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药的汤太厉害了,他身上一阵燥热,一晚上都没睡着。
林早给了他一下,用气声说:“睡不着就下去煮饭,不要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傅骋朝林早张开双臂,歪了歪脑袋,看着他,神色笃定。
小早也没睡着吧?
他抱着小早的时候,就感觉小早身上也热热的,在他怀里翻来翻去、滚来滚去。
否则按照小早的习性,这个时间,早就睡死过去了,哪里会注意到邻居们开车回来?
林早鼓了鼓腮帮子,又给了他一下,最后用气声说:“走了。”
真不该炖补汤喝的。
林早带着傅骋下了楼,把稀饭放下去做。
昨晚的梅菜扣肉也还有剩,饭好了就可以直接吃。
不过,稀饭煮好总需要时间,现在天都还没亮,他也不太饿。
林早站在灶台前,望着窗外浓黑的天色,有一下没一下地摆弄着手里的锅铲。
傅骋站在林早身后,低下头,双手环住他的腰。
似乎是要把林早整个儿都拢在自己怀里。
两个人就这样抱在一起,安安静静地站着。
直到林早悄悄转动眼珠子,回头看向傅骋。
不知道他是热了,还是累了。
他把脑袋靠在林早的肩上,闭着眼睛,像是在闭目养神。
呼吸依旧平稳冰凉,只是贴在一起的心脏跳得过分用力。
林早忽然想起来,骋哥好像好久都没有,在他面前展露出丧尸的一面了。
之前骋哥看见他,都忍不住要咧开嘴、露出牙,扑过来,把他按在地上,狠狠地咬上一口。
自从把他放出来之后,他的情绪反倒平稳了很多。
原来丧尸,是真的可以被驯化的。
这样想着,林早忽然感觉不太对劲,往前躲了躲。
什么东西硬硬的?硌到他……
察觉到他要跑,傅骋双臂缠住他的腰,反倒把他抱得更紧了。
林早还想再跑,倏地想起什么,回头看他,拍了他一下。
“死鬼!变态!”
傅骋低下头,委屈巴巴的哼了两声。
小早,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都怪那碗汤!
冰冷的呼吸打在林早的颈侧,林早不太自在地扭了扭脖子,试图挣开。
但是没能成功。
他被傅骋带着,不免有点心动。
天还这么黑,夜还这么长。
林早扭过头,壮起胆子,在傅骋的下巴上亲了一口。
之前又不是没亲过。
傅骋眼睛一亮,止咬器下面的嘴角,马上翘了起来。
林早用一根手指,勾住他的背心,带着他离开厨房:“走,去抢回我们的领地!”
回到主卧,林小饱和小狗睡得香甜。
林早抱起林小饱。
傅骋学着他的样子,抱起小狗。
把他们送到对面儿童房里。
小孩和小狗就要睡小房间,不能霸占爸爸和大爸爸的大房间。
他们之前都是这样做的。
安置好林小饱和小狗,林早把主卧门关上,飞快地扑上前,一把抱住傅骋的脖子,直接挂在他身上,又亲了他一口。
傅骋稳稳地接住他,无师自通地朝床边走去。
他怎么会什么都不懂?他懂的东西可多了。
就算失去了人类的记忆,对小早的爱,还是会从本能里流淌出来。
傅骋把林早放在床上,林早依旧抱着他的脖颈,不间断地亲他的面庞和下巴。
傅骋被他亲得晕头转向的,但还是竭力维持着理智,揉了揉林早的头发,伸手去解他的睡衣扣子。
上回就是这样,小早把他亲晕,就不管他了。
接下来的事情,都没做完。
这回不行,这回必须……
“啪嗒”一声,林早领口处的扣子,被傅骋拽了下来,掉在地上。
林早瘪了瘪嘴,不高兴地看着他:“你在干嘛?如此……如此粗暴……”
于是傅骋换了方法,直接把林早的睡衣撩上去,露出他精瘦的腰腹。
傅骋低下头,想亲一下,却被止咬器挡住了。
他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林早,征求意见。
林早却很坚决:“不可以摘掉,要一直戴着。”
好吧,他妥协。
傅骋跪坐在床上,堵在林早身前,站直起来,脱了背心,脸上依旧戴着冰冷冷的止咬器,手上也依旧戴着全黑的手套。
还没做什么,林早就软了身子,倒在床上,静静地看着他。
傅骋骨节分明的黑色大掌,掐住林早白皙嫩滑的腿根,把他拽向自己。
傅骋低下头,凑近了。
林早知道要发生什么,下意识挣了挣,伸手去推他的脑袋,不让他亲:“骋哥……不许……”
可下一秒,又是冰凉凉的止咬器,贴在林早最热的地方,冻得他一激灵。
傅骋再次抬起头,这回不再是故作委屈的模样。
他的双眼猩红,里面跳动着火焰,凶猛又强势。
怎么亲不到?
这里亲不到,那里也亲不到。
这婚结的有什么意思?
傅骋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按住止咬器。
只听见“咔咔”两声,就在他即将把止咬器捏碎的时候,林早像一条小鱼,从床上弹起来,抱住傅骋。
“现在还不能做全套,万一……万一传染了怎么办?听我的。”
林早坐在傅骋腿上,低下头,双手握住,并在一起。
“这样,先这样……”
傅骋胸膛紧绷,喉结上下一滚,张开手掌,握住林早的手,把他拢在掌心。
这样,是这样。
第66章
早上五点,天还没亮。
林早和傅骋,难得起得这样早。
两个人穿着睡衣,面对着面,坐在床铺上打哈欠。
林早跨坐在傅骋腿上,双手环住他的脖颈,攀上他的肩背。
因为天气太冷,手指不自觉在傅骋结实的肌肉上划来划去。
林早不敢看傅骋,只敢稍稍抬起头,望着天花板,或主动、或被迫,放空自己,酝酿睡意。
但就算是走神,傅骋也没有让他离开太久。
下一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林早像是被人在身后推了一把,忽然脱了力,腰软了、腿麻了,背也塌了。
他整个人往前一扑,朝傅骋扑去。
傅骋端端正正地坐在他面前,腾出左手,准准地揽住他的腰,稳稳地把他接进怀里。
微微发冷的皮手套,隔着睡衣,抚上林早的脊背,和他背上的薄汗印在一起,冻得他一激灵。
林早终于低下头,把脸贴在傅骋的肩膀上,“哼哼唧唧”地表达不满:“骋哥……可以了……我都困了……”
三七洋参汤的药力彻底散去,他是真的困了,也消磨够了。
傅骋侧头看他,隔着脸上的止咬器,轻轻碰了一下他的额头,胸膛轻微震动,发出一连串的低吼声。
林早循声望去,正好撞进傅骋过分猩红的眼里。
变成丧尸之后,傅骋的眼睛也变成了暗红色。林早在他的《丧尸老公喂养日记》第三页里,有相关记载。
但是现在,他的眼睛红得厉害,里面像有两团火在烧,又像是有血要滴下来。
傅骋紧紧地盯着林早,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愉悦与欢快。
好幸福。
把小小一只的小早抱在怀里,抱个满怀,好幸福。
把汤圆一样的小早按在怀里,揉揉拍拍,捏捏弹弹,好好玩。
看着小早这副模样,可可爱爱,迷迷糊糊,好有意思。
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一直想对小早做的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他一直埋藏在心底,无处发泄的爱意,是这样的。
傅骋闭了闭眼睛,眼里闪过难得的霸道与强势。
林早捕捉到了这个瞬间,心道不妙。
林早来不及多想,扑腾着就要转身逃跑。
可是根本来不及。
下一秒,傅骋张开手掌,掐住林早的腰。
如同野兽捕猎一般,整个人往前一扑,把林早按在身下。
是这样!是这样!
他学会了!
傅骋把人类理智和丧尸本能全部抛到脑后,只留下最原始的冲动。
他探手要抱住林早,却被林早抬起脚,踹中了胸膛。
不算太用力,对傅骋来说,就像是小猫蹬脚,给他挠痒痒一样。
傅骋毫不在意,依旧猛扑上前。
林早使出一招“兔子蹬鹰”,奋力挣扎,使劲蹬他。
“骋哥!刚刚都说了,不能这样子!只能听我的!不可以!”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
他不该为了一己私欲,把骋哥拐到床上的。
这下好了,骋哥控制不住自己,他也控制不住骋哥了。
怎么会这样?
看过的电影里不是说,丧尸只喜欢咬人吃人吗?
