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闻言, 纪绾沅哑然眨巴眼,看着男人俊逸似仙的面庞,似乎这么说……也是对的呀。
虽然她已经不喜爱温祈砚了, 但温祈砚对她而言, 依旧是“战利品”。
她和林念曦暗暗较劲这么多年,获得的战利品!
她知道林念曦喜欢温祈砚, 偷偷的喜欢。
公平竞争没什么的,但林念曦却不是这样的人, 时常暗地里使绊子。
这么多年就喜欢和她争高低,且林念曦那人又清高, 端着高门嫡女的架子,特别喜欢装模作样,若她只装她自己的,倒也没什么。
可她总是让林家的下人无意散播谣.言, 令京城当中的人用她跟她来做对比, 纪绾沅无端被踩,自然不服气。
其实追溯到很久之前,一开始她对林念曦的那些拉踩她的小动作, 不服气归不服气, 也没有动太多怒气。
林念曦自诩京城第一才女,诗词歌赋样样都好, 可若是论起骑马射箭马球投壶与捶丸,她让林念曦一只手都没问题。
之所以很厌恶她,都是因为温祈砚只对她温言细语, 她才生气到嫉妒。
遥想她追逐温祈砚这么多年,一直在他面前卑微伏低,却从来没有得到他的好脸, 他话都懒得跟她说,便是开口,也是冷言冷语,专戳人的心窝肺管子。
凭什么对着那林念曦温和有礼?一口一个念曦妹妹。
哼。
这令她心中生哽,午夜梦回的时候愤愤不平,甚至还委屈到偷偷抹过眼泪。
林念曦身边的小丫鬟还用温祈砚对两人截然不同的态度来她面前耀武扬威过,当时林念曦就站在后面好整以暇摇团扇,气得纪绾沅咬牙切齿,当场动手打人。
便是她不喜欢温祈砚了,想起这件事情,此刻也还是恼怒的。
现在看来,不提之前的事情,就说温祈砚吧,他跟那些肤浅的世家子弟也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一样的。
他们都觉得林念曦高贵有礼,觉得世家姑娘理应是那样的,而她太不受训,太喜欢抛头露面,又胸无点墨。
思及此,纪绾沅长叹一口气,也怪她自己,太死心眼了,干嘛非他不可,离开了温祈砚,这京城世上的好儿郎数不胜数。
“娘子在想什么。”方才还在笑,一会又唉声叹气。
“没想什么。”她收回视线,不看他的脸了。
不明所以的温祈砚,“……”
她刚刚看着他,很是仔细的端详,看得他甚至有些许紧张。
因为纪绾沅已经许久没有用这样的目光瞧过他了。
眼里的痴迷虽然不若从前的浓烈,但她的目光始终专注,停留在他的身上。
温祈砚面上沉静毫无波澜,心中却有不可控制的紧张正在盘踞,爬上他的五脏六腑,顺着脊骨各处,让他不自觉站直了挺拔的身姿。
可很快他就发现纪绾沅在走神,似乎不是认真看他,而是看着他想别的事情。
他眉头微蹙打断了她的思绪,她也叹气挪走了视线,甚至都没有回答他的话。
她究竟在想什么,还是透过他去看谁?
思及此,温祈砚本就清冷的眉眼越发凝上了一层寒霜。
“……”
纪绾沅走在他的身侧都感受到了,他的喜怒无常,她也不是第一日发觉,实在懒得过问。
只猜测道,或许是因为疼惜他的念曦妹妹吧?
她都那么直接地说了要带着他过去耀武扬威,林念曦的病没好,指不定被气得更厉害呢?
纪绾沅忍不住在心里啧了一声。
回了内室,冷静下来,她又忍不住担心方才的借口找得不好,不应该逞一时的口舌之快。
温祈砚那么小气,会跟着她去林家气他的念曦妹妹吗?
因为温夫人的吩咐,要让两人多多“亲近”,让温祈砚多多陪她。
纪绾沅原本想去内室歇息,但他跟着她过来,这要是滚到了床榻上,谁知道他会不会按着她亲?
在外面他都明目张胆伸.舌.头,吻得她上气不接下气,到了内室还得了?
所以纪绾沅站定在外室不动,温祈砚看着她,还没说话,纪绾沅坐到圆桌前,托着腮帮子吃茶。
等她故意慢悠悠吃完了一盏茶,他问她困不困?
困什么困,困也不能说,于是她把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温祈砚看穿她的小把戏没拆穿,带着她去了书房。
虽然书房与内室相连,但她自打嫁进来,来过的次数不多,停留的时间也不长,这次温祈砚带着她来书房,她才认真打量起来。
跟她父亲的书房有得一拼了,一模一样的“古板”,都是一些书册案卷,四面的檀木架摆放得满当当,其中错落的古迹珍玩玉器,甚至都没有她父亲的多。
原本他叫她过去坐在书案前,纪绾沅想到上次温祈砚揽着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提到腿上抱着的场景。
她要离他远远的,于是她到了一旁的小方榻上躺着。
这榻真是.硬,让翡翠给她多铺了几个柔软的鹅绒蒲团。
可她方才坐上,温祈砚却叫她起来。
纪绾沅不明所以,还以为他是看不惯她的懒样,可谁知道他竟然叫人挪了外间的美人榻过来让她歇息。
回过味的纪绾沅并无感动,她嘴上走形式过了一句多谢夫君,然后便躺上去了。
实在无趣,问了问温祈砚她可不可以拿旁边的书卷看?他道可以。
纪绾沅随手抽了一本,没想到抽到了一本古籍,言语晦涩难懂,有些字她甚至都不认识。
她强撑着,看得昏昏欲睡,正当她实在扛不住要睡过去的时候,用余光打量她的男人忽而启唇,问她想不想回纪家看看?
几乎是在一瞬间,纪绾沅立马醒神,她抬起小脸看过去,眼睛睁大,像小猫。
“你说什么?”他作何突然要去纪家?
难不成是温父交托给他什么任务,在她身上打探不到消息,要利用她与纪家走动了么?
温祈砚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攥笔的手顿了一下。
纪绾沅与男人的黑眸对上,她克制不住的躲闪,甚至坐了起来,“我、我们不是说明日去林家吗?”
“为何你突然问我要不要回纪家?”他又要搞什么?
虽然温祈砚适才没有直接答应,但在她看来,已经是差不多了,默认了要跟她去林家的。
如果温祈砚不去,她也要经常去,反正温夫人不是说要让他多陪陪她么?
她时常过林家去,那温祈砚不去才怪呢,不去就让他跪祠堂!跪得膝盖肿起来,乌青乌青,走路像王八挪动。
心里蔫坏蔫坏的想着,面上却不露出任何马脚。
“因为岳父大人病了,告假许多日不曾上朝,娘子不知道?”
纪绾沅真的不知道,她蹙眉,“我父亲病了?”
“你……你说的是真的吗?”父亲病了几日没上朝,家中怎么没给她来信呢?
纪绾沅看了温祈砚一会,然后出了书房去问翡翠。
对方明显也不知道这件事情,叫了老妈妈去问。
纪绾沅还是不放心,她爹的身子骨历来不错,怎么忽然病了?
