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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美人与愚人船 乔其紗 25078 字 4个月前

31

第31章

◎重逢/草草草草草草沈青石黑化了。◎

一年半*后。

那年九月的时候开了学,她居然还会幻想沈青石会来学校里找她,后来想想也是多虑了。

读研后的生活就像按了加速键,过得非常之快。A院是进校以后第一个月和导师双选,初枳夏自己也没想到,居然选到院长大人——也是那日复试不断给她上压力的主考官宋桦教授。

院长大人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年轻时主演过无数话剧、戏剧,还赴俄、日、罗马尼亚等地演出,获得过“和平艺术家”之称。

年长后为了陪伴师母,将重心转移到了教学工作。

带出来的学生也获得过各种华表奖、白玉兰奖等。可以说,基本上半个娱乐圈,戏剧界,都是宋教授的学生。

选到这样的导师,可以说是荣幸之至,也意味着初枳夏非常忙碌。每天不是在排练,就是在排练的路上。仅有的时间,也是赶紧看期刊、写论文。

转眼就到了研二。

那年的十二月底,距离寒假还有几天,初枳夏回了南城,演一出戏。

这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回南城。

和沈青石分手后,寒假、暑假她都选择留校。尹雪绫以为她忙,也没说过旁的。只是偶尔电话来,语气稍有点疲惫,初枳夏也没多想。

想想一年半,也都过去了,她也不能永远不回家里。

那是个圈内顶尖的小众艺术剧团,原创话剧,她被宋教授推荐过来演一个花瓶小配角,原本的女演员被借调去参加一个戏剧节的表演。

都是宋教授的学生,沟通起来也不吃力。

周皓荧也在,饰演男二号,可能是他自己导的剧实在太抽象了,近一年来,老是被老师抓壮丁演戏。

最近,他们的关系也愈发亲近起来。

周姨——是他们返校后一个多月走的。他们走前,她的病情分明已经很稳定了。

是突然恶化。

好在尹雪绫在身边,发现得很快,送去医院。

临终之际,见孩子们都赶了过来,周姨拉住了初枳夏的手,和周皓荧的手轻轻放在了一起。

初枳夏懂她的意思,周皓荧的生父,就是一个山里天天只知道喝酒家暴的粗鲁汉子。周姨和他离婚之后,没多久就酒精中毒把自己喝死了。周皓荧除了她们,再也没有旁的亲人了。

初枳夏知道,周皓荧又是一个那么轴的人,以前在小糊团里就吃亏,和粉丝还吃亏,她一定会好好照顾好他的。——哪怕,一辈子。

尹雪绫一直都很喜欢周皓荧,起初还怕他不愿,但看着他红着眼睛下意识攥紧了自家的女儿的手,这才明了,若有似无地“噢”了一声。

从那之后,也有那么点默认的意思吧。

他们两个人,从小到大都被人拉郎过好多次了。初枳夏知道他们之间是没那个意思的,但尹雪绫总让她去联姻,新学校里也总有人示好,有周皓荧这个挡箭牌,也会轻松许多。

反正看周皓荧,也没什么不情愿。

就先这样吧,和沈青石分手以后,她把所有感情之事都看得很开。再灵与肉的碰撞,也就那样。

那样,而已。

这次他们演的是场原创戏剧,叫《金影记》,据说是出自A院毕业的某位大编剧之手,可能是用了什么间离、打破第四堵墙各种艺术形式。

这些初枳夏也不怎么懂,只知道她演的是一个很小的角色,女主角身边的一个女友。

主要讲的是中国第一代女影星离奇死亡的故事,有点悬疑因素。

和忠贞高洁、为灵魂而死的女影星形成对照的,就是她这个沉迷于浮华世界、纸醉金迷的女友。

没有办法,外形受限,只能打个酱油。

周皓荧的戏份比她重得多,男二号,也是女影星所在戏院的经理,满腔深情,一直追踪女影星的死,串起故事的灵魂角色。

“这他妈真不是烂剧?”周皓荧已经扮上相了,他长得好,也不用怎么化妆,就头发染黑了,戴个金框眼镜,忍不住小声吐槽。

初枳夏脸色一黑,也刚化好妆,扯他袖子:“你小点声,这可是我导介绍的,你不要命了。”

周皓荧的导师是林教授的弟子,硕士生导师、副教授,换句话说,按师门算周皓荧现在应该称她一声“师叔。”

但她大人有大量,当然不会同他计较那么多,不过偶尔逗他一声“小师侄”,还是很有趣的——

已经一年多了,她几乎已经走出了那段感情的阴影,可以开玩笑了。

周皓荧也是,再加上母亲走得相当安详平静,他也和正常人差不多无异。

“你们小两口别拉拉扯扯,干啥呢,化妆呢。”周皓荧总乱拨头发,化妆师过来给他定型,看不下去了。

初枳夏猛松开他西装衣袖,周皓荧对镜望她,娇羞一笑。

初枳夏毛骨悚然:???你笑啥。

他一直很美,戴了眼镜换了西装,更显风流倜傥。这么一笑,化妆师服装师都跟着看来,目光直直的,化妆间都亮堂几分。

导演重重地咳了一声,该换场了,最后交代几句,入场。

……

全部结束后,所有演员到舞台谢幕。

初枳夏这一年多也谢了不少幕,已经习惯了。

都说谢幕是话剧演员的顶级浪漫,拥抱荣光,感谢观众。

周皓荧每次都别出心裁,轮到他们,他用力牵过她的手,雀跃地奔上舞台最前沿,双双鞠躬。

台下掌声沸腾。

小众艺术剧团,但有大佬背书,南城最奢华的剧场,周末两场,观众座无虚席。

周皓荧混了多年,再加上那般惊艳的脸,掌声格外热烈。

周围还不断响起“璧人一双”的热议。

他微笑,更牵紧她有些想要挣脱的手。

谢幕完,灯亮起。

帷幔还没有完全拉上,初枳夏随着其他演员下场,快走下楼梯时,似忽的感应到了什么,脖颈有点凉,想到周皓荧很久前同她说过的话,下意识往最顶上最居中的那最华贵隐秘的包厢望去。

那包厢浸在暗影里,两边垂着丝绸的帘子。

南城大剧院建得很早,当年斥巨资,完全就是欧洲歌剧院的模式。

华丽冰凉的壁灯,猩红色沙发椅。

有人坐在那里。

极冰冷的一双眼睛。

不带一丝温度的,没有任何感情。还有些厌倦暴戾地,像看无数渣滓蝼蚁一般,俯瞰着这里。

【作者有话说】

[托腮][托腮]别着急听我慢慢讲。晚上还有一章22:00更新~你们就让我放飞一下吧,但我真的是超级认真写滴。我超爱这本哒!!这章开始上船啦~我正好卡在31章太牛了!还加了卷标![墨镜]

32

第32章

◎“他也只不过是条疯狗而已。”◎

——是沈青石吗。

是他吗???

离得太远了,她看得也不是很清楚。

初枳夏险些都有些站不稳,用力撑了一把周皓荧的手。

那道目光仍旧是倦怠阴戾的。

但初枳夏觉得,也可能不是他。

因为她从来都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那么冰冷厌恶的表情。睥睨众生,仿佛他们都是最卑贱肮脏的蚂蚁。

他是一贯温润如玉,端方大气的,能够平和地,真诚地,温柔地对待每一个人,与人共情。他是真正的君子。就像李俊那天说的“一个很好的哥哥”。

所以她觉得,应该不是他。

也可能只是一个,长得和他有点相似的人而已。

可话说回来,那样一张颠倒众生、宛如神祇般矜贵清冷到极致的点,他一出现,别人仿若都消失不见。初枳夏觉得,她应该不会认错。

毕竟时间好像很漫长,但物理意义上,也不过是过了一年半而已。

她倒不会那般健忘。

——草草草草草草草。

初枳夏心底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沈青石他不会是,黑化了吧。

但凭什么?!!

