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91章【VIP】
祝吟鸾的思绪深入,动作变有些许缓慢。
马车动了之后,沈景湛问她在想什么呢?
祝吟鸾还在游神,视线放到了沈景湛的脸上,无意盯着他许久。
是男人深邃的瞳眸叫她缓缓回神。
每回跟沈景湛对视,她总是会率先败下阵来,在这世上,应当极少有人能够顶得住沈景湛的凝视,祝吟鸾已经不知道说些什么为好了。
但这一次她决定不再三缄其口,而是跟沈景湛陈情,她曾经做过许多梦。
“什么梦?”驾马车的人是沈景湛的得力随从,马车在京城街巷中行走,依然不显颠簸。
沈景湛给祝吟鸾倒了一盏她喜欢的凝露水,祝吟鸾两只手接了过去。
抿了一小口后缓缓跟他说起她做的梦,“在卫家的时候,我便时常做这样的梦了。”
“起初我以为只是一个寻常的梦境,梦里的男子”
她还以为是卫如琢,可渐渐的,区别实在是太明显了,卫如琢没有梦中的男子高大,胸膛的身量卫如琢都比不过。
后来她意识到不是卫如琢之后,便以为是她真的太想要一个孩子了,才会做那样的梦境。
却没有想到,再后来居然还是会重复做有关“那个男子”的相关梦境。
她无法对人启齿,只能埋藏在心里,现如今对着沈景湛说出来,居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鸾儿为何会以为是我?”
“在你没有和我说这些事情之前,我我每次靠近你,心里总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男人微微往后一仰,他用手撑住头颅,歪着头看她,又是恣意慵懒的神态,少了清冷,多了些许惑人。
祝吟鸾瞧着他“祸国殃民”的样子,视线微微挪开了一些,她的手指无意识扣弄着盏沿。
“所以这就是鸾儿与我避之不及的原因吗?”
他还在笑,只是轻微的淡笑而已,祝吟鸾却觉得心痒。
真的不怪那么多京城贵女对着沈景湛前仆后继。
他便是没有钱财权势,流落在外,定然是能够引起众贵女为他争相抢夺。
“又走神?”他等了一会,没有听到她的回答,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微微晃动。
祝吟鸾轻咳一声,拂开他的手,将她的视线挪开。
男人的眼神却始终追随着她的侧脸。
瞧着她回避他的动作,佯装无事当中又透着丝丝的羞赧。
即便是已经身怀六甲,有过无数次的亲密,她却总是跟未出阁的姑娘一般,多瞧一会,看上几眼便面红耳赤,再接着瞧得过分一些,就要抬手打人了。
但若说是打,自上次以后,她也没有打过,那一内室的物件都没有用上。
祝吟鸾的耳尖有些微微红,她一紧张便又开始下意识抿咬唇瓣。
“我没有走神”好一会,祝吟鸾来了那么一句。
她莫名较真的样子真是十分的可爱,沈景湛想亲她嫩白如玉的侧脸,又怕她恼了,不肯接着往下说了。
毕竟,今日她好不容易跟他稍微解开了嫌隙,愿意对着他敞开心扉。
他不能急功近利,纵然是要得寸进尺也不是在这个时候。
“嗯,鸾儿没有走神,你接着说。”
祝吟鸾回想方才说到什么地方,想起沈景湛说的那句话,她也反问,“我有对你避之不及么?”
那时候她还是卫家妇,沈景湛是外男,且他的声名大噪,在京城可是如雷贯耳,自然要跟他保持距离。
只是也没有到避之不及的地步吧?
至多就是避嫌。
沈景湛却十分肯定跟她说到有,“鸾儿避我简直如同洪水猛兽。”
这句话有些许耳熟,沈景湛先前就说过了吧?
“在除病斋时,我救了鸾儿,你站稳了便立刻拉开距离,头都不敢抬。”
头虽然没有抬,侧颈耳朵却已经可以窥见羞赧的淡淡粉色。
“我还想问,那时候鸾儿可知道是我了?”
祝吟鸾转回很久之前,她和沈景湛在除病斋的相遇,那时候她没有看到沈景湛,但亦觉得他熟悉。
后面是他身边的人说什么世子爷,她才惊觉这个人是沈景湛。
言及此,祝吟鸾思绪一转,答非所问,“那你呢。”
“你处心积虑与我偶遇,当时你是不是故意让我回忆那些” ,没有接话。
祝吟鸾转过去瞧了他一眼。
两人视线对视上了,沈景湛微微起身,许。
祝吟鸾觉察到危险,往后退却而去,。
她放下茶盏,搁之上,借此来隔绝两人之间。
她心下紧张,还以为沈景湛会将放置在桌沿之上的茶盏给拿走,朝着她逼近,将她围困在角落,却没想到这一次他居然适可而止就停留在了不远处。
他这样瞧着她,祝吟鸾总有些许不祥的预感,很快她就知道自已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了。
因为沈景湛直问,“鸾儿觉得呢?”
“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七歪八绕,我哪里能够猜得出来。”
“怎么会猜不出来,我用几年布下的局面鸾儿都能够解,奉安公主查了许久的事情,鸾儿并没有动用人力,便自已琢磨清楚了,如何猜不出来?”
