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件事情,她也有所耳闻。
当时林念曦跟她说的是,方晁对纪绾沅有意,纪绾沅享受方家子的追捧与喜爱,但又不想接受他。
不想接受归不想接受,这并不妨碍她的霸道,所以她也看不惯方晁跟旁的女子勾三搭四,这才打了那个花楼妇人,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的。
“觉得为父骗你?”温父说,可以给她看看京城食人花妇人案的卷宗。
“陛下通过这件事情,可是捞了方家一大笔。”
要不是因为方家塞了不少女儿进入后宫吹动枕边风,方家只怕要被扒掉一层皮,说不定直接会被抄家,毕竟方家犯的事情很多。
也正是因为方家,温父见识了这位帝王行事的偏颇。
方家女儿鼓吹枕头风,皇帝现在很喜欢方家。
“女儿、女儿不知道这些事情。”
温父给她掖了掖被角,“我同你母亲没有跟你说过,你自然是不知道了。”
“父亲真的相信女儿所说的话吗?”温青菱还是不太敢相信,毕竟只是一个梦。
梦境虽然玄乎,但若是能够借此让温青菱拎清楚轻重,他自然要相信。
“你是我的女儿,我自然是相信。”
那个逆子的威慑力,还是很强的。
“那……”温青菱欲言又止。
“你大哥那边,为父会从中斡旋。”温父让她放心,“但你也要减少和林家人的往来。”
“林家和温家真的不能……”
“为父并不会要求你与林念曦断交,只叮嘱你句话,纪绾沅是你兄长的心头肉,她若有半点折损,为父保不住你,届时……木已成舟的话,为父有心无力。”
“一切要看你自己怎么做了。”往后他也会让温夫人盯着。
“父亲您放心,女儿知道了。”
能把安神药交出来,温父已经知道了她的选择。
但这世上防不胜防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温父想了想,“你若觉得跟林家女周旋太费劲,为父建议你跟着季豫回临峡吧。”
“可他……”温青菱想说她后悔了。
其实她不说,温父也瞧得出来她要说什么了。
“青菱,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他只说了这么一句。
温青菱抿着唇?再没有言语。
“……”
回去之后,温夫人连忙问怎么样了?
温父把这年发生的事情跟她说了一遍。
“这安神药,我已经找人看过了,并没有什么问题。”
“可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温父拧眉。
林家女绝对不会做无用功的事情,若这药没有问题,唯独温青菱用就行了,为何还要提起送给纪绾沅呢?
这安神药一定有问题。
温夫人也看不出什么门道,她说或许不是药的问题?
温父不语,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纪绾沅的安危和身孕关乎着温、林、纪三家,很重要。
翌日,温父让人把近来林念曦的动向,以及这安神药派人送到了幽州给温祈砚处理。
反正逆子厉害,有什么事情是他查不出来的?
许是因为温青菱的心结解开了,她的病渐渐好转,脸色也好多了,只是,林念曦又上门了。
她小心翼翼应付着林念曦,忽然体会到她母亲周旋在林家之间的困难。
看着林念曦的脸,跟她相处着,温青菱生出无尽的心累,说每句话都要绞尽脑汁,字斟句酌,真是太难了。
于是,她听从温父的安排,跟着季豫离开了京城,她回娘家也有许久了,再待下去,婆家那边也不好交代。
到达临峡之后,她又修书一封,将这些时日跟林念曦的相处,林念曦说了些什么话,还有那安神药,以及那个梦境也写进了信笺里,说与了温祈砚。
唯独省略了温祈砚捏断她脖颈的部分,到底不光彩。
温祈砚的人带着书信抵达幽州之时,纪绾沅的身孕仅有一月便要生了。
想到那个早产的梦境,温祈砚整日都守着她,寸步不离。
亲自伺候她梳洗,沐浴,擦身,夜里帮她翻身,充当暖炉抱着她,给她取暖,就连饭菜都恨不得亲自下庖厨做了,可纪绾沅说他没有做过,肯定不好吃,她不要!惹得他沉默看着她不语。
青禾在旁边瞧着两人,肚子大的那个抱着臂膀别过脸表达不满,一个盯着她不吭声,场面看似争执,却又诡异的和谐。
最后一个月开始,纪绾沅总是睡不好,她每隔半个时辰,便口渴要喝水,没多久又要起夜。
肚子里的孩子总是踹她,她不想说,即便是不想说,温祈砚也发觉了。
有几次,她睡得迷迷糊糊,瞧见男人目光沉沉盯着她的肚子,似乎很不喜欢他一样。
她问他看什么,他又不肯说话。
只是给她掖被角,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在她熟睡之后,摩挲着她的面庞。
这一日,温祈砚在书房看完书信之后,沐浴上了床榻。
纪绾沅原本就没有睡着,听到动静,她睁眼看着男人坐在床榻之上脱靴的背影,薄薄中衣勾勒出他的宽肩窄腰,真好看。
他转过来的时候,脸更好看。
“瞧什么?”他躺下之后,捏了捏她的面颊。
纪绾沅咕哝着没有答话。
温祈砚问她要不要翻身,纪绾沅摇头,被男人揽到怀抱当中,闻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她下意识闭上眼睛。
逼近产育之日,她的心中原本无比恐慌,可温祈砚的日夜陪伴,无微不至的照顾,渐渐舒缓她的紧张与恐惧。
有时候,只要睁眼看到他,她便觉得心安,不见他的时候下意识想要寻找。
她不太喜欢自己这样依赖的感觉,但眼下除却依赖温祈砚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你今日怎么那么晚才来?”她的语气带有骄纵的埋怨,仰头看着他。
温祈砚垂眸,见到她巴掌大的小脸,眉眼娇媚又清纯。
是鲜活的纪绾沅,窝在他的怀中,好乖的样子。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纪绾沅刚想问他看什么看?不准看。
下一息就被男人温热的吻覆盖了额头眉眼,她的两只手因为紧张,忍不住攥紧了他的中衣。
“纪绾沅,你最近若有任何不适,一定要随时告知我。”即便是守在她的身边,日日让郎中把脉,看着她生动明艳的眉眼,他也害怕。
纪绾沅说她快要生了,担心很疼。
可他其实比她还要怕。
寸步不离守着纪绾沅,不单单是为了缓解她的害怕,也是为了缓解他的害怕。
他害怕她出事。
“你怎么了?”纪绾沅感受到了他的怀抱在收紧。
“没什么……”
只是觉得,她活着真好。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今日怎么那么晚才来,是不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
这些时日温祈砚一直陪着她,没有怎么出去,跟在他身边,她也无形感受到了时局的紧张,他的书房时常有人进出。
温祈砚没有避开她议论事情,她知道哥哥已经离开幽州去了乌桓,幽州太守不知道收了什么好处,居然成了哥哥的人。
哥哥还没有放弃寻找父亲的兵马,且除此之外,他没有坐以待毙,以乌桓少主的身份,开始集结外州的人,壮大乌桓。
这一次不用温祈砚说,纪绾沅也感受到要要打仗了。
她如今养在幽州和翼州中间的隐蔽处,倒是安全。
“今日父亲和小妹来信,说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纪绾沅第一反应,她娘亲不会出事了吧?
