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案》中的第一个案件, 改编自一桩隐匿了二十余年的刑事案，女大学生被侵犯后被扔入地窖，时隔多年凶手仍在逃，甚至——因为年代久远, 凶手是否存活仍是未知, 但女孩子的父母已经等不起了。
《重案》中几乎都是这样的剧本, 所以才被叫做“重案”。
对林渊而言，这是一个不太考验演技的剧本, 邱衡的人设不复杂, 只是职业特殊了一些罢了。
这些残忍的案件，勾勒出了一个个魔鬼般的凶手，他们所要做的, 只是找出凶手, 让真相大白于天下罢了。
迟到的正义, 总好过一生的悬案。
“拍摄开始！”
王沛一宣布，拍摄正式开始——
A市警局。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走进警局，局里人员来来回回, 唯独一位接近退休的老警察还记得她——案件初次发生时，他还是个入职不久的小年轻, 一晃多年过去, 接触过这起案件的老人退的退，到其他分局的到其他分局，唯独他还留在这里, 听老人询问案情进展。
没有人回避她，众人只觉得有些伤心罢了。
初次来警局认领尸体时，老人的丈夫还在，如今却只剩她一人了。
案子再不破, 她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带着遗憾离开人世。
时隔多年，希望渺茫，但最近终于有了线索，虽然重新梳理案情有难度，找到对当年案件有记忆的证人也并不容易，但眼下好歹有了希望在。
警局的一间办公室里，烟气缭绕，邱衡抽着烟，被一旁的档案管理员翻了几个白眼：“你这样是犯法的。”
“局长找我该怎么办？”
“都把办公室挪到这儿来了，你怎么还不安生。”
这是邱衡在《重案》中的第一次出场。
青年有着一张白皙的面孔，就是眼睛底下深深的黑眼圈破坏了他的形象，他哈欠一个接着一个，对管理员的话置若罔闻。
“昨天又在找证据？”
青年揉着额头，虽然是短发，刘海却有些长，挡住了一双睁开时颇为锐利的眼睛，然而在此刻，这双眼里只有瞌睡，透着淡淡的死感。
“没找到。”
“没找到，但把局里的车开坏了，财务今天发狂了，说必须扣他工资。”管理员指着邱衡，“你这个月工资会不会是负的？”
邱衡置若罔闻，只低着头，慢慢往下挪，头刚好卡在桌子上，整个人蜷得宛若智障，仿佛被讨论的主角不是他一般。
绝大多数时候，邱衡都是这副姿态。
他刚分到警局时，因为是局里为数不多的高材生，又得到了不错的评价，分到的办公室位置很好，可一年一年下来，他从领导层慢慢挪到普通层，现在干脆搬进了档案室，就足以证明邱衡的厉害之处。
“这种感觉，观众应该会喜欢的。”石雨萌道。
特别是林渊的头毛看起来软软的，很好摸的样子。
“要的就是这种反差！！”石雨萌捂住嘴，露出了邪恶微笑。
王沛：“……”
他不太懂。
但俗话说，剧名沉重，内容就不能太沉重，这类刑侦职业剧不缺少严肃的主角，邱衡这种人设的反而比较少见。
林渊的演绎着实出乎王沛意料。
林渊有演技是自然，金翼奖都拿过了，怎么可能没有演技？但《千重山》里，林渊演绎的顾倚楼是个癫狂空洞的疯子，他那股疯样，看过电影的观众恐怕都印象深刻，可这会儿，林渊身上看不到一丝顾倚楼的影子，邱衡看起来……反而有些软。
这种人设其实很难把控。
就像很多演员擅长高冷型角色，架子端得高高的，一旦要他压低身段演搞笑型的，他就驾驭不住了，他自己已经用尽全力去搞笑，可从观众的角度，只感受到了尴尬。
邱衡表面上是高冷酷哥，然而他这副印象的形成只因为话少罢了，并非他不爱说，只是全警局上下，从局长到他同办公室的管理员，都由衷希望他最好别说。
所以这个人其实是个笨蛋。
林渊只用了几副场景，就把邱衡的笨蛋感展现出来了。
“谁说林渊长得不帅的，这不是很帅吗？”
王沛赞同地点点头。
邱衡这头正无所事事着，另一头，随着新的线索解锁，警局的气氛反倒逐渐紧张起来。
在这种时候，邱衡宛若嗅到血腥味的猎犬，一头扎进了大队长的办公室。
“头骨的位置不对。”
“按法医给出的报告，这很明显不属于同一个人，他们不会是故意混进了猪骨吧，昨天吃的火锅里的？”
邱衡自说自话，大队长忍无可忍，把他丢进了那桩尘封已久的案子里：“你们小组跑一趟，找到相关人员。”
他实在烦透了邱衡在面前晃来晃去，找了件麻烦的工作给邱衡做——人像比对和寻找DNA线索。
邱衡：“……”
伸手，没钱。
大队长眼神怒瞪，邱衡最终只骗到了一罐咖啡。
继续伸手，再来一罐。
“快滚滚滚！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虽然邱衡转来转去真的很烦，但一直到今天，他都没有被踢出去，就是因为他在破案上敏锐性很强，有天生的破案嗅觉。
速度也是他的优势之一。
关于这桩案子的一切随即铺开——
……
邱衡这个角色，导演和编剧对他的定位是睿智者，即有大智慧的人，说一句大聪明倒也可以，可如果把握不好尺度的话，就容易演成傻瓜。
如果之前没有看过《千重山》，王沛只会觉得林渊演得还不错，但正因为看过《千重山》，意识到邱衡和顾倚楼两个角色的反差，王沛才真心觉得，林渊的演绎……很神。
就算角色不考验演技，但林渊的演绎仍有一股自然流畅感，一场戏轻轻松松过，没有任何违和感，把邱衡工作与日常的两面展现得淋漓尽致。
没有案件在手时，邱衡有股散漫随意感。
可一旦投入，即使只是最简单的人像分析，这人瞳孔中透出的光依旧令人惊讶。
