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他是惊弓之鸟 “差点失去最重要的人………
这是岑勇第一次正面接触传闻中的周榷之。他在M国混迹许久, 见过不少阴狠毒辣的枭首。
周榷之作为海城商界的中流砥柱,眼神里的沉冷阴鸷、恣睢暴戾竟然和那些亡命之徒出奇的相似。
岑勇捂着呼吸面罩猛烈咳嗽起来,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周榷之, 竭尽全力挪动着身体, 想伸手去按护士铃。
他还不想死——
周榷之坐着不动如山,甚至闲适地调整了双腿的姿势, 狭长的眼皮微抬, 丝毫不在意他的动作。
岑勇终于够到了护士铃,他疼得满头大汗, 拼命地按下按钮。
一连按了好几次都没人来, 走廊外隐约的人影也渐渐消失了, 这间病房变成了一座被孤立的寂静岛屿。
岑勇惊恐地捂着伤口:“咳咳、你……不能……杀我。”
他已经移交了警方, 无论他的罪行多么令人发指, 也应该交由法官审判, 周榷之没有权力私自处决他!
周榷之手背撑着下颌, 声线淡淡:“你觉得你配让我触犯法律吗?”
当然不配。
诚然,他非常想亲手杀了岑勇。但他怕弄脏了自己手, 更不想用这双杀过人的手去抱他的小哑巴。
但看见林初言浑身是伤, 高烧不退, 回家后哪怕在梦里都不安稳时, 他压抑在心底的嗜血因子又开始蠢蠢欲动。
他差一点就失去了唯一的爱人。
所以岑勇多活在这个世界上一秒,都让他觉得如鲠在喉。
“那你……想干什么!”岑勇觉得自己的伤口又开裂了。
这家医院不知怎么回事,他进来治疗后,伤口反反复复开裂感染,每一次清创都要了他的命。
他呼吸越来越困难,脸色如金纸,对着病房外沙哑着嗓子喊救命。
没有人理会他。
这个房间仿佛被隔绝在世界之外, 只有面前黑眸幽冷、阴沉不定,蕴着浓浓危险气息的活阎王周榷之。
“听说你在M国还有个小儿子。”周榷之忽然说道,语气淡淡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般随意。
岑勇却陡然睁大了眼睛,嘴唇发白,声音颤抖:“你……怎么知道?”
这个小儿子是在他M国逃亡时和一个当地女人生的。还没成年,和生母在偏僻村子里相依为命。
岑勇对这个小儿子的感情要比林妙语更深厚。毕竟钱在哪,爱就在哪。
根据蒋橙调查回来的信息,绑架索取的二十亿赎金,除了大部分分赃给诈I骗集团头目之外,剩下的钱会全部汇进小儿子的账户,足够他衣食无忧一辈子。
“既然M国的红灯区喜欢年轻漂亮的男孩子,你的小儿子应该也会受欢迎。”周榷之冷冷地说。
岑勇闻言目眦欲裂,从床上拼命挣扎起来,腹部位置的衣服渐渐被鲜血染红,他喘着大气,嘶哑道:“……有什么都冲我来,别动我儿子!”
周榷之在一米以外,冷漠至极地看他表演。
“你、对付他做什么……人我杀的,绑架也是我做的……!你敢动他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周榷之冷冷笑了一声,人性就是这么丑陋自私,杀人眼睛都不眨的疯子也会有刺中软肋的时候。
他绑架林初言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是他周榷之捧在手心里的珍宝?如果再晚一点找到他,或许就是尸体了。
周榷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要么你下地狱,要么他下地狱,你自己选一个,我等你消息。”
病房门被关上,岑勇像死鱼一样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呼吸,他身上的血越来越多,嘀嘀嗒嗒流到地上。
不多时,医护人员进来熟练地给他处理伤口,一掀开衣服皱眉道:“你这伤口又有腐肉了,立刻清创——”
走廊上,周榷之缓缓踱步离开,听着身后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眼角未抬半分。他不会沾上岑勇的性命,但是该给的□□折磨和精神痛苦一点不少。
至于岑勇在M国的小儿子确有其人,但是这小子收到风声竟然撇下亲妈趁机逃跑,翻过T国国界后销声匿迹了。
蒋橙提出派人全力找他,周榷之摆手按下了,只让人留意T国出入境。只要他安分守己还可以捡回一条命,否则……岑勇在M国有的是恨他入骨的仇家。
而现在,周榷之只需要在岑勇心底埋下一个恐惧的种子就够了。
这颗种子会在他剩下的日子里生根发芽,成为他终日惶恐不安的梦魇。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周榷之一直在听管家的汇报。他知道阮乔来了多久,和小哑巴如何谈天说地,两人吃了什么东西,再精确到阮乔是几分离开。
所以他一到家就径直来了花房,他知道林初言喜欢在这个地方晒太阳。
林初言又揪着他的西装外套嗅了嗅,周榷之下意识躲开了些。
他不希望身上残留着与岑勇有关的气味沾染上小哑巴分毫。可这个动作却让林初言起了疑心,皱眉道:“医院?”
【为什么去医院,老公哪里不舒服吗?还是受伤了?】
周榷之把外套脱了,露出里面的深色衬衣,贴身马甲将他的性感健硕的身材完美呈现。
他把林初言抱在了身上,慢慢往主楼方向走回去,柔声道:“没有不舒服,路过见了一个人而已。”
这些肮脏黑暗的事情,周榷之并不打算告诉小哑巴。所以他很快就转移了话题:“小言和阮乔见面开心吗?”
林初言搂着他的脖子,笑得杏眼微眯:“嗯,开心。”
果然人还是要有朋友的。什么可怕难过的事情,和朋友盘完就没那么难受了,就是不知道程忻现在怎么样。
周榷之抱着怀里轻飘飘的人,林初言最近体重都没涨回来,上楼的时候掂了掂,轻得像只小猫。
其实他这些天忍得很辛苦。
每天抱着林初言睡觉时,都想狠狠嵌入他的身体,体I液和温度交织。只有这样他血液里的不安才能暂时平息。
林初言被周榷之稳稳放到了单人沙发上,他没穿鞋子,在花房里沾了些泥土,高大的男人在他面前半蹲下来,用手帕给他细细擦了擦。
擦完把脚放在手心里,检查了下脚踝的恢复情况,基本已经看不出什么了。
林初言从这个角度看周榷之,觉得他睫毛特别长,眼窝也很深。
就是眼底依然蕴着昏寐不明情绪,看起来很疲惫,又像在压抑着什么,眼睛的红血丝有增无减。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为什么、不让出门?”
林初言今天本来和阮乔约在一家很有格调的甜品店,想着在家闷太久了,顺道出去透透气。
但是管家竟然一脸为难地望着大门的方向,语气委婉地拒绝了他的要求。
周姨在旁边欲言又止,其他佣人也什么都不敢说。他们只知道这些天家里周围的安保配置,增加到了前所未有的数量。
周榷之在数天前明确说过,他不在家的时候,不允许夫人独自出门,即使在家里也要随时关注动向。
这些都没有人主动告诉林初言。
阮乔刚从坐牢一样的私人小岛上出来,深知周榷之和傅明琛是同一类人。否则他们不会成为朋友。
他怕小言情绪不好,没有向往常一样煽风点火,只安慰他周生现在是只惊弓之鸟,毕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差点失去了最重要的人,谨慎一点也是人之常情。
林初言未必不能体会这种心情,所以他一开始并没有生气,只想着等周榷之回来好好谈一谈。
周榷之语气很平和,望着林初言的眼睛:“小言这段时间在家好好休息,老公会尽量抽时间陪你。”
林初言眨了眨眼,问道:“林氏,不去了?”
【我好歹也是堂堂林总哎,怎么能扔下这么大一个公司说不管就不管了?】
周榷之笑笑:“反正小言不是很讨厌管理公司吗?蒋橙已经招聘到新的CEO,名校毕业的高材生,能力不错,管理一个林氏绰绰有余。”
“那我呢?”
有了新的CEO管理公司,好像也就不需要他这个半路出家的咸鱼了,毕竟他连基础的报表都看得很吃力。
“小言觉得无聊可以跟老公去天晟,那里的办公室更大。”
林初言:“……”
是办公室大不大的问题吗?大反派的意思就是他往后不用去林氏上班,安心做个幕后老板收钱就行。
可是……为什么?他不理解。因为他在林氏出的事吗?所以周榷之觉得膈应,不想让他去了?