想到话本里死去的爹娘,她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也不想等了,不管温祈砚是不是诈她的,叫人备了马车,当即便说要回去。
她刚吩咐完小丫鬟,就见温祈砚从书房走出来。
“我陪娘子去。”
纪绾沅不想,“后日小叔要归家了,夫君不是揽了帮他修缮院子的活?你在家盯着吧,我自己去,婆母若是回来训你不跟我一起,我会解释。”
“嗯,说完了吗。”男人面色无波,从旁边拿过斗篷给她披上。
纪绾沅看到男人修长如玉的手,在她眼皮子底下穿梭着,给她系着斗篷绦带。
“走吧。”
他又牵她的手。
反应过来的纪绾沅甩也甩不开。
上了马车以后,她强忍着想要擦拭手指的动作,鼓着腮帮子不满道,“你日后不要在人前这样牵我。”
“为何?”这两日,他越发看穿她的伪装了。
纪绾沅对他的不耐烦正在与日俱增,浮于表面的柔顺乖巧渐渐维持不下去了。
尤其是人后,与他说话时。
“因为…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她道这样被人瞧去了不好。
“你那日亲我,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瞧见了,甚至还传到了婆母的耳朵里。”
若是传出温家去到外面,别人才不会认为是温祈砚主动,而是她勾.引他。
因为这个狗男人在京城当中的名声实在是太好。
温祈砚看着她好一会,看得纪绾沅不明所以,“你做什么这样盯着我?”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他重复她的话,语气里有嘲讽,也在隐约之间透着令她费解不明的埋怨。
“以前纪大小姐在大街小巷堵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诓骗我去茶楼的时候如何不惦念一下是何等时辰?”
纪绾沅,“我……”
被噎得实在是难受,纪绾沅忍了一下,没有忍住,她要为自己发声。
“这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你、你把它翻出来做什么?”
“陈年往事?过去的就不算数了吗。”他盯着她的脸。
面前女郎浮现的不耐越来越多了,她咄咄逼人与他争执的语气也令他烦躁。
这才成亲多久,连孩子都没有生,她便已经不喜爱他了,甚至开始厌恶。
为何人心会转变得那么快,他想不明白。
难道是因为得到了,所以才不喜爱了么?
以前家中小妹便是如此,她很想要一副头面,但因为是贡品,拍卖的要价昂贵,父亲母亲不给她买,温家一向低调,若为了一副头面而大肆散金,岂不是跟纪家一样了?
小妹手上的月钱不多,便来祈求他,整整追在他后面哀求了一个月,纪绾沅那时候得知这件事情,还想借此讨好他妹妹帮忙呢,不想欠她人情,他最终还是找人给小妹拍了这副头面。
初初得到的时候,她爱不释手,她院里的小丫鬟说她不仅整日穿戴着,甚至夜里还放在旁边的小几上守着睡,真的是相当喜欢了。
可一个月不到,她的热情退却,不再念及那副头面,后面甚至都不碰了。
纪绾沅呢?她跟他成亲有一个月吗?他在她眼里甚至有可能比不上一副头面。
“我不与你说了。”
见温祈砚的脸色冷得难看,她冷不丁又甩出一句,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她历来是说不过他的,何必白费口舌?免得气到她自己。
“呵。”男人又冷冷来了这么一句。
纪绾沅强行忍着,不想面对他,直接背过身去,留了一个后脑勺给他。
“……”
马车之内的氛围不太好,下马车的时候两人也没说话。
他率先下去要搀扶她,纪绾沅绕过他,叫了翡翠。
小丫鬟们发觉异常,谁都不敢说话。
纪绾沅站稳就往家中跑,后面温祈砚的脸色如何她也顾不上了。
下人通传大小姐回家,纪夫人原本在膳房盯着药,得知纪绾沅来了,连忙去迎接。
“娘的小祖宗,怎么突然回来了?”刚要问温祈砚呢?
就见到长身玉立的男人走了过来,谦和有礼叫了一声岳母。
“嗯。”纪夫人点头。
“娘,我爹是不是病了?”纪绾沅问。
“你怎么知道了?”
真的病了?纪绾沅很着急,“爹的身子骨一向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
“害,前些时日不是刮秋风了吗?你父亲吃了些冷酒,这才夜里招了寒。”
“爹好端端吃什么冷酒?”纪绾沅忍不住埋怨,“他的酒量那么差!”
纪夫人并不防备,她道,“似乎是因为你爹身边一个跟了许多年的部下忽而病死了。”
闻言,跟在后面默默听着的俊美男子眼睫一动,“……”
“你爹这人重情重义,你也不是不知道。”
“他这两日心绪都不太好,索性就告假了,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便没叫人外传,不曾想你还是知道了,竟还跑回家来。”
“爹病了你们都不告诉我,是想着我嫁出去了,就不是纪家的女儿了吧!”纪绾沅很生气,跺着脚埋怨。
纪夫人捏她负气鼓起来的脸,“胡说八道什么,你回来探望,你父亲必然高兴。”
纪绾沅这才好受一些。
见到女儿归家,纪丞相的确高兴,但想到她前些时日闹到不吃不喝的叛逆,又板着脸,刚要训斥她。
但撞上自家女儿红红的眼眶,托着黏糊糊的语调叫了一声爹,到底没绷住,脱口而出唤了一声沅儿。
朝着她招手,“到爹跟前来,许久不曾见你了,怎么瞧着反而瘦了些呢?”
“肚子还好吗?”纪丞相问,“祈砚有没有好好照顾你,没欺负你吧?”
温祈砚叫了一声岳父大人,纪丞相扫了他一眼,淡淡颔首以作回答。
“没有…”纪绾沅不情不愿说出这么一句,又怕纪丞相看出问题,连忙转移话茬,问他怎么病了?找郎中来看了吗?怎么说的?
纪丞相摸着她的头发,说都好,“养几日就没事了。”
纪夫人道,“刚病的第一日,陛下便已经派了太医给你父亲瞧病,说没什么事,只是招了寒,养养就好了,也开了几贴药。”
陛下对纪家的人果然警惕,表面的关心是假,就是想要看看纪丞相是不是真的病了。
第一日来过以后,太医不再好上门,免得纪家人察觉猫腻,毕竟不是什么大病,频繁登门,到底不好。
今日跟着纪绾沅忽而登门,纪家这边应当是没有防备的,所以装样的可能性很小。
纪丞相的病想来是因为那咬舌自尽的心腹吧?
他看起来是愧疚的,靠在床榻之上,人都衰老了不少,发鬓竟有霜白了。
见到纪兆如此,温祈砚本来无感,但视线下移看到泪眼汪汪的妻子,心里忽而浮起了波动。
她因为她父亲纪兆的病态而落泪,瞧着她哭得眼尾红红,温祈砚发觉在这一刻,他自己竟希望纪兆好起来。
若是好起来,纪绾沅便不会哭了。
“……”
哭得那么丑。
看了一会,他从旁边拿了鲛帕递给她,原本想帮她擦眼泪,但纪绾沅自己接了帕子擦拭。
温祈砚落空的手转而轻抚上她的肩头,轻轻拍着,温柔安抚她别哭。
“岳父大人一定要保重好身子骨,这时节天渐寒了,不宜吃冷酒。”
见到温祈砚关怀纪绾沅,没有无动于衷站着。
纪丞相回他话的语气也好了不少。
“我是贪杯了,谁知吃了身子骨热,夜里会招染寒气。”
“当真是老了。”
纪绾沅让他别乱说,“爹才不老!”
“是是是,爹不老,爹还等着抱孙儿孙女呢!”他捏了捏纪绾沅通红的鼻尖,让她别哭了。
“……”
走这么一趟,也知道纪丞相是真的病了,不算是全无收获。
只是纪兆很提防,基本上不用他主动说话,更不曾问起什么朝廷的事情,话些家长里短,多数围绕着纪绾沅的身孕。
用过晚膳,两人就在这边住。
纪绾沅似乎不想跟他同寝,要去跟纪夫人歇息,让人另外给他准备庭院。
只是纪夫人晚上要守着纪丞相,纪绾沅又有身孕,她说要一起守,被驳斥了回来。
此刻带着他不情不愿往她的闺房走。
磨磨蹭蹭,无比缓慢。
“若是累了,我可以抱娘子。”温祈砚一句话就让她加快速度。
快步走到庭院当中的纪绾沅忍不住回过头来愤愤瞪了他一下。
温祈砚看着她没说话。
入了闺房,他便闻到一股甜腻的香味,来自于熏炉当中。
除此之外,越往里面走,纪绾沅身上所带的淡香,在这一片尤其浓郁,他再次轻而易举分辨了出来。
纪绾沅的闺房他是第一次踏足,奢华明丽,所用之物无不昂贵,桌椅板凳都是上好的木料所作,甚至可以抵得上皇宫之内的用物了。
更不要提她屋内的赏玩摆件器.具,基本上全是贡品,若非他见多识广,只怕都认不出来。
温祈砚还留意到她喝茶的茶盏也是外域的贡物,整个梁京都没有几套,便是有,也是在皇后太后的宫里,纪绾沅这里居然也有。
陛下有赏赐给纪家人么?纪丞相是不是跟外域的人有所往来?
