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0(2 / 2)

吟鸾 一枝嫩柳 35907 字 3个月前

他越发加大力道深吻她。

娇柔的姑娘忍不住扬起白皙的颈子,呈现出一副惹人怜的模样。

祝吟鸾知道他要那样帮她了,可想过头了,一想束,再也不会有了。

她想要紧紧抓住这样罕见的短暂的时光。

所以指骨,转而另寻别的。

恐,她又瑟躲了起来。

这一来二去,祝吟鸾觉得小腹……

热流涌起。

似乎有什么要席卷而来。

“……”

饵料接连几日,撒了那么久,鱼儿即将上钩了。

越是到了这最后的关头,沈景湛知道越不能够急功近利,毕竟他也不差在这一时。

必要将“欲擒故纵”的功夫做足了,否则她日后回过味,必然发觉不对劲。

所以他稍微挪开了,又把大掌给探过去。

只是他没想到,祝吟鸾忽而停下所有动作猛然坐起,推开了他的手,也推开了他。

猝不及防的反抗。

男人眸光一闪,他隐藏许久的危险流露,却在下一刻看到指尖触碰沾染到的猩红而瞬间消失。

手忙脚乱的祝吟鸾自然没有留意到身边人的异常。

她尴尬得快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拢着她的衣衫坐起来。

可这癸水怎么会一瞬间涌现得那么多?

“我……”

“对不起。”不仅仅是被褥弄脏了,还有沈景湛的衣角,指尖。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啊!

“无事。”沈景湛已经收拾好了神色,恢复温柔。

他先起身,从旁边的置物架上面拿了他的衣衫先给她披上,把她给抱下来。

祝吟鸾连忙拒绝道,“你先不要碰我。”

“我身上……脏。”

“不脏。”男人却没有当回事情。

他刚要往外面叫丫鬟,看到她爆红得快要滴血的小脸。

还是没有叫丫鬟。

问了祝吟鸾在什么地方去找月事带?

祝吟鸾知道他不叫小丫鬟进来帮忙的用意是见她害羞了,为了周全她的脸面。

她的癸水来得太突然了,这会子衣衫不整,她的身上全都是沈景湛留下的气息和痕迹,方才又那么叫了……

叫人进来看见,她真是没脸见人。

更重要的是,祝吟鸾此刻根本不想见人。

月信来了之后,她仿佛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瞬间就冷静下来了,回想在意乱情迷之下出现的想法,祝吟鸾觉得羞耻。

她怎么能够向他……求欢好呢?

沈景湛一定是发觉了,那时候他都拒绝了她,可谁知道竟然会出这样的事情来。

在卫家实在是太。操。劳了,她的月信一向不准,这些时日事情又多,她径直把月信给忘记了。

祝吟鸾已经换好了干净的中衣,她披着毛茸茸的斗篷坐在圆凳之上,抱着汤婆子看着沈景湛忙碌的背影。

他也换了干净的中衣,此刻在把弄脏的被褥给换下来。

祝吟鸾要自己来,可他说什么都不让,按着她的肩膀将她“扣”在了圆凳上。

沈景湛真的好高啊。

内室的床榻分明好大,可他站起来之后,竟显得床榻矮了。

他动作之间,薄薄的中衣贴在后背上,显出结。实。紧致的肌肉线条,宽阔的背膀,窄瘦的腰身,他的腿也好长……

再看下去她又忍不住想到一些…

她的腿无处安放时只能悬挂在他腰间的画面。

怕那个羞耻的画面又冒出来,她连忙挪开眼睛。

却不知道她的视线撇开之后,男人余光顿了一下,“……”

祝吟鸾走神想着,沈景湛真的很好,很会疼人。

他位高权重到了这等地步,完全没有专横独断,认为闺房内事天生就该女子做,作为男子不该触碰。

他并不藐视弱小,也没有对她的癸水露出嫌弃和鄙夷。

在她特别难为情要帮他擦拭指尖的时候,他说他自己处理就好,让她休息,让她别放在心上,还安慰她女子来癸水是很正常的事情,不用羞耻回避,他也不会觉得肮脏。

真不知道被他放在心上的姑娘究竟是谁?若是沈景湛娶到了她,定然多加疼惜,将人捧在手心吧。

他想为那个姑娘守身如玉,她也不应该有那样的想法叫他为难的,情。欲。真是可怕,好似吃醉了酒,全然没办法控制。

思及此,祝吟鸾垂眸看着雪白的手炉套子,定了定心。

这癸水来了也好,说不定她的癸水好之后,那些来听墙角的老妈妈们也不会再来了。

如此最好。

“鸾儿。”他已经收拾好了被褥,过来牵他。

祝吟鸾听到男人头顶传来的温柔的声音,看着眼前他伸过来的匀净白皙的手指。

最后还是没有把手伸过去给他。

她撇开眼睛,抱着汤婆子嗯了一声,然后与他擦身而过。

男人的手顿在半空中,他垂眸看着空落落的手,“……”

祝吟鸾躺入内侧,好一会沈景湛也上来了。

祝吟鸾的心都忍不住提了起来。

她竖起耳朵听着他的动静。

他躺下之后,朝着她靠近。

祝吟鸾的心开始慌张,她忍不住在想,沈景湛要做什么?

她都来癸水了,他还要亲她吗?

外面那些人应当走了吧?就算是没有走明日去解释解释就成了。

别说解释,那些人肯定都不会问的。

她和沈景湛分明也有亲密,虽然没有彻底进行,但也差不多了,只是事情被打断,亲密的时辰比昨日短了而已。

没想到,沈景湛什么都没做,他伸手过来只是想要替她掩掩被褥而已。

感受到被褥往上提了提,将她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后,男人的手没有停留,也随之收了回去。

沈景湛温柔坦荡,光明磊落……

祝吟鸾忍不住再一次在心里鄙夷她自己的扭捏和晦暗。

没一会,她想着这件事情就这么睡了过去。

旁边人的呼吸平稳下来之后。

沈景湛的视线抬起,定在她的背影上,那些伪装出来的温柔体贴瞬间退却,露出他原本才有的幽暗和讳莫,开始了他肆无忌惮的打量。

男人看了一会,随后靠近。

从后面将她整个人彻底包裹抱住。

劳累过后的祝吟鸾此刻睡得很沉,对男人的动作毫无察觉。

他的动作极尽占有姿态,蹭着她的后颈,嗅着她的味道,轻吻她的耳廓,展露出他已经呈现了病态的阴暗。

“……”

翌日,祝吟鸾罕见地睡了许久。

她醒过来的时候,床榻上只有她一个人,天色已经很亮了,起码超过了早膳时分。

她竟然睡了这么迟!

昨日明明答应了沈夫人,今日要去她跟前看账的!

第一日便迟了,沈夫人那边!!

思及此,祝吟鸾脸色一白,连忙叫明芽进来给她梳洗。

明芽也的确来了,见到她行色匆匆,便知道她在忙些什么,跟她说不用着急,因为沈景湛那边已经去帮她给沈夫人传话了。

说她今日身子不舒坦,不能过去了。

还告诉她沈景湛一大早被叫到宫里去了,宫内的侍官来得匆忙,脸色也很焦急。

似乎是因为朝廷出了什么大事,说陛下震怒请沈景湛快去呢,但具体为着什么事情并不清楚。

沈景湛去忙朝廷的事情,祝吟鸾自然是管不上,也没心思管。

她眼下急的是沈夫人那边。

昨日答应得好好的,今儿就说身子骨不舒服还睡到日上三竿,沈夫人必然认为她在推脱。

饶是沈景湛帮忙她说话了,不论他说了什么,再把她晚起的责任揽到他的身上,但恐怕都会适得其反。

思及此,祝吟鸾忍不住皱眉抬手拍脑袋,怎么就睡过了?

这还是那么多年的头一遭。

无论如何,她都要过去一趟,而且要尽快。

“婆母在府上吗?”她问。

“在的。”明芽边帮她梳头边回话,“今儿国公夫人上门,夫人在正厅接待的,但国公夫人送了帖子略坐坐就走了,这会子夫人在后院呢。”

“好。”

祝吟鸾快速梳妆,随意吃了几口早膳,便过去寻沈夫人了。

沈夫人已经不在后院了,她去了库房带着人清点前些时日沈家成亲收的贺礼——因为份量太多了,还没有清点完。

账房先生还有管事婆子们也在沈夫人旁边归账帮忙。

如同祝吟鸾所料,沈夫人的脸色不太好看。

她请安的时候,沈夫人直接没有理会。

祝吟鸾只能硬着头皮又请了一次安,并且解释说,她并非是故意迟到的,而是身子骨不舒坦所以才晚了。

“…既然身子骨不舒坦,怎么不多躺躺?”沈夫人总算是看了她一眼,开口应声了。

与此同时,她窥瞧着祝吟鸾的脸色,看起来的确不怎么好。

祝家女适才过来的行色也匆匆,走得太快了裙边随着步履而飞扬,她很急切,的确不像是故意,或者找借口推脱。

饶是从细枝末节察觉到了苗头,沈夫人心里对她的不悦也不曾彻底消散。

沈景湛出门之前,过来跟她说了,祝吟鸾昨日被他折腾得太累,今日实在是醒不过来,看账的事情过些时日再说吧。

不知道昨日祝吟鸾癸水来了,沈夫人猜测,沈景湛很有可能是故意折腾祝吟鸾的,目的就是叫她早起迟到。

毕竟她这儿子实在多智,或许已经看出来她让祝吟鸾去看账的真实原因是怕两人搬出去另府别住。

这个祝家女看起来安分守己,目前没有察觉到什么妖娆的行径,应当不会故意缠着沈景湛,刻意叫他折腾她累了早起迟到。

进门几日就得罪婆母,这样做对她而言,实在是得不偿失。

况且,沈夫人也问了昨日听墙角的老妈妈们,讲说是两人的确是行房了,夜里房内还出了突发的异样动静。

但两人并没有叫小丫鬟进去,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媳妇的身子不碍事,多谢婆母关心。”祝吟鸾字斟句酌,十分小心。

沈夫人捧着账本转过来看着她,祝吟鸾乖乖站着任由对方打量。

好一会,沈夫人忽而想到一件事情。

沈景湛之前说,祝家女嫁入卫家几年都没有怀孕,是因为他在其中弄鬼,给祝家儿郎下了药。

就算是相信了他的确会那么做,但此刻沈夫人却也觉得,或许可以趁此机会让太医来给祝家女看看身子,看看她到底能不能生?

若是不能生,这世子正妻的位置,她必然是坐不长久的。

思及此,沈夫人把手里的账本递给身侧的管事媳妇,“我瞧着你的脸色很不好,听澜临出门之前也跟我说了,在家要照顾好你,我看啊还是去找个太医来看看吧。”

闻言,祝吟鸾觉得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沈夫人找太医来探脉,是想看她到底是不是装病吗?

但她若是拒绝,岂不是直接就是承认她在佯装?