周榷之察觉到林初言的情绪,语气尽量轻松:“小言不是一直说想出去玩吗?婚礼前夕我们可以去一趟魁北克。现在是深秋了,正是枫叶的季节。我们可以牵着手漫步在城堡和古老的街道。”
林初言没有顺着他的话题说下去,而是抬眸:“你、又在、转移话题。”
刚才回来的时候,问他去见谁了也是没说,现在说不让他去公司了,立刻又转移话题到旅游上。
周榷之呼吸放缓:“你先冷静。”
林初言心情有些不好,一直以来他都在努力做一个乖巧的伴侣。
很多时候都是周榷之替他做的决定。久而久之,他自己在遇到事情时,也会下意识听从对方的想法。
比如掌管林氏,比如不和他讨厌的人接触,比如接受定位软件和二十四小时的随行安保。
而现在,大反派是打算把他当成宠物关在家里吗?这太荒谬了,他可以不想出门,但是不能没有出门的权利。
林初言眉心紧皱,混乱的脑海闪过今天阮乔说的话,他脱口而出:“我要、拍广告。”
【既然我不用去林氏上班了,正好阮乔的商务经纪人陈墨说有个广告很适合我。还有一个语言障碍人士的公益微电影也想找我拍,我决定答应了。】
周榷之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不行,我不同意。”
那个陈墨的男人他有印象,欧洲出差回来在Live house那次,对方有主动和他打招呼。原来他一早就打上了林初言的主意。周榷之脸色逐渐阴沉。
林初言小脸绷得更紧,他未必很想拍这个广告,但是大反派这种习惯性的控制欲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凭什么所有事情都要你决定?我不是一个心智未开的小学生,我是有独立思想的成年人。】
周榷之知道再说下去他们就会吵架了,他不想发展到这个地步,因为林初言会哭,会难受,会生病。
“这件事让我考虑考虑,广告和微电影的策划要先给我过目。另外。”周榷之顿了顿,语气尽量温柔:“如果小言是出于想帮助语障人士的心,其实有很多方式。需要多少资金,投资多少设备,天晟都可以给出满意的数字。”
这些年天晟做的慈善也不少,不差多做几个。总比林初言去拍什么微电影更有实际效果。
林初言显然不吃他这套,铁了心和他杠到底:“我有钱。”
【周榷之你要是觉得我拍广告拍电影膈应的话,那我告诉你,我穿进这个世界之前就是一个十八线演员。那你现在知道了会觉得难以忍受吗?】
周榷之:“我不会。不管小言以前是什么人,做什么事都不重要。我只在乎现在的你在我身边。”
林初言冷笑一声:【反正无论我做什么,都需要你的同意和许可,让我去东我就不能去西是吗?你这样对我,和养一条狗有什么区别?】
心声落地,林初言就有些后悔了,他太生气,以至于口不择言说了很伤人心的话。
他知道周榷之最宝贝他了,含在嘴里都怕化了那种。
果不其然,周榷之听见林初言的心声脸色骤然变冷,他深深吐出一口气,仿佛胸腔积堵住的东西要喷涌而出。
林初言被他的脸色吓到了,怔怔地不知道说什么。
周榷之站起身想安抚林初言,眼前却忽然一片眩晕,他强行用双手撑住了身旁的椅背,额头细汗密布。
第72章 和老公一起去旅游了 “你就是我的药。……
“你、怎么了?”林初言刚才还很激动的情绪都抛到了脑后, 焦急地捧着周榷之憔悴苍白的脸庞。
林初言很少见过这样的周榷之。
认识他以来总是强大而沉着,而且精力旺盛,好像永远也不会累。
唯一一次生病还是刚联姻不久, 大反派卷工作把自己卷到发烧, 自己照顾了他整晚,第二天就好得差不多了。
周榷之眉心依然皱着, 缓过来片刻, 淡声道:“我没事,小言不用担心。”
他双臂把林初言揽入怀里, 靠着墙壁微微喘息, 低头嗅吻着怀里人耳边。小哑巴的气息会让他平静下来。
林初言没有推开他, 搂住了他的腰。
上一刻他们还在激烈争吵, 下一刻就紧紧拥抱住对方了。
可是大反派脸色真的很差, 眼下青黑明显, 就像很久没休息过似的。
而且他心跳得很快, 林初言趴在他胸口听了一会儿,扑通扑通的。
还是不太对劲……
静静抱了一会儿, 林初言就强迫周榷之躺到了床上, 皱起小脸把他领口的扣子一颗颗解开透气, 手指又去摸他颈部脉搏的体温, 还好温度正常。
林初言还是不放心,于是叫管家通知了陈医生过来。
周榷之皱着眉说不需要,但是看见林初言坐在床角,心急如焚地在网络上查相关症状时闭嘴了。
不查还好,一查某度上出来的全是绝症晚期,林初言吓得在心里暗骂一声什么垃圾软件,赶紧关了手机不敢再查。
等了半个小时, 陈医生终于到了。
他往常上门做身体检查治疗的对象都是林初言,这次看见躺在床上的高大人影,脸上闪过惊讶。
但是良好的职业道德让陈医生不会追问太多缘由,拿着听诊器一通检查以后,他问林初言:“这是严重睡眠不足的状况,而且伴随着心率过快。想问问夫人,少爷最近是不是情绪比较焦虑?”
林初言张了张嘴唇,莹润眼睛望着陈医生的表情……周榷之是因为焦虑吗?
他想起好几次半夜醒来,身旁的周榷之立刻就会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又或者做噩梦?
他睡得迷迷糊糊的也没多想,还以为大反派是醒觉。现在细细回想起来,他可能整晚就没阖过眼!
林初言胸口闷得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眼睛也有些发红,一天两天就算了,长时间怎么熬得住?
而且自己都已经安全回到家了,好端端在他身边待着,大反派还有什么不安心的?难怪不让他出门。
周榷之脸色发沉,看了一眼陈医生:“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
言辞里的不悦显而易见,陈医生不知道哪里又得罪了自家少爷,求助般看向脸色同样不好的林初言。
林初言问:“要吃药吗?”
陈医生点点头:“可以开一些助眠的药物,保证充足睡觉,尽量放松心情就没什么大问题。”
说完他给周榷之开了药,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就赶紧离开了。
卧室又恢复了安静,只有窗外隐约的海浪声。
周榷之从身后抱住了林初言,高大的身影几乎把他完全笼罩着,这是一个极具占有欲的姿势。
林初言额头抵在他胸口,闷声问他:“为什么?”
【因为上次和你说的事情吗?你担心这个世界的剧情线改了,我会随时消失?所以要这样日夜看着我吗?】
周榷之不置可否,只是抱着他的手臂更紧。他反复回忆和林初言相识走到现在的场景。
这个剧本世界会如何崩溃,他一点也不在意,他唯一在意的东西,就林初言不能离开他半步。
可是仔细想想,假如真的这一天的到来,他能做什么去阻止这一切呢?周榷之第一次感受到事情失去了掌控。
挫败感几乎要将他吞没——
他日夜不敢入眠,只有抱紧怀里的人,听着他真实的呼吸声,才能感知到自己依然“活”在世界上。
否则他就是一具躯壳。
林初言觉得大反派的精神压力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他小心翼翼得不像话,跟高空走钢丝没什么两样。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因为大反派爱自己,所以才会有想把他关在家里的极端想法。
如果是这样,他真的宁愿一开始没有告诉对方这件事。
林初言幽幽叹了口气,觉得此刻的大反派就像一只没有安全感的大狗狗,怎么样能让他更有安全感?