见温祈砚打量着她的内室,纪绾沅有一种被人侵.犯.秘.密.领地的感觉。
便是她哥哥都很少来她的庭院,别提旁的外男了。
纪绾沅也知道她的内室过于奢靡,但她就是很喜欢,她喜欢名贵的东西,如此好匹配她的身份,更何况也能够彰显爹爹娘亲对她独一无二的宠爱。
适才过来竟然忘记提前让人来收拾了,可别叫温祈砚抓了把柄,参奏父亲。
她眼珠子一转,跟他说内室许多物件东西都是假的。
“没有那么贵。”
男人的视线落到她的小脸上,“是吗?”
“纪大小姐会用赝品?”
果然,他觉得她的内室太过于奢靡了。
纪绾沅连忙解释道,“哎呀,这摆在内室,又没有外人过来,自然是没有人知道赝不赝品的了。”
男人却问,“有谁来过?”
纪绾沅很不喜欢他的盘问,但涉及到朝廷的事情,她才回了句,“我们自家人啊。”
纪丞相,纪夫人……
“你兄长来过?”
“哥哥自然来过。”许多名贵的摆件,还是哥哥送给她的呢。
纪凌越,纪丞相培养的义子,深不可测,也是个不好接触的。
他是纪家的核心人物,这些时日纪丞相病了,都是他在周旋里外,方才都没有见到他,纪夫人只说他有事在忙,却不知道是在忙什么事情。
那个男人对他的敌意很深,甚至来过纪绾沅的闺房,虽然是义兄,但两人之间…
“除此之外,还有旁人吗?”
旁人?
纪绾沅有些不明白,“你啊。”
除了哥哥,不就是他了?
“我是旁人?”
男人抓的重点令纪绾沅意外,语气凉飕飕的,脸色也不好看。
“额……不是。”她尴尬抿出一抹笑,“你是我夫君。”
“夫君?我瞧着娘子根本就不把我当夫君的。”又开始冷言冷语了。
这可是在纪家,纪绾沅才不忍他,更何况她眼下不再走柔顺的路子了。
她要跟温祈砚闹。
只有跟温祈砚闹,才能够让温祈砚觉得林念曦善解人意。
温祈砚受不了她的泼辣骄纵,便会跟林家女擦出火花。
至于林念曦那边,甚至都不用她去授意,像鼓动曹欣那样费口舌,林念曦自己就会上赶着的装得楚楚可怜。
京城的人不都说她是解语花吗?
思及此,纪绾沅的脸瞬间拉了下来,“温祈砚,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温祈砚不语,看着她开始泼闹。
纪绾沅开始了,“白日在马车里你就跟我阴阳怪气,眼下到家了还挑我的刺,你这么不喜欢我,干嘛要跟我成亲啊?”
她就是要往和离说,却又不点破。
“我挑你的刺?”他听着她的埋怨,“我怎么挑你的刺了。”
“不是你先说我是旁人,是外人?”
豁!这还不叫挑刺。
纪绾沅许久没耍浑,心里早就憋着气,她皱着眉头嚷他,
“我何时说你是外人是旁人了,分明是你毫无容人之量,小心眼,自己在那斤斤计较拐弯抹角,到头来反成为我的不是。”
言及此,她刻意用挑剔且审视的目光将温祈砚从头扫到脚。
便是惊艳于他身量的出众和高大,也做出了讨厌和嫌弃的样子。
“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擅长诡辩,讨人厌的男人!”
明知道她是故意的,可听到讨厌两个字,他的心绪依旧波动了。
冷声道,“我讨厌?”
“你不讨厌吗?”
“你喜怒无常,整日与我丧着一张脸,不是皱眉就是沉眉,我是欠你钱了吗?”
从前就知道她嘴皮子功夫厉害,歪理特别多不说,黑的也能够说成白的,且语气特别理直气壮。
今日,又见识了。
他一言不发看着她,眸色森沉得可怕。
若是温祈砚跟她嚷,她还能够跟他掰扯,可她没想到他不吭声了,居然这样看着她。
盯得她浑身上下冒鸡皮疙瘩,就好像要将她碎尸万段?
倒也不是碎尸万段,就是……拆吃入腹?
反正就是要收拾她的样子。
纪绾沅有些怕了,她噎了一口沫,叉腰梗着脖子,“温、温祈砚,我警告你,这是在纪家,你要是敢打我欺负我,看我爹娘怎么收拾你!”
他敢动手么?
如果他动手的话,也算是犯错了,那都不用找林家女,直接让她爹上奏,说是温祈砚对她动手,借此和离。
思及此,纪绾沅越发觉得从前的路子走错了。
她干嘛要在温家一直伏低做小,卑躬屈膝受委屈?
温父温母是长辈,她忍忍也就算了,可温祈砚呢?
他就应该让着她!
她就应该跟他闹,闹得他受不了,这样的话,便能够逼迫他和离了。
思及此,纪绾沅又忍不住觉得她自己愚笨起来,走了那么多弯路子,平白给自己找委屈受!
此刻,她便是怕,为了她的和离大计,于是她顶着男人给她的无尽压迫感,越发踮起脚,力求弥补两人之间身量的差距,不叫自己那么矮小。
她又说了一句,
“你看什么看!瞪什么瞪!敢这样看着本小姐,我明日就让我爹把你的眼睛挖出来,剁碎了拿去喂——”
狗字还没有说出来,她就被人掐着下巴给吻了下来。
呜呜呜……
她的声音都咽了。
纪绾沅想要叫救命,可是旁边的小丫鬟都在两人进来的时候出去了,此刻她这么微弱的声音,哪里能够把小丫鬟给叫来?
纪绾沅被他掐捏着下巴和腮帮子,吻得节节败退。
很快,两人就倒入她的温软锦被当中,他的大掌护着她的腰,倒没有闪撞到。
一旁的幔帐落了下来,在纪绾沅的视线之内晃过一片影。
纪绾沅的心里越发慌了。
她只想着怎么激怒温祈砚,想让他打她,可是她不想温祈砚用这样的方法对她动手啊。
这要不了她的命,但是会把她折腾得浑身没有力气,而且别人不会认为这是欺负。
呜呜呜,失策了。
她想要说话,告诉他,她怀孕了,她要叫人来救命!
