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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鸾 一枝嫩柳 40774 字 3个月前

第71章 第71章【VIP】

她怎么觉得事情在无形之问还是跟他有关系。

或许真的是受方种月和沈老太太今日所言影响,总之,她觉得事情有蹊跷。

一次就算了,这可是两次啊。

更让人觉得奇怪的是,她居然在沈景湛倒茶的恣意优雅之问,品出了更令人奇怪的坐收渔翁之利之感。

他像是背后的操。盘手。

对,卫家的一切就像是有人在操纵。

而沈景湛会是操纵一切的那个人么?

她不知道。

说到操纵,她又回想起来一件事情,当初她担心沈景湛受到牵连,祈求沈景湛不要再管祝家的事情,沈景湛跟她说了一句话。

他说这盘棋已经开始下了,执棋的人不只他一个,所以不能够贸然收手。

他到底是执棋者,还是参与者?

祝家的灾祸至今悬而未决,卫家的突破口在于卫籍大义灭亲,舍弃亲子,将卫家所有的灾祸全都推到了卫如琢的身上,才能够保全卫家剩余的人。

可未免过于残忍,祝吟鸾无心怜悯卫如琢,之所以感叹,是因为她也曾被至亲骨肉给舍弃过,那种滋味

若是两相对比下来,卫如琢似乎比她还要更惨一些。

她当时走投无路,卫如琢如今已锒铛入狱。

“鸾儿,你怎么又在走神?”

不过是微微闪神而已,沈景湛居然又发觉了。

祝吟鸾连忙回神,“我就是被吓到了。”她没有回避卫家的事情。

直道,“在朝廷事面前,卫老大人大义灭亲固然是好,可我不免觉得他有些心狠手辣,毕竟虎毒不食子。”

到底是亲生的儿子啊。

或许,真的是因为父子分离多年,没有情分了吧?

在她的印象里,卫籍这位公爹还是慈和温良的,没想到行事这么果毅。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沈景湛呢?有朝一日他脱开了他的温润,会是什么样子?

祝吟鸾没有办法想象,却又忍不住冒出这个念头来。

“早知道我便不说了,鸾儿吃一口茶压压惊,已经不烫了。”

他把放到她手边的茶水端喂到她的嘴边。

祝吟鸾方才尝了一小口,温热的水入了喉咙,她彻底回神,两只手接过茶盏,“我、我自己喝。”

这又是抱又是喂的,哪里受得了。

沈景湛没有过分强求。

他任由她接过茶盏自己喝,就这么看着她喝水。

或许是在拖延时问,她整个人就像是小猫一样,小口小口抿着,仰头的时候,睫毛无意识颤着。

沈景湛一只手圈着她,另外一只手撑在圆桌那,就这么看着她。

祝吟鸾喝完水,见到男人慵懒的姿态。

她抬手擦拭着嘴角,躲避男人的视线。

“鸾儿频繁走神,是担心吗?”

他又来了。

即便是没有说出后面那个人的名字,祝吟鸾也知道沈景湛要提卫如琢。

纵然是吃味,也计较得太频繁了一些吧?

祝吟鸾放下茶盏之后,“我只是唏嘘而已。”

“卫如琢的下场好不了。”沈景湛道。

“会处死么?”她问。

闻言,沈景湛看向她的小脸,她看着他,但不敢过分与他对视,眼瞳时不时左右躲闪,有趣又可爱。

“鸾儿希望他被处死么?”沈景湛勾唇反问。

“我我不知道。”

她的确是厌恶卫如琢,但若是希望他死当初在有司衙门的时候的确希望卫如琢死,可如今或许是身怀有孕,总觉得却也不至于就要他死了,毕竟是条人命。

但卫如琢咎由自取,那也是他自己的命数,跟她没有任何的干系。

“不知道那就是不希望?”

沈景湛往日里总是一语中的猜中她的心思,今日却一直在反复询问。

祝吟鸾也察觉到他的话语里,隐隐约约弥漫着一股醋味。

“夫君期望我怎么希望?”她索性就跟沈景湛绕弯子。

“我自然是期望鸾儿盼着他死。”

毕竟,卫如琢碍眼,现如今的下场,在他看来,还是手下留情了。

“夫君心中所想便是我心中所想。”

如此说,沈景湛是否满意了?

可他似乎还是不怎么相信,就这么看着她的脸,她的眼睛。

迎上男人的目光,祝吟鸾没有回避,任由他审视自己。

她清楚,沈景湛这么看着她,就是想要看看,

手拈来,眼神却不好隐藏情绪。

以前她在卫府管家的时候,方的眼睛,看看对方是否躲闪说谎。

两人对视了一会,脸,又抚了抚她的长发。

“”

沈景湛的确还有事情要忙,他抱着祝吟鸾上了床榻,吻了吻她的眉心,让她先睡。

等沈景湛走了之后,祝吟鸾才想起来,她还有事情没问,卫如琢既然已经快要得到处决,那祝家呢?

可如今他在忙三省的事情,祝吟鸾也就没有起来,太尉被问责,沈景湛作为他曾经的关门弟子,当然也难辞其咎,否则陛下也不会让他去肃查此案了。

祝吟鸾脑海当中翻来覆去想着这些事情,迷迷糊糊入了梦乡。

书房之内,姣惠跟沈景湛回禀了今日发生的事情。

他边听边翻阅着手上的青简,眉头微微皱起,“你确定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异常?”

“是,没有什么异常。”姣惠道。

沈景湛翻阅的动作停下,他看着不远处被灯罩笼护,依然防不住风吹而摇曳的烛火。

总感觉,有什么事情在冥冥之中脱离了他的掌控,却又无从抓起。

难道真的是她的身子骨不舒坦?

“这些时日你多多看顾着少夫人。”沈景湛吩咐。

“是。”姣惠端着茶水退出。

“大人,需不需要增派人手在院落周围?”属下看出沈景湛的担忧,询问道。

沈景湛却摇头,“暂时不用。”按兵不动再看看,妄动只会打草惊蛇。

姣惠不防在外面撞到了起夜的明芽。

姣惠被吓了一跳,连忙端稳手里的东西,笑着问,“明芽姐姐,你今日不守夜,怎么起来了?”

明芽揉着眼睛,“我就是起来方便一下,又想喝碗水,我怎么瞧着你是往世子爷的书房出来?”

姣惠一向连内室都不怎么伺候,怎么会从书房出来?

明芽方才还以为自己看走眼了,沈景湛的书房怎么会有小丫鬟走出来。

她甚至怀疑是不是有小丫鬟趁着祝吟鸾不注意,企图上位勾引。

定睛一看,居然是姣惠。

“适才世子爷身旁的人使唤我去端茶,说是世子爷要喝,我沏好茶送进去就出来了。”姣惠听着明芽的话,断定她没有亲眼见到沈景湛跟她说话。

“原来如此,你累不累,若是累了,我换你守夜,你去歇歇?”

“我不困,明芽姐姐休息吧,明日你还要伺候小姐。”

明芽对姣惠还是比较放心的,叮嘱她注意身子骨,便回了。

人走之后,姣惠松了一口气。

“”

熏香里面添了安神香,祝吟鸾这一夜歇得还算是安稳,并没有梦魇。

说来也是奇怪,自从她身怀有孕之后,便很少梦到之前昳丽的梦境了,那个男人也没有出现,也是从她和沈景湛说开之后。

翌日,沈景湛陪着她在院落单独用早膳。

太医过府上来的时候,沈夫人也到了。

问祝吟鸾怎么样,是不是昨日看账累到了?

祝吟鸾连忙说没有,刚要解释,沈景湛却已经接了她的话茬,帮祝吟鸾回话,“母亲,只是正常瞧瞧脉象,鸾儿一切安好。”

“原来如此。”沈夫人勉强安心,听到这边找太医,她的心都悬了起来。

祝吟鸾肚子里的孩子可不能有丝毫的意外。

把脉之后,太医说祝吟鸾的身子骨安好,只是不宜多思乱想。

祝吟鸾总感觉太医后面这句话仿佛有弦外之音。

往前的时候,太医可从来不会这么说的,只说胎象平稳,叮嘱吃食,怎么忽然就说让她不要多思胡想?

莫不是沈景湛叮嘱太医的?她在心里琢磨。

“可听清太医的叮嘱了?往后不要再去看账本了,等你出了月子有多少看不得。”

沈夫人不清楚祝吟鸾心里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和沈景湛两人都在想什么,毕竟两人整日里就是蜜里调油,能有什么事。

只以为祝吟鸾昨日非要过去看账本,是担心没有了参与管家的权利。

为了安定祝吟鸾的心思,沈夫人才变相说了后面这一句话,瞧着祝吟鸾也不是个笨的,应当能够领略她的心思吧?

祝吟鸾点头应好。

下意识抬眼瞧了沈景湛一下,他听着太医的叮嘱,随后亲自送太医出去,姿态一派闲适优雅。

沈夫人跟祝吟鸾说着话,留意到她在看沈景湛,倒是没有说什么。

沈老太太知道这边请了太医,也打发人来问。

得知没事,送了一些燕窝来,让祝吟鸾炖了吃,还说吃完了接着去跟她拿。

今儿有太医上门,沈夫人都不叫她出门了,只让她还剩歇息静养。

“这些时日家里过来的人多,仔细冲撞了你的肚子,若有贵客提前来访,我再使唤小丫鬟过来叫你,一来方便你认人,二来陪着说话也能解解闷。”

主要还是认人。

祝吟鸾也清楚沈夫人是在给她抬身份,如今她为长房世子少夫人,将来便是侯夫人,多数人不配她与之交集,沈夫人在替她筛选着圈子。

“劳烦母婆母您费心了。”祝吟鸾抿唇笑。

这时候沈景湛送了太医折返,沈夫人率先离开。

“夫君今日不去官署忙碌么?”见他坐下,拉着她的手,摩挲着手背,似乎要长留在此,祝吟鸾忍不住问了一句。

“鸾儿不想我在家中陪你?”

“想。”祝吟鸾略是羞赧,“可我不愿意耽误夫君办公务。”

“怕你在家中闷坏了。”

“家中幽静,我不觉得闷。”沈家比卫家要好太多了。

她的确是不觉得闷。

“果真?”沈景湛跟她说着话。

“嗯。”祝吟鸾点头,“我不觉得闷。”

“只是”

“只是什么?”他牵着她的手,摩挲手背还不够,忍不住捏了捏。

“只是小姑即将出嫁,我能不能过去陪她?”她要去探探沈蔻玉的话。

说不定能够从沈蔻玉那边得到什么消息呢?

奉安公主一直在沈家,那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主儿,沈景湛想了想,“小妹那边喧闹,仆妇丫鬟进进出出,鸾儿忘了太医说的,你要静养,待过些时日再去吧。”

沈景湛这句话算是拒绝了,祝吟鸾也不能说什么,只好点头,“嗯”

他曲起指骨,刮了刮她挺俏的鼻梁骨,“委屈鸾儿了。”

祝吟鸾摇头,“不委屈。”

能有什么委屈的,无非就是在家中静养而已。

但她总觉得沈景湛似乎害怕她出门。

是的,不想要她和奉安公主接触,现如今就连沈蔻玉都开始防备上了。

“不高兴了?”见到她不说话。

沈景湛越发离她近了一些,伸手去捏她的面颊。

男人的指腹粗粝温凉,还有些许淡淡的清冽香味。

“待姚家的事情处理完,陛下能准几日恩假,我在家陪你,那时候鸾儿的身子骨也差不离稳了下来,或许还能出去游湖赏荷。”

“我能出门吗?”祝吟鸾意外。

自从回门之后,以极快的速度有了身孕,她基本就没有离开过沈家。

“说什么傻话,自然是可以。”他捏了捏她的雪白的腮,很像一个面粉团子,嫩滑无比。

“嗯,那我等夫君恩假。”

听着沈景湛的口风,姚家似乎难以周全脱身了,她没有过多追问,毕竟跟她没有关系。

沈景湛临出门之前,给她掖了掖被褥,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又用鼻尖蹭了蹭她。

原本只是一触即离,但闻到她身上的香软,他的大掌拐顺到她的后颈,将她整个人带起来了一些,低头就这么吻了下去。

祝吟鸾意识到沈景湛要吻她,心里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可真当沈景湛吻下来的时候,整个人还是忍不住轻颤了,尤其是她的睫毛抖得十分厉害。

主子两人在亲密,旁边的小丫鬟们连忙低头退远了一些。

祝吟鸾是要推开他的,毕竟在青天白日之下,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情,万一传扬出去,更何况沈夫人方才走,谁能够确定她会不会回来?

万一要是回来看见,岂不是很尴尬么?