“所以到底是不是?”她不掉入男人挖的言语陷阱当中。
良久之后,沈景湛也跟她直言,“不是。”
“我并不清楚鸾儿已经做梦,甚至开始想起过往发生的事情了。”
“梦里的一切是真的存在的吗?”这才是她绕来绕去想要问的。
沈景湛显然也是听出来了,他轻笑挑眉,“亦真亦假。”
“哪部分是真的?哪部分是假的?”
“鸾儿猜猜?”他又不肯说了。
祝吟鸾瞧了他一会,他还是不愿意说,正当她挪开视线之时,沈景湛启唇问,“所以在卫家之时鸾儿就对我起了念头?”
此话一出,祝吟鸾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什么叫做她在卫家之时就忍不住对他起念头。
话是这么说,那时候她其实的确是有过疑惑不解的念头,毕竟后面她意识到梦中的人不是卫如琢了却还总是做那样的梦。
犹记得当时很迷茫,她在想自已是不是因为卫如琢和长姐的事情,居然生出了想要越。轨的念头?
但这个念头出来没有多久,就被吓回去了。
后来说是阴差阳错,她也不太相信了。
反正她和沈景湛已经摊牌了,另外也是为了转移话茬,怕沈景湛继续这样靡靡缠缠的话眼子。
祝吟鸾问,“嫡母当时来找我要陪嫁,那些地痞流氓,你也有授意么?”
“没有。”沈景湛告诉她他的确知道这件事情,但并没有唆使朱夫人这么做。
“后来在有司衙门邢大人——”
祝吟鸾的话还没有说完,沈景湛已经打断了她的话,他认真跟她解释,并没有跟邢大人同流合污。
“但”
“但是什么?”祝吟鸾盯着他脸上的神色,企图找到他神色话语之间的漏洞。
只可惜瞧了许久,除却俊朗之外,完全看不出来男人的脸上,有些什么她猜想当中会看到的神色。
“但是我趁人之危,钻了鸾儿的空子是真的。”
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施以援手,将她诓骗嫁给了他。
的确可以说得上是趁人之危,乘虚而入了。
但祝吟鸾都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她眼下居然能够心平气和同沈景湛说这些事情了么?
她自已都奇怪她不介怀,不生气了么?
或许是知道介怀与生气没用了。
气大伤身,且更改不了什么。
重要的是捋清了思绪,她不能跟沈景湛和离。
“鸾儿想知道的,我差不离都告诉你了,我想知道的呢?”
“什么啊?”她看向他。
“在卫家之时,鸾儿对我就没有一点——”
沈景湛的话没有说完,祝吟鸾即刻打算,斩钉截铁,“没有。”
“如此笃定,倒像是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沈景湛居然在呛她的话。
祝吟鸾鼓了鼓腮帮子,略是没好气,“你以为谁都似你一般惦记谋算有夫之妇吗!”
沈景湛听了却不生气,他还笑,“鸾儿此言差矣,我只惦记你,不会惦记旁人。”
祝吟鸾的回击仿佛打在了棉花上,“”
见状,沈景湛越发低声笑开,祝吟鸾赌气似地背过身。
但在男人瞧不见的角落,她的眉梢也划过一丝松泛的愉悦。
却说是孟家这边,沈夫人有两人没过来,加上那日沈景湛的态度,孟夫人心里便隐隐约约有计较,这门亲事恐怕是不成了。
但又不甘心,毕竟沈家的门庭这么高啊。
正准备跟孟大人一道带着孟云上一次沈家的门,却没有想到,沈家的人居然来了。
还带了那么多的物件东西,且随便挑出一样都是贵重的东西。
若说是来提亲的,可又没带媒人。
孟夫人心里浮现出不好的念头。
这门板上钉钉的婚事,只怕是要黄了,否则怎么不带媒人来?
没想到一语成谶,沈侯爷开口也不曾绕弯子,入座之后,三两句便说清楚了来意,直言没这个亲家缘分。
孟夫人心中是止不住的惋惜啊,但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办,而后沈夫人又说要认孟云为义女。
一瞬间,孟夫人又欣喜若狂,前头的奚落一扫而空,孟家和沈家的姻亲虽然成不了,但是孟云若是成为了沈家的义女,有这样一位义兄照拂还愁什么啊?
沈夫人话都没有说完,孟夫人立马就接了话,生怕沈夫人反悔似的。
“侯爷侯夫人实在是言重了,即便是做不成亲家,咱们两家挂着亲也是可以的,别说什么欠不欠,这不是折煞我们吗?”
沈夫人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如此,就要多谢夫人和大人体谅了。”
孟夫人和孟大人笑着道好说好说。
当日就让孟云给沈夫人和沈侯爷拜了亲,即刻改了口,唤上义父义母了。
高门世家只缺利益,这些贵重的物件不过就是人情往来的东西,孟家沾了一个亲,给沈家返了一份更厚的认亲礼。
风声总得放出去,敲定了在三日后,孟家人上沈家去吃认亲饭。
从孟家出来以后,沈侯爷便去了京郊大营。
沈夫人独自回沈家,她放心不下祝吟鸾和沈景湛,叫送了东西过去的婆子问两人如何了?