周榷之心跳平稳下来,垂着黑眸在想小哑巴刚刚说的事情。
平心而论,他不喜欢林初言出现在大众视线,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吸引目光,他只能是属于他的。
但他知道这件事不能一刀切,否则会惹起小哑巴剧烈的反感。
林初言想起了一句话,没什么事情是睡一觉解决不了的。
这话虽然糙了一点,但是道理不糙。他们俩一定是太久没做了,所以大反派才会这么焦躁不安。
没错,类似内分泌失调之类的。
林初言仰起脸颊,蜻蜓点水般在他下颌吻了一下,留下些微湿意:“老公,我们、要不要……”
话一说出口他捂住了嘴。
对噢,陈医生说大反派睡眠不足劳累过度,刚才吵架都快气晕了,这个时候还拉着他做高强度运动好像不太好。
哎,最近事情太多,自己的脑袋也不太好使了。
周榷之望着他清透的眼珠,声音很低沉:“嗯?要什么……”他其实听见了林初言的心声,但是故意要问出来。
林初言捂着嘴摇头:【你赶紧吃药睡觉吧,这回轮到我看着你睡了。唔,还得洗澡,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周榷之指尖掠过他的泪痣,惹得林初言眼皮颤了颤,无端有种羸弱美感:“好。但是想要小言亲一亲老公。”
林初言刚才真被他苍白的脸色吓到,所以现在对方说什么都乖乖听话。
闻言转过身面对面坐在了他身上,捧起大反派英俊深邃的脸庞,预告道:“我要、亲你了。”
周榷之没忍住轻轻笑了一下,眼底的阴霾仿佛淡去不少。
林初言的亲亲非常克制,就在他唇上停留了几秒就离开了:“好了。”
周榷之意犹未尽:“不够,再来一次。”
林初言想速战速决,心心念念着让大反派赶紧吃药休息,只好答应再亲一次。
然而还没等林初言凑上去,周榷之扣住他的后脑勺就低头吻了下来。
强势的气息入侵林初言的口腔,他的舌头被另一个舌头用力吸卷着,重重碾I磨的唇肉有些变形,点缀着亮晶晶的涎I液,脸颊也在缺氧中染上绯红。
好深、好涩气的吻,周榷之像要把他一口吃进肚子里。
林初言被吻得脑子一团浆糊,觉得两人贴近的地方起了变化,他忍不住小幅度挪动了一下姿势。
屁I股被对方的手掌按住,周榷之的声音更哑了:“别动。”
林初言听话不动,但是这样更奇怪了。
他能感受到逐渐清晰的热意,和这个又热又深的吻一样,无一不再昭示着周榷之有多想要他。
身体比脑子更诚实。哪怕室内保持着舒适的恒温,也无法阻止他们的体温变得炙热,湿意开始泛滥。
林初言闭了闭眼,像是做了什么决定,白嫩修长的手沿着布料边缘划过,然后慢慢探了进去。
周榷之重重地闷哼一声,黑玉般的眸子翻涌着再也无法遏制的欲望,他舔了舔唇角的水渍:“宝贝……”
……
林初言把脸埋在周榷之的肩膀上,眼尾是红的,嘴唇是肿的,手臂、腰身、大腿都有数不清的捏痕。
这并非因为始作俑者力道太重,而是他白皙温热的皮肤实在敏感,稍一用力都会留下几天不退的暧昧印记。
两人身上都是汗涔涔的,滑腻得有些捉不住,所有重量都集中在一个地方,林初言难受得想逃走。
但他哪也去不了,只能狼狈地在抱在怀里丢盔弃甲。脑子里也是浑浑噩噩的,眼前一次一次炸开刺目的亮光。
低沉慵懒的声音在他耳边:“言言,老公快死在你身上了……”
卧室里的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让人无法感知到时间的流逝。
林初言眼睫毛都被打湿了,湿漉漉的额发被略微粗粝的手掌抚开,吻不断落在他额头眼睛和鼻子处。
痒痒的、轻柔的,很舒服。就像大猫给小猫舔毛发的感觉。
他们静静抱着,听着彼此的心跳声,整个世界安静得仿佛只有彼此。不仅是身体,因为不安恐惧而空荡荡的心脏,也被完完全全填满了。
“老公,洗澡……”林初言等了一会儿,以为终于要结束了。然而,柔软的小腹贴上来一只手掌,稍一用力。
唔——
小肚子酸胀的感觉让林初言皱了一下眉,他浑身软得像一滩水,只能搂着对方的手臂断断续续说:“轻、轻一点。”
示弱在这里毫无用处,只会让给予者愈发沉醉上头。
林初言到后面就没有什么意识了,予取予求地任人摆弄,累得手指都抬不起来,埋在枕头上陷入沉睡。
他迷迷糊糊醒来过一次,身上干净清爽,已经被细心清理过了。他隐约听见周榷之在打电话,内容没听清。
他太累了,困意很快又袭来,他嘟囔着叫大反派一起睡,心里怕对方趁他睡着又偷偷熬夜守着他。
直到身后贴过来一个结实的胸膛,两人才抱着一起入睡。
这一觉睡得格外绵长,林初言是被饿醒的,还没怎么清醒过来就被周榷之捉着喝了一碗汤。
周姨拿手的橄榄清炖鲍鱼响螺汤,味道清淡滋补,很适合补元气。
他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大反派,怎么这人好像一下子就补充好精气神似的,眼角眉梢都透着难以言喻的满足。
反观自己,倒像是被吸干了精气,整个人恹恹欲睡,干什么提不起劲。脑袋也迟钝生锈的状态。
【这么说来,陈医生的确不用给大反派开安眠药的。】
周榷之听见心声,摸了摸他的脸颊:“宝贝。你就是我的药。”
林初言小脸皱着,呜呜,可是他从内到外都被榨干了!
喝完了汤,周榷之又帮林初言穿好了衣服,抱上了车。一套动作干脆利索地让人反应不过来。
直到黑色幻影稳稳停在了那架熟悉的湾流G650旁,机组人员已经全部就位,笑容满面地恭候他们登机时,林初言才后知后觉地问周榷之要去哪里。
他脚踝其实几乎好了,但是大反派依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他上飞机,边走边说道:“C国,魁北克城。”
林初言睁圆了眼睛,没记错的话,国际航线申请一般都要提前两三天,他们就这么说走就走了?
而且——太突然了吧?
周榷之把人放在舒适的航空椅上,给他拿了双毛茸茸的棉拖穿上,眉眼沉溺:“24小时是申请极限。你老公正好有使用这个极限的权力。肚子饿了想吃什么?我们大概要在飞机上度过13个小时。”
第73章 旅游也要和老公好好沟通 “以后不吵架……
林初言其实不太喜欢坐飞机, 短时间的航程还好。这一趟去C国足足十几个小时,他很容易做噩梦。
不过他确实是肚子饿了,小脸恹恹地翻看菜单, 随便点了几样西餐, 吃饱了又窝着在周榷之怀里睡觉。
他被柔软温暖的毯子包裹住,毛绒绒的碎发下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脸颊, 褐色小痣被纤长的睫毛半掩着。
林初言是真的很能睡, 就这么睡了好几个小时,周榷之都没怎么挪动, 一直保持抱他的姿势。
空乘人员一举一动都静悄悄的, 生怕动作太大吵到周总的心尖尖。
林初言睡醒的时候舷窗外已经是黑夜, 看不清外面的天空了。他从周榷之身上爬起来, 睡得粉扑扑的脸颊印了些毛毯的折痕。
他还记得大反派是半个病人, 昨天都差点累晕倒了, 竟然抱了自己这么久, 姿势都不带换的。
“你、累不累呀?”林初言去看他的脸色,有些不好意思。
周榷之捋了捋他脸颊上的发丝, 声线低沉:“老公不累。”
他其实一直在闭目养神, 状态还好, 另外他想更正的一点是, 他不是累晕的,被气晕的成分更大。
尤其是林初言说他跟养一条狗有什么区别的时候,胸口那瞬间涌上来的堵气,让他眼前一黑。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把自己的心剖出来给小哑巴看看。
林初言心想怎么可能不累呢?手臂估计都酸得发麻了,他也是会心疼好吧。
“我给你、揉揉。”
“不用。”
“用的!”林初言坚持着。
【专业按摩三十年,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哦。】
周榷之没想到小哑巴的按摩手法还挺专业的, 就是他手臂的肌肉太硬了,得多费点劲儿才能有效果。
林初言杏眼笑眯眯,泪痣也跟着扑闪:“是不是、很舒服?”
周榷之笑了笑,怕他累着就一小会儿就没让他再按。林初言觉得还好,要不是他拦着还可以再按久一点。
飞行时间还有很久,两人一起简单吃了晚餐,然后看一部经典的欧洲文艺电影。
这男主还挺帅的,眉眼和大反派有些相似,林初言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哎”了一声,捧着周榷之的脸比对。
【这么看还是我老公更帅,西方人的立体骨相再加上东方人皮相。也不能怪我一穿进来就三观跟着五官跑了。】
林初言莫名有些可惜,这剧本不是ABO背景。要是自己能生宝宝的话,和周榷之一个模子里刻出来那种,不敢想会有长得多软糯可爱!
