不能带一个装大狗的笼子过来啊？……”
幸福小区距离妙妙宠物店只有七百多米的距离。而就在一个小时以前, 幸福小区发生了一起大狗咬人的恶性事件。
据说一只成年体阿拉斯加在小区内, 扑咬了一个青年男子。那只阿拉斯加的撕咬时间长达数分钟，男人最后被咬得浑身血淋淋的, 脸部、背部和四肢有多处伤痕, 已经被送到了医院。
而那只阿拉斯加浑身是血，就蹲坐在小区门口，居民们生怕下一个被咬的就是自己, 根本没有人敢接近。直到有人想到距离小区最近的妙妙宠物店，试图寻求宠物店的帮助。
“阿拉斯加也能咬伤人？！”王斌不可置信道，“阿拉斯加虽然体格大，但是出名的性格稳定温顺呀！好多人专门养阿拉斯加当家里小朋友的陪伴犬呢！”
“是啊！我朋友家养的阿拉斯加，蠢蠢的，只要是个人给点好吃的就跟着跑了, 怎么可能伤人呢？”姜柠也嘟囔道，“说起来, 阿拉斯加确实体格大，经常被狗贩子拐走卖到狗肉店呢……”
“话也不能说这么绝对。”伍涛认真道，“每个小动物的性格都不一样，确实有一些社会化训练没有做好，伤人咬人的猫猫狗狗。”
“伍叔说的没错，我们不能有先入为主的印象, 认为所有狗狗都不会伤人。”戴小莲看向许妙妙，“所以，店长，我们要过去帮忙吗？”
“去，当然要去！”许妙妙开店本来就是为了保护小动物，遇到这种情况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现在正好店里的客人不多，于是在许妙妙的一声令下，除了伍涛年龄较大选择留下看店外，其他员工都选择跟随许妙妙的步伐，去幸福小区看热闹。
许妙妙看到众人手里的拖把、扫帚和水桶等“武器”，发现姜柠和王斌甚至各自戴了一个医护口罩，有些不理解：“小小狗族而已，何必如此慎重？”
“不一样的！阿拉斯加是大型犬，成年体的体重通常都在一百斤左右，抵得上一个未成年小朋友的体重了！”姜柠举着一个扫帚道。
“店长，我们要提高保护自我的意识！那只狗咬伤的可是一个成年男性呀！”戴小莲拎着水桶道。
“店、店长，我这儿还给您带了个拖把。您要是需要，就找我要！”王斌扛着超大号航空箱，胳膊肘又夹着两杆拖把头。
许妙妙本想说他们大惊小怪，偏偏这个时候，手机系统传来一声提醒。
“用户已触发【突发任务-降服恶犬】，请问是否接受挑战？”
任务描述：在南阳市的幸福小区，一只刚刚咬伤了一位成年男性的阿拉斯加正趴在小区门口。这起恶性伤人事件，导致大量惶恐不安的情绪在幸福小区居民们之中传播。请及时降服这只伤人恶犬，并疏导那些拥堵在幸福小区门口不敢回家的居民们吧！
任务奖励：如能顺利完成挑战，人气值+50；失败则扣除相应点数，并在下次挑战成功后返还。
许妙妙：“……”
她盯着手机屏幕，确认再三，自己没有眼花。
也就是说，这真的是一只咬伤人的大型犬？
“店长，我们现在走吗？”戴小莲问道。
许妙妙点了点头，默默从王斌手里接过一杆拖把，带领众人前往幸福小区。
·
幸福小区，正门口。
等许妙妙抵达时，大门内外已经各自聚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吃瓜群众，在外面的不敢进去，在里面的不敢出来。
许妙妙注意到，现场人群中不止有当地居民，还有附近派出所的民.警和社区居委会成员在维护秩序，甚至还有扛着专业摄影设备的记者，在对着人群拍摄……
见到许妙妙一行人，人群中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赫然是戴着“社区居委会志愿者”红袖章的王金凤。
王金凤拉住许妙妙，奇怪道：“妙妙姑娘，你怎么来了？”
“王阿姨，是你们社区办的人叫我们过来，还让提着狗笼子的呀！”许妙妙疑惑道。
“王姨，我想这家宠物店距离咱们最近，他们每天和猫狗打交道，应该也能来抓狗吧！”一个年轻女.干.部说道。
“这不是瞎胡闹吗？宠物店又不管抓狗的事儿！”王金凤想了想，又小声道，“算了，来了也好。总比真让抓狗队的人带走好。”
“抓狗队？什么是抓狗队？”许妙妙问道。
王金凤却叹了口气，带着许妙妙一行人挤进人群。
看清人群中央的场景，众人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只见一头成年体阿拉斯加趴在地上，它的身材非常魁梧，毛发呈红棕色，十分浓密，一对三角形的耳朵耷拉下来，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头壮实的小熊。
但此时此刻，这只阿拉斯加身上布满暗红的血渍，它的尾巴耷拉下来，嘴角张开，趴在地上不断喘着粗气。
“断了一根肋骨，嘴角有出血症状，腹部内脏受到重击……”许妙妙皱眉道，“这只阿拉斯加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这只阿拉斯加叫墩墩，平时性格挺温顺的，也经常和我家球球在小区里一起玩。”王金凤小声道，“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突然发狂，咬伤它家的男主人。至于血渍，据说是打斗的时候留下的。”
旁边有人听见王金凤的话，连忙附和道。
“对呀！你们别看这只狗受伤严重，那家男主人受伤更严重呢！那个脸直接破相了，拉到医院缝了好几针！”
“送男主人去医院的时候我恰好在，你们是没看见，那个男人大腿鲜血淋漓，这个大狗直接咬穿了他的肌肉，深可见骨！”
“嘶！还好一个成年男性具备反抗的力量，好歹也挣扎了两下，能对狗连踹数脚。如果换成老弱病残的弱势群体，估计已经被这头大狗直接要了命！”
“……”
听着众人的描述，许妙妙的脸色很不好看。
她能够看出来，这只阿拉斯加身上大多数血渍都是它自身的血，只有一小块的血渍来自一个陌生人族。