怎么骋哥会对这种事情上瘾?
他忘了,骋哥是丧尸里的异类!
林早躺在床上,手脚并用,使劲把傅骋的手弄开,不让他到处探索。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今天先教到这里就好了,简单一点就可以了。
不能让骋哥知道,还有其他地方可以用,绝对不能!
林早手忙脚乱地撒谎:“没有了!傅骋,没有了!”
“就是这样的!我已经把全部事情教给你了!没有其他多余的步骤了!”
“人类就是依靠拥抱表达爱意的!”
林早奋力挥舞着双手双脚,傅骋一时间靠近不得,只能堵在他身前。
真的吗?
他怎么觉得,还有很多东西,小早没教他呢?
小早是不是在骗他?
傅骋歪了歪脑袋,定定地看着林早。
林早梗着脖子,迎上他的目光,目光坚定。
“傅骋,恭喜你,你全都学会了。”
“我们……我们人类就是这样的,这样就结束了。”
“你……你走开……”
话还没完,傅骋忽然伸出手臂,从林早身下柔软的被褥穿进去,揽住他的腰,把他捞起来。
“诶!”
林早惊慌失措,还想挣扎。
可下一秒,他就被熟悉的手套掐住了要害,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傅骋朝他笑了一下,轻轻“呼噜”一声,面上一片纯良。
好吧,他相信小早,这就是全部。
谢谢小早教他这么幸福的事情。
所以他准备多来几遍!
林早看着他,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几乎怀疑他是故意的。
他喊了一声:“傅骋!”
紧跟着,傅骋就学着他刚才的动作,抱住了他。
看了两次,傅骋早就学会了。
林早双手按在他的胸膛上,想要把他推开。
却总是使不上力,软绵绵地滑开。
“不是……傅骋!”
“这件事你一个人也能做,不用特意带上我!”
“你自己去浴室……我没有了……我困了,我要睡觉了……”
“呜……”
林早身上一酸,又往前一倒,额头抵在傅骋的肩膀上。
既然如此,林早干脆用脑袋重重地撞了一下傅骋。
这个死鬼!
他都学了些什么东西?!
他是不是……是不是其实什么都懂,只是在故意捉弄他?
否则……否则……
傅骋还戴着他的皮手套。
原本冷冰冰的手套,被他的体温捂热。
原本干干净净的手套,被他的汗珠弄得滑溜溜的。
想到这里,林早不由地低头看去。
变成丧尸以后,骋哥好像长高了,手臂也变得更结实了。
但是……
容不得他多看,傅骋马上就把林早从走神边缘拽了回来。
林早不满:“傅骋!”
傅骋“呼噜”两声,一脸无辜。
怎么了?
林早下定决心,一定……
一定要给傅骋换手套,换棉布的修车工手套。
不能再让他戴这双丑手套了。
但是……棉布的劳工手套,会不会更粗糙啊?
应该……
林早想不下去了。
*
后悔。
林早现在就是非常后悔。
喝了点补汤就控制不住自己,拉着傅骋破了两个多月的清规戒律。
林早盖着被子,面对墙壁,把自己蜷成一团,委屈巴巴地拽着被子,捂住双手。
破皮了!
明明可以自己做的事情,傅骋非要拉着他一起。
现在好了。
可恶的傅骋、该死的傅骋、不要脸的傅骋。
手劲那么大、动作那么粗鲁、身上那么粗糙,都破皮了!
好痛!
傅骋“呼噜”着,从他身后靠近,伸手要抱住他。
林早眼泪汪汪,一扭身子,把他的手甩开:“走开啦!”
当然了,这件事情他也有错,可是……
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傅骋了!
傅骋再次从身后靠近,强硬地抱住他,把他按进自己怀里。
林早又用脚蹬他:“不要乱动,抱我去……”
他想使唤傅骋抱他去洗一洗,但是怕傅骋又控制不住。
一时间有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
傅骋难得通晓人性,把他抱了起来。
林早吸了吸鼻子,抱住他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只可以洗澡,不可以干其他的。你等一下把衣服和床单也洗了,知道吗?”
傅骋有些迟疑,看了他一眼。
小早,家里不是有洗衣机吗?
林早再踢了一下脚,但是没踢中他:“就要你洗!”
“呼噜——”
好好好,他洗就他洗。
傅骋把林早抱进浴室,放在浴缸。
林早让他背过身去,摘下花洒,放水冲一冲。
本来破皮的手心和其他地方,用水一冲,就更疼了。
林早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傅骋听见动静,连忙回头。
结果林早一蹬脚,溅起水花,迎面洒在傅骋脸上。
傅骋撩起衣摆,擦了擦脸,摘下架子上的毛巾,在林早面前蹲下,满脸乖巧。
小早,别生气了,我帮你擦。
但是他现在,在林早这里,就是彻头彻尾的失信人员。
林早信不过他,从他手里抢过毛巾,自己给自己擦。
傅骋低下头,看了一眼泡在水里的林早,又笑了一下。
“你还笑!”
林早更生气了,把毛巾往水里一丢。
紧跟着,他挥舞着两只手,使出“猫猫无影爪”,使劲拍打水面,故意溅起一大片水花。
全部溅在傅骋身上!
“傅骋,你讨厌死了!太讨厌了!我不会再跟你说话了!”
傅骋垂下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别啊,小早,别不跟我说话。
所以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啊……”
林早不敢多泡,洗干净就抱着傅骋的脖颈,爬起来了。
他换了干净睡衣——创下了两天换三件睡衣的超高记录。
然后,他又指挥傅骋把脏掉的床单换下来,铺上干净的。
他自己爬上去睡觉,继续命令傅骋。
“你,先去把自己洗一洗,只能用我用剩下的洗澡水洗!”
林早当然是在说气话,要惩罚傅骋。
但是傅骋一根筋,点了点头,把这件事放进心里。
小早真好,还奖励他。
“然后把浴缸洗一下。”
傅骋一脸严肃,继续颔首。
“最后把我们的衣服,还有床单,都洗一下!”
“我和小饱睡醒之前,必须全部干好。”
傅骋认真点头:“是。”
“就这样。”
林早说完这话,就趴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
不……不行……
不能趴着,会压到伤口。
林早艰难地翻了个身,摊开手脚,把自己摊成一块煎饼。
只能这样睡觉了。
傅骋看了一眼窗外天色,确认距离老婆儿子睡醒,还有多少时间。
他抓紧时间,走进浴室,完成小早交代他的每一项任务。
洗自己、洗浴缸、洗衣服和床单。
后面三样东西,只能用清水清洗。
而他,可以用小早的洗澡水洗!
小早对他真好,他也要加倍对小早好!
傅骋戴上专用的橡胶手套,蹲在水桶前——他洗澡用的那个桶,林早不可能把自己或者小饱的桶拿来给他洗衣服。
盆里泡着脏掉的衣服和床单,傅骋沾了点洗衣粉,抹在上面。
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傅骋都干劲十足!
和傅骋一起,消耗体力,林早的精力条全空,甚至开始倒欠。
他是真的困得不行。
一直到早上八点,傅骋洗好衣服,晾好床单,正准备搂着老婆多睡一会儿。
正好这时,林小饱也起来了,他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和小狗,竟然被搬到了儿童房里睡觉。
林小饱震怒,爬下床铺,冲到主卧门前,用力一跺脚:“爸爸!大爸爸!你们又这样!总是把我搬走!”
林早还躺在床上睡着,听见他喊,只是“哼哼”了两声,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一蹬脚,傅骋就明白他的意思,朝狂怒中的林小饱伸出手。
林小饱根本不想理他,别过头去,使劲跺脚。
哼哼哼!
傅骋一手拎起他,一手拎起小狗,带着他们下了楼。
走了,不要吵小早睡觉。
第67章
“大爸爸,是不是你把我从爸爸身边抱走的?”
“走。”
“大爸爸,爸爸为什么不起床?”
“走。”
楼梯上,傅骋一手拎着林小饱,一手拎着小狗,正朝楼下走去。
林小饱背对着他,被拖着走,“噔噔噔”地跳下一级级台阶。
他最后喊了一声:“大爸爸……”
话还没完,傅骋就开了口,林小饱也开了口。
——“走!”
他就知道,大爸爸要说这个字!
林小饱大声抱怨:“大爸爸,你是一个机器人!”
傅骋回头看他,目光颇为不解。
机器人是什么人?是大人还是小人?