可小丫鬟们退出去,她又被沈景湛提抱到怀中吻。

他的吻落下之后便长驱直入,压根就没有给她喘息之机。

他的身躯高大,俯身压下来,给人十足十的压迫感,她仿佛要被他吃干抹净了。

沈景湛卷着她柔软的舌头亲,将她逼得四处闪躲,他还是不肯放松,就这么追逐着她,吻着她。

两人在无形当中互相嬉戏。

沈景湛吻得深入,看起来有些许凶,内室自然也就响起两人接吻的声音。

祝吟鸾始终有所保留和躲闪,却没有想到这样的娇,越发惹得他得寸进尺。

已经不是吻了,而是吃。

胡吟鸾接吻换气的节奏已经在无形之问渐渐赶不上沈景湛。

可他的大掌又按着她的后脑勺,根本就不叫她脱离,脱离都困难,更不要提说话了。

祝吟鸾觉得自己都快要喘不上气了,她的两只手横在中问,阻隔着沈景湛的靠近,抵触着他宽厚。硬朗的胸膛。

但也没有什么用,因为她推不开沈景湛,若是他伸手,捏着她的两只手腕,就可以轻而易举将她整个人给完完全全的制服,压在身下。

就当祝吟鸾准备轻咬沈景湛阻止他的时候,他松开了她。

不过就是吻了一小会,祝吟鸾却觉得仿佛吻了许久,她整个人大口呼吸。

垂眸看下去,唇瓣已经肿了,“”

她的呼吸起伏。

“鸾儿把我的衣襟捏得很皱。”

祝吟鸾这时候顺着看去,的确如同沈景湛所说,他的衣角不知在何时被她捏得皱巴巴的,可祝吟鸾分明记得,她捏的不是沈景湛的衣角,而是被褥。

可定睛一看,的确就是他的衣角。

她连忙松开,“对、对不起。”

“我我重新叫人给夫君换一身衣衫。”

“没事。”沈景湛按着她的手腕,叫她不必动身起来。

“我自己去换。”

祝吟鸾没有说话,就是这么看着他。

说是去换,根本就没有换,可沈景湛出来的时候,祝吟鸾留意到还是原来的那一身。

但是原来的衣角已经捋平了,若是不细看,根本就瞧不出来原本的痕迹。

旁人或许不知道,祝吟鸾却觉得心知肚明,尤其是瞧见上面没有彻底被捋平的皱纹,不可避免想起缠人猛烈的亲吻。

“夫君不是说换衣衫么?怎么没有换,还是我去帮夫君”

说着说着她躲避着沈景湛的目光正要起来,却又被他给按了回去。

“是我临时更改主意,不想要换了,鸾儿不必起来。”

“做什么不换?”若是被人瞧见了岂非不好。

他仿佛清楚她的心中所想,安慰着她,“鸾儿放心,不会有人瞧见,我会当心一些。”

“之所以更改主意不换,是因为方才与鸾儿亲近,这衣衫留下了鸾儿身上的味道,所以我不想换。”

祝吟鸾,“”脸上的红润好不容易降下去,又因为沈景湛这一句话给热了起来。

她清咳一声,别过小脸,“青天白日,夫君不要乱说话,若是被人给听见了不好。”

“什么不好?”男人仿佛不懂,认真跟着她发起疑问。

祝吟鸾噎了一下,他当真是不清楚什么地方不好么?

“鸾儿怎么话只说一半?”

“就是就是你不要总说黏糊糊的话,叫小丫鬟们听去,有损你中书大人,世子爷的威严和名声。”

“怎么会呢,鸾儿多虑了。”

他说着话,弯下腰来,祝吟鸾以为他又要亲他,整个人在床榻之上无处可躲,便只能捂住她自己的嘴。

从根本上面防护,不叫沈景湛亲她。

可她的动作行径又把男人给惹笑了,他凑近,大掌揉了揉她的脑袋,将她黏在脸上的乌发给顺到耳朵后面去。

祝吟鸾的心跳加剧,男人看着她的眼睛,对着她笑,明明就是在故意逗弄她。

他问道,“我并不打算做什么,反倒是鸾儿,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他居然还在逗弄她。

祝吟鸾忍不住抿唇,嘴上不好说些什么,眼神却已经含着幽幽怨怨瞪了过去。

沈景湛又笑,他碰碰她的乌发,“鸾儿歇一会,起来用午膳,今日朝廷忙碌,我恐不得空回来陪你,你一个人用膳没胃口,就去找祖母一道用。”

他细细叮嘱着。

祝吟鸾也随之点头,“嗯。”

沈景湛走后,明芽进来伺候。

祝吟鸾重新梳妆打扮。

期问,明芽跟她说起昨日晚上发生的事情。

祝吟鸾一愣,“你没瞧错吗?”

“是啊。”明芽确认自己没有瞧错。

就是姣惠。

“小姐您担心姣惠?”明芽见祝吟鸾眉头紧皱。

祝吟鸾摇头,“不是……”

她担心的不是姣惠“企图”勾引沈景湛,因为她确信姣惠不会这样做。

她怀疑的是,姣惠跟沈景湛之问……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会不会是沈景湛派过来监视她的人?

如今想想,沈景湛的话有漏洞,方种月的话有猫腻,姣惠何尝不是呢?其实她很多地方也透露着古怪。

只因为姣惠到她身边来,有些年头了,她很信任,从来没有怀疑过,倘若不是这些时日发觉不对,又听明芽这么说,她是完全不会怀疑到姣惠的头上。

先前只是觉得那个医馆有古怪,毕竟是姣惠带着她去的。在那个医馆,她撞到沈景湛…

现如今沉下心思细想,还有一些古怪的地方。

除医馆之外的事情,姣惠还“撺掇”她和离呢,和离的时候提到的人,也是沈景湛。

当初她被卫家人祝家人逼得四面楚歌要找沈景湛,所托付的人也是姣惠。

一开始,姣惠跟她说没有把握能够找到沈景湛。

可当她走投无路之时,姣惠又把消息给带过来了,一切都无比巧合。

她那时候琐事缠身,十分信任姣惠,根本就没有怀疑过她,别说怀疑了,甚至都没有细问,姣惠到底是怎么找到沈景湛的?又是怎么收到信的?

姣惠虽然有些门路,可沈景湛是什么人,他是朝廷命官,御前红人,且不说行踪不定,他去哪走哪,定然刻意隐藏行踪,姣惠若是真的那么厉害,一开始也不至于卖身葬父了吧?

不单单是这样,祝吟鸾还想起沈景湛跟她求娶之后发生的事情,那时候她纠结着要不要跟明芽与姣惠说,最后还是跟姣惠说了。

姣惠跟她说了一句话。

她说,其实她不嫁给沈景湛为妻,沈景湛必然也会庇护她。

那时候她不认为姣惠的话有什么古怪。

只觉得姣惠话语之所以如此笃定,都因为姣惠觉得沈景湛人好。

可如今发觉了猫腻,冥冥之中,她觉得不是这样了。

姣惠当时言辞那般认真,或许不是因为沈景湛的人品,而是故意的呢?就像是方种月那般,故意说给她听呢?

“小姐,您面色如此凝重,若不是放心不下姣惠,那因为什么?”

直接跟明芽说怕是不行了。

若姣惠真的是沈景湛身边的人,那……一切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找别人留意姣惠,必然不妥,只有让明芽。

不如就以此为借口,让明芽暗中留意姣惠的一举一动?

反正两人天天都在一处,有了这番说辞,明芽也不会起疑。

明芽是她陪嫁的人,陪了她很久很久,知根知底,她自然不担心。

“嗯,我实话与你说,的确是有一些放心不下。”祝吟鸾顺着她的话,摆出担忧的样子。

她甚少撒谎,明芽又留意她的反应,祝吟鸾还真是害怕被她给发现。

幸而明芽没有起疑,只是说觉得姣惠老实,忠心于她,跟在她身边很多年了,不会背叛她的。

“人不可貌相。”祝吟鸾如此道,“你是跟着我出嫁的人,我自然是信任你,但……”

祝吟鸾接着胡说八道,她抿唇,“但你也知道夫君他是人中龙凤,难免会有人心思不正,我不得不多为自己考虑些。”

“而且我刚嫁进来没多久,这身上就有了,几房的叔叔婶婶们都想要往我这边塞人伺候夫君,外头人都挡住了,身边的人更要注意。”

“那句话怎么说的?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明芽,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姣惠看起来的确是老实,我也不希望她有那样的心思。”

“为了我们之问的主仆情义,不得不这样做。”

不枉费祝吟鸾长篇大论,总算是说动了明芽。

她没有再劝祝吟鸾,反而觉得她说得对,是应该防着一些。

“小姐你放心,奴婢往后一定会暗中盯着姣惠和世子爷的动向,看看她有没有蓄意接近。”

祝吟鸾点头,“你不要叫姣惠发觉,除此之外,你也瞧着姣惠往日里都做些什么,跟什么人往来,又说了什么,都跟我说。”

“好。”明芽点头。

吩咐下去之后,祝吟鸾勉强安心了些。

祝吟鸾今日不打算出门,出了院子走不了多久便能够听到不远处的吵嚷声。

过几日就是沈蔻玉出嫁的日子了,时日说慢,却也过得很快。

世事无常,去年的她哪里能够想到,现如今居然会怀着沈景湛的骨肉呢?

晨起晴空万里,午膳过后,罕见的开始落起雨来。

这雨来势汹汹,下得很大。

祝吟鸾看着外面的瓢盆大雨,仆妇指着小丫鬟们撑伞把庭院当中的珍稀花植给抱到廊下,以免被打坏了。

富贵人家的一草一木都是无比昂贵的。

一盆洛阳牡丹,春剑兰花,罕见绿菊,足以抵平民之家几年的吃食。

祝吟鸾原本想歇息,但昨日睡得实在太好,没有睡意,她索性起来做针线,先前她跟沈景湛换物件赠沈蔻玉。

他帮她搜罗了一个玉鞭,她给他裁了一身衣衫,是绛紫色的锦袍。

沈景湛十分喜欢。

刚怀孕时闲来无事,她说再给他做几身,他怕她累,说针线活费眼睛,不叫她弄,因而她便只能偷偷的。

今日落雨,做做针线活也好。

没一会,祝吟鸾起来活络眼睛,外面的雨没有停,只能在院子里转。

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沈景湛的书房。

旁边把守的侍卫朝她请安,并未阻拦她,不允许她进。

书房是沈景湛处理公务的地方,可想而知的重要。

她往日里不会来的。

以前在卫家,卫如琢不允许小丫鬟进入他的书房,说里面有重要的公文,害怕遗失,疑惑着被窥窃。

祝吟鸾有眼力见,卫如琢都那么说了,她自然也不敢进去。

嫁到沈家来之后,这边的小丫鬟也不入沈景湛的书房,自然她也“避忌”。

今日却是巧打误撞。

外面的人不拦,想必是得了沈景湛的默许。

祝吟鸾便在书房里随意转了转。

沈景湛的书房宽大,甚至可以和内室相比了,博古架上塞满了青简,手札等物,各类典籍书册数不胜数。

书案也宽大,桌上的物件摆放井井有条,笔墨纸砚一一陈列,器物玉瓷也有,只是没放太多。

祝吟鸾原本只是简略看看就出去了,却被书案下方,压塞在小几底下的抽屉吸引了目光。

这个抽屉很隐蔽,之所以吸引她,是因为它完全不像是一个抽屉,但又的的确确是个抽屉。

这种巧妙的抽屉,她在闺中瞧的杂书上面看过。

表面没做抽屉扣,只雕刻了纹路,实际上有个暗格,只要按下去,就能够打开。

原以为不会有人做这样的抽屉,不曾想在沈景湛的书房里面见了。

若是不懂行的人,只会以为它就是个装点的刻纹而已。

祝吟鸾好奇这暗格抽屉是不是跟书上的一致,她半蹲下去看了一下。

凑近了看,这雕刻的纹路比书上画的还要精致细腻。

许是因为雕在小叶檀木上,凑近了闻,还能够闻到木材的淡淡香气。

真的很漂亮,祝吟鸾忍不住伸手轻微触碰感受到它的纹路。

她碰得很轻柔,也避开了书上所记载暗格的位置,却在收手之时触碰边沿促使抽屉弹开了。

祝吟鸾惊诧,“……”

这暗格跟书上所写的位置居然不一样?或许是沈景湛改了吧?凭他的能力,这根本就不算什么难事。

她不想探寻沈景湛的抽屉里放了什么,正要寻找暗格把它关上。

可就在无意之问,扫眼而过的同时,看到了里面存放的东西。

是……一个一眼看去便知道归属女子所用的荷包珠坠链子。

只不过,这荷包坠珠链,怎么那么眼熟?

第72章 第72章【VIP】

祝吟鸾被熟悉的物件吸引,目光便下意识停留住了。

这样的荷包坠珠链,似乎她也有,只不过她今日没有佩戴在身上,否则还可以当面对比一番。

但她的记性一向不错,荷包坠珠链子很少有人用,一般都是珞穗,所以她一眼就可以认出来。

看了一会,她发现这个荷包坠珠链子,跟她所有的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除此之外,这个荷包坠珠链看起来并不崭新,仿佛已经被人使用过了,既然是用过的东西,又归属于女子私物。他怎么会私藏起来?还藏得那么隐蔽。

她在想,这是不是沈景湛喜欢的女子所喜欢的东西?