周榷之听着林初言心声碎碎念,感叹自己这张脸还挺有用的,至少偶尔可以诱惑一下小哑巴。
不过——
“我不想要小孩。”周榷之亲了亲林初言的眼睛:“老公养小言一个已经够了,别的都不想要。”
他的人生规划在意识觉醒之前,就很清晰了,并没有人生伴侣和小孩的选项。直到遇到了林初言,他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东西。
林初言勾了勾唇角:【你想要我还生不了呢,只能养我一个啦。】
这种文艺电影总是沉闷冗长,林初言看到一半就会开始犯困,最后还得周榷之看完给他复述剧情。
周榷之摸了摸他的脸,温声道:“好。”
林初言真的爱死这样的大反派了,情不自禁地把脸埋在他胸口上,声音闷闷的:“以后、不吵架,好不好?”
那天应该是他们认识以来吵架最严重的一次。说实话林初言想起来都还觉得难受,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平衡这件事,他能理解周榷之的患得患失,同时又不想就此妥协失去基本的自由。
这样的感情是不健康的,终有一方会有天承受不住,到时候事情只会更糟糕。
周榷之手掌抚着怀里人的头发,呼吸沉缓:“小言以后想去哪里,老公都可以陪着你去,尽量不要单独出门。”
林初言被绑架这种事情,他经不起第二次,他会疯掉。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林初言太佩服大反派的语言魅力了,明明就还是不让他出门,但是他说得特别委婉,让人无从反驳。
还有一件事,他问:“那微电影,可以拍?”
【可以帮助到成千上万和我一样有语言障碍的小朋友,不觉得这件事很有意义吗?况且又不会拍很久。】
周榷之抱住他的手掌紧了紧,脸色不变:“我会认真考虑。”
林初言有些捉不准大反派的心思。【是不想我出去抛头露面?还是因为什么?这又不会和谁有亲密接触。】
周榷之不想他胡思乱想:“我总得先看过内容策划,不能凭那个叫陈墨的一句话就答应,你太单纯了宝贝。”
很有道理的一番话,林初言彻底没辙了,他发现好好说话的情况下,他是不可能说赢大反派的。
至于单纯,说难听点就是他笨的意思呗!
林初言像鸵鸟一样埋头不想说话了,反正没一个字他爱听的。
周榷之不想他生气,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不是哄骗你,内容没问题的话……再决定。”
到底还是没松口。林初言打了个哈欠,低低“嗯”了一声。他暂时先听着,到时候看大反派还有什么说辞。
……
落地在魁北克国际机场是下午时分。
这里的气温要比海城低很多,所以下飞机前林初言被周榷之强行加了外套。
卡其色的英伦风风衣,再加经典的格子薄绒围巾,一下子融入了异国氛围。
周榷之穿着颜色稍深的长款外套,内搭衬衫马甲,更显得整个人身形颀长高大。
林初言偷偷拍了他一张照片,见多了大反派西装革履的样子,偶尔换换风格也别有一番英俊。
仔细想来,这次好像是他和大反派真正意义上两个人出游。
没有秘书助理,也没有朋友……
就好像一对普通平凡的情侣,享受难得的二人世界。
李淮这次没来,但给他们安排好所有的行程。
车子早早就在机场等着了,很低调的一辆白色宾利,司机是个灰棕头发的外国人,朝他们微笑地说了一句法语。
林初言眨了眨眼睛没听懂,他英语都是普通交流的水平,更别说法语了,只能看向大反派求助。
周榷之觉得他这个表情很可爱,解释道:“他在跟你问好,说你长得很好看。”
林初言脸颊耳朵有些红,怀疑后面这句是大反派自己补的。
周榷之和司机用法语简短交谈了两句,目光时不时落在林初言身上,好像话题中心真的是他。
而且大反派的发音听起来很丝滑入耳,格外慵懒磁性。
虽说霸总掌握多种语言很正常,但林初言没想到他说得这么好。再加上他本身混血感,简直魅力爆棚!
魁北克城是一座非常古老的城市,老城区面积并不大。
所以从机场出来不久,林初言就远远看见了那幢标志性的哥特式城堡,被誉为世界上最上镜的酒店之一。
太漂亮了,满世界的深红色枫叶和城堡构建出一个接近童话的世界。
林初言简直看呆了,莹润的杏眼睁圆,倒映着所有美景。他的摄像机呢!得赶紧找出来拍下!
他们的行李是周姨收拾的,都知道他出门就得带上拍摄的设备,所以拿了一个专门的小包装着。
周榷之在身侧看他的表情,唇角勾起笑意,示意司机靠边停车。
林初言迫不及待就开门下车,往一大片绿油油的小山坡上奔跑,他要找一个最美的机位把满天的枫叶和城堡拍下来。
因为是旺季,来魁北克游玩的旅客还不少。周榷之在他身后不紧不慢跟着,眼里没有景色,只有那个雀跃的人影。
林初言在飞机上做了攻略,找到同款机位后回头朝周榷之挥手。漂亮的年轻男孩举着小巧的录像设备,用中文大声喊着:“老公、看这里——”
周围的游客们不禁被他的笑容所吸引,顺着视线看过去,山坡的另一边,高大沉稳的男人唇角微扬朝他走过来。
好养眼的一对,不少人还以为是在拍戏,到处看是不是有摄影团队。
林初言难以形容眼前的场景,大反派逆着落日余晖,镀了一层圣洁的光芒,他赶紧把画面拍下来保存。
还没拍够呢,周榷之已经走到了他面前,垂眸问道:“小言为什么不拍自己?”
林初言依然在拨弄镜头拍他,笑着摇摇头:“就是、拍你。”
他这摄像机里保存了不少大反派的生活视频,本来还想过拿到婚礼上做纪录片。后来想想还是留给自己慢慢看。
周榷之捋了捋小哑巴被风吹乱的头发,克制住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吻他的冲动,“我们今晚就住在城堡里,那边还有很漂亮的河景,小言可以尽情拍。”
林初言眼睛亮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住进城堡!趁着天还没完全黑,他抓紧拍了几张风景照就和周榷之去了攻略上必去的小香普兰街。
虽然只是十一月,这条街已经很有圣诞氛围了,林初言在一家挂满圣诞装饰品的小店前挪不开脚。
他拿起一个亮闪闪的麋鹿头饰,朝周榷之笑了笑:“试一下?”
周榷之浑身上下散发着和这个头饰格格不入的沉冷气质,他揉了揉眉心,压着唇角想拒绝:“言言……”
周围不少人也在偷偷打量,看见男生手里比划着头饰,再去看那个气场强大的男人,忍不住莞尔。
周榷之确实没有尝试过这种东西,但是他看着小哑巴垂眸有些失望的样子,决定戴上去给他看看。
“开玩笑啦。”
林初言也觉得有些为难他,万一被认识他的游客拍到po网上,堂堂天晟掌权人的脸还要不要了?
所以想想还是算了吧,在外面是要给霸总老公留面子的!
周榷之皱起眉想说什么,林初言已经把头饰放回去,又跑去看了别的小玩意儿,很快就把这个事情抛在脑后。
玩到差不多就回了酒店,在一楼的大堂还有个很别致的黄金信箱,好多年轻女孩在拍照打卡。
林初言的精力消耗得所剩无几,就没去凑热闹。
魁北克城入了夜气温更低,还好他们定的套房暖气很足。而且房间非常大,装潢家具透着一股复古典雅的气息。
从窗户俯瞰而下的夜景也很美,林初言趴在窗台上看得入迷,身后贴过来一具温热而健硕的身体。
林初言没回头,感觉耳边落下了轻柔的吻,男人声音低哑,话语中好像带了点酸酸的醋意:“看了有半个小时了,就这么喜欢?也不见你看看老公。”
等等、大反派这话说的,他们飞了十几个小时过来,不看够本怎么行?
吻还在继续,从林初言的耳朵延伸到下颌、细白的脖颈。他莫名觉得有些痒,侧过脸一看,大反派竟然就戴着刚刚那个毛茸茸的麋鹿头饰!