那个男人，绝对不止是对阿拉斯加“连踹数脚”这么简单。随着阿拉斯加不断变换前爪的动作，许妙妙发现阿拉斯加的腹部有多道深入内脏的刀伤，正是这些伤口流出的血液，渐渐泅湿了大狗红褐色的毛发。
这只阿拉斯加趴在地上，喘着粗气。许妙妙能够看出来，倘若再不对这只阿拉斯加进行干预治疗，恐怕它再用不了多久，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旁边姜柠也看出阿拉斯加状态不对，提出自己的质疑：“你们是不是夸张了实际情况？我看这狗的受伤情况也很严重啊！成年男性再厉害，也不至于独自一人反杀到让这种大型犬全身失血吧！”
不出意外的话，这只阿拉斯加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只是硬撑着没让自己倒下罢了！
·
偏偏这时，有人大声提议：“这种咬人的狗也留不得！干脆我把我的越野车开过来，直接送它上路吧！”
“这只狗堵在小区门口三四个小时了，我们总不可能一直堵在门口这样进不来、出不去吧？我们也是要正常生活出行的呀！”
“没错！既然大家都怕这凶狗继续咬人，那干脆直接轧死得了！正好也省得有人因为抓狗意外受伤！我就不信，这狗再凶，能凶得过数吨重的越野车！”
“……”
眼看围观人群越来越躁动，工作人员逐渐维护不了现场的秩序，而方才提议轧狗的人居然真的掏出了车钥匙，准备去开车。
而那只趴在道路中央的阿拉斯加只是守在小区门口的位置，一动不动。
它似乎在等什么人，即使周围的人们不断发出恐吓大喊的声音，它只是龇牙以示警告，没有挪动分毫。
对于许妙妙来讲，在没有亲眼见到那个被咬伤的人族之前，她无法放任这些人类在她眼前伤害这只毛茸茸的大狗。
更何况，许妙妙能够闻到人群中有浓郁的污浊气息。那些看似义愤填膺，伸张正义的人类，也不过是凭借大狗伤人的幌子，趁机抒发自己心中的残忍、冷漠和自私。
于是许妙妙略一抬手，人群中立马神奇地安静下来。
“诸位，请听我说。”许妙妙走到那只阿拉斯加的身旁，视线一一扫过人群中刚才提议或者赞成轧狗的人们。
那个最初叫嚣着要开车轧狗的男人，被许妙妙的眼神一盯，后脖颈立即传来一阵凉意，气焰不自觉矮了下去。
他不自觉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这个年轻女生盯着他的眼神，令他非常不舒服，就像是被某种极具攻击性的大型猛兽盯上一般。可偏偏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敢做出任何反抗的动作，连叫骂一句的勇气都没有。
许妙妙顿了片刻，才缓缓道：“我是妙妙宠物店的店长，我的同事们已经带来了收容这只伤人恶犬的航空箱，我们是专业人士，可收容这只恶犬。”
戴小莲和王斌等人配合地搬来航空箱，放到许妙妙身旁。
而王金凤和其他工作人员也很有眼色道：“请各位都冷静一下！这是我们社区街道办请来的专业人士，马上就能把这只大狗带走啦！”
没了那几个挑事的出头，人群渐渐平息下来，看着许妙妙一行人行动。
这只名为墩墩的阿拉斯加，感应到许妙妙的非人气息，发现这股强大的气息带着明晃晃的善意和温柔，于是它只是瞟了眼许妙妙，继续趴在地上，放任了她的接近。
许妙妙抬手，摸了摸这只阿拉斯加的身躯，眼神不由一暗。
她几乎可以立即确定，这件事大有蹊跷，那些人族绝对是在夸张形容这只阿拉斯加造成的伤势！
因为这只阿拉斯加的年龄正处于壮年，看似外表有一层浓厚的被毛，显得体格魁梧，实际上却骨瘦如柴，连尖锐的犬齿都已经快掉光，又怎么可能咬伤人到“缝针”或“见骨”的程度呢？
“墩墩——”许妙妙呼唤这只阿拉斯加的名字，温柔道，“我会治好你的伤口，跟我走吧！”
阿拉斯加闻言，只是摇了摇尾巴，却没有回应许妙妙带它离开的邀请。
旁边的戴小莲、王斌和姜柠见状，都被这只阿拉斯加的伤口吓了一跳。
之前在人群中远观并没有察觉，但走到这只大狗身边，他们才意识到，这只阿拉斯加正在不断流出潺潺鲜血，而这些鲜血渐渐在它身下汇聚成一条小溪！
于是三人合力，将航空箱拖到阿拉斯加面前，又试图一并抬起这只将近一百斤的大狗。
可是他们刚把手放到这只阿拉斯加的身上，这只阿拉斯加就从嗓子眼里发出“呜呜”威胁的声音。
“店、店长——这只狗好像只听你的话，让你接近啊！”姜柠有些害怕道。
许妙妙眉心拧起，看向那只阿拉斯加：“你不愿意离开这里吗？为什么？”
她当然可以动用大妖的威压，强行命令这只阿拉斯加，遵从她的指令，可是许妙妙并不想这么做。
每一只毛茸茸都是独立的个体，拥有自己的思想。如果非必要情况，许妙妙想要尊重每一个小动物的想法。
然而那只阿拉斯加没有回答许妙妙的提问，只是继续趴在地上，盯着大门的方向，一动不动。
“那里到底有什么啊？”王斌顺着大狗的视线看过去，却发现除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群众外，根本什么都没有。
“难道，你是在等你的主人吗？！”戴小莲脑洞大开道。
“不要啊！”姜柠已经认定这件事另有隐情，对这只阿拉斯加的主人并没有什么好感，有些嫌弃道，“这人把狗养得这么差，今天又出了伤人的事，我真的怀疑这件事就是因为他涉嫌虐.狗，小狗只是奋起反抗哎！”
正当许妙妙再次试图和这只名为墩墩的阿拉斯加沟通时候，幸福小区正门外面，突然驶来一辆出租车。
车门打开后，一个长发女人小心翼翼地下车。她的脸色蜡黄，形容枯槁，穿着一套极为宽松的单色长裙。在下车站稳时，她的一只手不自觉抚向了微微隆起的肚子。
很明显，女人是一名孕妇。
下车后，女人步履蹒跚，急急忙忙向许妙妙的方向走，同时大声呼喊：“墩墩别怕，妈妈来了！”
这时，一直沉默不动的墩墩，突然起身朝女人的方向狂奔而去。随着它的动作，一小串血珠滴落在它的轨迹上。
