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你是不是还只对我一个人硬得起来?还是你治好了?”关自西呼吸越来越重,抬起食指摸他,盯着陈崇时格外倔强,似是非要得到一个回答。
陈崇撇开头:“你给我出去。”
关自西没有说话,抿着唇瞧他,不知不觉耳后红了点,他一不做二不休,扯着陈崇的裤子往下拽了拽。低头凑上去。
柔软的口腔包裹上来时,陈崇只觉得浑身一炸,额头止不住突突跳动,喉咙处发紧。他太久、太久没有再经历过这种事,精神上的高压和堆积已久的情绪逼迫着他,他觉得自己是有病,不断压抑欲望、遏制扼杀,已达到精神上的自虐。
有时候想关自西,想到不受控地起反应,他又慢慢地压下去,以此想要证明什么?他不知道。
而这份被陈崇亲手套在脖颈上的镣铐,不断收紧的铁环在一声轻盈的“咔哒”声中,被关自西打开了。
陈崇僵着身子,没有立刻动弹。
关自西见陈崇不说话,咬得更深,寂静的房中只剩黏腻的水声,他这次比上一次要熟练一点,起码懂得收着牙。
片刻,他吐出来。
关自西沉默着,握着陈崇动了动,他沙着声音说道:“你这不是还喜欢我么,非要和我吵,我今天来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我是想和你……”
关自西说着说着停顿在这里,没有继续说下去。剩下的半句话,就那么卡在喉管里,想出来,却莫名有什么东西拽着它的腿儿,硬生生把它扯得卡住。
他想说,我是想和你和好,在一块儿,像以前那样。
可是以前哪样?怎么和好?陈崇愿意吗?
“你最近好吗。”关自西忽的扯开了话题。
陈崇撑着地起身,深不见底的眼眸久久凝视着满脸不自然的关自西,这人耷拉着眉眼,总是上扬着的唇角正平平地抿着。
陈崇伸出手,眼前似有幻影,原本还清晰的关自西多出几道重影来,指尖要接触到他脸颊的距离分明很短暂,却像是隔了千万里。他向来稳得惊人的手下意识有点抖,急促地托住了关自西的下巴,光滑细腻的皮肤在指腹下传递出温度,陈崇才看清他的脸。
如光如影如梦如幻。
陈崇觉得自己其实是个贪婪、自私的烂人。明明现在他唯一该做的事情是把关自西赶出去、扔出去,可是在这个沉寂的夜中,他极端的想要拉着关自西一道沉沦,一块儿腐烂在这个恐怖封闭的、水泥般的棺材之中。
他最近好吗?这个问题不该这么问,陈崇很多时间里都不算太好,甚至可以说是糟糕。
陈崇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压抑过久的欲望与冲动充血发胀到他甚至有种幻痛的错觉,他掐着关自西的脸,五指下意识收紧,把人扯到自己面前。
然后他吻了关自西。
陈崇无声蛮横地吻他,他强而有力地撬开关自西的唇,舌头在他口腔中凶残地入侵,卷动着、吮吸着。
关自西下意识绷紧着身体剧烈喘息,被吻到动情,津液顺着唇角往下无声无息地流。手掌无力地抵在陈崇胸口,试图撼动,却又慢慢放下手。
……
陈崇停了,却还在里面,他紧紧抱着关自西,伏身在关自西耳边不带温度的说:“关自西,你今天不该来找我。”
“我没有后悔,我清醒着,我是自愿的。”关自西声音嘶哑到有点说不出话。
后知后觉陈崇几乎没怎么出来过。一次过之后便放在里面等再起来,然后接着做。
关自西内心想着,这种干法真是有种陈崇禁欲禁了八百年的感觉,又伤身体又伤肾。
关自西彻底累瘫了,趴在桌上剧烈地喘息着,浑身上下都是汗,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过。
他们这样算什么?
不知道。
因为两个人都无法开口、说不出话来,在这种尴尬窘迫且无所适从的情境下,选择了用最直白粗暴却又最无法解决问题的方式度过了几个小时。
逃避,他们都在逃避。
关自西在逃避陈崇目前对他的真实看法与想法,陈崇在逃避什么?逃避他兜兜转转依旧还是无可救药的喜欢关自西,还是什么别的?
