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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冲啊!”

“冲进去就安全了!”

“冲进去!占房子!抢物资!”

幸福街上,一片混乱。

三辆汽车碾过地上的玻璃碎片,慢悠悠地行驶在街道正中,好像三辆坦克。

几十个青壮年手握武器,胡乱挥舞,一边大声叫嚣,一边疯狂打砸。

“就知道你们在家里!”

“就知道你们家里有物资!”

“出来!快出来啊!”

因利而聚的抢劫犯,一个个面目狰狞,表情扭曲,誓要占领整条幸福街。

而幸福街的原住民,在张爷爷的带领下,一刻也不曾停止反抗。

他们拿出家里的垃圾,狠狠地朝抢劫犯身上砸去。

垃圾丢完了,他们就抓起花盆里、用来装饰的鹅卵石,重重地砸向他们,把他们砸得头破血流。

鹅卵石也砸完了,他们就扛起自制的武器,竹竿、木棍、铁锹,从窗户里捅出去,愤愤地抽在他们身上。

有好几次,外面的抢劫犯抓住他们的武器,使劲猛拽,想把房子里的人拽出去,都被他们奋力挣脱了。

只要一挣脱,他们马上继续反抗。

“滚!滚出去!”

这里是他们的家园!

家园里的物资,是他们一趟一趟地出门、一点一点地搬回来的!

他们没偷没抢,这就是他们的东西,他们不会把物资拱手让给任何人!

绝不!

邻居们都在战斗,林早也站在大开的窗户前,抓着自己的弹弓,闭起一只眼睛,一刻不停地发射酒瓶碎片。

玻璃碎片虽小,但是边缘锋利,坚硬无比。

林早捏着一块,拉满弹弓,瞄准底下的人。

都这个时候了,他也不在乎什么不能杀人了。

能射中眼睛最好,射中脸也可以!

“嗖”的一声,玻璃碎片直线飞出,快得只能看见一道残影。

下一秒,被他瞄准的人惨叫一声,抬手捂脸,有鲜血从指缝里淌出来。

林早来不及看对方的惨状,只知道打中了,马上又抓起一把玻璃碎片,继续进攻。

连自己的手被划伤,也顾不上了。

嗖,打中两个。

嗖嗖,打中三个。

嗖嗖嗖,四个、五个、六个。

叫骂声、痛呼声、惨叫声。

所有声音都混在一起,如同山呼海啸,席卷而来。

林早也就没有注意到,傅骋站在他身边,喉结颤动,胸膛震动。

一阵阵低吼,从他的喉咙里、胸膛里,闷闷地传出来。

“吼吼吼——”

林早一边射击离自己家最近的敌人,一边抽出空来,扭头看看邻居的情况。

敌人从街头进来,姐妹俩的理发店和张爷爷的小卖部,是受害最严重的。

还好两家店装的都是铁质卷帘门,一时半会儿砸不开。

林早又射出一枚玻璃碎片,右手在窗台上摸了摸。

可是这回,没等他再抓一把玻璃。

外面的场景,悄然发生了变化。

林早收回手,屏住呼吸。

邻居们也暂时停下了动作。

一时间,他们都在静静地看着外面。

因为——

一只丧尸,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街口,来到这群抢劫犯的身后。

而这些抢劫犯,根本没有回头。他们还以为屋子里的人忽然安静,是被他们吓住了。

他们叫嚣得越发起劲,打砸得也越发疯狂。

伴随着傅骋的低吼。

“吼——”

又一只丧尸出现。

“吼吼——”

一只又一只的丧尸,出现在街道尽头。

直到这时,林早终于听见傅骋的吼叫。

他转过头,只见傅骋站在窗边,面庞紧绷,神色冰冷。

傅骋站在三楼高处,低着头,垂着眼,定定地望着楼下。

是……是傅骋吗?

是傅骋把这些丧尸召唤来的吗?

林早来不及细想。

下一秒,傅骋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把他带到身后,牢牢护住。

又下一秒,野兽一般、震天动地的怒吼声,响彻街区。

——“吼!!!”

上!

一声令下,无数个丧尸出现在街口,比几十个抢劫犯的数量多得多!

第一个丧尸猛扑上前,在一个男人回过头之前,抱住他的脖子,带着他滚到地上。

“吼——”

“啊!”

丧尸把男人按在地上,死死按住,对着他张开血盆大口。

男人只觉得一股腥臭扑在自己脸上,他来不及多想,只是下意识挣扎。

“丧尸……丧尸!救我!快救我!”

他挣扎得厉害,好像一只大肥虫子,被公鸡踩爪子底下。

丧尸可不会因此而放过他,它跟随着男人的动作,转了转脑袋,找好角度,然后低下头。

咔嚓!

“啊——”

一口下去,男人的手臂被狠狠咬住。

他惨叫一声,随后挣扎得更厉害了。

就像是一滴水掉进了油锅里。

一瞬间,整条街爆炸一般,沸腾起来!

“丧尸!有丧尸!”

“丧尸来了!大家快跑啊!”

最先被咬的那个男人,一时间还没有被丧尸病毒感染,他仍旧保有清醒的意志,奋力挣扎,朝着同伙伸出双手。

“别走!救我啊!救救我……”

可是没有一个同伙理会他,更没有人愿意为了他停下脚步。

众人四散奔逃,无数丧尸嘶吼着,在后面追赶。

汽车里的人,大概也是这次抢劫的组织者,还试图稳定局面。

“不要慌!大家不要慌!”

“丧尸的行动没这么快,我们抓紧时间,把房子攻破!”

“我们躲进去!躲进去就没事了!不要慌!不要乱!”

可是这回,没有人再理会他们的话。

这一群人,不是全都互相认识。

很大一部分,都是被他们说动,想跟着过来,浑水摸鱼,抢一点物资的。

他们本身就无组织、无纪律,丧尸一来,当然要跑。

谁还顾得上抢东西?

不过,还是有一些人注意到他们了。

因为……车!他们有车啊!

有人扑上前,用力去拽车门把手。

“开门!开门!让我上车!”

但是他们出来打劫,怎么可能不把车门锁好?

车门打不开,有人不死心,一个一个拉过去,最后竟然还真被他找到一辆没锁门的车。

开了!

车门一打开,他就要往里面钻。

“让我进去!”

“坐不下了!你快跑,别在这里!”

“让我进去!加我一个!”

“那你上来,不许再跟其他人……”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听见动静,街上众人,纷纷回过头。

三个彩毛躲在家里,看热闹不嫌事大,趁乱大喊一声:“那里有车!快上车啊!大家快上车!”

于是来不及跑的所有人,左躲右闪,避开丧尸,同样跑到车边。

有的冲到没锁门的那辆车边,伸手去拽其他人,想把他们拽出来,给自己腾位置。

有的直接爬到车子引擎盖上,爬到车顶,试图砸开玻璃,好让自己钻进去。

一时间,街道上一片混乱。

“是你们说这里有物资的,是你们带我们来的!你们要负责!”

“别砸玻璃了!玻璃碎了,我们全都得死!”

“那你们下车,让我们上去!”

“快啊!”

车里车外,有几个人,像是达成了共识。

“你下去!你先从车前盖下去,我们给你开门!”

“说话算话!”

“算话算话!已经开了!你赶紧进来!”

可是车上的人一爬下去,车里的人马上发动汽车,猛踩油门。

也不管车前面有没有人,撞开了就要跑。

就在这时,傅骋又是一声怒吼!

“吼!”

“吼吼吼!”

距离最近的几只丧尸,马上回过头,冲到车子前面,用身体挡住。

档数挂到最高,油门踩到最深,车子加足马力,轰隆作响。

两边僵持,战局焦灼。

不是丧尸被撞飞,就是车子被顶回去。

傅骋最后握了一下林早的手,转身下楼。

林早心里一沉,赶紧追上去:“骋哥!”

傅骋一面往楼下跑,一面把林早给他戴上的手套、口罩和止咬器,全部摘掉,还给林早。

“骋哥!”

傅骋来到后门边,学着林小饱昨晚开门的样子,拧了一下门锁,把门打开。

他冲出家门,却又在跑出去一步之后,折返回去,刻意收起锋利的爪子,猛地捧起林早的脸。

林早愣住,连眼睛都睁大了。

骋哥看见外面丧尸咬人的场景,失去理智了吗?

要咬他吗?