想不到什么万全之策,祝吟鸾也只能点头,“多谢婆母关怀。”

沈夫人递了一个眼神给身侧的婆子。

那婆子跟了沈夫人多年,都不用沈夫人多说就知道沈夫人眼神里的深意。

于是去请太医过来的路途当中,已经打点好了,要让太医给祝吟鸾探什么脉象。

在等待的过程中,沈夫人也没有叫她做事。

祝吟鸾只能够坐在旁边等待。

幸而没多久太医就来了。

只是祝吟鸾没有想到,沈夫人叫过来的这个太医有些面熟。

似乎是……去年在卫家的时候,帮她把脉的那个太医。

对方见到她,也认出了她,明显是诧然她身份的转变,但没有露出风声。

正厅的屏风之内,太医很快就把了脉相。

“少夫人身子骨虚弱,平日里要多补补。”

听到这句话的沈夫人蹙眉,“是不好吗?”

太医一愣,想起来路上婆子塞了银钱叮嘱的事情,连忙道,“并非如此。”

“少夫人身子骨的虚弱乃是月信来临所致,月信走了之后便会转好,只不过在此期间要多注意休息和保养。”

沈夫人松了一口气,“那便好,多谢太医了。”

祝吟鸾一向很会察言观色,哪里会察觉不出异常?

太医和沈夫人的话乍一听是在关怀她这次的不舒服,但恐怕不尽然。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是为了看她能不能怀孕吧?

只不过,这位太医说的话,怎么跟上次差不多?

会不会是沈家的人去递帖子,沈景湛在宫里听到了风声打点好了太医?

祝吟鸾在心里想着,没有做声。

送走了太医之后,沈夫人对着祝吟鸾道,“你身子骨既然真的不舒服,那便去休息吧。”

她还让人给祝吟鸾找了不少补品一道带回去。

原本祝吟鸾说不碍事,回去也是闲着,想在旁边看看,也好提前学学。

但沈夫人却没叫她留下,所以,祝吟鸾也只能离开了。

祝吟鸾走了没多久,送太医出府的婆子也回来了。

为确保万无一失,婆子送太医出去的时候,又一次具体问了祝吟鸾脉相到底怎么样,能不能生?

“太医说少夫人的身子骨没有问题,能生的。”

“果真吗?”沈夫人还是不太相信。

“真的,太医还说了,少夫人前些年想必是吃了不少助力身子的补品,所以她月信时日不稳,但月信期间身子骨不会疼痛,其实她的体质很容易要孩子。”

“很容易要孩子?”沈夫人忍不住挑眉。“真是这么说的?”

太医这么说的话,那不是意味着她很快就能够抱上孙子了吗?

婆子点头,“太医真是这么说的,夫人您就放心吧。”

高兴没多久,沈夫人的脸色又沉重下来了。

祝家女的身子骨容易受孕,在这般情况之下,她跟卫家儿郎都要不上孩子。

沈景湛到底给对方放了多少药?

该不会叫卫家的断子绝孙吧!

卫家的长房似乎就卫如琢那么一个长子,两个外嫁出去的女儿……

倘若真叫人断子绝孙了,这……真是作孽啊。

“……”

祝吟鸾回了院子,她惴惴不安想着太医上门把脉的事情。

这一整日都思索不出结果,索性在沈景湛夜里回来的时候把这件事情告诉他,还问了他。

“夫君有派人打点太医吗?”

第47章 第47章【VIP】

正在换外衫的男人眼睫微微一顿。

他的动作实在太细微了,且他在屏风侧边背对着祝吟鸾,妆奁台的铜镜又在另外一处,并不能透过铜镜看到男人的神色。

因此一直在留意着沈景湛反应的祝吟鸾并没有发现。

“…嗯。”沈景湛轻声应了。

他将外衫悬挂到黄花梨木做的置衣架上,走过来净手。

温声跟她道,“今日朝廷有事陛下急召,我进宫之前虽然跟母亲说了你身子骨不舒服的事情,但也怕她不了解你的性子多加刁难你,便让家中随从留意着,若有情况随时来告诉我。”

看来太医这么说,的确是因为沈景湛收到了口信,暗中打点过。

闻言,祝吟鸾的心定下来。

可没过多久,她看着男人擦手的动作,又忽而想到先前在卫家的时候……

这位太医给她把脉,说的措辞也跟今日告知沈夫人的话差不多…都说她身子骨好,没问题。

可那会她和沈景湛还不认识呢。

有些过于巧合了吧?这到底哪里不对劲?

冥冥之中祝吟鸾总觉得什么地方连不上,可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

“鸾儿在想什么?”他已经放下帕子坐到她的身边。

“没、没什么。”

她不打算将心里的想法告诉沈景湛。

就算两人是盟友,但也不能坦诚相对到事无巨细。

经年经事走到如今,祝吟鸾很清楚,若被旁人完完全全知道自家事,对方定然会轻视你,做人做事都应当有所保留。

她不想说,沈景湛善解人意,没跟着追问。

男人伸手过来,是朝着她小腹的方向。

祝吟鸾忍不住往后一躲,“……”

他的手一如昨日晚上要牵她,却牵了一个空,顿在半道。

祝吟鸾都不知道自己下意识莫名在躲些什么,总之沈景湛伸手过来之时,她身子就先一步动了。

或许是因为白日里想定了主意,觉得不能够再随心所欲地接受沈景湛的接触。

免得那股对他渴望更近一步的亲密念头又窜出来,促使她继续在床榻之上做出难以“启齿”的“求好”举动,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男人倒不尴尬,他收回手,瞧着她躲避的小脸,大方笑问,“鸾儿是怕我吗?”

祝吟鸾连忙摇头。

她鬓边的珠钗也跟着晃动,碰撞出轻微悦耳的清响,她说,“没有。”

“那是为何?”他想要一个借口。

“我……”她怎么解释呢?

难不成要跟沈景湛直接说明,她很喜欢跟他接吻,喜欢被他抱着亲遍全身。

还喜欢他的大掌在她。身上游走作乱。

甚至……甚至不满足他用手帮她,想要跟他更近一步了?

不,她就算是死,也不能说。

怎么能说呢?

单是想着她都不自然起来。

祝吟鸾脑中思绪飞速在转,小丫鬟们进来摆膳了,她看着圆桌,总算是找到了措辞,压低声音道,“我觉得我们还是应当保持一些距离。”

“鸾儿已经学会叫。床了吗?”所以不需要他的帮忙了。

虽然内室就两人,小丫鬟们都在外室忙碌,内外室有些距离,他说话的声音也很轻,并不会传到外面去。

可*沈景湛直接开口说出叫。床。两个字,还是让祝吟鸾的小脸在瞬间飞染上了霞云。

她不仅脸红,还瞬间抬看向他,眸中闪着震惊和不可置信,眼神仿佛也在无声问:你在人前说这些做什么?

男人迎上她的目光,见她神色可爱,越发没忍住轻微扬起唇角,“抱歉,我失言了。”

祝吟鸾,“……”

她往外看一眼,攥紧手里的暖炉,竭力压下面上的不自然,“人前你不要这样讲话,万一被谁听去…”

想跟她说即便是有人听去,在他的地界之上,谁都不敢乱嚼舌根。

但沈景湛始终没有这样说,他点头顺着她的意思,“好,听鸾儿的。”

她的脸红得太厉害了,沈景湛给她倒了一盏茶。

祝吟鸾捧着喝了一口,的确好了些。

正色之后,她回他的话,“…并非是你猜的那样。”

离开了沈景湛,让她夜里自己发出暧昧的声响,还是…有些难的,即便这会的她已经比最开始要懂上许多,还积攒了些许经验。

但老妈妈们是经年的人,有了前几日的对比,万一弄巧成拙,。

“我。

“鸾儿有话但说无妨,我说过的,你在

他温声,神色看起来如常,好躲避而生气。

见状,祝吟鸾的心又定了定。

话又说回来,沈景湛这样的反应才是正确的,他对她没有情意,自然不会因为她的疏远而生气,至多就是不解。

时至今日,祝吟鸾也总算回过味明白,沈景湛为何要挑成亲四年又被休弃,无权无势的她娶回沈家。

因为她心“死”了,而且没权没势意味着好难捏好对付,若是她违背最初的盟约,他也可以同她和离。

纵然她有义母义父靠着,她背后的母族施家总归是沈家的旁系,还能为她与沈家翻脸吗?

平心而论,沈景湛人生得俊逸,性子又好,行事体贴,做起戏来,一口一个鸾儿,沈夫人和沈老太太都挑不出破绽。

若是闺中没出过阁的姑娘,恐怕招架不住他的温情呵护。

恰恰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更不能辜负沈景湛的信任,她不能喜欢他,哪怕只是单纯喜欢跟他行房亲密都不行,如此也算是纠缠了,辜负了。

思及此,祝吟鸾越发觉得她这癸水来得及时。

恰让她“拨乱反正”,冷静下来。

“我们之间本就是……”她没说做戏,但沈景湛这样聪明的人,一定明白。

“所以我觉得在人后就不必如此事无巨细的亲密了,这样不好。”

言外之意,就是要避嫌一二。

她说完了,沈景湛许久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微垂的小脸。

好一会,他开口,但不是提这件事情,而是关怀,“鸾儿的手炉是不是冷了?我去帮你换一个。”

男人朝她伸手要,并没有直接拿。

光顾着说话,手炉的确是有些凉了下来。

祝吟鸾想说让明芽去换就好,但沈景湛已经起身了,她只能递过去。

手炉不大,传递的期间,祝吟鸾十分小心避免碰触到沈景湛的手。

男人居高临下看着她的小动作,“……”

祝吟鸾并不知道男人看着她的手时,眼底隐约间流转幽深。

只在想,所以……刚刚沈景湛忽而伸手过来是想要帮她试探暖炉温热与否吗?

应当是的。

她又一次误会了他的举动。

唉,弄明白真相的她只能在心里于事无补的叹气。

误会归误会,她方才做好的打算还是得继续下去。

原想着沈景湛换了手炉之后,再问他要个确切的回话,以此达成共识,方便日后行事。

但小丫鬟们已经摆好了膳食,祝吟鸾只能先过去用膳。

当着小丫鬟们的面,两人都很有默契。

沈景湛一如往常照拂她,时不时给她夹菜舀汤,让她多吃一些。

祝吟鸾谢过之后,柔声问他今日受急召进宫,事情棘手吗?

沈景湛早出晚归,早就过了晚膳时辰,今儿他也提前派了人来知会,让祝吟鸾自己用膳不必管他,但祝吟鸾也不饿,便一直在等。

他回来后,她惦记着沈夫人今日找太医的事情追着就问了,别的暂时没顾上。

“不算棘手,只是突发的案子牵扯官员众多,还有一些是德高望重的老臣,中书的人压不住,陛下便叫了我去。”

朝廷的事情祝吟鸾不懂,也不好插手,便只能点头应哦,装模作样给他夹了菜,让他多吃一些。

用过了晚膳,梳洗沐浴。

上了床榻,内室恢复静谧。

“今日,外面是不是没有人来?”祝吟鸾留意着凝神静听,的确没听到动静,但不是很确认,所以她问了沈景湛。

旁边的男人轻嗯,“没有来。”

是今日沈夫人知道她来了癸水,所以没有叫人过来听了。

今日不过来,过些时日是不是也不会过来了?

她和沈景湛的亲密,很有可能因此便要彻底结束了……

虽然庆幸松了一口气,但与之而来的,是无法控制和压制的空落。

“我想知道鸾儿为何突然之间便要与我拉开距离?”他继续了晚膳之间没有聊完的话茬。

祝吟鸾下意识抿唇。

沈景湛翻身,他侧过来面对着她。

祝吟鸾却是平躺着。

她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比白日里还要强烈。

可她又不能回避。

翻身往里背对着他不太礼貌,若是面对着他,又太尴尬了吧?