她都没有——

这么想着,初枳夏到底还是有些心虚,随着其他演员一同下去,临回后台前,还是不禁在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人走了,灯已灭。

她不禁又有些失落。

“怎么啦,枳枳。”周皓荧伸手环过她肩膀,像平日庆功宴那般,拨了拨她的额发,说着痴迷靠近,“你今天真美。”

“好了师哥,别闹了。”这一年多来他们扮情侣都很近,可此刻她忽然有些心生厌倦,推开周皓荧。

旁边还有其他工作人员,周皓荧脸色沉了沉,终究没说什么。旁人以为他们小两口闹别扭,没当回事。

明日还有一场,初枳夏有些累,也不回家了,准备回附近酒店休息时,年轻导演叫住了他们。

《金影记》编剧厉害,在国际上都获过各种电影节大奖,但导演很年轻,也就三十多岁,正是事业上升的时候,主动道:“走吧孩子们,去给投资人敬个酒,再庆功?”

初枳夏听见“投资人”几个字,敏锐得有种不好的预感,反正她不过是最小的配角,也没这个必要。

但周皓荧却一把拥住了她,比女演员还热切,跟着导演就往外冲:“走走走。”

——为什么就会在这里看见他呢。

初枳夏心想。

她难得回来一次。

戏剧院顶楼有个鸡尾酒廊,只给贵宾和演员们开放使用的。

带着俯瞰整座城市夜景的露台,也是奢靡DRAMA的剧院风,猩红沙发椅,古希腊雕像,黄金圣杯。

灯火昏暗,烛光幽幽。

他就坐在吧台边,要了杯酒。

没错,是酒。

初枳夏认得出来酒的颜色和质感。

他也还是那身洁净的白衬衣,黑色长裤,银色的雕有古朴龙纹的袖扣。

但她就是觉得,他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倒也不仅是因着那杯酒的缘故。

而是,她也说不上来的味道。

也可能一年半的时间,五百多天,很长了。

有一瞬间,她都会疑心他是否有个双胞胎哥哥之类,一样清冷矜贵、高高在上不沾尘埃,但私下里烟酒都来,颓靡厌倦那类。

“枳夏,去打个招呼?”年轻导演也是第一次导戏,接触这样大的人物,且也听闻,这位爷脾气很不好。

目光在几个千挑万选的女演员、男演员脸上徘徊,最终落在最美艳出挑的初枳夏身上。

女主角也美,娴静温和,但……太瘦,肉眼看缺了点视觉冲击力。

初枳夏:“……”

你倒是很会挑,知道他好哪口。

不等她拒绝,周皓荧已经拉过了她的手,笑说:“我陪她一起。”

“哎——我说你就不用去了吧!”

但周皓荧完全不搭理导演,牵着她就直冲上去,仿若跟沈青石很熟似的,漂亮的手指搭在桌沿,敲了敲,笑盈盈道:“沈公子,好久不见。”

她师哥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自己当不了导演,就要撕烂别人的伞。

初枳夏都无语了。

但既然已经被拉过来,也只能牵强地、礼貌地挑了挑唇角,说:“沈医生。”

她完全是下意识的称呼,但下一秒,见他的眼神变得极冷。

“沈先生。”

她立刻改口。

但沈公子这种……她真的叫不出来。

而且她好像……在那种时候也叫过,不止一次。

沈青石并没有看过来,从头到尾都没有给他们一个眼神,修长冷白的指间懒懒地捏起杯壁,低头喝酒——是真的在喝。

“行啦,你们俩给我滚回来!”

导演跟收回精灵球一样痛心疾首地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那我们回去啦,我和枳枳还要回去休息呢。”周皓荧倒笑得很开心,春风拂面,牵着初枳夏的手跟旋风一样回去。

导演又派了另外的女演员上。

他们得以提前下班,周皓荧饶有兴致地拉她坐到远一点的沙发上喝果汁。

初枳夏完全没心情放松,给自己点了杯酒。

明天还要演出,她还是忍不住闷了一大口,视线总往那边瞥去。

他真的变了。

但对别人,还是绅士温和得多。

再凉薄,骨子里还是有那么点风度的。

他帮那位娴静女主演拉开了凳子,给她点了一杯度数不高的酒。

初枳夏看着,又喝了一大口酒,心更直直坠了下去。

“我都跟你说过了,他们都是一样的。”

“开过荤就好了,别太当回事。”

周皓荧帮她把杯子夺了下去,将她轻轻带在了怀里——就像她刚失恋那一阵天天哭天天哭一样,低声安慰道。

初枳夏不知说什么,推开了周皓荧。

冰凉的液体下肚,她脑筋也清楚了一些,走去露台吹了吹风。

她抱紧了手臂,把混乱的思路全部理了理。

可能也是她想太多了吧。

这么梳理,他们是去年三月份相识,四月初在一起,相恋了也就十天,她例假过后就迫不及待上了床,然后就是做做做,各种做。每一天都是。花样也层出不穷。

一直到她消失前,也就那一晚在电影院没有。

现在想想,也就正儿八经在一起一个多月。还多半都在睡觉。

只是,她以为他说的爱是真的。

他的温柔坦荡是真的。

但想一想,他也说过见色起意,美色所惑。

她也清楚自己的诱惑力,那些刻意引诱的言语。让人沉浸、有感染力。毕竟她就是学这个的——

他的上头是真的,说爱应该也是真的。

像最初他们牵手一样,都是被她引诱。

仅此而已。

是她,在做多情种。

她身上穿的裙子很薄,吹了会冷风,有一件衣服带着温热的体温,盖到了她身上。

她下意识转过头,见是周皓荧。

“以为是他?”周皓荧轻笑了一声,也不生气。

她疲惫道:“有点累了,回去吧。”

“要我背你吗?”她穿了很高的鞋子。

“不用。”

初枳夏随着他一同离开,临走前,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吧台那边。

他身侧换了一个女伴,女N号,演的是女学生,戏外也是极可爱的类型。

这个就直率坦白得多,没刚才那么矜持,痴迷地、直勾勾地盯着他漂亮的脸看,时不时搭话。

她看出来,沈青石很明显得厌烦不耐。

女孩很快就被导演叫走了。

他那样好脾气的人,居然也会厌烦、不耐。

——太意外了。

**

周皓荧将她送回附近的酒店后,自己回隔壁房间休息。

夜深了,实在睡不着——他也有些闷,想要出去透透气,换一身轻便衣服下楼。

剧院在市中心附近,另一侧就是酒吧一条街。

他挑了家往常放松常去的——他喝不了酒,但跳舞也可以放松些。黑暗又带劲的门头,松了松衣领,推门进去。

内里是漆黑的。

只有舞台上几道散乱的光,杂乱的音乐鼓点。

周皓荧常来这里,敏锐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刚要往外走,衣领被一只手抓住了,重重地摁在墙边。

紧接着,对方一拳朝他侧脸挥去!

另外一只手又牢牢摁住他,不让他挣扎乱动,或者还手。

周皓荧耳朵嗡嗡的,反正也打不过,都快习惯了,抬手擦了擦唇角的血。舞台的灯光依旧散乱,时不时掠过这里。

他在白光和黑暗的快速切换中,认出了那张熟悉的、有几分粗狂冷峻的脸。

“沈青玄?”

他也不是第一次挨打了。

初枳夏说得没错,沈家二爷确实是沈家最能打的人,而且他非常爱弟,非常非常爱弟。

他找不了女人算账,气只能撒到他这里。

只是没想到的是,这次居然是沈二爷亲自动手。

“你胆子倒大,睡我弟弟的女人,现在居然还敢带人过去挑衅他。”

沈青玄本已经放过他了,毕竟都过去一年多了,这次真是被气着了,接到剧院经理电话,火气直往上窜。

沈青石往日最爱看戏,为了一场戏会特地飞到伦敦、里昂、巴黎。

但是这一年多里,他连剧院都没进过。

沈青玄坚信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的道理,是连哄带骗,连拖带拽,总算弟弟这一两个月里愿意去看戏了。

他也检查过那些戏的演员名单,没问题。

谁知道会临时换女演员,还是那么小的配角,换了就换了,离那么远谁认得清,谁能想到有人居然会胆大到带着人过去挑衅?!