太过专注了。
虽然他仍是面无表情，可他瞳孔中的兴奋却毫不作假，仿佛透着一个个人像，他已经可以窥见凶手的轮廓。
只待填满。
灯光大亮，然而再亮的光也不及邱衡眸中透出的光亮。
那副散漫的模样早已消失不见，他就像找到了猎物的鹰隼，忘却万物，只集中于此刻。
“卡！！”
王沛冲林渊比了个OK的手势。
片场立刻喧闹起来。
让王沛来形容两种形态切换的林渊的话，他只能说，一个是静，一个是躁，寻找证据时，林渊明明一句台词都没有，只有屏幕的光亮照着他的脸，可在这极静之中，作为旁观者，他却能够感受到角色身上的躁动。
很显然，是林渊演出了这种感觉。
这就是演技已成熟的演员。
不必导演多说，他本人就能够从剧本中抠出人物的核心，进而围绕这个核心点去演绎。
《重案》早早定了林渊，之后没考虑其他演员，林渊进组之后，王沛也忧虑过，担心林渊驾驭不好角色。
邱衡虽然不似顾倚楼那么复杂，却也不是特别单一的角色，还是需要演员演出层次感的。
很显然，林渊不仅做到了，还比他想象中做得更好。
王沛相信，等剧播出了，首次出场的邱衡必然会给观众留下印象，剧的节奏不错的话，观众应该会愿意继续追下去。
……
“林渊演戏的时候是那样啊。”姜颜眨眨眼，“开始有压力了。”
她在《重案》剧组的动作戏比较多，文戏也有，剧中也有不少柔情的部分，需要她去诠释。
在性格和办案风格上，《重案》四人组是互补的。
对林渊的演技，合作之初，姜颜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正开始拍摄之后，她发现，林渊演得比她想象中更好一些。
看《千重山》的时候，她以为对方的表演匠气更足，因为顾倚楼本身是个戏剧性十足的角色，不太常见，可林渊一开始演绎邱衡，她才意识到，原来林渊也可以演得很自然。
天生的实力派就是如此讨人厌，令人嫉妒。
准确地说，林渊应该属于有天赋又努力的类型，邱衡身上没有顾倚楼的影子，说明他不会把不同角色演绎成同一种模样。
“真可怕。”姜颜不由感慨。
这会儿光顾着观察现场了，姜颜这才想起来，刚刚她手机上好像收到了林渊新剧《权臣》的推送。
《权臣》拍摄在《千重山》之后，是林渊的第一部剧。
第一部剧就是主演，足以证明林渊实力惊人，当然，主演承担的压力也很大，尤其这种第一次担主的情况。
第一次主剧就扑的话，林渊的演员生涯恐怕也要遭遇许多波折。
姜颜观察了一下，林渊这会儿不在，她便点进去看了看。
似乎是《权臣》的预告。
《权臣》讲述的是邵景的故事，这段历史姜颜还是知道的。
预告似乎是围绕邵景与天子的恩怨情仇展开——
殿上初见，天子亲口点的探花。
危机之时，毅然护主的青年。
京城大雪纷飞，宫门森冷，年轻臣子漫步雪中，与君王畅谈，为君王读书，意气于此时相会，虽为君臣，实为知己。
“陛下。”
“陛下。”
“陛下。”
声声陛下，诉的是知遇之恩，既天子发掘了他，愿意用他，他便肝脑涂地只用此生去报。
“我之今日，必为你之明日。”
“不会有那一日。”
宫门之下，年轻探花目光坚定，日光晴朗，他心亦如日光一般畅快。
姜颜：“？”
这什么？！敢不敢早点播？
林渊怎么突然这么帅了？
同剧组几天了，她不觉得邱衡有多帅，但是林渊邵景的扮相是真的帅。
主要是气质，真的很不一样。
第67章 好自恋哦
“《权臣》的预告！！！谁看了吗？！！”
“有种林渊一夜之间变成大帅比的感觉, 谁懂？蓝天和雪景拍得也太美了吧！我以为《权臣》是那种比较枯燥的历史剧。”
“《权臣》的预告里，林渊和贺洵都像是水墨画里走出的人，这两人给我一种相性很好的感觉，虽然暂时还不知道剧情讲什么, 但有他俩的一幕, 我只觉得很和谐。”
“看起来质量很好, 所以预告片也不是轻飘飘的，画面没有过度曝光, 反而显得很有质感。”
“有质感＋1。”
预告片一出, 《权臣》这部原先不被看好的历史剧一夜之间多了很多关注。
首先是妆造。
《千重山》夜景比较多，电影中林渊的出场频率并不算高，因而相比他翩翩公子的一面, 观众们反而对他最后的癫狂印象深刻。
但邵景的妆造, 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干净。
干干净净的官服, 颜色与补子都与史书上一致，林渊头戴官帽，突出点便只在他五官上了。
论长相, 林渊不是当下偏精致的男主颜，可他偏偏很适合官服, 日光映照下, 他眉目疏阔，瞳孔如琉璃一般，大气感立刻凸显, 与其坚定的眼眸相映成辉的，是他坚定厚重的语调。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如画中人。
不仅是外貌，《权臣》预告中, 林渊气质同样是干净的。
历史剧的画风总给人强烈的沉重感，可《权臣》预告片中并未体现出这一点。
网友们原本觉得，林渊不该接《权臣》，除了历史剧比较冷门之外，也因为历史剧中的造型必然不如偶像剧吸引人。
然而，一年中出品的偶像剧太多太多，无论男主是天上的仙君，还是地上的将军，或是京城第一美男，妆造都差不太多，观众们的新鲜感已经消磨殆尽了。
反而《权臣》里这种偏正统的妆造更吸引人。
剧好不好看是其次，总之，林渊在剧里的造型颇有吸引力。
“林渊怎么越来越帅了。”
“完了，林渊这种长相我原来一点也不吃的，怎么看着看着忽然觉得他顺眼了好多？”
“疯狂＋1。”
一夜之间，《权臣》官博涨粉10万。