不是,没有。

傅骋抿起嘴唇,收起尖利的牙齿,学着之前林早亲吻他的模样,用嘴巴重重地撞了一下他的额头。

——小早,我走了!别出来!

这些丧尸是被他喊过来的。

这些丧尸是在保护他的老婆儿子。

老婆儿子可以不出面,但是他不行!

傅骋冲出家门,穿过小巷,猛扑上前,提起拳头,一拳打在车窗玻璃上。

“咔嚓”一声,裂痕开始蔓延。

就像是一只只小蜘蛛,摆动着细长的八条腿,从傅骋的拳头底下跑出来。

四面八方,跑得飞快,裂痕迅速扩散。

傅骋提起拳头,手上骨节摩擦,再次蓄力。

又是“哐”的一声!

车窗玻璃应声碎裂,傅骋直接把手探了进去!

几个挡车的丧尸收到鼓舞,一鼓作气,猛地把试图逃跑的汽车推了回去。

车里的人惊声尖叫起来,傅骋伸出两只手,抓起两个人的衣领,就把他们往车外面拽。

就你们要抢我老婆儿子的东西是吧?

就你们欺负我老婆儿子是吧?

就你们是吧!

傅骋想把这两个人拽出来,可是车窗就这么大,两个人肯定是出不来的。

他们只觉得自己在狭窄的车子里,肩膀都快被挤歪了,几乎要变成肉泥,只能不停地哭求。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错了……”

与此同时,林早就在自家一楼里,跑来跑去,两只眼睛一直盯着傅骋,生怕傅骋受伤。

他怎么能……

怎么能一声不吭就跑出去?

吓死他了!

林早反应过来,回过身,赶紧拿起军大衣,给自己裹上,又拿起头盔、口罩和手套,给自己戴上,严严实实,全副武装。

傅骋都出去了,他肯定不能一个人留在家里!

可就在这时,林小饱带着小狗,下楼来了。

“爸爸,是不是坏人来了?你怎么不叫我?我……”

“小饱,嘘——”林早一脸严肃,朝他竖起食指。

林小饱被他定住,赶紧捂住嘴巴,乖乖站在原地。

他知道了,他不说话了,不捣乱了。

外面是骋哥,里面是小饱,林早一时间也进退两难,不知道该不该出去。

出去帮骋哥,可以帮他掩护一下,可是小饱就得一个人待在家里,外面动静这么大,他肯定会被吓到。

留下来陪小饱,骋哥又一个人在外面孤军奋战,很容易受伤出事,也很容易被邻居们发现。

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卷帘门上,传来一声巨响,似乎是有人撞在上面。

紧跟着,外面传来急切的拍打声和求救声。

“对不起!对不起!”

“丧尸太多了!放我们进去躲一躲吧!我们保证不抢东西!”

“都是老乡!求求你们了!让我们进去吧!”

外面的情况很乱,一群人被丧尸围追堵截,慌不择路,实在是跑不掉,也跑不动了,就来向他们求救。

只是再也没有刚才那样的嚣张嘴脸。

林早没有理会,只是转过头,目光透过窗户缝隙,继续看着傅骋。

他又不傻,怎么可能相信他们,给他们开门?

别说外面全是丧尸,他们很有可能已经被咬了。

就算没有,林早也不可能开门。

这群人一开始,就是冲着幸福街所有人来的。

抢了房子物资还不够,林早毫不怀疑,如果他们看见自己家有一个小孩、小卖部里是老人独居、理发店里有两个年轻姑娘,绝对会毫不留情,痛下杀手!

既然他们选择了来抢劫,那么就代表着,他们已经抛弃了文明社会的公序良俗,选择了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

既然是他们先挑起的战争,那么他们作为受害者,用尽一切办法,奋起反抗,就是合理的。

就算是引来丧尸,让丧尸帮忙,也是合理的。

两方交战,不管是什么后果,都该由自己承担。

其他邻居都不傻,也是这样想的。

一行人在无形之中达成了默契。

任由外面的人哭嚎哀求,他们就是不开门、不理睬。

街道上,一片混乱。

跑得快的人头也不回,跑不动的人拍门恳求。

还有人被逼急了,拿起武器,准备与丧尸殊死一搏。

但很快就被丧尸按倒。

傅骋带着几只丧尸,逼停轿车,砸碎车窗,甚至把车子掀翻。

里面的人也躲不下去,只能冒险爬出来,和其他人一起逃跑。

不到五分钟,原本气势汹汹的几十号人,分崩离析,各自散去。

见场面差不多安稳了,林早赶紧拿上武器,准备出去。

“小饱,你和小狗待在家里。把门锁好,谁来都不许开门。”

“好。”

林小饱带着小狗,跑下楼梯。

林早扣上头盔,握紧铁棍,走到门后面。

他小心翼翼地把门拉开一条缝,确认后面的巷子里没有人,才敢从门缝里出去。

林早从后门出去,紧紧握着门把手,时刻保持警惕,确认林小饱把门锁好了,才敢把手松开。

他穿过自己家和张爷爷家之间的小巷,冲到街上。

街道上,一片狼藉。

顷刻之间,几十个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部分丧尸,都追着他们去了。

只留下三辆侧翻的汽车、散落在地上的武器。

满地没干透的积水,混杂着滴落的鲜血。

还有时不时响起的、远处传来的尖叫声。

傅骋就站在街道正中,面前是被他掀翻的汽车。

他人高马大的,穿得也简单。

工装裤和黑背心的经典套装。

傅骋背对着林早,站得笔直,两只大掌垂在身侧,紧握成拳。

风吹过,卷起地上散落的纸屑,从傅骋身后刮过。

林早躲在巷子里,正准备上前,才迈出去一步,就赶紧停下脚步,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傅骋身后,还跟着几只丧尸。

就是它们,刚刚和傅骋一起,把几辆汽车掀翻的。

这几只丧尸不太一样,其他丧尸都拖着肠子内脏,破破烂烂的,走路也走不快。

它们还算完整,所以会有这样的力气。

林早害怕被咬,一时不敢上前。

就在这时,傅骋皱起眉头,嗅了嗅风里的气息。

他闻到了小早的气味,回过头,正好和巷子里的林早对上视线。

林早鼓起勇气,朝他挥了挥手。

——哈喽,丧尸头头。

傅骋“呼噜”一声,同样朝他招了招手。

——小早,过来。

林早犹豫着,握着铁棍的手紧了又松,送了又紧。

傅骋似乎知道他害怕,对着几只丧尸吼了两声。

几只丧尸,也低低地回应他。

简短的对话之后。

傅骋掰下车上的雨刮器,高高举起,就开始赶它们。

几只丧尸惊慌失措,转身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吼。

“吼吼吼……”

傅骋只追了两步,几只丧尸却跑出去老远,直接跑出了街道。

就这样,傅骋把剩下几只丧尸,也赶走了。

街道上再也没有其他人。

林早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心马上又提了起来。

他小跑上前,拉住傅骋的手,左看看,右看看,上下前后都看看。

“骋哥!你……你没有受伤吧?”

邻居们都在窗户旁边。

他们肯定认得傅骋,也看到他带着丧尸掀车了。

现在肯定说不清楚了。

但是林早还是下意识想掩盖,傅骋是丧尸的事情。

林早站在傅骋面前,使劲踮脚,想用自己的身体把他挡住。

他心里着急,脑子里也乱乱的。

他想不出别的办法,他只能大声训斥傅骋,确保所有邻居都能听见。

“丧尸都来了,你干嘛还跑出来?!”

“笨……笨死了!”

林早拽着他的手,装模作样地检查。

“我看一下,有没有被丧尸抓到?”

“要是被丧尸抓到,你今天就别想进家门了!”

“我是不可能养着一只丧尸的!直接把你赶出去!”

傅骋不会说话,林早一个人演独角戏,演得笨拙。

“没……没有被抓到啊?这还差不多。”

“挺好的,身上干干净净的,一点伤口都没有,没有感染丧尸病毒!”

这句话,林早特意加重了语气,大声地喊出来,好让所有人都听见。

“走了!回家!罚你……罚你跪搓衣板!”

林早一边拉住傅骋的手,要带他回家,一边悄悄观察邻居们的房子。

就……

他的演技,应该还可以吧?

邻居们应该不会起疑吧?