墩墩跑到女主人身旁，却没有更进一步，而是隔着一步的距离，忍着腹部钻心的疼痛，朝自己妈妈狂摇尾巴，努力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女人看到浑身是血的多多，两行眼泪立马涌了上来，泪眼模糊道：“墩墩，是妈妈对不起你——”
“你就是墩墩的主人？”许妙妙走到女人身旁，抬眼看向对方。
“嗯，我是墩墩妈妈。”女人看向许妙妙一行人，神色立马紧张，问道，“你们是来抓狗的吗？”
“我们都是妙妙宠物店的员工。”戴小莲介绍道，“这位是我们的店长妙妙。社区街道办的人给我们打电话，让我们来收容你家多多。”
女人听到“宠物店”三字，终于松了口气。她连忙道：“那你们打算怎么处理多多？不会把它送到狗贩子那边吧？墩墩跟了我这么久，我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到底是不是墩墩的主人啊？怎么问我们如何处理多多呢？”姜柠有些看不惯女人的做派，直言道，“你们小区的居民物业已经报.警，现在警.察和社区的工作人员还在外面，如何处置这只狗这个问题，应该是你和他们商量！我们只是接到通知过来帮忙，提供一个暂时收容多多的地方！”
“对，没错，是这样——”女人看着多多，喃喃道，“墩墩，你先跟着他们走吧！等妈妈处理好今天的事，就会去接你的。”
令人称奇的是，女人的话音刚落，原本无动于衷的墩墩，似乎听懂了女人的叮嘱，顺从地钻进打开的航空箱。
“好了，走吧。”许妙妙不想多言，只是吩咐王斌等人关箱，带狗走人。
离开幸福小区的时候，许妙妙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女人。
女人身形瘦削，脸色苍白，她正在和现场的负责人沟通，而其他被堵在小区门口的居民也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渐渐疏散。
许妙妙又看了下手机，发现“降服恶狗”的突发任务已经显示完成，50点人气值到账。
这还是许妙妙第一次接到这么简单的突发任务，可是许妙妙的心情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店长，你也看见了吗？”戴小莲察觉到许妙妙的视线，小声问道。
“看见什么？”许妙妙问道。
“那个女人嘴上说着是不允许带走墩墩，送到狗贩子那里去，却从头到尾都没有伸手摸一摸墩墩，检查一下它的伤势哎！”戴小莲激动道。
“我也注意到了！要不是墩墩那么热情的样子，我都要怀疑这女人究竟是不是墩墩的主人呢！”姜柠也扭头附和道。
“这个女主人，怎么说得比唱的好听啊……”王斌认同道。
“因为她怀孕了。”许妙妙的情绪难得有些低落，“她知道，小狗也知道。”——
作者有话说：我查资料才知道两个非常离谱的事情。
1.阿拉斯加这种大型犬在现实中的弃养率非常非常高。
2.决定弃养后，一些有“良心”的主人，会亲自把自家的阿拉斯加卖到狗肉店。
[无奈][无奈]
第34章 自闭的阿拉斯加
当天晚上, 妙妙宠物店的寄养笼舍多了一只自闭的阿拉斯加。
虽然墩墩听从主人的叮嘱，乖乖进了笼子，但抵达妙妙宠物店后, 它就开启了百分百的“自闭模式”——
不论是上药消毒，还是消毒包扎，它都一声不吭, 沉默地配合人们的动作。
许妙妙特意为它准备了能够促进身体痊愈的特制鲜粮和动物奶, 墩墩也无动于衷，不吃不喝。
包大橘在市中心发传单的时候就听说了这件事, 因而晚上下班回来的时候, 看到墩墩趴在笼舍角落的模样，忍不住化成猫咪形态，靠在哈士奇哈哈的身上——没错, 就连许妙妙也不知道，这一猫一狗是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的。
包大橘热衷收小弟的初心始终未变。之前在农村，它养了一串麻雀当自己的马仔，现在到城市，它收服了一只哈士奇当自己的手下。
包大橘一边啃着自己透支当月工资购买的肉干小零食，一边对着墩墩喊话：“墩墩啊！你说说, 你怎么这么想不开，非要伤人呢？你看小哈, 成天傻不愣登的，多快乐！”
哈哈配合地叫了两嗓子：“嗷呜呜呜呜——”它的眼睛牢牢盯着包大橘手中的肉干，一串晶莹的口水不自觉滴到了地上。
“笨狗！”包大橘弹了下哈哈的脑袋，有些嫌弃道，“学学人家墩墩，妙妙大王送的鲜粮都不吃！”
哈哈用前爪捂住鼻子, 表达委屈：“嗷呜呜——”
包大橘丢给哈哈一块肉干后，跑到墩墩的笼子前，用自己的猫咪指甲法器，精准勾到许妙妙为墩墩准备的饭盆，往自己的方向缓缓拖拽，边拽边道：“墩墩，既然你不吃大王给你准备的爱心病号餐，那么我和小哈就秉持着小动物互帮互助的精神，勉为其难帮你解决掉吧——”
墩墩根本没有理会包大橘的挑逗，全程趴在笼子里，看都没看对方一眼。
包大橘顿觉无趣，又把饭盆给推了回去。
虽然它确实很馋那份灵气四溢的鲜粮饭，可又不是什么都不懂、没有大局观念的猫咪。
就连它也能看出来，这只阿拉斯加看上去魁梧壮实，实际身体的各项机能很差，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倘若再不吃一些这样的鲜粮调理身体，恐怕真的活不了多久。
“好吧！”包大橘重重叹了口气，有些发愁道，“小哈，估计过两天我们就可以给墩墩收尸了。”
哈哈不知道听懂没有，只是抬起脖颈，对着天花板，发出一串“嗷呜呜呜——”的狼嚎。
包大橘将自己吃剩下的肉干隔空砸到哈哈脑袋上，然后爬回自己的“员工宿舍”。
随着不锈钢笼舍铁门的关闭，门帘处突然伸出一只橘猫的爪子，“哗啦”一声拉上了自己房间的门帘。
“安静点，都给我安静点啊！本橘要睡觉了，请我的舍友们不要再发出任何噪音，打扰我休息！”包大橘的声音从门帘后面传来。