见大爸爸终于有了反应,林小饱赶紧举手报告。
“我还没有刷牙洗脸换衣服!”
傅骋垂下眼睛,上下扫视一眼。
好吧。
傅骋松开揪住林小饱衣领的手,按住他的脑袋,让他在楼梯上站好。
他自己则转身回去。
等他再出现的时候,手里就拿着林小饱的牙刷、口杯、毛巾,还有外套。
林小饱一脸无语:“不能让我进去找爸爸吗?”
傅骋摇了摇头,不可以。
傅骋带着一崽一狗下了楼,让它们在二楼卫生间里洗漱。
林小饱踩着小板凳,自己刷牙洗脸,不用大人帮忙。
傅骋拿出餐具,打开电饭煲,把林早之前做好的稀饭盛出来。
小早一碗,小饱一碗,小狗一碗,他也一碗。
小早辛苦了,小早多吃一勺。
傅骋又拿出昨晚剩下的梅菜扣肉,开始分菜。
小早一勺,小饱一勺,小狗……
小早说,小狗不能吃盐,所以小狗没有。
而且,小早和小饱都不爱吃肥肉,所以……
傅骋握着勺子,笨拙地把五花肉的肥肉和瘦肉分开,一勺一勺放进碗里。
小早身上肉太少了,还是得多吃一勺。
行了。
丧尸傅骋,第一次主持分餐,圆满结束。
林小饱也洗漱出来了。
傅骋学着林早的模样,把他抱起来,放在宝宝椅上:“吃。”
林小饱伸长小手:“大爸爸,我拿不到!”
傅骋把饭碗往前推了推:“小心。”
“知道了,我会特别小心地品尝的。”
“小心……”
后面那个字,傅骋还不会说。
林小饱想了想,握着勺子,舀起一勺稀饭,撅起嘴巴,吹了吹。
傅骋满意颔首。
所以是“小心烫”。
傅骋端起林早的那份稀饭,再次尝试说长难句:“你先吃,我……”
林小饱自然接话:“你上去给爸爸送饭,我在这里乖乖吃饭,等你回来。”
“嗯。”傅骋颔首。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父子连心吧。
不管傅骋想说什么,林小饱总能第一时间明白过来。
傅骋端着早饭上去的时候,林早还瘫在床上,呼呼大睡。
他把饭碗放在床头柜上,轻手轻脚地爬上床。
没等他靠近,林早闭着眼睛,随便一挥手,就打中了他。
傅骋眼睛一亮,也顾不上放轻动作了,直接就凑上去:“小早。”
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们之间好有默契,你好爱我。
林早面不改色,翘了翘嘴巴:“那么重,床铺都被你压下去了。”
“呼噜——”
傅骋凑近一些,像狼狗一样,贴住林早的额头,使劲蹭了蹭。
小早小早,你还在生气吗?
林早的嘴巴越翘越高,好像他们用来挂衣服的挂钩。
撅起来的嘴巴,好像是在生气。
但是翘起来的嘴角,好像又是在高兴。
傅骋暂时还看不懂人类的微表情,所以……
下一秒,林早忽然拽着两个被角,扑腾起来。
“嗷呜——嗷嗷嗷——”
林早一把抱住傅骋,用被子把他套住。
这是人类第一次捕猎丧尸的记录!
这是人类迈出的一大步!
傅骋顺从躺下,满眼笑意。
他是自愿的。
*
日子难得平静安稳。
接下来几天,邻居们商量好分工,要么留在家里,看守家门,要么轮流出门,寻找物资。
大概是因为害怕傅骋,邻居们自由组队,但是从来没有人来找林早,说要和他们家一起。
某个深夜,三个毛和胖叔又出了一趟门。
这次他们去了附近的一所小学,把小学门口的铁门给拆下来了。
丧尸爆发的时候,正好是寒假,学校里一个人都没有,现在也不会有丧尸。
小学食堂没有存粮,就算有,肯定早就被之前的人扫荡干净了。
所以他们也没怎么仔细搜查,又把铁门扛回来了。
一回生,二回熟嘛。
现在好了,他们的幸福街,有了两道闸门。
街头街尾,两边都有!
安全指数上升一颗星!
除了铁门,他们还带回来一堆玻璃,还有两袋水泥。
玻璃是从教室窗户上卸下来的,水泥是从学校工具间翻出来的。
整条幸福街,就数三个毛的房子,防御最为薄弱。
别人家的房子,一楼窗口都有防盗窗,就他们家没有。
玻璃和水泥又是他们带回来的,所以优先给他们用。
水泥加水,和筛过的沙子混合,搅和成水泥砂浆。
玻璃用麻袋盖住,再用锤子轻轻砸碎,就不会溅得到处都是。
在窗台上轻轻涂上一层水泥砂浆,趁还没干,把玻璃碎片插进去,立在上面。
等水泥凝固了,就是最坚固、最锋利的防御工程。
小偷要是敢来,手一摸上去,就扎一个窟窿。
邻居们帮着三个毛,把家里窗口都处理好。
剩下还有水泥和玻璃,就如法炮制,给街后面的围墙都装上。
林早和傅骋负责他们家和张爷爷家后面那段围墙。
一个人抹水泥,一个人插玻璃,速度挺快,但也干了两天。
他们在忙活,张爷爷负责帮他们带小饱,给他们做饭。
可是到了胖叔胖婶家的围墙后段,玻璃就用光了。
张爷爷贡献出仅剩的几个啤酒瓶,还是不够。
林早便拿出之前在汽车厂食堂里找到的不锈钢餐具。
红毛不解:“这是不锈钢的啊,这怎么用?”
林早笑着说:“用这个吃饭,把瓷碗瓷盘换下来。”
于是街上的每户人家,都贡献出一个瓷盘,砸碎了,用碎瓷片把围墙补上。
“行了!大功告成!”
邻居们站在围墙前,拍了拍手,看着围墙上一排的玻璃碎片,在夕阳的映照下,折射出不同的光,都很满意。
“这下应该安全了。”
“前面有铁门,后面有玻璃。”
“肯定没人再敢来闹事了。”
三个彩毛交换了一个眼神。
红毛问:“幸福街基地正式落成,怎么样?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顿火锅,庆祝一下?”
胖婶笑了一下:“现在哪里还有火锅给你们吃?回家吃点青菜吧。”
“别嘛,铁门和围墙能落成,我们三个的功劳最大,应该听我们的。”
“就是就是。”
三个彩毛一唱一和。
“每户人家都带点菜,不一定要吃肉,吃青菜也行。”
“就是大家聚在一块,庆祝一下,这阵子光干活,可累坏我们了。”
林早有点兴趣,眼睛亮晶晶的:“那去谁家吃啊?”
“去……”
三个彩毛回头,环顾四周,齐齐指向身后。
“就去四号仓库吃呗!”
“谁的家也不是,是幸福街的公用地盘,可以吧?”
“可以!同意的邻居请举手!”
三个彩毛当然不用说。
林早和林小饱“唰”的一下,把手高高举起。
林早回头看看傅骋,握住他的手,也帮他举了起来。
剩下几个邻居,对视一眼,最后都点了点头。
“行,那就一起吃一顿,庆祝庆祝。”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什么时候恢复,日子总要过下去,邻居总要在一起。”
“都带素菜啊,荤菜自己留在家里吃,省得到时候盯着我们,算我们吃了几口肉。”
“知道了。”
邻居们想要简单商量一下菜品,可是这种事情,实在是商量不出来。
最后只能听天由命了。
“家里什么便宜就带什么啊。”
“仓库里可没有餐具和椅子,大家自带。”
“知道了。”
林早拉着傅骋和林小饱回了家。
一家三口把沾了水泥和灰尘的衣服脱下来,轮流去洗了个澡,换上干净衣服。
林早率先洗完,留下傅骋照顾林小饱,自己则来到二楼厨房。
他翻了翻存货,拿出一颗白菜、三颗土豆,还有三块手工面面饼。
白菜叶可以掰下来,丢进锅里烫一烫。
土豆可以切成薄片,也丢进锅里烫一烫。
手工面可是最重要的,能不能吃饱,就看这个了。
虽然说好了不带荤菜,但是……
林早想了想,还是过意不去,就拿了一块猪里脊肉,又拿了两块姜和两头蒜。
林早简单把食材都处理一下,土豆去皮切片,白菜叶子掰好摆好,里脊肉切片,加盐、生抽和地瓜粉腌制一下。
他把所有食物装进篮子里,拿好餐具和椅子,喊上傅骋和林小饱,就准备过去了。
对了,骋哥!