他们都躲在家里,一点声音都没有,林早也判断不出来。

算了,林早顾不得这么多了,在外面待久了,他总感觉心里毛毛的,好像随时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他最后说了一句:“各位,先吃早饭,休息一下,再讨论该怎么办。”

这下子,房子里的人都应了一声:“好。”

林早拽着傅骋,飞快地跑回家里。

林小饱就在家里接应他们。

“爸爸、大爸爸。”

“诶。”

林早应了一声,回身把门锁上,又抽出手来,拍了两下傅骋的肩膀。

“你跑出去干嘛?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话还没说完,林早就闭上了嘴。

因为……

傅骋就站在他面前,低着头,垂着眼,用委屈巴巴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

紧跟着,他又可怜兮兮地喊了一声:“早——”

为什么要骂他?

他带着丧尸,赶走敌人,保护老婆儿子。

怎么又骂他?

林早抿了抿唇瓣,缓了语气:“吓死我了。”

他牵起傅骋的手,勾住他的手指,挠了挠他的手心。

“我怕你受伤嘛,怕你暴露,怕你被其他人发现。”

“万一……”

他实在是太害怕了。

现在回到家里,冷静下来,他才恍然感觉到,刚刚在邻居们面前表演的那一场,实在是有点刻意了。

有点儿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也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

虽说他们赶走了敌人,也赶走了丧尸,但是……

如果邻居害怕,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一旦他们看出来了,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赌咒发誓,保证自己一定把傅骋看好。

可要是邻居不信,他又该怎么办呢?

要他们离开家里,出去流浪吗?

可是他们也没办法呀。

又不是他想让骋哥变成丧尸的,骋哥也是为了保护他们,才暴露的。

骋哥不出马,整条街就会被抢劫犯占领。

骋哥出马了,他们又没办法在街上继续住下去。

林早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心痛,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傅骋见他红了眼眶,也顾不上委屈了,赶紧伸出手,就要帮他擦眼泪。

小早,别哭了。

出什么事了?我再帮你出气。

林小饱也扑上前,抱住爸爸的腿。

“爸爸,你怎么了?大爸爸把坏人赶跑了,你应该高兴啊。”

“没事……”

林早拍开傅骋的手,自己抹了抹眼睛。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声轻响。

林早一激灵,赶紧整理好情绪,转头看去。

他没敢答应,生怕又是敌人。

可窗户那边传来的,确实熟悉的声音。

“小林?”

“诶!”

林早还带着哭腔,应了一声。

是张爷爷。

他不自觉捏紧了衣袖,等待张爷爷的宣判。

可是,张爷爷却说:“你和小傅辛苦了,别做早饭了,回去歇一会儿,我煮一点线面,你们等会儿过来拿。”

“啊?好……”

林早愣了一下,呆呆地点了点头。

张爷爷就住在他们家隔壁,他不可能没看见啊。

可是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

林早怦怦狂跳的心脏,稍稍放慢了一些。

他回过神来,扑进傅骋怀里,紧紧抱着他,把脸埋在他的胸膛上。

“骋哥,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你下次不许自己跑出去了!”

林小饱也张开小手,抱住爸爸和大爸爸的腿。

一家三口,紧紧相拥。

第62章

“吸溜——”

林早紧紧抱着傅骋,把脸埋在他怀里,上下蹭了蹭,又使劲吸了吸鼻子。

他哭了。

林早一向是坚强勇敢的人。

敌人集结逼近的时候,他在努力思索对策。

敌人打上门来的时候,他在奋力发射子弹。

就算是敌人到了楼下,就在敲他们家的门,他也能继续反抗。

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

可是现在,他哭了。

被傅骋惹哭的。

傅骋张开双臂,同样环住林早的肩膀,紧紧地抱着他。

他低下头,看不见林早的脸,只能看见他毛茸茸的发顶。

他听到林早吸鼻子的声音,感觉到林早微微发抖的身体。

林早的眼泪,浸湿他胸膛上不算厚实的背心,直直地淹进他的心里。

要不了多久,就该把他整个人都淹了。

傅骋只觉得心疼,抬起手,摸了摸林早的脑袋,又上下抚了抚他的腰背,给他顺毛。

他喉头哽塞,喉结上下滚了滚,嗓音低哑地开了口。

“小早,对不起。”

对不起,他不该擅自出门。

不该把老婆儿子留在家里,不该让老婆儿子为他担心。

不该……

“吸溜!”

忽然,他的脚边,传来一个无比响亮的声音!

什么声音?

林早抬起头,和傅骋对视一眼。

两个人回过神来,齐刷刷低头看去。

只见林小饱正倒在两个人脚边,抱着他们的腿,抬着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们。

“爸爸……大爸爸……”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好难过噢。”

他一边说,一边就要低下头,把脸贴在他们的裤子上。

林早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扶住他的额头。

“小饱!不要把鼻涕弄在爸爸的裤子上!”

“呜呜——”林小饱更委屈了,“爸爸可以把眼泪擦在大爸爸的衣服上,我就不可以,爸爸偏心!爸爸嫌弃我!”

他一边说,一边低下头,把脸贴在傅骋的裤子上。

爸爸不让他贴,他就贴大爸爸!

哼!

“没有啊!只是……”林早拽过傅骋的背心,胡乱擦了把脸,然后弯下腰,把林小饱抱起来。

结果林小饱的小身体都起飞了,两只小手还不肯松开,牢牢抱住大爸爸的腿。

不要!他就要在大爸爸的裤子上擦眼泪!

“不行!小饱,快松手!”

“不要!”

林小饱噘着嘴巴,小脸上满是执拗。

林早像拔萝卜一样,使劲拔他。

“爸爸没有嫌弃你,爸爸不是这个意思!”

“那爸爸是什么意思?”

“爸爸的意思是,我们都去外面战斗了,身上很脏!不可以把脸贴上来!”

“那我不嫌弃爸爸和大爸爸。”

林小饱理直气壮,振振有词。

但还是抵不过林早和傅骋合力,把他的手扒开。

林早把他抱在怀里:“走了,上去刷牙洗脸。”

大清早的,那群人忽然打上门来,他们都没来得及洗漱。

林小饱眼角挂着眼屎,嘴角还沾着白白的口水印记。

还好张爷爷说,早饭他来做,一家三口的时间充裕一些。

林早拽着傅骋的手,把他推进儿童房浴室里:“进去洗澡,洗干净点!”

“呼噜——”

傅骋看着他,闷闷地应了一声,似乎有点不高兴。

小早嫌弃他!

“不许学小饱!”林早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上下里外都要洗,洗完了把衣服换了,再把手套和止咬器戴上,知道吗?”

“吼!”

林早还含着两泡眼泪,朝他笑起来,撒娇道:“骋哥,去嘛,我还是有点怕。”

——好好好,去去去。

最终还是傅骋败下阵来,转身走进儿童房。

林早看着他进去了,才抱着林小饱,回到主卧。

林小饱不满,小声嘀咕:“大爸爸,那是我的房间。”

林早哄他:“暂时借给大爸爸用一下。你的牙刷口杯都在爸爸房间里,和爸爸一起,不是更方便吗?”

他也学林小饱的样子:“哇,小饱,你是不是嫌弃爸爸……”

“才不是!”林小饱抱住爸爸的脖子,大声否认。

父子两个没怎么出门,身上不脏,不用洗澡。

只要把身上的睡衣换掉,简单洗漱一下,就可以了。

林早还是不大放心,飞快地刷了牙、漱了口,最后擦了把脸,又要去找傅骋。

“小饱,你自己慢慢刷,爸爸过去看看大爸爸,刷好了别乱跑,坐在床上等我们。”

“好噢……呼噜呼噜……”

林小饱正专心和牙膏泡泡作斗争。

林早最后看了他一眼,跑进对面房间。

经过十几天的人类生活,傅骋已经会开门关门、使用热水器了。

他已经进去洗了,卫生间的门关着,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刚才回来得太着急,林早也没来得及仔细检查一下傅骋身上。

人被丧尸咬伤抓伤,会感染丧尸病毒,变成丧尸。

但要是丧尸被丧尸抓咬,不知道会怎么样。

不知道病毒会不会叠加。

不知道骋哥要不要,再经历一次变成丧尸的痛苦。

就……

林早抿了抿唇瓣,定定地看着玻璃门。

他不由地走上前,担忧的目光,像是要穿透门扇。

骋哥怎么样了?他能不能进去看看啊?