关自西肺又有些发痒,趴在桌上,一颗心逐渐沉寂下来。这短暂的温存和幸福时刻似乎即将说再见,两个人总归是要被打回现实去面对、重新审视的。
关自西已经站不直了,陈崇把他抱到浴室,放进浴缸里让他跑着,自己则是站在旁边默不作声地淋浴洗完澡,又换好干净的衣服出去换被套床单、拖地、洗衣服。
洗完澡后的关自西身体又疲又累,等待陈崇从首都回来的这一个星期他都没有睡好觉,眼下已经是强弩之末。
他躺在陈崇的床上,等陈崇晾好衣服。
关自西下意识想要去摸枕下的手机,看看现在几点了,手往枕下稍微探过去,摸到的却只有冷冰冰的、坚硬的长条物什,他抓了出来。
是一把刀。
刀鞘上刻着一个崇。
关自西怔愣地拿起那把刀,正巧陈崇回来,瞧见他手上紧紧捏着的东西,神色未变,镇定的走上来抽走,塞回了自己枕下。
“你是用那把刀……”关自西觉得自己这口唾沫不知为什么那么难以下咽,吞吐困难,以至于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难听,他又怕陈崇不知道,讪讪补充道。“庄畅都和我讲了,另外雷明岛上的事我也知道了。”
“自残?”陈崇瞥向他,下意识弯起唇毫无温度的笑了,又自问自答的说了个“是”。
陈崇眼底没什么情绪,他退开两步半坐倚在书桌上,从书桌深处扒出包关自西常抽的烟,扔给关自西。
关自西默不作声的从烟盒里拣出根烟来含在唇边,慢吞吞地点上火,靠在床边将烟灰抖进垃圾桶里,他将一根烟抽完作罢,随意将烟头扔进垃圾桶里,说:“第一次这样干的时候在想什么。”
陈崇抱着臂,无声望他:“开刃吧。”
“什么?”
“可能觉得只有见过血的刀才能被称作刀,杀过人的刀才能有刀魂。那时候很流行武侠小说,我也会看。”陈崇平静的语气中,给关自西展现出的不过是个青少年时期犯中二病的马大哈形象。
活灵活现,就像是马上要站在关自西面前动手结印了。可关自西完全笑不出来,他知道这不是实话。
关自西抬眼,十分识相地暂停了这个话题,没有追问,也没有质疑他的说法。
关自西情绪低落的垂着头,又为自己点了根烟,悄无声息地抽着。片刻后,又听见陈崇的声音。
陈崇说:“你不该来。”
关自西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愣了两秒,抿着唇不说话。或者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寂片刻,关自西开口说:“但是我来了,还和你上了床。”
“上床就是喜欢吗?”
“我没有想过和陈聿溪上床,我那时候只是想让你知难而退,我觉得他那样的人很恶心,很想吐。”关自西辩解着。“我来找你,是想和你……道歉和好。”
他终于说出这四个字了,心惊胆战地等待着陈崇的回答。
陈崇隔着他两米,光影下用力地顶了下腮。
陈崇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走上前来将灯熄灭:“不重要。”
“你要睡了?”关自西现在觉得很清醒,觉得陈崇此时此刻就像是干完就走的混蛋,但是这样混蛋的事儿他干得多了,也没资格讲陈崇。
“明天要上课。”陈崇停顿。“还有很多事要做。”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陈崇躺在床上,背对着关自西,声音平而静,甚至透露出一股几近死气的淡然和冷漠:“关自西,我可以坦率地承认,你曾占据过我生活的百分之一百,但不是现在。我没法围着你转了。”
“明天天亮后就走吧。”
陈崇话音落下,一双手便从背后环住了他,箍得很紧。
“我围着你转好不好?”关自西的脸压在他的背上,能闻见陈崇身上和自己身上飘出来的相同的沐浴露香气,香气因子被温度烘上来,踏实且好闻,应该是一种足以让流浪汉闻到就想哭出来的……家的味道。
陈崇觉得心脏上有蚂蚁在爬,啃食着,弄得他浑身发痒,而蚂蚁的牙齿上或许又沾上了某种毒素,使得他疼痛难忍。他想要说没意义、没必要,却还是推不开他,他今天推开关自西很多次了。
已经到了他的极限。
陈崇竟然开始有点后悔,后悔今晚的一切。没有想过关自西会那么笨,不是很讨厌他吗,不是不愿意和他上床吗,不是说很怕疼很要面子吗。
围着他转,围着他这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的定时炸弹、围着他这个精神病转。
陈崇久久未言,身后却传来绵长稳定的呼吸声,关自西太累了,安静地睡了过去。
陈崇翻过身来,静静注视着关自西的脸。关自西的手还抱在他腰上,睫毛服帖的垂着,他睡得还算安稳,陈崇翻身都没有感觉到,甚至还顺其自然的贴近陈崇几分,唇瓣贴近他,蹭过他的喉结。
像羽毛一样。
睡着后的关自西收起一身的刺,乖顺且平和。陈崇脑海中忽然翻涌出各种神情的关自西,最后落在不久前一塌糊涂的哭叫的神情之上,他注视了关自西很久很久。
久到像是要把关自西刻在他黑沉无光的瞳孔上。
陈崇也像羽毛一样。
睡梦中的关自西觉得嘴上痒痒的,下意识腾挪了下位置,然后羽毛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