真当他沈家是吃素的不成?!!

沈青玄想到这里,又是重重一拳。

这拳太狠了,带着破空的风声,即使他拽着周皓荧衣领,后者都被打得侧倒过去。

周皓荧晃了两下,还是站起来,冷笑:“怎样?”

“我告诉你,别他妈在老子这里撑英雄——真男人追女人,就得正大光明地追,不是背地里搞那些小动作花花肠子,撬人墙角,算个什么东西。”

“她就是吃我这套,怎么样?”

周皓荧擦了擦嘴角,这事他确实有问题,所以从不还手。

挨打,是他小时候最常做的事。

都习惯了。

“她就是喜欢得不了,每晚都喜欢。你说怎么办?二、哥?”

刚才周皓荧隐约听见了开门声,站稳后,微微撩起眼皮,往二楼大片的黑暗里望去。

一点火星微明。

“你说呢,沈青石?”

“艹——”

沈青玄哪里受得过这样的挑衅,这般无耻下作的人,居然敢当着弟弟面开黄腔,觉得再打下去脏了自己手,抬手一挥,叫来后面都开始无聊玩鼓的几个人,“给老子打!不打死就行,狠狠打——”

周皓荧也无所谓,就那么站着,反正每次被暴打一顿也就没事了,被几个穿黑衣高大保镖用力摁在了地上。

他脖颈被人狠狠压着,两只手也是,全然没法还手,当然他也懒得还手,脸勉强贴着地侧着——只要不伤脸就行,浑然不在意的样子。

直到,余光里瞥见了一双做工极精湛的黑色手工高定皮鞋。他认得出是哪个牌子的限量品,全球就那么一双,私人订制。

“——好了,二哥。”

耳边也传来那般平平淡淡、不高不低的声音。

那些保镖立刻停住了手。

——沈小公子可比他二哥好脾气得多,也好说话得多。

周皓荧心底这么想着,也有那么一丁点歉意,下一秒,那双皮鞋的主人却蹲了下去。

他指尖轻捏了一只雪茄,猩红滚烫的烟头就停留在了周皓荧雪白/精致的颊边。

沈青石俯下身,静静地凝视他。

目光和初见时甚至都未曾有什么差别。

可是那个烟头,却一再贴近。

直到,停留在几毫米的位置。

周皓荧猛闭上眼,能感觉到火星令人惊惧战栗的热意。

沈小公子比他哥哥聪明得多,很知道他最怕哪里。

沈青石手很稳,停了半刻,像在愉悦地欣赏他的恐惧。

然后他起身,目光转向也跟着目瞪口呆的沈青玄,平和又厌烦地道:“他也只不过是条疯狗而已。”

沈青石说着,想到了周皓荧刚才说的“每晚”的话。

也想到了一年多前他看过的,很多个夜里,他们抱在一起。

每一夜都是。

他从一个个夜晚等到了清晨,窗帘掩着,没有一个人出去。

他见过她的风情。

“走吧哥哥。”

“我都说了,没意义。”

【作者有话说】

哇哦!其实我个人感觉吧,谈恋爱吧,就是一个~越来越认识真实的自己的过程?今天要去买杯冰豆奶喝,去了好几家便利店都没有,SAD。

33

第33章

◎去见沈公子~◎

很久以后,人被抬走了。仿若无边的黑暗里。

沈青玄转向了弟弟,反问:“那你觉得你现在做的事有意义吗?”

他还以为他走出来了,却没想是——

陷得更深。

……

第二天下午,整个剧团都炸了。

初枳夏醒来的时候是中午,她昨天也没睡好,后半夜才浑浑噩噩睡过去,还做了许多奇怪的梦。

她拿起手机,看见了群里好多条消息。

飞快起身穿衣服,刷牙洗漱,去敲隔壁房间的门。

周皓荧不开,她更用力地去拍,完全拿出雪姨喊门架势。

周皓荧:“……”

他咬着牙穿衣服,戴上口罩,还是给她开了。

初枳夏:“你被人打了?”

周皓荧刚穿上衬衣,扣子也是匆匆系的,但还是错乱几颗,最下面也没来得及扣,流畅的腹肌上全是青紫。

“谁敢打你?!!!”

初枳夏眼睛一下子就热了,忙拉着他在床边坐下,想到周姨临终前的叮嘱,慌乱地帮他把其他扣子解开——反正她又不是没看过,小时候看过多少次了。

“怎么会这个样子?”她的手都跟着抖。

腹肌、胸肌、背肌,青紫一片。

趁他不注意,一把摘掉他口罩,果然,半边脸也肿了,嘴角还有淤血。

见她这般担心,周皓荧再按捺不住,两臂一合,将她收进了怀里。

“我没事,枳枳。我昨天想去酒吧跳舞放松一下,有个男的看我长得美,居然敢来调戏我,我没忍住和人家打了一架。”

“然后你就被人打成这样?”初枳夏怕推他再伤到他,目瞪口呆地听着。

周皓荧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事,但被揍成这样,难评——看上去也不像一个人。她掏出手机,立刻就要报警。

周皓荧忙抢过她手机,说:“别,别报警。”

“为什么?他们群殴你一个,为什么不报警?”

“不是,不是你想得那样。是我嘴脏,多骂了几句,骂得忒难听了,我该。”

“周皓荧,你给我说实话。是谁打的你?”在一起这么多年,她还看不穿他撒谎的痕迹吗,伸手掰过他的脸。

“谁打的你,告诉我,我一定替你讨回公道!!”想到答应周姨的承诺,她急道。

迎上周皓荧欲说还休、让她不要再问的眼神,她突然领悟,一下子冒出了个名字,心里又是一痛。

“沈……?”却没往下说,感觉背脊有点冷。

周皓荧轻点了点头,又很快用力摇头,握紧她手:“不关你事,枳枳。没关系的。他心里有气,昨天也是正常的。”

“他以前也找人打过你么?”

初枳夏很快有所顿悟,只感觉那股冷意更甚,但又觉得不敢相信,难怪之前在学校……有时——他还说是练功摔下来的伤。

“你也不能当导演……?”

“你想到哪去了。”周皓荧抱紧了她,不让她看见自己脸上浅浅的笑。

“枳枳,别招惹他们了。他变了,我们,惹不起。”

“他是变了……”

而且变成了一个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样子。

可是——

“我们是惹不起,但我们也不能怕事。是我跟他分的手,错也是我错。他可以怪我,打我。为什么牵扯到你?”

还打得这么重。不止一次。

“好啦——”见她真要冲出去算账,周皓荧忙拉住了她的腕子,央求道,“赶紧帮我涂药吧,晚上还要上台呢。”

“你这样怎么上台?”

“戴个面具呗,神秘经理~”周皓荧还有心笑着打趣她,拿起早准备好的面具在脸上晃来晃去。

*

周皓荧戏份重,没有人能替换他这个位置。

卡点走位也都过了好几遍。而且现在戏剧节,另外一个组的卡斯也不在。

周皓荧涂了药,吃下止痛片,也只能戴个面具上场了。就神秘经理吧,当彩蛋了。

这次谢幕的时候,初枳夏下意识往那个最中的隐秘包厢看去,果然是空的。

他不会来了。

看来昨天真的是巧合。他本也爱看戏。

初枳夏去后台准备回衣服,周皓荧昨天去过医院了,但一下台还是痛得不行,导演寻了个工作人员把他再送去。

初枳夏原想立刻跟去,却被人叫住——之前见过,应是这家影剧院的经理,姓徐。

徐经理彬彬有礼中带着不容置疑,伸手比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初小姐,有位先生想见您,请跟我来一趟。”

初枳夏心一下子绞紧,颤抖着指尖理了理头发,下意识以为是沈青石。

虽然她也不清楚他为什么会想要见自己。

也可能是为了周皓荧的事?

昨夜有点误会也未可知?