正好骋哥在洗澡,衣服都脱了,很方便看。

傅骋似乎有所察觉,里面的水声停了一下。

下一秒,林早面前的门把手轻轻摇晃。

紧跟着,玻璃门被人从里面拉开,露出一条小缝。

这是邀请对吧?

骋哥在邀请他,对吧?

那他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林早凑上前,两只手扒着门框,一双眼睛凑近门缝。

下一秒,他直接对上一双猩红的眼睛。

“哎呀!”

林早被吓了一跳,赶紧躲开。

傅骋学着他的样子,就堵在门后面,好奇地看着他。

“吼。”

小早,你在干什么?偷看我洗澡?

反应过来是他,林早一把拉开玻璃门,照着傅骋的胸膛,给他了一下。

“你在干嘛?故意吓我!”

傅骋已经洗好了,但是没来得及穿衣服,上半身还光着,下半身只围了一条短浴巾。

脑袋上的寸头还湿漉漉的,像一头掉进水里的狼狗。

傅骋抓住林早的手,严正控诉:“小早,不许。”

小早之前跟他说的,作为人类,不能偷看别人洗澡。

但是小早明知故犯。

“你不可以,我可以。”

林早翘了翘身后的小猫尾巴,上下扫视一眼傅骋,顺便伸出手,摸了一把他的腹肌。

上半身倒是一览无余,没有看到伤痕,下半身……

林早伸出手,勾住傅骋的浴巾,要把他拽过来。

傅骋也不觉得有什么,往前顶了顶胯,随便他看。

大大方方的!

傅骋不难为情,林早反倒难为情起来。

他飞快地扫了一眼,确认他没受伤,就松开手,让浴巾弹回去。

“捂好了,穿紧一点,提高一点。”

林早拽着浴巾,往上提了提。

忽然发现这样不行,赶紧又拽回去。

“不可以给别人看,只可以给我看,知道吗?”

傅骋抿起唇角,歪了歪脑袋,神色无奈。

是他要给小早看吗?是小早非要看的。

林早红了脸,收回手,扭过身去:“把衣服穿上。”

傅骋踩着地上积水,抬手拿起挂在墙上的背心短裤。

林早抿着唇角,转了转眼珠子,又悄悄转回头。

刚才匆匆一瞥,他总觉得……

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骋哥的那里,和之前比起来,好像……

发现林早又在偷看,一脸认真的模样,傅骋又往前走了两步,让他看个清楚。

见他靠近,林早赶紧抬眼望天,双手环抱,转回头去。

不看了,不看了。

骋哥怎么……

怎么浑身上下都变异了?

这合理吗?

傅骋轻笑一声,套上背心,又拿起裤子:“吼?”

——小早,还要不要看?不看我就穿裤子了。

林早又羞又恼,握起拳头,朝他挥了两下。

——穿!快穿!我根本不爱看!

早知道,他出去让丧尸咬一口,让骋哥保持人类状态,照顾家里,保护小饱了。

林早忍不住畅想。

想着想着,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嘻嘻!他也变异一下,掀开衣服,吓死骋哥!

可是现在……

傅骋穿戴整齐,走到他身边,打断了他的幻想。

林早瘪了瘪嘴,哀怨地看着他,帮他把脸上歪掉的止咬器调整好。

现在是骋哥把他吓到了。

*

一家三口洗漱完毕,去厨房拿上筷子勺子,就下楼去了。

张爷爷煮了一大锅线面,盛出四盆,给他们当早餐吃。

连小狗也有,小小一盆,特意捣得碎碎的,方便它吃。

林小饱最喜欢吃线面了,每次都能吃得干干净净。

不过这回……

林小饱坐在小板凳上,面前是高一点的塑料椅。

林早把线面放在他面前,让他自己吃。

林小饱吃了一口,就感觉到不对劲。

“爷爷,这次怎么没有加瘦肉啊?”

只有油葱、虾米和目鱼干。

这些配菜都小小块的,吃起来不够爽。

林小饱眨巴眨巴眼睛,疑惑地看着张爷爷。

张爷爷哽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跟林小饱说,自己家里没肉了。

林早大概猜到情况,按了一下林小饱的脑袋:“小坏蛋,快点吃,再不吃大爸爸全吃了。”

傅骋张大嘴巴,深吸一口气,假装自己能隔空吃面。

林小饱连忙用筷子卷起线面,吹一吹,塞进嘴里:“我这就吃。”

林早转回头,朝张爷爷笑了笑,从他手里接过另外两盆线面,不好意思地说:“您别放在心上。”

“没事。”张爷爷颔首,“端稳了,别摔了。你们抓紧时间吃,吃完了再过来一趟,外面的残局总要收拾,大家再一起商量一下。”

“好……”林早心虚。

他有点怕,怕邻居们问到骋哥。

紧跟着,张爷爷又道:“你们家派一个代表过来就行了,留一个人在家照顾小饱。”

“嗯?”林早惊喜地抬起头,对上张爷爷笃定的目光,用力点头,“嗯嗯!”

“行了,快去吃吧。”

“好。”

林早把窗户关上,转过头,朝傅骋使了个眼色:“快过来,把你那份端走。”

刚出锅的线面烫得很,一家三口懒得再端到楼上,就围坐在塑料椅边,安静吃饭。

傅骋和林小饱虽然都会用筷子了,但还是不太熟练。

特别是对上又细又滑的线面,两个人根本夹不起来。

他们只能握着筷子,把线面卷起来,送进嘴里。

“啊——”

林早看着父子二人,几乎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傻样,没忍住笑出声来。

两个人不满地喊了一声。

“爸爸!”

“小早!”

“好优雅噢。”林早昧着良心夸奖他们,“好像吃意大利面一样。”

“嘿嘿!”

这还差不多。

林小饱高兴起来,继续“卷卷卷”吃面条。

傅骋总感觉不太对劲,盯着林早看。

林早笑了笑,双手捏住,把铁盆举起来。

“爸爸,你又干嘛?”

“看看椅子有没有被烫坏。”

确认塑料椅完好,林早才把盆子放回去,继续吸溜。

*

线面太烫,又爱吸汤。

林早吃了半盆,就吃不下了,

正好这时候,其他邻居都过来了。

林早也不好意思再吃,把线面放在一边,让傅骋看着,中午继续吃。

林早穿上外套,和父子两个道过别,就出门去了。

傅骋和林小饱站在门里,给他开门关门,一起向他挥挥手。

连摆手的幅度都一模一样。

“我过去啦,你们在楼下等我,别乱跑。”

“好!”

“吼。”

“汪……”

只听见三个完全不同的应答声。

他们家的物种,还真是多样啊。

林早转过身,看着张爷爷家里的其他邻居,不由地抿起唇瓣,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不怕!

他们不一定有看见骋哥,不一定会问骋哥的事情。

要是他们问起来,他就……他就……

他就打死都不承认!

对,就这样。

红毛从里面推开门,朝他招招手。

“林哥,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啊!等会儿丧尸又来了。”

林早深吸一口气,迈开步子,朝前走去:“来了。”

林早是最后一个走进张爷爷家里的,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他跨过门槛,走进门里,反手把门锁上。

他转回头,试图避开邻居们,不和他们对视,却发现……

邻居们好像也在躲避他的目光。

几个邻居各自转过头,看天看地看窗外,就是不看他。

这……这是怎么回事?

林早有些疑惑。

一行人就这样面对着面,安安静静地站着,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林早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他们不问,他总不能自己坦白吧?

那也太傻了。

大概过了几分钟——林早在心里数着秒数呢。

终于,有人打破了平静。

德高望重的张爷爷开了口,轻声唤道:“小林。”

“嗯?”林早连忙应了一声,“嗯嗯,我在!”

“小傅怎么样了?”

“挺好的,没受伤!”林早特意强调,“一点伤都没受。”

林早看着张爷爷,又小心翼翼地移开目光,偷偷去看其他人。

这个时候,邻居们也开了口。

“还好还好,没受伤就好。”

“小傅还挺英勇的哈,外面都是丧尸,自己单枪匹马就出去了。”

“那可不?我傅哥力大无穷,区区丧尸,不在话下,小小汽车,不在眼里,以凡人之躯,比肩丧尸!”

——这种非主流的话,肯定是三个毛说的。

“还真得谢谢他,小林,你回去帮我们说声‘谢谢’,我们等会儿再拿点米啊菜啊,你拿回去,给小傅吃。”

林早眼睛一亮,心里雀跃,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都是应该做的。”

不知道邻居们到底看出来了没有,但是……

只要他们不愿意戳穿说破,那就可以当做没发现!