一时之间只能这样平躺着,忍着沈景湛投过来到她身上的目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人之间的氛围焦灼,她觉得沈景湛投。射。过来的目光比往日里都要强烈,甚至有些过分炙热了。

她不敢看过去,自然不清楚她感受到的根本不是错觉异样。

而是男人在黑暗当中流露出了部分,他原本底色的深暗。

他的视线流连在她光洁的额头,挺翘的鼻尖,抿咬间翕动的唇。上。

沈景湛自觉一直很温柔,亲她的时候十分照顾她的感受,从来没有发狠。蹂。咬过她,他克制每一步,确保清醒着观察她的神色。

他清楚她身子骨的反应,知道她很欣喜,甚至已经壮了壮胆,要与他更近一步,但为何又突然退却?

不可能是因为癸水。

难不成她察觉到什么异样?但适才试探观察了她的种种反应,应当没有。

若是她知道了什么东西,明白他做了些什么,定然会避开他,不会再让他碰她的手炉,拿着去换了。

“因为…你不是要给你喜欢的人守身如玉么?”好半天了,祝吟鸾给他回了这么一句话。

第一天洞房花烛夜的后半夜,她让他假戏真做,他却没有。

“我何时说了要给我喜欢的人守身如玉?”男人声音低沉。

他的确是没有明说……

祝吟鸾一紧张就忍不住。啃。咬。她自己的唇瓣,“我…我感受到的。”

沈景湛看着她反复。蹂。躏。她的唇瓣,洞悉她内心煎熬的同时,眸色越来越暗。

她的唇吻起来软得异常香甜,芬芳馥郁,也不知用了什么口脂,还是属于她本来的甜味。

有几次他都想重重。吮。她,但一直收敛顾忌着。

“……”

祝吟鸾觉得沈景湛问得好奇怪,但她紧张,暂时难以捋清思绪。

“鸾儿不喜欢与我亲密吗?”他又问了。

祝吟鸾沉默,想说不喜欢,可她昨日又主动去碰他,想要他……

现在说了,他指不定会直接戳破,对着她道你说谎。

她答非所问,“我们应该按照当初约定好的方式相处。”

“我一直都是按照我们当初约定好的方式相处,不知何处让鸾儿感觉到我逾越了?”

祝吟鸾被他有条有理的话问得不知怎么回,顿了一下。

沈景湛道,“莫不是我昨日何处做得不好,叫鸾儿难受了?”

他做什么又提昨日了?

“…没有。”她回。

“那是怎么了?”

想让他别问了。

毕竟她是因为太喜欢跟他亲密,怕她自己失控,届时将事情发展到难以…的地步。

这样的内情,叫她怎么开口啊?

生平第一次,祝吟鸾深深感受到她自身脾性当中的羞赧,是如此的明显与严重。

她在沉默间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的时候,沈景湛再次一语中的。

“鸾儿忽而回避与我接触,不是因为不喜欢和我亲密,而是因为太喜欢与我亲密,对吗?”

祝吟鸾眼皮一跳。

他揣度猜测人心的本事,厉害到叫人无所遁形。

她没接话,但手骤然攥紧了被褥。

夜深人静之下,细微的动作也变得明显,沈景湛随之看去。

她没说话,但已然泄露了心声。

“既然喜欢,为何要压抑回避?”

就是这么一句话,让祝吟鸾瞬间明了沈景湛奇怪在什么地方了。

她提醒沈景湛,“你当初选我,是因为我不惦记中意你。”

“嗯。”他颔首。

“你还记得,就不应该问我。”

说话间,她的脸也微微转过去,勉强算是跟他面对面说话。

“鸾儿是喜欢我这个人,还是喜欢我的身体?”

祝吟鸾,“……”

尽管已经知道了沈景湛说话直接,但……未免也太直接了吧。

他说起这件事情的语气不带一点情。欲,完全不像是在讨论男女房事,而是寻常的喝水用膳。

“不好回答吗?”等了一会没听到她的回答,沈景湛又问。

祝吟鸾,“我实在不知如何答你……”

即便是到了这个份上,只有两人在幔帐内,她还是说不出来喜欢二字。

“看来我猜对了。”他的语气是陈述,而非疑问。

说话间,他往她这边挪过来了一些。

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

祝吟鸾本就睡在里侧,他的身形宽阔,靠近过来,让她感受到压迫和逼仄。

她正要开口让他不要再过来之时,沈景湛停下了。

他与她共枕。

中间仅留了一指的距离。

看着男人放大的俊颜,祝吟鸾的紧张难以消退。

“既然喜欢,不必压抑。”他温声道。

沈景湛眉眼干净,睫毛很长,他垂下时总让人觉得他温良无害。

但睁眼看过来,眸色深遂难知深浅。

祝吟鸾不敢与他继续对视,她撇开视线,“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们这样不好。”她还是最开始的那句话。

“你有你喜欢的人,日后说不定也会……”

“也会什么?”他问。

祝吟鸾没说。

沈景湛补足,“鸾儿觉得我与你迟早会和离?”

“…我是怕万一。”

“万一你喜欢的姑娘和离了,那你不想娶她吗?”

“我虽然权柄在握,但姻缘大事,也不容反复折腾,所以我与你不会和离,我不会再娶旁人了。”他轻声道。

祝吟鸾,“…这世上之事,哪有万无一失的。”

当初卫如琢不也跟她说不会纳妾吗?

到头来他不仅纳了妾,还要娶平妻呢。

所以她不会再相信海誓山盟了,纵然白纸黑字,到头来还不是能够撕毁不认。

“鸾儿的顾虑我都明白,我们来日方长就是。”

为了和她成亲,他谋划了多久,怎么可能会让她和离。

有关这些,她自然不清楚。

祝吟鸾没说话。

静了一会,身侧的男人接着未完的话茬道,“鸾儿若只是喜欢我的身体,并不需要抗拒回避。”

祝吟鸾,“……”

好想叫他不要说前面那句话,即便他的言辞平和坦荡,但她羞啊。

“我没有。”她转身,背对着他欲盖弥彰。

“我是觉得此事说开为好,并没有要逼迫鸾儿承认的意思。”

“我知道。”她手指蜷缩在胸前,捏着被褥的一角,声音很轻。

是她自己太在意,太拧巴了。

“我与鸾儿要在一处过很多年,将来收养了孩子放在膝下,势必还要瞧着他娶妻生子。”

“人生路漫漫,房事之上亲密契合,行鱼水之欢,令你,令我都很愉悦,那为何要回避呢。”

祝吟鸾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他说他也愉悦?

所以不只是她一个人喜欢了?

闻言,祝吟鸾略微放松了一些。

好一会过去,沈景湛没有再继续说了。

他叮嘱她好生歇息,给她掩了掩被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躺回去原本的外侧。

祝吟鸾许久才慢慢睡着,男人却一直清醒。

翌日,她醒过来时,沈景湛又不在了,明芽说他一早便去了宫内,让她今日不必等他用膳。

沈景湛忙着朝廷的事情,倒是给她腾挪出空了。

祝吟鸾用早膳之时忍不住想到沈景湛昨日夜里说的那一番话。

“……”

膳后,她想去找沈夫人,跟着她学账,可沈夫人出门赴宴了并不在家。

祝吟鸾不好直接孤身去账房,只能留在院子里。

今日沈景湛比昨日还要回来得晚,等不及他回来一道用晚膳,她先吃了。

她月信期间容易犯困,到了时辰还是没见沈景湛回来了,又上了床榻先睡。

前几日他一直都在,骤然让她一个人歇息,祝吟鸾竟觉得有些许不习惯。

走神期间她不知道何时歇了过去,

沈景湛回来之时,已经是深夜。

他沐浴之后上榻,见祝吟鸾像只小猫一样窝在被褥里,只露出乌鸦鸦的云鬓。

看了一会,伸手将她揽了过来,吻了吻她的面颊和唇瓣。

祝吟鸾熟睡过头,毫无察觉。

“……”

卫家,内院。

经过这些时日抽丝剥茧的查访,卫如琢果然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他的人查到沈景湛和祝吟鸾在京城当中碰到不止一次。

街巷,药堂…还有戏班子……

她还吃过沈景湛给她的糕点。

明面上是糕点……

据当时赶马的车夫所说,递过来的是一个精美的食盒,谁知道里面还装了些什么?

这其中说不定就有两人私相往来的信笺。

思及此,卫如琢的脸越发沉下去。

“祝吟鸾之前撞到沈家马车一事,那会怎么不来报!”

这件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沈景湛是什么人物?这些地方他有空去吗?

沈家那么高的地位,他又是三省之一的大人,还用得着亲自出门抓药,上戏班去请人?甚至回回都能碰到祝吟鸾?

那马车不撞张家不撞李家,偏偏撞了卫家的?

祝吟鸾和离之前的半年乃至一年内,一直对他冷淡,甚至还拒绝了他的求欢,是在为沈景湛守身如玉吧?

那会子她说什么不方便,他就应该一探虚实!而不是任由她糊弄过去。

被叫来问话的马车夫跪在地上低着头,“您忙着公务,甚少过问少夫人的事情,加之……当时少夫人的贴身丫鬟叮嘱了不让声张,小的们就不敢乱说了。”

“呵……”

不让声张?

卫如琢冷笑着一把拂落桌上的笔墨纸砚,怒斥:“都滚出去!”

小厮带着马车夫出了书房,碰到外面的方种月,躬了一礼,小声提醒她此刻不要进去,大人正发怒呢。

方种月淡笑,“多谢提醒,大人既有事要忙,我自然不便打扰,只是大人这几日都没怎么吃喝,劳烦小哥帮我把这鸡汤送进去吧。”

“姨娘言重了,小的一定转达。”

方种月看了一眼卫如琢的书房,转身离开。

发了好大一通火气的卫如琢忽而腰痛难忍,他一手掐。扶着,一手撑着桌沿狼狈坐下。

瘫坐着缓了许久,才勉强缓过来。

睁眼之时见到凌乱不堪的地面,揉皱的宣纸上药堂二字力透纸背,异常醒目,卫如琢视线一顿。

看着看着,鬼使神差间,他的脑中忽而浮现出一个诡异的可能。

第48章 第48章【VIP】

他的病会不会跟沈景湛或者祝吟鸾有关系?

祝吟鸾要为沈景湛守身如玉,所以给他下药?

这个诡异念头冒出来的一瞬间,他又瞬间否决,并且觉得可笑。

怎么会呢。

祝吟鸾自卑怯懦,怎么可能有那个本事和胆量给他下药?

沈景湛就算是权倾朝野只手遮天,也绝不可能在卫家地界上,神不知鬼不觉给他动手脚。

思及此,卫如琢越发嗤笑着甩开这个念头,可没一会他脸上的嗤笑又渐渐消失了。

回想过往,他这个病实在来得太蹊跷了,在娶祝吟鸾之前一直都是好好的,可自从娶了祝吟鸾的后几年,他便渐渐不能了,也不是不能,是觉得力不从心。

祝吟鸾样貌美,身段也生得特别好。

他看着她的时候,时常觉得心动,想要与她亲近。

一开始也的确是愉悦,可到了后来,面对祝吟鸾,竟觉得无福消受,因而他时常心情暴躁。

这件事情关乎男子尊严,自然是不能够往外说,对内也不能说,即便是祝吟鸾这个枕边人他也守口如瓶。

若叫祝吟鸾知道了,谁知道她会怎么想?会不会笑他?