回到剧院,随经理顺着楼梯上去,一路上心跳得也愈发快,怦怦怦的,好几次都要窜出胸口,手轻轻按着。

终于抵达顶层包厢,舞台灯都已经灭了,只剩下最右侧包厢里枝型壁灯冰凉的橘黄光晕。

她长吸一口气,拉开帘子,一道高大结实的黑色人影背对她而坐。

居然是沈青玄。

徐经理:“沈二爷,人我带到了,先下去了。”

沈青玄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双腿敞着,回头瞥了一眼,语气里还是透了点勉为其难的客气:“初小姐?坐。”

初枳夏也不知晓他叫自己来是做什么,在斜对面的一个平日放衣服的软脚蹬上坐好,双手乖顺搭在膝盖上。

她以前觉得沈家人个个都有教养,好脾气,现在看来,也不是。

倒是骨子里都有点乖戾。

“上次见面,还以为初小姐会成为沈某的弟妹呢。”沈青玄给自己斟了一杯茶,黑眸沉沉看来。提及往日,颇有点唏嘘。

初枳夏其实一直也挺担心沈青石的这位哥哥,而且总有种感觉,周皓荧的伤可能是和他脱不了干系,慢慢斟酌着开口:“世事无常,感情有变也是常有的事。”

“是吗?那初小姐的感情变得也太快了些,不过一个多月,就移情别恋,无缝衔接?”

“我跟我师哥,是打小的感情——原是我不懂。鬼迷心窍,错过了真心人。”

反正在别人眼中他们是一对,而且她已经决定不再回头,那也没有必要去解释清楚。

至少和周皓荧在一起,是舒服的。是按照不结婚不恋爱那个契约过的,毕竟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

“你的意思是说,和我弟弟不是真心的?”沈青玄说到这里,上身微微前倾,拳头攥紧,近乎动怒了。

见她是个年轻女人,还穿着先前的戏服,一身格外纤细华美的旗袍,说这话时也柔软凄楚。他放下拳头,忍了。

“你知不知道我弟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还是把茶杯重重放在桌上,起身喝道。

“你可能不了解我弟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个很纯粹很纯粹的人。可你以为他真的就什么都不懂吗?他什么都懂!!我们家其实是个——”他说到这里稍有些说不下去,抿了抿唇。

“是个相当复杂的家庭。”

“他从小什么都懂,什么都很通透,他眼睁睁看着我和他姐一个个陷到了泥里。我们父母又——”

“但是他觉得,一切都是可以避免的。他是个相当理性的人,以为只要每个环节做好做到,就可以去规避一些风险,走上他所想要的那种干干净净的理想人生。”

“我说这些,你明白吗?”

初枳夏沉默地听着,脸稍有些白,细细的手指也绞紧了。

其实对于他的家庭,她一直都有所回避,不曾——也不想去了解。

“你这个样子,会让他对人性都产生怀疑。如果所有的数值都没有带错,最后却出现了一个全然相反的结果?你觉得他会怎样?你让他觉得,他所追求的纯粹与美好,是不是只是他的一场虚妄。”

他捏紧了拳头,声音也沉了。

“原来人,都一样。”都为了那么点欲。

“我……”

初枳夏想辩驳几句,话噎在喉咙却有点说不下去。

她想说,沈青石也未必就是那般深情。可是看着沈二爷的样子,也有点困惑了。

沈青玄看了出来,目光如刃:“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她有些无力地道。

这个事说到底,的确是她先负了他,不管他是否深情。

“对不起,二哥。”也不知怎的,可能想到了那一天,她脱口叫了这个称呼。

听她叫了“二哥”,沈青玄脸色稍稍温和了不少。

“你至少应该跟他说清楚。他为什么被判出局的一个理由。”愿不算太晚,愿还能补回。

见初枳夏用力点了点头,颤抖着身体想要从凳子上起来。

他默了一瞬,终究是提点道:“还有,你那个师哥不是什么好人。我们都清楚。”

——沈青石也清楚,可是眼看她还是选择了。

“你自己也当心点。”

沈青玄深深看她一眼,先她一步,离开了这里。

……

“可我怎么去找他?!”

她突然想起来,不认为他还会住在玫瑰苑里了。

有很多话,她也想去问清楚。

“下周末,我会让他过来听戏。”

//

一个周后。

初枳夏搭乘摇摇晃晃的古典电梯,直接上了剧院顶楼。

她没有提前到,像沈青玄安排的那样,提前在包厢里等他。她总有种感觉,如果她坐在那里,沈青石大概会直接掉头就走,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更不可能留下来说话。

他那日的眼神,让她觉得,她很脏。

可能,是这样吧。

她想到分开前他为她做的事,对举报自己的李俊说的话,她也觉得,自己是个很卑劣龌龊的人。玩这种无聊的感情游戏。所以才一定要走,不愿再伤害他。

戏已经结束了。

但顶层那扇极华贵的包厢门还是紧闭的。

也就是说,他还在这里。

初枳夏抿了抿唇,理了理紊乱的思绪,往前走去。

门口站着两个人,左边是戏院的服务人员,每扇门前都立着一个,右边……应该就是沈家的人。

沈青玄已经打过招呼了。

那人并没有拦她。

初枳夏余光瞥见那人铁塔般的身型,脖颈和侧脸上还有道道狰狞的伤疤,手心更覆上一层薄薄的汗水。

她有时候也觉得,自己真的很不了解沈青石。

不管是他本人,还是他的家庭,他的经历。

可能那个时候,虽然她说是“女朋友”,但她从来也没有把他当成真正的男朋友吧。

难怪。

难怪有的时候,在激情退却的时候,他也会伤心。那么伤心。

镶有宝石的旋转门把有些冰凉,她的手也很冷,只是有一层汗。

她轻轻旋转开后,擦了擦手,静静往前走去。

【作者有话说】

哇哦!沈公子的第二面>_<!大家别着急,纱纱更新很稳定,昨天更了6K有点累,明天字数会多一点哒~今天还是没有买到冰豆奶……sad。

34

第34章

◎(本文双洁!!)他好危险*危险危险危险!◎

包厢要比她想象中还要奢靡,是他们家专属的,两侧都是各类名画,幽幽的昏黄水晶壁灯,浮动的碎光随着她的影子一摇一摇,四处都是龙纹,纯金的镜框设计。

脚下的地毯也很华贵松软。

她竭力放轻了脚步,思考着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坐到他身边去。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了一声很细弱的娇/吟。

戏早已经结束,舞台大幕已拉上,观众也都有序退场了,这里很静。

所以她怎么都不可能听错。

尾音还带了点颤,就来自再往前一些的猩红沙发椅上。

他——

初枳夏猛地停住了脚尖,想到了刚才进门时,那个服务人员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

原来如此。

原来这里面,不只他一个人吗?

沈青玄肯定不会这么安排的。

也就是说,是他带了个人?

是谁?

会是昨天的女演员吗?

他就这么急不可耐吗?

初枳夏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滋味,不等她继续胡思乱想,沙发上的人已经注意到了她的影子。

“有人~”是一道有几分熟悉的,娇滴滴的声音,带着点害羞撒娇的语气。

“别怕。”

原来他对别人,也说过这种话,也是这般温和的语气。

初枳夏心更沉了下去。

但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也没什么遮遮掩掩的,她从黑暗里大大方方走了出来,坐在了先前坐过的斜对面的矮脚凳上,理了理裙摆,静静地打量他们。

果然是她认识的人。

是一不知名野生剧团的女主角,演技很不怎么样,但人生得很美。属于周皓荧都酸过几次的美貌,腰肢很软,水媚娇柔的类型。

让初枳夏稍庆幸的是,她没有衣衫不整躺在沙发上,也不是她想象中那般旖旎缠绵的样子——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女人娇俏俏地半跪在柔软的地毯上,头发微乱,口红微花。就算作——算了,就算作他们在做足底按摩之类的吧。

初枳夏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知是香水味太浓还是旁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包厢里有几秒的静寂。

她不想看他,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还是没有办法接受他会和一个女人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画面里。

她也能感觉到,沈青石也不想看她,一眼都不想。

余光却瞥见。

他歪斜着靠坐在沙发边,以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慵懒颓靡的坐姿,一手还夹着烟,另一手散漫地支着扶手,轻抵着额头,长腿交叠。