·
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但妙妙宠物店的员工休息室，依旧灯火通明。
店里所有员工，包括上了年纪的伍涛，不仅没有下班离开，反而聚集在一起，热烈讨论着关于墩墩的事。
“所以，最后到底有没有人说墩墩应该怎么办的问题？”伍涛问道。
“社区街道办的人刚联系我了，说联系了后天下午的车，到时候会派专人把墩墩拉走。”戴小莲愁眉不展道。
“拉走？这是要拉到哪里啊？”王斌问道。
“能去哪儿呢！说着是安乐死，但实际上应该就是城西那几家狗肉店呗！”姜柠重重叹了口气，开了个黑色幽默玩笑，“谁说送到狗肉店，不是一种‘安乐’的死法呢？”
南阳市并没有吃狗肉的传统习俗。但许多南阳市当地人，特别是自家有毛孩子的，都知道南阳市有悄悄卖狗肉的饭馆。
由于贩卖未经检疫的肉类，这些饭馆规模并不大，也不会明目张胆宣传，顾客也都是约定俗成，互相介绍而来的“老客”。
王斌奇怪道：“我就不明白了，现在国内根本没有明确的肉犬品种，这些饭店到底是哪里来的货源？”
“抓狗队呗！”戴小莲说道，“五云岭那边有很多村子，我老家就是那边的。我们村子里，很多家一开始都是户外散养狗，但经常有人开着面包车，直接拿麻醉枪射.狗，然后再用麻袋把狗套走，卖给那些狗肉店。——所以现在很多人家都把狗拴住了，宁愿让它失去自由，也不能被人套走。”
“还有一些被遗弃的城市流浪犬。不用工作人员出手，那些抓狗队的就直接带走了。”姜柠也道，“阿拉斯加这种大型犬因为饲养成本的问题，弃养率很高。很多阿拉斯加甚至都不是被抓狗队捉走，而是被主人亲自卖到狗肉店的……”
“砰”一声巨响，许妙妙用力锤桌子，愤怒道：“真是太过分了！就没有人管管吗？”
“当然有人管过啊！”姜柠两手一摊，“我在读大学的时候是我们学校小动物保护组织的成员。我们举报过那些饭店，但等工作人员去核查的时候，那家店早就把相关物证藏起来了；我们也组织过科普活动，告诉大家食用狗肉猫肉会存在病毒感染的风险，可那些喜欢吃狗肉的客人们说，他们就喜欢吃，吃死算他们的！”
众人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戴小莲说道：“店长，那些人非常偏执的，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可能保护遇到的小动物们。”
许妙妙握紧的拳头渐渐松开，她第一次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如果她当初没有选择继承这家宠物店，现在就很难拥有规则之内保护小动物的权力。
许妙妙暗暗发誓，她不会放任这样的情况继续发生，她一定要把妙妙宠物店做大做强，成为华夏宠物行业的标杆，拯救更多的小动物！
“那我们可不可以出面，直接帮墩墩找个领养？”王斌说道，“我知道南阳市有一些小动物领养机构，我可以负责和他们联络、给墩墩找领养家庭这件事。”
“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戴小莲叹了口气，“我晚上和社区办的工作人员打听过了，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墩墩确实咬伤了它家的男主人。”
“真的很严重吗？”姜柠问道。
“倒是没有小区居民说的那么严重，人晚上已经回家了，但男主人确实脸上缝了三四针。”戴小莲说道。
“如果这样的话，给墩墩找领养就麻烦了。”伍涛挠了挠头，有些发愁道，“本来有些人就害怕大型犬，墩墩又有这种伤人前科，很难有人会主动领养的。”
“说起来，墩墩的那个女主人呢？我看她也不像是舍得把墩墩送走的样子，就没有反对社区的安排吗？”许妙妙提出自己的疑问。
“这……恐怕她也不能决定吧！毕竟这件事闹得这么大，连警.察都请来了。”伍涛说道。
“是这样吗？”许妙妙疑惑于人族的规矩。
“其实我也不太理解那个女主人。就算我无法决定墩墩的去留，但至少我知道了处理结果后，也会第一时间跑来看自家毛孩子。”姜柠看向宠物店门口的方向，“可是直到现在，她明明知道墩墩在我们这里，却没有出现。”
许妙妙刚想说话，却被戴小莲的一声惊呼打断。
“你们快看！热、热搜！”戴小莲激动到手都在抖，“墩墩上热搜了！”
·
原来就在半个小时以前，南阳市电视台的晚间新闻，报道了今天下午发生在幸福小区的恶犬伤人事件。
不过相比于白天现场混乱的情况，记者通过现场走访的形式，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进行了系统的梳理和总结——
伤人的阿拉斯加名叫墩墩，今年一岁。它的主人是一对年轻夫妻，是幸福小区的住户。
而今天受伤的，正是墩墩的男主人。他被墩墩咬伤了眉骨和大腿，送到医院注射了狂犬疫苗，还缝了四针。
据邻居所说，虽说每天只能看到这家女主人出门遛狗，但墩墩其实是这家的男主人亲自买回来的，理论讲不应该出现墩墩咬伤男主人的事情。
更何况，平时墩墩性格非常温顺，从来不和同类急眼，不论是大型犬还是小型犬，都能对着它凶两嗓子，是附近狗友圈中知名的“受气包”。
更重要的是，墩墩不仅脾气好，也非常聪明。它在小区内见到怕大狗的人或者推着婴儿车的家长，都会主动避让。遇到喜欢阿拉斯加的人，也会摇着尾巴咧开嘴角主动和人类贴贴。
至于为什么墩墩突然会袭击男主人，和这对年轻夫妻同栋单元楼的居民们给出了自己的可能性推测——
这对年轻夫妻搬来已经有五六年的时间，但他们的感情却并不和睦，总是在深夜吵架，经常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时不时还会有男人打砸摔东西的声音。