所以,卫家的人一概不知情由,只以为他是忙碌朝廷的公务,太过于操劳甚少留在祝吟鸾的房中。

说到这个,最开始他也以为他是因为过度疲倦而身骨不振。

渐渐的,病状越来越明显,他才暗地里把不适的症状写下来,让他身边信得过的人拿去找郎中看了,抓了药回来。

吃了一段时日的补身健。体。丸的确是好了一些,但也只是缓解而已,不会过分疼痛,可还是提不起来神,振不起真正的。雄。风。

说到底,这些年并没有正儿八经去找好些的郎中看过,具体的病因不得而知。

到底是因为被下药,还是太过于操劳败了身子骨,他自己都分不清了。

后来纳了妾室,他和方种月行房,也还是那个样子,并不得什么趣味,渐渐的他也开始回避了。

现如今再找郎中看,还能够有效用吗?还能够查得出来吗?

卫如琢阴着一张脸忍不住往。深。处想。

不行,他要找郎中看看!

祝吟鸾跟他和离一个月左右立马高嫁侯府沈家,这意味着,她和沈景湛必然早有往来,那会他可是毫无察觉啊!

他不能再小看祝吟鸾了。

或许自卑怯懦,贤良安分不过就是她的伪装而已。

实际上的她巴高望上,爱慕虚荣,趋炎附势!

思来想去,卫如琢准备暗中找人看看。

若他的身子骨真是被人动了手脚,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

庞氏原是有事要找卫如琢,没想到来到院子这边,看到小厮丫鬟们抱着被打碎的笔墨纸砚出去。

“琢哥儿,这是怎么了?”庞氏追问。

卫如琢即便是平复下来了,脸色依然不怎么好。

“母亲,您不是身上不舒坦,不好好歇息,怎么过来了?”

“我自然是有事来找你。”庞氏问他这些时日都在做什么?没见他去祝家,也不见祝沉檀上卫家门。

之前祝沉檀对她嘘寒问暖,可这些时日她病了,祝沉檀也没上门过问,庞氏病好能够下榻了,便来找卫如琢,可谁知道竟碰到他一脸阴沉,仿佛满头官司的衰样。

卫如琢,“……”

祝家只怕比他这边都还要乱,祝沉檀那日变脸离开,两人便再没有联络。

他觉得不对劲,让人去查沈家。

沈家是京城高门大户,在京城盘踞多年,势力强大,查沈景湛,无异于悬崖边行走,处处要小心,所以过了许久才勉强得到一些消息。

他哪里还有空去管祝家?

况且除却查沈景湛和祝吟鸾的往来之外,还有礼部的事情要忙,尚书大人又让他去帮忙解决麻烦。

这一次,还是个很棘手的麻烦,都到了竞选的最后环节,若是不去做,恐怕得罪了尚书大人,他已经焦头烂额了。

“她或许是有什么事情忙不过来吧。”卫如琢捏了捏眉心,让庞氏不要担心。

“你和她之间确定没事吗?”庞氏忧愁,“眼看着就要竞选,万万不能在这个关头失去了祝家的助力啊!”

卫如琢看着眼前庞氏的脸,她还不知道祝吟鸾高嫁的事情,若是知道,恐怕……

说到他竞选的事情,他担心沈一脚?

祝吟鸾给他吹枕头风怎么办?

“儿子知,甚至嘱咐她最近少出门去,身子骨才好就在家里养着。 ,一场春雨一场寒罢了,吃几剂药躺几天就会好,母亲是担心你!”

“你父亲前些时日还来信问我,你与祝沉檀的婚期要拖到什么时候?我险些不知道怎么回,祝家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这都过了沈家的婚宴,怎么还不过来商谈何时成亲呢?”

“对了。”说到这个,庞氏想起,先是问他有没有结交到什么高官,又问不大。

沈世子是不是一表人才?见到新妇了吗?两人登不登对?

“此人本事不低啊,一举高中就被提到御前,平朝廷祸乱上任中书,若是之后你有关系能够攀结,那真是平步青云了我的儿!”

庞氏提起沈景湛一脸赞赏和激动,看得卫如琢心烦不已,偏生她无意当中吐露的话还说得无比扎他的心。

简直就像是在提醒他,祝吟鸾与他和离之后嫁了多么多么好的男人,比他要强千万倍,如何叫他不生气?

若是旁人还能训斥,可面前的人是他的老母,再怎么样都不能对着她凶吼。

他忍下头疼,强行按下不耐,“母亲,婚期的事情还不着急,您先回去吧,儿子这边还要忙,您在这里不方便。”

“我看着你脸色不好,一定要当心身体,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提到后嗣,卫如琢的牙都在暗中咬紧了,脸色泛青,又不得不点头,“……”

祝家也不平静。

朱夫人那日回来之后把话递给祝大人,他听后高兴极了,连连道好。

一家子都在等着沈景湛上门,可都过去几日了,还是没有消息,不免躁动。

祝大人等不及了,又叫朱夫人去沈家探探虚实。

朱夫人虽然想去,但一想到沈夫人的脸色,不免犹豫,“要不……再等些时日吧,万一沈世子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呢?”

“等什么等?”祝大人不满,“你知不知道殿试高中的人选出来了,其中有官员放风协助考生作。弊,如今陛下正在纠察,查到了不少高官头上。”

“是吗?”朱夫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一个后宅妇人完全不知道朝廷的事情,自然觉得惊奇。

祝大人点头,“上边的人犯事下去了,陛下肯定要提拔官员填补空缺,咱们家的生哥儿虽然入了三省,却没有什么实实在在的职务,当然要趁此机会,好生跟沈家打好关系,若是有沈景湛帮忙,还愁提不上去?”

祝大人的算盘打得噼啪响,原本还在犹豫的朱夫人听到他分析了利弊,觉得有益处可图,便也开始动摇。

祝鸣生是她的亲生儿子,若是祝鸣生往上提了,她做母亲的,不也跟着脸上有光吗?

这不比女儿再嫁一个金龟婿更强?

思及此,朱夫人道,“我马上就去写帖子,今日就上门!”

祝大人点头,“不止今日去,时常也要多去,对了,你把檀儿也给带上。”

带上祝沉檀,自然是要让她进入沈家门第见沈景湛了。

朱夫人清楚祝大人的打算却没有说出来,“好。”

“我不去!”祝沉檀言辞拒绝。

她想到那日祝吟鸾的风光,今日若是跟着上门,说不定还会被她羞辱。

往日里,祝吟鸾即便是嫁了卫如琢,有了身份,她也不放在眼里,经常给祝吟鸾脸色看,可如今不比从前了。

祝吟鸾的身份早就今非昔比。

她是世子夫人啊!

要是惹了祝吟鸾不快,亦或者祝吟鸾要报复她,岂不是轻而易举吗?

“母亲您要去就自己去,女儿身子不好,不能跟您去了。”

朱夫人看着她一脸倔强样子,问她怎么转不过弯来。

“母亲不是让你去见祝吟鸾,而是去看沈世子啊!你怎么就想不明白?”

祝沉檀没说话。

朱夫人跟她讲,“你上次是没见到,那沈世子到底有多好!生的是玉树临风面若冠玉!更重要的是他还在御前任职!直达天听!这是多大的脸面,多大的荣耀!若是你入了他的眼睛,嫁了他,将来你可就是世子夫人,侯爵夫人,中书夫人了!”

“怎么到了这个关头,就不会为自己盘算了?”朱夫人劝着劝着,她自己都急了起来。

听到世子夫人,侯爵夫人,中书夫人,几个高名儿,祝沉檀忍不住动摇了。

可转念一想,这些东西,祝吟鸾已经得到了,正坐在上面耀武扬威,她就控制不住脸色,变得十分扭曲。

“母亲把沈景湛说得那么好,他既厉害,又怎么可能会被女儿糊弄呢?”

“那贱。人生的女儿都能入沈家,你是我的女儿,祝家的嫡长女,怎么就入不了?”

“难不成你觉得自己比祝吟鸾差?比她弱?”

祝沉檀没说话。

在之前她的确觉得祝吟鸾不如她,她也根本瞧不上这个唯唯诺诺的庶妹。

可回来之后,她偶然去后院不经意听到小丫鬟们议论她的事情。

她们居然在背地里说她被骆家休弃,再也嫁不出去了,还讲她当初能够入骆家都是因为样貌与骆暄心上人有几分相似,实际上她连她的庶妹祝吟鸾都不上!

当时她很生气,当下就叫人把这两个嚼舌根的贱。婢。打。肿了脸,赶出祝家,可还是觉得不消气。

那些话久久萦绕在她的心头,即便她日。日。用上好的胭脂保养,依然觉得她的脸不够好,不够俏丽。

她甚至开始计较起了年岁,她只是比祝吟鸾大了一些而已,哪里就不上她了。

祝沉檀想着这些没有说话,沈夫人一看她的样子,哪里不知道她在纠结什么。

哄着她,夸她好,许久了才见她有反应。

“母亲果真觉得女儿要比祝吟鸾强吗?”

“怎么不强?”朱夫人肯定道,“你当初都能将卫如琢抢过来,把祝吟鸾挤走,如今换成沈家,自然也能的,不过就是多费些气力罢了。”

“放心,母亲和你父亲,你哥哥,都是帮着你的!”

好一会,祝沉檀方才点头,“好,我随母亲去沈家。”

朱夫人笑了,招呼小丫鬟给她收拾打扮。

“……”

沈景湛忽而忙碌,祝吟鸾也不好在院子里闷着。

她月信没好,若是去找沈夫人,定然又会被她赶回院子休息,于是祝吟鸾索性去了沈老太太跟前伺候。

她过来这边,沈老太太倒是没有赶她,她让祝吟鸾帮她抄佛经,祝吟鸾一一照做了。

抄录了许多本,祝吟鸾的手微微酸涩,她活动一二,正准备继续,沈老太太身边的妈妈让她歇会吃点茶水糕点。

她刚要说不用,沈老太太道,“别抄了,真要是累到你了,听澜回来还不找我这老婆子的麻烦。”

祝吟鸾不知道接什么话,只是尴尬笑笑,谢过沈老太太给她拿的糕点瓜果,低头慢条斯理小口小口吃着。

沈老太太头疼病还没好,躺久了浑身不舒坦,她想要起来。

祝吟鸾窥见她的动作,忙净了手过去搀扶。

沈老太太倒没拒绝,由着她扶着在内院走了两圈,还是觉得不好,不如接着躺下。

祝吟鸾提议帮着她捏捏,或许会好些?

沈老太太闻言,看过去,“你会捏?”

“是。”祝吟鸾没说她在卫家时常帮庞氏捏,还特地学过。

毕竟那是她的前婆家,不是娘家。

若是说了,沈老太太定然想起她嫁过人的事情,届时发难。

可她没想到,沈老太太会说,“你是世子正妻身份高贵,捏腿捶肩都是下人做的活计,你怎么能做这些?”