这是他们的默契!

“要的要的,等会儿还是给你拿一点回去。”

“不用啦,我们还是先讨论一下,外面的战场怎么处理吧。”

林早沉浸在欢喜里,傻乎乎地笑着,根本没有脑力思考。

几个年长的邻居讨论,年轻的就站在旁边听。

张爷爷道:“依我看,外面的战场,就不要打扫了,就让它这样放着。别人过来一看,发现街上这样乱,也能起到震慑作用。”

“是。”胖婶点点头,但很快又提出异议,“不过外面那些血啊肉啊,还是要扫一扫,免得在街上臭了,闻着也不好受。”

“行,还有那几辆汽车。等会儿我们出去看看,有没有能用的。不过,车子都被掀翻了,倒了个个儿,估计是用不了了。”

一听这话,林早有点脸红。

真不好意思,是他那个死鬼老公带着丧尸掀翻的。

他连忙举起手:“车子不能用了,但是车里还有汽油。我们不是有一辆面包车没油了吗?正好可以抽过去用。”

“对啊,小林聪明的!”

林早双手叉腰,昂首挺胸。

“行了,别嘚瑟了。”胖叔一拍他的肩膀,“走,现在就出去看看。”

敌人和丧尸刚刚才离开这条街,街道上暂时是安全的。

一行人穿戴整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拿上武器,准备出门。

他们围在一起,来到一辆汽车前。

车窗玻璃都碎了,车门车顶都凹进去了,肯定是不能用了。

姐妹两个去街头街尾放哨。

胖叔胖婶从家里拿来不锈钢桶和塑料管。

三个彩毛打开油箱,朝里面看了一眼。

“还挺多。”

“黄毛,看不清,你点打火机照亮试试。”

“去你大爷的!你怎么不试试?炸死你!”

不锈钢桶摆在一遍,管子一头插进油箱里。

胖叔也不矫情,捏着管子另一头,使劲一吸,油就出来了。

把管子丢进桶里,几乎透明的汽油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流进桶里。

三辆汽车,都这样处理。

他们一边守着油桶,一边观察四周,信口闲聊。

“不知道那群人还会不会再来。”

“都被打成这样了,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要是再来,就再敲锣打鼓,把丧尸喊过来。”

“那丧尸要是不来呢?”

“那……”红毛顿了顿,拍着胸膛,“那不是还有力大无穷的傅哥吗?”

“别的不说,傅哥肯定会保护林哥和饱哥,作为林哥和饱哥的邻居,我也跟着沾点光,送点保护费,让傅哥顺便保护我。”

张爷爷握着拐杖:“依我看,我们还是要抓紧时间,做好准备。”

“最好去弄点东西,当做路障,直接把街两边都堵起来,就算有人要过来,也可以拖延一下时间。”

“还有你们家的窗户,都得装上防盗网。没有防盗网,就抹一层水泥,把酒瓶碎片嵌在上面,不能再让小偷爬进去。”

“对。”邻居们点头,“我们晚上就去弄。”

“把汽车厂那个大铁门弄回来,给我们这里装上。”

第63章

所有邻居,行动起来!

张爷爷和姐妹两个,拎着扫帚,提着水桶,简单清洗一下街道上散落的血迹,免得招苍蝇。

剩下的人,分别打开三辆汽车的油箱,把里面的汽油全部抽出来,装在桶里。

有一辆车四脚朝天,油箱盖子砸在地上,变了形。

林早回去拿来螺丝刀,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盖子撬开。

可恶!

林早咬着牙,浑身上下都在用力,下定决心。

回去一定要跟骋哥说一声,下次不许再把车掀翻了。

这样一点都不方便!

三辆车,总共抽出来大半桶汽油。

胖叔提着油桶,把汽油灌进他们自己的两辆面包车里。

这两辆车算是公用的。

其中一辆,三个彩毛开过几次。

另外一辆,前天被胖叔胖婶和姐妹两个开出去,回来的时候就没油了,直接停在路中间。

还好他们谨慎,把车上物资搬下来以后,就匀了点汽油过来,把车子开到后面的巷子里,又用防水布盖住了。

否则今天早上,那群抢劫犯过来,看见面包车停在马路正中间,肯定会把车砸了。

林早看着他们给车灌油,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们家那辆皮卡车,还有蛮多油的。

骋哥出门的时候,是加满油回来的。

他们家暂时不需要加油,而且汽油这种东西,也不好乱加。

万一两个汽油牌子不一样,混在一起,对车子的损伤更大。

加进面包车里,他们以后也能用。

林早转回头,拿着螺丝刀,和三个彩毛一起拆车。

除了汽油,车上还有很多能用的东西呢!

大一点的,座椅、轮胎、发动机,都有用。

小一点的,一些金属元件,也能收集起来。

别管什么时候能用上,反正先搜集起来就是了。

所幸三个彩毛之前就是汽车厂的,对汽车构造都很熟悉,一人分了一辆车,拆起来得心应手。

林早从家里拿来工具,给他们打打下手,完全忙得来。

虽然骋哥从来不让他学修车技术,但是他天天修车,林早在旁边,看也看会了。

红毛朝外面伸出手:“林哥,扳手。”

“好。”林早赶紧把东西递过去。

红毛眼睛盯着车轮,用扳手拧了两下,像是随口说。

“让傅哥也出来帮忙呗,傅哥的技术比我们三个更好。”

林早一听这话,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还不知道吗?怎么办?怎么办?

他该怎么回答?

没等他回答,也没等红毛把话说完,旁边忽然传来几声重重地咳嗽声。

“咳咳咳!”

一堆邻居,同时咳嗽起来,声音还挺大的。

红毛还没反应过来,又问:“我说错了吗?傅哥来帮忙,肯定更……”

最后一个字,卡在他的嗓子眼里。

“快……呃……”

红毛愣了一下,抬起手,拍了两下自己的脸。

“男人不能说‘快’!”

“我胡说的,林哥你别放在心上,让傅哥歇会儿,我自己能行。”

林早点点头,不太自然地朝他举起拳头:“嗯嗯,加油。”

“加油!”

正对面的、三号楼里。

傅骋站在一楼修车铺的窗户边,双手攥着防盗网,静静地看着外面。

林小饱站在旁边,没有小板凳的加持,他根本爬不到窗户上。

可是现在,傅骋也没功夫去管这个小屁孩了。

傅骋神色哀伤,目光哀怨地看着林早。

——小早,你怎么认识这么多修车工?

——小早,你怎么可以给其他修车工打下手?

——小早,我不是你唯一最爱的修车工了,对吗?

——小早、小早、小早……

目光有如实质,引起了林早的注意。

他回过头,正对上傅骋委屈巴巴的目光。

碍于众人在场,林早也不敢走过去,只是轻轻扬起手,作势要打他。

——快松手!松开你手里的防盗网!捏坏了怎么办?

傅骋会意,默默地松开了手。

——知道了,在小早眼里,防盗网比我还要紧。

冰冷的丧尸,甚至比不上一个冰冷的防盗网。

好伤心啊。

林早环顾四周,确认邻居们都没注意他,又板起脸,朝他扬了一下手。

看傅骋那个表情,林早就知道,他肯定在想乱七八糟的事情。

——别想了!安静等着!我马上就回去了!

傅骋抿了抿嘴角,继续看着他。

小早好霸道,他的霸道老婆。

就在这时,林小饱终于把自己的小板凳搬过来,也爬到了窗户前面。

林早朝傅骋挥手的动作,正好也被林小饱看见了。

林小饱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屁屁。

爸爸干嘛要打他?他还什么都还没干呢!

好霸道的爸爸,简称“霸爸”。

*

没多久,三个彩毛就把三辆车上、十二个轮胎,全部卸下来了。

完整的轮胎有五个,剩下七个都被他们布置的玻璃碎片扎破了。

唉,也是失策了。

不过就算扎破了,外面的橡胶也能用,不要紧。

“这么多轮胎,放到哪里去?”

“还放张爷爷家里?让张爷爷保管?”

“行啊,我同意。”

邻居们纷纷举手赞同,张爷爷却有点为难。

“倒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我家就这么点地方,怕是放不下。”

也是,张爷爷家就一层小平房,连客厅都没有。

十二个轮胎,再加上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肯定是放不下的。

一时间,众人都陷入沉默,思考对策。

其他人家里,倒是有空位。

但要是贸然提出来,会不会让别人误以为,他们要私吞这些东西?