而每次传来打砸声音的第二天，这家女主人就会带着淤青的脸颊出现在小区内，有一次，女人的脖颈甚至出现了一道红印！
即使她会刻意遮掩一二，甚至涂上厚厚的一层粉底，但左邻右舍既不是傻子，也不是聋子，很容易就能猜到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女主人在今年春天怀孕，现在三个多月过去，她的肚子已经初步显怀。而随着她的身子逐渐笨重，她已经无暇出门遛狗，小区居民也渐渐见不到那只性格温顺的阿拉斯加。
直到今天事发，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同栋楼的居民正准备出门上班或上学，但突然听到一声女人凄厉的尖叫。
紧接着，这家男主人捂着额头，一路狂奔冲出了单元楼。而那只阿拉斯加浑身是血，“汪汪”大叫着追了出去。
又过了一会儿，女人捂着肚子，顶着一张青紫肿胀的面庞也追出了门，她连忙打车，送男人去了医院。
而那只阿拉斯加被留在小区门口，造成了下午小区的拥堵“奇观”，最后才被从医院折返回来的女人劝着离开。
这篇报道的最后，记者做出陈词总结——
虽然这看似是一起骇人听闻的恶犬伤人事件，引起许多本地居民的恐慌。但根据记者的实地走访线索得知，这只阿拉斯加性格温顺，从未有过伤人记录。再结合男女主人的相处模式来看，所谓的“恶犬”并非真正的“恶”，而真正的“恶”，恐怕另有其人。
唯一令人遗憾的是，经过多方商议协调，这只名为墩墩的阿拉斯加本就属于不建议饲养的危险大型犬，在发生了这样的伤人事件后，社区方面已经拟定于后天对其实施安乐死。
……
这则报道登上电视台的晚间新闻栏目后，引起人们的广泛关注，又迅速被各大自媒体公众号转载，仅仅用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墩墩#、#阿拉斯加#、#恶犬伤人事件#等词条，就以一种不可阻挡的趋势登上了多个平台的热搜榜前排。
网友们纷纷发表自己的观点。
【真不应该惩罚小狗啊！！这明明是一只勇敢护主的忠心狗狗，凭什么要被安乐死？？】
【点了。很明显这只阿拉斯加就是在保护女主人啊！可是女主人到底在想什么？不仅打车送男的去医院，走的时候连都没有回头！就让那只阿拉斯加坐在小区门口！】
【我真的看哭了……你们还记得之前有过类似的事件吗？一个女生养了只柯基，她男朋友经常醉酒后打她。有天晚上那个男的喝多了，直接拿了把刀说要砍死女生然后再自杀。女生挣扎的时候，那只柯基跑出来咬了男的一口，结果直接被那个男的一刀刀砍死了。】
【我知道那件事，当时也上了热搜。据那个女生后来接受采访，说她对象当时威胁她，狗和她只能活一个，所以她根本不敢下去救狗，那只柯基是当着她的面被砍死的！！
所以那个女生后来得了抑郁症，就是因为自责自己当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每天一闭上眼就能想到当时小狗倒在血泊中看着自己的眼睛，根本走不出来……】
【心碎了！这只阿拉斯加看起来受伤好严重，也不知道有没有及时救助啊？】
【我素质差所以我先开麦了，现在到底还有没有正常人在结婚啊？这种老公不留着离婚，还要送他去医院，把狗丢在小区不管，excuse me？？这女的没事吧？恋爱脑也要有个限度啊！】
【不是，我的乳腺也是乳腺，下次我再看到这种新闻报道，奖励我功德+100年好吗……】
【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女方爱得要死，即使天天被打，也生怕亲亲老公受到委屈呢。唯一可怜的就是这只阿拉斯加，真的，希望小狗狗下辈子不要再遇到这对晦气的夫妇了……】
【现在这只阿拉斯加在哪里？我愿意领养这只阿拉斯加，可以承担小狗空运过来的所有费用。】
【南阳市当地人冒个泡，今天下午群里都传疯了，说附近一只大型犬把人的耳朵都咬下来了，搞得我们人心惶惶的。没想到事实真相居然是这样的，感谢记者和南阳电视台愿意为小狗发声。虽然我生活中非常怕狗，但我申请撤回把这只小狗安乐死的决定。】
【其实这个决定确实过于草率了。我能理解大家的惶恐情绪，尤其是一些怕狗人群的抵触。但现在既然有正义的媒体和记者对这件事做了全方面的梳理总结，@南阳声音，应该考虑一下网友们申请免除安乐死小狗的呼吁。】
【@南阳声音@南阳声音@南阳声音，既然你们当地电视台已经选择为小狗出声，求求你也不要让我们失望啊啊啊啊啊啊！】
……
店员们看到这条热搜，和网友们的反应一样，同款的义愤填膺。
正当众人在谴责那对年轻夫妻的行为时，宠物店的大门突然被人敲响。
——居然是牵着比熊球球的王金凤和抱着比格多多的汪思雨！不仅如此，两人手里各自拎着一个大包，简直就像是约定好的一般！
对于眼前这两人的奇特组合，许妙妙有些诧异。虽说王金凤和汪思雨都是妙妙宠物店的黄金vip顾客，但这两人似乎从来没有同时出现过，而球球和多多也是从未碰面的关系，今天到底是什么风让这两人同时在大半夜出现了……
或许是许妙妙脸上的疑惑过于明显，王金凤解释道：“我知道墩墩在你这里，想着球球是它的好朋狗，就带球球过来陪它玩一会儿。
“我刷到那个新闻报道了，不止是我，我在的狗友群的群友们也都看到了，我们正在组织请愿活动，墩墩是只好狗，不能就这么直接安乐死！”
所以她既是出于球球家长的身份，探望自家毛孩子的好朋狗墩墩，也算是狗友群中的代表，亲自前来慰问这只英勇护主的英雄狗狗。
“巧了！我也是看到了那条新闻，又找朋友打听了下，发现是妙妙店长带走了墩墩，于是就带着多多过来探望啦！”汪思雨笑道。
戴小莲接过两人手里拎着的大包，发现里面是常见的宠物用品，譬如软垫、各式各样的毛绒玩具、磨牙棒等，不禁大为感动：“你们真是太好了！墩墩一定会很开心的！”