“不过预告片也说明不了什么，《权臣》在霞光卫视上吧？平台不行，想冒头可不容易。”
“＋1，林渊的演技在电影里够用，电视剧就未必了，电影有导演慢慢帮他磨，电视剧嘛……他能不能适应还是未知数。”
……
对林渊而言，《权臣》预告片上线带来的最明显的变化是——他发现，自己忽然进古装美男榜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榜是谁排的，但他确实位列其中。
评榜人很坦诚地表示，以林渊过于阳光明媚的外表而言，这个榜本不该有他的名字，但“林渊的演技显然有整容效果，他日常不爱装帅，基本也没有wink挑逗这种互动动作，可他的动图很苏，不管是顾倚楼还是只在预告中露出冰山一角的邵景，都有很浓的苏感。”
这条评论收获了好几千条赞。
换而言之，人家的古装美男是真美男，林渊是装美男，但是被他装成功了。
林渊：“……”
这话他就不爱听了。
“这样不就是夸你更厉害吗？”展恒安慰林渊道。
“是吗？”林渊皱着眉，将信将疑。
“绝对是。”
林渊勉强接受了这个答案。
这下换展恒“……”了。
合作完《千重山》他就发现了，林渊这人有时候真的挺笨的，说好听点是大大咧咧不讲究，说难听点就是迟钝。
但林渊偏偏能从一串台面话中精准挑出讽刺他的那句，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也是能力的体现。
预告片放出之前，在3月播出的剧集中，《权臣》的存在感微乎其微，如果主演不是林渊的话，恐怕不会有太多人在意。
而现在，《权臣》开始拥有了存在感。
虽然和大平台的剧集相比，《权臣》的竞争力依旧很弱，但对剧组而言，这无疑是个好的开始。
……
某八卦论坛。
这天一早，论坛和谐的氛围还没维持满一个小时，就被一条新帖戳破了——
【《明日星途》选手现状排名是不是可以改了，林渊超Wink毋庸置疑了吧？】
【唱功超过绝对没问题的，欢迎欣赏Wink版《明日Star》和《只想对你Wink》。】
【演技也早就超了吧？别说Wink了，同年龄段的男演员里，谁拿过比金翼奖分量更重的奖杯？】
【拿奖又不代表一定红，看过《千重山》的观众有几个？林渊的知名度还是不够，就看他下一部存货吧，《权臣》，历史剧，大众认知度还是跟不上。】
【＋1，林渊粉丝踩其他人踩出路径依赖了吧？主演剧到现在还没上，电影也没担过主，只是男配，就明目张胆炫耀实绩了，先问问《琳琅》剧组同不同意。】
【笑死，《权臣》连和《琳琅》竞争的资格都没有，叶流川有这么一个好饼，也没跟林渊似的狂吹，就问郑眠的剧什么时候扑过。】
【就连林渊粉狂吹的预告，《权臣》和《琳琅》都不是一个档次的，真把叶流川的低调当成好欺负吗？】
【《琳琅》居然也定了3月档，我还以为剧组会冲暑期档，有郑眠在，这部剧绝对稳了，预告超棒的！！想看！！】
【……】
帖子吵得相当厉害，看好《权臣》和《琳琅》的从帖子里吵到帖子外，甚至为此开了新帖。
在两边剧组都未察觉的情况下，＃叶流川 林渊＃又一次登上了热搜榜。
和论坛里的架势不同，登上热搜之后，看好《琳琅》的观众显然比看好《权臣》的更多。
郑眠毕竟是当下实绩top的花旦。
“这一局还是叶流川赢，林渊还够不上和郑眠搭戏的资格吧。”
“《琳琅》阵容强，演员号召力强，平台又更好，完全看不出任何输的可能，林渊才第一次拍剧吧？没必要好高骛远，碰瓷其他人可行，碰瓷郑眠就是愚蠢。”
网友随心而发的论坛帖，居然成了林渊“碰瓷”郑眠的证据。
林渊：“……讲点道理行不行？”
从他在县城大舞台唱歌开始，碰瓷这个词就一直围着他。
林渊甚至根本不知道郑眠是谁！
他只是一个娱乐圈小土狗罢了！
然而，虽然林渊没表过态，甚至从没提过《琳琅》，营销号们却不忘渲染这场林渊和Wink之间的新战争。
林渊和叶流川的旧日恩怨又被科普了一通。
这次叶流川并没有下场。
或许是经纪公司下了封口令，也或许是平台那边——Wink跨年晚会造成的影响力太差了，在这段时间，Wink每位成员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能少说话就少说话。
跨年之后，季夏鸣某天开车出行，都被媒体冠上《Wink成员懒理恶评豪车出行》的标题，内容则是“别看季夏鸣唱得难听，他赚钱还多”，狠狠为Wink拉了一波仇恨。
《琳琅》看似3月才播出，可仔细算的话，只有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了，剧组和天风卫视都不希望叶流川的口碑影响了剧集。
既然是郑眠主演，《琳琅》的收视就不会太差，郑眠是公认的有收视基本盘的女演员。
林渊无意碰瓷，可在《琳琅》剧组眼中，把《琳琅》和《权臣》放在一起比较，这和碰瓷无异。
女主角郑眠不会为这种小事发声，男主角叶流川不适合发声，所以《琳琅》剧组出面的是导演魏泽。
魏泽某次出席公开活动，记者只提了一句《权臣》，就被魏泽挥手制止：“先打住，我知道，有些剧组缺流量缺关注，我呢，偏偏不想如了他们的意。”
这就不是“懒理”了，而是明晃晃的蔑视。
“我只想说干得好！”
“先撩者贱，《琳琅》本就不需要给《权臣》任何眼神，真以为观众在乎你那座金翼奖，等着收视教做人吧。”
一听到魏泽的回复，记者们眼睛都亮了。
郑眠和叶流川都不回应，他们还以为这场风波就这么过去了，结果《琳琅》的导演不仅回应了，还给出了一个记者们相当满意的答案。