怕邻居们害怕,林早总是让傅骋戴着止咬器,又在止咬器外面加一层口罩。
对外就说傅骋感冒了,不想传染给他们。
邻居们也心照不宣,连连点头。
现在要吃饭,他肯定也不能吃。
所以……
林早紧急解开他的止咬器,把中午的剩饭拿给他。
“骋哥,你赶快吃!现在吃饱了,等一下就不许吃了!”
“吼……”
傅骋委屈,一口一口地往嘴里塞着剩饭。
林小饱等得着急,在原地直跺脚:“大爸爸,加油!快点!”
傅骋对上老婆儿子期待的小眼神,只能加快速度。
好,他吃,这就吃。
好不容易等傅骋吃完,林早赶紧拿起纸巾,帮他擦了一下嘴,又帮他把止咬器戴上。
“走了!出发!”
一家三口还有小狗,朝四号仓库出发!
耽误了一点时间,他们到的时候,其他邻居都已经到了,正在忙碌准备。
一楼毛坯的水泥地上,摆着一张大圆桌。
桌子应该是张爷爷家里的,逢年过节用来拜神的桌子。
圆桌旁边,散落着各色塑料椅。
高的,矮的。
蓝色的,红色的。
有靠背的,没靠背的。
都是他们从自己家里搬过来的。
圆桌上摆着一个电磁炉,电磁炉上又摆着一个圆锅。
四号仓库没通电,电磁炉牵着一根线,插在排插上,排插又穿过窗户,直接通向五号楼三个毛家里。
圆锅是胖叔胖婶带过来的,他们家开餐饮店,锅具比较多。
锅里没有分层,只有一大锅清水,水里漂着几块白萝卜、几根芹菜,不知道是谁的。
一群人很忙,但不知道在忙什么。
“这也太难看了吧?还有没有其他菜啊?”
“你懂个屁,清汤锅就是这样的!”
“锅底下盐了吗?味精呢?”
“吃的就是食材的本味,不要其他调料。”
“真的假的?”
张爷爷无奈地叹了口气:“等着,我回去拿一点盐。”
“好嘞!谢谢干爷爷!”
张爷爷回过头,正好撞见刚到的一家三口。
“小林来了?快进去。”
“好。”
三个毛循声回头:“林哥来了!欢迎欢迎!”
林小饱叉起腰,踮起脚,好让自己完全展现在他们面前。
“噢,饱哥也来了,傅哥也来了,一起欢迎!”
傅骋搬来三张红色塑料凳,依次分开,摆在圆桌空位处。
林早一手提着菜篮子,一手牵着林小饱,走上前。
“简单带了一点菜,不知道合不合适。”
他一边说,一边踮起脚,想看看邻居们都带了什么。
至少不要显得他们家太小气。
可是三个毛站成一排,牢牢挡住身后窗台,不让他看。
“我们都说好了,等坐下了,再一起看。”
“行。”
林早把菜篮子递给林小饱:“小饱保管。”
林小饱举起小手:“保证完成任务。”
他乖乖看着篮子,林早就拉着傅骋,看看哪里需要帮忙。
擦擦桌椅,摆好餐具。
没多久,张爷爷就带着调料回来了。
除了半袋盐巴,他还带了半瓶酱油和半瓶陈醋。
吃火锅嘛,蘸料总是要的。
总不能真的没滋没味地吃。
好半天,天色渐暗,邻居们依次落座。
张爷爷试图呼唤他们:“好了好了,都差不多了,快坐下吧,别忙活了。”
“等一下,锅都快烧干了,我加点锅底。”
黄毛起身,拎起暖壶,往锅里倒了一点热水。
红毛毫不留情:“清水就清水,还锅底,瞧给你文雅的。”
绿毛又问:“那咱们按照什么座次落座呢?”
“你更文雅,还‘落座’,你以为是梁山好汉啊?”
张爷爷再次呼唤:“好了好了!就按照门牌号坐!不要吵!不要挤!”
得亏有张爷爷在掌控全局,否则他们忙活到十点钟,也吃不上这顿火锅。
“一号!大美小美,快过来坐着!”
姐妹两个扛着塑料椅,跑上前去。
“二号!二号是谁?二号呢?”
“二号是你!张爷爷!”
“噢,是我。”张爷爷拄着拐杖,走上前去,按照顺时针方向,在一号旁边坐下。
不等张爷爷再问,林小饱跃跃欲试,举起小手:“是我们!三号是我们!”
林早拉着傅骋和林小饱,小狗跟在他们脚边,飞跑上前。
作为一家之主,林早坐在张爷爷身边,和林小饱一起,把傅骋围在中间。
这样邻居们就不会害怕啦!
紧跟着,是五号的三个毛,六号的胖叔胖婶。
绕了一圈,正好绕回来,首尾相接。
所有人在桌前坐好,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都显得有些激动,瞧着对方傻乐。
好像一群刚满三岁,出去春游的幼儿园小朋友。
“现在呢?”
“现在要做什么?”
一群人齐声呼唤,好像在呼唤幼儿园老师:“张爷爷,现在呢?”
“好好好。”张爷爷举起双手,不知道是在投降,还是在稳定局面。
“现在大家依次把准备好的菜拿出来,还是按照门牌号来拿,不要乱。”
一号楼的姐妹两个,带了一盘金针菇、半盘火锅丸子,还有一大盘土豆丝。
二号楼的张爷爷,带了半盘剁好的鸡肉、一瓶家庭装可乐,还有一大盘土豆块。
众人纷纷质疑:“不是说好不能带荤菜吗?”
张爷爷解释道:“鸡是好久之前就杀好的,我一个人吃不完,不是特意杀的。”
“那可乐呢?”
“可乐又不是荤菜。”
“行吧。”
紧跟着,就轮到一家三口了。
林早从林小饱手上接过篮子,放在傅骋怀里,让林小饱一样一样往外拿。
“我们家带了白菜!面条!还有肉!”
“你们怎么也带肉了?”
“只有一点点而已。”
林小饱理直气壮,小狗也跟着摇尾巴。
没错没错。
“还有……”
“还有什么?”
邻居们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有点犹豫。
“不会又是土豆吧?”
“不是噢。”林小饱摇摇头。
他们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下一秒——
林小饱从篮子里端出那个熟悉的黄色物品:“当当当!是薯片噢!”
“薯片?薯片!”
邻居们几乎要晕倒了。
土豆片就土豆片,叫什么薯片?
剩下两户人家。
三个毛带了三包方便面,铁罐子装着的午餐肉。
胖叔胖婶则带了他们自己包的扁食,还有一盘豆芽,他们自己拿黄豆发的。
虽然说好了不带荤菜,但他们还是多多少少带了一些含肉的东西。
还有——
两大盘土豆,泛滥成灾的土豆!
第68章
“土豆丝、土豆片、土豆块。”
“怎么全都是土豆啊?!”
晚上七点,四号仓库。
幸福街住户,全员到齐。
头顶的老式灯泡轻微频闪,正好照在圆桌上。
照出满满五大盘、黄金一样的土豆上!
林小饱举起小手,更正道:“我们家带的是薯片,不是土豆。”
三个毛从旁边探出脑袋,也纠正他:“就是土豆!就是土豆!”
“不是!不是!”
“就是,就是!”
“是……”张爷爷想打圆场,对上林小饱倔强的小眼神,又改了口,“不是,小饱带的不是土豆。”
好没有原则一爷爷,这种事情都能睁眼说瞎话。
三个毛皱起眉头,表情复杂地看着他。
林小饱坐在椅子上,翘了翘双脚:“张爷爷带的也不是土豆。”
三个毛又问:“那是什么?”
林小饱举起小手,大声宣布:“是马铃薯!”
“对。”张爷爷笑出声来,“小饱真聪明。”
大美小美齐声道:“那我们带的也不是土豆,是地瓜。”
“嘿嘿!”
三个毛瘪了瘪嘴:“既然这样——”
红毛端起土豆片,黄毛拿起筷子,在上面戳了两个洞。
绿毛解释道:“我们带的也不是土豆,是莲藕,是藕片。”
正巧这时,电磁炉上锅开了。
胖叔胖婶赶紧招呼他们:“好了好了,不要再‘土豆’来‘土豆’去了,锅开了,看看先下什么。”
锅底本来是清汤的,只有两块萝卜、一点芹菜,一眼望得到底。
还好他们都带了荤菜。
三个毛连忙要把方便面拆开:“来来来,红烧牛肉面,正好把料包放下去!”