林初言第一反应就是笑了,周榷之和这种可爱风格实在太不搭了,戴上去有种被人夺舍的感觉。
“什么时候、买的?”他刚才都没注意到,光顾着看其他东西了。没想到大反派会买下带回来。
周榷之:“小言不是想看吗?临走时顺手买了。”
林初言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扫过,他抬起眼睫,把他的头饰取下来。
【老公不用勉强自己的,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不戴我也不会生气。两个人在一起就应该要互相尊重对方,也不是非要谁迁就谁。】
周榷之却被他这段话惹得皱了眉,他不喜欢林初言这么“见外”。相反的他喜欢对方理直气壮的撒娇。
他眼神幽暗,抱着林初言的手臂力道加重:“没有勉强,小言可以像我提出任何要求,我都会尽力做到。”
除了离开他的身边……
林初言小小地哼了一声,说的倒是挺好听的,就是不知道那天晚上谁在跳脚。
算了,阮乔说大反派是一朝被蛇咬,还是是咬得很厉害那种。
不过……林初言打量着手里的小麋鹿,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他重新给周榷之戴上去,扒拉着在他耳边红着脸悄悄说道:“那你戴着,我们……”
周榷之轻笑了一声,反问:“小言确定要这样?”
林初言咬着唇,还没说话,后腰已经贴上了一只手掌,还在得寸进尺地往下延伸,手指勾扯着他岌岌可危的小底裤。
“换个地方……?”
他们住的城堡套房景观窗很大,虽然楼层很高不至于被谁看见,但还是会有种被路人窥视的不安。
周榷之喉结动了动:“在这里不好吗?小言喜欢看风景。”
【呜呜,我是喜欢看风景,但是不想被人看呀……】
林初言有些后悔拱火了,那天晚上做了几次他不太记得,就是在飞机上肚子还酸酸涨涨的。
感受到略微粗糙的指节划过某处,林初言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双腿已经开始发软,身体被人用力搂着。
不会真的要在这里做吧?林初言小脸皱成一团,那他先把脸捂住才行,万一被人拍到可以抵死不承认。
周榷之轻笑了一声,他只是吓一吓他,没打算真的做:“好像还有些肿,晚上洗澡再给老公看看。”
林初言这回老实了,也不敢再口嗨什么。两人抱着看了会儿夜景,就让酒店送吃的上来。
法国菜林初言一直不太感冒,但是这次的味道竟然很不错。
周榷之看林初言吃得很香,额外打赏了好几倍的小费给酒店服务员。
对方笑容满溢,用法语祝福他们旅行愉快。
……
魁北克城不大,所以他们原本预计第二天出发去蒙特利尔。
不过林初言在酒店下面闲逛时发现了一家很有格调的手工西装店,店主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戴了副鼻梁眼镜,颇有霍格华兹校长的味道。
说起来他们婚礼的礼服还没定下,林初言想也没想就推门进去了。
大反派的西装都是顶奢品牌的最新款,还有一部分是在欧洲私人手工定制的。
林初言觉得很帅很好看,就是少了一些感觉,直到他看见橱窗里一黑一白的两套西装礼服。
白色的那套其实是珍珠色,丝滑的绸缎和蕾丝结合而成,袖口位置点缀了光泽明亮的海水珍珠。明明是一套板正的男性西装,却有种婚纱的感觉。
黑色那套的材质相对简洁利落,黑色丝绸和深色贝母纽扣搭配,林初言已经想象到大反派穿上的样子了。
周榷之看着林初言,唇角微勾:“小言很喜欢?想在婚礼上穿是吗?”
林初言认真点了点头,好像冥冥中有种宿命感,他们会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度,然后在古老的小城街头和它们遇见。
老头子说着一口地道的法语,问他们要不要上身试试看。到时候还得根据身形去修改最合适的尺寸。
林初言很少穿这么正式的衣服,他平常都是青春休闲风。所以当他穿好礼服走出来时,周榷之顿时呼吸一滞。
整套礼服尺寸合适得惊人,肩膀和腰部掐得刚刚好,简直是为他量身打造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林初言是知道自己好看的,没想到大反派竟然看呆了,漆黑如夜空的眼眸只有他穿礼服的模样。
店主老头子也发出了很夸张的惊叹,嘴里叽里咕噜地不知道在说什么,林初言就当他在夸自己了。
唯一可惜的是,周榷之的衣服尺寸偏小,胸口的和手臂的位置稍紧,肌肉都快把衣服绷开,老头子要重新做修改放量。
大概是很少见这样健硕的亚洲人,老头子嘴里嘀咕着拍拍周榷之的肩膀和手臂,林初言被逗得忍不住笑了。
修改礼服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周榷之把李淮的联系方式留给店主,等礼服做好了再让他从海城飞一趟过来取。
买好礼服两人就出发去蒙特利尔了。
从魁北克驾车过去并不远,大概两三个小时的车程,一路上风景很漂亮。
林初言一直趴在车窗上,半眯着眼睛,让风吹过他的脸颊。
温度比较低,没一会儿周榷之就把窗户关上不让他吹了,怕他着凉。
他们这次住的是一个湖边庄园,屋顶竟然是彩色的!
连绵的山谷望不到尽头,蜿蜒的山路旁,层层叠叠的红色枫叶和翡翠般的清澈湖面相得映彰。
林初言已经找不到词语赞美了,心底的阴霾一扫而空。
绑架回来这段时间家里的气氛总是透着一股悲伤和压抑。好几次他都看见周姨和欢姨背着他擦眼泪。
果然旅游就是最好的散心方式!
他们住的庄园连接着一片枫叶林,林初言踩在满地树叶上慢慢走着,前面的树干还停了一只可爱的小松鼠。
他想拿摄像机去拍,回头去看大反派,他正站在不远处的湖边听电话。察觉到自己的目光,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
林初言猜他可能是有工作要处理,毕竟这么大一个集团抛下出来旅游,蒋橙和李淮也有拿不定主意的时候。
他只好乖乖在原地等着,拿起一片枫叶想去逗那只胖松鼠。
电话里是蒋橙冷静的声音:“老板,岑勇昨晚自杀了。”
意料之中的结果,周榷之并不惊讶,双眸一直注视着在逗松鼠的那个人影,语气很平淡:“嗯。”
蒋橙继续汇报:“他是趁医护人员不在自己拔的管子。听说没几分钟就断气了,目前已经定性为畏罪自杀。”
周榷之怕林初言等太久,再是一不小心被松鼠咬了,说道:“剩下的事情你跟进吧。别让夫人知道太多,我不想他再回忆起这个人的任何事情。”
蒋橙声线凛然:“明白,老板。”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周榷之一走过来,那只松鼠就一溜烟跑走了。林初言还没摸到他呢,看来这人连小动物也害怕。
山里越到夜晚气温越低,到了晚饭时间周榷之就把人捉回山庄吃晚饭。
这边依然是法国菜为主,林初言吃了几顿已经开始怀念家里张叔的厨艺了。
饮食不习惯的后果就是半夜林初言还在翻来覆去,周榷之摸了他额头没发烧,抱着人轻拍脊背哄到快天亮才睡着。
林初言睡醒时已经是中午,房间里没有人,落地窗正对着的湖面如镜子般闪闪发光。
周榷之从外面进来,带了一身冰凉气息,低头亲了他好一会儿。
林初言搂着他不自觉回应着,刚想问他去哪了,就被人拍着屁股让他起床洗漱去吃东西了。
一想到又是那些毫无灵魂的白人饭,林初言生无可恋地倒在枕头上,眼泪汪汪道:“我的胃、想家了。”
周榷之捏捏他的颊肉:“我让管家找了一个华人厨师,给你做了一大桌中餐,还要赖床吗?”
林初言:“!!!”