娱乐圈嘛，哪有什么你好我好大家好，撕起来才有意思！
记者们以最快的速度联系上了程一远，可惜程一远电话打不通，于是记者们犹豫了，是写程一远避战呢，还是写《权臣》剧组“毫无回应疑似退让”呢。
“程一远拒绝沟通，可这事也不是因程一远而起。”记者们猛拍大腿，《权臣》剧组不是还有个战斗力凶猛的角色在吗？
从一开始的VS谢渝到VS Wink全员，到金翼奖提名战胜耿岳，林渊可谓战功赫赫树敌无数。
林渊被记者们找上了门。
事实上，记者们先找的冯曾，冯曾那边也是拒绝回应的态度，摆明了不想让冲突扩大。
记者们一咬牙，干脆到《重案》剧组堵林渊去了。
林渊这天运气不太好，他去酒店的路上刚好被记者们堵住了。
冯曾提醒过他，尽量少回应。
主要是《权臣》关注度确实不如《琳琅》，他怕林渊说多了，网上嘲弄的声音太大。
但记者们可不会放过林渊，林渊不说些什么，他们摆明了态度不给林渊走。
当着林渊的面，记者们把魏泽的话复述了一遍。
“他真这么说？”林渊皱起眉。
其中一位记者很郑重地点了点头。
林渊深吸一口气。
在现场记者看来，林渊很显然是被魏泽的话气到了，镜头默默又靠近了林渊一些，想拍到林渊被“气晕过去”的实景图。
“他真这么说？”林渊又问了一遍。
这是真被气到了。
记者们互相对视，很清晰地看出了对方此刻的想法。
“我以为一部剧的关注和流量，都是由观众带来的。”林渊一副难以置信的态度，“天呐，居然有人以为自己能为某部剧带来关注度，这是有多高估自己？”
“不好意思我失态了，他真这么说？”
记者们：“……”
林渊现在的表现就像在演搞笑段子。
“在我人生中，从没有出现过这么自信的人。”
“好自恋哦。”
“幸亏他没提《权臣》，要是他提了，收视率不就成了他的功劳吗？”
“这么大的恩情，我可还不起！”
记者们：“……”
林渊演了这么长一段，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想说的是——“你特么谁？”
第68章 讨论声
“‘他真这么说？’哈哈哈哈我永远在被林渊笑死的路上, 这种一本正经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不愧是林渊，战斗袋鼠！”
“本来也没谁特意把《权臣》和《琳琅》联系在一起吧，只是一条论坛帖而已，魏泽是有多傲慢, 觉得人家非蹭他热度不可？”
“就因为林渊在电视剧圈没实绩呗, 这种事放在心里得了, 干嘛非得说出来？”
“《琳琅》剧组又没给《权臣》宣传，怎么就觉得《权臣》蹭他们家的热度了, 戏可真多啊。”
林渊那句“他真这么说”被各大营销号在首页置顶, 配上他不可思议被迫害一般的表情包，加剧了《权臣》和《琳琅》对抗的白热化。
从某种程度上说，《权臣》的关注度确实提升了。
“林渊随意和Wink吵两句, 《权臣》热度就能升, 真没必要蹭《琳琅》的热度。”
网友们表示, 在吵架这件事上，林渊输的几率很低。
真·阴阳大师。
……
阴阳完魏泽之后，林渊仍在拍《重案》, 《权臣》确实是他第一部剧没错，他会记挂, 但对林渊而言, 眼前的表演才是第一位的。
《重案》第一案的拍摄已经接近了尾声。
在《重案》剧本中，第一案是一个简单的故事，虽然年代久远, 但主要依靠科技手段解决问题，主角的判案能力没有得到充分的发挥，当然，借助科技的力量, 他的确比其他人更早一步发现凶手。
第一案的开场，被害者母亲每一年都来要求真相，从壮年坚持到白发苍苍。
第一案的结局，她终究没有带着遗憾故去，她见到了害死女儿的凶手，看他多活了那么多年，看他隐姓埋名、结婚生子，过上了大众眼中平凡、幸福的生活，看到周围邻居评价“他是个老实人。”
没人知道他那副老实面孔的背后隐藏着什么。
“他的社媒后缀。”邱衡低声道，“用的是当年那一天的日期。”
愤怒蓄积在邱衡眼底。
所有人都以为凶手在逃窜、每日生活在恐惧与后悔之中。
然而他没有，用这一天作为后缀，说明他从未恐惧过，否则他会抹去这一天的全部痕迹。
他在回味，他在怀念。
他亲手扼杀了一个女孩的生命，他做出变态的行径，然后余生都在回味这一天，这是他的兴奋剂。
“我们所能做的，只有抓住凶手，将他绳之以法。”
《重案》剧本中，邱衡不是一个情绪波动剧烈的形象，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情绪。
破案的那一刻，他的喜悦是真的，面对着肆意屠害生命而毫无悔意的凶手，他的愤怒也是真的。
只是邱衡太内敛了。
“想破案的话，愤怒没有用，理性的头脑才有用。”这是《重案》中出现频率最高的台词。
石雨萌的剧本节奏很紧凑，破案剧情也写得很严谨，但她偶尔会有中二的想法，比如邱衡思索案件、逼近真相时，眼睛“好像在发光”。
林渊表示，想演出人眼发光的效果有难度。
“这是夸张的手法，主要为了展现你的存在感。”
林渊：“……我努力。”
＃今天也是让眼睛发光的一天＃
……
如果让《重案》剧组众位合作演员评价林渊的话，他们只能说，林渊把现实和拍戏两件事分得很开。
他前脚才在网上讽刺了魏泽，原以为下一场戏，他多少要带着情绪去拍摄，结果林渊全程兢兢业业扮演着邱衡，在角色身上，一点属于林渊本人的情绪都看不见。
剧本中，四人小组的默契原本不算深，可随着一天天的合作，几人相互包容相互配合，最终找到了最适合彼此的相处方式。
邱衡也从“难以理解的人”逐渐成为了“可以理解的人。”