今日临出门之前,沈景湛还跟她吻得难舍难分,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至今为止,她甚至都觉得他的气息萦绕在身侧,还能够感受到他在她唇齿之间搅弄风云的动作。

转过头,就在他的书房当中发现了姑娘家的用物,怎么能够不失落伤心。*

祝吟款捏着抽屉边沿的手忍不住抓紧了。

“……”

之前沈景湛不是说自从她出嫁以后,便已经断了念想,放下她了吗?怎么还偷偷藏着她的东西?

祝吟鸾霎时间觉得难受。

沈景湛是不是又骗她了?

若是真的放下了,为何要留着过去的物件东西?还藏在了书房最隐蔽最深处?是忘记清理还是怎么的?

越想越是觉得难受,祝吟鸾害怕自己在书房之内展露出情绪,使劲缓和着。

可意识到这件事情后,她怎么都无法平复下来。

意识到不能再看,可她还是没有办法收回目光,视线始终定格在暗格抽屉里的东西之上。

似乎想要“以毒攻毒”才能够彻底放下,所以一直盯着。

看久了,她发现了更多的东西。

这个坠珠的边沿光亮,仿佛被人时常拿在手上摩挲一般,否则不可能如此滑亮有光泽。

再见串坠的红线都起毛边了,变相印证了祝吟鸾心里的想法。

他根本就没有放下吧,否则不可能时常看了。

祝吟鸾的心里生出了两股念头正在交织打架。

一股是幽怨酸涩,她计较着被沈景湛放在心上的人,甚至有些嫉妒,沈景湛收藏着她的东西还经常拿出来观看,已经足够说明了,的的确确放不下“她”。

另外一股却是强颜欢笑的大度,不断在心里跟她申诉提醒道,谁没有过去啊?她曾经还嫁给卫如琢四年多了呢?

沈景湛有过去,她也有过去,这一切都是正常的。

两人都有过去,她也不应该计较他的事情。快点关上吧,偷看别人的私隐本来就不好。

可渐渐的,那股幽怨酸涩的念头打败了强颜欢笑的大度。

因为这些时日沈景湛总是跟她蜜里调油,一口一个鸾儿,他表露着对她的关怀,她的爱意,一直对她亲近。

眼前他收藏的东西,祝吟鸾只觉得是一种背叛。

她心里升起来的幽怨难以消解。

她想要知道被沈景湛久久放在心上的人究竟是谁啊?

到底是谁,让他这么放不下。

都过这么久了,她的肚子里都有他的孩子了。

是忘记丢掉有关那个人的东西,还是根本就舍不得丢掉。

外面传来小丫鬟说话的声音,是在跟明芽说,雨水下得太快太急,还是有来不及搬走的花卉打坏了一些,问明芽怎么办?

祝吟鸾回神了一些,她害怕这时候明芽进来书房找她,松开了紧紧捏着抽屉边沿的手,想要把抽屉给关上。

一时之间忘记了这是个精巧的抽屉,寻常的往里面推根本不管用,反而把抽屉给带出来了一些。

除了这个坠珠链子,祝吟鸾还看到一锭银子。

怎么还有银子?

同荷包坠珠链子放在一处,莫不是那姑娘的东西么?

有关这锭银钱,祝吟鸾暂且看不出来什么门道。

但是很快,她又发现了新的东西,整个人的目光彻底被吸引了,心也跳得特别快。

因为抽屉打开得太大了,里面的东西往外掉下来。

荷包坠珠链子和银钱下面压着……似乎是画像?

因为宣纸罩遮在上面,一开始她并没有发现宣纸下面还压着东西。

露出了半边,她方才知道似乎是画像。

是那名女子的画像吗?

祝吟鸾的心跳得无比厉害,她感觉自己

她的手已经伸过去了,可快要触碰到宣纸边沿之际,祝吟鸾猛然打了一个冷颤,她的手顿住了,往回缩了一些。

不行,怎么可以?

她怎么能够探看沈景湛的东西,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便是他放不下,也是独属于他这个人的秘密。

既然是秘密,自,更何况她也有自己的秘密,不能够叫沈景湛知道。

思来想去,

说不卑抑或着别的什么。

总之,她还是迈不出这一步。

祝吟鸾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将所有的东西摆正,小心翼翼关上了抽屉,将一切恢复原样,任何细节她都留意了,确保沈景湛不会发现。

祝吟鸾半蹲了好一会,等到彻底将脸上的情绪恢复正常,她才从沈景湛的书房离开。

明芽在外面迎上她,跟她说廊下的花打坏了,又问她晚膳想用些什么,厨娘们准备着。

下这样大的雨水,沈景湛想必是不会回来用晚膳了吧?更何况,白日里他还嘱咐她了。

祝吟鸾面上的情绪收拾好了,心里的却没有,她没有胃口,又害怕不吃被看出破绽,抿出一抹笑告诉明芽,让小厨房的人看着弄便好。

晚膳祝吟鸾吃得少了一些,明芽一直让她多吃乌鸡,连连舀了好几碗汤,祝吟鸾都喝不下。

这雨从午后到用了晚膳都没有停,沈景湛的人倒是提前来传话了,让她自己先休息,今日公务多,不用等他。

暂时不用面对他倒是挺好,她的心里油煎似的难受,就因为看到了那些东西。

祝吟鸾忽然觉得她自己变得小气起来。

即便是面对卫如琢,知道卫如琢和长姐之间有往来她都没有这样。

现如今沈景湛和那个不知名的女子也没什么事,只是偷偷藏了对方的一些东西而已,她就难受得心里翻覆。

这不是小气,这是什么?

今日他或许真的很忙,沐浴之后听着外面的雨声,沈景湛始终没有回来。

没有睡意的,岂止是祝吟鸾一个人。

大理寺收监的地方,卫如琢狼狈坐在湿透的茅草堆上,衣衫边角被勾破了,褴褛得像是一个乞丐,冷风从四周窜过来,冷得他打颤,他孤身坐着。

他没想到,已经是夏日了,夜雨下雨竟然都能够那么冷,几乎要冷到他的骨头里面去,冷得他牙根打颤。

不仅如此,他也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居然落得那么一个下场。

捅他一刀,将他彻底推入悬崖深渊的,还是他的生父。

居然是他的亲生父亲啊……

真是可笑。

他从未想过防备,甚至一直在维护的人,就这么舍弃了他。

难道就因为父亲刚回京城的时候彼此闹翻了脸,有了新儿子,又因为他损了身骨,所以他的父亲卫籍便弹劾。折。弄了他吗?

就因为那么一件事情?

可卫如琢觉得这一切都没那么简单,这其中一定隐藏着什么阴谋。

就像是他的身子骨异样,一定和沈景湛有关系!

如果不是沈景湛要跟他抢祝吟鸾,这一切根本不会变成这样,他不会那么快跌落,成为阶下囚。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他的父亲毫无征兆在朝堂之上跟他翻了脸,明明临出府门之前都还好好的,甚至还在叮嘱他别担心,说什么卫家一定会渡过这道劫难。

原来保住卫家的诀窍,就是舍弃他啊!

卫如琢的拳头捏得骨节泛白,咯吱作响,可怜他居然相信了他的父亲。

这其中的鬼,不是沈景湛就是礼部尚书马其昌,一定是这两个人的其中之一要害他。

他原本清清白白,倘若不是马其昌让他去办那些事情,帮他解决了那么多的麻烦,现如今也不会双手都是麻烦。

拿不到礼部尚书之位就算了,甚至还为骆家扶持上去的人做了嫁衣,这让他怎么接受?

马其昌跟他玩狡兔死走狗烹的路子,他也不会让他好过的。

还有沈景湛……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他一定要见到祝吟鸾。

想到祝吟鸾,他是恨的,但又不可避免,十分不争气的想到她曾经在面对他时的温言细语,觉得后悔,无尽的后悔。

倘若是祝吟鸾陪伴在他的身边,她不会放弃他。

因为她从来不会对他不耐,任何时候都无尽的包容,永远设身处地为他着想。

当初若是听她的,谨言慎行一些,没有在。操。办庆功的席面之上大放厥词,也不可能会有后来的事情。

即便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不要去借着祝家的势力,攀附礼部尚书马其昌,没有搭上马其昌的贼船,他也就不会成为马其昌处理麻烦的替死鬼。

现如今马其昌倒是卸磨杀驴做得特别好,居然跟陛下陈情说,他的那些麻烦事情都是子虚乌有,全都是他卫如琢自作主张惹出来又处理的,跟他没有丝毫的关系。

礼部尚书的晋选已经结束,骆家人上位,马其昌。联。合他的同僚们把所有的脏水泼到他的身上,他入狱了,马其昌反而安安稳稳致仕了?

现如今他走投无路,被至亲至人背弃,不仅仅是卫家的弃子,更是所有人的弃子。

就连他的母亲,为了保全在卫家唯一的正妻位置,也没有替他辩解了。

父亲?母亲?呵呵呵呵………

思及此,卫如琢听着雷声雨声,忍不住仰头自嘲笑出声来,他的眼角流露出泪,愤恨的泪。

他不甘心!

他就算是死也不会甘心。

明日大理寺提审,他一定会把所有的人都给拉下水。

祝家,骆家,马家,连带着沈家,谁都别想好过。

话是这么说,他手上的证据不多,不知道能不能够为自己博得一线生机,他只知道他不想死,他还没有见到祝吟鸾,他不想死。

不论祝吟鸾有没有参与这一切,他都要见到她,要问她。

他不相信祝吟鸾嫁给他的那四年,全都是虚情假意,毕竟他感受到了她对他的真诚托付。

倘若她没有跟沈景湛一起骗他,那就是最好,他不能让祝吟鸾蒙在鼓里,被沈景湛欺骗。

现如今,他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她。

想到她曾经依偎靠在他的身侧,顺滑如水的长发披散在后背,一派乖怜的样子,他的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

在闭上眼的那一瞬间,卫如琢攥紧到极致的拳头最后还是松开了。

他的眼角有一滴眼泪滑落,但是眼里的愤恨和不甘不减,并且越来越浓烈。

转眼之间,他听到了靠近的脚步声。

卫如琢瞬间警惕起来,他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人要杀人灭口?

毕竟来人的脚步刻意放轻了下来,况且此刻早就过了探。监送饭的时辰,狱卒们根本不会过来,到底是谁?

没一会,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对面,卫如琢抬眼看去。

是披着斗篷的黑衣人,蒙着脸,压根就看不清楚,所以他也无从分辨究竟是谁派来的人。

要杀他?

卫如琢悄无声息摸向旁边,想要看看有没有趁手的武器。

可是牢房当中只有枯草,他四处搜寻,总算是找到了一块石头。

对方只用一根铁丝便打开了牢房,然后走进来。

脚步声轻到没有。

卫如琢正要动手抢占先机,对方却停了下来,目光扫过他攥着石头的手,然后先开口道,“卫大人,我们大人派我来给你送生机。”

生机?

谁知道是死路,还是生机?

卫如琢现下谁都不相信,“你是谁的人?”

“我们大人,你日后自然会见到,如今还不是相见的时候。”对方的声音沉冷,能够轻而易举进入大理寺,绝非等闲之辈。

这时候一道惊雷劈下来,印出对方的黑影,在潮湿森冷的牢房当中,活像是鬼影。

“你不说你是谁的人,我如何信你送来的是生机?”卫如琢脑中飞速运转,猜想究竟是谁的人?

可是他绞尽脑汁都没有办法想清楚,这究竟是谁的人。

要说礼部尚书马其昌,那也不可能,马其昌不可能在这个关头派人过来。

就算是派人过来,也一定是了结他,而不是给他送生机。

除了马其昌,其余的骆家和祝家,都一定很害怕跟他扯上关系,而不是来保他。

或许……是沈景湛的人?

沈景湛老谋深算,指不定用什么生机来套他呢?

沈景湛才是藏得最深的人,现如今除却他的身子骨以外,几乎没有人知道沈景湛对他下套了,把他的手伸到了卫家。

“大人眼下还有别的路可以走吗?”对方似乎一点也不担忧他会不会答应。

卫如琢的眼睛眯了起来。

不等他回话,对方丢掷了一个东西过来,他伸手接下的同时,对方的身影消失了,牢房居然在顷刻之间恢复了原样。

卫如琢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是一封密函。

他起初还特别警惕,可打开看了之后,眼底渐渐浮现出癫狂的笑意,手指也攥紧了这封密函。

“……”

祝家近些月萧条了不少,原本门庭若市,现如今冷清得不像话。

朱夫人病了,被吓病的,祝沉檀在她床榻边沿伺候。

今日吃了药,她坐起来,问祝沉檀,“你父亲呢?”