太好了,是中餐,他有救了!跳起来开心之余,还不忘狠狠亲了大反派一口,他老公真的太厉害了。
一个男人有魅力就在于他有解决问题的能力,周榷之恰恰在这方面很擅长,反正就没有他搞不定的事情。
周榷之望着林初言的背影,思忖着下次出远门带上厨师的可能性。毕竟林初言嘴挑,一点不合胃口就不吃了,出来一趟搞不好人还瘦两斤。
解决了吃饭问题,林初言的心情又好了起来。因为这里实在是太美了,每天睡醒就是油画一般的景色。
森林里还有许多小动物,他总是乐此不疲地去逗它们。有时候累了就和周榷之在湖边抱着看风景,就这么宁静幸福地过了好几天。
这里人烟稀少,让他们有种隔绝世外的宁静感。白天的时候还抽空去了著名的圣母大教堂,内部金色和蓝色的搭配美得就像一片星空。
因为太美好,林初言甚至产生了在这长住一段时间的想法。
直到坐在回程的私人飞机上,林初言意犹未尽地搂着大反派的脖颈,望着舷窗外逐渐缩小的古老城市说了再见。
也就是伤感了一会儿,他就沉浸在回家的喜悦中了。他买了好多有趣的手工艺品,可以送给家里的佣人们。
虽说那个中餐厨师的手艺也不错,但他还是很怀念家里的味道。还有家里的床,酒店再舒服也有些不适应。
周榷之听着林初言跌宕起伏的心声,一会儿不舍一会儿开心,忍不住勾着唇微笑,他的小哑巴真的单纯得像只小猫咪,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林初言觉得回程特别快。就在飞机上和大反派看看书,聊聊天吃吃东西就到了。
不过再怎么快也是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林初言已经迫不及待想回家躺在舒服的大床上了。
然而一下飞机,周榷之就接了个电话,虽然他神情没什么变化,甚至看向林初言时眉眼依旧温和宠溺。
林初言心底划过一丝不对劲。
这种感觉持续到他被送上车,刚坐好位置,车门立刻就被反锁上了。
他不由地皱起眉,看向车外站着不动周榷之。对方没有看自己,沉声叮嘱着司机和安保把他安然送回家里。
发生什么事了?
林初言隐约察觉到了什么,趴在车窗上小声叫了老公。
周榷之终于看向他了,黑玉般的眼眸看不出情绪,语气平静克制:“天晟投资建设的新工厂出了点问题,我过去看看。小言先回家,老公处理好就回来。”
第74章 老公有难当然要追随 “他又被打屁股了……
天色渐渐阴沉了, 有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林初言第一反应是摇头,事情太突然让他有些心慌。
他磕磕巴巴道:“发生、什么了?”
周榷之安抚他:“没什么大事,老公去工厂现场看一下。”
“在哪?我、不能去吗?”林初言不解, 既然没事那他为什么不能跟着去?
周榷之还是那套官方说辞, 看似温和却没有商量的余地:“小言先回家好好休息,周姨和张叔给你做了很多好吃的, 你吃完睡一觉老公就回来了。”
林初言撇了下嘴:“可是、我想去。”他又不是小孩子, 去了又不会添乱。
而且看大反派的脸色,表面越是平静压抑, 越说明事情的严重性。
否则他再忙也会先把自己送回家, 再去处理工作。
周榷之似是有一瞬间犹豫, 还没来得及说话, 电话又来了。
林初言心脏揪得更紧, 目光追着他接电话的动作, 周榷之刻意走开几步, 他听不清对话内容。
周榷之眼尾压着,“我现在过来。”
看看, 接电话也故意躲开不让他听见, 还说没什么。
林初言拉了几下门把, 朝驾驶位的司机冷声道:“开门。”
司机闻言一脸为难, 支支吾吾地喊了几句夫人,就是不肯打开门。
大老板的命令谁敢违抗啊?给他八百个胆子也不行呀。两尊大佛他一个打工人哪个也得罪不起。
林初言知道和司机说话没用,又去看周榷之。
大反派挂了电话,隔着半开的车窗抚着他的脸颊,手掌微凉:“小言听话,老公保证会尽量回来。”
说完就让司机把窗户关上了,示意车子启动, 然后头也不回地上了另一辆车。
林初言:“???”
好你个大反派,刚旅游回来就欺负自己是吧?而且还走得这么急,一转眼车尾灯都看不见了。
林初言的好心情都没了,在车厢里抿着唇不说话。司机一直目视前方,生怕和他对上视线。
回到家门口,已经下起了蒙蒙细雨。
周姨和管家撑着雨伞等候,他们已经接到周榷之的指示,看见林初言的车子进来就赶紧迎接了上去。
林初言闹心归闹心,但是不会把情绪撒在其他人身上。
所以他对着周姨管家勉强挤出来一个笑容,还告诉他们行李箱里装了满满的手信,可以分给大家。
周姨几乎把林初言当成自己的孩子,眼神心疼地在他身上流连:“夫人怎么瞧着还瘦了,旅游没吃好吗?”
说到这个林初言就来劲了。
下了车一边回主楼一边和周姨吐槽白人饭有多难吃,而且吃来吃去都是那几个花样,说完双手抱着他撒娇:“下次旅游、要带上、周姨!”
周姨微笑着说好,哄着林初言喝了精心炖煮的汤。张叔使出浑身解数,做了他最喜欢吃的几道菜。
美食有治愈人心的能力,林初言填饱肚子怨气也消散了许多。
他独自回卧室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趴在床上又把摄像机的视频回头看了一遍。
看完视频就没事干了。林初言静不下心,周榷之强行把他送回家里,相较于生气,他其实心里更多的是担心。
外面已经天黑,而且雨越下越大,气温也跟着下降了几度。
天晟新工厂选址在哪里?周榷之正在会不会淋雨?
林初言被恒温系统的暖风吹得眼皮发沉。他强撑着困意给周榷之发了消息,还没等到回复就睡着了。
或许睡醒大反派就回来了,林初言迷迷糊糊地想……
然而直到天亮,林初言睁开眼睛看见空荡荡的卧室,一切摆设和他睡前一个样,说明这期间没有人回来过。
怎么回事?林初言心底泛起一阵难言的酸涩,这还是大反派第一次彻夜不归!
哪怕在欧洲出差那会儿,也会在酒店熬夜给他打视频电话。
再去看信息,回复是回复了,依然是老一套的安抚,让他乖乖在家别乱跑,让他听话等他回来。
林初言一个字都不想回。
当他是小孩子哄呢?周榷之肯定瞒着他什么,难道是岑勇那边?或者是谢弈珩那傻逼男主又给他下了绊子?
原剧本里的内容他不太记得清了。
但是周榷之作为全剧差点赢到结局的反派,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一败涂地、悲惨收场?
林初言从床上坐起来冥思苦想,以天晟目前一片大好的经营状况来看,问题应该出在其他地方。
难道是……涉及人命或者某些法理不容的事情?
林初言越想越心慌,他想去问蒋橙和李淮,但转念一想,他俩都是周榷之的心腹,肯定不会说真话。
可难道就这么坐视不理吗?
林初言想来想去,只能去求助阮乔了,或许傅明琛会知道。
阮乔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挺惊讶的:“小言,你和周总不是去旅游了吗?这么快就回国了?”
林初言很简短地寒暄了一下,然后把事情和阮乔说了。傅明琛正好在隔壁,闻言和阮乔对视了下。
阮乔干脆把手机递给傅明琛了:“小言很着急,你能不能赶紧帮他查一查周生到底怎么了?”
傅明琛揉了揉眉心,这件事他也是刚知道不久。目前风声都被压着,碍于天晟的背景地位没有媒体敢擅自报道。
但纸包不住火,如果处理不好最终还是会给天晟带来灭顶之灾。
林初言察觉到傅明琛的沉默,这就说明他应该是知情的,也侧面印证了他前面的一些猜想。
阮乔一脸为难,挤眉弄眼地示意傅明琛赶紧说呀,别卖什么关子了!再不说小言都要急哭了。
傅明琛眉头皱得更紧了,周榷之什么都没说,显然他不想林初言参与进来。
如果他们告诉贸然林初言实情,发生了什么不可控的情况,跟在周榷之后院点火有什么区别?
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迅速冷静地解决问题,才能将影响降到最低。
阮乔才管不了这么多,他当着林初言在电话和傅明琛争执起来了。
“你和周生都这么自以为是吗?不说我们就不会知道了?傅明琛,如果今天换成是你出事,我也会像小言这样到处问,到处求人打听!”