那婆子说今儿祝吟鸾和沈景湛去了祝家。
“去祝家做什么?”沈夫人瞬间拧眉。
“奴婢也不清楚。”
沈夫人不好直接去问,想到沈侯爷说的那些话,她只得按捺下了担忧,吩咐婆子,“打听着。”
“去祝家那边听听消息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夫人放心。”
回了沈家,沈夫人打着查账的名义,纠察沈家的下人,看看有没有谁浑水摸鱼,顺带吩咐了婆子们置办采买三日后的认亲宴。
祝吟鸾和沈景湛那边,沈夫人亲自写了信笺,让贴身的婆子送过去。
这信自然是送给祝吟鸾,因为沈夫人很清楚递给沈景湛他绝对不会接。
让祝吟鸾去劝他是其一,其二嘛也是给祝吟鸾表个态度,告知她孟家这边的事情已经了结,最后又吩咐她在外好生保养身子骨,家里一切万安,不必忧虑。
入夜里,祝吟鸾已经沐浴好了,正在看沈夫人派人送来的信笺。
不只是信笺,还有一堆补品,以及珠钗绸缎。
这些东西昨日才送来了,今儿又送,祝吟鸾由衷在心里感慨沈夫人的大方。
她也真真切切放下了心,那日早膳不欢而散,沈夫人似乎没有放在心上。
沈景湛出来的时候,她还在看。
他已经很清楚信笺上面都写了什么,却佯装不知问了她。
祝吟鸾跟他陈述了一遍。
听着她的温声软语,瞧着她烛火映照之下乖怜的神态。
沈景湛根本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些什么。
只觉得她不施粉黛的样子真柔美好看,粉润饱满的唇瓣翕动,看起来很好亲的样子。
“”
祝吟鸾念完了也不听沈景湛给个回话,抬头一看,撞入男人幽深无比的神色。
他的视线定定落到她的脸上,是她很熟悉的事情要发生的前兆。
祝吟鸾清咳了一声,企图唤醒沈景湛的思绪。
可男人还在走神,她无奈拔高了声音,叫了他,“我说的你可曾听清了?”
“嗯。”他分明都没有再听,居然还好意思应了一声。
分明就是敷衍。
男人眼底的暗色没有退却,他落坐到她的身侧。
清冽的气息席卷而来,祝吟鸾也不动声色往旁边挪,想要借此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可老狐狸棋高一着。
他伸手按下,大掌从后面绕过来,径直就将她整个人给圈到了怀里。
虚虚抱着她看她手里的信笺。
这一会,祝吟鸾整个人的鼻端,全都是他身上沐浴之后传来的清冽气息。
他宽阔的胸膛拢着她,并没有直接抱着她,但隔着薄薄的中衣,祝吟鸾已经感受到了他的胸膛的温热。
祝吟鸾忍不住口干舌燥。
她干脆就把手里的信笺递给沈景湛,劝他松手只怕不成,捂着肚子猫着身子就要钻出去。
可她又是没有动作,便被沈景湛给包住了手。
祝吟鸾,“”
“方才听得不是很仔细,鸾儿再给我念一遍?”
“信笺近在眼前,你自已瞧。”祝吟鸾抗拒着缩动她的手。
可就在她快要挣脱出来的时候,沈景湛又重新攥住了她。
一次还可以说是巧合,两次以后祝吟鸾哪里还不明白。
她生气了,转过去,瞪着他,“你在做什么!”
“松开我。”
沈景湛却还是没有松开她,垂眸端详着她的小脸。
在祝吟鸾察觉到他的距离越发压下来的时候,她偏头,却被沈景湛掐着下巴吻了下来。
祝吟鸾呜呜咽咽,要辩驳的声音全都被沈景湛给吃了。
只有一些语不成调的嘤咛冒出来。
这张轻飘飘的信笺掉了下去。
沈景湛吻得很深,他又变得进步厉害了,三两下,祝吟鸾就已经气喘吁吁。
趁着她不防备。
他护着她的腰肢,俯身穿过她的腿弯,给她抱上了柔软的床榻。
沈景湛动作期间,袖风席卷,烛火被打灭了,幔帐也随*之垂落。
祝吟鸾撑着手往后缩,但身下的被褥实在是太柔软了,她感觉自已陷到了云雾里。
还没有适应寻到安全的地方,然后腕骨上一凉。
祝吟鸾在心里暗道不好。
“你做什么又锁我?”她有些许恼了。
呼吸都还没有平定,她说话的语调有些许软得厉害。
“你——”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沈景湛给吻了回来。
今日的春雨,不疾不徐的落下。
祝吟鸾在柔和春雨当中渐渐动了心意,居然慢慢忽视她手腕之上紧扣两人之间的存在。
在位置变化当中,锁。链。不禁发出了碰撞的响声。
她竟然也觉得悦耳了。
难不成是因为有了旁的
娇柔与强势的碰撞,所以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才叫她觉得锁。链。发出的声音是可以接受了,不令人那么面红耳赤了么?