温祈砚看穿她的担忧,让她别担心,还告诉她,已经在安排人救纪夫人。
“真的吗?”纪绾沅兴致冲冲问他要怎么做?
“我娘可是在皇后的宫殿当中,你真的能够将我娘救出来吗?”
他看着她的眉眼,那卷密的长睫不断眨动,“若是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到,我也不配做你们纪家的女婿了。”
纪夫人保不下来的话,纪丞相不会放心把纪绾沅托付给他。
所以,纪夫人,必活。
男人话语温淡,神色也是清冷的,可语调之间却无形透露着恣妄。
但他也是有本事手腕的,纪绾沅知道。
“最好是这样。”她哼了一声,低头的时候,唇角却微微扬起。
“偷笑什么呢?”他把她的小脸给抬了起来。
纪绾沅连忙收敛神色,“我、我才没有偷笑!”
“嗯,你没有。”他扬眉,也跟着她笑。
纪绾沅抬手,“你不准笑!”简直笑得祸国殃民。
“笑也不准?”他说。
纪绾沅说就是不准,“因为你在笑我。”
“我可不敢。”男人说她是老大。
他怎么敢笑老大。
纪绾沅心里暗骂他这话说得好骚气!但也不得不承认,很讨人欢心。
“温大公子的花言巧语还是留着哄别人去吧!”
“你要把我推给别人?”他不悦了。
纪绾沅立马噤声,“我没有。”
“你有。”
纪绾沅暗叹他的反应怎么那么大,不过就是一句玩笑话。
可男人又说,“不准舍弃我。”
“否则……”
纪绾沅对他的威胁嗤之以鼻,没好气,“否则什么?”
“否则把你关起来,好不好?”他终于说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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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他这句话听起来不像是玩笑。
纪绾沅心中一紧, “你、你想把我关起来?”
窥见她震惊的神色,温祈砚答非所问,“那你会舍弃我吗?”
“狡兔死, 良狗烹, 卸磨杀驴的那种舍弃。”他追问她会不会?
“你怎么会这样想?”把她当成什么人了?好吧,一开始她的确是这样想的, 但眼下就以温祈砚的纠缠,父亲对他的信重, 就算是她想要舍弃他,恐怕已经是不行了。
他把温、纪两家绑在一起, 成为利益共同体,她单方面说要毁亲,要舍弃他,能做到吗?
恐怕, 真要做到这样, 她父亲都要训她了。
毕竟眼下,温祈砚没有犯任何的错,还一直在为她, 在为纪家做事情, 她没有任何理由驱赶他。
“你为何避而不答?”他问她要确切的答案。
“你一开始对我和颜悦色,不就是利用吗?接近我, 取悦我,想要通过我获取朝廷的情报再转告岳父大人。”
“时至今日,我让你如愿以偿, 反之,你也不要亏待我。”
他都知道了,还搬到台面上来说, 纪绾沅抿唇,索性给了他一个确切的,“不会。”想要借此将此话茬给揭过,令他不要再提。
“不会什么?”他还是不满意。
“我不会舍弃你。”他满意了吧?
他叫她的名字,“纪绾沅,你这一辈子都要与我纠缠到底。”
他似乎是满意了,薄唇微微勾起,俯身,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触碰鼻尖,蹭着她。
感受到他的亲近,她只觉得他好黏人。
他的清冷克制呢?都被狗吃了吗?
“你…你以前不是很嫌弃我吗?”干嘛这样喜欢她,令她意外。
“没有。”他否认。
“没有?”她哼,“鬼才信。”
想要翻以前的旧账借此跟他抗衡,可以前她做下的蠢事实在是太多了呜呜呜,所以还是算了吧。
往事不堪回首啊,罢了罢了,没必要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真要是翻出来说了,尴尬的还不知道是谁。
他捏她的面颊,微微摩挲,“纪绾沅,一定要记住你今日说的话。”
她拍开他的手,“我记住了。”
静了一会,他看着她道,“除此之外,还有两件事情。”
“什么事?”她有些许困倦了,窝在他的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蹭啊蹭,蹭得他很痒,他拨弄她的长发,顺到耳朵后面去。
“你说啊。”再不说她都快要睡着了。
也不知道温祈砚在卖什么关子。
“小妹和你做了一样的梦。”
纪绾沅的瞌睡在一瞬间被打散,半阖的眼睛瞬间睁开,要不是身子骨不方便,此时此刻她已经坐起来了。
“你说什么?!”