傅明琛嘴唇动了动:“我们不是……”
“不是这个意思?还是你们觉得我们装聋作哑是最好的反应?我做不到,小言也更做不到。”阮乔顿了顿:“所以你如果知道实情,麻烦你帮帮小言。”
长久的沉默,林初言都快放弃的时候,傅明琛终于开口了:“天晟在临城有几个大型工厂项目。刚启动不久,昨天施工时碰上了地质塌陷。消息封得很死,目前有多少人员伤亡还不清楚。”
……
周姨捧着刚切好的新鲜水果,在门外敲了敲。林初言从中午开始说要回房间睡午觉,到现在也没起床。
往常这个时间应该起了,去书房看书或者看电影,又或者去花园散步,陪着欢姨打理种植物。
周姨又敲了两下,还是没反应,她有些心慌匆匆下楼找了管家。
管家听了也皱起眉,少爷不知道被什么事情绊住手脚,昨晚都没回家,只叮嘱了他们照顾好夫人。
所以他们也不敢懈怠,时刻关注着林初言的心情状态。不过他睡午觉的时候,他们一般不敢打扰。
周姨和管家商量了一会儿,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最后决定拿备用钥匙上楼,开门看看情况。
开门之前他们又敲了两下,力道比之前更大,然而卧室里依然没人回应,他们对视一眼,立刻用钥匙打开了门。
房间中间的大床空无一人,摸了摸温度是冷的。而且通往露台的阳台门大开,窗帘被海风吹得飞舞起来。
周姨快步走了出去,捂着嘴惊恐地“啊”了一声。
露台的大理石栏杆被人绑了长长的布条,打了好几个绳结固定,最后垂在一楼靠近玻璃花房的位置。
周姨吓得心脏病都要犯了,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默念如何是好。
忽然在床头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工工整整写了一行字,是林初言留下的:“我去临城找周榷之了,别担心。”
……
林初言没想到临城还挺远的。
三百公里的路程开了将近四个小时。他屁股都快坐扁了,而且这司机大叔特别话痨,一路上不停问东问西。
“小伙子一个人去临城做什么?从海城过来打这一趟车可不便宜。再加上高速费得小一千块钱了。”
“找人。”
林初言并不想多说。出门在外基本的警惕心他还是有的。而且他从家里偷跑出来很匆忙,身上除了手机就剩两千块现金,连个背包都没有。
“小伙子在海城是做什么发财的?看你这……混得还挺不错。”
司机还在喋喋不休,目光不停从后视镜里打量着林初言。
他不懂什么是大牌子,却觉得这男生身上一套衣服看着简单低调,质感却很好。
还有皮肤白得发亮,五官也好看,瞅着就不是一般人。
再就是他上车的地点,那可不一般。海城数一数二的富人区临君山,住在那里的人打个喷嚏海城都得抖一抖。
林初言抿唇不语,一来他觉得自己没必要解释,二来他不想暴露自己有语言障碍。
谁知道会惹起什么样的坏心思呢?人心隔肚皮,他不敢太大意。
林初言打开手机导航,看看还有多久到目的地。他的手机快没电了,这个地址还是他好不容易才查到的。
而且天晟在临城好几个大型工地,他不确定是不是这个。
司机看林初言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也就识趣地不再搭话。
但心里还是猜测他赚钱的路子多半不光彩,甚至还有可能是海城某位老板包I养的小白脸。
司机打着方向盘撇了撇嘴,仔细想想他上车的状态也挺奇怪,一直往后看,好像生怕有人追上来似的。
林初言低头盯着导航上的图标,显示马上就要到了,然而这时屏幕闪了闪,竟然没电自动关机了。
还好车辆已经驶入工地外围,他远远看见了天晟的标志,就迫不及待地拿现金付钱给司机让他停车。
司机接过一叠现金,翻了兜里半天,嘟囔着没这么多零钱找。
林初言看了他一眼,只好说不用了,说完就开门下车。
天空又开始下小雨,林初言一溜小跑往工地里面冲。他可不想淋雨生病,到时候又给大反派添乱。
刚到大门就被人拦住了,对方穿着制服,一脸严肃:“看见警戒线了吗?这里闲杂人等不可以进。”
“我找、李淮。”
林初言抖了抖睫毛上的水珠,他刚差点脱口而出周榷之的名字,但是想了想好像不太妥当,又改成了李淮。
“你找李助做什么?”对方不太相信,又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遍,别是想来暗访爆料的媒体记者吧?
“我……”林初言喉咙卡住,他还真是没找到正当理由,而且他手机关机了也没办法打电话给李淮。
那人越看林初言越可疑,声音不由地拔高几分:“你到底想进去干什么?不说清楚的话我可就要把你撵走了。”
……
工地外临时搭建了一个简易会议室。此时此刻坐在里面的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周榷之把一叠厚厚的地质勘察报告甩到桌面上,声线极冷:“负责人给我解释一下,这份报告的勘测数据说得很清楚,软土层在动工前需要重新做地基,为什么最后只是仓促做了一个浅基础?”
空气一片死寂,没有人敢说话。
他们大部分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天晟掌权人。也没想到事故发生后他会如此迅速地亲临现场。
黑压压的一群人跟在他身后,气场沉冷得让所有人都不敢直视。
但他来到并没有着急问责,而是跟着政府施救队一起彻夜理清现场情况,商讨救援的对策。
不幸中的万幸是事故发生当天没有施工计划,所以现场几乎没有工人。
但由于某个建筑数据需要重新核对,一支大约五个人的工程勘测队伍进入了工地,目前生死未卜。
地面发生塌陷后上方墙体也跟着倒了下来。虽然他们都有做安全防护,但是没人说得准他们现在到底如何。
万一有什么不测……
这种级别的安全事故已经够天晟面临巨大舆论危机,与这件事有关的所有负责人都逃不掉问责。
更别提一系列随之而来的蝴蝶效应——股价暴跌、民心尽失。
而那些一直觊觎、窥探天晟的对家也会趁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所谓一鲸落,万物生,搞死天晟他们也能分一杯羹。
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站起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解释道:“周总,我们这边的工程队一直都是这样做的。不仅您天晟集团,临城大部分工业建筑施工都是这个标准。毕竟工期比较紧……重新做地基太耗时了,成本也高呐。”
身旁有人点头附和,胖子看情况趁机又卖起了惨:“周总,说句真心话我们也不想做这种事情,实在是这些年经济大环境不好,人工成本也上涨得厉害……”
周榷之黑眸微抬,看了眼身边的蒋橙,后者微微颔首,拿出来当初工程造价书已经投标合同放在他们面前。
“这份造价书明确写清楚了我们项目从规划到竣工的全部费用。天晟的施工标准一直是业内顶级的,你们只是负责施工,成本并不在你们考虑的范围之内。中间有什么猫腻恐怕不用我明说了吧?”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面面相觑,这种大型工程不按明面上的造价去执行建设已经是业内不明文规定。
【这种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的老板还是太嫩了,谁会嫌钱多呢?好不容易能中标这种数一数二的大企业项目,就跟唐僧肉一样,整个临城的工程队都想抢。】
【也是有点倒霉,往常这种土质标准做浅基础已经够用,谁能想到最近临城下了几场大雨,地下河水位上涨,导致工厂下方地面塌陷呢?】
【这天看起来还得下雨,被埋那几个估计凶多吉少,看来我还是趁乱先走吧,反正我也只是一个小角色,油水又没捞多少,出了人命也不关我的事。】
周榷之环顾一周,将所有人的心声收入耳中,冷嗤一声:“在勘察队安然无恙之前,你们所有人都不可以离开现场。”
不敢说话的工地负责人们终于有了反应,听这天晟大老板的意思是要把他们强行留在这里?
那怎么成,这不是变相限制人身自由吗?
再说了他们在这待着也帮不上忙。救援和施工是两码子事儿,救援这种专业的事情还得专业的人去做。
有些胆子大的嚷嚷着家里有事,都已经待了一夜了,得先回家。然而还没走出门口,就被黑衣保镖按下了。
周榷之眉眼冷冽,声线很淡:“还有谁要走的吗?”