“父亲和哥哥在书房商讨对策,求人保全祝家,母亲还是不要起来了,您的身子骨不好,郎中说了少折腾。”

朱夫人病去如抽丝气,全凭汤药吊着一口气,“我……我睡不着,你父亲和你哥哥有没有想到什么对策了,有没有谁接祝家的帖子,沈家呢?”

祝沉檀,“……没有。”根本没有人接祝家的帖子,沈家?

沈家倒是过去了,祝大人和祝鸣生都去了,但是沈家的人居然说,若是祝家不想死得太快,最好审时度势,最好不要再上祝家的门。

从那以后,祝家哪里还敢去攀沈家?

“那怎么办啊?”

朱夫人开始哭起来,短短几个月,朱夫人就仿佛老了好几岁,鬓边都开始有白发了,人也瘦弱不少。

祝沉檀不知道怎么安慰她,给她拍着后背,哄了一两句。

“你让你哥哥来见我。”朱夫人道。

“哥哥晨起时来过,母亲那会子睡着,哥哥又离开了,我正要跟您说呢。”

其实祝鸣生是来看她的,居然问起她的婚事,祝沉檀不懂他的意思,问他,他却说没什么。

祝鸣生走后,祝沉檀的心里始终不安定。

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但又说不上来。

想要跟朱氏说,但她的身子骨又不行了,前些时日为祝家的事情四处奔波,受气受多了,又听说卫家的事情,一口气没喘上来,当日就病了。

若是说了,又让她忧心不已怎么办?

说来说去,都是祝吟鸾那个小。贱。人的错。

如今她是辉煌了,高高在上,娘家人出事,全然不管。

父亲原本想用祝吟鸾那小贱人的小娘的牌位威胁,居然又被沈景湛身边的人给弹压下来。

沈景湛的面都没有见上,只听到他身边的人说,若是想死的话可以去试一试?

当下,父亲哪里还敢动她小娘的牌位,甚至。日。日派人去擦拭着,生怕损害了一星半点。

“檀儿?”朱夫人跟她说了好几句话,发现她根本就没有听进去。

“母亲,您说什么,女儿适才走神了。”

“我说你哥哥来时说了什么,为何不叫我?”

“哥哥也没有说什么,您吃了药好不容易睡下,女儿便没有叫您。”

“我这身子骨不要紧,要紧的是祝家!”朱夫人声音大些就忍不住咳嗽。

祝沉檀听着她的咳嗽声,整个人都不耐烦起来,但又不得不忍耐。

朱氏在她耳边絮絮叨叨,一会说祝家的事情,一会又问卫家,说今日是不是要过朝廷审问卫如琢了。

“是。”

听父亲说,卫如琢这一次是必死无疑,让她少去沾边,不仅不能沾边往日的事情都要尽量撇清楚干系。

“结果如何?”朱氏忍不住追问。

祝沉檀没好气,“女儿也不知道,父亲和哥哥在书房还没出来。”

朱氏愣了好一会,忍不住道,“檀儿,实在不行,你去求求你妹妹吧?”

祝沉檀眼睛都睁大了,“母亲您说什么?”

“您让我去求祝吟鸾?!”她当场就炸了。

朱氏知道她不愿意,但已经到了这个关头,心里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母亲知道委屈你,但母亲的身子骨不好,不然母亲亲自去求她。”

“她如今位高权重,春风得意,又身怀有孕,若是能够出手帮忙,咱们祝家一定能够渡过危机。”

朱氏说出心里的主意,“你就给她服个软,让你父亲带着你去,假意跟她道歉,先把她哄住了再说?”

祝沉檀自幼心高气傲,就算是假意的低头她都不肯,直接冷哼一声,“不可能,我绝对不会去求祝吟鸾。”

就算是假意也不可能,她不会向祝吟鸾低头。

朱氏原本还想再劝劝,看到祝沉檀咬牙切齿的模样,最终还是把话给噎了下去。

卫家几乎是翻天覆地,庞氏病重,原本只是中风而已,现如今居然垂危了?来给她看病的郎中居然也给庞氏看过病。

跟她说庞氏的病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病,还有心病,保不齐就是哪天的事情了。

庞氏原本还是生龙活虎,如今却……

朱夫人害怕闭上了眼睛。

“母亲——”朱夫人没了声音,祝沉檀也渐渐冷静下来,见朱夫人脸色不好,刚要跟她说话宽慰。

小丫鬟进门来,说祝大人叫她去书房一趟。

祝沉檀问是什么事?

小丫鬟摇头道不知,也不明白为何,祝沉檀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是越来越强烈了。

朱夫人催促她,“快去吧,既然是你父亲叫你,别叫他等了。”

“母亲好生歇息。”

越靠近书房,祝沉檀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几乎要冲破脑门了。

很快,她的预感得到了证实,整个人宛如晴天霹雳。

祝大人一开始说得特别好,说什么家里拖累了她,没有保护好她,让她耽误到现在。

还说如今祝家摇摇欲坠,为了保全她,打算把她送出去避祸。

祝沉檀话都没问清楚,要把她送到什么地方,就听到她的嫡亲哥哥说,她已经在家中耽误很久了,现在为她寻觅了一门好亲事,让她嫁过去享清福,对方一定能够庇佑她,庇佑祝家。

原本祝沉檀还在雀跃,想着到底是什么样的亲事,居然能够享清福,庇佑她,庇佑祝家,如此厉害,那是不是还能够压过祝吟鸾了?

可没想到,居然是把她嫁给郭老王爷做续弦?

郭老王爷年纪那么大了,府上妻妾成群不说,听人讲他还会玩弄“闺中手段”,弄死了不少人,他上一个续弦,至今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父亲是要推女儿进入火坑吗?!”祝沉檀大叫。

“什么火坑,你胡说什么?”祝大人被戳破了心思,恼羞成怒,“为父是替你盘算,为你着想!”

“什么着想,是为了您的荣华富贵,为了哥哥的前程仕途吧!”

没想到,她居然比不过她的哥哥?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的父亲怎么舍得。

“这件事情我跟你哥哥仔细想了,是一门很好的亲事,你就在家中待嫁吧。”

祝大人懒得跟她争辩,现如今是焦头烂额,祝沉檀的婚事能够解救祝家于水火,不得不那么做了。

祝沉檀一气之下跑了出去,祝大人叫人跟上,不许她离开。

“……”

祝家也开始闹得翻天覆地起来。

不仅仅是祝家,沈家也受到了波及。

沈景湛当初为祝鸣生提携官位,还是被当朝提审的卫如琢给弹劾了。

除此之外,他还提到了当初尚书大人给他的那封喜帖,跟圣上禀明沈景湛如今的正妻是他曾经的发妻。

卫如琢处理太尉姚家一案,本就得罪了不少人,太尉门生众多,案子牵扯的人也多,当堂之上,即便卫如琢没有直接点名沈景湛,却也有人借题发挥了。

祝吟鸾对于外面的风雨一无所知,她是在午后起身,没告知外面的人,听到小丫鬟们说闲话,这才知晓。

得到消息的祝吟鸾都惴惴不安,原来昨日沈景湛一夜未归是出事了吗?

那些乱七八糟的吃味和幽怨念头,在涉及到正事之时被压了下去,她只有一个想法,祝家的事情还是连累到沈景湛了。

她想叫人去叫沈景湛,但又怕惊动沈家的人。

只能干着急。

晚膳时分,沈景湛也没有露面,倒是有人来传话了,说是晚些回来。

祝吟鸾实在等不了,她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下属见祝吟鸾焦急,道他不知,但会为她催促。

祝吟鸾抿唇,“夫君公事忙碌也不用催促,我会在家等他。”

“是。”沈景湛的下属很快走了。

祝吟鸾沐浴之后,沈景湛还是没有回来。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她听到外面的动静,心中一喜,却发觉是进来添香的小丫鬟,喜悦落空。

祝吟鸾闻着熏香,昏昏欲睡。

在她扛不住安神香,快要彻底睡过去的时候,又听到了脚步声。

这一次的脚步声,似乎不是添香的小丫鬟,而是沈景湛。

祝吟鸾心里担忧,思绪挣扎间猛然睁眼。

她坐起来撩开幔帐,往外看去,见一抹颀长的影。

男人仿佛也听到她起身的动静,温和的声音传进来。

“鸾儿?”

第73章 第73章【VIP】

他终于回来了。

听到这句温和的话,祝吟鸾的鼻尖不可控制地酸了一下。

“这么夜了,你怎么还没歇息?”

男人的眉心微不可察触动了一下,余光隐蔽扫向他的下属。

跟在后面的人感受到了威压,看向旁边伺候的小丫鬟。

小丫鬟不知道怎么说,她分明已经添了安神香,但祝吟鸾居然没有睡着?

顾忌着祝吟鸾的身子骨,安神香的分量也不敢添太多,或许不起效用?侧面不也说明少夫人忧心大人吗?辗转反复,难以入眠吗?

沈景湛揭开青苍大氅丢给旁白的人,净了手快步走进来。

“鸾儿不要起身。”他见她有动作,连忙安抚了下去。

祝吟鸾抿唇,“我……我有话想问你。”

“嗯。”沈景湛知道是什么事情。

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是有嘴不老实的人,他眼睫敛下,抬眼之时满是温和,甚至还与她调笑,

“少夫人要拷问什么且等一会?我身上满是风尘,容我先去沐浴更衣可好?”他今日出入大理寺和刑部,身上脏。

祝吟鸾听着男人略显的语气,看着他蕴着笑意的面庞,略有几分不自然。

她攥紧了床榻边沿,“你……你快去吧。”

瞧他一脸轻松,应该没有出事吧?

但又说不准。

“好,我会很快。”沈景湛点头。

说是很快,却也没有很快。

祝吟鸾闻着安神香,听着浴房传来断断续续的水声,整个人又开始犯困。

“……”但又怕这么睡过去,明日醒来的时候沈景湛不见了。

她往外叫明芽给她拿一盏提神茶来。

“小姐,您这时候恐怕不能喝提神的茶。”已经很晚了。

祝吟鸾却不听,让她快去。

沈景湛的下属在外面自然是听到里面的动静。

他看向姣惠,后者会意,主动跟出来的明芽说,她去弄茶水,让明芽留神着里面,怕祝吟鸾出事,

明芽想了想,让姣惠去了。

这端上来的,自然不是安神茶,不过就是普通的温水,沾染了一些茶味。

祝吟鸾吃了一会,觉得奇怪,她问明芽是提神的茶水吗?

明芽颔首说是,末了,想到祝吟鸾让她监视姣惠的事情,便跟祝吟鸾说了,这是姣惠斟的茶水。

祝吟鸾听到姣惠两个字,目光下意识放到没喝完的茶水里。

她的心里活络着主意,不动声色刻意留了一部分,让明芽放到旁边去。

也正是这一会子的功夫,沈景湛居然出来了。

祝吟鸾让明芽先下去。

茶水没有端走。

沈景湛擦拭着湿发,眉眼清润俊美,身姿颀长,迈步的双腿遒劲有力。

“鸾儿要问我什么?”他在她的身侧坐下。

“你先擦头发。”祝吟鸾酝酿着措辞。

沈景湛讲不碍事,“鸾儿说吧。”

“我今日听小丫鬟嚼闲话,说你……”即便是心里已经酝酿好了大半的措辞,可她还是不可避免绕了几句舌。

“说卫如琢今日提审,弹劾了你,在御前讲你徇私舞弊,为祝家的人谋官位放到三省当中的集贤殿做学士。”

“嗯,的确有这么一回事。”沈景湛放下擦头发的帕子,他看起来要倒茶水喝,不知为何居然伸手拿了她喝剩的一杯。

祝吟鸾眉心微动,直接抢了过来,“这……这是我喝剩的。”

她直接把茶水给拿走了,放到更远的地方,除非沈景湛起身,否则伸手不可能拿到的地方。

“即便是鸾儿喝剩的,我也不嫌弃。”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祝吟鸾闻言看着他的脸,却忽略着男人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着桌面的指骨。

“我给你倒新的。”她重新倒了一盏,放到男人的手中。

沈景湛笑着说好,端起她倒的茶水喝了一口,放下之时问她,“鸾儿是在担心我,还是担心卫如琢。”

祝吟鸾没想到时至今日,他居然还在计较。

就算是吃味,他的醋意未免也太大太久了一些吧?

“我……”沈景湛计较得她下意识噎声,她回神之后长叹一口气,“我自然是担心你啊,你是我的夫君,我不担心你,担心一个外人吗?”

男人薄唇微勾,看着她难得焦急的样子,“那鸾儿是担心沈世子,还是担心沈景湛?”

祝吟鸾顿了好一会,没懂。 ?”

“我担心你,你…你不就是沈景湛吗。”难不成,他不是沈景湛,而是别人吗?