她不知道。
她抗拒沈景湛与她亲密,在开始之前也的确是抗拒的。
但是一吻上之后,在他的纠缠之下,她渐渐软了。
整个人的身体就好像是不受她的思绪控制,被他勾出了最深处的瘾,便是现如今怀着孕,都想要和他亲密。
渴望他接着吻她。
渴望这场已过暮春时节的雨水,能够下得再大一些。
她想淋雨,最好是能够浸。润全身上下,里里外外,全部所有。
在这场雨还没有落下之前,她已经有意无意怀念起了受雨沐浴的感觉。
就连整个人的足趾都蜷缩到了一起,被褥也揉皱了。
“”
固然是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春。雨来临的那一刻,她还是觉得轻颤,觉得舒坦。
这是沈景湛给她的,任何人都给不了她的。
她再也分不清楚,究竟是喜欢他这个人,还是只喜欢跟他行房了。
好像都很喜欢甚至是有些想哭的冲动。
似乎已经哭了吧。
她哭过许多次了。
男人留意着她的情绪,低头吻去她脸上的泪珠,轻啄着她的鼻尖。
祝吟鸾睁眼,隔着朦胧旖旎的视线,瞧见男人俊逸的侧脸。
温柔,沉醉,是为她的。
这个夜晚格外的绵长。
翌日,久违的清静。
祝吟鸾睡到日上三竿,她起身的时候,身上有淡淡的药香味,还有男人身上的清冽气息,腰上放着男人的大掌。
自打成亲以后,沈景湛短暂陪了她一些时日,后面便一直在忙碌,这还是头一次她醒过来,沈景湛居然在她的身侧。
虽然前两日也在,但这一日感受完全不一样。
祝吟鸾垂眸不动,却没有想到沈景湛也醒了,并且居然知道她醒了。
他问她身上疼不疼,饿不饿。
祝吟鸾好一会没说话。
“生气了吗?”他蹭着她的鬓发。
有些痒,祝吟鸾开始躲避。
“不要。弄。我了”
沈景湛道了一声好,“都听鸾儿的。”
转而问她今日想吃些什么。
祝吟鸾答非所问,“你今日也不用上朝么?”
“暂时不用。”
暂时不用是需要到什么时候?
她没有说出来,沈景湛却像是会读心术一般,“要等事情卷起了浪潮。”
事情卷起了浪潮?
他指的是什么事情?难不成是朝堂之上出了什么事情?
这些时日她一直在跟沈景湛纠缠,被他带到这里,就连明芽都没有得空说上几句话。
“鸾儿不喜欢我陪着你吗?”
祝吟鸾抿唇口是心扉不喜欢。
沈景湛用指腹轻点她的唇瓣,“骗人。”
“鸾儿何时也学会骗人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男人闷笑,笑声低沉悦耳,“鸾儿的意思是跟我学的了?”
“我没有说。”
“你说了。”
“我没有。”
两人似乎稚童一般争执起来。
“好,你没有。”沈景湛笑意加深,点着头附和她,退步说都是他的错。
“本来就是你的错。”祝吟鸾嘴上这么说,背过身去时,唇角浅浅勾了起来。
又躺了许久,方才起来。
祝吟鸾没想到沈景湛居然还会下厨,不是说君子远庖厨么?
他怎么还会烧火烧饭呢?
动作之间行云流水,丝毫不见粗鲁,更是得心应手。
祝吟鸾看着他的动作除却好看,还有像是以前见过的感觉。
可怎么见过呢?
那股熟悉感再也琢磨不透更清楚的了。
祝吟鸾当下问,“我们以前这样过吗?”
“什么这样过吗?”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鸾儿说的这样是哪样?”
第92章 第92章【VIP】
祝吟鸾左右看了看,小丫鬟和仆妇随从们都被他遣出去了,此刻就只有她跟他,幸而没有人听见。
但她依然静默无言以对好一会。
又一次忍不住在心里腹诽,她从前怎么没有发现沈景湛这么油嘴滑舌?反而觉得他是个谦谦如玉的公子。
她就算是眼瞎,心居然也盲了吗?
这已经数不清楚究竟是第几次了,她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果然,看人不能够只看表象,越是美好的人与事物总是有蛊惑人心的厉害之处。
便讲此刻,沈景湛说那样的话,可看着他的举手投足,又是个具有良好修养的矜贵公子。
“世子爷觉得呢?”原本想要忍一忍,祝吟鸾又觉得忍无可忍,便这样回了沈景湛一句。
“我不明白鸾儿意思才问你,谁知你竟反问我。”
“你真的不知道吗?”祝吟鸾看着他,也不跟他继续谈论这些不宜在朗朗乾坤,青天白日说的话茬了。
“你分明就知道,不要给我装糊涂,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很好欺负。”
沈景湛已经炖好了鲫鱼豆腐汤,一边盛出来一边跟她说绝无此意。
“不是这个意思,那你还说。”沈景湛即便是退步了,祝吟鸾也没有要轻轻放过他的意图。
“下次再也不敢了,少夫人不要生气可好?”
“待我做完了饭菜,不如罚我青玉石砖,少夫人不消气,我就不起来,嗯?”
“我才不要。”听到沈景湛说一个罚字,她便想到存在内室当中的刑。具,至今没有被处理掉。
她想让明芽偷偷拿去处理掉,可明芽说世子爷的随从吩咐了伺候洒扫的小丫鬟们,内室里的东西一应不许动。
除却他首肯了,便是少夫人叫人收拾都不行。
他的这个后手防备的可不就是她了?