“不要!不要这个!”
年纪稍大一些的张爷爷和胖叔胖婶,集体反对。
“方便面的油不健康,臭得很,放下去毁了一锅汤!”
“那……”
张爷爷起身张罗:“鸡肉放下去煮,我这是家养的土鸡,健康。”
姐妹两个也说:“还有火锅丸子和金针菇,一起放下去,做菌汤锅底。”
“行吧。”
半盘鸡肉、半盘丸子,全部放进锅里。
原本烧开的锅,马上安静下来。
电磁炉火力被调到最大,嗡嗡作响。
至少还要再等二十多分钟。
趁着这个时间,张爷爷给他们发杯子。
啤酒会送的小玻璃杯,一人一个。
家庭装的大瓶可乐,“噗嗤”一声被打开,从桌子这边,传到桌子那边,每人都分到一杯。
喝到可乐的瞬间,所有人都不由地长舒一口气。
丧尸爆发明明才两个多月,却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好久好久,都没喝到可乐这种现代饮料了。
“爽!”
林早捏着纸杯,抬起头,一口气喝干净。
低下头,张爷爷拿着一根吸管,递给他,又看了看坐在他身边的傅骋。
傅骋可乖了。
小早让他安静坐好,不许乱动,他就乖乖坐好。
小早让他戴着止咬器和口罩,不许摘掉,他就乖乖戴着。
他好像一条狼狗,蹲在椅子上,一会儿看看林早,一会儿林小饱,一会儿又看看小狗。
虽然不能吃东西,但还是蛮高兴的。
只要和小早、小饱在一起,他就高兴。
林早看了一眼张爷爷,猜测着他的意思,试探着接过吸管。
他又倒了半杯可乐,插上吸管,然后拉开傅骋的口罩,把吸管从止咬器缝隙里塞进去。
傅骋不懂,林早又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喝!快喝!
邻居们沉默着,纷纷转过头去,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瞎子,他们是瞎子。
林早抿了抿唇瓣,小声解释:“那个……骋哥感冒了……怕传染给你们……”
声音太小,像是说给邻居们听的,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反正他说了。
傅骋把可乐喝完,林早赶紧把吸管收回来。
原本静止的时间,再次开始流动。
邻居们再次活跃起来。
“快拿勺子,把泡沫捞一下!免得太腥。”
“可以吃了吗?可以吃了吗?”
“再煮一会儿,煮熟点!”
老人家总是特别在意这些。
东西煮老了无所谓,但是一定要煮熟。
“现在这个世道,要是吃坏了肚子,可没有药治你们。”
所有人都握着筷子,直勾勾地盯着锅里浮浮沉沉的彩色丸子。
灾难之前,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吃,甚至还嫌弃它不健康。
现在就不怕了。
现代工业的味道,就是最好的。
趁着这个时间,林早把家里带来的两头蒜扒了,分给大家。
一人一瓣,再加点酱油陈醋,就是完美的火锅蘸料。
又过了好一会儿,众人实在是馋得不行了。
“可以了吗?可以了吗?丸子都浮起来了,可以吃了。”
“有没有能做主的人,可以吃了吗?”
“不要急,我先尝一个。”
张爷爷管控着勺子,不发给他们。
他捞起一个丸子,用筷子戳开。
滚烫的蒸汽马上窜了出来,张爷爷尝了一口,把勺子递给他们。
“拿去拿去。”
“耶!”
一声令下,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半盘丸子本就不多,十多个人分,一个人就分一两个。
林早给林小饱捞了根蟹味棒,又分别给自己和傅骋捞了颗鱼丸。
傅骋暂时还吃不了,林早就放在他碗里,想着回去了再……
一双筷子像蛇一样,从角落里探出来,戳走鱼丸。
傅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鱼丸从眼前逃走。
最后被林早张大嘴巴,一口吃掉。
林早闭紧嘴巴,假装无事发生,实际上正鼓着腮帮子,使劲嚼嚼嚼。
太好吃了!
既然骋哥放在碗里不吃,那他就吃了!
不到三分钟,火锅丸子就被扫光了。
张爷爷不爱吃,还特意把自己那份给了林小饱。
紧跟着,是各种肉菜。
提早腌制的里脊肉,放进笊篱里,简单烫一烫,又嫩又滑。
铁罐装着的午餐肉,一块一块,全部挖出来,带着大颗大颗的猪肉粒,咸香扑鼻。
还有最早放进锅里的鸡肉,散养的公鸡,肉有点硬,纤维有点粗,很有嚼劲。
这些东西,同样是一人一小口,吃了跟没吃一样。
这个时候,林早从家里带来的手工面,就派上用场了。
手工面,加上泡面,加上扁食,再加一点生菜。
放下去一起煮,就是一份简简单单的云吞面。
虽然肉菜不多,但是主食管饱。
就算主食不够,他们还有那么多土豆呢。
电磁炉火力加到最大。
锅里咕嘟咕嘟,一刻不停地冒着泡,
滚烫的蒸汽腾腾升起,他们围坐在桌边,吃吃喝喝,说说笑笑。
“谁想吃莲藕片?”
其实是土豆片。
“谁还想吃面条?”
其实是土豆丝。
土豆丝提前泡过水,煮出来脆脆的。
土豆块没有泡过水,煮出来软软糯糯的。
张爷爷煮了两块土豆块,用勺子捣成泥,再加上一勺煮过很多肉的汤底,给林小饱尝尝。
“嗯!”林小饱刚吃了一口,就开始摇头晃脑,“好好吃啊!和肯德基的土豆泥一模一样!”
“肯德基爷爷,我也要吃土豆泥!”
“我也要吃!”
林早端着碗,两姐妹和三个毛也端着碗,在旁边排队。
“我们都要吃!”
热气腾腾之间,有人举起杯子。
“来!”
紧跟着,其他人都端起玻璃杯。
一声脆响,碰在一起。
“恭喜发财!”
“现在发财有什么用?应该说‘出入平安’!”
“发物资财啊!”
“都说都说。出入平安,恭喜发财!”
窗外一片漆黑,风声呼呼刮过,似乎又要下雨了。
屋子里却热闹非凡,温暖舒适。
所有人齐声道:“幸福街全体,继续幸福!”
*
一顿火锅,吃到了快十点。
所有菜品全部清空,五大盘土豆也被吃得精光。
林小饱早就吃饱了,跟爸爸说了一声,就跳下椅子,和同样吃饱的小狗一起玩。
现在玩累了,又跑回爸爸身边,抱着爸爸的腿,靠在爸爸身上,眼睛一闭一闭的,脑袋也一点一点的。
“爸爸,我困了。”
“好,马上就回去了。”
林早把他抱起来,交给傅骋,让傅骋抱着。
“那我们就散了?”
“散了散了,都没菜吃了。”
“汤都喝光了。”
众人纷纷站起身来,收拾面前的碗筷碟子。
“碗筷碟子就放在这儿吧,下次吃火锅再拿出来用,省得搬来搬去的。”
胖叔道:“可不能天天吃火锅,过瘾是过瘾,就是比自己在家吃,吃的分量多多了。”
“就是。”胖婶附和,“我们家现在都不吃晚饭的,天一黑就上床睡觉,睡着了就不饿了。”
红毛问:“叔,明天要不再出去一趟?再找点吃的?”
“行啊。就是不知道该去哪,超市都被搬空了,上次去乡下,也没找到粮食。”
“你说,丧尸没爆发之前,城里的食物储备肯定是够的,怎么丧尸一爆发,食物就跟凭空蒸发一样,全都没了?”
“大家都囤着货呗,藏家里了。”
“出去逛逛吧,说不准……”
话还没完,张爷爷似是随口道:“实在不行,就该开始种菜了。”
种菜?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眼睛一亮,抬头看去。
是啊!种菜!
找不到现成的食物,他们可以自己种嘛!
张爷爷又道:“正好现在是春天,要种菜得抓紧。”
姐妹两个皱起眉头:“可是……我们这儿都是水泥地,怎么种?”
“去外面种。”
“被人偷了怎么办?”
“那就弄几个大箱子,去外面山上挖点土回来种,搞种植箱。”
众人说着说着,又没忍住坐了下来,继续讨论。
林小饱趴在傅骋怀里,“哼哼”了两声。
林早摸摸他的小脑袋,让他继续睡。
“那种什么呢?水稻小麦这些肯定种不了,白菜萝卜这些又不顶饱。”
“种——”
所有人对视一眼,同时开了口!