但要是放到别人家里,又不太放心,怕对方私吞。

有点难办。

张爷爷可以算是他们之间的道德纽带。

只要张爷爷还在,拐杖往地上一顿,主持大局,他们之间就还有信任可言。

他们都信得过张爷爷,不可能绕过他独自行动。

林早摸着下巴,环顾四周。

忽然,他眼睛一亮,手指着一个方向。

“有了!放在那里!”

众人抬起头,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

幸福街,是小城西部新城区开发的重要街道。

街道上,从东到西,从左到右,依次是——

一号,姐妹理发。

二号,没有名字的小卖部。

三号,小林修车铺。

五号,自建出租楼。

六号,阿肥扁肉店。

没错,这条街上,没有四号店铺。

或者说,四号楼一直是空着的。

旁人都嫌弃“四号”的谐音不吉利,寓意不好。

就算看上了这条街,想把地块买下来,犹豫半天,最后还是放弃了。

后来有一个老板,把这里买下来,当做仓库用。

但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真的很嫌弃这里。

两层楼的仓库建好以后,也没有人过来放货物。

所以四号楼一直空着,也没有人打理。

既然如此,事急从权,他们临时征用一下这个仓库,也没问题吧?

实在不行,等末日结束,老板回来了,他们再说明情况,补上租金。

几乎是一瞬间,所有邻居都表示赞同。

“可以可以!”

“赞同!”

三个毛推着轮胎,把轮胎滚过去。

林早带着其他人,跑到四号楼前面,绕着仓库转了一圈。

仓库一楼都装了防盗网,后面窗台上,有一个很明显的脚印,二楼一扇窗户也被推开了。

估计是上回那几个小偷来的时候,也盯上了这里,想爬进去。

不过让他们失望了,那个时候,仓库里什么都没有。

他们现在才打算往里面放东西呢。

胖叔胖婶搬来梯子,架在墙上。

林早顺着梯子,轻轻巧巧地爬进窗户里,然后飞快地跑到楼下,给邻居们开门。

仓库用的也是卷帘门,门里面有按钮,按一下就开。

林早站在门里,迎接他的邻居们。

“先放在这里吧,以后东西多了,一楼放不下了,再去二楼。”

说是仓库,其实就是毛坯房。

水泥地面水泥墙,又粗糙又凹凸不平。

空气里还飘浮着细小的灰尘。

三个彩毛扶着拆开的轮胎,一路滚进来。

还有发动机、发电机和座椅,都被他们搬进来了。

街上的三辆车,只剩下三个空壳子。

远远看去,更吓人了。

就像是丧尸饿红眼了,把汽车都啃光了。

一群邻居忙活了一上午,终于处理好了街上的一切。

道过别,一行人按照之前说的,给林早拿了点菜,就各回各家。

晚上还准备出门呢,回去吃点饭就休息了。

林早提着小半袋蔬菜,也没带回家去,而是给了张爷爷。

张爷爷早上给他们煮线面,都没放肉,说明他家里的饭菜也在降级。

虽然他开小卖部,自己也在后院种菜养鸡,三个毛偶尔也会给他送点米面。

但是小卖部和后院菜地的规模毕竟不大,主食管够,肉菜肯定很少。

张爷爷当然不肯拿,只是摆手拒绝:“你拿回去吃,我老头子随便吃点就够了。”

林早拉住他的手,要把蔬菜塞进他手里:“我们家还有菜,吃不完就蔫了,您拿着吧。”

“行……那我……”

“时间也不早了,中午就随便吃点素的,晚上我做梅菜扣肉,您别炒菜了。”

“不要了,都拿了菜了,够吃五六天的了,干嘛还要肉?不要给我做。”

“就这样说定了,快回去吧,等会儿丧尸又来了!”

林早把蔬菜往他手里一塞,转身就回去了。

张爷爷在窗户那边喊他,喊了半天,他也不理。

喊小饱,林早也牢牢抱住林小饱,不让他过去。

没办法,张爷爷只好提着蔬菜,回家去了。

才消停了一会儿,张爷爷马上又转身回来,拿了三包可乐软糖,颤颤巍巍地放在他们家的窗台上。

不单是给小饱的,他们一家三口,一人一包。

这年头,糖可比蔬菜珍贵多了。

林早把东西收好,转身看向傅骋。

“前几天就教你做饭了。今天我不在家,你做饭了吗?”

傅骋抓着锅铲,围着林早的小碎花围裙,往他面前走了两步,让他看得清楚一点。

——小早,你说呢?

林早笑出声来,偷偷摸了一把他结实的手臂肌肉。

“那走吧,上去看看你都做了什么菜。”

林早满心期待地走上楼去,然后看见——

傅骋把米饭放进锅里蒸了。

嗯,很好!

傅骋把冰箱里的肉拿出来解冻了。

嗯,不错!

傅骋把……

傅骋把土豆削了皮,切成了土豆条!

铁锅架在炉灶上,里面已经放了油,傅骋正准备炒菜,林早就回来了。

林早皱起眉头,捏起一块土豆,眯着眼睛看他。

“今天中午我们吃西餐吗?油炸粗薯条?蘸番茄酱?”

傅骋一低头,往前一扑,额头磕在林早的额头上,定定地看着他。

小早,这明明是清炒土豆丝!

林早笑出声来,歪着脑袋,贴了一下他的脸颊。

“好啦,第一次就能做成这样,已经很厉害了!”

“骋哥,你应该是全世界第一个会做饭的丧尸吧!”

第64章

中午十二点。

幸福街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傅骋煮好了饭,切好了菜,正准备起锅烧油。

林早把他切出来的粗薯条改了刀,切成细丝,炒了一盘酸辣土豆丝。

再拿出他们之前做好的肉松。他们特意吃得很慢很慢、很省很省。

两罐半的肉松,现在还有两罐。

一家三口吃肉松配饭,小狗吃早上剩下的线面。

线面化开,已经变成线面糊了,正好适合小狗吃。

就这样简简单单,解决了一顿午饭。

吃完午饭,让傅骋洗了碗,再让林小饱把碗筷放好。

林早就带着老公儿子,准备上楼去睡觉。

昨晚窝在楼道里,虽然棉被和傅骋的胸膛很舒服,但是手和脚都伸不直。

一睁开眼,又要和敌人战斗,又要收拾战利品,一上午脚不沾地。

林早不知道是真的累了,还是吃了米饭和土豆晕碳,又或者是两者都有。

他实在是撑不下去了,急需补觉救命!

一家三口回到卧室。

林早从衣柜里拿出两套干净睡衣,丢给傅骋和林小饱。

“换衣服睡觉。”

“好!”林小饱响亮地应了一声。

“吼。”傅骋也答应了,低下头就要拽背心。

林早赶紧拍了一下他的手,阻止他的动作。

“不许在小饱面前换衣服,一点都不文雅,进来换!”

“吼……”

林早拉着傅骋,朝浴室走去。

林小饱抬起头,看见爸爸和大爸爸都走了,乖乖跟上。

像一只摇摇摆摆的小鸭子。

林早把傅骋拽进浴室里,回过身,抵住林小饱的脑袋:“小饱,你在外面换。”

“为什么?”林小饱不懂。

“因为爸爸和大爸爸是大人,你是小孩,大小有别,我们要分开换衣服。”

“不要……”

“别担心,爸爸和大爸爸马上就出去。”林早想了想,故意说,“要是你不会自己换衣服的话,就坐在床上,等我们出来帮你。”

“爸爸,我会!”

林小饱大声反驳,昂首挺胸,大步离开。

他可不是大爸爸那样的笨蛋,他会自己换衣服!

林早把浴室门关上,回头看了一眼傅骋。

傅骋已经把身上的黑色背心脱下来了,拿起另一条背心,就往身上套。

没错,他的睡衣也是背心。

不过比较破。

他有十几条黑色背心,都是去批发市场拿的货,九块九三条。

平时修车干活的时候穿着,破洞了就买新的,旧的当成睡衣穿。

穿到实在不能穿了,就丢在地上,给林早当擦脚布。

傅骋特别节省,他不爱吃不爱穿,省下来的钱都给老婆儿子花。

林早趁机摸了一把他的腹肌,然后拿上自己价值三百的品牌纯棉睡衣,转过身,走到浴室里面去换。

林早背对着他,脱掉外套和毛衣,刚准备套上睡衣。

下一秒——

一只手,一只戴着皮手套的手,悄无声息地落在他的背上。

像蟒蛇一样,从他的后背,爬到他的身前。

林早暗中蓄力,使劲拍了一下这只手,把睡衣拽好。

回过头,对上傅骋委屈巴巴的表情。

——小早可以摸我,我不可以摸小早吗?