面对沈老太太刻意的刁难,祝吟鸾没有丝毫慌乱,她柔声道,“您是长辈,吟鸾是孙媳妇,孝敬伺候您,都是应当的。”

沈老太太哼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了。

这便是没有拒绝的意思。

祝吟鸾起身走过去,老妈妈连忙给她让位置。

沈老太太原以为祝吟鸾就是个花架子,嘴上说得好听要讨人喜欢罢了,没想到她是真的会。

让祝吟鸾捏了一会,疼痛缓解,酥愉传来。

这一会,她抬眼打量眼前的女子。

祝吟鸾衣着打扮得素雅却又不失世子夫人的身份,更没有因为高嫁了,就过分收拾她自己,恨不得让旁人看一眼就知道她身份不低,富贵无极。

这一点,沈老太太是满意的。

先前沈侯爷纳的一个妾就不安分,入了沈家,那派头比沈夫人还要收拾得显赫,还在高门宴会上招摇。

偏偏这妾又得沈侯爷宠爱,沈夫人训都不好训斥,因为这个妾,长房还闹过几次矛盾,生了不少龃龉,甚至要她出面平息,事情才算是了了。

沈老太太自然不希望祝吟鸾是这样的人,经过几日的观察,勉强算是过眼了。

今儿用抄佛经试了试她的性子,也不错的,能坐得住,沉得住气。

做为高门夫人,就害怕横冲直撞,尤其是沈家的大房夫人,行事得稳妥,说话也要谨言慎行。

但要想彻底知人心晓本性,光几日的功夫可是不够,验不出来的,人都会作伪。

“伺候人的功夫不错,难怪听澜喜欢你。”沈老太太喝了一口茶,慢悠悠道。

祝吟鸾听见了,不知道怎么回,便只是友善笑了笑,没接话。

不见她恼怒,沈老太太也没继续“刺”她。

祝吟鸾捏得人舒坦,她呷了一口茶后,索性就闭上眼睛。

没想到,这一闭眼竟然睡了过去。

察觉到沈老太太的呼吸平稳,祝吟鸾渐渐收了力道,直至彻底停下来。

老妈妈上前为沈老太太盖上薄褥。

怕吵到沈老太太,祝吟鸾悄声退到了外面正厅。

不一会,老妈妈出来道,“老太太近来都歇不好,今儿多亏了您的手法,倒叫她老人家能睡一睡了。”

“您夸耀了,我这三脚猫的手法能帮上祖母安寝,实在是荣幸与巧合。”对于沈老太太身边伺候的人,她都非常尊敬。

“少夫人不必谦虚。”老妈妈笑,说这边没有什么事情了,要送祝吟鸾回去,让她也歇一歇,毕竟她月信来临,理应好生休息。

祝吟鸾多谢她,两人一道往外走的时候,她向这位老妈妈询问沈老太太的病痛。

听下来,竟发现沈老太太的毛病跟庞氏的差不多。

难怪她的手法很管用,这不是都*按到了病患处,正中下怀吗?

“就送到这里吧,劳烦妈妈了。”祝吟鸾叫对方止步。

“好,少夫人慢走。”

沈家太大了,即便是沈景湛已经带着她认过路了,祝吟鸾还是有些分不清楚,幸而有小丫鬟们带着。

她走得很慢,全当在散步。

绕过抄手游廊,原本想去后院看看,却没想到守门的小厮跑了过来,手里拿着帖子。

“少夫人,有客来访。”

“客人?”祝吟鸾还没问是谁。

对方已经开口说是她的娘家人。

祝吟鸾心里一咯噔。

祝家的人。

想来是朱夫人回去后等不到音信,便上门来了。

“您看……要见吗?”

守门的人即便是交替更换了班,也知道上次发生的事情。

祝吟鸾想了想,“不见。”

沈景湛给朱夫人好脸色,她却不想给朱夫人面子。

应付她费时费力,还不如落个干净,直接推了。

她不露面,朱夫人能如何?

难不成要在沈家大门口闹么?

她好歹也是官眷,不可能闹出这样没脸面的事情叫人笑话。

守门的人道好。

祝吟鸾依旧绕去后院赏花。

沈夫人那边当然也得到了消息,就是不想接待才让守门的人去找祝吟鸾,没想到祝吟鸾也不见。

这倒是正中了她的意。

一想到朱夫人的嘴脸,沈夫人忍不住在心里嫌弃。

祝家夫人粗鄙,自然不要跟祝家有过多牵扯,至于沈景湛要怎么处理,全随着他去。

总归是管不了。

“是湛哥儿媳妇的亲娘家吗?”

二房夫人为这沈嘉显的事情又来找沈夫人了,就在她旁边吃茶。

听到管事的人来回话,听了全程。

“是啊。”沈夫人叹气,“不是什么省油的门户,懒得见。”

二房夫人心里盘算着,没说话。

毕竟是长房的私事,看着沈夫人的脸色也不好,求人办事,可不能怵她的眉头,提一些叫人不开心不想听的事情。

她拿出携带的贵礼,放在沈夫人面前,转了话茬,“往前显哥儿给家里寄物件,里头有罐南越出的珍珠养颜膏,一瓶凝香露。”

“说是底下人孝敬的外邦珍品,我瞧着这东西名贵,给嫂嫂用才好,旁人都不配,立马就送来了。”

但凡女子自然都喜欢香料和养颜膏粉,南越那边出产的香料和养颜膏真是有价无市,二房夫人送礼真是送到心坎上了。

沈夫人也知道拿了这东西,要帮忙办什么事情。

她也不推辞,叫人收下了。

“显哥儿调任的事情我会尽力的,也让侯爷帮忙劝劝,叫听澜动容动容,看看能不能把显哥儿调回京,二弟妹且宽心吧。”

“如此,就要多谢嫂嫂了。”二房夫人起身作礼。

朱夫人没想到,这一次带着祝沉檀过来,竟然吃了一个闭门羹,守门的叫她们快走。

朱夫人欣喜的脸色一变,“沈世子不在家吗?”

“世子爷不在家。”

“那世子夫人呢?”朱夫人又问。

“世子夫人身子骨不舒坦,不见客。”

就说是这小。贱。人在其中捣鬼!

祝沉檀脸色也不好看,“母亲,要不咱们……”

朱夫人不肯罢休,递了银钱过去贿赂,“劳烦您再帮忙通传通传吧,势必要告诉沈世子,或者世子夫人,就说她娘家人来了,看看她哪不舒坦?”

守门的人笑着收了银子,钱入袋后脸色一变,“再不走,我们可就要动手了!”

还扬了扬手里的佩剑。

朱夫人和祝沉檀吓了一跳,敢怒不敢言,“……”

“母亲……”祝沉檀恨得牙痒痒,只觉得丢脸,却又不敢造次,“我们回去吧。”

朱夫人不死心不肯走,还想拖延。

不曾想对方竟然真的拔剑,吓得连忙后退下沈家台阶,还险些磕摔了个狗吃屎。

走投无路打退堂鼓时,却见沈家门开了。

第49章 第49章【VIP】

见到沈家里头有人出来,朱夫人瞬间挺直腰板,偏头看去。

没想到是一个生面孔,不明身份,但看对方衣着贵重,带着丫鬟排场也不小,登时没敢开口。

祝沉檀被人撞见了这等遭驱赶的事情,自然也没脸,躲在朱夫人后面,面都没敢露,扯着她的袖子,低声叫她回去再说。

可朱夫人不走。

她试探着想要开口搭话,却不知道该称呼对方什么。

从沈家出来,这是沈家的人还是沈家的客人啊?

没想到对方抬手挥退了赶人的侍卫,率先开口,甚至认出了她的身份,“这是祝家夫人,湛哥儿媳妇的亲娘家吧?”

听着来人语气和善,朱夫人面露喜色,“是……我是的,但不知夫人是……?”

“我是沈家二房的主母。”

“原来是沈家二房夫人!难怪看着贵气逼人,原是我眼拙……”朱夫人脸上的笑意放大,自来熟跟人说话,套近乎。

二房夫人心中看不上,面上却没表露。

倒豆子般恭维了一箩筐,朱夫人以为对方笑着打招呼,定然要请她去沈家二房做做客。

没想到她说完以后,二房夫人会道,“今日一见也算打了照面,我家中还有事,就不陪祝夫人说话了,改日再叙吧。”

朱夫人瞬间觉得尴尬,但又不好留人,只能干笑着应是,目送二房夫人离开。

沈家二房的人一走,那些侍卫又面露凶相驱赶人了。

朱夫人和祝沉檀只能脸色难堪的快速离开。

马车驱赶出京西南道,祝沉檀想起今日的屈辱开始抱怨了,

“我便说不要来,母亲非抓着我一起,平白无故叫我也跟着丢了面子,现下好了,吃了闭门羹不说,还叫守门的赶下台阶,遭沈家二房的人看了笑话,若是传扬出去,别人真不知道要怎么讲呢!”

自从和离以后,她似乎就再也没一日好过了。

“我都不知道您慌里慌张来做什么?就在家里等着沈景湛上门去,会少一块肉吗!这点时日都等不了了?”

朱夫人今儿一直在吃奚落,适才讨好二房夫人也没得个益处,空着手回去祝大人那边不知道要如何交待,正烦着呢,偏生祝沉檀又跟她喋喋不休咄咄逼人。

憋不住火气当下骂了她,“你还指责起你母亲来了?”

“我做这些事,上沈家门受人白眼和闲气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和你哥哥,为了你能再嫁得好些再入高门,为了你哥哥能升官晋位!你以为我是为了我自己啊?”

“若是你争气些,不与骆家和离,我何至于一把年岁了还要被人戳着脊梁骨笑话,整日操劳来去!你嫌丢人,我就不嫌丢人了?!”

祝吟鸾是个小娘生的都嫁得那么好,她可是正头大房,她生的女儿怎么就比不上祝吟鸾的小娘了?

幸而还没有多少人知道祝吟鸾高嫁,否则她又要被取笑不休了,尤其是祝家的旁支媳妇,她的那些妯娌们。

祝沉檀被宠着长大,从来都是娇惯性子,这还是头一次被朱夫人劈头盖脸的骂。

朱夫人字里行间甚至提到了骆家,刺她没用,被人休弃。

当下就懵了,她眼里闪着泪水,“母亲是嫌弃女儿没用了?觉得女儿不如祝吟鸾拖了你的后腿是不是?”

朱夫人见她这样也心疼,但心中气火难消,一时没有理会,并不哄她,更冷淡道,“好生用些心吧,否则真要被祝吟鸾踩到脚底一辈子了!”

祝沉檀倒是想负气离开,可这是在马车里,又在京城大道,还没到家呢,若是下去,岂不是要被路上的人看笑话吗?

她憋着脸在马车里掉眼泪,恨得牙根痒痒,心里责骂了祝吟鸾千万遍。

“……”

那边二房夫人回了府,早在等消息的二房大人问她怎么样了?

二房夫人如实道沈夫人答应帮忙了,但只说尽力不一定确保。

“现如今陛下要督察泄题的官员,里里外外牵扯的人多了,空出来的位置也多,咱儿子要是这个关口上调不回来,那可真是要在外面磨几年了,十几年了。”

二房大人语重心长,一想到这不省心的祖宗,就忍不住叹气。

二房夫人给他倒了一盏茶,抚着他的心口宽慰了好几句,转而又提起在侯府门口撞到朱夫人的事情。

“谁?”