“种土豆!”
第69章
种土豆!说种就种!
一行人重新坐下,热烈讨论起来。
白炽灯映照下,每个人的眼里都亮着光。
“土豆好!土豆好!”
“土豆既可以当主食,又可以当菜吃!”
“而且我们家家户户都有,应该可以……”
林早转过头,看向张爷爷,认真询问。
“张爷爷,种土豆难不难?对晒太阳浇水这些,有没有要求?”
“不难。”张爷爷想了想,“土豆好养活,有土就能长。”
“那在箱子里能养吗?花坛呢?花盆呢?”
“大点的箱子应该可以,花盆估计不行,土不够。”
“那土豆多久能收获一次?一年能种几茬?”
“这个……”张爷爷掰着手指头,大概算了算,“种下去,大概两三个月就能收。”
他继续道:“至于一年能种几茬。这个我倒是没仔细算过,都是发芽了就种下去,温度够了就能长。”
林早接话道:“那就是冬天不能种,其他季节都可以。”
他们这里是南边,春夏秋三季都挺热的。
“差不多。”
林早点了点头,把这些要点都记在心里。
“这样看来,种土豆是最合适的。”
“对……”
三个彩毛格外激动,忙不迭打断他们的对话。
“对对对!说种土豆,就种土豆!不要再犹豫了,犹豫就会败北!”
“具体怎么种,等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干爷爷再教我们。”
“我们三个明天就……不,我们今晚,等会儿就开车出去,挖点土回来。”
张爷爷举起拐杖,往他们身上,一人戳了一下。
“现在都这么晚了,你们也累了一天了,着什么急?还打断别人讲话,没礼貌。”
三个毛连忙躲避求饶:“干爷爷,对不起,我们错了,我们错了……”
林早抿了抿唇角,思考片刻:“其实……也不一定要去外面挖泥土回来。”
众人疑惑:“没有土,怎么种土豆?”
“那你们都忘了?”林早抬起手,指着窗外。
见他们还是一脸茫然,没反应过来,林早又提高音量。
“街上、外面、就在那边,有一个大花坛啊!”
众人眼睛一亮,这才明白过来。
对啊!花坛!
在他们这个小城市里,别的基础设施都一般,就是绿化做得好。
街道两旁、人行道上,都种着树。
马路中间、车道分隔,用的都是花草。
幸福街上,当然也有一个大花坛。
不过,不知道是相关部门规划之后,又忘记了,还是指望住户自己种点东西,填补空白。
花坛里面满满当当、郁郁葱葱,都是泥土和杂草。
现在他们要种东西,直接把花坛清空,不就好了?
“对,有道理。”
“小林,还是你们年轻人的脑子转得快。”
胖叔道:“三个毛的脑子就不怎么样,把头发染成这样,对智商还是有损伤的。”
三个毛和两姐妹齐刷刷抬起头,很是不满:“诶!”
张爷爷抬起手,依次按了一下他们的脑袋,就像对待小孩一样。
胖婶也道:“不过,那个花坛在外面,我们晚上睡觉,不一定能看住。万一有人爬进来搞破坏、偷土豆,可怎么办?”
“总不能种土豆三个月,我们这三个月都提心吊胆的,派人守夜,这样人也熬不住。”
林早又想了想:“那就只好把土豆分开种,花坛这边种一点,我们再弄几个箱子,在楼顶种一点。”
“还是得出去挖点土回来。而且,种在谁家楼顶呢?”
这年头,土豆就是金块,粮食就是生命。
大家都是普通人,都想把自己的命牢牢抓在手里,不想白等两个多月。
可以理解。
“就种在——”
林早再次环视四周,目光从邻居们脸上扫过。
他竖起手指,指着楼顶。
“仓库楼顶!”
“楼顶晒得到太阳,也淋得到雨水,方便种菜。”
“四号楼位于我们所有人的家中间,方便看守,也很安全。”
“种菜的泥水很有可能会腐蚀楼板,放在谁家里都不好,正好仓库不住人。”
“怎么样?”
众人一致同意:“行!”
“明天就准备起来。”
“该挖土的挖土,该清理场地的清理场地,该……”
他们讨论得热火朝天,忽然,张爷爷捂着嘴,咳嗽了两声。
“咳咳……我……”
“嗯?”大家都转头看向他,“爷爷,怎么了?”
“我……”张爷爷顿了顿,轻声道,“我老头子,也不常种土豆,要是种不成,你们可别怪啊。”
“当然不会!”邻居们连连摆手,“我们全都不会!怎么可能会怪你?”
“实在怕的话,就先种一点,大家先琢磨琢磨。”
“那是当然!”
邻居们商量半天,最后说定了。
林早和张爷爷,分别从家里拿一个大塑料筐出来。
明天一早,三个毛就带着塑料筐,去外面挖泥巴。
剩下的人,留在街上,清理花坛,给楼顶接水管。
每家每户,至少拿出三颗已经发芽,或者即将发芽的土豆(重量不得少于1.5斤,每颗土豆上的芽点不得少于3个)。
种在花坛和楼顶的土豆,属于街区共有,所有人轮流照顾。
如果成功,收获的土豆,按照成年劳动力的人数均分。
万一失败,损失共同承担。
如果有人愿意在家里跟着种,那么自己负责,盈亏自负。
口说无凭,他们决定立下字据。
张爷爷回家去,拿来纸笔,递给林早。
其他人把用过的碗筷收拾一下,桌子也擦干净了。
灯光昏黄,林早端坐在圆桌前。
他拧开钢笔,放进墨瓶里,让墨汁浸没笔尖,吸饱了墨。
林早握着笔,笔尖在白纸上扫了扫,酝酿片刻,最后落笔。
“幸福街……土豆种植协定……”
“一,此次土豆种植,秉承自愿原则……”
“二,土豆种植地点为……”
笔尖刷刷,林早一边念,一边写,一脸认真。
邻居们收拾好了碗筷,甩了甩手,回过头。
他们不自觉地被吸引,走上前,围在林早身边,看着他写字,却又很自觉地不挡住光。
傅骋双手抱着林小饱,双脚夹着小狗崽,就坐在旁边。
林小饱昏昏欲睡,东倒西歪的,不抱着根本坐不住。
小狗有点人来疯,不夹住它,放任它到处乱跑,冷不丁绊别人一跤,就不好了。
说不定还会被一脚踩死!
所以林早和邻居们热烈讨论的时候,傅骋就维持着这样的动作,照顾好儿子和小弟,安静坐着。
他可是温柔似水、不骄不躁的好丧尸!
不像其他老公,老婆聚会,还没说两句话,就吵着要走。
傅骋坐在旁边,看着林早。
离得最近,看得也最清楚。
他看得出了神,抱着林小饱的手臂不自觉收紧一些。
“唔……大爸爸……”
林小饱被他弄醒,揉了揉眼睛。
他刚准备表示不满,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大家怎么这么安静?气氛怎么这么严肃?
他们在看什么?
林小饱回过头,顺着所有人的视线看去。
只见林早坐在人群最中间,一脸认真,正写着什么东西。
暖黄的灯光,从林早头顶照下来,落在他的头发上。
好像给他戴上一个天使的光圈。
林小饱揪着傅骋的衣服,傅骋也抓着林小饱的衣服。
父子两个,看得都很认真。
因为他的小早/爸爸,正在闪闪发光呢!
半个小时后,林早写好五份协定,张爷爷分给所有人。
一户一份。
一行人在桌前坐下,按照顺序,传递仅有的一支钢笔,轮流签字。
每个人都很认真,板着脸,一笔一划,力透纸背。
好像在签署决定人类生死存亡的重要文件一般。
终于,协定签署完毕。
所有人最后看了一遍属于自己家的这份协定,都特别满意。
张爷爷宣布:“行了,大家各自把协定收好,回去休息,明天开始种地。”
“行!先走了!明天见!”
“拜拜!”