这种转变不止因为其他人在贴近邱衡，也因为邱衡将自身柔软的一面展露了出来。
在林渊的演绎之下，邱衡更软了，也更可爱了。
友情是《重案》里很重要的一条线，虽然男女演员合作不谈爱情的作品是少数，《重案》恰恰是其中之一。
四人组从互相不服气到逐渐成为朋友，成长线很明晰。
扮演王维的孔羽攀虽然性格严肃，为了把角色演好，倒是会配合林渊几人开开玩笑，扮演法医廖景的易涵则是烧烤狂爱者，动不动就喊几人去吃烧烤炫串。
其他人：“……”
易涵是剧里解剖戏份拍得最多的演员，大锅煮什么的情节也不是没有，类似戏份拍完了，对方居然还有吃烤串的心情，着实叫其他演员佩服不已。
很浮夸，很大胆。
另外，姜颜虽然有一身武术功底，但她其实是剧组四人中最胆小的一位，鬼故事绝对不能当着她的面讲，否则她绝对会很柔和地让其他人感受她的武术功底。
林渊被拉过一次筋。
自那以后，他也不听鬼故事了，对他而言，姜颜比鬼故事可怕得多。
《重案》主要角色有四位，因此有一个极为巨大的好处——斗地主的话，可以刚好凑足四位，都不需要借人。
虽然经常被导演抓，但导演有时候也会加入。
……
《重案》的第二个案件，是一起交换杀人案。
一次偶然的相遇，同时萌生的摆脱伴侣的念头，让两位生活毫无交集、甚至不在同一座城市生活的凶手拥有了默契。
一切本该天衣无缝，问题在于，其中一位杀错了人。
案情因此更扑朔迷离，但也因此，原本隐匿着的凶手逐渐浮出水面。
在这一案中，四人组的能力得到了更充分的发挥。
不过仅是推理一项，就叫人绞尽脑汁。
“每天拍这个，只会叫人觉得人生好残酷啊。”孔羽攀感慨道。
林渊赞同地点了点头，看向易涵：“今天能别吃烧烤了吗？”
“那火锅？”
林渊：“……能不吃吗？”
在《重案》剧组，林渊发现，自己并没有吃不胖的特殊体质，他绝对是能吃胖的。
易涵是真吃不胖。
“嫉妒！！”
“嫉妒＋1。”
拍戏之余，易涵的所有热情都给了吃饭，用她的话说，《重案》难得不在影视基地拍，要珍惜这个宝贵的机会。
林渊：“……”
想想也是，影视基地的盒饭确实不太好吃。
……
林渊在《重案》剧组拍摄的这段时间，《权臣》放出了第二支预告。
前一支是年轻版的邵景，第二支，则是人至中年的权臣邵景。
年轻时的君臣相得，最终还是走向了破灭。
裂痕是何时产生的，无从得知，但裂痕既已产生，便没有了修复的可能。
错的是谁？未必是邵景，也未必是天子，大概只是他们所处的位置。
预告片中，邵景被好友送别，离开京城，天很暗，雪很大，昔日权倾一朝的首辅，今日却仅一人相送，实在是寒酸至极。
邵景也老了。
年少时步履如风，到这时，只能蹒跚而行。
京城的岁月，再也回不去了。
夜色降临，天空如墨，唯独雪大得厉害，也冷得厉害，送邵景进入船舱。
这支预告一出，一众网友的感慨居然与第一支曝光时相同：“这是林渊？！！”
第一次是因为林渊英姿勃发、帅得出乎意料，这一次则是——镜头之中，苍老的邵景似乎与林渊毫无相似之处，却一点也不违和。
谁都看不出来，隐藏在邵景苍老面容之下的，居然是年轻好几倍的林渊。
这其中自然有化妆技术的功劳，但林渊的演技同样不可忽视，他所展现出的神态，他的步伐、最细微的动作，都丝毫不让人出戏。
“太强了吧？”
“！！！前一支预告的时候我就想过，《权臣》是一个贯穿邵景一生的故事，老年邵景该怎么办，没想到居然还是林渊。”
“我要是林渊，早就安排一百个营销号狂吹自己了。”
《权臣》剧组确实没买热搜吹演技，剧集只有发预告时稍稍有些热度，但同档期的其他剧组已经开始宣传了。
《琳琅》放出了片花——片花中，叶流川扮演的男主戚夜绝受了重伤，与女主周琳琅依依惜别。
“好一双深情眼！叶流川演技飞升了！”
“好虐，好好哭，太动情了，凄美的爱情我好爱，期待《琳琅》，期待叶流川超绝演技。”
“啊啊啊啊全世界最好的戚夜绝！！”
《琳琅》还没有播出，叶流川的热搜还算比较收敛，却已经让不少观众知道，他是《琳琅》的男主角。
还有一条热搜是关于郑眠的，主要宣传郑眠这几年带火了多少男演员，《琳琅》也该大爆特爆，完全可以提前买股叶流川。
“Wink爆一次，拍剧再爆一次，叶流川从来不会让我失望。”
而随着剧集播出时间的临近，《琳琅》的各类宣传更是频繁，对比之下，《权臣》虽然也有宣传，密集程度却连《琳琅》的五分之一都不到。
而到了两部剧播出的当月，关于《权臣》的讨论倏然多了起来——
“《权臣》很虐吧？邵景的结局也不算好，还是看点开心的吧。”
“对这种厚重的历史剧完全不感冒，我就爱看男女主角谈恋爱。”
“拍点正派人物的历史剧也就算了，邵景这种角色有值得拍的地方吗？果断pass《权臣》，我更喜欢《琳琅》。”
“还有人不知道历史上邵景的真面目吗？这个博主发的科普可以了解一下，邵景就是个精神病狂躁症，反正不太正常，感觉《权臣》根本不值得看。”
第69章 热闹
《权臣》播出前, 林渊回了趟家，不是他的家，而是原主的家。
今年春节在2月下旬，特别晚, 《重案》剧组给演员们放了短假, 林渊无处可去, 手机里喊他回去过年的声音很难忽视，他因此坐上了回家的飞机。
真正回去之后, 林渊发现, 他的忐忑和不安都是多余的，原主家里人很好，他很自然地融入了家的氛围, 没有一丝尴尬。
就是时间太短了些。
等林渊结束假期, 《权臣》也开始预热了, 唱衰的声音因此渐渐多了起来。
一开始只是抨击历史剧不受欢迎／林渊没扛过剧／导演前一部剧才刚扑了／霞光卫视平台不行，现在嘛——