会有人伪装他?

可是谁能够伪装他,瞧得十分仔细专注,分辨眼前的人是不是真的沈景湛。

他感受到她的打量,挪着圆凳往前凑,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鸾儿要看,

“瞧瞧我是不是你的世子夫君,是不是沈景湛?”

两人在对视,祝吟鸾的思绪被他的话茬给转移走了,还在思索他说的究竟是什么话,完全没有注意到男人在靠近之时,手里拿着他喝过茶。

他凑近之后,长臂一伸,轻而易举,挪走的那一杯茶水。

他的目光凝视盯着她,祝吟鸾也在看着他,几乎是全神贯注,完全不知道男人伸远的手指掀开了茶盖,往她的茶水里面倒了些许提神的茶水。

两者混到了一起,颜色更浓郁些许。

祝吟鸾最终还是扛不住他的凝视,败下阵来。

她的目光下意识挪开。

沈景湛已经做完了所有的动作,把她的茶盏给盖上,把他的茶杯放回了原位,就连他的手也收了回去。

可他也没料到祝吟鸾挪开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时候,心中在想,沈景湛突然靠近,他伸手就可以触碰到她放远的茶盏了吧?

思及此,祝吟鸾又下意识看了一下,发现沈景湛的茶盏在原位,他只是靠近,应该没动什么手脚。

她的睫毛浓密,垂下之时,遮住了她的情绪。

沈景湛也没看到。

还以为她在沉思,问她,“鸾儿想清楚了吗?”

“我担心的是你这个人。”她缓了一会,明白沈景湛在问什么。

无非是在说侯府沈世子也可以是别人,沈景湛却只是他这个人。

他吃味计较的角度也太刁钻了,比女子还要厉害。

祝吟鸾回过味来,颇觉得无语的同时,又隐隐好笑和不可思议。

谁说沈景湛不会儿女情长,他的心思也是七弯八绕的,可是厉害了。

“让鸾儿见笑了。”听到想听的话,男人挑眉。

祝吟鸾,“……”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你是不是受到弹劾牵连了?”

“说什么弹劾牵连,我如今不也好端端坐在鸾儿的面前了。”

听着他的话茬,那就是没有了?

祝吟鸾还是不相信,毕竟那两个小丫鬟说得若有其事,很是严重。

“真的没事吗?”他就一句话,怎么不告诉她?

“嗯。”沈景湛让她放心。

“可你被弹劾了,陛下肯定不愉悦。”若是不悦,岂不是会责贬他?

“我跟在圣上身边也有几年了,圣上的心意我有数。”

更何况,这不过就是一场局而已,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祝吟鸾抿唇,跟他道,“朝廷的事情我不太懂,但我知一句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你要小心行事,我不希望你出现任何意外。”

闻言,看着眼前姑娘恬静的模样,沈景湛心头一暖。

他伸手蹭了蹭她雪白的腮帮子,“鸾儿放心,我答应过你,会保护好你和孩子,自然了,也会保全好自己。”

“朝廷上面的事情,并非我不跟你讲,这些事情听多了烦心扰神,且牵扯过深,三两句话说不清楚,你放心吧,沈家根深蒂固,我不会有事的。”

他又捏了捏她的面颊,问她今日好不好,腹中的孩子听不听话。

祝吟鸾叹一口气,虽然还是担忧,但是听他那么说,心里总算是安定了些许,“我在家中一切都好。”

“下人们说话总是喜欢夸大其词,再不然听风就是雨。”他让她别怕。

“相信我就好。”他的手始终没有从她的侧脸离开。

他感受着她面颊的柔软,她也同样感知到了他的粗粝。

祝吟鸾忍不住咬唇,男人见她娇态,唇色微微深了深,“……”

即便是快要过头三月了,沈景湛也极为克制。

亲了亲祝吟鸾,没有似昨日那般深吻,搅弄风云。

这个吻更像是安抚她,哄着她。

在感受男人亲近吻重之时,祝吟鸾想到了他在书房角落里收藏的物件和画卷。

那个荷包坠珠链子,还有银钱……

画像……

画像应当就是那名女子的,荷包也是对方的。

银钱能和这些东西放到一处,应当也是那女子的吧。

她怎么和沈景湛产生了交集,居然能够让沈景湛收藏这些东西,莫不是两人往日里有往来,所以才有这些信物吗?

沈景湛有她的,她会不会也有沈景湛的啊?

祝吟鸾依旧在想着。

心里的酸泡泡随着她的思绪冒得十分厉害,她想着这件事情,或许是她也醋了,比往日里都要回应得明显。

沈景湛原本不想过分深入,但因为她回应的动作,被勾起了兴致,停留得更长了,也与她吻得更厉害了些。

静谧的内室,氛围起来了,越来越热,祝吟鸾的衣襟不知道何时居然扯开了。

她心绪起伏得厉害。

许久没有碰她了,即便只是碰,也仅仅就是吻她的唇瓣,她的面颊,啄吻她的鼻尖。

再厉害一些,便是吻着她的细颈儿,再也没有过分越过锁骨。

沈景湛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碰上她的一瞬间总是会大打折扣*,所以他在这段时日都没有越过关头。

今日却因为她不同寻常的回应没有克制住自己。

算是久违地攀上了,芙蓉拟就而成的春山。

因为春山之上的美景实在过于吸引人,叫人流连忘返,所以男人诸多停留赏玩。

祝吟鸾忍不住发出了娇气的叹。吟,听起来像是哭,但实际上就是受不住了而已。

实在是太久违了。

说实话,两人上一次亲密,行房在何时,都已经有些许记不清楚了。

非要往前回想,祝吟鸾只想起来沈景湛问她的那句话,她问她满意吗?

他带着她的手,引着她去触碰他的腹肌和人鱼线,把她变成一个考究人的“女夫子”,也可以说她是一个恩客,而他是她的点的小生戏人。

“……”

但是那一次,两人也没有直接进行到最后一步。

他顾及她的肚子,没有那么做。

现如今祝吟鸾的回应,甚至可以算得上是热情了,跟她先前的过往比起来。

自从她身怀有孕之后,那些香露里面没有添。生情的香料,熏香也很注意,所以她今日是怎么了?

是因为太过于担心他,所以才这么热情?

她以前不过就是细微的回应都令他无比的激荡,现如今加入了热情,简直让他没有办法抗拒。

无异于默许他的动作,甚至还让他更进一步。

怀孕之后的祝吟鸾比之前更敏感。

沈景湛顾及她的身子骨,压根不敢太过分,一直十分轻柔。

因为之前他问她身子有没有不适,她说没有,但姣惠汇报说祝吟鸾讲她虽然不怎么显怀,但跟她们讲胸脯难受疼痛,后面倒是好了一些,时至今日,也不疼了。

他曾经问过太医,太医说,这是正常的现象,妇人怀胎十月,身子骨总会有些影响,但她先前吃过许多汤药,如今依然不必再吃了。

现如今碰怀中人的芙蓉柔软,沈景湛克制着力道,没有瞧见她露出痛苦的神色,总算是放下了心。

但与此同时,他也发现,似乎……变化了一些?

先前一手可以掌握春色满园,如今居然无法做到了。

他低头亲了亲,“……”

在男人的薄唇吻下来的一瞬间,祝吟鸾忍不住躬起身子。

她抓紧了被褥,两只小脚也忍不住绷了起来。

她都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身子骨居然变得那么敏感了。

沈景湛也没亲多久,可以说稍微碰了碰而已,她居然就有这么大的反应。

骨子里那股对沈景湛的渴望瞬间窜了起来,是因为她看到那些东西么?

祝吟鸾已经分不清楚了。

她只知道,此刻的她希望和沈景湛亲近。

她想起跟沈景湛亲近的感觉,是美好的。

他顾念着她,会小心翼翼。

可另一方面也有克制,但此刻欲望旖旎烘热的幔帐当中被压下去了。

她抱着他,手指摸着他的肩背。

是宽阔的,结实的,劲瘦的。

只是碰一碰,就能够让人感受到他磅礴待发的力量。

即便是有伤痕,依然触感很好。

就像是他的腹肌,隔着薄薄的中衣,她已经感受到了。

在昏暗的视线当中,沈景湛看不太清楚祝吟鸾的神色,她本就羞怯,每次都会躲藏,所以他多从她周身的反应捕捉她心绪感受。

这一次,没想到她居然情动得这么快,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沈景湛意外之余,剩下的全是愉悦。

“鸾儿……”他低声唤她的名字,小心翼翼护着她,亲着她。

男人的吻铺天盖地落下来,祝吟鸾觉得她仿佛在经历一场春风和煦的雨。

这些吻柔和落在她的脸上,令她觉得舒坦,更重要的是,她喜欢,尤其是被他抱着。

沈景湛占据她的同时,她也觉得自己在占据着沈景湛。

如此一来,他就不会再想到那个人了吧?

“夫君……”

她抿唇低声回应着他的叫唤。

这场雨令她渐渐燥热,她为了更深感受到春运的降临和浸透,彻底融在春雨里,所以她任性了一些,解开了束缚。

沈景湛自然察觉到她的变化。

她的猛然“热情”是因为今日发生的事情吗?

她真的担心他,不仅仅体会在言语之上,还付诸于行动当中,身体力行的想要跟他亲近。

是这样吗?

似乎是的,否则再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沈景湛的吻重了一些,祝吟鸾娇柔,所以他也没有太过分地用力,始终也还是克制着。

但她承受不住,所以他的大掌便放到了后颈之上,撑着她的力道。

祝吟鸾回应着他的吻,在他的亲吻之下,越发软得厉害。

两人的唇舌在双方之间的城池之间互相追逐嬉戏。

“……”

外面的小丫鬟们也听到了里面的动静。

明芽欣喜主子们久违的亲近,却担心祝吟鸾的身子。

问旁边沈氏派过来的老妈妈,这样会不会有事,也就是变相询问,要不要提醒主子们。

老妈妈也是担忧,但想了想,这都情到浓时了。

此刻若是敲门打扰,只怕……会惹怒世子爷。

她即便是沈夫人派过来的人,对于沈景湛还是很忌惮很害怕的。

便道,“先不用吧。”毕竟处在兴头之上。

听着里面传出来断断续续的娇吟和喘息声,便知道有多么情浓了。

这个关口,谁敢开口?

老妈妈让人快去准备热水。

她被派到祝吟鸾身边也有些时候了,祝吟鸾做事知道分寸,而且已经差不离三月了。

两人到底是新婚,这么快有了孩子,这些时日基本上没有行房,如今有了房事,也算正常,毕竟血气方刚的。

内室,春雨下得很大。

祝吟鸾太久没跟他亲密了,没有办法承受。

而且沈景湛一直有意照拂着她,所以越来越慢。

祝吟鸾感受到沈景湛的克制,但也正因为如此,春日行路变得特别困难。

她攥紧了被褥,眼角不受“重负”的挤压,被挤出了眼泪。

不只是眼尾红,就连她的鼻尖也是红红的。

看起来仿佛被欺负狠了。

但实际上,他也的确在“欺负”她。

超出沈景湛的预料,他没想到,短短几日而已,她居然“自我防护”变得那么厉害。

别说她吃不消,就连他都受不了。

沈景湛哄着她放松。

行路难呐。

祝吟鸾心生退意。

今日也不知道着的什么魔,居然变成了这样,明明在等沈景湛,可她等他回来不是做这件事情的啊。

原本只是问问,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一开始是想,现在箭在弦上。

不,已经不算是箭在弦上,因为已经弦发出去了,只是受力阻隔了而已。

她慌乱之下居然问了一句,“夫君,你、你是不是变了很多……?”

沈景湛留意着她的反应,也不敢乱来,此刻听到她的话,居然没有明白,“什么?”

“就是……长成了很多。”她说得非常委婉。

她怎么记得以前没有这么凶?

沈景湛是顿了一会,才彻底会意,他忍不住闷声笑开,“……或许是吧。”

祝吟鸾听到他的笑声,又知道她闹了囧。

祝吟鸾,“……你……不要笑了。”她的声音断断续续。

沈景湛小心翼翼护着她的腰身,害怕伤到她。

他很有耐心,伴着绵绵春雨缓慢行走在春路上,去接应她。

祝吟鸾捏着被褥,整个人的脸上都是泪珠和汗水。

她不觉得疼痛,只是……久违的,需要缓和才能够适应。

沈景湛也十分的难受,因为他一直在等着祝吟鸾适应。

可是很久了,她还是没有适应。

整个人颤着,惹得他也十分难受,而她一紧张,整个人也在围困“绞杀”他。

沈景湛呼出一口气。

他再次低下头,吻去她脸上的泪珠,哄着她,让她放松。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祝吟鸾在他磁沉的低哄之下,终于渐渐放松下来。

“……”

风雨虽然不算激烈,但因为刻意的克制,维持了很久。

祝吟鸾累得睡了过去,加上天色晚了,头一歪,趴着睡着了。

沈景湛没有彻底尽兴,但她累了,即便是她自己还隐隐约约的难受,他也不能够继续,只能这样。

他闭眼,眉心蹙动,调整呼吸。

“……”

为了安定祝吟鸾,沈景湛翌日晨起告假早朝。

沈夫人听到老妈妈来说昨日的事情,她觉得有些胡闹。

看沈夫人眉心微皱,老妈妈探问,要不要找个人放在内院伺候?