“其实牧灵也想带着Lucky过来，偏偏她临时有事赶不过来。”汪思雨认真道，“但是她让我务必转达，如果认为墩墩伤人有危险性，必须执行安乐死的话，那么她家有一栋独门独户带大草坪的别墅，她愿意收养墩墩，可以保证不影响其他人的出行生活。”
饶是见多识广的山大王许妙妙，也被王金凤、汪思雨和牧灵这番热忱善良的话语所感动。
而比熊球球和比格犬多多，被牵引到关着墩墩的寄养区笼舍后，似乎完全明白自己今天的任务，不仅没有分心打闹玩耍，反而温柔嗅闻着墩墩身体上的伤口。
就连一贯喜欢驴叫的比格犬多多，也没有发出一丁点驴叫的声音，只是“啪嗒啪嗒”甩着自己的大耳朵，围着墩墩的身体不停打转，狂摇小尾巴。
骤然见到两个同伴，墩墩终于有所反应。
它低头，闻了闻熟悉的好朋狗球球，以及努力在释放善意的陌生比格犬多多。
一时间，现场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在安静观看这三只小狗的友好互动。
就在这时，许妙妙的手机铃声响起。
【秋桐请求和你视频通话……】
许妙妙有些莫名，按开手机。
对上一个嫩粉色的鼻尖。
随着镜头不断晃动，一只灰白色巨型缅因出现在许妙妙眼前。
“喵喵喵喵喵喵喵——”
鳌拜冲着镜头，发出一连串喵喵叫，打破了现场的寂静。
翻译成人类用语，就是“妙妙店长，你还好嘛？我是鳌拜呀！我在玩爸爸妈妈手机的时候，看到墩墩的事情啦！墩墩还好嘛？喵觉得事情有些严重，十分担心它！”
这时，方昊和秋桐出现在镜头中，他们抱起鳌拜，有些尴尬道：“那个，妙妙店长，真不好意思，鳌拜非要给你打电话，我们怎么解释都不听——”
他们也关注到了今天登上热搜的阿拉斯加墩墩的事情，可就在他们两人讨论这件事的时候，鳌拜似乎听懂了目前是妙妙宠物店收容的墩墩，于是非要叫着给许妙妙打电话。
两人根本不想打扰许妙妙，因为他们认为许妙妙现在一定很忙，于是对着鳌拜讲了半天大道理。可是鳌拜是一只有毅力的小猫，坚持冲着手机“喵呜喵呜”大叫。
于是他们只能硬着头皮，拨通了许妙妙的电话。
“那个，我正好有朋友在城市管理局工作，我已经和朋友打了声招呼，希望尽可能延缓执行墩墩安乐死的时间。”秋桐认真提出建议。
“要不然这样，妙妙店长，你们现在也不方便行动，干脆我和秋桐等会儿开车过去把墩墩直接接走吧！有人问起来，你们就说墩墩跑丢了！”方昊异想天开道，“等这阵子风头过了，咱们再给墩墩寻找合适的领养人，实在不行来我家和可爱的鳌拜小咪作伴也行！”
回应他的，是旁边鳌拜“喵呜喵呜”的声音。
喵十分赞同这样的安排！当初喵也是被爸爸妈妈领养的宝宝呢！虽然这个墩墩体格大了些，但喵有信心照顾好这个大狗狗！
不过没等这一人一喵继续抒发己见，大感丢人的秋桐已经一手一个，准备进行“爱的教育”。
面对鳌拜和方昊的想法，许妙妙有些哭笑不得，但也有一股暖流划过心头。
虽然这个世界上有许多坏人，在肆意践踏着人与人之间美好的情感，散播着仇恨的种子。但同样也有许许多多的好人，在努力释放温暖的善意，改变这个冷冰冰的世界。
就在秋桐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鳌拜终于趁机挤到镜头前，对着笼子里的墩墩“喵呜喵呜”一顿喊话。
大狗狗，喵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被最开始的主人丢弃啦！
可是喵很幸运，遇到了现在收养喵的爸爸妈妈，每天除了偶尔被限制零食和玩手机的时间外，喵每天都很开心！
大狗狗，不要伤心，你是超棒超勇敢的英雄狗狗！或许你的主人现在也在为你担心流泪，你们很快就能团聚啦！好了喵不说了喵的妈妈让喵挂电@#￥%下次喵再@#￥%……
手机屏幕突然黑下去，秋桐终于挂断了电话。
没了鳌拜“喵呜喵呜”的叫声，寄养区重新恢复了安静。
但所有人都看到，那只原本趴在笼舍里一动不动的阿拉斯加墩墩，它的棕色眼睛突然流下一串眼泪。
墩墩突然抬头，仰天长啸：“嗷呜呜呜呜！嗷呜呜呜呜——”
与此同时，许妙妙听到一个小女孩委屈巴巴的声音。
妈妈，你在哪里？
墩墩好想好想好想你————
作者有话说：[无奈]害怕持续发刀你们打我，所以今天直接更新两章好了……
第35章 墩墩，对不起
葛晓云并不是南阳市当地人。她是为了丈夫林栋的工作, 婚后才搬到南阳市的幸福小区。
她和丈夫经人介绍认识，彼此见了几面，互相觉得对方给自己的感觉还不错, 就确立了恋爱关系。
在恋爱过程中，葛晓云察觉到林栋是一个性格强势，颇为大男子主义的人。他认为正常情侣关系应当“男主外女主内”, 要求葛晓云必须温柔贤惠, 主动负责家务做饭等工作，听从他的安排, 不能随意和同事们应酬, 最好一下班就回家……
那个时候，其实葛晓云的工作收入要远胜林栋一大截。但女性太容易在自己的成长环境中感到自卑，葛晓云亦是如此, 她从来不会认为自己是优秀的人。
她非常羡慕林栋的高学历，他毕业于华夏知名学府，又是本硕连读。不像她，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末流211本科学历，当年完全是踩着最低分的尾巴“侥幸”考上的。
所以即使林栋在许多方面都展示出了强势不讨喜的一面，葛晓云也以十足的耐心和温柔去包容对方, 认为对方高学历的优点足以掩盖他的不足。更何况，她也不是什么十全十美的人, 不是吗？
在相处了一年多以后，两人没有什么意外的见家长，领证，办酒席，正式迈入婚姻的殿堂。
事实上，最初婚后的一段时间内, 两人也确实有过一段“蜜里调油”的日子。
那时葛晓云已经在林栋的调教下，逐渐适应了“家庭主妇”的新身份，学会许多家务技巧以及家常菜的烹制方法，而林栋也会经常早早下班回来，陪她聊天，给她打下手。