二房夫人,“就是祝家,景湛娶回来那女子的嫡母。”

“正色,坐直了身子追问。

细提了一遍,“正巧出门迎面撞上,避不开便打了个招呼,我看着那子关系不大好,便没热络请人来家里坐。” ,她原是理都不想理的,祝家门第那么低,赏个眼神都算给脸了,谁会往下结交?

“如,

“瞧着景湛无比宝贝那女子,她既与祝家交了恶,认了施家,你可别同祝家的好,免得叫那女子记恨,给景湛吹枕边风,坏了我们家的事情。”

当初拷问了沈嘉显的随从,这才知道他是调查了掺和祝家的事情,这才得罪了沈景湛。

若是再掺和,依着沈景湛心狠手辣六亲不认的脾性,说不定连他这位叔叔的官位都给找个苗头纠错降了。

为官数十载,在官场上的人,谁是干干净净的?真要以小揪大,也够闹的。

“老爷放心,我做事心里有数。”

“随时记着,也要管管家里人的嘴,这些时日别闹幺蛾子。”

二房夫人点头,“好。”

“……

今日就跟昨日一样,祝吟鸾歇下了沈景湛才回来,翌日她醒的时候,沈景湛已然不在了。

倒是留了手底下的人给她回话,说朝廷事情忙碌,让她这两日在家照顾好身子,多用些饭菜。

祝吟鸾还没接话,那小厮又说,“圣上体恤世子爷,特留了宫殿准世子爷歇在宫里,不必来回奔波,可世子爷记挂着少夫人,总放心不下,说回来见见您也好呢。”

虽然知道是做戏的话,毕竟两人方才成亲,朝廷便有急事忙碌,他要是几日不回来,家里外头人免不了嚼说两句。

况且他当初跟沈家亲长说的是深爱她多年而去求娶,不做足了戏,岂不是露出马脚?

但祝吟鸾听罢,面色还是觉得很不自然。

她和沈景湛疏远了不好,太过于黏糊也叫人羞赧。

他人虽然没有回来,却给她带了不少宫内御膳房的糕粥小食,真是好吃的,祝吟鸾不知不觉竟全吃完了。

怕提祝家的事情影响祝吟鸾用膳的胃口,特地等祝吟鸾吃完,随从才道,

“世子爷还说昨日的事情他已然知晓了,他让属下转达,对付祝家那边,您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必顾及什么,凡事一切他会给您撑腰兜底。”

闻言,正在漱口的祝吟鸾顿了一会。

随后才道,“嗯。”

“少夫人若无旁事,属下便退下了。”

祝吟鸾道等一下,她让明芽把包好的细软递过去,“近来天凉,烦你叮嘱夫君要注意些,别招了寒气。”

“您放心。”随从接了细软,保证一定会交到沈景湛的手上。

不得不说,有了沈景湛这么一句话,祝吟鸾的确是宽慰了不少。

她昨日还担心拒了朱夫人的拜帖,若出事该怎么收拾?

就算是碍于沈家威慑,朱夫人明面上不闹,私下里……恐怕不会善罢甘休的,只是不知道朱夫人会做些什么。

沈景湛这么说了,她也就不怕了。

用过早膳,她去探望沈老太太,继续帮沈老太太揉捏。穴。位。

昨日祝吟鸾做得好,今日沈老太太见她来了,倒不推辞。

这一整日,祝吟鸾的午膳晚膳都是在沈老太太这边用的。

夜里也是她先睡,跟前几日一样,沈景湛很晚才回来,白日里不见人。

这一忙碌,竟过了快小半个月。

祝吟鸾从沈老太太那边回来的时候,看到内室坐着品茶的清俊男子,竟觉得有几分恍若隔世的陌生。

“夫…夫君?”她不太确定是不是他。

实际在她出声试探之前,男人已经听到了她的脚步声率先转了过来。

“鸾儿回来了。”他放下未喝完的茶,温柔笑着过来迎接她。

听到这句话的祝吟鸾,感觉好奇怪啊。

她不过就是去了沈老太太那边,一直都在家的,他分明才是正儿八经从外面回来,怎么是他先开口说她回来了?

“夫君用过晚膳了吗?”

几日没有见沈景湛,他骤然站到她面前,迎接她,拉着她的手,居高临下看着她的脸。

她的手被他的大掌包裹着,触及男人掌心的温热,祝吟鸾觉得紧张了。

他的手掌看着修长匀净,骨节似竹如玉,但指腹粗砺,摩挲之时,会磨到她。

祝吟鸾平静稳定了许久的心忽而又浮起隐隐约约的颤酥,密密麻麻的痒意随之窜起来。

她想到了一些前不久发生的事,和他对她说过的……一些叫人难以启齿的话。

“还没有。”沈景湛牵着她往里面走。

一见两人亲密,小丫鬟们非常有眼力见退出去,甚至都不用祝吟鸾特地吩咐姣惠和明芽做饭菜来。

一时之间,就只剩下两人在内室了。

外室虽然还有小丫鬟们在,但总归隔着珠帘玉幕,屏风香炉。

祝吟鸾借着倒茶水的功夫,趁机把她的手从沈景湛的大掌当中抽了出来。

沈景湛看着她手回去的手,自打一进门就躲闪垂着不敢看他的小脸,唇角微微勾起。

祝吟鸾自然不止给她自己倒了茶水,沈景湛的她也倒了。

于是两人默默无声喝着茶水。

怕他又牵她的手,祝吟鸾这杯茶水喝得无比缓慢。

期间,她一直察觉到沈景湛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

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祝吟鸾想要问他了,可抬眼对上男人幽深无比的眸子,她竟没了想问他的勇气,索性接着低头吃她的茶水。

小丫鬟手脚很快,晚膳没一会就端上来了。

祝吟鸾听到明芽说备办好了,在心里直呼一口气,她如释重负般放下茶水,“夫君随我一道去用膳吧?”

沈景湛也搁下茶盏,“嗯,好。”

他跟在她的后面慢走,瞧着她挽起乌发后露出的雪白颈子。

祝吟鸾视线往下垂,看到两人的影子在烛火的照耀下重。合。

他宽阔的身形“控”着她,影子一旦重。叠,她的身形便隐匿了。

若只是看着影子,好似她被他抱到了怀里,无分彼此。

祝吟鸾心里一热,“……”

即便是在沈老太太那边用过了晚膳,祝吟鸾依然陪着他用了一些,只不过吃得很少很少。

沈景湛边用膳边跟她说话,分明每日都有随从汇报,替两人递话。

可他还是问她这几日在家里都做了什么,闷不闷?

平白坐着用膳太过静谧,祝吟鸾也一一回了,跟他话着家常,说她这些时日一直在沈老太太身边,帮她抄录佛经,给她捏腿捶肩。

“累不累?”沈景湛问她。

“不累。”祝吟鸾摇头。

沈景湛在这时候往她的碗里夹了一只鸡腿。

祝吟鸾想说吃不下了,可还没开口呢,沈景湛竟道,“酱卤鸡腿味道不错,鸾儿若是吃不下尝个鲜就好。”

他这是叫她不必。硬。撑着吃完了?

祝吟鸾不喜欢浪费粮食,她打算慢吞吞吃这只沈景湛夹过来的鸡腿,一直到他用膳结束。

可没想到她吃了一两口,速度慢下来之后,他竟说她若不想吃就不吃了,可以给他。

他吃她吃过的鸡腿?

虽然她并没有全都吃了,可到底是放在她碗里了。

旁边还有小丫鬟,人前亲密未免脸红耳热,祝吟鸾忙说不用,“我可以自己吃完的。”

怕沈景湛又说帮她吃剩下的鸡腿,她连忙转移话茬,“祖母前些时日跟我提了一件事情。”

“何事?”沈景湛知道她要说什么,却还是在问。

“祖母说二房叔叔婶婶家的显哥儿,被外派去了千里之地的边境做县令,许久没回了,让我问问夫君,看看夫君能不能得知他这调令得任多久?”

沈老太太说话一般都很有深意。

祝吟鸾猜测沈老太太是想把这个沈家子弟给调回来,但不好直接找沈景湛开口,这才让她拐着弯让她跟沈景湛传话问询。

沈景湛看了她一下,祝吟鸾回望着,她攥紧了银筷。

“这调令时日的长短,要看沈嘉显外任的表现如何。”

“沈家子弟缺乏历练,二房里面就是他最桀骜不驯,恐怕还要些时日。”

“鸾儿这样回了祖母就是。”沈景湛发现她不说话了,银筷慢吞吞点着鸡腿的皮,接着把她碗里没吃完的鸡腿夹走。

祝吟鸾哎呀一声,还没开口问他做什么夺她碗里的食物。

沈景湛已经解决了那只鸡腿,她只能哑然,“……”

他不嫌她吃了一半吗?

怎么还吃得那么恣意?甚至她从男人的动作神色品出了他的大快朵颐?

好诡异。

按理说,沈景湛贵为沈家世子,应当不会短缺这点粮食?

祝吟鸾的注视里含着浓郁的不解,他轻笑道,“一食一物皆来之不易,不该铺张浪费,鸾儿说是不是?”

她当然知道了,可他为何在这个关口笑着问她?

祝吟鸾还能说什么,只能声若蚊蝇,“…嗯,是。”

她不吃了,直接放下了银筷。

坐着看眼前的空碗,等着沈景湛吃。

他应当是饿了。

吃得慢条斯理,却比往日要多些。

现如今在沈家,祝吟鸾也听到了不少朝廷上的风声。

听说这次的殿试泄题案,竟是从太尉那边流出去的。

太尉可是一等一的高官,真正意义上的德高望重,先帝在时就已经参。政。了。

难怪皇帝要叫沈景湛去。

太尉也是沈景湛的老师啊……

涉及师长,这件事情听着都不好处理,难怪沈景湛忙得脚不沾地。

如今沈景湛既回了,事情都解决了吗?

她在心里想着,却没有问。

“祖母的身子骨好了许多,都是鸾儿的功劳。”他道。

“都是我应当做的。”

这些时日跟在沈老太太身边也熟稔了一些,虽然没有彻底融入沈老太太的眼里心里,到底沈老太太对她宽和不少。

只能慢慢拉近关系了,祝吟鸾盘算着。

沈夫人之前说让她跟着听账管家,但因为癸水突然造访,她又去沈老太太跟前伺候,这时日沈夫人没提这件事情了。

听明芽说,娶亲收到的贺礼已经清点完了。

沈夫人整日里也很忙,今儿要去国公夫人家的宴会,后日得吃督察司媳妇孩子的满月酒,又是襄王妃嫁女……

总之,这些时日基本碰不到沈夫人。

除非沈夫人去找沈老太太,两人才会在那地方碰面。

她碰见府上姨娘的次数都要比沈夫人更多些。

那些姨娘经常邀约她去院子里坐坐,祝吟鸾怕应酬,都用要伺候沈老太太的借口推了。

除此之外,祝家也没什么动静了。

自从那日以后……

谁知她刚想到这个,沈景湛居然跟她说前不久祝大人找了他。

“他找你做什么?”她紧张之余,没叫夫君。

沈景湛搁下碗筷,拿帕子擦嘴。

边净手边跟她说,“祝大人想让我帮祝大公子在三省谋个实在的官位。”

找沈景湛在三省帮祝鸣生谋官位?

那可是三省啊!

若是被人发觉弹劾岂不是找死吗?

祝吟鸾追问,“你答应了?”