沈景湛又是笑。
祝吟鸾不再搭话,以免又被他逗趣,只一味专心瞧着他炒菜。
以前她在卫家查账经常过后厨去,核对瓜果鲜菜肉食的数量,瞧瞧婆子们有没有欺上瞒下,弄虚作假。
那会子没在旁边看着婆子颠勺炒菜,主要是看看她们炒菜所使用的分量,有无虚报。
渐渐地,她也瞧出了一些门道,颠勺炒菜的手法,她自已也会一些。
所以眼下也能够看出来,沈景湛到底是真的会还是假把式。
他是真的会,且娴熟。
不论是火候,翻炒的力道,以及所用的佐料,都精准无比,已经炒好端上桌的饭菜,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今日天色很好,祝吟鸾看着男人的视线过于专注,在他回望过来的目光里,害怕跟他对视,索性就将目光给挪远了。
她见庭院当中的花叶迎着微风浮动,光影忽而变得悠然,心中渐渐宁静了下来。
好似,就这么过上了她想要过的日子一般。
但转念想想,的确也是这样。
已经过上了。
婆家和善,娘家和谐,小姑也明事理,她不用管太多的事情,腹中也有了子嗣,唯独她的夫君
抛弃他那些谋算和阴暗不谈的话,他是人中龙凤,京城的翘楚。
“可以用膳了。”祝吟鸾走神的期间,沈景湛最后一道菜已经端上了桌。
他先帮着她盛了饭,递给她,让她尝尝看。
祝吟鸾道了一声谢,尝了一口,味道比她想象当中的都还要惊艳。
没有想到沈景湛的手艺这样好。
见到她的眉眼露出惊艳之色,沈景湛也随之展颜。
祝吟鸾的第一口的确是惊艳,可渐渐的她越发察觉到了熟悉。
很熟悉,比方才看着沈景湛做饭炒菜的样子都还要熟悉。
这种熟悉已经不是眼熟了,而是她曾经在什么地方曾经吃过沈景湛做的饭菜。
以前吗?
她招寒起高热丢失记忆的很久之前,会是那会子么?
只是她总觉得脑海当中有什么错失的东西没有抓住,究竟是什么,她自已又说不上来。
见她垂眸在吃,略微走神,沈景湛也没有说些什么。
小半碗饭之后,祝吟鸾尝了沈景湛给她盛的汤。
方才到嘴里,忽而一顿。
她的脑子炸开了,终于知道这诡异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当初她的生辰,明芽带着她去戏院班里吃到的那一碗长寿面,当时她也觉得熟悉,可无法捕捉那时候的熟悉,因为毫无头绪。
现如今菜,她想到了那碗庆贺她生辰的长寿面。
当时排的戏是贺芳诞,戏得知了她的生辰——毕竟明芽生辰,想要对方能够松松口,被戏班班主给听去了。
那时候她便觉得疑惑,戏班班主就算是人好,也不至于好到这个份上吧?
已经不用怀疑了,当初早就查到了他的头上,戏班班主忽而出来迎接她和明芽是沈景湛吩咐的。
只是那一碗长寿面,她没有细想过,
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怎么不承认?
祝吟鸾用膳的速度越来越慢,差不离停了下来,沈景湛刚要问她是不是不合胃口。
祝吟鸾在他前面开口,他提到了长寿面的事情,问他那会子怎么不说呢?
“都已经是过去很久的事情了,鸾儿怎么忽然想起来?”
“所以,的确是你亲手做的长寿面,让戏班班主跟我说芳华无忧,岁岁安乐?”
他定定瞧着她,“鸾儿是生气我的隐瞒,还是”
感动?
她说是意外。
沈景湛很会瞧人的心绪,分辨人字里行间的意思,一针见血,“所以是都有吗?”
他又明知故问。
祝吟鸾不知道怎么回他的话,默了一会点头不是,说话也不是。
干脆就低头接着吃了,味道鲜美,好吃得她鼻尖微微酸涩。
有些许想哭了。
“”
她也说不上来她为何想哭,总之就是鼻尖酸涩。
沈景湛仔细瞧着她的反应。
祝吟鸾感受到男人的视线,她耸吸着鼻尖,将心理的酸涩给压下去,抬头之时,依然恢复了正常,“你这样瞧着我做什么,不用膳吗?”
“鸾儿秀色可餐,比饭菜好——”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面红耳赤的姑娘夹菜堵住了嘴。
她警告的意味蕴藏在眼眸当中,示意他不准再说话。
男人眨眼表示他清楚了。
无声对峙了好一会,祝吟鸾才缓缓拿开她的银筷,“”
不远处等着伺候的小丫鬟们瞧见主子们的亲密,忍不住捂着唇偷笑。
前些时日祝吟鸾跟沈景湛闹,吵得不可开交,众人都无比担心,现如今可算是和好如初了。
接下来几日,沈景湛陪着祝吟鸾在宅院这边歇息,请人来府上唱戏,带她看皮影,入夜了牵着她去逛京城的夜巷。
虽说都是京城人,但因为尊卑分明,男女有别,她对京城知之甚少,并不知道京城还有那么多好玩的夜巷。
只清楚白日里京城喧闹异常,却不知夜里的京城别有趣味。
原来怀有身孕也可以出宅院,已经许了人家的女子可以跟着夫君去酒楼用膳,去茶斋品茶,书斋买喜欢的游本。
原来成了亲,也可以无比自由,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已经超出了她原本心中的设想。
京城戏楼最好的雅座,祝吟鸾和沈景湛相对而坐,她往下看去,头一次感觉京城很大,也很小。
站到至高处,可以看得这么清楚,瞧得那么远。
就连吹拂过来的晚风都是微凉舒缓的,她寻不到那种油然而生的枯燥,过往祝家卫家束缚于她的一切都在京城的冬夜里封存消殆了。
有什么东西在轻轻破土而出。
是什么呢?