可是他捏着她的唇瓣吻得厉害,卷.抵.着她的.舌.头,搅来搅去。
啧啧生津的声音是那么明显。
她伸手去扯旁边的幔帐玉钩,想要拽下来,能够借力攀起来,就算是起不来,好歹扯落了砸下来,打到温祈砚。
可她伸了许久的手,快要碰到幔帐了,男人忽而一动,他扣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直接制住了她。
纪绾沅要叫,却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有暧昧的亲吻声在流露。
小丫鬟们适才已经听到了两人的争吵,不知该如何办的时候,竖起耳朵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声音,于是离远了一些。
纪绾沅想要趁换气的间隙说话,可她的盘算落了空,温祈砚吻得十分的厉害,只让她喘一口气,他的吻立马堵了上来。
他这一次不仅仅是拖.抵.拽着她的.软.舌,甚至轻咬她。
纪绾沅真真是被吓得厉害了。
他他他他他……他咬她的.舌.头。
是因为她方才所说的话吗,想要把她的舌.头给咬掉。
这样轻柔的摩挲.撕.咬,是不是要看看什么地方好下口,丈量好了之后,能够一下子把她的.舌.头给咬掉,才不至于藕断丝连。
纪绾沅真的被吓到了,原本没被牵扣住的那只手正在拍打男人,这一下也不敢打他了。
她的确是想要和离,但是想要全须全尾的和离,不想要变成哑巴和离,那她一定会抑郁终身的。
思及此,她瞬间乖了一些,瑟缩着被他吻。
任由男人在她的唇瓣当中进进出出,夺取她的呼吸,摄.取.她的芬芳,占.据.她的领地。
在属于她的领.地之上留下他的.气.息。
不仅是如此乖.顺,甚至在温祈砚吻.得重的时候,为了叫她自己好受一些,她慢吞吞回应着。
纪绾沅的本意上,是不想叫她自己.落.入如此被动的地步,也想趁势反击。
但不知怎么就变成了,跟他吻到了一起。
她的发鬓早就在挣扎的时候全都散乱了,不仅仅似水墨一般散开,甚至有一些黏在了她的脸上。
温祈砚的吻越来越重,纪绾沅承受不住了。
他控制着她小巧的下巴,吻得她不住抬头。
烛火照耀进来,足以见被拥吻的女郎细.颈.上泛着密密麻麻的细汗,还有一些牵扯落下的.银.丝。
她被他吻得好狼狈。
再继续下去,纪绾沅觉得她整个人都快要窒息而死去。
终于在她因为呼吸不畅而快要脱力晕厥的时候,温祈砚放开了她的唇。
纪绾沅睁着蕴含水雾的眼睛大口呼吸着,她的鼻尖通红,唇瓣也红肿,整个人呈现出一副被狠狠.疼.爱过的娇.态。
看起来十足可怜又.靡.艳。
温祈砚俯在她的颈窝处.喘.息。
他比她好一些,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深刻感受到他心绪的波动,因为她的那一句讨厌,一句旁人,一整日的厌恶而被挤压得特别难受。
他一直明晰自己是厌恶纪绾沅的,可不知在什么时候,他觉得这股由厌恶拧成的恨里生出了令人窒息的缠绵,缠绕在他和纪绾沅之间。
缠绕化软了他对她一直以来的决绝,他再难以像之前一样冷声驱逐她,甚至开始在意她的感受,与此痛恨她的若即若离,她的跋扈。
她怎么能说他是旁人?
真是令人无比讨厌的纪绾沅,她把他变成这副令他觉得可笑,糟糕的样子。
他恨她,此刻却又想一直俯在她的颈.窝处。
闻着她身上散发的幽香而忍不住悸动,他喜欢她身上的味道。
厌恶和喜欢,怎么能够共存呢?
他有些许分不清楚了,到底是喜欢还是厌恶。
正事到现在还没有做,他怎么能如此沦陷?
“……”
纪绾沅缓了好一会,差不多缓和过来了,刚要说话,可她一动,旁边的男人居然也动了。
意识到他又要吻过来,纪绾沅连忙要张口说话,可是方才蹦出来一个温字,又被吻了回去。
纪绾沅真是忍不住哭了,她眼里积满的泪此刻滑落滚了下来。
他看到了她的眼泪,她的眼睫因为泪水而滚黏到了一处。
他牵动着她的手带过来,用大拇指指腹拂却她的泪,然后又吻了吻她的眉眼。
纪绾沅忍不住的颤抖,睫毛抖得越发厉害。
想要说话,但是嘴巴被吻得下意识不敢说话,她直觉,如果开口了,温祈砚一定会吻下来,把她吻软吻得说不出一句话。
所以,为了能够让她自己好过一点,纪绾沅没有说话了。
他的吻落到各处,从她脸渐渐往下。
纪绾沅真的害怕,但男人的动作轻柔,不像吻她的嘴巴那么重。
甚至还会抬头辨一辨她的神色,然后继续。
等到温祈砚的吻越发往下的时候,纪绾沅埋低着下巴瞧了一眼。
她心口之上的柔.软,泛着.水.泽,显出肉眼可见的光.滑。
因为她的呼吸而起伏着。
可很快她就没有办法想别的了,因为男人的吻落的越来越往下。
已经漫过她的.腰.腹,还是没有停下。
纪绾沅的心里生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不等她吭声的时候,便已经随着男人的吻落了实。
她的瞳孔骤,浮现出震惊。
手指抓住了旁边的被褥。
他是疯了吗?
他在亲什么地方?怎么可以亲……?
不是她疯了,就是温祈砚疯了。
没有想到他为了讨好她,要跟她亲近,从她身上得到更好的证据,居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他就不避讳的吗?
纪绾沅还沉浸在巨大的惊骇当中无法回神。
不等她捋清楚,便已经没有办法再想更多的了。
温祈砚的“吻”换了地方就显得很生涩。
而她被亲的地方,更是胆怯。
哪里经得住这样的吻。
纪绾沅的眼角溢出了泪珠,划过眼尾,陷入锦被当中。
她忍不住发出声音,
“温……温祈砚,你不要……不……要亲我了。”
好不容易才说这句话。
语调软得像是撒娇,连她自己听了都觉得粘人。
颤巍巍的。
也的确是颤巍巍的,不仅仅是颤,甚至还有些许抖。
她的手触碰不到他,无法施展抵抗的力道,开始想要用脚去踢他的头。
可是男人轻而易举便扣住了她的腿,不叫她乱动。
好了,这下子,她连起身都变得特别的困难,不要说跟温祈砚抗衡了。
只能任人鱼肉。
纪绾沅本来对于男女之事知之甚少,听过,不曾实践过,很多事情都是从她卿如表姐那边听来的。
但是卿如表姐嫁出梁京以后,就没人跟她说这些事情,她自己也不敢去又仙院,那边的郎君们太缠人了。
可她没想到,温祈砚居然会伏低做这样的事情。
他怎么低得下他那张俊逸的脸?
甚至亲她,吻入芳华呢?
与他别的地方不同。
温祈砚的脸是精致旖丽的,她在梁京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世家公子,没有一个人抵得过温祈砚的脸。
他贵为京城公子之最,一直都矜贵高傲,宛若松风水月,山岭雪枝,不可触碰,不可攀折。
却低下头亲她,不管是不是利用,不论他的吻技有多生涩糟糕,不明就里,所以四处碰壁,叫她难受。
纪绾沅不得不说,生气归生气,别的且不提。
她的身心生出了极大的愉悦,有些爽爽的。
“……”
但很快,更实打实的愉悦.浮过来了。
经过生涩的试探,很快,他在她的反应当中,了解更多她的感受。
知道怎么吻入让她激动,面色绯红,眼睫颤抖,但又不是真的难受。
纪绾沅不想那么激动的。
但温祈砚的吻导致她下了一场雨。
便是再不想心绪波动,忍不住仰.着.颈儿激动,哭出声来。
温祈砚就算是躲得快,俊逸的面颊还是受到了一些波及。
他伸手拂却鼻梁上不小心沾染的,看了一会。
等她勉强歇息平静下来,他也平静了一些。
看着她饱满的,微张着呼吸的唇瓣,温祈砚低头去吻。
没想到她躲开了,甚至嫌弃来了一句,
“……你脏”
温祈砚,“……”——
作者有话说:俺来啦[彩虹屁],今天比昨天前天都还要开心,因为我又收到了好多营养液[眼镜]
谢谢小宝们!~(≧▽≦)/~
第32章
他真是被她给气笑了, 捏着她精巧的下巴左右晃动。
“你脏还是我脏,嗯?”
纪绾沅还在喘息,眼角湿漉漉的, 面颊通红, 被泪水和汗水洗得莹润,发鬓散乱, 粘连横成在她的面颊各处,她的眼神迷离, 无法凝聚视线。
看起来狼狈不堪,却又生动至极。
这一刻, 温祈砚已经有些许分不清楚,是不是因为他对纪绾沅有了缠绵的心绪波动,分明糜.艳到本该令人觉得恶心的场景。
他居然觉得生动?真是见鬼了。
转念一想,的确是见鬼了, 若是放在很早之前, 他怎么可能会低下头吻…?