温祈砚揽着她,“当心你的肚子。”
纪绾沅此刻却顾不上肚子,“温青菱和我做了一样的梦?”她追问。
“对。”
温青菱怎么会跟她做一样的梦?
她的梦里,其实都没有怎么提到温青菱。她这个小姑子,怎么会跟她做一样的梦?
见她瞬间清醒了,温祈砚起来去书房拿出来了这两封信。
纪绾沅看向他,他揽抱着,令她坐了起来,示意她看信。
纪绾沅接过,低头瞧了起来,看完之后,她的脸色凝重。
温青菱居然梦到了她难产的事情?!且她产育的当日,林念曦去了温家!
还有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她的麟儿惨死,林念曦嫁入温家,温青菱都知道了。
“纪绾沅,你的梦,小妹的梦,居然重合了。”他的话没有说完,还有他的梦。
若只是纪绾沅单纯的臆想和梦魇,怎么会有三个人都梦到了一样的事情?且事情的走向都重合了。
这已经不能用诡异来形容了。
到了现在,他总算明白,纪绾沅当时不愿意嫁给他,还千方百计要给他纳妾,又想要和离,这都是因为她想要改变梦境的走向,不想梦里的事情再发生。
“纪绾沅,或许你先前梦到的事情是真的。”
不管这个梦究竟是怎么发生,但幸好梦里的事情都没有验证。
纪绾沅难产血崩的事情还没有发生,他和她的孩子也没有死。
察觉到她在颤抖,温祈砚将书信抽走,抱着她,蹭着她毛茸茸的头顶,“梦中的一切都是泡影,我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相信我,纪绾沅。”他的吻落到她的脸上。
“我会保护好你,也会保护好我们的孩子。”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对她说出这样的话了。
有这些时日的陪伴,还有他为了她付出的诸多行动,她的确可以相信。
但是……
“我就怕,人算不如天算。”如今连温青菱都梦到了,下一个梦到的人是谁?
他揽着她,“那你可知道人定胜天。”
他捧着她的脸蛋,让她看着他,“相信我。”
“我说过的,若你出事,我这条命会赔给你。”
纪绾沅被迫看着男人的眼睛。
里面的温柔渐渐将她挟裹,他的怀抱也很温暖,令她的鼻尖微微发酸。
“那你不会说到做不到吧。”
“你这个小混蛋。”男人蹙眉,用力捏她的脸,“说了多少次,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你三番五次不信我,还想怎么样?”难不成,要让他把心都剖出来给她看吗?
他倒是想要这么做,只可惜,剖了便死了,他还要留着这条命保护纪绾沅。
她心中意动,面上有些红了,口是心非拨开男人的手,“你捏疼我了。”
“若是不疼,你怎么会记得?”话是这么说,他却没有再捏。
“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哼!”纪绾沅别过脸。
别过之后,她还用余光瞥着男人,小声嘀咕着抱怨,“毕竟刚刚有个人还要把我给关起来。”
“谁知道他会不会欺负我。”
这些时日,因为快要生了,温祈砚都没有对她动手动脚,就连亲吻,都十分的克制,深吻都很少有过。
唯一的深吻,还是在上一次,他把她救回来之后,一直断断续续吻她,仿佛不知餍足,几乎要将她吻到窒息。
之前她一直担心温祈砚对她的喜欢很肤浅,只是因为喜欢她的身躯,就算他说了不是,她也还是不怎么相信。
可是现在……他如此克制,倒叫她不知如何形容了。
“纪绾沅,你是故意的吧?”他眯眼。
“我才没有,谁像你,你居然要把我关起来,我都没有做出那样的事情,你就威胁我。”
“我那是威胁吗?”只是想转移她的注意,让她不要沉浸在诡异的梦魇当中,害怕颤抖。
谁知道这个小混蛋,转过头,立马就把一切给扣到了他的头上。
“不是威胁吗?”她连余光都给收了回去。
温祈砚,“……”
“若你觉得这样不好,干脆你把我关起来。”
纪绾沅一听:“?”
“我把你关起来?”她是疯了?
“不可以吗?”
“我为何要把你关起来。”
“让我一辈子离不开你,永远留在你身边。”
等等,这句话仿佛似曾相识,纪绾沅想了想,她以前说过的!
那时候她还没有给温祈砚下药,这个装装的狗男人也不用正眼瞧她,她在酒楼跟卿如表姐放下狠话,等把他盘上手,一定报复回来,让他知道她的厉害!
卿如表姐问她要怎么收拾温祈砚?
她说把温祈砚捆起来,让他跪在她的面前,她也要居高临下看着他,让他尝尝,她往日里被他欺负的滋味。
卿如表姐又说,温祈砚是什么人?她怎么可能捆得住他?
纪绾沅愁眉苦脸思忖道,如果捆不住的话,那就让她身边的人打造一间密室,把他给关起来,关久了,他就老实了。
没想到,这一番话,居然也传到了温祈砚的耳朵里。
也是,他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听不到?
还有啊,京城当中的那些人,最喜欢留意高门世家的秘辛事情了。
“怎么样?我不关你,你把我关起来就好。”他还笑,说他会很听话的。
纪绾沅:“……”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明明在说着正事,他却一直.插科打诨。
温祈砚屈指刮了刮她的鼻尖,“另外一件事情,你不想知道吗?”