一行人挥手道别,就各自回家去了。
从四号楼到三号楼,不过短短几米的路程。
林早拉着傅骋,傅骋抱着林小饱。
小狗跟在他们脚边,转来转去,曲线前进。
晚风沉静,月光温柔,都落在他们身上。
丧尸爆发之后,难得有这样悠闲的时候。
林早抬头看了一眼傅骋,朝他弯起眉眼,随后操纵手指,穿过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傅骋也朝林早笑了一下,越发握紧了他的手。
真好。
爱人在身边,孩子在怀里。
围墙很坚固,房子很暖和。
今晚吃了火锅,以后还会有土豆吃。
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
*
一家三口出门前,都洗过澡了。
清汤锅的味道不重,淡淡的味道还挺好闻。
回到家里,他们换上睡衣,就上床睡觉了。
一夜好梦,梦里都在吃土豆。
第二天,林早想着今天要干活,定了闹钟。
一家三口早早地就起了床,但他们还不是起得最早的。
天还没亮,张爷爷就起来了,给他们煮了粉干,当开工饭。
三个毛和胖叔快速扒拉了两盆,带上铁锹筐子,就开着面包车,出去挖泥巴了。
姐妹两个起得稍微迟一些,和林早一家差不多。
他们一起吃了早饭,也就开始工作了。
姐妹两个拿着扫帚,去仓库里面扫扫地。
既然要在顶楼种菜,以后少不了要去仓库里面,弄干净点,对他们也有好处。
林早一家三口,则围上围裙,戴上手套,穿上水鞋,踩进花坛里,拔掉里面的野草。
林早蹲在花坛边,演示给傅骋、林小饱和小狗看。
“必须把根拔干净,丢到外面去。否则野草的生命力极其顽强,拔了没多久,又会长出来。”
花坛里泥土板结,太过坚固,拔起来不是很轻松。
所以林早找张爷爷要了一把镐头,让傅骋先把泥土挖开一些。
等待期间,林小饱带着小狗,在草地里来回穿梭。
“哇,爸爸,这个草比我还高!”
“汪!”
“爸爸、大爸爸,猜猜我在哪?”
林早叹了口气,故意说:“小饱,小心里面有虫子。”
“啊?”林小饱大喊一声,赶紧从花坛里跑出来,“哪里?哪里有虫子?”
“这里!在这里!”
林早一把抓住林小饱的小肉胳膊,咯吱咯吱。
林小饱被爸爸抓得有点痒痒,没忍住傻笑起来,扭了扭身体。
“不要乱动。”
“爸爸,你挠我痒痒!我忍不住啦!”
“不是爸爸在挠你,是虫子在咬你!”
“就是爸爸……”
林早咯吱了半天,最后握起手,用力一捏:“抓住了!”
林小饱赶紧踮起脚:“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林早却没给他看,只是捏着拳头,往边上一甩。
“不要看,虫子有什么好看的?好了,丢掉了。不许在里面乱跑,里面不仅有虫子,说不定还有冬眠的蛇。”
“什么?”林小饱小脸白了,嗓子也破了,“蛇?!”
“对呀。”林早捏捏他的小脸蛋,“可能会有噢,万一你踩到蛇尾巴,蛇跳起来咬你怎么办?万一不小心踩到蛇蛋,蛇妈妈也咬你怎么办?”
林小饱更害怕了,躲在爸爸身后,瑟瑟发抖。
“等爸爸和大爸爸清理完了,你再去里面跑。”
“嗯嗯。”林小饱紧紧抱住爸爸的腿,用力点头。
爸爸保护他!
觉着时间差不多了,林早转过头,看向傅骋。
“骋哥,五分钟了,你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
话还没完,傅骋扛着镐头,砍倒最后一片杂草,回头看向他。
此时太阳刚刚升起,金灿灿的阳光,照在傅骋沾着汗珠的头发和手臂上,折射出不一样的光。
而他的身后,是一大片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的花坛。
傅骋抬起手,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小早?”
怎么了?小早和小饱站累了吗?要休息吗?
正好他差不多干完了,护送他们回家去。
林早不敢相信,眼睛睁得圆圆的,朝他竖起大拇指。
“骋哥,不愧是你,老式糙汉。”
第70章
“骋哥,加油!”
“大爸爸,加油!”
“汪汪汪,汪汪!”
今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一家三口辛勤劳作,挥汗如雨。
其实主要是傅骋在流汗。
傅骋上身穿着破烂风工字背心,下身穿着硬邦邦工装短裤,脚踩无花纹平底人字拖,双手扛着铁镐,就站在花坛里。
铁镐被高高举起,又重重落下。
镐头砸在硬到板结的土块上,砸出好几道裂缝。
再握着光滑的手柄,往回一拽,翻起泥块,露出藏在底下、过分发达的杂草根系。
就这样,一点一点地砸,一点一点地翻。
金灿灿的阳光,照在傅骋身上。
照在他小麦色的皮肤上,照在他结实强壮的手臂肌肉上。
傅骋每挥一下镐头,硬邦邦的肌肉就颤一下,挂在上面的汗珠就滚一下。
坐在旁边的林早,也跟着咽一下口水。
吸溜——
吸溜吸溜吸溜——
好壮实,好强悍,好霸道。
好想吃!
虽然他的人还坐在这里,但是他的魂已经飞到了傅骋身边。
他要一把抱住傅骋的手臂,挂在他的身上。
他要用干净的衣袖,擦擦傅骋结实的肌肉。
然后——
一口下去!
像酱牛肉一样,又韧又紧还结实,肯定很好咬。
林早坐在花坛边,双手捧着脸,看着傅骋,没忍住傻笑起来。
嘿嘿!酱牛肉!
嘿嘿!壮老公!
嘿嘿……
“爸爸!”
就在这时,一声惊雷在他耳边炸开。
“啊……啊?”
林早着急忙慌地回过神,环顾四周。
“怎么了?地震了?爆炸了?”
林小饱双手叉腰,瞪大眼睛,凑到他面前,和他贴得很近。
原来是林小饱这个小炸弹爆炸了!
林小饱大声喊:“爸爸!”
林早也大声回复:“干嘛?那么大声,吓我一跳啦!”
林小饱继续控诉:“你都没干活!一直在偷懒!”
林早举起戴着手套的双手:“哪里有?这不是在干吗?”
“但是你一点都不认真!你看——”
林早顺着林小饱手指的方向看去。
父子两个面前,都堆着一些杂草。
林小饱有很多很多,几乎堆成一座小山。
林早面前……只有一两根。
林早哽了一下,对上林小饱质问的目光,默默缩了缩脖子,小声抱怨。
“那么凶,没有良心的小监工。”
“嗯?”林小饱歪头看他。
“好啦,对不起嘛,爸爸这就认真干。”
“哼!”
林早低下头,把使劲扒拉土堆的小狗推到一边,认真拔草。
林小饱还不肯放过他,继续说:“明明是爸爸说要种土豆的,结果爸爸一点都不认真。”
林早立正挨批:“我错了嘛,不要生气了。”
“爸爸还一直看大爸爸,都不理我。”
“这是因为你身上没有肌肉。”
“我有!”
林小饱举起小手,捏紧拳头,咬紧牙关。
“我昨天才吃了鸡肉,一定会有鸡肉的。”
林早笑着,伸出一根手指,故意戳了他一下。
“哇噢,是软软弹弹、晃来晃去的小肥肉耶。”
“讨厌!”林小饱生气了,从小板凳上站起来,转身就要去找大监工告状。
“张爷爷,爸爸一点都不认真!他一直在看大爸爸,看一眼就吞一下口水!”
“诶!”林早心里一惊,赶紧摘掉手套,抓住他的小肉胳膊,把他拽回来,“小饱,不要说给别人听!”
“张爷爷,我爸爸口渴了……我爸爸……呜呜……”
林早一把捂住他的嘴巴,把他按在怀里,假装无事发生。
“干活,快干活。”
傅骋拄着铁镐,回头看向他们。
老婆儿子在干什么?
林早闭紧嘴巴,梗着脖子,转过头去。
林早啊林早,不能再看了!
再看一眼,再看两眼。
不行,还是拿一件外套给他穿着吧。
林早站起身,头也不回,转身就跑。
傅骋皱起眉头,下意识抬起手,抹了把手臂。
怎么了?他身上太脏太臭,把小早吓跑了?
还好没多久,林早就回来了。
傅骋修车,逢年过节,合作的汽修零件公司都会送他一些东西。
挂历啦,笔记本啦,还有各种外套,穿着不会被机油弄脏衣服。
不过傅骋嫌热,从来不穿。
但是现在不行。
他的存在,已经严重妨碍到其他人的正常工作了。
林早拿来衣服,给傅骋套上:“穿上!小心……小心晒伤!”