还是吻纪绾沅。
鬼使神差到鬼迷心窍,本来想要收拾她,可见到她神色波动, 哼哼吟咛出娇气的嗓声, 他最终没有做,还是顺着她的愉悦而动作。
眼下她倒是舒坦了, 甚至弄到他的脸上,反过头来嫌弃他脏。
便是翻脸不认人,也不应当这么快吧?
“你脏。”纪绾沅很肯定说道, 摆着脸蛋甩开他的桎梏。
她才不脏。
“纪大小姐还真是爽.完就不认人了。”他讽刺她。
纪绾沅不甘示弱,“到底谁占便宜了?是你自己要亲我!”
她的语气很急,但因为语调微弱, 毫无威慑力,更像是撒娇。
她想要起身,但此刻没有什么力气,还在平复着,手指不自觉颤栗。
又怕身侧的男人继续动作,纪绾沅用力扯了扯裙裳遮盖住。
她真的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遮掩好。
感受到旁边沉默的男人目光如炬盯着她。
纪绾沅的余光都不敢扫过去,她勉强坐稳以后,就想要逃离现场,顾不上腿软,扶着床榻叫翡翠。
幸而温祈砚没有伸手过来将她给抓回去。
或许他自己都在怔松,因为他低头为她做了这样的事情。
以为她会有所羞赧?没想到还被她呛了一句。
纪绾沅率先梳洗好上床榻,没一会便睡过去了。
温祈砚回来的时候,她的呼吸已经平稳了。
依旧是背对他的姿势,整个人往里缩去,只给他一个后脑勺。
站在床榻边沿瞧了熟睡的女郎有一会,他方才上床榻。
本以为会彻夜难眠,可没想到,他居然也很快入眠。
纪绾沅在这里住了许多年,便是她出嫁了,床榻之上留有许多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放下幔帐之后,愈发的浓郁,飘散在他的鼻端之下,若有似无牵动着他的心绪。
“……”
老妈妈早上给纪夫人透信,说是昨日夜里在那边听到了一些争执。
以为女儿被欺负了,纪夫人趁着守药的空隙连忙找了纪绾沅来问。
她倒是想说的,可昨日温祈砚做了那样的事情让她怎么好说?
纪绾沅支支吾吾说没什么。
见她这样,纪夫人还以为真的受委屈了,皱眉叫她别遮掩,若是在纪家,她都能被人欺负,那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娘,真的没什么,只是他亲我太重,我想打他,却没成功。”
又是这样。
纪夫人,“……”
“你们小夫妻一时情.热倒也没什么,只是要小心你的肚子!”纪夫人捏了捏她的耳朵。
纪绾沅哎呀一声,缩着躲过,“女儿知道了。”
“你一个人在温家,娘总是不放心。”纪夫人叹气,又摸着纪绾沅的头发瞧了她好一会。
“是不是没有好生用膳,我和你父亲一样的心思,总觉得你瞧起来瘦了些。”
纪绾沅赖在她怀里撒娇,“哪有,分明是长了不少肉。”她嘀嘀咕咕说尤其是胸脯处,又让翡翠给她换小衣了,这两日怎么都不舒服,还说她总觉得饿,吃的也比往日多。
“你如今有身孕合该多吃些,只是这肉长得也太慢了,前几日你大伯伯家送来一些上好的鲜食,我已经让下人装点好了,你回去的时候带上,让温家厨娘做给你吃。”
“尤其那官燕和血燕,你往日里最爱,娘都没忘记呢,原本打算你今日不来,你爹身子骨好了,我便亲自送去看你。”
瞧她的身段依旧纤细,便是盯着她的腰多看几眼,忽略她的妇人发髻,哪里能够瞧得出来她有孕三月多了?
“母亲总觉得我瘦弱,若是再胖些,岂不是丑了?”
她的身段本就生得丰腴,再过一些,纪绾沅觉得很不喜欢。
纪夫人道她不懂,这生孩子……
只是多念叨了几句,纪绾沅便摆脸,纪夫人连忙收声,忍不住戳她的脑袋,“娘不说了。”
言及此,纪绾沅趁势提起要去林家的事情。
“你去林家做什么?”纪夫人很不赞同,不给她去。
“娘…你听我说。”她把三家的关系分析了一遍,道她还是想走一遭。
见她分析起来头头是道,懂事不少,说的话姑且在理。
但纪夫人还是很不赞同,“林家的人个个都清高得很,你若去,万一对方给你脸子瞧,你那婆母会给你撑腰吗?”
提到温夫人,纪夫人就不喜欢,表面看着是个老好人,实际上水都端不平,也是个人精。
一想到自己的掌上明珠有可能受委屈,不仅仅是在温家受委屈,还要去林家受委屈。
纪夫人让她别去,“我的女儿不必做这样的面子功夫,林家和温家如何,那是温家的事情,温家的交情,纪家这边再怎么样,也有我和你父亲给你撑着呢,你何必走这一趟?”
“你有了身孕不宜去.操.劳,好生在家养着吧,若是觉得温家太闷,这两人就在家里住,料想温家的人也不敢多说什么,为娘亲自下厨给你做你喜欢吃的。”
见纪绾沅面色执拗,似乎又要像上次一样吃秤砣铁了心说服她。
纪夫人拉着她的腕子,转变策略,低声道,“那林家女跟温祈砚可是有旧情的。”
“你带着温祈砚去,就不害怕两人之间弄出些什么事情来?”
言及此,纪夫人又戳了一下她的脑袋。
“真要是出现这样的事情,你可别回来哭啊,到时候我和你父亲也是没法子的!”
纪绾沅在心里哼哼,她打的就是这个算盘,她才不会回来哭,她只会半夜躲在被褥里偷偷笑。
因为那样就可以跟温祈砚和离了。
“哎呀,娘,温祈砚才不是这样的人。”
她胡乱敷衍着,“他已经娶了我,而且我也怀上了他的孩子,他怎么还会有外心,那林家的人总不可能把林念曦塞进来做妾室吧?”
“您就别担心了,有我看着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纪夫人说她死心眼,男女之间的事情只用一纸婚书可绑不住的,要是有外心了,还能叫她知道?
听着她娘越说越厉害,纪绾沅知道劝不住了,也不再费口舌,连声嗯嗯,“女儿知道了,不去了。”
“嗯,这样才听话。”见她不在嚷着要去林家,纪夫人这才没说了。
“好了,别在这边站着,你去正厅歇吧,那边为娘已经让人送了你爱吃的糕点瓜果过去。”
“好。”
纪绾沅出来以后,在转角遇到了温祈砚。
他像是在这里停留许久了。
纪绾沅吓了一跳,“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温祈砚会不会都听到了?幸而她方才没有说什么露出破绽的话,否则以这个温祈砚这个老狐狸的警惕,保不齐就知道了。
“你怎么不吭声?居然偷听我和母亲说话,哼。”
“娘子做什么一副心虚的神情。”
心虚?
纪绾沅摸了摸脸。
等看到男人精致俊逸的眉眼浮现隐隐约约的笑意。
纪绾沅才回过味来,他在逗她的趣。
反正现在不用那么兢兢业业伪装了,纪绾沅下意识就要抬手打他出气。
她的手方才扬起来,男人冷冽如冰的目光已经盯了过来。
好似她若敢打,就折断她的手一般。
吓得纪绾沅手顿住在半空,最后瑟着脖子收回了她的手腕,往后躲藏。
她提醒温祈砚,“这是在纪家,不准你这样凶巴巴地看着我。”
声音越说越小声,最后那句,再看我就让我父亲和哥哥修理你,几乎是噎在了嗓子里。
嚣张的话语,怂怂的神情和语调。
看得他又想笑了,但是温祈砚没笑,只是眉眼小幅度微微舒展开。
“娘子起来后便不见人,我过来寻你。”他淡淡道。
“寻我做什么,这是我家,我难不成还会走丢了?”