好似她自已,新的,宽敞了心绪,渐渐跟过往告别的祝吟鸾。
她有些明白沈景湛为何不告知她过往的事情,纵然是知道了又如何,总要往前看的,她要往前走,他在帮着她往前走。
对面的姑娘在看着京城大道出神的时候,男人的视线定格在她的身上。
一直在看着她。
卫家四年,她身上被蹉跎的消沉气影,总算是渐渐消失了。
依稀可见从前的样子,但跟从前又不太一样。
但都是她,不论怎么变,都是他喜爱的。
祝吟鸾将视线收回之时,撞入沈景湛的视线。
他总喜欢这样瞧着她,瞧不腻似的,倒叫她羞赧。
祝吟鸾吃了一口琼华糕,见沈景湛还在看着他,问他看什么?
他却说她好看,他喜欢看。
“京城美人如云,我算什么?”
“在我心里,鸾儿永远胜过别人,谁都比不上你。”
虽是甜言蜜语,却也十分中听。
她眉眼微动,嘴上却说他乱讲。
“我说了实情鸾儿即便是不信,也不至于如此奚落我吧?”
见她爱吃琼华糕,沈景湛吩咐了身边的随从多买一份带回去。
“这些时日一直陪着我,果真没事么?”
思绪飘了回来,祝吟鸾问沈景湛。
“不着急。”
这将计就计,请君入瓮,可得给些对方一些喘息之机。
“鸾儿不必忧心我,不会有事的。”
“果真?”今日她在京城隐约听到了一些风声,说是朝廷之上如今乱糟糟的,还说军中混入了奸细,朝廷的大将军们表面是巡查,实际上是抓人。
“果真。”他见她的杯盏见底了,给她倒了一些。
“婆母今日又来了信,让我们明日过府上去吃拜亲宴。”
她昨日已经跟沈景湛说过了,他反问她想不想去?若是不想去便不去了。
祝吟鸾自然得去,沈夫人率先给了台阶,她作为儿媳妇可不能恃宠而骄。
沈景湛却跟她说,顺心而为,凡事有他兜底撑腰,不必害怕。
“鸾儿想好要去了?”
“夫君不想去吗?”
“我想跟在鸾儿身边,你去我便去,你不去我便不去。”
说到这个,她又想到一桩有关过往的事情,当初卫明烟办的家宴,便在这时候问了。
沈景湛倒是坦白,“的确是为了见鸾儿一面才去的,可是”
“可是什么?”她嫁给沈景湛也有些时日了,没有见过沈景湛去参加谁家的家宴,除非是必要的人情,否则他不会去凑热闹。
“可是你一眼都不看我。”男人说到这句话眉头微皱,好似委屈了。
祝吟鸾瞧着他略是委屈?的神色,“我怎么要看你?”
“怎么不能看?”
“我当时没有和离,你广负盛名,而我是是有夫之妇,若是频繁看你岂不是要招人口舌是非了吗?”
“所以鸾儿是想看我的,只是碍于自已当时是有夫之妇,所以不敢看我?”
他一向很是会钻空子,这么说似乎没有错可若是承认,岂不是太羞了吗?
她才不要承认呢。
其实当时也有好奇,也偷偷看过去一眼,那会还跟沈景湛对视上了。
对,当时她觉得自已跟沈景湛对视上了。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是错觉,沈景湛是何许人也,她又算什么,沈景湛怎么会在那么多人里看她。
现在知道了,便笃定了。
饶是笃定了,却也还是要询问。
“你看我了吗?”她反问。
男人很是实诚,“我看了。”
“一直在偷看,可鸾儿一眼都没有看过来寻我,即便是当时我与鸾儿有些交情。”
交情。
言及此,祝吟鸾又问,“当时我去后。庭。院,你是故意跟着我去的吗?”
“嗯。”他颔首。
“见你不在前院,便跟着你去,还顺道叫我身边的人把附近的人清走,就是为了跟鸾儿说句话。”
那是真正意义上,她第一次跟沈景湛打照面。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她觉得沈景湛生得好俊。
是她见过最清隽的郎君,至今无出其右。
“你故意接近我。”
“是,我故意接近鸾儿。”他还告诉她,当时那条被她发现的红鲤是他叫人放上去的。
祝吟鸾,“”
她皮笑肉不笑,“沈世子为了达到目的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沈景湛勾唇,“幼年时父亲教我研习兵法,他告诉我,兵不厌诈。”
祝吟鸾再次沉默,“兵不厌诈是这样用的吗?”
“怎么不能用,事实证明,我不是如愿以偿了吗?”