“是你一直不肯说。”每次和温祈砚说话,几乎都快要被他给绕晕了。
“你快说吧。”她还记得温祈砚方才说的是两件事情。
“林家的事情。”
纪绾沅愣了一会,反应过来了,对,温青菱让人送过来的安神药。
“你看了吗?那个药有没有问题。”
“我已经命人看了,安神药本身没有问题。”
“什么叫安神药本身没有问题?”倘若这安神药没有问题的话,那是什么有问题?难道是装药包药的罐子有问题吗?
除此之外,她再也想不出别的可能了。
“是融合药。”
纪绾沅愣住了,“融合药?”
“安神药只是其中一味药而已,要令你心力衰竭,还要其余的几味药。”
这样的把戏,林念曦自以为缜密,实际上早就是他玩剩的了。
跟刑部那些复杂的案子比,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那剩下的几味药在哪里?”纪绾沅又坐了起来,眼看着她不睡了。
温祈砚揽着她,她却嫌弃说他的腹肌太.硬.了,膈到她的后背。
闻言,他耐着性子,给她塞了柔软的锦被在中间,让她靠得更舒坦一些。
靠得舒服了,她立马又催促,让他快些将林念曦玩弄的把戏,剩下的几味药告诉她。
“我没有猜错的话,剩下的药,在你婢女的身上,还有我母亲的身上。”
他把温父送来的第二封信笺拿给纪绾沅看,她看完之后,他指了指平安符。
纪绾沅视线顿住,“……”
在话本里,也勉强算是她的上辈子吧,在她待产期间,接触最多的人,的确是温夫人和她的婢女。
可温夫人分明也想要这个孩子,怎么会?
且不说温夫人,就说伺候她的那些人,都是自幼就跟着她的人,有些还是母亲的心腹。
她从来没有亏待过这些人,她也相信,这些人绝对不可能出卖她的!
看出她的顾虑,温祈砚道,“母亲和你身边的人都不知内情,自以为是普通的香料和药。”
谁知道竟然同她所用的安神药产生了心力衰竭的作用。
药力一点点渗透进去,才导致她最终难产血崩而死。
林念曦的确谨慎,纪绾沅死后,一定是害怕事情败露,她才让林夫人上门,早早让温家人把纪绾沅下葬,让一切证据消失。
“这个女人真是恶毒!”纪绾沅反应过来之后,忍不住恼怒。
她也没有得罪过她,就因为喜欢温祈砚,所以一直对她下杀手,害死了她不算,还对她的孩子动手。
思来想去,林念曦远在京城,恨不着,她便将自己的目光投到了眼前的男人身上。
“都怪你,都是你惹的债!”
“好好好,都怪我。”温祈砚接下了她的责备,“都是我不好。”
他跟她认错,一直顺着她,就害怕她心绪起伏过大,动了胎气。
郎中说过,妇人到了最后一个月,那就是瓷娃娃,一定要好生养着,万万不能够受到丝毫的折损。
“现如今查出来了,你尽可放心。”
“那林家那边。”
他抱着她躺下,“别担心,我会替你出头。”
“你打算怎么做?”纪绾沅兴奋起来。
“届时再告诉你。”他卖了一个关子。
纪绾沅连番追问,温祈砚都不肯回答,之后还闭上了眼睛,倒叫她恼怒,哼了一声。
生气归生气,倒也乖乖窝在了男人的怀中,闭上了眼睛。
如今弄清楚了林念曦耍的那些小把戏,她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勉强落地了。
在怀中人的呼吸渐渐平稳之后,他睁开了眼,看着她的睡颜久久不语。
“……”
收到温祈砚的回信,温父便将信笺内容告知了温夫人。
温夫人震怒,跟纪绾沅说了一样的话,“没想到这个林念曦居然如此恶毒!”
她让老妈妈把那个装有平安符的香囊翻出来烧毁。
“真是太恶心了。”亏她一直觉得林念曦是一个知书达理,乖巧可人的好姑娘。
没想到,私底下居然如此心如蛇蝎,谋害温家的子嗣,而且还利用她!
温夫人往日里修养还算是好的,现如今忍不住骂了很多难听的话。
温父叫她放心身子,“先前你动怒,气急攻心的事情忘记了吗?”
“保重身子要紧。”温父说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唉……”温母又问纪绾沅还好不好?
“祈砚的信中不是说了她万事安好吗?”
“但愿上天和温家的列祖列宗庇佑,纪绾沅和这个孩子一定要平平安安。”
“夫人派人送去纪家的那些东西,纪家人都已经秘密送往幽州了,想必已经拿到了,有祈砚在,孩子和儿媳妇一定能够保全。”
话是这么说,温夫人却还是没有办法彻底放下心,“老爷,你给云钦也写一封书信吧,让他看顾好嫂嫂和兄长。”
这些时日给温云钦的信都没有得到回复,温父皱了皱眉头,料想他应该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跟,这件事情还是不要告诉温夫人了,免得她忧心不已,食不下咽。
为了叫她放心,温父应下好,“我会给云钦传信,让他照顾好祈砚和纪绾沅。”
“对了,祈砚说,皇帝近来清醒的时日越来越短,现如今纪丞相被绊住了脚跟,他要营救纪夫人。”
“营救纪夫人?”温夫人询问,“怎么救?”
温父微愣,“我还以为夫人会认为此行危险,不愿让祈砚去救。”
“那是他丈母娘,能不救吗?”温夫人没好气,“老爷就不要说这种话了。”
“是是是。”温父笑。
“咱们温家跟纪家已经成为了一条绳上的蚂蚱,脱不开身了。”
“纪夫人的安危必要保全了才是。”纪夫人继续被皇后捏着,不利于两家的动作。
“可这一动手,岂不是打草惊蛇吗?”
温夫人很担心,她说皇后看管纪夫人看得很严。
纪夫人若是不见了,那皇宫之内必然大乱,皇帝定然也会怀疑上温家。
“放心,祈砚已经准备了确切的营救计划。”
温夫人疑惑,“真的吗?”