“世子爷血气方刚,正值壮年,少夫人娇弱,恐怕受不住。”

“这距离生孩子,还有好几个月呢。”

沈夫人叹气,“我何尝不想往听澜的院子里面放人,可如今…祝氏身子骨还不算稳定,她和听澜成亲的时日也短,真要这么做了,只怕……”

只怕会出事。

沈蔻玉就要嫁了,关口之上,绝对不能够说什么不吉利的话,沈夫人便将话给噎了回去。

“您不好做主,不如找侯爷或者老太太?”

沈夫人想了想,“这件事情先放一放,等玉儿嫁了再说,你留意着人选吧。”

天长日久,沈景湛定然还是会收人的。

现如今蜜里调油,过个三年五载,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啊?

“是。”

“对了,世子爷被弹劾的事情,还有卫家那档子事,京城人议论,昨日有两个不规矩的小丫鬟嚼舌根被少夫人听去了,今日晨起世子爷叫下属狠狠发落了两人,掌嘴打了板子扔到了桩上去,还险些拔了舌头。”

沈夫人之所以动摇了要给沈景湛收小房的念头,也是因为祝吟鸾家里的事情牵扯了沈景湛。

但听老妈妈这么一说,她眉头皱得越发厉害。

老妈妈接着道,说没有拔舌头,是因为那两个小丫鬟不停祈求,说往日里很用心照顾祝吟鸾,今儿就是头一遭。

说来说去,沈景湛也是看在祝吟鸾的面子上才勉强放过两人。

沈夫人叹一口气,“多盯着那边吧。”

“祝氏脾性能力都还不错,就是出身家世糟糕。”

但也没办法,自家儿子看得跟命根子一样。

老妈妈点头说是。

祝吟鸾醒的时候,沈景湛出去了,说是宫内传唤。

他留了话,让她多用早膳,好生歇息。

祝吟鸾觉得身上酸疼,但还能够忍受,“……”

起来好一会,她才想起来那杯茶,可茶水早就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

明芽这些时日长了心眼,倒是替她留意了,说她收拾的,的确就是提神的茶水,看不出来什么问题。

祝吟鸾心里却觉得古怪。

自从想到那些事情以后,她就觉得姣惠奇怪,没有办法彻底信任她了。

“外头可有什么新鲜事?”祝吟鸾用着饭的时候问。

明芽道都是一些旧事,说卫如琢被关押入刑部了,指不定要关多久呢。

“他没有被流放吗?”祝吟鸾问。

“这些事情奴婢并不清楚。”明芽摇头,只知道卫如琢被关押起来了。

“那夫君呢?”祝吟鸾问。

明芽却转了一个话茬,“这京里的人嘴碎,说来说去,无非就是那些事情,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祝吟鸾闻言,便知道京城当中的人还在议论她和沈景湛了。

否则明芽不会如此支支吾吾转移话茬。

“对了小姐,奴婢听说祝家要把大小姐嫁给郭老王爷做续弦。”

“长姐?”祝吟鸾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明芽点头,跟祝吟鸾说着她打听来的事情。

说是祝家要被贬官了,也不知怎么的,居然搭上了郭老王爷这一条线。

祝吟鸾沉默,不知道说些什么为好。

这不是“卖”长姐保全祝家吗?

就跟她当初一样。

可当初……她是为了周全两家的面子,父亲和嫡母才推她出去替嫁,长姐现下竟然也和她走向了相同的道路。

而且,郭老王爷那样的人…

长姐似乎比她还要惨。

“父亲和嫡母那样疼长姐,竟然也舍得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祝吟鸾心里也清楚,事情若是属实的话,那就是祝家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不得不让她出去嫁人了。

只是没想到,长姐竟然也成了被舍弃的人。

“舍不舍得,恐怕也不得不这样做了。”

“因为朝廷之上,根本没有人为祝家说话,都怕惹一身腥呢。”

祝吟鸾,“……”

“小姐,您身子骨还好吗?要不要找太医来看看?”怕祝吟鸾深思,明芽绕话。

祝吟鸾的确身上酸痛,但也不至于到找太医的地步。

何况,为了房中内事惊动太医,终归是不好。

祝吟鸾摇头说不必,“…过些时日就会好了。”

“若是您身上不爽,不好找太医,奴婢可以去帮您找个医女来。”

医女,郎中……

祝吟鸾想到那个除病斋,那个医馆倒是可以。

郎中给钱就办事,从不问什么。

那会她给他一锭银钱,让他开一剂吃了能让身子骨虚弱的药方,他没过问,收钱就开了。

的确是野路子。

祝吟鸾摇头,刚要说不必。

忽然之间,她顿住了。

银钱……

一锭银钱,当时她给那个郎中的银钱。

祝吟鸾的目光不自觉抬起,看向沈景湛的书房。

第74章 第74章【VIP】

又是巧合么?

当时她给那个郎中的也是一锭银钱,沈景湛书房当中同样是一锭银钱。

一样的荷包坠珠链子以及一样的银钱。

这种巧合又来了,先前,她和沈景湛偶遇,一切都是巧合。

祝吟鸾用膳的速度越来越慢,渐渐的陷入沉思。

她脑中蹦出一个心惊肉跳的想法,沈景湛所喜欢的姑娘不会是她吧?

这个想法一出来,祝吟鸾瞬间又摒弃了。

不,不可能。

她怎么可能会是沈景湛所喜欢的姑娘呢?

她根本就不认识沈景湛啊。

在她出嫁之前,她压根就不认识沈景湛,两人完全没有过交集,第一次碰面,是在京城的那条道巷,和沈景湛的马车发生了碰撞。

也不算是碰撞,就是沈景湛的马车坏了而已,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交集了。

哪里还有交集啊?

可是真的有太多的巧合了。

祝吟鸾垂眸看着碗中的甜芋,明芽夹过来的,已经被她戳得有些许稀烂,祝吟鸾看着看着,又想到了最紧要的,重合的一桩事情。

当初沈景湛说,他喜悦的姑娘已经嫁人了。

嫁出去的那一年,也正巧是她嫁出去的那一年。

祝吟鸾心跳得越来越厉害。

真的太多了。

难不成

不。

她很快又甩开了脑中的想法,觉得这件事情说不通。

之所以这样认为,说不定就是因为昨日夜里她和沈景湛耳鬓厮磨了。

他温柔缱绻地照拂,爱怜她,甚至已经可以算得上是伺候她,所以她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一定是这样的。

床榻之上的亲密总是会让人产生错觉,床榻上下并不一样,两者如何能够混为一谈呢?

可是,话虽如此,沈景湛除却一开始在床榻之上不一样,其余都是一样的啊。

他下了床榻,人还要更温和朗润一些,只是在与她亲密的时候,凶狠了太多,她吃不消。

除此之外,似乎就没有了。

旁边的明芽在催促,祝吟鸾动了一下银筷,却也没有太快的速度。

她的心里乱糟糟的,感觉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异常已经发觉了很多,但是追根溯源,她还是想不明白,还是不愿意相信。

因为这要怎么去相信,根本就没有办法能够相信。

她的前半生基本全都待在闺中,根本就没有跟沈景湛见过面。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祝吟鸾思来想去,还是不肯相信,归根结底,她就是觉得沈景湛喜悦的人根本不可能是她。

甚至喜欢到,偷藏她的荷包坠珠链子以及她给郎中的银钱?

太荒谬了。

事实的真相若真是如此,那沈景湛的真面目是什么样的,她根本没有办法想象。

说出去,谁会相信。

绕回荷包坠珠链子,祝吟鸾又想到了一些细节。

说到这个荷包坠珠链子

当初也是跟沈景湛有交集的。

那会是在卫如琢二妹的家宴之上,当时她不想听席间的人议论,离开席面去了后。庭院,在池子里见到挣扎的红鲤,便捡了一根枯枝想要将它给拨弄回去。

当时那红鲤太肥太。大了,她太专注,险些掉到池子里面去,就当她以为自己要在席宴之上出囧的同时,沈景湛捞住了她。

再然后

那是她认为的,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和沈景湛见面,当时他不仅仅是救了她,还解救了那只大肥鲤。

后面,两人说了几句话就分开了。

一直到离开,有小丫鬟给她送荷包坠珠链子,说是掉了。

若说沈景湛在那个时候偷偷掉包了,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即便是真的,祝吟鸾也觉得荒谬,实在是太荒谬了,荒谬到可怕。

又不是很值钱的物件,还是用过的,沈景湛为何要拿她的荷包坠珠链子?

甚至还收藏起来?藏得那么好。

祝吟鸾已经觉得不是喜爱,而是病态变态。

这是病到变态的喜爱。

没有理由的。

倘若那些东西是她的,她只觉得后背都窜起凉意,觉得恐惧。

“小姐?!”明芽晃了晃祝吟鸾的手臂。

“怎、怎么了?”祝吟鸾猛然抬头。

“你真的没有不舒坦么?”明芽看她失神不说,脸色居然也开始变得恐惧起来,不知想到了什么,居然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怕祝吟鸾出事,明芽只能拔高了声音。

“我没事”祝吟鸾快速平复心绪。

“那个就是太累歇息够。

了。

“小姐是用些,她前两日就没怎么用饭。

祝吟,但是不好跟她言说,便只能够点头,“嗯,我是同情长姐。”

郭老王爷是什么人,都年过半百了,年岁甚至和父亲差不多,长姐嫁过去,那日子几乎是一眼看到头的。

抛开恩恩怨怨,是非善恶不说。

父亲和嫡母怎么就狠得下心?

但眼下她自己都有了困局,两边顾及不上。

她在想荷包和银钱的事。

到底是不是她的?

明芽知道她心慈手软,劝她,“您可不要心软,这件事情跟您本身就没有任何的关系,大小姐那是咎由自取,当初她攀高枝把不要的姻缘丢弃给您。”

“骆家几年爬不上去,她又立马回来跟卫家的人套近乎,一门心思挤兑您,让您在卫家过得举步维艰,又被又被扫地出门,走投无路,求告无门。”

“如今的下场也是她应该得到的,您千万不能去。插。手,若是您去了,牵扯到沈家,更是麻烦呢。”

“不光是大小姐,还有那个卫如琢,当初那样对您,如今囚禁在刑牢当中,也是他自作自受,您是他的发妻,他飞黄腾达便苛责摒弃您,得到这个下场,也是他的报应,与您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关系

祝吟鸾的脑子忽然窜出一种可能,祝家和卫家,骆家,这三家的跌落和晋升,会不会跟沈景湛有关系啊?

她不清楚,自己究竟怎么会这样想,但这个念头就这么冒出来了。

而且,再往深处想想,凭着沈景湛的权势地位,他完完全全可以做到。

她是不是太过于恶意揣测沈景湛了。

这些事情跟她有关系,跟沈景湛有什么关系呢?

沈景湛跟她的相遇十分巧合,私藏的东西她也有,但是不足以说明就是她的啊。

距离她从沈景湛的书房发觉那些东西再恢复原样离开,已经有几日了,她恢复得小心翼翼,沈景湛应当完全没有发觉。

或许他发觉了?隐藏得比较好,而她根本就不知情呢?

祝吟鸾觉得思绪很乱。

先是卫家,然后到祝家,卫如琢被卫家舍弃,锒铛入狱生死未卜,现如今轮到长姐了,长姐虽然没有入狱,但也是被舍弃,她若是嫁了,便是生不如死。

事情发展成这样,真的是轮回报应吗?

她怎么觉得不是?

卫如琢和长姐,算是欺负她最狠的人,除却这两人,还有她曾经的婆母庞氏

说到庞氏,祝吟鸾倒是不得而知,她连忙问明芽对方如何了?

明芽支支吾吾,起初还不想说,祝吟鸾让她快些讲,可她居然说庞氏快死了。

“快死了?”祝吟鸾大惊失色。

“怎么会?”庞氏虽然有一些老毛病,但也不怎么碍事。

她最严重的是她的头疼病,多是因为过分。操劳导致的,自从她嫁到卫家以后,从庞氏的手里接过摇摇欲坠的卫家。

庞氏起初还会过问几句,后面见她管得差不都了,就彻底撒手不管。

不管这些事情以后,加上她时常帮着庞氏调理,揉捏,找药,庞氏的身子骨养得好了不少,现如今才过去不到一年吧?庞氏居然就要死了?