她又呛他,活像小辣椒。
这时候纪夫人出来了,见到两人,问在这里站着做什么,去正厅歇息。
若不是惦记着林家的事情,纪绾沅真想在家多住几日,因为明儿温云钦归家,不好缺席。
所以她用过早膳,又慰问了她的父亲,便就跟着温祈砚回去了。
马车之上,纪绾沅一直郁郁寡欢。
温祈砚见她托着腮帮展露愁云,好一会了,翻着书卷漫不经心道,“岳父大人吉人天相,很快就会好起来。”
纪绾沅听到这话,余光瞥了他一眼,见他端坐着,面色毫无波澜翻着卷宗,不想搭理他,没有接话。
温祈砚性子冷淡,往日在家话便少,基本上不会主动挑起话茬,这状似寻常却在无意中透着安慰人的话,他也是第一次说,却没想到她不仅一句话没接,就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
看着女郎的背影好一会,男人的眉头渐渐蹙了起来,就连攥着书卷的手都顿住了。
“……”
得知两人回去是为了纪丞相的病,温夫人自然要慰问几句,还打发人额外送了一些补品过纪家去聊表心意。
这温云钦归家,温夫人很高兴,脸上的笑纹怎么都藏不住。
纪绾沅没说话,因为她始终牵挂着她父亲的病。
更何况,原本说好了今日去林家,为着温云钦归家的事情又要拖延了,只怕还要三四日呢。
唉,这样拖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和离啊?
她一筹莫展,旁边的男人却频频打量她。
纪绾沅察觉到他的视线,因为在温家,当着温夫人的面,她都不好跟他嚷了,只默默回敬他一眼,哼了一声。
温夫人沉浸在二儿子归家的喜悦当中,没心思留意两人之间的不对劲。
夜里,纪绾沅上了床榻。
心里正盘算着,若是温祈砚和林念曦擦不出火花,她要怎么撮合这两人?
话说回来,她还真的不怎么会牵红线。
书到用时方恨少,早知道就多买些有关情情.爱.爱的话本子看了,也不至于现在脑中一片空白。
她往前倒是学过不少追人术,那些东西对林念曦派不上用场。
反正……必然要给两人.腾.挪地方,好叫二人说话。
林念曦本来就喜欢温祈砚,对于旁人她或许会避嫌,若是对上温祈砚,岂不是上赶着吗?
至于温祈砚这边,她又忽而有些许拿不准主意了。
往日里她的确清楚温祈砚对林念曦温声好语。
但再深入的,她就没见过了。
他到底对林念曦有没有意思啊?
应当是有的,若是没有,又怎么会在她死后没有多久便抬了这个女人进门?
但话是这么说,温祈砚这个狗男人特别能装模作样,还是要给他加把火才行。
纪绾沅第一反应就是下药。
除此之外,她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快速引起这个狗男人的意动和兴趣。
下药倒是反应很快,但是两次给他下药,最终都是她自食恶果,收拾残局,实在是有些许怕了。
这一次,她不怎么敢给温祈砚下药。
算了算了,这一步到了逼不得已的地步,走投无路了再说吧。
真真是实在是没有办法,她再这样做。
不过,这一次她要跑快一些,躲远一些,可不能够再被温祈砚给发觉了,否则他肯定会……
想到上次男人的脸色,那会子他还能隐忍。都说事不过三,到了第三次保不齐怎么样呢。
“在想什么?”
纪绾沅在走神期间,床畔传来声响,不等她回神往里面缩,后面的男人便已经缠.上来,揽抱着她的腰肢了。
除却了外衫,只着薄薄的一层亵衣,手搁置在她的小腹之上,似乎的确能够感受到一些微弱的弧度。
昨日亲的时候,他已经发觉。
但肉眼来看,还是不明显,因为她的腰肢实在纤细,旁边两侧,几乎一丝赘肉都没有。
男人的声音低沉。
他拥她入怀,因为身形的差距,给了纪绾沅十足的压迫感,她有些许受不了。
感觉她仿佛被嵌入了温祈砚的骨血当中。
她和他之间力量的悬殊,她还没有忘记,若是想要凭借她自己脱出他的怀抱,只怕有些许难。
纪绾沅道她热,“你别这样抱着我,还勒我的肚子。”
“有吗?”他又是那个气人的不咸不淡的语气。
纪绾沅翻了一个白眼,“有。”
她丢给他一句,便开始挣扎。
没想到温祈砚忽而松开了手,她意想不到这么轻而易举便脱出他的怀抱,刚要挪到另外一边去。
却又被他捏着腰给抓了回来,纪绾沅刚要说话,就被他转过去。
一时之间两人面对面。
撞入男人深沉的眸子,她忍不住紧张,说话都有些许磕绊,
“你…温祈砚,你要做什么?”
察觉到他的眸色很深,她想到昨日的事情,藏在被褥之下的脚忍不住蜷了一下。
“你……你不要乱来啊。”
意识到她的声音很虚弱,毫无底气,如此这般,怎么能够威慑到他?
于是她的声音忍不住拔高了,“本小姐命令你,不准这样看着我!”
就好像要把她吃了一样,让她紧张,让她害怕。
纪绾沅如此说了,他也还是在看。
完全不畏惧她的震慑。
她真是恼怒了,温祈砚凭什么总是这样瞧着她,都盯一整日了,她想从旁边扯被褥去蒙他的眼睛,可被褥不好扯动。
她干脆就上手去打男人的眼睛,想叫他吓得退却。
可还没碰到他的眉眼,便被他给捏住了手腕,轻而易举束缚住了她,随后男人倾身过来,鼻尖撞.上.她的鼻尖。
他垂眸看着她的唇瓣,在纪绾沅紧张到抿咬唇肉的一瞬间,轻啄了一下。
很温柔的力道,叫她过度紧张的身躯不自觉颤了一下。
她立马抿唇呜呜摇头,见状,他又开始吻。
始终是温柔的啄.吻,时不时轻.吮.她的唇瓣,即便是撬开了她的唇瓣,却也没有越过牙关,过分吻入.她的.檀.口,像昨日那样夺取芬芳,把她的呼吸全都给夺走,令她极速.喘.息。
就是因为太温柔了,纪绾沅一时之间还觉得不太适应。
这还是温祈砚吗?
昨日那么凶,今日搞什么?
讨好她?
哪有人这样讨好她的?倒像是话本里描绘的那样,虎.犬在舔.舐主人。
她在不自觉中被男人吻了好一会,耳鬓厮磨许久,他退离了。
额抵上她的额,垂眸掩下翻滚的浓郁。
“……歇吧。”
话语落下的一瞬间,温祈砚也随之松开了她。
纪绾沅愣了好一会,很不确定温祈砚居然真的松开了她。
没有继续往下的意图。
还以为是他的缓兵之计,可是等了好一会,她昏昏欲睡了,他依然没有动静,渐渐的,她也睡了过去。
翌日,温家很是热闹。
温云钦归家,温家的一些亲戚也上门来了。
纪绾沅跟在温夫人身边待客。
温祈砚被温父叫去了南书房,道商量要事。
两人还没出来,外头小丫鬟通传,说是二公子到了。
温夫人叫人去南书房传话,激动领着纪绾沅先去门口接人。
方才到门口,便见一墨发玄袍的少年翻身下马——
作者有话说:今日我家里有事,所以只有五千,明天还是万字哦[彩虹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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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文噗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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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地牢阴黑,碰上个绝色美人儿,误把封义当做兄长救起。
嗅着女子芳甜体香,杂种封义头一次知晓,何为灭顶的嫉妒与不甘。
后来兄长新婚,看着那位新嫂嫂……
日日,圣君哥哥为天下奔忙。
夜夜,便唯有他封义替兄帮忙,不叫嫂嫂独守空房。
更得靠他,守住嫂嫂,倾国倾城祸国妖妃的名号。
——
封仁终于平定乱世,第一件事便是封白芙蓉为皇后。
册封典仪却被人带兵血洗。
面容肖似封仁的青年缓步上前,就在自己帝王夫君的尸首前,白芙蓉的下颌被封义生生扳起,被迫直视她夜夜从未看清的榻边人。
“好嫂嫂,现在知道该唤哪位封郎了么?”