温父轻嗯,凑到她的耳畔,低语交代了整个计划。
温夫人听罢,“…好。”
三日后的傍晚,皇宫之内,皇帝吃了药又吐了。
皇后在旁边给他擦拭着嘴角伴随汤药吐出的污秽之物。
“陛下,您…可要撑住啊。”皇后见他清醒了,喜不自胜,连忙把人给扶起来。
皇帝面色.萎.黄,眼眶深凹进去,眼底乌青浓重。
他靠着明黄色的软枕,看着眼前的皇后,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他没事,可刚才做完这个动作,整个人剧烈咳嗽起来。
咳得实在太凶了,连带着血丝弄到了帕子上面,眼前一阵阵发黑。
皇后连忙派身边的人去叫留守的太医过来。
也正是在此刻,外出传信的小太监,绕过宫殿的拐角,悄悄落于人后,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他走得很快,没一会就到了侧殿门口,有一个小宫女从石像之后出来,两人颔首示意,转而向皇后的宫殿走去。
皇后的宫殿很大,禁足纪夫人的地方就在侧宫之后的内殿当中。
小太监带着小宫女穿梭,到达侧宫门口,两人没有往正门走,从莲池旁边翻墙进去。
小心翼翼避开巡逻的守卫,悄无声息从房梁发.射.暗器,将守在门口的宫女给弄晕。
自从被关押,纪夫人没有睡过一个整觉。
她担心纪丞相,更担心远在幽州的女儿。
也知道皇后此举,是想将她变成人质,来威胁纪家。
纪夫人不愿意成为勒住纪丞相以及娘家的束缚,想过一死了之,可……事情还没有到那个必须自裁的份上,她还有些舍不得。
想要再见纪丞相和女儿一面。
躺下没多久,听到外面传来的细微动静,纪夫人瞬间警惕,她原本想要下床榻去查看,可又觉得这样实在是太暴露了。
于是她缩躲到了角落里,从旁边拿了被褥和软枕,提心吊胆听着脚步声靠近。
没一会,脚步声在床榻之前停下,一只手企图撩开幔帐,可又很快缩了回去。
外面传来一道恭敬的轻声问候,“夫人。”
对方表明身份以及来意,“奴婢是中丞大人派来营救您的。”
中丞大人?温祈砚?!
害怕有诈,纪夫人很警惕,可下一息,幔帐被人打开,她看到了一份信物,是纪丞相的随身玉佩。
见状,纪夫人总算是相信了
她连忙丢掉手中的软枕和被褥,上前抓住了纪丞相的玉佩。
见到纪夫人下来,小宫女道,“这还有一封书信,请您查看。”
纪夫人看着眼前人,取过打开,是纪丞相的手信。
他告知纪夫人,纪家一切安好,让她转移出宫。
“可我若是走了,皇后发觉怎么办?”
“奴婢会接替您,在此周旋,营造假象。”
纪夫人疑惑,“你如何接替我?”
眼前人露出一张与她有七八分相似的面容,纪夫人震惊。
可接下来,眼前所见,更是令她的眼睛越睁越大。
只听到咯哒的声音在作响,面前的人猛然挺直了身躯,她、她居然在缩放她的身骨!
没多久,纪夫人发觉,这人的身形也变得和她有七八分相似。
看到纪夫人一副见鬼的表情,害怕吓到主上的丈母娘,婢女连忙解释她这是缩骨功。
“时间不多了,您换上衣裳,随着外面的人赶紧离开吧。”
纪夫人定住心神,“好,劳驾了。”
“……”
皇帝这病发得突然,太医们连夜给皇帝扎针,总算是吊住了心肺,稳住了病情。
彻查之下,发觉是有人弄错了皇帝的汤药,皇后狠狠惩罚了送药煎药的人。
可方才定住心神,总觉得这件事情很不对劲,怎么会有人敢弄错药?
多番思考之下,皇后忽然睁眼。
“来人!”她往外叫人。
宫娥带着小宫女们急急跑进来,皇后吩咐,“去看纪夫人!”
“是!”
等待的期间,皇后已经有些许坐不住了,干脆不等人传来消息,她起身亲自往宫殿那边走去。
她要看看,这究竟是不是巧合!——
作者有话说:本章随机掉落拼好运小红包呀[彩虹屁]
第90章
圣上的汤药, 一直都有专人盯着,怎么会突然弄错?
若不是巧合,那麻烦就大了。
皇后走得匆忙, 前面领命去探看纪夫人下落的宫娥前脚才到, 后脚她便已经踏入了侧殿。
“如何了?”皇后问。
守在门口的小宫女们察言观色留意到皇后的脸色并不好看,可不敢说她们方才打了个盹, 倒下歇了一会,连忙低着头道没有异样, 纪夫人已经歇下来了。
“果真吗?”皇后看着眼前伺候的人。
小宫女们提心吊胆,亦不敢吐露实情, 连忙点头,撒了谎,“是……”
皇后还要再问,却听得里面传来了动静。
纪夫人的声音隔着门扉传来, “谁?”
皇后微微眯眼, 的确是纪夫人的声音,难道是她的预判出错了吗?
当真是宫里的人不小心弄错了,实际上根本没有别的事?
可既然都到了这里, 皇后自然是要查看清楚的。
于是, 她道,“今夜宫中有刺客, 唯恐惊扰了夫人,本宫特意前来关怀一二。”
纪夫人打开了宫殿们,“臣妇请皇后娘娘金安。”
皇后借着廊下宫灯以及月色窥见纪夫人站立于她的面前, 心中骤然松了一口气。
纪夫人还在就好,这可是纪家的把柄,若是出一点差错, 那真不知道事态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夫人没有受到惊扰就好,近来陛下久病,皇城不太平,夫人少出门为妙。”
“臣妇多谢娘娘厚爱,只是……”
“只是什么?”