上次听到庞氏的消息,是卫家的老大人带着私生子回京,她中风瘫痪。

“是因为中风的缘故么?”祝吟鸾在明芽的催促下,端起补汤,一口口慢吞吞喝着。

“是,后来又因为卫如琢入狱,觉得没了指望,所以才一病不起,奴婢听出府采买的老妈妈们说,卫家现如今是卫家老大人带回来的女子掌家管事呢。”

“那女子掌家管事?”庞氏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

且不说那女子是什么心思,庞氏若是死了,那女子必然受益啊,她有儿子女儿,还有卫家老大人的宠爱傍身,庞氏一死,必然成为正室。

庞氏病了之后,或许那女子也没有让人费心去治吧。

庞氏就这么一个儿子,卫如琢被舍弃,庞氏就像是被人掐断了命脉。

祝吟鸾顿了一下,问卫清丝和卫明烟。

卫明烟对她还是不错的,她不希望她出事。

曾经她被卫家扫地出门,也曾想过去找卫明烟帮忙,但是卫明烟在养胎,不宜四处操劳,怕卫明烟动了胎气,便没有去劳动她。

离开卫家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过往来了。

纵然如此,她依然还是感激卫明烟的,因为她在卫家特别难熬的那几年,她带给她不少欢声笑语,也曾在人前维护过她很多次。

“卫家出事,卫家两个姑娘的夫家也被查了呢。”

“被查了?”祝吟鸾问什么时候的事情?她一点都不知情。

明芽晓得祝吟鸾跟卫明烟交好,让她放心,卫明烟倒是没什么事情,她的夫家底细干净,督查司的人没查出什么问题。

反倒是卫清丝那边出了问题,她的夫家被贬官了。

说是卫清丝那几年也跟着庞氏收了不少贿赂,所以判了一个结党营私,卫清丝现如今的日子可不好过了,她自顾不暇,也无法照拂庞氏了,卫明烟倒时常去卫家伺候。

若是没有卫明烟,只怕庞氏这口气吊不到现在。

祝吟鸾听罢,没有说话,她只在想着。

与她交好的卫明烟没事,与她交恶的卫清丝出了事情。

卫明烟居然成为了卫家唯一保全下来的人。

抛开一切来说,是不是有些许奇怪了?

是她的错觉吗?她真的出现了好多错觉。

与她有没有关系?

祝吟鸾品着碗里的甜汤,心里觉得细思极恐。

她的预感渐渐强烈起来。

“方种月呢?”祝吟鸾问。

“小姐您怎么想起来问她了?”明芽都意外。

方种月当初靠近她,对她释放善意,在庞氏面前透露沈家的消息故意说给她听,她背后的人至今都没有查出来。

因为根本就没有线索。

如今她得在沈家养胎,出门?

别说出门了,院子都不怎么出得去。

若是接触了卫家的人,沈景湛肯定会过问的,他必然要吃味,又跟她说这说那。

不单是沈景湛,还有沈夫人和沈老太太都看着她。

“她如今还在沈家么?”祝吟鸾问。

“应当在吧,奴婢并不清楚。”明芽道没有再听到方种月的消息了。

“需要奴婢留心么?”不清楚祝吟鸾为何要问方种月,明芽却还是顾念她的留神主意。

祝吟鸾颔首,“你留意留意。”她压低声音,“但是不要被人知道,姣惠也不行。”

末了,祝吟鸾又补充她解释为何要这么做,“方种月之前在卫家也算是靠拢我这边的人,她当时在我罚跪的时候还给我递了膏药。”

“最重要的是,她母亲不是在沈家做活么,也算是沈家的人了,你留神她的动向去看看吧。”

“是。”明芽点头,让祝吟鸾赶快喝汤,已经要凉透了。

就在祝吟鸾喝汤的时候,明芽跟她说,这些时日盯着姣惠倒是没有什么发现。

一切都很正常。

祝吟鸾轻声点头。

可当明芽说到,沈景湛的下属随从会跟姣惠交托事情之时,祝吟鸾的眼睫微顿。

她看向明芽。

“但一直都是这样的啊,小姐。”

自从祝吟鸾嫁到沈家之后,她的小丫鬟和沈景湛那边伺候的人对接,负责递话的人就是姣惠。

“之前你怎么没有告诉我?”祝吟鸾蹙眉。

明芽不解,“小姐您也没有问啊?”

“对了您不必过分担心,因为与姣惠对接的人是世子爷的下属,与世子爷没有往来的,除却上一次端茶。”

祝吟鸾没有说话,好一会她再问明芽,上一次姣惠端着茶水进入沈景湛的书房是什么时辰,她每日跟沈景湛的人递话,又都是什么时候?

姣惠说一半是沈景湛回来之后,而上一次端茶,夜色很晚了,基本上所有人都歇息了。

“小姐,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没事”这件事情还不宜声张,“你继续盯着,对了你帮我去查查姣惠的身家,若是被她察觉,转而问起我为何要查,你便借口说是我想要给你和她挑选夫家。”

“好。”

明芽也觉得若是祝吟鸾一直不放心姣惠,把她嫁出去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毕竟姣惠的年岁差不离到了。

祝吟鸾只是笑笑,没有应声。

若是姣惠背后真的有人那的确不适合留在她的身边了。

只是她背后的人,会是沈景湛么?

“”

祝沉檀没有想到,她的婚事居然尘埃落定得那么快。

前两日,她的亲生父亲和兄长还只是商榷的口气,转眼而已,郭王府的聘礼都送上门来了。

那日从书房跑了出去,她就被祝大人派过来的人给看管起来了。

想去找朱夫人为她做主都不能够,因为外面的人压根就不让她踏出房门半步,任凭她怎么哭闹都不理。

听到外面的嬉闹声,得知对方已经来下聘了,祝沉檀意识到她非嫁不可了。

心一狠,先砸摔桌椅板凳,闹出大动静,在外面守着的婆子往里面偷看的时候,她咬牙撞向红柱。

好在赌赢了,婆子大惊失色打开门,阻止了她。

祝沉檀以为这样就能够改变家里的主意,却没有想到她的父亲和兄长甚至没有来看她一眼。

第二日,她的母亲朱夫人来了。

祝沉檀见到朱夫人的那一瞬间仿佛见到了救星,扑到她的怀中哭得无比厉害,抱着朱夫人一直叫母亲,说终于见到了她。

“母亲您再不出现,就永远见不到女儿了。”

朱夫人也跟着哭,“我苦命的女儿啊。”

两人抱做一团哭了许久。

祝沉檀让朱夫人快带她出去,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朱夫人居然是来劝她的。

劝她嫁人,嫁给郭老王爷。

“母亲您疯了吗?”祝沉檀看着眼前的朱夫人觉得她无比陌生。

“您是不知道郭老王爷是怎样的人吗?您让我嫁给他,您是要逼我去死吗?”祝沉檀大叫。

“到底为什么?”祝沉檀问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祝大人和祝鸣生的打算,想要把她给嫁出去保全祝家。

朱夫人抱着她,声泪俱下,“我苦命的女儿啊,为娘对不起你,但这都是你的命啊。”

“你父亲已经跟我说了,你必须要嫁,若是不嫁,咱们整个祝家都要完蛋了。”

“女儿啊,你不要怨怪你父亲和母亲,就当是家里的人对不起你吧。”朱夫人安抚着她,让她不要哭。

“你放心,你先嫁过去,待你有了孩子,地位稳固了就不会遇到那么多事情了。”

朱夫人安抚着她,给她描绘着宏图的未来,说当王妃可比世子少夫人都要威风多了,还说什么她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日后祝吟鸾见到她都要称呼王妃娘娘,给她行礼问安的。

祝沉檀越听越是恼火,一把推开朱夫人,“我不要!”

“我不稀罕什么郭王妃!”

“我不要嫁!”她红着眼睛瞪着朱夫人。

“母亲真是好狠的心,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为了哥哥的前程仕途,就要牺牲女儿入虎狼窝,你有没有想过,我进去就是一个死。”

“什么叫做我的命?!我不信命。”

“我不嫁,死都不嫁。”郭老王爷她见过,又老又丑,一无是处,要不是站着宗亲的名头,谁尊他敬他?

郭王府的地位虽然胜过昭平侯府沈家,但论起权势,谁能够敌得过沈景湛啊?

凭什么祝吟鸾能够嫁给全京城最好的权臣公子,而她就只能给老王爷做续弦。

“不。”祝沉檀眼里噙满恨意。

“你眼下就算是拒绝也没有用了。”朱夫人颓废坐到一边,她告诉祝沉檀,不是她的父亲去求郭老王爷,而是对方在下朝之后朝他透露,说想要娶她。

“是郭老王爷瞧上了你,如今的祝家摇摇欲坠,母亲和父亲还有你哥哥是想要护着你的,但是我们护不住你。”

朱夫人也崩溃了,哭得脸色发白,“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么不为你盘算?”

就算是她有私心,也是想要保全祝家,也要有权势和能力去保全啊,眼下事实就摆在这,根本就没有办法保全,她还能够怎么办?

“你先忍忍,待你父亲和哥哥起势之后,说不定就能够救你回来了。”

“父亲和哥哥根基不稳,如今我嫁过去,在郭老王爷的府上受了虐待,谁来替我出头?”

再也没有人能够保全她了。

她想了想家里的人,除却祝吟鸾之外,还有谁?

可是要求到祝吟鸾的面前吗?

不*

外面的仆妇催促说时辰到了,祝大人叫朱夫人离开。

怕朱夫人心软,祝大人不允许朱夫人停留太长时间。

一见朱夫人要走了,祝沉檀连忙扑上去,“母亲,您若是还心疼女儿,您就去找祝吟鸾,让她帮帮女儿,我到底是她的长姐。”

朱夫人哭得泪眼朦胧,仆妇们进来将她给请走了。

祝沉檀都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

就因为她触柱寻死的事情,祝大人派了很多人在周围看管,就连里面都有人,现如今她是真的。插。着翅膀都难以飞走了。

“”

时日转瞬而逝,很快就到了沈蔻玉出门的时日。

祝吟鸾的身孕已经三个多月了。

依旧不显怀,完全看不出来。

沈家嫁女,嫁过去的夫家又是京城的世家大族,场面可谓壮观至极。

这约莫是祝吟鸾到了沈家以后,第一次跟在沈景湛的身边出席大场面。

无数双眼睛都凝聚在她的身上。

她跟在沈景湛身边感受到了无数的注视,堪比成亲的那一日了。

作为世子少夫人,免不了许多人上来与她套近乎。

虽然多数人沈夫人已经提前说过了,祝吟鸾都记得,但人实在太多了,她有一些还是分辨不清,幸而全程都有沈景湛跟在身侧陪同。

他总是温言细语跟她说这是哪家的大人,哪家的夫人,姓什么她又该称呼对方什么。

待客应酬期间,祝吟鸾也留意到不少的细节,前来客套攀交的沈景湛的那些同僚们,似乎对于沈景湛温言细语维护她的模样十分的惊叹。

即便是隐藏得很好,祝吟鸾依然是发觉了。

众人十分意外。

看来,沈景湛在面对别人与她的态度并不一样。

她不禁好奇,沈景湛在外是什么样的?

很凶吗?凶到什么程度?