前一天才有人发帖，“还有人不知道邵景的真面目吗？”, 今天就接连两条新帖，一条负责陈述“邵景其实是个超级大渣男”, 另一条是“邵景这个人根本没有被拍成剧的价值。”
林渊：“……”
《权臣》不是还没播吗？怎么就火急火燎下定论了？
按理说, 在这个档期，《权臣》也没什么威胁性吧，怎么连“邵景其实是个超级大渣男”这句话都用上了？
这算不算对角色的人身攻击？
林渊表示大开眼界。
而随着播出日期的临近, 这种言论不仅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了。
《权臣》的宣传经费不多，剧组登陆的毕竟不是大平台，经费都花在刀刃上了, 网上这些黑邵景的帖子，剧组想办法删了一些，结果第二天，类似的帖子不仅没有变少，反而越来越多了。
程一远摊手：“显然是同行。”
导演同样疑惑：“《权臣》究竟能威胁到谁？”
同档期要播出的剧集有好几部，哪一部不比《权臣》阵容强平台强，怎么光盯着《权臣》了？
黑帖打不掉，剧组也无能为力，只能任由它在哪里，想必再过一段时间，《权臣》的威胁消失了，这些帖子自然而然也会消失。
结果，谁都没有料到，形势居然发生了急转——
那些帖子忽然一个个消失不见了。
程一远大为好奇：“谁干的？”
全剧组所有人都睁着眼睛，默默摇头。
幸亏个别帖子的残骸还在。
点进去之后，剧组众人获知了真相。
一开始，发帖人还兴致勃勃地“科普”邵景这个人有多么烂，当然，来源都是毫无根据的野史，或是邵景某位政敌黑他的言论，发帖人“科普”了几楼，便渐渐转向了自己的真实意图——总之，《权臣》这部剧完全不值得看。
其实他纯粹说《权臣》不值得看就好了，但遗憾的是，他对邵景本人使用了一些令人大为光火的言辞。
帖子的25楼，一位路过的网友发言：“邵景不是这种性格吧？后期他和皇帝算是闹崩了，皇帝都没给他那么差的评价。”
发帖人回应：“你懂什么？不懂别逼逼。”
一句话激起了25楼的怒火。
自那一刻起，整条帖子忽然热闹了起来。
25楼不知叫来了谁，总之，从25楼到300楼，据不完全统计，有至少260层回复都是25楼的小伙伴和支持者。
“有病吧，《权臣》拍不好我们自会定夺，胡乱说邵景我们可不同意。”
“历史上的邵景楼主真有了解吗？文盲别来随意发帖。”
“楼主 sb 实锤。”
“人家《权臣》好歹片名叫《权臣》，是承认邵景地位的，在楼主的形容里，邵景和色魔有什么区别？”
“我只承认邵景和皇帝的CP，别的CP我们不约，楼主嘛，只适合和粪坑组CP。”
312楼连夜做饭，为楼主创作了和粪坑的1600字CP长文，其中淫词浪语辣眼睛的部分无数，就算被屏蔽了好几次，312楼依旧无比努力。
到后来，楼主本人被冲得不得不删了帖子，但他的楼坑CP长文仍被摆到了隔壁新开的楼。
总而言之，以25楼为代表的网友们并非支持《权臣》，《权臣》拍不好的话，他们绝对会把剧组主创从头到尾狠骂一通。
但像楼主这样发帖黑邵景不行，不给邵景客观的评价不行，利用收视大战骂邵景、导致观众反感邵景，也绝对不行。
林渊：“……”
剧组众人：“……”
一路爬楼下来，他们唯一的感受是——战斗力好强。
但不得不说，自从这群网友们闹了一通，那些避雷《权臣》的帖子确实消失了大半，林渊和贺洵这几位主演倒是会被审判一番，却没有一条审判邵景的帖子。
《权臣》剧组甚至还被夸了——
“终于找了个帅哥演邵景，不是老头了。”
“感动，上回《江南第一案》里倒是有年轻的邵景，结果找来了个嘴歪眼斜的整容哥演，放过邵景吧！”
“只看预告的话，《权臣》的邵景确实是最顺眼的，真让那个嘴歪眼斜哥来，我CP都嗑不下去。”
“送上赞同的＋1。”
“蹲吧，霞光卫视16号晚上播一二集，不好看我就弃了。”
……
3月16日当天，《权臣》如约而至。
《权臣》虽然在网上有一定的话题度，但这个档期里，最受关注的却是天风卫视的《琳琅》和水星卫视的《恩与仇》，不过《琳琅》是针对年轻观众的剧集，《恩与仇》则面对中年观众群体，二者受众并不重叠。
在网上，《琳琅》的相关宣传无疑最多。
继戚夜绝与周琳琅依依惜别的场景之后，《琳琅》又放出了戚夜绝揭开面具的惊艳一幕，以及戚夜绝为周琳琅黑化的场面。
＃戚夜绝 古偶最强人设＃
“真的有比戚夜绝更好的男主吗？深情又忠犬，虽然失忆黑化之后认不出女主了，他内心还是爱的，一点不舍得伤到她。”
＃戚夜绝 护妻第一人＃
“戚夜绝从小就懂事，知道护住老婆，不能让老婆跑了，守护这个全世界最好的戚夜绝。”
叶流川的经纪公司不走DA娱乐那种狂洗脑的路线，对着不存在的东西狂吹，但叶流川眼下极有可能借助《琳琅》实现事业的大飞升，经纪公司方面自然要扶他一马。
何况《琳琅》是郑眠大爆前拍的，经纪公司为此没有付出太大力气，要是现在想借郑眠捧叶流川，代价可就大了。
《琳琅》是郑眠擅长的题材，新朝将军和亡国公主的配置，结局虽然是HE，其中却有许多令人欲罢不能的虐恋情节。
不仅是叶流川方面看好，天风卫视也看好《琳琅》能爆。
“《权臣》呢？”
“不可能超过《琳琅》的。”经纪人道，“你要的霞光卫视去年一整年的收视率表我找来了，数据很清楚。”
“别太在意《权臣》了，林渊也就是嘴巴厉害，收视率会教他做人的。”
经纪人一般不太干涉叶流川的行动，叶流川一向很有主意，就连参加《明日星途》选秀也是他自己决定的。
他们公司以演员经纪为主，没有培养偶像的传统，《明日星途》之前，叶流川在公司的境况算不上多好。
眼下他虽然还不是一哥，知名度却打开了，公司不可能放着他不用，转去捧那些知名度还不如他的新人。