事情的急转直下发生在结婚后的第二年，林栋得到一个外调升职的机会，他需要去远在千里之外的南阳市分公司工作，但职级能从总部的小组长升到分公司的部门负责人。
而这个时候，葛晓云原本早就应该拿到的工作加薪机会，也因为她投入过多的精力在家庭，被上司多次指派给了其他同事，现在她的收入早就落后林栋一大截。因而在林栋的劝说下，她几乎没有过多的犹豫，就同意了跟随林栋一同外调的决定。
向公司递上辞呈的时候，一向赏识葛晓云的上司提出挽留：“即使你丈夫有外调升职的机会，你也可以留在这里，打拼自己的事业。他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是为了拼事业，你又是为了什么呢？晓云，你要记住，你们是两个独立的个体。”
葛晓云不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但她知道自己的回应一定没什么礼貌。因为她记得自己当时满腹牢骚，认为上司家境美满，收入优渥，根本不明白异地夫妻的处境有多么艰难，简直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林栋也表示赞同，认为如果上司真的想挽留葛晓云，就不会一次又一次把升职加薪的机会拱手让人，临走前说那番话，只不过是想站在道德制高点，鄙视葛晓云的选择罢了！
于是葛晓云跟着林栋搬到了南阳市，正式成为一名赋闲在家的全职主妇。
葛晓云万万没想到，这个决定，会成为她“噩梦”的开端。
真正进入分公司上班后，林栋的工作并不顺心。虽说工资待遇提高了，但手下的员工并不“服”他这个从总部空降的部门领导，认为他只是一个学历好看的“花架子”，经常阳奉阴违，偷奸耍滑。
在大领导面前丢了几次人后，林栋也终于意识到为什么自己能从总公司一众竞争者中抢到这个外派机会，因为这份工作就是一个没人愿意接的烫手山芋！亏他还以为是部门领导赏识他的学历与工作能力！
偏偏人已经因为一时冲动来了，又不能轻易辞职撂挑子，林栋只好捏着鼻子，认命地继续工作。不过随着被下属刁难的次数越来越多，林栋的脾气也越来越差，他不止一次向葛晓云抱怨，那些人嘲笑他只有一个高学历的文凭，没有真才实学，却脾气差，喜欢使唤人……
葛晓云想要安慰自己的丈夫，告诉他没关系，可是她现在的处境也不好过——自从辞职在家成为全职主妇后，葛晓云每个月的所有开销都要找林栋要钱。
之前上班的时候，葛晓云不认为这是一件低自尊的事，甚至认为有老公供养当“米虫”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可真正成为一名全职主妇，葛晓云才意识到，原来让她每天找丈夫伸手要钱这件事是多么的难为情。
尤其是葛晓云还养了一只名为欢欢的小博美。林栋并不喜欢狗，但这是葛晓云单身时就养的小狗，在两人感情尚好的时候，林栋也不好提出把狗丢掉或送走的要求。
而在葛晓云拥有自己工资收入的时候，她总是给欢欢买很贵的狗粮、玩具和生活用品，将欢欢打扮成一个精致的小狗。
可是随着林栋工作的不顺心，他对葛晓云的态度也越来越差，不仅性格变得更加暴躁易怒，染上了酗酒的坏习惯，还开始盘查葛晓云的每笔支出，抱怨她总是乱花钱，经常威胁要断掉对葛晓云的生活开销费用，尤其是那个只会往往乱叫的小畜生……
葛晓云没有底气反驳丈夫的话，她只好努力从生活费中能省再省，欢欢每天的食物从进口狗粮变成了国产狗粮，再到鸡胸肉拌蔬菜，最后成了人类每天的剩饭。它也从一只穿着漂亮衣服的小狗，变成了每天蓬头垢面的潦草小狗。
不过欢欢是一只忠心耿耿的小狗。生活质量的下降并未影响到它对葛晓云的爱，每天它仍旧会用湿漉漉的黑眼睛，充满期待地盯着葛晓云，因为捕捉到“出门”的关键词而激动地蹦蹦跳跳，狂摇自己的小尾巴。
直到那天深夜，林栋醉酒回家，不知道为什么，欢欢一见到他进门就大叫，而此刻欢欢的叫声似乎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林栋那根名为“理智”的神经终于彻底断裂。
他不顾葛晓云的尖叫，眼睛布满血丝，发狂般冲到了欢欢面前，然后将其高高举起，又重重摔到地上。
欢欢被摔到地上，立马就没了动静，只有四肢在微微抽搐。紧接着，林栋像是不解气一般，又疯狂对着奄奄一息的欢欢连踢数脚。
葛晓云快要疯掉了，她扑上去试图保护欢欢，可林栋也对着她的腹部狠狠来了几脚，然后骂了几句，匆匆摔门而去。
钻心的疼痛从腹部传来，但葛晓云无暇顾及自己身体的伤痛，她连忙扑到小狗欢欢身旁，却发现欢欢嘴角出血，眼珠凸出，俨然已经断了气。
刹那间，葛晓云的头脑一片空白，她抱着欢欢的尸体坐在客厅地板上，就这么枯坐了一夜。
直到第二天晚上，林栋才回来。
他已经从醉酒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一进门就跪到地上，祈求葛晓云的原谅。
原来昨天他被部门同事刁难，在大领导面前出了丑，被大领导当众训斥了几句，于是他心情不好，一时喝多了酒，才动手打了欢欢和葛晓云。至于欢欢的死，完全是个意外，他也没料到自己就那么一摔，直接会让欢欢断气。
“晓云，你要试着理解我。每天工作不如意，其实我心里非常自卑，总觉得所有人都看不起我，所以才会有那些过激的行为。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动手了！”林栋跪在地上，哀求道。
作为赔罪的礼物，林栋周末又去南阳市的狗市买回了一只阿拉斯加幼犬，并信誓旦旦地保证：“晓云，这种狗是大型犬，肯定不会再被我……发生那样的意外。我真的改过自新了，以后也不会卡你生活费了。”
葛晓云想让林栋退掉那只幼犬，可林栋坚决不同意，表示这只幼犬是提醒他不再犯错的“警告”。