他伸出手,仍旧是过去一般如玉石似洁净修长的手指,温柔地将地上的女孩拉了起来,坐在了身侧。

随着女人起身的动作,初枳夏的眼角跳了跳。

这个女人穿了一双,和她穿过的,一模一样的高跟鞋。

初枳夏再次抬眸,朝沈青石看去。

这次,她连呼吸都感觉到有些发窒了。

“你让她出去,我有话跟你说。”

静了几秒,沈青石目光隐隐地掠过了她发红的眼圈,还是抬了抬手,让女人先出去了。

然后他极度厌烦、极度阴戾地靠在沙发边。

等她开口。

人终于走了。

初枳夏感觉稍稍好了一些,也能呼吸了,卷起眼睫,朝沈青石看去。

之前,她也一直没有办法好好看他。

怕看他久了,他会生气,又用那种极度冰冷、仿若她是什么垃圾一般的眼神回视。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这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他好像,好了一点。

他瘦了很多。

之前见,就察觉到瘦了。

现下离得近,更瘦。她一直以为周皓荧很瘦,因为有上镜需求,但现在看来,沈医生瘦得应该在把人拉宽的镜头里,都很消瘦。

他为什么会瘦成这个样子……整个人都很消沉颓靡。

衬衫衣扣也没有好好系好,松散地敞着,瘦到凸起的锁骨……

还想再看,被他厌恶打断了——“你看够了没。”

“你为什么要让别的女人,穿我们的鞋子?”她吸了吸鼻子,听他说话,几乎是下意识说出了她最想说的话。

就是那双她最喜欢的,滴跟状的高跟鞋。侧面看像红酒杯一样。

在解禁后的那大半个月里,她经常穿着那双鞋……她也知道他是最喜欢的,有时候只让她穿那双鞋。

就是因为有那么多回忆,愉悦的,颤栗的。

所以她才……

“我的女人,她穿什么还需要你来管吗?”

“你的女人——”

她竭力让自己平静地说出这四个字,就像在陈述一个事实,但说出来的时候,还是不自禁鼻子泛了酸涩。

尾音也颤了。

她敏锐得感觉到,沈医生气息也沉了。

甚至有一瞬间,她会觉得他会不会过来抱住自己,像以前那样安慰地哄,生硬低哑地叫她“宝贝”。

但是他没有。

他只是什么都没说,好像更陷在那个阴暗昏沉的角落里,烟也抽得更狠了些。

初枳夏擦了擦眼睛。

她觉得,沈青玄让她说清楚的那些话好像也没有太大必要。

她理了理头发,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是你哥哥让我来的。”

她说完这句话后,包厢里陡然间比刚才冷了十度。

都能感觉到脖颈间的阴冷。

初枳夏:“他想让我给你道歉。我想了想,也是应该跟你道个歉的。”

沈青石在黑暗中侧过眸,脸上是一时间没有作出反应、有一种近乎本能般空洞的表情,像是在听她到底要怎么说。

“我当时考试压力实在太大了,我就想找一个喜欢的男人谈一场恋爱,减压放松一下,就是那个样子。”

“正好去你那里看牙,时间浪费也是浪费掉了,所以就想……”

初枳夏说到这里,对上他那双那么黑、那么深又那么冰的眼睛,真的有些说不下去了。

“对不起,沈青石。”

她朝他弯下腰,深深地鞠了一躬。

真的对不起。

其实,他不用用那种眼神看她,她也觉得有时候自己挺恶心的,居然会无聊到想要玩这种感情游戏。所以以后,再也不会了。

过了很久很久,仿若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才听见他的声音,竟有一种奇异的平淡与意兴阑珊。

因为过于平淡,竟然有种荒诞感。

“我知道了。”

“你出去吧,让阿弦进来。”

初枳夏愣了一愣,随后才想起来刚才那个女人是叫什么弦,好像是朱弦。

原来他们,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吗。

初枳夏迟钝地点了点头,拎起旁边的手包,稍有些趔趄地往外走去。

“还有一件事——”她快走到门口时,突然站定了。

“玩感情游戏,是我的主意,和别人没有关系。我知道你怪我,如果你有什么气,可以朝我撒,不用找别人。”

“还在替你的那个师哥说话。”

沈青石怎会听不出来,弹了弹烟灰,很淡地开口。

他语气,从刚才开始,似乎又恢复成了往日的平淡从容,那缕阴戾都少了一些,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敏锐感应到了一丝危险。越平静,反而越危险。

“是。”

“看来你真的很在乎他。”

他似是叹了一句,初枳夏想要解释一二,但她的手刚才已经扭动门把,因为她不想再待在这里了,她很害怕再去多看他那双冰寒彻骨的眼睛。

门外,朱弦已经等了很久,见门开,扭着软软的腰风情万种地就进来了。

朝他奔过去,撒娇道:“沈公子~”

原来他喜欢的,就是这种类型。

不在乎是谁。

初枳夏不想再看下去了,头有些痛,朝门外的服务人员点头示意,快速离去。

……

那天之后,时间突然快了起来。

马上要放寒假了。

反正人已经见过了,初枳夏也没有什么理由不再回南城。而且近来,也不知怎的,尹雪绫常给她打电话。她以为是一年多没回去,母亲太思念自己了,身边突然又没了周姨。

可有的时候,电话那端,还有些疲惫与欲言又止。

初枳夏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隐约能感觉到,可能是家里出事了。初氏这些年来情况也一直不佳。近来尤甚。

所以寒假一到,她很快从和周皓荧合租的房子那里收拾好剧本与乐器,买机票回家。她们这个专业实在特殊,每个室友都有自己的时差,为了皮肤不能熬夜,基本住在外面。

周皓荧没同她一起回,他研三了,没课,要考虑毕业的问题。

据说国外有个剧团,很想让他去。

反正寒假也就是写论文,搞不了毕业大戏,他思来想去,决定去试试。

日子也就这么平平淡淡过去,她一直陪伴尹雪绫,有几次她感觉到尹雪绫想要跟她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不说了。她也没有再问。

直到,过年前夕,她居然又接到了沈家人的电话——这次是沈丹颜,沈大小姐。

对于沈青石这位早早离家的朋克姐姐,初枳夏一直都有强烈的好奇心。

当年相处时日太短暂,她也无缘得以见面。

只是她不太明白,沈家大姐现在找她做什么?不应该去找朱小姐?

可不管怎么说,初枳夏抱着各种微妙情愫,还是应了这场邀约。

她到的时候,有些迟,下雪——路上堵车。稍忐忑地走进某商场里,也不知沈大小姐会在几楼。

想要打个电话问问,抬眼竟看见进门斜对面的一家红火串串店里,一个相当出挑的女人同她招了招手。

在女人浓艳黑暗的妆容下,初枳夏还是看出了她和沈青石有一两分像的眉眼,看看店面稍有些意外,快步朝店内走去。

沈丹颜正在开开心心撸串,“怎么,很吃惊?”

“没有,觉得姐姐好漂亮。”

初枳夏这话倒不是假的,沈丹颜,确实很漂亮。

即使她染着绿灰的长发,穿着皮衣皮裤皮靴,还戴着黑色颈链,整个人都相当大胆前卫先锋,但还是漂亮。

相较沈青石的俊美无俦,沈青玄的大刀阔斧。沈丹颜是相当明丽的,像朵带刺的黑暗玫瑰,且眉眼间带着股英气。

而且她也大概知道,沈丹颜要比沈青石大至少十岁,可肉眼看,完全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

美人,相当抗老。

“你倒是嘴甜。”沈丹颜没说下去,就是心硬。

“吃吗,想吃点什么。我加。”沈丹颜把菜单递给了她,“等你太久了,就先吃了。”

“对不起啊,今天下大雪,路上好几起交通事故,没想到这么久。”她接到电话就出发了。

沈丹颜笑了笑,她来南城也就一两天,见初枳夏也是临时起意,实在是……有点放心不下。

初枳夏简单点了点。

“不用跟我客气,我跟那俩小子不同,虽是靠演出费的,也不至如此。”沈丹颜早早离家,沈家的钱,她是不会用的。但在地下酒吧混了那么多年,不至于连串都请不起。

她把菜单上基本好吃的都点了一遍,“喝什么?”