他看向她的肚子,挑眉。
祝吟鸾实在是无话可说,干脆就不说了。
深夜的宅院之内。
夜雨下得旖旎。
祝吟鸾垂眸瞧着底下的俊逸男子,他的腹肌纹路十分明显,人鱼线走势极其漂亮。
随着他的动作,而起伏动作。
祝吟鸾没心思走神了,她的手掌撑在男人的腹肌之上。
觉得有些累了,但是又很愉悦。
男人的一只大掌掐着她的腰身,小心翼翼护着她,看着她隆起的小腹。
她的身孕已经显出怀了,可人依旧十分的稚嫩。
若是拢住她的小腹,只是看着她的脸蛋,看不出来她是个身怀有孕的妇人。
“累了?”男人另外一只手穿过她身前浓密乌黑的长发。
准确捧。护住了她摇摇欲坠的,夺人眼球的。
两人的掌心之下是不一样的感受。
祝吟鸾手掌下是,强势,硬。实。
沈景湛则察觉到,雪色的柔。软。
“”
何止是她愉悦,他也是愉悦的。
要顾及她的身孕,并不能过分的肆意,所以多是克制。
她都不知道她有多美。
坐在他的。腰。腹。之上,娇气无比的乖怜,他真的好喜欢。
她的眉眼清纯却又泛着隐隐约约的风情。
叫人无法从她的脸上离开。
乌发雪肤,琼鼻粉唇,瞳眸水润,漂亮到人的心里去。
“鸾儿”
他低喃唤她的名字,像是臣服于她的信徒,但事实也是如此,他就是她的信徒,最诚挚的,许多年前就是了。
即便是过了许多年,也不会消散更改。
“唤我的表字可好?”
他的表字?
祝吟鸾在心里想了想沈景湛的表字。
听澜。
“唤一声好不好?我喜欢你叫我的表字。”
他伺候,服侍着她,祝吟鸾怎么会察觉不到呢?
于是她也顺着他,在旖旎的雨里,被雨水打得磕磕绊绊,柔柔弱弱叫他听澜。
“听澜”
这是第二声。
沈景湛以前只觉得名讳而已,不过就是代号,叫什么都无所谓,可为何从她的嘴里叫出来,他就觉得那么好听啊?
是什么地方出错了?
或许,不是他的表字好听,而是她的声音好听,叫他听了便觉心喜。
“鸾儿”他回应着她。
次日沈家十分热闹,祝吟鸾和沈景湛回得比较早,却不料沈夫人更早。
多日不见,沈夫人的态度如常不说,甚至比过往还要热情,祝吟鸾想象中的尴尬和隔阂根本就不存在。
沈夫人问起她的身子,这些时日的饮食起居,睡得如何?
还问沈景湛有没有欺负她?
若是欺负了,只管告诉她,她会给她做主,若是做不了主的,沈侯爷和沈老太太也会帮着出头。
祝吟鸾受宠若惊,感觉到沈夫人不仅仅是关怀她肚子里的孩子,还关怀她?
“婆母放心,夫君没有欺负我。”
“你性子恬静,面皮子薄,若是他真的做了什么,你不好直说,就让底下的人来告诉我。”说着说着沈夫人还叮嘱了明芽。
姣惠也还是留在祝吟鸾身边伺候了,但她做事总比之前谨慎,觉得对不起祝吟鸾,所以说话很顾忌。
“奴婢们清楚了。”明芽笑着应话。
孟家的人还没有过来,沈夫人让祝吟鸾先去探望沈老太太,顺道在她那边用早膳,她已经吩咐了下人送过去。
“母亲想得真周到,儿子多谢母亲。”沈景湛揽着祝吟鸾,接了沈夫人的话。
“你媳妇怀着身子,你注意些吧。”沈夫人可是听说了,出去几日都在要水。
祝吟鸾的气色虽然看起来不错,可沈夫人还是忧心,万一出些什么事情,可岂不是翻天覆地么?
“儿子谨记。”
多日不见沈老太太,她的气色也好多了,听身边的老妈妈说,沈蔻玉前几日回来了,给沈老太太换了一个药方子。
“玉儿居然会医术,还藏了那么多年。”沈老太太感慨道。
“小姑的医术很不错,孙媳先前神思倦怠,也是小姑把脉开的方子,只是她不叫孙媳往外说。”
沈老太太知道祝吟鸾要说什么,叫她放心,她不会怪罪。
“看着你的身子倒是明显了不少。”
沈老太太摸着她的肚子,说这些时日已经在翻阅书册了,留心着孩子的名讳。
“能得祖母赐名,是荣幸。”祝吟鸾笑。
“你倒是放心。”沈老太太笑意浮上脸,跟祝吟鸾说她挑了几个字,问她哪些字好?