林早深吸一口气,撩起衣摆:“摸摸摸!摸个够!”

傅骋这才满意,隔着手套,冰凉的手指划过他细瘦的腰腹。

林早背对着他,趁机把裤子也换了。

傅骋微微垂眼,目光和手指一起顺着脊柱往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林小饱的惊呼声。

“爸爸!大爸爸!”

“怎么了?”

林早连忙把裤子提好,松紧带还弹了一下傅骋的手指。

“快来帮帮我!”

林小饱似乎很着急,说话声音带着哭腔。

“呜呜……救救我!爸爸,救救我!”

“小饱,别着急!”

林早赶紧把睡衣整理好,冲出浴室。

“来了来了!爸爸来……”

林早站在浴室门前,不由地停下脚步,皱起小脸,挠了挠头。

就……

只见林小饱站在床上,两只小手交叉,紧紧拽着衣摆,举过头顶。

他想向爸爸和大爸爸证明,他会自己换衣服。

但是……

但是他的头太大了!

不对,应该说衣领太小了!

他的头被卡住了啦!呜呜!

第一步就失败了。

“救命啊!救命……哎呀……”

林小饱的视线被衣服挡住,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在床上转圈圈。

像一个小陀螺。

“呜呜……爸爸……”

“啊……来了来了!”

林早小跑上前,帮他捂住耳朵,拉开领口。

林小饱摇晃着脑袋,总算是从里面出来了。

他刚松了口气,结果又看见林早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爸爸,你笑我!”林小饱用力跺脚,地动山摇

“没有没有。”林早连忙摆手,“爸爸小时候也这样。”

“真的吗?”

“当然了。”

林早拿过小睡衣,给他套上。

林小饱又问:“那大爸爸呢?”

林早随口回答:“大爸爸也会。”

“那大爸爸现在不会了吗?”

“当然啦,等你长大以后就……”

“那我也要穿背心!”

林小饱捏紧小拳头,下定决心。

傅骋拽了拽身上的背心,摇了摇头。

不行,小早已经预定了,这是他的擦脚布,不能给你穿。

“等天热一点再说吧。”

林早给他换好衣服,往前一扑,直接倒在床上。

“好了,睡觉了,你们爱怎么玩怎么玩。”

他脸朝下,把脸埋在枕头里,整个人一动不动,像是一沾床就睡着了。

傅骋走上前,一手抱起林小饱,把他送到床铺最里面,一手拍了一下林早的屁股。

林早不满地“哼哼”了两声,扭了扭身子,想滚进被子里,结果摸来摸去找不到入口。

傅骋在床铺最外面躺下,双手提起被角,向他示意。

小早,在这里。

林早像斗牛赛场上的小牛一样,“哞”的一声,就冲了进去。

林小饱紧随其后,抱着爸爸的胳膊,也钻了进去。

隔着被子,傅骋抱住父子两个,同样闭上了眼睛。

睡觉了。

*

这次午睡,林早没有调闹钟。

敌人早上才来过,被重创一番,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再来。

他们安心睡觉,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林早和林小饱像两只小猫,横七竖八地躺在床上,手和手叠着,脚和脚压着。

呼呼大睡,鼻涕泡泡都要吹出来了。

还好有傅骋在,搂着他们两个,时不时帮忙调整一下姿势。

否则小饱猫会整个儿压在小早猫身上,压得小早猫呼吸不畅,脸都憋红了。

一觉睡到下午四点,起来就可以做晚饭了。

早上和中午吃得简单,晚上必须吃点好的补一补。

林早就是这么追求生活品质(贪吃)的人……的猫。

傅骋中午就把一块肉拿出来了,室温解冻。

午睡之前,林早又抓了三四把梅干菜,放在水里泡着。

现在都差不多了。

正经的梅菜扣肉不好做,又要汤煮,又要油炸。

林早嫌麻烦,准备做家庭简易版的。

傅骋拿的是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做扣肉正好。

林早开火起锅,把猪皮朝下,贴在锅底烙一烙,烙出黑印子之后,就递给傅骋,让他刮毛。

他自己则趁着这个时候,把梅干菜洗了两遍,洗掉表面的灰尘和杂质,攥干水分。

紧跟着,起锅烧水,把刮好毛的五花肉丢下去煮。

煮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林早用筷子一戳,很轻松地就戳进去了,就是可以了。

把肉擦干,抹点生抽和耗油上色,再起锅烧油,把肉放下去炸一炸。

“骋哥,交给你了!加油!”

林早把肉往锅里一送,马上就躲到傅骋身后。

傅骋握着木锅铲,回头看了他一眼。

有那么可怕吗?

不一会儿,锅里的肉“嘭”的一下炸起来,林早赶紧再跑远一点。

“爸爸,我保护你。”

“小饱,不要过去!你的小脸蛋,危险!”

林早拉住林小饱,护在自己身后,远程指挥傅骋。

“骋哥,轻轻推一下肉。”

“吼。”

“用锅铲推!不能用手!”

人类和丧尸的区别,就在于人类擅长使用工具,丧尸不会!

傅骋面不改色,握着锅铲,轻轻划拉两下。

林早掐着秒数,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又说:“翻个面!用锅铲翻!轻轻翻,别把油溅起来了!”

“吼。”

两个人配合默契,最艰难的炸肉步骤,终于完成了。

林早松了口气,把肉放到一边,再用水煮三分钟。

煮了又炸,炸了又煮。

不是他磨叽,第一次煮是为了把肉煮软烂,炸是为了让肉更香不腻,第二次煮是更好切。

处理好的五花肉切成薄片,平平整整地铺在盆底,加上洗好的梅干菜,再淋上酱汁,上锅去蒸。

蒸一两个小时,就可以吃了。

林早特意把米饭放上去一起蒸,还弄了一小盆补汤,三七洋参炖瘦肉。

之前就说要炖这个汤,只是好几次都忘记,今天终于想起来了。

已经开春了,喝点补汤,预防感冒,增强体质,为接下来的日子做准备!

厨房里,电磁炉正呼呼蒸着饭菜,一家三口在客厅里等着。

天擦黑的时候,三个毛和胖叔开着面包车出门了。

他们白天就说,要去把汽车厂的铁门拆下来,给幸福街装上。

现在应该是出发了。

林早和傅骋,还有其他人,就留下来守家。

又过了半个小时,饭菜都好了。

林早让傅骋把装梅菜扣肉的盆子端出来,用盘子抵住,翻一个面。

原本铺在底下的五花肉,到了最上面,还挺好看。

梅菜带着淡淡的甜味,五花肉肥而不腻,刚翻过来,蒸汽就带着香气扑面而来。

林早盛了饭菜,用早上张爷爷装线面的铁盆装着,送下去。

老人家不能补太过,所以他没给张爷爷盛很多汤,就一两口,还有一点瘦肉。

林小饱也不能多吃,林早舀了一小勺喂给他。

还好林小饱也不爱喝,他觉得苦苦的,不如玉米汤、海带汤好喝。

剩下的就是……

林早一转头,就看见嘴里嚼着骨头,手里端着铁盆,正准备喝第三碗的傅骋!

这汤好喝,小早总喜欢在汤里下药,这碗汤里的药好像格外足。

香——

“骋哥!”

林早惊叫一声,赶紧掐住他的脖子。

“不可以喝这么多!你补太多了!你会流鼻血的!”

第65章

一盆大补的三七洋参汤。

林早原本打算,分给小饱和张爷爷以后,他和傅骋一人半碗,分三四天喝完。

结果他忘了跟傅骋说,一会儿没看住,傅骋就连喝了两大碗!

他不仅喝了汤,他还……

他还闭着嘴,像是在嚼什么东西。

嘎吱嘎吱的。

可是这次炖汤,林早用的是纯瘦肉,不是排骨啊。

所以……

林早马上反应过来,抓起铁勺,在汤盆里捞了捞。

“啊!骋哥,你怎么把三七和洋参都嚼着吃了?!”