工地上都是些大老粗,本来也很不服气这种城里来的大老板,但一看到他身后那群凶神恶煞的高大保镖,再加上刚刚杀鸡儆猴的一幕,又讷讷地坐回去。
刚才那个胖子起来打圆场:“大家先别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想走肯定是不行的,还是商量下怎么配合营救吧!真出了人命都跑不了。”
周榷之一夜未阖眼,又经过了长途飞行,忍不住揉了揉疲惫的眉心。他昨晚没回家,也不知道小哑巴怎么样了。
可能会生气,也可能……周榷之一边想着一边拿出手机打开聊天框。他昨晚的回复还晾在那里,林初言没有回复。
周榷之垂着眼眸,手指摩挲着屏保上的人。还是给小哑巴打个电话吧……
很快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打给林初言可能会忍不住想见他、想抱他。甚至他还会闹着要过来。
这里条件太恶劣了,住的都是简易集装箱,满天的尘土飞扬,却连基本的热水也没有,更别说正常饮食。
他不想林初言过来吃苦,他的小哑巴就应该享受最好的一切。万一这边最后的情况不理想,也不会牵扯到他。
旁边的胖子接了个电话,说话声音有点大:“谁要找李助啊?一个年轻男孩?确定是认识的吗?别浑水摸鱼进来卧底记者了,你给我拦着点!”
周榷之眉眼一敛,黑沉的眼眸如有实质般看向那个胖子,对方电话还没挂,被他的眼神吓得有些不明所以。
“周总,有个人来工地说要找李助……我瞧着像捣乱的。您看要不要让李助亲自过去看看?”
周榷之心下有些不好的预感,还没等胖子把话说完就大步流星地往外走了。外面在下小雨,蒋橙立刻跟着给他撑了伞。
远远看见工地大门那个人影时,周榷之胸口瞬间就涌上了一堵气,隐隐有种喷涌而出的腥甜。
蒋橙也是脸色一僵。本应好好待在家里的夫人,竟然只身出现在三百公里的临城!这不是噩梦是什么?
他先是看了看自家老板的表情,又在心里默哀有很多人要遭殃了。
林初言本以为是李淮出来,还没那么紧张,没想到一回头就看见黑伞下的周榷之,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
他咽了咽口水,等走近才看清大反派眼里密布的红血丝,估计又是一夜没睡,甚至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分开时穿的那套。
大反派是有洁癖的人哎……林初言心疼得要命,眼睛瞬间就红了。
虽然只是分开了一天一夜,但他有好多好多话想和他说,而且要抱着说。
不过这里人多眼杂,当着别人的面,他不敢直接叫老公。
“周总。”林初言小小声。
周榷之闻言脚步顿了顿,眼神如同野兽舔舐猎物般掠过林初言的脸庞,压着气息低低应了一声:“嗯。”
刚才还凶巴巴拦着他的那人马上就变了脸色,笑得谄媚而讨好:“原来还真是认识周总和蒋秘书的。小伙子你早说不就好了,差点误伤自己人。”
周榷之沉声:“他碰你了?”
几个字吓得那人赶紧否认:“没有、没有的事周总,咱们都是斯文人不至于一上来就动手。”
林初言也摇头,没动手,就是凶了他几句而已。再凶也不够现在周榷之的表情凶,感觉下一秒就要押送他回家。
周榷之的确有这个念头,还是蒋橙及时打了圆场:“老板,还在下雨,要不让夫……林先生先进去?”
林初言生怕大反派说一个不字,忙不迭点头说好,然后赶紧站在了蒋橙身边。周榷之看见他这个动作又是眉心一皱。
工地面积很大,走了好几分钟才到周榷之临时休息的地方。
一整排的简易集装箱,空间很狭小,里面也简陋得只有单人床和一套塑料桌椅。
周榷之的稍微好一些,还弄了窗帘和浴室。桌面上也放着他平时用的笔记本电脑和平板。
蒋橙装模作样地聊了两句,就默默关上门出去了。
林初言知道周榷之生气自己跑出来,杵在中间不知道该站还是坐。不过他想好了,如果大反派要自己现在回家的话,那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周榷之声音压低:“小言,过来。”
哦。林初言动了动脚步,像蜗牛一样慢慢挪过去。
周榷之看见他这样更来气了,脱了身上的外套在床上铺好,揽起小鸡崽一样的林初言就这么按到床上。
啪——
清脆的响声在集装箱里响起,林初言咬着唇回头看周榷之。
他、他又被打屁股了。
第75章 要和反派老公同甘共苦 “打完就不能赶……
“你——”林初言坐了几个小时的车, 屁股本来就痛了,又被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表情很是委屈。
他哼哼了两声想起身, 周榷之压着他后腰的力道一点儿没松, 下颌线绷得跟一根弦似的,眼底黑海翻涌。
林初言知道自己肯定把大反派吓坏了, 家里估计也乱成一锅粥。但是……但是他就是没办法不来找他。
不管发生了多严重的事情, 最后的结果会多么糟糕。来的路上他就想好了要和大反派一起共同面对!
周榷之闭了闭眼,呼吸粗重, 哑声道:“小言真的很不听话。”
林初言知道自己理亏, 又趴回床上, 揪着周榷之的外套:【你继续打吧, 打完就不能再生气了!】
他不否认这件事做得有些任性。
但是他一点也不后悔, 再来多少次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身后的周榷之沉默了, 林初言咬着下唇, 等了一会儿,想象中的巴掌没有继续落下, 他怯生生地回头——
高大的身躯俯压下来, 顷刻间光亮消失, 他的下颌被一只大掌扣住, 瞬间就被攫取了所有气息。
周榷之在用力地吻他,从未试过这么深入,唇瓣被重重碾到变形,舌头麻到仿佛不属于自己。
不知道亲了多长时间,林初言的脸颊呈现出一种缺氧的红,他觉得自己都快要被大反派吃到熟、吻到透了。
“老公……”
林初言艰难地溢出两个字,终于对方放开了他, 睫毛半掩着双眸,伸出指腹抹了抹他嘴角的水渍。
然后他就被人抱在了身上,双腿分开,面对面搂着。大反派掐着他的腰,埋头嗅他颈间的气息。
林初言的心慢慢安定下来,看得出来大反派这段时间里也很想他。他们对彼此有着同样深刻的想念。
抱了片刻,周榷之问道:“小言是怎么过来的?”
终于要问到这个问题了,林初言收着耳朵,磕巴道:“打车。”
周榷之一听果然眉头又蹙起来:“三百公里你自己打车过来的?司机是什么人你认识吗?就敢这么随随便便上车?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轰得林初言都呆住了,他避重就轻:“还好、就是话多。”
【那司机除了喜欢问东问西,偷摸打量我之外确实也没什么别的出格事情。】
周榷之拉开了些距离,仔细检查着林初言的状况,除了脸色有点红,身上并没有其他不对劲的地方。
他又问:“是怎么从家里出来的?”
且不说周家佣人成群,还有完整的安保系统,只要他一踏出房门就会有无数双眼睛注视,更别多大门口了。
周榷之压着卧蚕,心里不悦到了极点,几十个人竟然都看不住小哑巴一个人,真是养了一群废物!
怎么从家里出来的?林初言一个字都不敢说,赶紧岔开了话题:“老公,我、我、肚子饿……”
周榷之看穿他的把戏:“不说是吗?我现在就安排人送你回去。而且最近你都不能再出门了。”
林初言赶紧摇头:“我不、回去。”
周榷之一点都不给他糊弄的机会,眼神严肃:“小言如果自己不坦白,我也可以问管家和周姨。”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林初言只好把自己用床单做成绳子,从房间露台爬下去的事情说了,最后他是从后院栏杆的一个缺口出去的。
“你……”
周榷之听完眼前一黑,露台将近七八米的高度,小哑巴就这么没有安全措施爬下来,不怕把他吓出心脏病吗?
林初言赶紧自证:“我没事……真的!”【你刚刚也检查过了,我身上一点事都没有。我有把握才这样做的,以前我拍戏还经常吊威亚呢!虽说最后也是因为威亚断裂导致坠崖……】
说这个好像大反派会更生气,林初言赶紧打断自己的心声。
“林初言——”周榷之脸色瞬间阴沉,眉心几乎拧起来:“那你还敢?”
林初言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只好用手臂紧紧搂着大反派的脖子,反正他不走,说什么也要在这里待着。
周榷之还是没有松口,抱着人在小小的空间里焦灼地来回踱步。
小哑巴绝对不能留在这里,他分身无暇,没办法照顾他。
然而现在蒋橙和李淮也无法离开,让谁送林初言回去他都不放心,万一再遇上之前的事情……
林初言觉得现在不是纠结他的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解决。他现在特别担心这个剧情就是大反派陨落的转折点,最后声名狼藉、惨淡收场。
“现在、怎么样了?”
周榷之把人放回床上坐着,正准备说话,忽然铁门响起了敲门声,是李淮。
周榷之:“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