皇后见了人,心中安定,正要离开,纪夫人却问她能不能让她代传一封家书回去?
“前些时日不是已经传了家书吗?”皇帝有旨意,凡事不要太顺着纪夫人,尤其叮嘱了,不许她跟纪家人来往过密。
总要让纪家人心底生出许忌惮,好敲山震虎。
“臣妇实在担心家——”话没说完,就被皇后径直不耐打断,“夫人放心,丞相府一切安好,待京中的动荡平稳下来,你就可以出宫与家人团聚了,在此之前,为确保夫人的安危,夫人还是安分些。”
撂下这句话,皇后带着人径直离开。
纪夫人看着远去的人群,叹了一口气转回。
沐浴之后,皇后依然不放心,她命宫娥增派了人手,暗中守在侧宫附近,叮嘱了纪夫人绝对不能够出一点差错。
若是纪夫人不见了,守着她的人都要陪葬!听闻此言,谁敢不尽心?
却说另外一边,纪夫人暂时不能回纪家,也不能出京城,便按照计划,去了温家。
时至深夜,温夫人和温父还在等候,双方乍一见面,说句实话,还挺尴尬的。
虽然是亲家,但哪次见面不是在为儿女事情争吵不休,多数都是不欢而散。
温父上前打圆场,说寒舍简陋,还请纪夫人不要嫌弃,也请她放心住下,温家一定竭尽所能保全她的安危。
听罢,纪夫人福了福见礼,跟二人道谢。
为了好照顾,纪夫人的院子就安排在温夫人庭院的旁边,两边打通了圆拱门,说是两方院子,其实也可以说是一方,毕竟没有真正阻隔起来。
温夫人领着纪夫人看了看提前置办好的地方,问她可还有什么缺漏?
“此处甚好,劳烦夫——”
原本想说夫人,想到两家关系以及温夫人这些时日频繁进宫探她安危的举动,纪夫人话锋一转,“实在劳烦亲家母费心。”
见纪夫人的话语和软,温夫人心中一松,“这都是我们该做的。”
毕竟是为了两家的未来嘛。
一时尴尬无话,温夫人问纪夫人可想用膳?
纪夫人摇头说吃不下。
看着纪夫人面色不太好,温夫人还是让人端了一盏人参汤来。
不太好推却温夫人的好意,纪夫人还是喝了。
在纪夫人喝汤的期间,温夫人与她说起这些时日京中发生的事情,以及纪绾沅和纪丞相的情况。
纪丞相被皇帝外放去料理京郊的事情了,已经许久没有回来,纪绾沅有温祈砚照料一切都好。
听到父女两人一切安好,纪夫人心中的大石头落地,原本没什么胃口的,却还是把参汤给喝完了。
怕败了纪夫人的胃口,有关于林家的事情,温夫人是等她用过了饭菜之后才跟她说的。
起初,纪夫人的脸色还好,听到后面,尤其是林念曦企图谋害纪绾沅的那一会,她再也忍不住,一拍桌案,“好她个林家女!当我们纪家是面团捏的吗!竟然谋害我的女儿?!活腻了她。”
温夫人被她一袭泼辣话吓得怔在了原地,“……”
纪夫人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地方,有几分尴尬,但尴尬归尴尬,心中的愤怒和担忧未曾消散。
温夫人给她找了一个台阶下,当然也是实话,“我当时得知这个消息,也是忍不住恼怒,林家人行事实在是狠辣。”
说完之后她又补充一句,“但林家嫡长子还是不错的。”
听温父说,林斯年中意纪家的表小姐,可别败了他的名声。
林斯年可是为温、纪两家做了不少事情啊。
若非有他在,事情不可能如此顺利。
所以,有必要在纪家这位主母之前为他说说好话。
可温夫人不知道,纪夫人下意识便想说,林家的人毒如蛇蝎,亏你们温家往日还与其交好,简直就是一丘之貉。
但眼下,她也清楚,不能说。
若是说了,可就不得了。
现如今,温家与林家割舍,反而与纪家绑在了一处,有些话可不能随便说了。
温、纪两家,现在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纪夫人贵为丞相夫人,不用看人脸色,往前说话一向是心直口快,但她不愚蠢,也知道什么场合该说什么话,所以改了话锋,附和着温夫人的话,
“林家的确也就林斯年不错。”
纪丞相也夸过此人。
翻出给纪绾沅择婿的时候,还看过这个人的画像,只可惜,纪绾沅被温祈砚迷晕了头,她不喜欢。
林、纪两家的关系也不好。
“夫人觉得他好,那便是真的好。”温夫人岂能看不出来纪夫人脸色不对。
唠叨了两句,温夫人也没有再打扰,请纪夫人好生休息,然后她先离开了。
回去之后,温夫人跟温父说了这件事情,免不了透露她的担心,说害怕与纪夫人无法相处。
温父却说,“纪夫人能顺着夫人的台阶下来,说明她心中也有意周全,料想不是难缠之辈,夫人别太担心了。”
“但愿如此吧。”温夫人叹气。
“纪夫人养在家中,夫人一定要万般上心,不能暴露她的行踪,也不能怠慢了她。”
温夫人说她知道,事情关乎两家存亡,一旦走漏风声,那后果不堪设想。
只盼着事情早点结束,也不必如此提心吊胆了。
“……”
林念曦方才从房内端着汤药出来,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旁边的小丫鬟接过托盘,低声道,“小姐,您去睡一会吧。”
“这些时日,你一直熬着,脸色都蜡黄了。”
林念曦往内室看了一眼,往外走,行至外院,她问旁边的小丫鬟,“纪家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没有。”小丫鬟的声音不自觉弱了下来。
林念曦的脸色瞬间变得更难看,“派出去的人是干什么吃的?”