第33章
他身后领着几个侍卫, 步伐矫健三两步跨上台阶。
“云钦!”
人方才站定,温夫人便已经激动得快要落泪了,上前搀扶住他下跪拱手的臂弯。
“快起来!娘的儿啊, 几年没见, 如今你总算是回来了。”
“都是儿子不孝,让母亲担心了。”
少年…不, 应当是男人了,他抿唇道都是他不好。
乍听这磁闷的声音, 纪绾沅吓了一跳。
定睛看去,这温云钦比起数年前长高了不少, 不仅仅是长高了,许是在沙场历练过,他的身形看起来魁梧了,站在面前, 给人英武不凡的感觉。
他墨发高束, 面容俊朗,一举一动,利落干净, 人晒黑了一些, 看起来稳重很多,又平添了几分陌生的坚毅。
与她印象当中那个总是走到她前头, 倒过来与她面对面,抱臂歪头逗她笑的少年相去甚远了。
嗯……好陌生哦。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在外面, 娘总是不放心,如今回来,娘的心里可算是踏实了。”
温夫人没忍住抹了抹眼泪, 脸上的笑意还是在的。
纪绾沅适时上前虚虚见了一礼,依着身份规矩道,“小叔安好,欢迎小叔归家。”
温云钦起身后,视线从温夫人那边平看过来,见她梳起的妇人发髻,目光不易察觉的微微顿住。
面前娉婷玉立的女郎容颜娇美如旧,只是时过境迁,她而今已得偿所愿,是兄长的妻子了。
“…嫂嫂客气了,都是一家人。”温云钦回神,对着纪绾沅尊称露笑。
见男人展颜,从他的笑容当中纪绾沅找回了一些昔时的熟悉感,心中的陌生微微吹淡。
她也对着他回以一笑,并且道,“前些时日婆母得知今日小叔归家,特地命膳房做了好多菜,托小叔的福,我也能尽情尝个遍了。”
纪绾沅对他似乎没有隔阂,跟之前差不离一样的。
温云钦心中略松,笑着刚要接纪绾沅的话,却骤然被不远处传来的一声云钦给打断了。
与此同时,一道锋利的目光落到他的身上,循着这莫名被人审视的感觉看去。
不远处站着的,是他的兄长。
“……”
走在前面的温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出去几年,瞧着有长进了。”
“父亲。”温云钦喊了一声,又见礼。
“这要多亏了兄长。”温云钦朝后看去。
兄弟两人的视线于空中交汇。
“大哥。”温云钦先叫了一声。
“嗯。”温祈砚依旧是惯常的言简意赅,只微微颔首以作回应。
纪绾沅在旁边看着,忍不住撇了撇嘴。
这温家兄弟二人,身量身形差不离的伟岸高大,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温云钦热烈开朗,爱说爱笑,温祈砚寒冷如冰,平日里话都没两句。
她正在心里如此想着,抬眼撞入男人的深眸。
她唇边的笑意瞬间收敛,他又看什么看,眉头还在隐约之间蹙起来了。
莫不是她做错什么,又招惹他了?
喜怒无常的狗男人。
见纪绾沅脸上自转过来后所剩不多的笑意彻底消失殆尽,温祈砚忍不住在心中冷笑。
对着旁的男人她倒是仰着脸笑,还有心思逗趣,与他对上不仅不笑,一句话都没有了。
“好了,去正厅说话吧。”温母讲那边还有不少前来迎接探望他的亲戚叔伯。
纪绾沅不想掺和温家的热闹,刻意落在后面走,能拖一会是一会。
没想到温祈砚居然也不在前面走。
两人保持着一前一后的距离。
她察觉到了以后,刻意越发放慢脚步,不防备他也走得很慢。
这会子,两人竟落了前面三人一截距离。
相对于应付温家的亲戚,她更不想跟喜怒无常的狗男人独处。
当即决定加快步伐,却在快要越过他之时,被他给拉住。
纪绾沅,“?”
前面最先察觉到两人动静的是温云钦。
他微微侧头看过来,视线落在他历来清冷自持的兄长扣住女郎手腕的动作上。
温母见状,笑着让他别在意,温父也十分乐见其成,两人领着他离开。
都走了,又只剩下两人。
纪绾沅略是没好气挣扎,“温祈砚你要干嘛?”
见她没有要走的意图,男人松开了她的手,瞧着眼前人展露不耐的面颊。
“钦弟归家,你很高兴,是吗。”
这句话透着微微的笃定,而非疑问。
纪绾沅却觉得他这句话问得奇怪,“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高兴了。”
“你对着他笑,还同他攀谈甚欢。”
纪绾沅越听越认为他有病,抬脸对上男人略显沉郁的面庞,她忍不住,“我那只是同小叔问安而已。”
就算是她真的高兴,又关他何事?他不是厌恶她吗?做什么这样在意?
“是吗?”男人冷笑,“只是问安需要说那么多话?”
方才嫁进来的时候,她也装模作样对着他笑过,眼下再看她对旁人笑,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先前的笑容虚伪。
“你有病。”纪绾沅被他噎了,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呛回去,丢给他一句,“建议你去大内下帖子好生找太医看看脑子和眼睛吧!”
说完她冷哼一声抬脚就走,却被男人给捏着手腕拽回来。
“温祈砚你捏疼我了!”纪绾沅去扳掐他的手掌,瞪着他,娇声怒斥他松开!
“纪绾沅。”男人语调幽冷称呼她的名讳。
便是手背已经被她挠破出了血丝,依旧毫不在意。
他看着她的脸警告,“你如今是我的妻子,云钦尚未婚配,你离他远一些。”
听罢,纪绾沅还有哪里不明白,敢情他认为,她跟温云钦之间有什么是吧?
这个疯子。
她瞪大眼睛,回击男人,“你内心龌龊,看什么都龌龊!”
这种事情便是争吵,又是在温家大院长廊之下,纪绾沅也不敢太大声,因为不光彩。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她真是恨不得从他身上剜下来一块肉。
看着她咬牙切齿,张牙舞爪的愠怒模样,温祈砚心中不悦并未消散,反而郁堵得厉害。
两人僵持许久,他方才松开她,而后也没等她,直接走了,看着离开的方向是去南书房了。
“小姐……”翡翠连忙上前。
纪绾沅气得呼吸不平,看着男人玉骨颀长的背影骂了一句衣.冠.禽.兽,斯文败类!
被温祈砚弄得心情很糟糕,纪绾沅实在没有什么心情陪着笑脸去应付温家的那些亲戚,反正早晚都是要和离的,她干嘛要虚与委蛇。
让小丫鬟去给温夫人回话,说她身子骨不舒坦,便回了庭院。
踏入内室,纪绾沅坐着缓了好一会,还是觉得很气,看到不远处温祈砚的物件,她让人挪走。
眼不见心不烦。
这样的时日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
转念又觉得她眼瞎,忍不住捶胸顿足。
“……”
温夫人乍听纪绾沅说身子骨不舒坦,连忙叫人去请了郎中。
旁边的那些亲戚也说要来看她,别真的出什么闪失,可全都被温祈砚拦下了。
道他去看就好,让众亲长不必劳动。
旁边的老妈妈们在温夫人的嘱咐下另外备了饭菜送过去。
温云钦瞧着温祈砚离开的背影,扫过对面空的两个席座,忍不住问了温夫人,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你在家待几日便知道,你嫂嫂和你兄长三天两头总是闹。”
温云钦惊讶,“闹?”