听她提那两小子,自然包括沈青石,初枳夏还是有些恍神,几秒后轻声道:

“冰豆奶吧,谢谢姐姐。”

沈丹颜细细打量她几秒。

冰豆奶上得最快。

初枳夏喝了两大口,勉强回神。也不知沈丹颜为何会约在这里,有何目的。总有种感觉,八成就是沈丹颜找了个最近的地等她,可等很久没等到,就找了个最易看见的店。没想还挺香,就又点些开始吃了。

沈丹颜给她一种,相当随性洒脱的感觉。

果然整顿饭,沈丹颜也没问过她什么,更没提沈青石。

饭毕,她擦了擦嘴唇,忽然道:“你穿多大码的衣服?”

“啊?”

“看你们做演员都这么瘦,一般穿多大码,你三围多少?”

“……嗯,好像是109,56,90?”虽然问题挺怪,但既然姐姐问了……

沈丹颜刚才也看出来了,只是听这个数字,还是扬眉:“Sohot。”

难怪把自家弟弟迷成那个样子,不择手段都要——

“那你平日喜欢吃什么,喜欢吃辣吗?”

都是好奇怪的问题,她愈发不明白沈丹颜约自己干嘛了,想了想还是如实道:“我喜欢吃辣,但一般的话,是不吃的。喜欢吃海鲜,尤其生鱼片。或者原汁原味的菜。”

她挺矛盾的,很喜欢吃辣。可一般不能吃,吃其他的就喜欢保持食物原本风味的,最好别加调味品。

“知道了,”沈丹颜一个问题接一个抛,“有养宠物吗,猫或者狗之类?”

“没有诶。我们平日工作忙,都在外面,我母亲也是各地跑,养宠物的话怕它一个人在家孤独。”

沈丹颜安心:“那很好。”

沈丹颜又问了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包括她最喜欢什么颜色,有没有过敏,平日学校忙不忙,若长期缺课会如何。

初枳夏都一一答去。

他们专业特殊,还……真不是很忙。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有合理理由可以请长假的,比如外出拍戏。只要学分修够,能毕业就行。

“行了,我也了解得差不多了。”沈丹颜还真是一句弟弟都没提,看看时间,不再说旁的,结账。

临走前,她步伐缓了缓,道:“我虽不是很喜欢你,跟你也算投缘。若你以后真有什么困难,或者实在撑不下去了,可以来找我,我尽量帮你。”

这么漂亮的女孩一口一个姐姐,还是把她叫心软了。

初枳夏觉得她这话有几分深意,她为什么会撑不下去?可摸不透具体什么事。

“谢谢姐姐,那我也回去了?”

她实在不知这次见面是为了什么。

也可能正如她一直也好奇沈丹颜一样,沈家大姐对她也很好奇?

“回去吧。我步行来的,不送你了,你也不用送我。”

她抱着手臂笑笑:“有缘我们会再见的。”

//

这个年过得相当冷落。

往年,都有周姨负责打点。周皓荧不喜欢这儿,过年肯定也会回来。四个人把家里收拾得喜气洋洋的,窗上都贴着大红新春贴纸,入口挂着红灯笼。

可现下,周皓荧在国外。周姨……也走了,而且看尹雪绫的样子,完全没有心情。

最近很多事都接撞而来——

尹雪绫夜里睡得越来越晚,偶尔看她的眼神也有几分深意。

过去,他们从不会和初家一起过年,但从她打算议亲开始,也会去大伯家走走亲戚,今年也一直未提。反倒是从不登门的大伯来过几次,都避着她,在书房说话。

今年冬天气候也不好,那么冷,还爱下雨。

初枳夏还是把灯笼挂起来了,有时候独自坐在花园里,看着被雨打湿、被风吹得摇摇欲坠的大红灯笼,总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终于,这天还是到了。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怎么调整作话再上面,搜索了一天,告诉我该功能取消了?[问号]强调一下:本文双洁。即1V1。所以有些会是假象,但是剧情问题嘛,我也不想多说。[可怜]谢谢你们的包容和理解,真的感谢追连载。抽个红包?谢谢大家。

35

第35章

◎联姻!结婚!!!◎

初五的时候,尹雪绫叫上了她,一同前往初家老宅一趟,说有个家庭股东会议,她也需要到场。

初枳夏也察觉到这次有些不同,肯定不是因她父亲的缘故,简单化好妆换身衣服,一同坐进车里。

刚上车,便听尹雪绫问道:“你是不是在外面惹上什么风流债了。”

尹雪绫说着揉了揉太阳穴。

她这个女儿,打小就是这副样子。

在刚上中学的时候,就有痴情的小男生抱着玫瑰等在别墅门外,一站一整夜。别人家女孩都是避之不见。她倒好,还真挺心疼人家漂亮男孩被冻得苍白的脸,居然还真跑去,还跟人家好声好气说:“你快回家吧,别冻着了。我们明天学校见。”

小男孩还真被她乖乖哄回家了,也乖乖不再来了。

当然后来,也没下文。

她一直处理这种事也比较有分寸,尹雪绫也不愿多说。

真没想到,二十多岁了还会惹出这种事。可现在,不是随便哄一两句就行的问题了。

“可能……有吧。”

初枳夏也不想瞒着母亲。

“罢了,一会听你大伯跟你说吧。”

既然是风流债,那或许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尹雪绫长叹一声,不愿多言。

车子很快驶进了初家老宅。

初氏集团也是几十年的老牌企业了,做得是传统林木业,以及木质家具一条产业链。自千禧年开始,集团一直也在转型,还算成功。直到电商出现,稍有些不适。大伯手段强硬,一些观念却落后了,再加上家族企业难管理,利润一直下滑。只能说靠老本撑着。可就在这半年,或者说近一两个月,愈发无力回天。

老宅位于郊区,一栋相当老派的中式建筑。

内里全是红木家具。

幼年时,初枳夏还挺喜欢这里的,觉得很神秘。

但她去过沈青石那里之后,才知道,真正的中式,还是要懂的人才能品出它的韵味来。

移步换景,含蓄藉藉,迷而不乱,哀而不思。不是只靠好家具撑着的。

初枳夏也不知怎的会想到沈青石来,可能是上车前母亲提到的风流债吧,且她再迟钝,也能察觉出来,今日的集团家庭会议,恐怕也和他有脱不掉的关系。

只是,若真是沈青石。她想不明白,他会做什么。何必呢。

她们到的时候,初家人都已经到了,早在正厅坐好。

随之她坐定,数道目光都纷纷朝她看去。

三婶先开了口:“咱们家夏夏可是出落得愈发漂亮了,跟女明星似的。”

初枳夏的父亲排行老二,这种场合一概不到场。以初枳夏看来,三叔还不如父亲,说是有事业心,事做得也是一塌糊涂。也就三婶精明点。

小姑忙道:“这怎么跟女明星似的,人家本来就是。”

初家家庭也复杂,大伯已经五十多岁,小姑也才三十多岁,刚结婚。

初枳夏一贯和初家人不是很合,也就大伯尚可。后来母亲离婚后,关系更是淡薄。

现在听她们话语中,都有点阴阳怪气意味,抿了抿唇。

初明雷:“好了。”

初家几位叔父长辈也在,大伯不愿争执再闹什么口角,现在这节骨眼,也没意义了。

他比了个手势,让初枳夏和尹雪绫都坐下了,随后拿起茶盏低头啜饮一口,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地问:“枳夏,大伯问你,华融资产,你知道吗?”