叶流川轻轻点头，却还是把收视表从上到下仔细看了一遍。
去年一年，霞光卫视收视率最高的一部剧，居然还不如天风卫视收视率最低的一部。
平台的差距太明显了，天风卫视还有专门宣剧的综艺，霞光卫视却没有，有些剧就算播了，也只是无效播出。
……
林渊家里原本没有电视机，为了《权臣》，他特意买了一台，结果剧开播这天，他压根没在自己家——贺洵敲了他，晒出了自己的观剧准备。
从零食到饮料一应俱全，还有卤味，林渊当即发了个骑摩托的表情，直奔贺洵家而去。
要说担忧，两人当然都有，不过作为演员，他们已经完成了自己该完成的部分，担忧也没有用，只能相信导演。
林渊到了贺洵家，贺洵甚至还穿着睡衣。
“你就这么躺了一天？”
“没活儿接就是这样的。”见林渊站着不动，贺洵指着自己，“放心，睡衣干净的，我天天洗。”
林渊：“……我不是那个意思。”
时间到了8点，广告时间后，《权臣》开播了。
林渊和贺洵不约而同地由躺改为坐，贺洵把窗帘拉上，两双眼睛炯炯地盯着屏幕。
片头很简洁，没有剧透太多内容，主题曲是田屹演唱的《诗画江山》，画面中，场景不断切换，最终定格在威严的宫城。
田屹的声音与这首歌很契合，林渊和贺洵了解全部的剧本，所以明白这首歌讲述了什么，观众们恐怕要等到《权臣》播出大半，才明白这首歌的含义。
《权臣》第一集，即是君臣会面。
邵景是来自中原的书生，自家日子过得不错，然而近些年，中原时时遭灾，他北上这一路，也算见证了民生疾苦。
朝廷祸患在哪儿，便是未进学的生员都能说出一两句，士子们心有抱负，便也想为时局做些什么。
邵景也是如此。
皇榜唱名，他被天子钦点为探花，从此开始了波折的一生。
殿上君问臣答，邵景答一句，天子便满意一句，然而邵景这一批进士尚未等来分配，便被卷入了科举舞弊案。
邵景虽未牵涉其中，却见证了权相的一手遮天，便是人人称羡、登上皇榜的进士，到了京城，也不过是权相的家奴罢了。
甚至与家奴畅谈的资格都没有。
站队，才是第一桩要紧事。
年轻的邵景已经开始面临选择。
第70章 播出
历史上邵景怎么选的, 对邵景略有了解的观众都清楚。
他没有选择首辅一方，而是站到了天子这一边。
虽说天子掌权借助了邵景这一班文臣的力量，但邵景同样收获了属于天子的偏爱。
一集《权臣》播完，桑梓发现, 《权臣》的节奏确实不快, 不过一部剧该给的信息量都给了, 没有水时长，也没有无效的剧情, 属于那种不知不觉中就能看完一整集的剧。
最重要的是, 每个演员各司其职，不同性格的人物灵活地呈现在观众眼前。
宋宽不欲取邵景进一甲，天子却四两拨千斤, 利用朝臣们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一甲虽都是进士, 却稳进翰林院, 若是邵景名次掉到二甲，固然能在六部占据一个位置，其后入阁拜相的机会却低了许多。
桑梓对剧情的分析没那么投入, 但作为观众，她的感觉是——原以为科举考试是件极枯燥无聊的事, 可看着朝堂上的交锋, 看着进士们在文中潜藏的政论，比她想象中有意思得多。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文以载道。
文章最为华美者、被各地士子推举者，最终却一甲不入, 正是因为其文章缺少锋锐。
为官者全无锋芒与主见，日后入了朝，也不过是个墙头草，对百姓而言反是祸事。
她没有刻意去查邵景的科举名次, 但这一段剧情放出来，她完全不觉得无聊。
第一集中，邵景换了两个造型，一是入京赶考的书生，二是殿上答题有据的年轻进士，不知是打光柔和还是有书卷气的加成，桑梓最深刻的感受是——林渊一点也不油。
不带丝毫脂粉气的、只有满心抱负的书生。
这反而让桑梓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看过的剧。
拿起刀剑是英姿飒爽的将军，放下剑则是丰神俊朗的朝臣，文能治国武能安邦，就算谁告诉她林渊穿到古代能考状元，她都会信服。
还有就是贺洵与林渊的对戏。
贺洵和林渊关系不错，这一点桑梓还是知道的，透过《权臣》的预告，她也能够窥见林渊和贺洵配合的一角。
然而，剧集真正开播之后，桑梓才意识到，林渊和贺洵的气场很搭。
身着龙袍的天子，面孔看似纯挚，实则内有谋算，无论他日后与邵景是什么关系，但初遇这一刻，天子对邵景的欣赏完全不作假。
天子眼中漾着欢喜。
只是初遇罢了，只是眼神对视罢了。
天子坐在高处，邵景只怕都看不清他的面孔，但只这一幕，便叫人忍不住想，这一对君臣日后注定纠葛。
辉煌由二人共同缔造，但信赖也有二人一起打破。
那种氛围，桑梓很难具体形容。
她只能说，这两个人都太会演了。
从《权臣》播出第一分钟开始，桑梓完全没有出戏的感觉，演员里，林渊和贺洵大概是最年轻的，但这两人同样将自身的心机与谋算演了出来，没有浮夸的表情，只有与角色本性相配的稳重。
桑梓很久没看剧了，她倒不是不爱看，只是她害怕尴尬。
演员自己演的时候不觉得尴尬，她这个旁观者反倒会觉得，要是遇上一些演技特别抽象还爱吹的，她真的会忍不住脚趾抠地。
新科进士们纷纷候在首辅门外，愿为首辅驱使时，邵景蓦然严肃的表情格外好品。
第二集开始，邵景已然卷入了京城纷争。
《权臣》不是那种通过人物感情的变化来推动剧情的作品，相反，它的剧情很扎实，对于感情的诠释就内敛许多。
邵景并非全无畏惧，只是他心中有更重要的东西。