她虽然还没说让沈景湛不要答应,但小脸之上的神色意味已经足够明显了。

“还没有。”沈景湛擦了手,带着她往外走。

去了后。庭的小花亭说话散步说话。

祝吟鸾捕捉到一个还字……

顿了一会之后她直言,“你不要答应他的要求。”

“他这是在害你!”

祝吟鸾都不知道她那冷心薄情的父亲究竟哪里来的那么大脸,竟然直接找到了沈景湛,开口让他给祝鸣生在三省谋官位?

这是拐着弯害她,害沈家吗?

“鸾儿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妥善处理的。”

他说得比较好听,祝吟鸾没懂,她还在担忧。

若是沈侯爷在此,定然知道沈景湛这话里究竟是何意味。

什么妥善处理?

分明是在说他会好好收拾这些人的。

只可惜祝吟鸾并不清楚,她忍了忍还是决定开口“殿试泄题的事情才出,陛下让你去处理这件事情,朝廷当中必然有很多人盯着你,你要……小心一些。”

“祝家那边也不是我不信你,而是……”

“嗯,我都明白。”

他停下脚步,朝她伸手。

祝吟鸾不防备,下意识要躲的时候,沈景湛已经收回手了,原来是凤凰木的花叶吹拂到了她的头发上,他帮她取下来。

“……”

“鸾儿担心我,我都知道。”男人轻笑。

祝吟鸾看着他被月色和琉璃灯拢着住的俊颜,眼神又开始移动漂浮。

沈景湛归家的消息,竟然传到了沈夫人的耳朵里?

祝吟鸾没想到她在沐浴的时候,姣惠进来跟她说,外面有老妈妈过来了。

“是婆母和祖母身边的人吗?”

消息怎么那么快?

沈景湛归家,她也是回来才知道的,沈家院大,沈夫人消息好灵通。

当然不是了,这不过就是姣惠应上头要求去找来的老妈妈,虽然也在沈夫人那边伺候,却不是内院的人。

这边的人看出门道,谁敢多说?

“奴婢看着是的。”姣惠睁着眼睛说瞎话。

祝吟鸾很相信她,并没有起疑。

她沉默着,明芽却很高兴。

给祝吟鸾擦香露的时候低声道,“小姐要多多跟世子圆房啊,这说不定就有孩子了呢?”

且不提圆房的事情。

她在卫家几年都不能怀,身子想来是怀不上了。

如今跟沈景湛,怎么会有呢?

何况她跟他还没有圆房。

圆房……

先前她与他吻得深入,她想要沈景湛更进一步,却来了癸水。

如今还以为冷了那么小半个月,沈夫人那边不会派人来了。

她也歇了心思。

但……真的歇了心思吗?

想到男人方才来迎她时,他的大掌包裹她的手,指腹的粗砺摩挲着她的手背。

那时候泛起阵阵痒意,思及此,祝吟鸾的手指也下意识蜷缩了起来。

……他用长指帮过她许多次。

这澡泡得有些许口干舌燥。

“明芽…你给我拿些水。”

明芽不知她在想什么,连忙点头去拿。

祝吟鸾捧着杯盏喝了,却没觉得有什么缓解之处。

没有缓解就算了,她还觉得燥热。

想到他吻她。

他身上壁垒分明的腹肌摸起来的感觉。

实在是太结实了,她匍匐撞入他的怀中,被他抱着的时候。

她垂眼所见的春景,会受不住强劲的风力而变幻莫测…

第50章 第50章【VIP】

不疼,但会跟他抱得严丝合缝。

想到这,脑中滑过那些春景弥漫摇曳的画面,她登时都不敢再垂眸看着她自己的身体,急急忙忙挪开视线。

看的时候,总忍不住想到沈景湛的手,在她身上作乱,心里的感受怎么都克制不住。

即便是不看了,闭上了眼睛,那些画面依旧无法克制钻出来。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前些时日都平静无波,今日沈景湛才回来,也没有做什么啊,只是牵了牵她的手而已……

她竟然胡思乱想这么多。

她泡着澡竟然觉得燥热,祝吟鸾把茶盏递给明芽,“今日炉子里燃的什么香?”

“就是往常用的的香啊,小姐您怎么了?”明芽觉得奇怪,“您的脸好红,莫不是哪里不舒坦?”

祝吟鸾忙摇头,“没、没有。”

“是……太热了,你把窗扉打开些。”祝吟鸾用手扇着她面上的燥热。

是她太紧张出现了幻觉吗,总感觉今日熏炉里的香,要比往日更…浓郁?

可明芽说不是,跟往常一样的。

或许她不应该喝热茶,该吃冷的。

祝吟鸾往熏炉那地方看去,隔着屏风见到一抹落拓高大的身影。

是沈景湛吗?他已经这么快就沐浴好了?

他在熏炉边做什么?

莫不是他也觉得今日的熏香有些浓郁?熏得人忍不住胡思乱想。

祝吟鸾想问,又怕沈景湛过这边的浴房来,若是他看到她红润的脸色,猜出她在想什么,这可怎么办?

他洞察人心的本事,她可是完完全全见识过很多次的,一猜一个准,更别提他说话还无比直接了。

所以她没有开口,也没有再往外看去。

自然也就错过了男人摩挲指尖,往镂空熏炉掉落了不知名香料的小动作。

沈景湛垂眸看着熏炉升起的丝丝缕缕,眸色深沉如黑潭。

祝吟鸾觉得燥热,她就没有接着泡,裹了衣衫出来。

明芽还在给她擦香露。

祝吟鸾觉得好香,让她别擦了,“适才泡着澡的时候不是已经擦过了吗?”

“小姐,您没仔细看,不一样的。”明芽把香露罐子放到她的面前。

“哪里不一样?”明芽打点内事妥帖,祝吟鸾平日里少留意这些,只觉得香露罐子是一样的。

“这是世子爷身边人拿给姣惠的,说是宫内妃子们才有的贡品。”

“世子爷这些时日办公务妥帖,陛下问他要什么赏赐,他说若可以,想要些女儿家用的香露香料,除了这个香露,还有旁的熏香,都收起来了,您要不要这会子看看?”

原来是沈景湛为她要的新露新香,难怪觉得味道更浓了一些。

就算是面子上的功夫,他也真是有心了。

陛下许他赏赐,他竟然为她求这些?

“明日再看吧。”这会她没心思。

“好。”

明芽还在祝吟鸾的耳边叽叽喳喳,说这香露的好处,用多了肌肤生香,嫩滑无比。

祝吟鸾垂眸听着。

“……”

没一会,沈景湛从书房过来,明芽也为她收拾好了,吹灭了烛火带着小丫鬟们下去。

内室变得无比静谧。

祝吟鸾跟在沈景湛身侧走着,两人越是靠近床榻,她的心下越是跳厉害,她都觉得沈景湛跟在她的身边,会不会听到她如雷般的心跳声呢?

那股口干舌燥的感觉久久不散。

她想要喝些茶水,又觉得腹中微热,还是不喝了吧?

快要到床榻边沿之时,沈景湛忽而停下。

祝吟鸾一顿,她的紧张不曾消散,甚至主动开口,问他这是怎么了?

忽然停下来?

沈景湛看着她,好一会道,“鸾儿身子不舒服吗?”

“嗯?”

她仰着小脸,有些怔愣。

一双眸子仿佛浸满了水,清纯无辜,润透到人心里去。

内室烛火只留了一小盏,看着无比昏暗,可沈景湛还是在她的眼中看到他的身影。

“鸾儿的脸很红。”

不止是她的脸,还有她的耳尖,细颈,都浮上了淡淡的粉色。

“是不是哪里不舒坦?”

他明明知道她是因为吸入了香料和用了调和过的香露才会这样,却仿佛毫不知情般担忧关怀她。

“我……没有。”

祝吟鸾抬手摸了摸她的面颊,的确是有些烫。

真的很红吗?

光线如此昏暗,

问。

“…我们歇息吧。”怕沈景湛又问,她打断了他的话茬。

“好,若是

躺下之后,祝吟鸾的心还是跳得好厉害,

沈景湛就躺在他的身侧,她闻到沈景湛身上淡淡的清冽的味道,不知道为何,竟让她身上的燥热有所缓解。

她想要靠近他。

想要碰碰他,想要他亲她。

原本已经压下去了的有关那些绮丽的念头,不知不觉当中又漂浮过来了。

之前还担心沈景湛回来之后,沈老太太和沈夫人派人来听墙角,沈景湛继续与她亲密的话?她要怎么回避?

尤其是那一日两人床头夜话了许久,他说……

既然喜欢不必回避。

总之她不欢喜他这个人,只是欢喜他的身体,那就没事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之后,她竟然好似为自己的燥热找了借口。

是啊,她又不喜欢他,行房和情。爱是可以分开的。

她只是喜欢和沈景湛做这件事情,并不是喜欢他这个人。

她的身子骨不好,受孕很难,连避子汤都不用喝。

祝吟鸾清醒的意识渐渐被心里的燥热压过了,她不断为她自己渴望跟沈景湛亲密的念头找借口,说服她自己。

她平躺着,脑中的思绪繁乱。交。杂,还以为没什么动静,沈景湛就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却不清楚她繁乱的呼吸早已经出卖了她。

布下天罗地网的猎手,早就置放了诱饵。

等着她受不住诱惑,自投罗网,走入他的围困当中。

经过几息,祝吟鸾真的觉得难受。

她想跟沈景湛亲吻,可他怎么不动呢?

难不成经过这些时日的冷静,他反悔了,不允许不认同他之前所说的,行房与喜爱分开,行房只要欢愉就可以做的事情了吗?

祝吟鸾一直在等,沈景湛还是不动。

她实在是迈不过那一步。

毕竟她一直在回避他,那日还跟他说了人前不要太亲密。

可想着想着,脑中又钻出了一个念头,那日说的是人前,眼下是人后啊。

心中已然蠢蠢欲动得越来厉害,祝吟鸾依然不敢越雷池。

她的意识越来越清醒,毫无睡意。

沈景湛会不会歇了?

他不知道今日外面有人过来偷听墙角吗?

思及此,祝吟鸾想着或许可以以此为借口问问他,可没想到,她心一横准备开口之时,沈景湛竟然开口了。

“鸾儿。”他叫她的闺名。

男人的声音磁沉,在静谧的夜里响起,无端透露出性感。

真的只是一声而已,祝吟鸾的心却颤了一下,“…嗯?”

听出枕边人话语的黏音,男人的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母亲和祖母似乎派了人来。”

他终于察觉到了这件事情。

祝吟鸾心里漂浮跌宕的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她无比庆幸,总算不要她开口去说这件事情了。

虽然方才一鼓作气真的要说了,可面对沈景湛,她还是……张不开口。

主要是眼下这口气已经松了,她在庆幸着。

庆幸他开口了,庆幸他没睡。

“嗯,适才…姣惠派了人来告知我。”她尽量促使自己回话的语调平稳。

小狐狸自以为回话的语调平稳,毕竟她应对那些长辈很多年了,早已炉火纯青,沈景湛听不出来破绽吧?