“到了今天已经过去多久了?居然一点进展也没有?!”她等不起了。
当初的药量放得少,就是害怕被人抓到把柄,可现在,如果她没有算错的话,距离纪绾沅生产,恐怕只有半个月了。
半个月,就算是成功把药放到了纪绾沅的身边,中和起来也没有用。
这条路行不通了,她要另外想法子,“纪家接生的稳婆和郎中可找好了?”
“听人说,似乎是早就找好了。”
似乎?听到这句话,林念曦的目光瞬间冷了,她刷地看过去,小丫鬟端着盘子瑟缩往后躲了一步。
“都是废物。”林念曦斥责道。
这些时日,她一直在父亲母亲跟前伺候,让郎中用最好的药,力求父亲母亲赶快好起来。
因为父亲母亲奉承圣命,要铲除纪绾沅和她腹中的孩子,跟她的目的是一样的,算是她的盟友,有父亲母亲,她就不再是单打独斗。
可都这么久了,太医也来看过,父亲母亲的病就是一点都没有好转的迹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多番思考之下,林念曦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会不会就跟当初的温夫人一样被人给换药谋害了?
毕竟父亲和母亲的病不是什么重病,既然不是重病,怎么会这么久都没办法治好?
她要重新去找太医,找郎中,找她信得过的!
可凭借她一个人的力量怎么能行?
林念曦派了贴身的丫鬟拿着她的手令去外祖家求援,可刚刚交代完贴身的丫鬟,主仆二人转过头,便见到一清俊男子立于屋檐之下,正看着两人,也不知道来了多久了。
“兄、兄长?!”
林念曦脸色苍白,语气有些许结巴。
书房之内,林斯年落座之后,问她要去外祖家做什么?
林念曦抿唇,没一会之后便托盘托出,她讲了温家发生的事情,“我怀疑父亲母亲被人谋害。”
林斯年听罢,脸色如常。
见状,林念曦的心中忽而浮现出一个想法,但这想法过于叛逆,以至于她不敢吭声,只是将她的目光频频投向座上的人。
“有什么话,还没有说完?”林斯年敲打着桌面问她。
“没、没什么。”林念曦最终还是不敢说。
林斯年却径直将她的内心想法给挑破了,“你觉得是为兄做的?”
幼年时,兄妹二人还算亲近,可长大以后,两人的关系渐渐疏远了,她对林斯年这个兄长眼下只有畏惧,当下便道不敢。
林斯年却无比坦诚,“的确是为兄做的。”
林念曦瞪大眼睛,“哥哥?你!你怎么能这样做?”
“为何不能这样做?”林斯年反问。
“你这样,岂不是谋害父亲母亲吗?你怎么下得去手?”
“只是拖延医药,并不耽误医治。”
林念曦与他争辩,“是药三分毒。”
“好一个是药三分毒。”林斯年冷笑,“原来我的妹妹也有菩萨心肠。”
闻言,林念曦的心中猛跳,兄长为什么这样说?她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若是哥哥不知道的话,他怎么会这样说?
林念曦总觉得他意有所指,但林斯年不说话,她也不敢贸然开口。
“哥哥你说什么呢,我、我不明白。”
“你想要装糊涂,为兄便陪着你装糊涂。”林斯年没有跟她多废话。
“这些时日,京城里面不太平,你不要再出门去了。”
“你要软禁我?”林念曦的眼睛不自觉瞪大了。
“不算软禁,至少你还可以给父亲母亲侍奉汤药。”
言及此,林斯年的目光投了过去,“当然,若你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后果…你可以自己想想。”
“哥哥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我们林家,也为了保住你的小命。”林斯年直接把她的话给堵了回来。
这些时日四处碰壁已经足够气愤,林念曦再也憋不住,“真的是为了我们林家吗?难道不是如同父亲母亲所说,你是为了纪家的表小姐娄卿如,在向纪家的人卖好吗!”
她吼完之后,又忍不住后怕起来,因为林斯年在朝着她走近,而且是越来越近。
不等她反应过来要跑,一个响亮的巴掌落下,直接将她的脸打得偏了过去,不只是脸偏了,她整个人受到力道冲击,直接偏了身子骨,撞到了案桌。
她捂着脸眼睛瞪得特别大,不可置信,“你、你打我?”
“父亲母亲都没有动手打过我!”林念曦的眼泪瞬间滚落。
林斯年用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她的脸已经肿了起来,嘴边甚至都流露出了血迹。
她哭得很伤心,但林斯年依然没有半分动容。
他若不动手,林念曦的小命就保全不住了。
但愿这样,能够让温祈砚消气吧,就算不能彻底消气,好歹也……下手轻一些。
“你做过什么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为兄这一巴掌,是替父亲母亲教训你。”
“若再有下次,就不只是一巴掌那么简单了。”林斯年也没有跟她废话,说完就走。
看着她那一脸不服软的样子,担心林念曦坏事,林斯年没有再心软松懈,直接让人把林念曦给关了起来,并且派了不少家丁和底卫把守。
林夫人不得见女儿,问她去哪里了?
林斯年道她这两日去了温家,让她放心。
林夫人养在病中,不能全然得知外面的天气,对于他的话没有起疑。
几日后,谁都没有想到,京城局势骤变,边关传来急报,乌桓集结了旁边的小.国兵马,起义闹事,直指京城,已经拿下了一座城池。
皇帝闻此讯,勃然大怒,拖着病体上了早朝,让文武百官速速拿个对策出来。
可还没有商量出什么对策,有人弹劾起奏,说乌桓的少主人实为纪家养子纪凌越,纪家勾结外族,忤逆犯上,应查抄九族!