如果是纪绾沅闹倒也情有可原,但想到适才过来时温祈砚抓住她的手腕…
看起来不像是她在闹,反而是兄长。
可兄长的言行举止一直平淡无波,会闹么?
“是啊,从成亲那一日就没安宁过,别担心,过些时日又好了。”
温夫人给他夹菜,让他多吃一些,说他在外受苦了,看起来消瘦了不少。
温云钦不好再问,只能压下心中不解,只是又看了一眼门口,“……”
没一会,便有叔伯找他吃酒,只能回神应对。
纪绾沅的确是饿了,刚要叫翡翠去吩咐小厨房,便见到某个她厌恶的男人提着食盒进来。
两人的视线对上,她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愤愤别过脸,留给他一个愤怒的侧脸。
见她还在恼,温祈砚没说话。
他的视线扫向两侧,原本害怕纪绾沅再被欺负而停留的翡翠,碍于温祈砚的威势,也不得不离开退出内室。
人走之后,他把食盒打开,一盘盘摆上桌。
纪绾沅就算是恼,也不会跟饭菜过不去,而且这带过来的饭菜基本都是她爱吃的,既然眼下就能吃,何必饿着肚子等厨娘做?
所以在温祈砚给她递银筷的时候,她刷一下接了过去,然后低头用饭。
期间他给她添汤夹菜,她也没有拒绝,全然把他当下人使唤。
但吃饱喝足,他的随从青禾把残羹剩菜给收拾好了,纪绾沅方才问,“你来做什么?”
“适才是我口不择言,对不住你。”
他居然这么快跟她道歉了?
呵呵,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内疚,或许就是为了贴近她利用罢了。
“哦。”纪绾沅不咸不淡。
旋即又皮笑肉不笑刺他道,“温大公子,这打一巴掌再给一块糖的招数,对我不管用。”
他不是总爱称呼她纪大小姐吗?呵!
男人瞧着她的小脸有一会,随后起身,绕到她这边来。
温祈砚一靠近,纪绾沅便紧张得不行。
等她回神要走,人已经被他按住了。
不等她怒问,就见到温祈砚捞起她的裙袖,打开药膏给她擦拭手腕——是刚刚起争执的时候,被他抓捏的地方。
感受到一片温凉,纪绾沅没说话。
因为她知道,便是挣扎,这个狗男人也会将她的手给抓回来,就像上次一样。
他的药膏的确更好一些,不知道是从哪里得到的,既能对她有利,那就不必抗拒。
罕见她的乖觉,原本都做好了应对她挣扎准备的温祈砚瞧了她一眼,可纪绾沅甚至都没有回视他。
他抹得缓慢,指腹一直在她的手腕处柔柔打转,倒是挺舒服的。
与此同时,温祈砚再次开口,“都是我不好,叫你受委屈了。”
听到这句话,纪绾沅忽而顿住,眼下的她的确是委屈,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在意他的缘故。
相对于委屈,其实……也不怎么委屈,放在以前她还喜欢温祈砚的时候的确是会委屈,但眼下她不觉得委屈,更多的是愤怒。
他怎么能够怀疑她和温云钦之间有事?他到底是在侮.辱.她,还是在信不过他亲弟?
就算是要佯装在乎她,让她觉得他在吃飞醋,也不至于在她和温云钦时隔多年的第一次见面就这么装吧?
这演技也太浮夸了。
便是要抓她的小辫子,借题发挥,也不等几日,这个男人如今是越发沉不住气了。
纪绾沅在心里暗暗腹诽,却没有接话。
“若你真的恼怒,不如打我两下出气。”
听到一个打字,纪绾沅来了点兴趣,“…真的?”
“嗯。”男人语调淡淡。
纪绾沅的确是想打他,甚至打量着温祈砚要从什么地方下手。
思来想去,她的视线定格在温祈砚的脸上,这是他身上最出众的地方。
见她的视线定在他的脸上,他问,“要打脸?”
“不可以吗?”
他浑身上下.硬.邦邦的,除此之外还有哪里可以打。
“可以。”
说话间,已经上好药膏了。
温凉在她的手腕处蔓延,纪绾沅低头吹了吹,越发觉得舒坦。
可她吹过了抬头,险些被男人凑上前放大的俊脸给吓一跳。
“你做什么?!”忽而靠近她。
温祈砚不说话,纪绾沅定神,看着男人清冷的俊脸。
他此举的动作,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是要她打他。
他就这么把脸给伸过来了?不怕她用力一甩,令他脸上挂彩?
转念想到前日夜里,他都那么低下头去亲她了。
这被打脸,似乎也没什么的吧?
更何况,他绝对是算计好的,在温家地界,她就算是生气,也不会真的下重手打他。
留下印子,温父温母必然要问。
纪绾沅思及此,越发生气。
他凭什么总是拿捏她!就算是温父温母会发现,她也不管了,总归丢脸的不只是她一个人。
温祈砚总不可能顶着巴掌印招摇过市。
于是她抬手就打了下去。
啪——
很清脆的巴掌声在内室瞬间响起。
心里想着要出气,可甩手出去的时候,纪绾沅还是克制了几分力道。
饶是如此,男人的脸没一会便浮现了她留下的巴掌印。
看着他一动不动维持着被打的动作,纪绾沅有些莫名心慌,以及后悔。
她在想温祈砚会不会愠怒,然后打回来?
她可承受不住他的一巴掌。
他要是真的上手,她的漂亮脸蛋还要不要了?
思及此,她心里的后悔越发浓郁。
就不应该逞一时之快,实在是因为前些时日憋久了,这两日释放本性,一时就没有遮拦。
她嘀嘀咕咕刚要威胁说是他叫她打的,若是他敢打回来,她一定会往外叫人知道他对她动手。
可没想到,温祈砚只是静默了一息,他把没收起来的药膏塞到她手中。
越发俯身,将俊脸凑到她的眼皮子底下。
“给我上药。”
纪绾沅,“……”
“让你的随从上不行吗?”她不想跟他靠太近,下意识便要撂挑子。
但他拽着她的圆凳将她整个人给拖过来,纪绾沅差点撞他怀里,幸而快速扶住了桌沿,才不至于那么狼狈。
“谁打的谁处理。”
这是威胁!
纪绾沅磨牙,不情不愿接手给他擦药。
近距离看他,不得不说,温祈砚的脸真的俊得无可挑剔,实在是太精致了。
当初她在云起桥对他一见钟情,一眼相中的就是他的皮相,后来接触觉得他过于清冷,宛若高岭之花,便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折下他,让温祈砚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纪绾沅都有些恍惚,她到底真的真心实意喜欢温祈砚么,还是一种胜负欲?想要胜过林念曦,想要拿下温祈砚,让别人艳羡?
她自己都弄不清楚了。
见到她看着他走神,抹药的动作慢了许多,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竟不自觉紧张。
“……”
纪绾沅在心中思忖好一会,实在是想不明白,或许不是那么喜欢吧,总归不重要了,她已经不需要这个答案。
“好了。”她放下药膏,起身去净手。
感受到她视线的挪走,期间没有再看过来,温祈砚一时不愉。
纪绾沅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的次数越来越少,时辰越来越短。
这些时日他已然退步许多,但她好像并无得寸进尺,顺着杆子往上爬的意思,也没有因他的亲近而泛起浓郁的羞赧波动。
便是在床榻之上有.情.欲起伏,却也是不耐烦居多。
且情.欲.退却,她立马就恢复正常,对他还是那样,不想跟他亲近。
他分不清楚,纪绾沅到底是怎么了。
真的……不再喜爱他了么?
看起来似乎真的这样。
但温祈砚依然还是不相信,她追逐了他那么多年,怎么会说放弃就放弃,到底是什么改变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