林早一脸惊恐,扑上前,捧起傅骋的脸,作势要掰开他的嘴。

傅骋眨巴眨巴眼睛,表情无辜,眼神纯良。

小早,我做错什么了吗?

玉米汤里的玉米可以吃,海带汤里的海带也可以吃。

那为什么这个汤里面的药材不可以吃?

林早急得直打他:“笨蛋!大笨蛋!谁会空口吃这些东西啊?!”

傅骋的喉结上下一滚,嚼碎的药材就被他咽了下去。

他会吃,而且他已经吃下去了。

尝不出味道,但是吃起来还挺有嚼劲的。

“算了,吃就吃吧,可能人类和丧尸的体质不一样。”

林早无奈,坐回椅子上,鼓了鼓腮帮子,认真地看着傅骋。

“要是身体不舒服,记得第一时间跟我说,我下楼去,给你配点狗吃的药。”

“呼噜——”

小早真是霸道。

人吃的药材他不能吃,狗吃的药片他就能吃了。

傅骋瘪了瘪嘴,好吧,只要是小早给他的东西,他全都吃。

林早把剩下的汤端过来,往自己碗里倒了半碗,不许傅骋再喝。

实际上,傅骋还是很爱老婆的。

傅骋喝了两碗汤,给林早留了一多半。

他把三七洋参捞出来吃掉,小块小块的瘦肉都留了下来。

对丧尸来说,肉是最好吃的东西。

傅骋特意压制着天性,把瘦肉全部留给林早,自己一块没吃。

林早看着碗里,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反手给了傅骋一下。

“下次不许这样了!”

吃完晚饭,一家三口收拾收拾,就上楼去了。

下午才补了觉,他们现在也不困,可以进行一些其他活动。

傅骋和林小饱又想看电视,但是林早不想。

就那几张碟片,看了好几十遍了!

于是林早拿出钥匙,打开书房的门。

林小饱之前就说,想玩电脑游戏,但是这阵子太忙,林早都没时间开电脑,更没有工夫帮他找游戏。

今晚正好可以让他玩一会儿。

林早按下按钮,打开电脑。

傅骋站在他身后,林小饱乖乖趴在爸爸腿上。

“爸爸,现在有网络吗?”

“还是没有啊。”

林早叹了口气,甩了甩鼠标。

丧尸爆发几天,网络就断了,应该是运营商中断了服务。

要是有网络,他得赶紧搜一搜外面世界的情况。

“那怎么办?”林小饱抱住爸爸的腿,歪了歪脑袋,把肉肉脸蛋贴在爸爸的膝盖上,“玩不了游戏了。”

“爸爸看一下,之前有没有下载过安装包,说不定没网也能玩。”

“好,爸爸加油!”

林早戴上眼镜,点开文件夹。

“有了!有一个红警……这个是爸爸和大爸爸玩的,不适合你。”

“唔……”

“别难过,还有一个!植物大战僵尸!”

“好耶!”林小饱眼睛一亮,马上激动起来,要爬到林早的腿上,“我要玩!”

“好噢,等一下。”

傅骋站在父子两个身后,默默地盯着电脑屏幕。

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僵尸和丧尸,是一样的吗?

老婆儿子为什么要和僵尸大战?

怎么会这样?

林早调好游戏音乐,拿出儿童鼠标,定好闹钟,就抱着林小饱,站起身来。

从旁边拽过一架和餐厅同款的宝宝椅,把林小饱放上去。

“开始玩吧,只可以玩半个小时。”

“爸爸不和我一起玩吗?”

“爸爸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就在旁边陪你。”

“好。”

林小饱伸出小肉手,握住儿童鼠标。

“咔哒”一声,游戏开始!

僵尸低沉的嘶吼声,从电脑里传来。

僵尸拖着残破的躯体,摇摇晃晃地向房子靠近。

林小饱快速开始捡阳光、种植物。

傅骋震惊得眼睛都睁大了。

林早按了一下林小饱的脑袋:“不许离这么近。”

他回过头,又看向傅骋:“别担心,打的不是你。你要和你儿子一起打游戏,还是和我一起?”

傅骋毫不犹豫,赶紧抱住林早的胳膊,紧紧抱住他。

小早!他和小早一起!

这个小孩实在是太可怕了!

林早笑出声来,把旋转的电脑椅拽过来,拿出钢笔和教案本。

是他的《丧尸老公喂养日记》。

他没有特意表现出来,但是基本上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认真记一记。

遇到大事,也会如实写下来。

傅骋晚上吃了三七和洋参,怕他出现不良反应,必须要记录下来。

林早拧了拧钢笔,把教案本翻到最新一页,开始记录。

傅骋坐在他身后——小夫夫挤同一张椅子,把脑袋搁在他的肩上。

一会儿看看林早写字,一会儿看看林小饱玩游戏。

笔尖与纸张摩擦的“刷刷”声,游戏里子弹发射的“啵啵”声,混合在一起,听起来还不错。

只要不看画面的话。

“今日晚饭……”

“傅骋空口食用三七洋参,目前反应……”

林早没回头,只是伸出手,摸了摸傅骋身上。

“反应良好。”

林早刚写下“好”字的最后一笔。

忽然,他们头顶的电灯闪了两下,随后彻底陷入黑暗。

紧跟着,林小饱的声音传来。

“爸爸!游戏没有了!”

“不要怕,不要怕,等一下……”

林早赶紧站起身来,打开桌上充电的手电筒。

黑暗里亮起一束光,林早让林小饱在光源底下坐好,自己则带着傅骋,去窗边看了一眼。

路灯用的是太阳能,还亮着。

但是其他邻居家里,也是黑漆漆一片。

姐妹两个,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停电了!”

张爷爷应了一声:“停了,我这儿也停了。”

苦苦支撑了快两个月。

就算他们这里是水力发电,也逃不过电力崩溃……

就在这时,身后的灯光又闪了两下。

林早连忙回过头,只见书房里的灯重新亮了起来,强制断电的电脑也“嗡嗡嗡”响了起来。

又有电了!

大概是因为缺少专业工作人员的维护,电路已经不太稳定了。

现在来电也只是暂时的。

林早叹了口气,走上前,把台灯关掉。

可惜他们家没有蓄电箱,没办法把电存起来。

什么时候得出去找一找。

这时,林小饱问:“爸爸,游戏在哪里?我找不到。”

“给你开。”

“我刚刚都没玩到,要多玩一分钟。”

“好,给你加上去。”

林早回到桌前,继续写字。

只是气氛不像刚才那样欢快轻松了。

林早一边写,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不知道该去哪里找蓄电池或者发电机。

黑暗必定会滋生更多的罪恶。

林早此时无比庆幸,他们白天就解决了一大批敌人。

*

电路一直不稳,电灯一直在闪。

林小饱玩电脑也玩得不痛快。

一家三口把手头的事情做完,就回去睡觉了。

凌晨一两点,天还黑着,出去的那辆面包车回来了。

三个毛和胖叔,真的把汽车厂的推拉门载回来了。

原本是遥控的轨道折叠门,按一下按钮,就能自动打开。

但是轨道拆不下来,他们就把门拆下来了。

虽然不能自动开关,但是底下有轮子,可以手动推拉。

也算是多一重保障。

林早留心听着外面的动静,听见他们都回来了,就让他们都回去休息,自己和傅骋下去卸货,把门放好。

这扇门保护的是幸福街所有人,他们家总不能一点力都不出。

等邻居们各自回家,林早趁着天还没亮,带着傅骋下去弄。

大概是晚上补汤喝多了,傅骋一晚上没睡着,力气也格外大。

根本不用林早帮忙,他自己就把门搬下来了。

铁门底下藏着滚轮,林早咬着牙,拽着把手,把铁门推过去。

一长条金属门,好像游龙一样,贯穿街口,和林早差不多高。

外面的车子开不进来,丧尸手脚笨拙,应该也进不来。

就算是人,身体笨重一点,也很难爬进来。

林早拍了拍手,回头看向傅骋:“行了,我们回去吧。”

“吼。”

小夫夫并肩而行,回到家里。

他们出来的时候,小饱正呼呼大睡。

怕他忽然醒来,看不见他们会害怕,林早特意把小狗用毛巾裹着,放在旁边陪他。

回到家里,林小饱换了个姿势,趴在床上,一只手搭在小狗身上。

不过还是睡得很香,完全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林早帮他掖了掖被子,回过头,对上傅骋分外清醒的目光。

他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