此奏折一出,满朝震惊。
纪家瞬间被推到了风尖浪口。
当下,便有人出来维护纪家,说这件事情必然是危言耸听的讹传,继而细数了纪丞相这些年为官为民的诸多事宜。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争论不休。
皇帝本就病重,是被人抬着上早朝的,一时之间完全没有办法弹压群臣。
纪家的事情还没有完,竟然又有新的世家跳出来弹劾温家,说纪家和温家姻亲结带,对于纪家所做谋逆之事,不可能一无所知,必然有所勾连,还请圣上彻查温家。
有老臣说,当下最重要的是,应对外来强敌,因为对方已经打过来了,这没有几日便拿下了一座城池,真可谓来势凶猛。
又有人说,攘外必先安内!需要肃查温、纪两家,抓出内贼,当朝.射.杀以儆效尤,方才能稳固朝纲。
可这边的事情都还没有闹清楚,又有人递折子跳出来,说方家的人代陛下批阅奏折处理国.事,却不堪托付,以权谋私,阳奉阴违,实乃真的在行谋逆之罪!
方家的人这些时日很得脸,当下就跟递折子弹劾的人吵嚷了起来,就连玉笏都快要摔打到对方的脸上去了。
文武百官上朝大殿,居然乱得像是卖菜杀鸡的闹市一般,皇帝气得手发抖,让人停下来。
可这边温、纪、方三家的事情还没有闹清楚,又有人跳出来弹劾余家,高家,陆家……
几乎每个高门世家的秘辛都被抖了出来,还戴上了谋逆的帽子。
皇帝实在是气不住了,抄起旁边的玉玺就砸了过去!靠得近的朝臣直接被砸伤了,当场呕出一口血。
所有正在拉扯的人都安静了下来,皇帝看着这些文武朝臣,站起来指着叫,“你、你们……”
话还没有说完,直挺挺往后倒去。
“陛下!”
“叫太医!”
“太医!快去叫太医过来啊,快啊!”
“陛下,您一定要撑住……”
金銮殿内,静默不过一息,瞬间又闹了起来,人声鼎沸到要掀破殿顶。
也正是在这纷闹不休的冬日夜里,纪绾沅还是早产了。
两人方才睡下没多久,迷迷糊糊之间,她觉得肚子里面的孩子闹腾得厉害,原以为是错觉,可忽然有热流涌下。
那一瞬间,纪绾沅瞬间睁开眼睛,不等她叫温祈砚,旁边的男人已经发觉了她的难受,也是在瞬息之间起身。
“沅儿,怎么了?”
纪绾沅抖着声音,“我、我好像要生了。”
他立马下榻往外叫人,抱着她安抚她,“别怕,别怕。”
叫着她别怕,其实他自己都害怕,俊颜瞬间绷紧,纪绾沅感受到痛意传来的那会,他的眉头皱得比她还要厉害。
“你……”
可很快,她都已经顾不上调侃温祈砚了,因为痛意一阵一阵,羊水破了之后,那股从未有过的汹涌感觉要将她给淹没。
让她想起那个梦境,她难产血崩的梦境。
不会发生吧?
还没有开始,纪绾沅一想到这个可能性,瞬间就哭丧个脸。
“呜呜呜呜……温祈砚,我不会死吧。”
“别胡说!”他居然板着脸训斥她,太久没有被男人呛,被男人凶,纪绾沅有一瞬间懵了。
盈满泪水的眼睛睁得很大,唇瓣微张,脸上还有悬挂的泪珠。
“呜呜呜…”她哭。
“你吼我。”
他怎么可以吼她?还那么大声,旁边进来的稳婆郎中还有小丫鬟全都听到了!
男人的吻落到她的眉眼处,将她的眼泪吻去,眉头还皱着,但声音已经无比温柔,“你不会死,不要自己吓自己。”
也吓到他了。
他牵着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旁边的稳婆和郎中说妇人生产,内室血腥味重,让他去外面等候,他直接置若罔闻,不断安抚着纪绾沅尤其紧绷的情绪,跟她说话,给她擦汗,哄着她,让她不要害怕。
其实说不上来谁更害怕,因为她只是心里害怕,嘴上表露,可他握着她的手居然已经开始抖了。
抖?
简直难以想象,她生孩子,温祈砚抖什么啊?
纪绾沅眨巴眼,看着男人紧蹙的眉头。
“温、温祈砚,你捏疼我了。”他把她的手攥得发白,给她的疼痛感,简直比.身.下传来的痛还要厉害。
他居然也跟着她结巴,“对、对不起。”
言罢,他勉强卸了一点点力道,但没有松开她的手,好像害怕到一松开,她就会不见了的样子。
纪绾沅很快就顾不上别的了,因为疼得越来越厉害。
她的脑袋忍不住左甩右甩,额头之上的汗珠冒得密密麻麻,哭腔接连.二三,几乎要将温祈砚的心给一拳拳凿碎。
“呜呜呜哇……”纪绾沅躬起身子,稳婆让小丫鬟把她给按住。
说还需要等一等,因为不到时候生产。
温祈砚转头看去,“要到什么时间?”
稳婆还没解释,旁边的郎中已经率先开口跟他说清楚妇人产育的流程是怎么样的。
实际上,这些相关的东西,温祈砚早就在前些时日得知了。
听着她的哭声,一时紧张恐慌到脑中空白,完全没有办法自抑住情绪。
因为她和他都做过的那个梦。
“血,出血了。”稳婆道不好。
温祈砚脸色一变——
作者有话说:来啦,本章随机掉落拼好运小红包哟[彩虹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