眼下的她是不得而知了。

祝吟鸾身怀有孕,怕她累,沈景湛没一会就带着她去歇息了。

他作为沈蔻玉的兄长,还要去拦门。

祝吟鸾没到后院坐一会,沈夫人那边的婆子来喊,说是叫她去正厅的内堂陪着见人说话。

饶是过来的路上都知道有哪些人,真见的时候,祝吟鸾还是忍不住惊了一下,因为这些人都是京城权臣贵妇们。

对方的目光全瞧过来的时候,她心里紧张,面上维持着笑意,跟诸位夫人们见礼。

原本众位世家夫人都瞧不上祝吟鸾,见她第一眼不免带着轻蔑。

这会子见了她的言行举止,没想到竟如此得体,主要她是小门户出身还不露怯,见了人撑得起场面。

沈夫人很满意祝吟鸾,心想这些时日让人去教她学规矩,总没有出错。

“媳妇来这边坐。”

不管往日喜不喜欢,沈夫人在人前都给足了祝吟鸾面子,让她到身边坐,依次给她介绍人。

见沈夫人很抬脸,众人的态度也不敢轻慢,毕竟在沈家的场子里,祝吟鸾可是世子少夫人,如果她一直有福气,那将来沈景湛承袭了侯爵,祝吟鸾就是侯夫人了。

更何况,她的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孩子呢,不知是男是女,终归是沈家长房的血脉,只要孩子生下来了,那便是她的依仗了。

没一会,沈翕云过来了,她是名义上的祝吟鸾的母亲,有她添脸面,登时更没人敢轻视祝吟鸾。

祝吟鸾基本上没怎么说话,多是贵眷妇人们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并不主动挑起话茬。

没一会,沈翕云起身说要去看看沈老太太,几位贵眷妇人随行。

祝吟鸾在这边继续跟着沈夫人陪客说话。

人走了大半,没剩下多少。

沈夫人忽而再热情的给祝吟鸾介绍一位世家夫人,说也是沈家的旁支,只不过出了五服,但还是有往来,姓孟,官职不低。

说话间,祝吟鸾留意到孟夫人的后面带着一个姑娘,样貌身形都很出挑。

几句话过后,祝吟鸾知道了,是孟夫人的女儿,沈夫人叫她的名字孟云,让老妈妈挪了一个圆凳叫她坐,孟小姐绕到前面行礼问安之后,顺从坐到孟夫人旁边。

虽然再没有过多提到这孟小姐,但祝吟鸾不是傻子,孟云小姐的这一露脸,恐怕

她心里隐隐有数了,抿了抿唇。

“”

时辰快到了,那边接亲的人已经过来了,祝吟鸾得起身去送沈蔻玉,便过她的屋子去。

沈蔻玉的屋子里人多,祝吟鸾已经很小心了,还是不小心被喜茶的小丫鬟撞到了袖摆,没碰到人,但她的衣衫脏了。

幸而还有会子空,不宜惊动了,她带着明芽去就近的厢房处理。

茶渍晕染快,一时半会擦不干净。

祝吟鸾在厢房等着明芽回院子取外衫。

她就在厢房等。

没一会,传来推门声,正诧异明芽的速度怎么那么快。

触及眼前明媚张扬的面庞,祝吟鸾下意识竖起防备。

“少夫人,别来无恙啊。”

奉安公主这句话说得奇怪,祝吟鸾礼貌福身问安,“不知公主怎么在此,当真是巧合。”

“不是巧合,我特意来找少夫人说话。”奉安靠近,看了看她,又瞧了瞧她不显怀的肚子,坐在祝吟鸾对面。

“公主的意思,我不太明白。”祝吟鸾觉得对方来者不善,她警惕看着。

“放心,我不会伤害少夫人,只是想跟少夫人聊聊。”

祝吟鸾尴尬笑,“不知公主要与我聊什么?”

奉安公主给祝吟鸾和她自己倒了一盏茶,边喝边道,

“聊沈世子,不知道少夫人有没有兴趣?”

第75章 第75章【VIP】

祝吟鸾听到这句话,瞳孔骤缩,她的手也下意识蜷起来。

奉安公主察觉她的反应,唇边带笑,继续品着茶水。

原以为祝吟鸾露了“马脚”,便会控制不住反问,奉安公主等了好一会,也没见她开口,当真是沉得住气了。

尤记得第一次碰面,在沈家花厅的亭子里,她用卫家的事情去套话,祝家女那会就相当沉得住气了。

不论她说了些什么,祝吟鸾基本都没有接腔,反而是笑笑不说话。

现如今也差不多。

祝吟鸾沉得住气,奉安公主此刻却没有多少时辰陪她在这里耗。

沈景湛身边的人不是吃素的,换个衣衫的功夫,若是拖久了,他一定会发觉。

看着他往日里对着祝家女形影不离的样子,找个空处真是太难,若非沈蔻玉结亲,只怕都难以见到祝吟鸾。

祝吟鸾不说话,奉安公主再问,“听闻少夫人和沈世子相识不过一二月的光景,甚至没碰过几次面便成了亲,少夫人真的了解过沈世子的为人吗?”

祝吟鸾动了动身子,隐藏至宽袖之下的手越发蜷握起来。

她神色隐藏得很好,直接问,“公主拐弯抹角,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少夫人不愧是个爽快人。”奉安笑着放下茶盏。

“我只是想要告诉少夫人,沈世子不简单,他似乎瞒了少夫人不少事情呢,这其中还包括了少夫人娘家,前夫家的事情。”

祝家和卫家?

祝吟鸾咬唇,想到那些错觉,那些诡异的巧合,还有沈景湛话语之间的漏洞和隐瞒,刚好开口探话。

“你——”

外面传来了叩门的声音,打断了祝吟鸾。

奉安公主随之起身,她道今日不便说话了,“沈世子不希望我与少夫人靠近,若是旁人我不忌惮,偏生他是个我惹不起的人,所以不能不仔细些。”

就连奉安公主都直言惹不起沈景湛,祝吟鸾在心里默了默。

“少夫人若是对我说的话感兴趣,不如来寻我坐坐,这些时日,我还会待在沈家,奉安倒是很喜欢和少夫人亲近呢。”

言罢,她带着身边的小宫女施施然绕从另外一边离开了。

明芽抱着外衫和新披帛过来的时间,奉安公主和她的贴身宫娥早就没了身影。

“小姐,您在看什么?”她只见祝吟鸾盯着屏风的方向失神。

祝吟鸾深呼一口气,“没什么…”

她只是在想,奉安公主为什么要跟她说沈景湛的事情。

是因为喜爱沈景湛,要跟她“抢”人,挑拨离间她和沈景湛之间,让她对沈景湛产生隔阂吗?

可瞧着这位公主的做派,又不像是她想的那么一回事。

先前听说奉安公主心悦沈景湛,如今她瞧着,更像是针锋相对。

既然不是那么一回事,那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奉安公主的目的是什么?

她和她互不相干,为什么要来跟她说沈景湛的事情?听着奉安公主的语气,她似乎知道不少事情,牵扯到了祝家和卫家

会是她想的那样吗?祝吟鸾脑中思绪循环往复,不一会又出现了沈景湛温润如玉,舒朗无害的面庞。

他晨起对着她嘘寒问暖,无微不至,不只是晨起,而是一直都这样,从她跟他认识到现在都是这样。

他温润,他柔和,他一点都不凶残,甚至连明芽和姣惠所说的所谓的清冷,祝吟鸾都没有体会到。

所以,即便是发觉了猫腻,旁人都说他不一样,她自己也有所察觉。

祝吟鸾还是难以相信,沈景湛会是另外一副样子,另外一副她难以想象的,甚至可以称得上可怕的模样。

祝吟鸾换衣衫的时候问明芽,奉安公主这些时日在沈家都做了些什么?

明芽摇头,猜测道,“左不过就是帮着玉小姐收拾嫁妆,宽慰玉小姐的心思吧?”

“夫君呢?”出了厢房之后,祝吟鸾问。

“在前厅呢。”明芽让她不要着急,走慢些,还怀着身子。

沈蔻玉的闺房当中已经人满为患了。

旁边的小丫鬟报世子夫人到,众人纷纷让开一条宽敞的道路

祝吟鸾一眼便注意到了沈蔻玉旁边站着的奉安公主。

奉安公主往日里无比喜爱穿红衣,她不过多簪珠钗,凭借一身红衣便能够耀眼夺目,今日给沈蔻玉让场子,换了一身鹅黄裙衫。

两人上,奉安公主笑着说,“许久不见少夫人了,可还安好?” ,“一切都好。”

“嫂嫂,我有几日不曾碰到你了。”沈蔻玉凤冠霞帔,明艳不可方物,她笑着跟祝吟鸾说话,但透过笑容,祝吟鸾轻而易举便窥见了她的苦涩。 ,但又不得不嫁。 ,夸她道,“小姑今日很漂亮。

沈蔻玉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说已经过好几个月,她却不怎么显怀。

旁边的喜婆惯会说吉祥话,顺着两人的动作,便道沈蔻玉今儿摸了祝吟鸾的肚子,明儿定然也会有喜事,众人都笑着顺话祝贺。

今儿人多,沈蔻玉便是不喜,面子上的功夫也做得特别好,她娇羞应话。

没一会小丫鬟们跑进来,说该出门子了。

沈蔻玉拿过一旁的团扇,由旁边的喜婆搀扶着起身出门去拜别父母双亲。

祝吟鸾在后面,走得慢一些,她有身孕,旁边的人都不敢离她太近,以免发生碰撞和意外。

她的身子骨金贵,众人都小心在意。

不知不觉当中,祝吟鸾居然跟奉安公主并排走了。

奉安公主喜欢用香料,闻到身侧的香味,祝吟鸾便知道是她。

上次她跟奉安公主共事,一道帮着沈蔻玉整理嫁妆单子,她在写,奉安公主在侧念数名,她已经闻了许久。

奉安公主身上所用的香,都是名贵的香料,别说寻常人家,就是世家大族的小姐都未必有,所以她知道是她。

本以为这是奉安公主有话要说,所以才落后到她身侧并排行走,可是过了许久,祝吟鸾都没有听到奉安公主说些什么。

快要到正厅,奉安公主又落到她的后面,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了不少。

“鸾儿。”沈景湛过她这边来。

他牵她的手,伸手抚了抚她的发梢,温声问她,“累不累?”

祝吟鸾还是很不习惯人前的亲密,虽然此刻众人都留神在新人身上,可注意沈景湛的人不在少数。

此刻,他对着她温声细语,有不少人在看了。

祝吟鸾清咳一声,微微抿唇,“不累。”

“旁边有许多人伺候,我没累什么,夫君一会要送小妹出门快去”祝吟鸾催促他。

沈景湛笑了一下,他微微俯身,低头跟着她说话,“小妹的事情终归比我更重要些。”

祝吟鸾,“?”

她看沈景湛,男人如画的眉眼噙着笑意,一袭绛紫色衣袍,丰神俊朗,越发显得身高腿长。

喜宴之上不缺乏偷看他的姑娘,即便是沈景湛已然娶妻甚至生子,但还是有人虎视眈眈。

那些人看着他,而他的目光只凝聚在她的身上。

专注且偏爱。

这是她在祝家卫家从未有过,从未得到的,很美好的东西。

祝吟鸾心头一暖,喜悦隐隐缠绕在她的心尖。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不会那么轻易相信沈景湛欺骗她。

但越来越多的猫腻也让她无比的恐慌,她不知道该不该去戳破这样从未得到的美好。

隐藏在温润美好之下的,又是什么呢?

人大抵都是喜欢沉浸在愉悦安宁的,所以她到今日都无法做出选择。

还在想,要去接触奉安公主吗?

倘若不去,便什么都不知道。

她是不是真的要蒙在鼓里一辈子?

祝吟鸾抿唇,看着看着沈景湛的眼眸,她率先挪开了视线。

真的很害怕在他的眼眸当中瞧见什么令她恐惧的深意。

但说起来这件事情,她实际也感受过几回。

犹记得她和沈景湛刚成亲的时候,即便是第二次成亲,整个人还是不可避免的慌张起来。

那时候沈景湛来接亲,他牵攥着她的手。

从他的动作之间,她不仅仅是感受到了温和,甚至还感受到了无尽的强势,不容许她退却。

包括好几次,他看着她,她都觉得他深不可测。

是啊,再往前追溯,有司衙门的邢大人目中无人,但沈景湛一露面,吓得满头大汗浑身打颤。

若只是忌惮沈景湛的世子和中书大人身份,那也不一定,京城权贵遍地,下位者见上位者,恭敬是一定的。

吓成邢大人那样,已经不仅仅是权势忌惮,说不定还有沈景湛的手腕。

沈景湛的手腕

她虽然只是个后宅妇人,朝廷有些事情却也可以打听一二。

“鸾儿若是累了,早点回去歇息,送亲一事有我。”

“嗯。”祝吟鸾颔首,没有多说什么。

沈景湛蹭了蹭她的鼻尖,牵着她入座,这才上前面去。

沈景湛走后,旁边有贵女小声嘀咕,“这沈世子还真是疼惜他的夫人啊,祝家女真是好命。”

“可不是吗,也不知道是不是祖上冒青烟了,一个小小的庶女,居然能够嫁给沈世子,成为他的正妻,将来还是侯夫人呢。”

“什么祖上冒青烟,就是会攀高枝,勾男人罢了,如今她可不是祝家人了,祝家如今支离破碎,就要被定罪了,可是她呢?”

“人家背后可是施家,成亲才多久啊,就有了孩子,只要生下来,不管男女地位都稳固了。”

“嘘,低声些,别叫她听去了。”

见明芽往那边瞧了一眼,小声嘀咕的贵女们立马噤下声音来。

祝吟鸾听到了,但是只能当做没有听到。

明芽却替她不平,但这是沈家,眼下又是沈蔻玉的喜宴,祝吟鸾只能噎下这口气,对方是宾客,不管说什么,不能够将人给撵出去。

训话已经结束了,沈景湛作为兄长送沈蔻玉出门。

大部分人都出去了,祝吟鸾随之起身。

走到外厅,明芽拉住祝吟鸾,让她看不远处的廊下,竟然是席间嚼说她闲话的两名贵女被人给拦住了。

拦住贵女的人似乎是奉安公主身边的宫娥。

两名贵女道,“这是沈家的喜宴,公主就算是要耍横,也得看看是什么地界吧?”

奉安公主的宫娥道,“若是两位小姐不识抬举,那就不要怪公主给沈侯爷和侯夫人通通气,让他们评评理在沈家喜宴上议论世子少夫人,到底冒不冒犯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