无奈之下，葛晓云只好为这只小狗取名“墩墩”。
墩墩到家的一段时间内，林栋确实如他所言，改过自新，不再酗酒，选择回归家庭，偶尔心情好时还会主动遛墩墩。
可是好景不长，葛晓云已经不记得具体从哪天开始，林栋又醉醺醺地回到家里。一开始只是打砸家里的东西，后来就是对她动手。
——墩墩每次都想冲上来保护她，可每当看到腥红着眼、彻底失去理智的林栋，葛晓云就会想到死去的小狗欢欢。因而在看到林栋喝醉酒进门的第一反应，葛晓云就会把墩墩关到笼子里。
偏偏每次打完她之后，林栋又会在第二天跪在地上诚恳道歉，以“自卑”为由，让葛晓云体谅他的不易。
葛晓云恨过林栋，也想过和他离婚，自己独自带着墩墩离开。可每当这个念头冒出来时，迷茫总是战胜了愤怒。在长久的全职太太生活中，她已经没有勇气再去拥抱独立，她甚至已经不记得自己曾经单身时，每天是怎样独立生活的。
后来，葛晓云发现自己怀孕，看到林栋开车带自己产检、忙前忙后的身影，她又会在心里告诉自己：算了，就这样吧。他只是因为一时的不如意而自卑，他起码对他的孩子很好。只要熬过去，熬到宝宝出生，熬到林栋适应工作，日子就能继续过下去……
因而在林栋变本加厉的家.暴之下，葛晓云选择了忍耐，她在出门时甚至还会刻意化妆，遮掩身上的伤痕。
直到那天，林栋又因为一件不如意的小事，将葛晓云按在沙发上，死死掐住她的脖颈，熟悉的窒息感传来，葛晓云拍打着他的双手，却只是徒劳。——这并不是林栋第一次这么做，根据他事后的忏悔道歉，他并不是想真正要了葛晓云的命，只是没有控制好手劲。
正当葛晓云两眼发黑，眼看就要撑不住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汪汪汪”的叫声。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墩墩居然从关着它的笼子里跑了出来。它现在已经一岁半，是标准的成年体阿拉斯加，体重将近一百斤，因而它猛地扑到林栋身上，林栋居然被它撞得一个趔趄，松开了对葛晓云的钳制！
重新获得新鲜的空气，葛晓云捂住被掐得青紫的喉咙，剧烈咳嗽了两声，才渐渐找回自己的意识。
可另一边，墩墩已经扑倒了林栋，在他身上拼命撕咬着。那副凶悍的模样，一看就是把林栋当成了伤害葛晓云的敌人，直接下了死口。
被墩墩猝不及防扑倒后，林栋的脸上和腿上都被咬了几口，他伸手一摸额头，发现伤口已经见血，火气“噌”一下就冒了出来。
事实上，林栋并没有完全喝醉，否则也根本不会有家.暴葛晓云的力气。于是他跑到厨房，拿出一柄尖锐的水果刀，对着墩墩的腹部连扎几下，又重重踹了几脚对方的肋骨。
然而墩墩仿佛根本不怕痛，受伤见血后反而愈战愈勇，仍旧“汪汪”大叫着，试图跳起来撕咬林栋。
林栋一方面担心自己流血过多，需要及时打狂犬疫苗，另一方面又不自觉畏惧了墩墩的眼神——明明对方只是一只以性格温顺出名的宠物犬，却给他一种仿佛在和凶狠野兽对视的冰冷感。
于是林栋找准时间，用力踹了一脚墩墩的脑袋，然后夺门而出，狂奔下楼。
可墩墩也紧随其后。它完全不顾自己腹部的伤痛，四只爪子撒腿狂奔，很快就追上了林栋，对准他的小腿，又是一阵凶狠的撕咬。
这个时候，葛晓云半跪在客厅地板上，她的腹部传来一阵抽痛，一阵恶心反胃的感觉传来，葛晓云不自觉面色扭曲，额头冒出层层冷汗。
可她知道，她不能倒在这里。楼下传来墩墩的狂叫声，以及林栋吃痛怒骂的声音，她强撑着站起来，好在腹部抽痛的感觉正在渐渐淡去，葛晓云稳了一下身体，便匆匆下楼。
楼下，林栋死命踹着咬住自己小腿的墩墩，心里不免产生一丝绝望，这个小畜生难道不知道痛吗？他明明已经踹得非常用力了！若是换成人类，应该早就被他这样的力道踹晕了，偏偏这只畜生像是没有痛觉般，死死不松口。
正当林栋准备伸手去戳墩墩的眼睛时，葛晓云及时出现在楼下，大喊了一声：“墩墩！”
墩墩立马松口，跑回到葛晓云的身旁。
“妈的，养不熟的畜生！”林栋有些恨恨，这只狗还是他买回来的呢！没想到现在居然只认葛晓云一个人。
葛晓云摸着墩墩的脑袋，发现它浑身沾满了暗红色的血渍，立马流出一行眼泪：“墩墩——妈妈对不起你。”
可不等她行动，旁边林栋已经骂道：“快送我去医院缝针和打狂犬疫苗！都是你养的这只畜生做得好事！”
葛晓云下意识道：“可是墩墩也受伤了。”
“一个畜生而已，能有我重要？”林栋见葛晓云仍在犹豫，不耐烦道，“动物的恢复力那么强，你管它做什么！回来再拉宠物诊所看看不就行了？”
“好吧……”葛晓云脑海中一片混乱，最终认为林栋的伤势更加严重，打车带着林栋离开。
·
从医院回来后，葛晓云才发现被她遗忘的墩墩在小区内引发了如此严重的后果。
穿着制服的警.察、佩戴袖章的社区工作人员，以及小区物业联合出动，不断疏散着现场拥堵混乱的人群。
而墩墩就趴在小区门口，一动不动，坚持等到她回来，才有所行动。
墩墩旁边就是拎着航空箱的收容人员，其中一个额角染着白发的女生似乎是他们的领导，见到葛晓云后，只是冷淡打了个招呼，便带着墩墩离开。
葛晓云知道妙妙宠物店，她经常听小区的狗友们提起这家宠物店，说它家员工的服务非常好，对小动物温柔又耐心，装修升级后更是提升了一个档次……
葛晓云一直想带自己的墩墩去妙妙宠物店消费一次，然而囊中羞涩的她，根本不好意思向林栋提出这样的请求。
随后工作人员找到葛晓云，协商处理墩墩伤人事件的结果。
“你饲养的阿拉斯加犬今天下午咬伤了你家男主人，这件事被许多居民们亲眼目睹，甚至还吓哭了一些小朋友。”工作人员说道，“所以现在社区内有许多居民向我们投诉，要求我们强制处理掉这只阿拉斯加。”
“凭什么？”葛晓云难以理解道，“墩墩是我养的，就算要追责，咬伤的也是我丈夫！我不追责，你们又凭什么做出强制处理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