首辅权势滔天，门人若干，可这个天下并没有因此变得更好，若是变好，他也就不说什么了，邵景并非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大清官，他自己做不到，也不要求旁人高洁。
《权臣》推动剧情时，节奏是有起有伏的。
舞弊案导致进士入狱，京城的阴暗一角在邵景面前展开，然而门庭煊赫者，却可轻易从中而退，反而是贫家子弟无辜遭祸，稍有不慎便被派往苦寒之地。
邵景的一位同年不忍，为友人发话，却坐了冷板凳。
这边是年少的邵景所遭遇的一切。
虽然邵景是主角，他日后也会成为权臣，观众完全不必为他的将来担忧，但京城波澜突起，观众们仍会有不安感。
桑梓没有在邵景身上看到一丝顾倚楼的影子。
性格、想法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林渊却都驾驭得很出色。
最重要的是，《权臣》完全不无聊。
历史剧的沉重它有，但并不沉闷。
……
桑梓试着输入“邵景”这个名字，不出她所料，跳出来的内容确实不多。
恐怕真没有多少观众在看《权臣》。
桑梓滑动着手机，只关注今天这一天的留言：
“演邵景的演员有点帅哎。”
“本邵景粉表示，《权臣》里邵景的形象挺贴合我想象的，就是不知道后续节奏怎么样，保持现在这种节奏的话，我会追下去的。”
“无聊看剧中，感觉《权臣》节奏略慢，于是换了台看《琳琅》，怎么感觉故事有点空，又回来看邵景了。”
桑梓眼前一亮。
虽然《权臣》被提到的次数不多，可只要提到了，实时给《权臣》的评价居然都是好评。
也有人和她一样，觉得林渊和贺洵的配合很有张力。
当然，不是性张力，就是合作时的氛围……很带感。
演技好果然很重要，演什么角色都好看！
如果《权臣》找其他演员而非林渊，桑梓必然不会选择看一部历史剧，林渊把她成功带进了《权臣》坑，现在支撑她继续看下去的，已经不止是林渊的脸了，而是邵景未来的人生。
桑梓打开了邵景的百科，百科上内容很全，把邵景当政期间做了什么、他的身前身后事全部介绍了一遍。
结局确实不算好。
但对这种历史人物而言，所谓的“结局”也很空泛，如果追求好的结局，他甚至可以连官都不做，只当个富家翁，在举人都可以鱼肉乡里的年代，他一个进士，大富大贵绝对不成问题。
有些事，原本就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桑梓忍不住叹了口气。
因为林渊演了邵景，她忽然希望邵景能有一个好结局了，哪怕在他人生的末尾，他与天子能够想起年少时的相知相惜，想起他们一起挺过的艰难岁月。
可惜邵景没等到这样的结尾。
某本后人记事上说，天子并非不愿在邵景死后给他恩荣，只是天子自己走得太急了，他或许想做什么，只是时间来不及。
甚至——有传闻说，天子之死，也是受到邵景之死的刺激。
自邵景家乡传消息到京城需要一段时日，这么推算的话，大概天子接到邵景离世的消息不久，便突发恶疾离开了人世，前朝后宫都未曾做好准备。
“唉。”
桑梓忍不住感慨，林渊总是演一些让她牵肠挂肚的角色。
……
对于观众们而言，3月16只是一个普通的周五，有剧集完结，也有新剧播出，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甚至在娱乐圈里，几部新剧的竞争也不值得投注太多精力。
但叶流川却格外关注。
他猜林渊那头应该也是，虽然林渊表现得不在意，但以林渊对Wink的敌视程度，对方绝不可能忽视《琳琅》。
这一天，叶流川夜里都睡得不太安稳，迷迷糊糊撑到了早上，天还没亮，他就打开手机，想看看最新的收视数据。
让他失望的是，收视率居然还没公开。
他一直等到温度渐渐升了起来，天大亮了，最新的收视排名才出现在他视野之中——
在各家卫视黄金档播出的30多部剧集中，《琳琅》目前排在第二，第一名是一部播到结尾的年代剧，那部剧口碑不错，有这个成绩也属正常。
而作为新剧，在只播出两集的情况下，排名能到第二，《琳琅》可谓开了个好头。
“首集7.91%的收视，很不错哎！”经纪人把电脑屏幕移到叶流川面前，“比郑眠上部剧还强。”
郑眠上部剧是公认的爆剧，首播收视才破了6，《琳琅》这个开局，只要能继续维持下去，成绩绝对不会差的！
“《权臣》呢？”
《琳琅》收视没垮，叶流川嘴角也不由勾起一丝笑意，但他还是敛住笑容，主动问起了《权臣》。
经纪人的笑容却是挡都挡不住：“在这里。”
他手指一直往下，几乎从屏幕的最顶端拉到了底线：“第17名。”
“挺不错的。”叶流川道，笑容倒是比刚刚灿烂了些。
“林渊也不是全没知名度的演员。”经纪人道，“这个收视和霞光卫视往常没什么区别，霞光卫视不管播什么剧，收视都能有这个数值。”
“是吗？”
经纪人点了点头：“收视率嘛，没那么好涨。”
正如经纪人所说，霞光卫视的收视率一时半会确实上不去。
《权臣》播出三天，收视率终于突破了4%。
而到这时候，《琳琅》收视率已经突破10%了。
原先两部剧的差距还达不到6%这么高，可剧情逐渐丰满之后，收视率的差距反而拉大了。
除此之外，周琳琅和戚夜绝的CP在微博上渐渐有了存在感。
“所以，还是叶流川更强些啊。”
“要我说，林渊还不如专注拍电影，好歹还能吹吹逼格，非要拍剧，他能争过谁？”
“还为了突出逼格拍历史剧，笑死，观众根本不买账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