“我……”初枳夏不懂金融行业,下意识要说不知道,但这四个字,话到嘴边,又怎么觉得颇有几分耳熟。

“金汇公司呢。”

“我听说过。”

初枳夏想起来了,虽然考试已经过去一年多了,但在她为了刷高分学习资本论的课程中,这两个名字,都是听过的。

她当时真搞不懂金融资本是什么,也就知道是工业资本和银行资本的巨型联合。后来,老师就举了个例子。这两个名字,都是用来做最典型例子的。

一听就明白了,不可言说。甚至大街上好多完全想象不到大型企业,背后都是。

“这两家,背后一个姓沈,一个姓白。但现在,本质是一家人。”

听见“沈”这个字,初枳夏睫毛抖了抖。

——果然是他吗。

大伯也看出她神色有异,继续道:“姓白的,一直在逼我们,你可能不清楚,我们家近年境况一直不佳,必须需要大量融资,才能保住现在的地位。咱们家是做实业的,我说句实话,打心眼里不想掺和进这种金融游戏,这种都是聪明人的游戏,而且这种玩法,实在相当危险,搞不好多少年心血全成泡沫了,对咱们家,咱们品牌,都是非常不利。”

大伯说到这里,其余人纷纷点头。

他们是实业,过度虚拟化,风险太高。他们又不像大资本,背后始终有工业支撑,强强联合。

“但我们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当下情况就是这个样子,我们只能如此。”

“倒是这个沈家,愿意给我们伸出援手,扛过这一阵。”

“挺有意思的。”

大伯说到这里,房间了静了一静。

更多的目光,聚集到她们这边来。

初枳夏感觉呼吸都有些发窒,好半晌理顺思路才道:“他们真是……一家人?”

“据我们所知,是。除非说这两夫妻早就撕破了脸。但这么看下来,更像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个逼我们,一个给台阶。”

初枳夏:“……”

“害,不就是一个人在玩呗,调用两边的资源罢了。”

三叔自己做事能力是没有,看事还是能看出来的。

反正他们那种人,也不缺钱。实业利润其实相当单薄,和这种富了如此多代,形成这么大的……人家比起来,实在可笑。

这些钱,也不过是让公子哥练练手罢了。也是很好的实践游戏。

再说无论红白脸哪方,都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好半天,初枳夏才张了张口,缓缓地道,她能听出自己的声音也有些空洞,颤抖,“我知道了。”

“那你知道,你三叔说的那个人是谁吗。”

初枳夏能感觉到尹雪绫皱着眉投来的目光,感觉呼吸更有些困难了,“……我想,我应该知道。”

“你真知道,你知道还会发生这种事?”小姑先坐不住了。

“我们还以为——”

他们最初也没搞明白,是白家的人先狠将了一军,卡他们融资,在关键节点压成了一种融资租赁模式。

这是前几年相当疯狂的模式,打着“回归本源”“盘活存量”“服务实体”,实际是在给传统制造业疯狂加数倍杠杆——万物皆可融。

短短就能规模推上数万亿,可背后呢?它们是制造业,是一棵树一棵树,一棵螺丝一颗螺丝打下来的。不是金钱的浮沫游戏。大浪淘沙后,他们赚到钱抽身,而他们只剩下残骸——连残骸都不一定有。

前些年也有,迷了花花眼睛,以为可以分一杯羹,死状相当惨。

一旦实业都开始空心化,那只有等死的命。

这个白家,手段何其狠辣。就是想玩死他们。

为了和其对抗——总不能真坐以待毙。他们先想方设法和同行筹款,借贷。

可,之前也借过不少了,债务背了一身。原也是希望以债券融资方式缓一口气重焕生机。最关键时刻变成如此,是求都无门求。金汇又是什么实力,既然都这么做了,别人也不会没长眼睛,去碰钉子。

当背后没有那么雄厚的资金撑着,是蜉蝣撼树,不可能和其对抗的。

就在他们眼见都要绝望的时候,沈家又出面了。

那个时候,他们才觉得可能这事有点隐情。

中间人也帮着递了话。

但钱也借了,债也背了,台阶不下也得下。

可是,到底念着是初明雨的唯一女儿,尹雪绫这些年也帮了初家不少,对方显然来者不善——绝非善类,他们想再等一等,试一试,或许能撑过去。

甚至尹雪绫,为了保护女儿,都没有提过一次。

直到突然一两个周前,对方像是没有耐心了。

就是要搞到人,或者搞死他们为止。

不得不提了。

“你是怎么惹到的这种人,哪里得罪人家了?竟要我们这多人背上身家性命?”

“就是,我们那么多员工背后都是一个个家庭啊,那是需要这个饭碗的啊。”

“我……我也不知道了。”

初枳夏是真不知道。

她知道沈青石可能是讨厌她,也可能是有点……恨她吧,但到恨那个程度吗?她都不一定能够确定。怎么会……

他为什么——

何必?

尹雪绫:“好了,先别说那么多了,现下说这些也无意义。她大伯,你就说这事现在怎么解决?”

初枳夏也跟着望去。

“那位爷,就是想要你的人。相当偏执。”

“你人去了,我们应该就没事了。”大伯看着尹雪绫霜雪般的脸色,但没办法,还是说了这一句。

其实也不是没事,是初氏这个品牌没事了,融资后,员工也能滋润些。但是他们初家,终究是要受制于人。

“哎呀,那怎么成呢。我们初家大小姐,怎么能嫁给这种人!这种玩弄人的公子哥,手还这么狠,一看就不是良配!就算是让我们所有员工全部下岗,去喝西北风,也不能嫁给这种人!您说是吧?大哥?!”三叔清了清喉咙,用一种不高不低、不清不楚,义愤填膺的声音道。

“我看也是,就跟他撑大哥!大不了我们拼个你死我活,家破人亡!绝不能让夏夏的幸福就此断送!”三婶叉着腰附和丈夫。

其他人见他们夫妻俩这么道,也不好开口。

这一两个月,尤其是最后十来天,中间人递了好几次话,大家也都大致清楚了,只是初明雷护着“孤女寡母”不愿开口,他人也不便开口。

房间里又静了静。比刚才还静。

过了好半天,小姑才道:“这位沈家的公子,是那位沈二爷吗?我听说,人是浪荡了点,倒是相当帅气的。”

她年轻,一切都听大哥,只知道有人冲着夏夏朝他们来,但今天才具体知情。

她年岁和沈青玄相仿,当时也听过对方的大名,只是初家比起来是高攀了,也就是肖想而已。

“好像是,沈小公子吧。我怎么听说,沈家的大小姐和二公子都快被家里人放弃了,一个在什么酒吧驻唱,一个好像常住西北啊。都不怎么和家里往来了,倒是这个沈小公子——”三婶知道得多一些,这些天也在打听。

“沈家白家都这么由着他来,谁当家,看不出来吗。”

他们并不想被玩死,还欠这么多贷呢,虽说沈家也好不到哪里去,但终究,还是能保住的。

“夏夏,你——”

大伯听大家说了这么多,再次看向初枳夏,还有……尹雪绫。

初枳夏也早听明白了,也听出三叔和三婶字里行间就是要让她去的意思。她只是有些意外——没想到尹雪绫还有大伯会为她撑这么久。甚至都没有跟她提过。

她一直觉得,大伯挺照顾他们家的,但也是初家人,挺生疏的。

“那我现在该怎么做?”

她话未说完,尹雪绫就清了清喉咙。

“她大伯,我有话想跟你单独说,还有夏夏,你也一起来。”

/

十分钟后。

他们从正厅离开,顺着回廊往前,抵达一间素净茶室。

尹雪绫坐下后,道:“我今天带夏夏过来,原以为还有转圜余地,没成想也无用了。但我有几句话还是想问问她,也再请您帮着我们多想一想。”

初明雷点头:“应该的。”

“夏夏,你跟妈妈说句实话,你跟那位沈小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之前有没有感情,还是——”

还是得罪过人而不自知。

这点很重要。

这个沈小公子,挺狠的,不管有没有感情。

可尹雪绫还是想知道。

“我也不知道了……”

看着母亲和大伯的目光,初枳夏挠了挠头,手搭在茶桌上,也是真的有点茫然了。

他们是有感情的吧?