傅骋笑着,放开铁镐,张开双臂,任由林早给他穿衣服。
小早对他真好。
“穿严实一点,不许脱掉。”林早帮他把外套扣子扣上,“丧尸也要遵守男德,不许被别人看到,知道吗?”
“吼——”
解决完这件事情,林早才回到花坛边,继续拔草。
林小饱拍拍身边的小板凳,林早在上面坐下。
张爷爷也想过来帮忙,但是被他们拒绝了。
太阳这么大,张爷爷这么老了,不能一直晒太阳。
他们让张爷爷去家门口坐着,看看有没有丧尸过来,随时提醒他们。
张爷爷在外面看了一会儿,又进去烧水,准备给他们煮凉茶喝。
拔草也很辛苦,林小饱想省着点力气干活,也就没有再生气了。
父子两个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爸爸……”
“嗯?”
“种菜好辛苦啊,这么热,我感觉我在游泳。”
“所以我们要珍惜粮食,吃东西要全部吃干净,不能浪费。”
“嗯。”林小饱点点头,又问,“古代人也是这样种菜的吗?”
“对呀,古代人没有手套,比我们现在还辛苦。”
“嗯……”
林小饱低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累了吗?”林早问,“要不要和小狗一起,回家里休息一下?”
“唔——”林小饱摇摇头,“我要穿古代的衣服。”
林早疑惑:“古代的衣服?”
“就是短短的。”林小饱站起来,摸摸自己的小肚子,“然后这边有一块布贴住。”
“这是补丁啦。”林早被他弄得哭笑不得,“等什么时候,你把衣服磨破了,爸爸就给你贴一个。”
“不能现在就贴吗?”
“现在都没坏掉。”林早笑着,“再说了,别人的补丁都在手肘或者膝盖上,你的怎么在小肚子上呀?”
林小饱双手叉腰,挺起小肚子:“因为我的肚子比较圆,比较容易坏掉。”
林早没忍住笑出声来:“好聪明噢!”
林小饱在小板凳上坐下:“爸爸,我们现在假装自己在古代,好不好?”
林早摇头晃脑,拖着长音:“善——哉——”
“爸爸,你在说什么?”
“都在古代了,你应该喊我‘爹爹’。”
父子两个玩玩闹闹,很快又清理出一堆杂草。
傅骋一边看着他们,一边挖地,笑得心满意足。
没多久,张爷爷煮好凉茶,一手提着茶壶,一手端着瓷碗,就出来了。
“小林、小傅、小饱,过来喝点水。”
“好!骋……”
林早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刚准备喊傅骋,忽然想起什么,没说完。
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大声喊道——
“当家的!孩他爹!过来喝水!”
傅骋微微皱起眉头,不太确定地看向林早。
小早在喊他?小早又给他起了外号?
林早朝他招招手:“快过来。”
傅骋低低地呼噜了一声,走向林早。
他喜欢这两个外号。
他伸出手,想抱住林早,却被林早拿着毛巾挡住。
“那么热,不要抱。”
傅骋接过毛巾,擦了把脸,趁着林早不注意,马上又贴上去,从身后抱住他。
就要抱!
张爷爷沉默着,捂住眼睛,别过头去。
真是没眼看。
“快来喝水。”
“好。”
张爷爷用薄荷叶煮了点水给他们喝,味道不重,消暑解热。
喝一口,吸一口气,就感觉嘴巴里冰冰凉凉的。
林小饱很喜欢,一边喝一边玩,不知不觉间,喝了两大碗。
休息一会儿,又干了一会儿活。
姐妹两个把仓库收拾好,也过来帮他们的忙。
又干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他们把半边花坛都清理干净了。
剩下半边,太阳实在是太大了,预备留到下午再弄。
正巧这时,三个毛也开着车回来了。
他们带着张爷爷家的五个藤编箩筐出门,装了满满当当的泥土回来。
“干爷爷,看看,是这样的吧?”
“你说土豆种得深,要用深一点的土,我们特意挖了好几个大坑,弄出来的。”
“怎么样?”
张爷爷用手抓起一把泥土,简单看了看:“可以,就是这样的。”
林早问:“你们去哪里挖的?”
红毛指了指远处:“就东边的山上。”
“一大早就去了,想着就挖点土,避开人和丧尸,应该还挺安全的。”
“没想到挖土挖到一半,山上忽然跑下来两只丧尸,给我们吓一跳。”
张爷爷连忙问:“怎么回事?没受伤吧?”
“没有,两只丧尸掉坑里了,爬不上来。”
“受伤了也不怕,那……”
几个人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傅骋。
确实不怕。
林早也看向傅骋,不过他想的事情,和他们想的不一样。
他在想,之前骋哥也在山上遇到丧尸,那些丧尸看起来还挺聪明的。
林早问:“山上怎么会有丧尸?”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之前就住在山上的。”
“总不会是山上有人搞人体实验,制造丧尸吧?”
三个毛大笑出声。
林早瘪了瘪嘴,有点无奈。
红毛又问:“做饭了吗?我们都饿坏了。”
张爷爷道:“做好了,先把土卸下来,翻一翻,晒晒太阳,中午日头大,可不能浪费了。”
“行。”
邻居们齐心协力,把他们带回来的土搬到仓库顶楼,分散着装在筐子里,放在太阳底下。
去年冬天不算特别冷,土里的虫卵病菌估计都没被冻死,晒晒太阳,能防治虫害。
中午张爷爷煮了一大锅米饭,又做了一锅乱炖。
一小块五花肉,切成薄片,下锅煸出油脂。
土豆、茄子和豆角,随意切块,下锅去煎。
煎出香味,就直接加水、加盐、加生抽,炖得烂烂的。
卖相一般,但是味道很不错。
舀起两勺,盖在米饭上,拌着饭一起吃,咸香四溢,菜都能吃出肉的味道。
除了一大锅饭、一大锅菜,还有一大锅紫菜蛋花汤,给他们补充盐分和水分。
米是张爷爷家里的,五花肉是林早拿出来的,其他配菜则是姐妹两个提供的。
他们这些留守在家里的人,凑出这顿午饭来。
就当是请上午冒着风险出门的人,吃一顿饭。
和昨晚吃火锅一样,一群人按照门牌顺序,围坐在桌前。
“好吃!”
“比红毛做的烧焦饭好吃多了!”
“什么烧焦饭?我做的那个叫‘香香饭’,好不好?”
“朋友们,要不我们以后都一起吃饭吧?”
“那可不行。”张爷爷道,“大锅饭,吃一次好吃,天天吃就是占便宜了。今天上午一起干活,能一起吃,往后还是得各家吃各家的。”
“那好吧。”
红毛放下筷子,刚准备拿起公勺。
就在这时,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
红毛回头看去,见是傅骋,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赶紧把手收回来,朝他做了个“请”的姿势。
“傅哥,您请,您请。”
傅骋皱起眉头,却也把手收回来了。
这个红头发的小子干什么呢?怎么好像很怕他的样子?
他又不咬人。
不是小早他不咬,他嫌别人身上脏。
“别怕别怕!对不起,对不起,我都忘记他还在这里了!”
林早赶紧张开手臂,扭着身子,挤到傅骋面前,把他挡在身后。
他握着勺子,舀了两勺乱炖,盖在傅骋的盆里,最后用屁股撞了他一下:“骋哥,回家去吃!”
傅骋垂下眼睛,“呼噜”两声,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凭什么是我回去?
他一个眼神扫过去,三个毛更紧张了,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啊……”
“快点。”林早端着盆,拉着傅骋,“走吧,我陪你一起。”
“其实……”
三个毛想要挽留他们,但是想一想,还是没那个胆子。
他们不是嫌弃傅哥,他们是真的害怕啊!
傅哥做人的时候,他们就怕。
现在变成……
他们肯定更怕了!
这就跟老鼠怕猫一样,是没办法避免的!
正好三号楼和四号楼是隔壁。
林早和傅骋回到家里,趴在靠近仓库的窗户旁边吃饭。
林小饱留在仓库里,隔着防盗窗,握着小勺子,来来回回,给爸爸和大爸爸添菜。
“爸爸,你还想吃肉肉吗?”
“大爸爸,你想吃土豆吗?”
“会不会口渴?要不要喝汤?”
林早吸了吸鼻子,总感觉这个场景,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爸爸和大爸爸因为丧尸病毒,锒铛入狱。
小饱饱不离不弃,入职狱警,为他们吃饭喝水,保驾护航!
铁窗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