但忘了,躺在她身侧的男人可是掌中书令的大人。

便是御史台的谏官都论不过他的口舌,他还时常往返刑部,不知*审过多少棘手的犯人。

怎么会看不出来她隐藏之下的忐忑。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祝吟鸾在等着。

就当她又被煎熬折磨的时候,男人动了。

他掀开锦被,往她这边过来。

清冽的气息浮了过来,祝吟鸾感觉到她的燥热微有缓解,但还不够。

他离着她越来越近了。

没有揽着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给带过去,而是撑着手掌,在她的上面。

男人的视线完完整整包裹着她。

祝吟鸾一瞬间既害怕又诡异的期待,甚至忽略了一股熟悉,因为她无暇想太多了。

她的心跳动起来,呼吸也忍不住快了些。

即便是克制压抑了,胸脯因为她的紧张叶动着,“……”

沈景湛观察着她羞羞怯怯的脸。

她都不敢看他了,长睫抖动,手腕还是隔绝在两人的中间。

看似要推着他了,但用的力气很小,说是要推着沈景湛,更像是紧张到攥成拳头而已,是她的自我保护。

男人轻柔的吻落下来的时候,祝吟鸾心里长舒一口气。

密密麻麻的吻落到她的脸上,像一场绵密的春雨,落到她的脸上。

渐渐的,她竟觉得这样的吻已经不够了,闭着眼睛去追逐男人的薄唇。

可没想到,才追了一会,竟然追不上了。

她仰着小脸,细颈和身子。

碰不到他的薄唇,便睁开了眼睛。

沈景湛的眸子太过于深沉了,看着她有些害怕,心里想与他接着亲吻,但身子却下意识往后躲去。

她躺在男人的怀中身下,还能够逃到什么地方去?都是无用功罢了。

两人之间都没说话,祝吟鸾实在是扛不住沈景湛的目光了,想叫他不要看了,她刚要开口,男人直接吻了下来。

这一次,他没有刚开始那么温柔。

携卷着凌厉,祝吟鸾在他施加力道的风里低低发出声音来。

外面的小丫鬟们听着里面的动静,真觉得两人还真是如胶似漆啊。

世子爷忙碌朝廷的事情几日没有回来,今儿方才到呢,夜里便带着世子妃行周公之礼了。

且今日起的动静比往日还要早,比前些时还要更厉害。

不得不说,世子妃哭得也太娇了,听得人心痒。

她似乎还在求世子爷不要亲得太重,不要亲什么……?

声音太小了,实在听不清楚。

祝吟鸾的确在求沈景湛,她让他不要亲下去。

她捏着他的臂膀,眼泪珠子悬在粉腮上,黏黏糊糊跟他说话。

“为何不让亲?”男人的声音染上嘶哑越发磁沉。

祝吟鸾还是那句话,“不干净。”

怎么能亲呢?

“很干净。”沈景湛道。

“鸾儿身上很香。”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吻了吻她的面颊。

修长如玉的手也往下隔开她阻挡的手指。

两人在接吻,可手却在互相交锋。

祝吟鸾抗拒男人大掌的动作很明显,也很认真。

但因为她的手太小了,哪里争得过他,没一会就被他吻得气喘吁吁,手也被他捉住了。

男人捏着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的手束缚住了。

她用腿去蹬他,脚踝也被他隔着被褥给压住。

在这场交锋中,她输掉了。

祝吟鸾问他为何要亲?

“怕鸾儿受不住。”他给了准话。

随后径直吻上芳泽。

祝吟鸾还没来得及接话,便要承接别的感受了。

这不同以往,不仅仅是身上的感受,还有心里的感受。

往前虽然沈景湛也为她俯首过,但不一样的。

这是真真正正的低头。

他在吻她嫁过人,与旁人有过亲密之地。

在沈景湛的动作之间,祝吟鸾切实体会到了他不嫌弃她嫁过人。

他是真的在接受她。

她忍不住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而哭出声来,不只是因为松懈了心房,还有难以言说的舒愉。

她先前一直觉得自己低入尘埃。

出身不好,又无依靠。

沈景湛是谁?他位于京城公子之最,不仅权柄在握,长相更是郎艳独绝。

就是这样一位全京城贵女的春闺梦里人,却低头为她吻悦。

祝吟鸾垂眸,隔着朦胧的泪眼看到男人出众的长相。

简直觉得梦幻。

可窜到骨缝里的酥。麻又让她清楚,这不是梦。

因为若是梦的话,感受不会如此的清晰。

眼角噙泪的那一会,祝吟鸾回忆起了她做的一个梦。

她在梦中被“欺负”,但梦里的那个男人比沈景湛要凶狠很多,她常常受不住而逃走。

想到这,在差不离的感受当中,她忽而惊觉,自从嫁给沈景湛以后,好似许久没做那个梦了。

她的思绪很散很乱,在他袭来的一瞬间,彻底松放。

蜷起来的足趾在绷了许久之后松开。

她悬挂的眼泪也掉了下去。

可这只是刚开始。

男人起身,抬手拂却她脸上的泪珠,吻了吻她哭红的眉眼。

这时候也还记得照顾她的感受,问她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坦?

祝吟鸾本来羞于回答,但沈景湛一直在等她的答案,她只能点头轻声说嗯。

沈景湛笑了一下,啄吻她的唇瓣几口。

再然后祝吟鸾感受到了真正的危险逼近了。

她下意识一顿,心里真的慌张起来,但她没有退却,因为渴望占据着害怕的上风。

“可以吗?”到了这个地步,男人还在问。

祝吟鸾咬唇,轻轻点头。

“那我要开始了,鸾儿。”他低喃她的名字,替她拨开脸上的头发。

祝吟鸾别过小脸,躲避他的指尖,在沈景湛亲吻她的过程中,她也感受到了属于她自己的气息。

“别怕。”他还安抚着她。

沈景湛仿佛还在犹豫般在春山之外的溪流往返。

祝吟鸾都忍不住哭了。

她攥捏着他的臂膀,没一会……

小丫鬟们听到了娇锐的哭颤声。

原要守着规矩的,却忍不住抬头看去,随后个个面面相觑。

虽然说小别胜新婚,但世子爷和少夫人未免也太……胜新婚了吧。

这比洞房花烛夜都还要闹腾得厉害啊。

先前少夫人虽然也哭泣婉转,但声音从来没有那么大,没有那么激昂。

在外面守着的小丫鬟们从震惊,感叹到接受,再到习惯。

天色已经蒙亮了,里面才传出来要水的声音。

明芽领着人进去,小丫鬟们都忍不住为两人之间的战况而惊讶,但谁都不敢多话,也不敢露出丝毫的声音。

“……”

沈老太太今日等了一会没见祝吟鸾,刚要打发人去问。

身侧的老妈妈禀告说昨日沈景湛回来了,两人闹了许久,今日恐怕是不能过来了。

年轻人血气方刚,沈老太太自然能够理解,没说什么。

用过早膳之后,让老妈妈拿了一些补品给祝吟鸾送过去。

沈夫人听说了这边的事情,也给祝吟鸾送了。

这一觉睡到夜里,祝吟鸾醒过来的时候,看着昏黄的烛火,还以为是在梦里。

可她一动,身上的酸痛将她混沌的思绪给拉了回来,让她渐渐想起昨日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昨日她和沈景湛假戏真做了。

虽说是假戏真做,但……

祝吟鸾都不知道她自己在沉思走神些什么。

“小姐,您醒了?”明芽最先发觉,连忙过来叫她。

扶着祝吟鸾起来的期间,把沈夫人和沈老太太送东西过来的事情跟她说了,还跟她报备沈景湛的去向。

说他被沈侯爷给叫走了,一直在书房还没有回来呢。

“嗯。”祝吟鸾小心翼翼爬起来。

“小姐的体力似乎差了许多。”明芽说她先前都不会这么累,睡了许久不说,走路都发颤了。

“老太太和夫人送来的人参,奴婢已经叫人炖上了,您饿不饿?”

祝吟鸾的脸很红。

她心知肚明是为了什么。

她和沈景湛之前根本就没有圆房,不过就是伪装,自然不会这么疼。

现如今是因为……

一想到昨日,她的脸越发红了。

“有些饿。”

明芽见她羞,也没有继续打趣了,“奴婢伺候您梳洗,马上就可以用膳了,世子爷吩咐了,若您醒来,他还没过来,便让您先用膳。”

“公爹找夫君有什么事?”

“听说是为了朝廷的事情,对了,今日您睡着,那太尉小姐上了门呢。”

太尉小姐?

沈景湛老师的女儿,他的青梅竹马?

祝吟鸾没说话,明芽接着跟她道,说是沈夫人接待的。

她不清楚是为了什么事情,“临出门之前姚小姐的眼睛红红的。”

听罢,祝吟鸾猜测很有可能是为了太尉的事情?

“小姐?”明芽见她失神,还以为她担忧,“您别怕,今日世子爷没有跟这位姚小姐见面。”

想说她根本就不担心,但…明芽现如今好似已经忘了她和沈景湛本就是利益结亲的事情。

解释起来麻烦,祝吟鸾便没有多说。

晚膳已经摆上了桌,沈景湛还是没有回来,祝吟鸾实在是饿了,既然他也事先说了,便没有等他。

在她快要吃完的时候,听到门口传来声响。

沈景湛回来了。

他步履匆匆,抬眼之时,目光直直看向她,俊逸的眉眼温柔含笑,声音同样也很温柔,“鸾儿。”

她用膳的动作顿了一下,“……”

被他这么看着,温柔缱绻叫着闺名,祝吟鸾隐约之间又不自然起来了。

他怎么做戏都做得那么好?

若非她知道内情恐怕要被他欺骗过去。

可就算是她知道内情都要抵挡不住沈景湛的“温柔”,别提不知情的沈家人了。

想到昨日的抵死缠绵的旖丽,祝吟鸾轻咳一声。

“夫君回来了。”她让膳房再炒一些菜。

沈景湛却道不用,“在父亲院里吃了一些。”

他坐到祝吟鸾身侧,见她吃了不少,笑着道,“鸾儿往日里的胃口都不好,合该像今日一般。”

不知男人话里有没有深意,总之她神色之上的不自然久久难以消散。

要怎么说她是因为昨日被折腾得太过,所以太累了?

祝吟鸾自然是不会说。

沈景湛说是吃过了,却也陪着她动筷。

在此期间,祝吟鸾看着男人的俊脸,忽而察觉时景美好平和。

好似在无形之间,过上了她想过的日子。

在卫家之前不曾过上的,如今在沈家竟然过上了?

沈景湛在御前效力,可以说日理万机,他却事事报备,不论多忙都回来陪她歇息用膳。

卫如琢却做不到,他能比沈景湛更忙吗?

祝吟鸾任由思绪转着,胡思乱想,“……”

她也不知道,怎么会拿卫如琢和沈景湛比较?

卫如琢压根比不上他。

“鸾儿在想什么?”他问她吃饱了吗?

祝吟鸾颔首,“快了。”她已经吃了许多,眼下就想喝喝热汤。

沈景湛忽而问她,“身上还疼不疼?”

祝吟鸾一顿,面上微热。

想叫他不要问这个,但小丫鬟们都已经听去了,此刻让他不要讲,无异于欲盖弥彰,倒叫人看出她的不自然来。

“……不疼了。”

她竭力维持着脸上的淡然,不想被人发觉她已经羞了。

实际上还是疼的,腰酸腿酸。

沈景湛说,“昨日赖我不好,过分了一些,你歇息之后我给你上了药,也不知道你现下好不好,便想问问。”

“我好多了。”祝吟鸾道。

回想昨日,起初受不住他的过人之处,但他温柔。

渐渐的,也品出了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