反正是睡过。

睡过……还很多次。

她是以为他是深情的,至少当时是。可是后来看来,包括朱弦的出现,也就那样子。

可是……

她道歉时他的那个空洞目光,好像整个人都没了生气,又让她觉得……

“应该有吧。”

初枳夏头也疼得厉害。

不过这样说的话,倒是对上了他那日最后,那些平淡的语气了。

因为知道了今日的结果,所以也不必跟她生气了?

尹雪绫听她承认,再次看了看初明雷,轻轻摇头。

“不是良人。”

有感情还狠成这样,比没感情纯粹报复还可怕。

初明雷也清楚,早就清楚,可没办法,“确实不是善茬。”

尹雪绫再次皱了皱眉。

她想到了周皓荧,周皓荧这孩子,怎么说呢,她是一直都挺喜欢的。但是她也一直没看出来,这孩子喜欢女儿。直到周姨去世,得到了承诺,这孩子才表现出来。

尹雪绫是稍有那么点不舒服的,觉得有点小心思,但这姑且可以归结为少男恋爱的小心机。

可跟这一位比起来。

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心思这么深,这么狠,釜底抽薪的,真不是善人。

“那你跟妈妈说,这门婚事,你真的愿意嫁吗?”

事已至此,好像也没有旁的法子了。

但她还是想听女儿说一句。

“嫁?”

这下子,换初枳夏有点意外了,愣了一愣。

她还以为是——

主要他们一直说要她的人,还以为是床伴、情妇、或者更可怕一点奴/隶之类……

居然是结婚吗?

【作者有话说】

夏夏:[问号][问号]你们都把我整不会了。

继续求营养液和撒花和评论QAQ谢谢大家![可怜][可怜]

36

第36章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直接做你情妇呢?”◎

她也觉得沈青石之前就有点疯疯的,说不上来,就是疯狂博士,你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给你搞个大的。闷声做大事是很有一手的。

这次回来,她更觉得他疯。不是那种温和良性的疯,就是大伯说的,偏执。

她又想到他那么瘦,那么颓靡阴戾的样子,就像是黑化后的病态反派。

就连那些温柔耐心,尤其是最后那相当平淡从容的语气,都让她当时觉得,有些危险……也有些怕。

现在回想,更感觉汗毛都跟着竖起。

原来他那时就全想好了吗?

可是,为什么。

她是过分,玩弄他感情,但他后来已经有新人了呀。不止一个的样子。

“是。沈家提出的是希望尽快完婚,就在这一个月内。”

尹雪绫仔细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也拿不准女儿到底什么态度,“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去回中间人。我也和你大伯说过了,步骤不能错,再急,也要从相亲、订婚,一步步开始。”

从初家出来时,初枳夏已经不记得她最后说的是什么了。

可能是“行”“好”“没问题”之类的吧。

她不想跟尹雪绫一起,自己打车回去的。

坐在车上,看着外*面道路上未融化的积雪。南城很少下雪,但今年居然下了两场,这场还大了一些。

好冷。

她不由抱紧了手臂。

脑子里不知怎的,跳出了沈青玄的话——

如果他每个数值都没有带错,最后却出现了完全相反的结果,你觉得他会怎样?

你让他觉得,所有的纯粹与美好,都是一场虚妄。

你至少要跟他说清楚。

原来那个时候,沈二哥是在提点她啊。

让她去道歉,好好地说明。

可是她那个时候,确实没听出更深的层次来。

因为她也完全想不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

沈青石,真的是因为喜欢她吗?

想要跟她结婚吗?

他不是很厌恨她吗,觉得她很脏,这次回来每次看她都像看垃圾一样。

那为什么还想?

她觉得,可能还是想报复她吧。可能那日她说“浪费时间之类”说得太狠了,真的刺激到他了?

可是报复她,也要搭上他的初婚呀。

难道就像是沈青玄所说的,反正结果全相反了,那前面数值就随便乱带吧,也无所谓了。摆烂!?

这点,倒挺像是沈青石的风格的。

那么理智,但一旦过那个度,就会疯狂往另一边偏移过去,掰都掰不回来。

要么婚姻很重要,要么婚姻狗屁不是,比垃圾还不如。

可能……是这样?

初枳夏将目光收了回来,望向车子前方。

她忽然间想到了很久以前看过的一个学术名词,好像叫“千年虫”。

大意是说千禧年前,电脑采用的是二进制,但是从99到00年,所有的算法一下子都会出错,形成了编码上的整个错乱,数字故障。被称为“千年bug”,千年虫。

沈青石这个理工脑袋,也是这样吗?

因为一个数字错了,整个人都故障起来了?病病态态的。

不对,他以前也变变态态的。

可,话说回来——

嫁给他,尤其是现在的他,会是什么样子?

她莫名得,打了个哆嗦。

不知道。想不出来。

直觉不会好过。

从计程车上下来,初枳夏随便找了家甜品铺吃点东西,想让自己冷静一下。

她拿了盒熟悉的开心果泡芙,吃得满嘴果酱。

忽的想到了以前的沈医生。

她从来没想过和他结婚,可大抵也能猜出来婚后是什么样子,每天做做做。不过——除了夜里那些时间,应该还是平淡温馨又美好的吧。

那现在呢?

也不知怎的,有很大一滴泪,滴在了泡芙上。

因为她忽然想到,那个时候的沈医生,会不会——其实是真想和她结婚呢?

至少想过?

所以出现故障了,还是……想?

*

第一次正式相亲,就安排在了两天后的中午。

一家西餐厅,包场。

初枳夏是从初宅出发的。

尹雪绫还找了记者,她就是这样,即使仓促,即使仓促到普通人家也不会一个月就结婚,也要每个环节都做好,他们是从相亲开始的,每一步都要有。

沈家人自不会说什么。

初枳夏觉得挺荒谬的。

他过去那般低调,从国外回来,安安心心当他的小医生,写他的论文,评他的职称。

现在,却要以这幅样子来见面?

还是,她一直都不清楚,他的真面目是什么呢。

或许他本来,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她想到大伯说他的那些话,每一件都那么惊人,真把他们家逼到了绝路之上。玩弄于股掌之间。

初枳夏知道他聪明,他很懂,很会玩。

原来,只是不想跟她玩。

——他只是想好好跟她谈一场美好纯真的恋爱。

这一路上,初枳夏的心情都挺复杂的。

不过让初家人放心的是,她到的时候,沈青石已经到了。

男方还是讲礼貌的,提前等着他们。至少面子上是过得去的。

铺着典雅餐布的桌上还摆了一束花。

初枳夏看了看,是最常见的红玫瑰。

当然不是她的紫藤花。

但是,沈家父母并没有到场,到的是,沈青玄。

尹雪绫脸上稍有点挂不住,好在沈青玄是相当热情的,一口一个伯母叫着,仿若把初氏当蚂蚁险些踩死这事根本没发生似的。

不过也是,本也不是他做的。

只是他这幅样子,让初枳夏有些想到第一次同沈青石见沈家二哥的模样。

从刚才入座后,初枳夏都刻意没去看沈青石。也有点不敢,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但,他此刻好像也有所感应,稍稍朝她这边侧来。

初枳夏仍没有去看他。

气氛稍有点僵。

“行啦,尹伯母,咱们先让让,把空间留给孩子们吧。”

沈青石是家里最小的,比哥姐都小上近十岁,沈青玄说这话也算合适。

“夏夏。”尹雪绫还是有些担心,从刚才开始女儿甚至都不敢看对方——明明对方是个那么帅的小伙子,可见真是怕极了。她在桌子下面用力握了握女儿的手。

初枳夏知道母亲的意思——如果她真实在不愿,尹雪绫会努力,哪怕拼尽一切都会帮她想办法。

“妈~您快去吧。”初枳夏耸耸肩,故作轻松地道。

她是真的不想让母亲和大伯为难了。

而且她刚才也想过了。

她对沈青石,愧疚,终究要比旁的多一些。

而且大伯也说了,只要她愿意,那初家不也没事吗?那些一直发不下薪水,但跟了他们多年也不愿离职的员工,不也能滋润一些吗?

所以她,其实也没有多少不愿。

只是有一点,害怕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