祝吟鸾觉得都好,转而问沈景湛。
沈景湛却说是不急,待生下来再定。
沈老太太瞧着他一眼,“你这要做父亲的不急,你祖母我可是等不及了。”
“祖母急什么,不剩几个月,也快了。”
“稳婆产婆,太医院那年,你母亲都叫人准备打点好了,在外住些时日,就搬回来吧。”
“吟鸾啊,在家里生,人手多,也能好些。”
今日沈夫人也提到了这个,祝吟鸾已经答应下来了,她颔首说好。
沈老太太没有跟她说这些时日京城不太平。
估摸算着,只怕祝吟鸾要生的时候,京城动荡。
她在侯府,更安全些。
祝吟鸾听话,叫人省心。
不多时,孟家的人还没有来,沈蔻玉回来了。
祝吟鸾见到她可是欣喜。
“嫂嫂心绪可开阔了?”沈蔻玉叽叽喳喳的,给亲长们请安问好之后,围着祝吟鸾转,看着她的肚子,伸手摸了摸。
旁边沈老太太叫她多碰碰,也接个喜气,背对着亲长,沈蔻玉撇了撇嘴做个鬼脸,祝吟鸾瞧了忍不住笑。
她问她今日怎么回来了?
沈蔻玉道必须来,“我是怕孟家的人不死心,叫嫂嫂委屈了。”
担心祝吟鸾是其一,其二嘛,也是京城当中闹得沸沸扬扬,文武百官就好似约好了的,纷纷弹劾沈景湛,她放心不下。
虽然知道沈景湛本事大,但也免不了忧虑。
赵谨白见她唉声叹气,便跟着她一道回来了。
适才沈蔻玉探了口风,京城发生的事情,祝吟鸾似乎都不知道。
两人背过人说悄悄话的间隙,她给祝吟鸾把了脉,借着医嘱的名义跟祝吟鸾说,
“嫂嫂,你适宜静养,近来少出门些吧。”
“跟着你哥哥出去可以吗?”沈景湛时常带着她外出游玩。
“跟着哥哥自然是可以的啊,只是别人若给嫂嫂下帖子,你就不要去了。”
跟着她哥哥,定然是打点好一切的。
“月份越大,越要静养。”她又叮嘱了一下。
祝吟鸾却觉得奇怪,怎么跟着沈景湛就可以,别人就不行?
沈夫人也不行吗?
莫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第93章 第93章【VIP】
若说是要撮合她和沈景湛?
沈蔻玉也瞧出来她和沈景湛估摸着算是冰释前嫌了。
何必要打着静养的名义说这些?
沈蔻玉做事虽然机灵,但她的性子过分耿直了,心里多数藏不住事情。
思来想去,祝吟鸾最后还是不打算打草惊蛇,她压下心头的疑虑,应了说好,并且道她会多多静养,让她放心。
沈蔻玉连连点头,一而再再而二叮嘱她要少出门,如今已是冬日了,时气又冷,若是招寒病了可是遭罪呢。
说到招寒,祝吟鸾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问明芽也没有问出什么。
这会子沈景湛陪着沈蔻玉的夫婿说话,她便趁机让沈蔻玉再给她瞧瞧。
“嫂嫂这是怎么了?”适才她已经给祝吟鸾把过脉了,脉象平稳,她的气色也很好,不清楚为何还要把脉。
祝吟鸾也没有过分卖关子,跟沈蔻玉说她多年以前招了一场寒,病了一些时日之后,很多事情就再也想不起来了,但见了过往的事和人却隐隐约约觉得熟悉,可又想不起来什么。
沈蔻玉认真听着她说过,给她把脉,又问了她一些症状。
“嫂嫂是哪年招的寒?又病了多久,吃的都是些什么药呢?这些嫂嫂可还记得?”
祝吟鸾说尚且在闺中,那时候她已经及笄了,“病了依稀有小半个月吧,断断续续循环往复,后来身子骨一直孱弱,又养了几个月。”
“吃的什么药材,我已经记不清楚了,都是一些寻常吃了能够驱寒的边角料药材,因为那时候嫡母苛责,我手上的月钱不多,不能抓太好太多的药材。”
郎中那会说一副药最多煎二日,可她会熬五六日,汤药很淡了才换掉。
沈蔻玉听到这安慰了她一下,又接着问诊,“那嫂嫂是何时发现你自己失去记忆的呢?之前所有的事情都忘记了么?还是只忘记了部分事情?”
沈蔻玉问到了点上,祝吟鸾道,“并没有忘记所有的事情,只是丢了部分的记忆,我也是病好了之后,记性变差了很多,攒到银钱之后去瞧郎中,他说不妨事。”
只要脑子没有坏掉,这些都是小毛病了,没有丰厚的银钱哪里经得住这样反复造的?
于是祝吟鸾也没有看,便回了祝家,后面终于攒了些许银钱,却也没想到过去看,因为这件事情已经趋向了平稳。
“那嫂嫂后来又是如何浮现起熟悉感的呢?”沈蔻玉想起来她方才说的话,重复问了一遍,“是接触了过往的人和事?自发浮现的熟悉感吗?”
“嗯。”祝吟鸾点头,“除此之外,我还做梦,但梦里和现实我总是分不清真的假的,所以意识总是模糊不清,就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楚了。”
“嫂嫂后面有没有找太医瞧过?”沈蔻玉犹豫了一下,“有和哥哥说过吗?”
祝吟鸾摇头,“没有。”
“我相信你的医术,本就打算要去探望你,让你帮我瞧瞧的。”
沈蔻玉被肯定地笑了,“那是,我的医术,绝不逊色于太医院的太医们。”
“是。”祝吟鸾说她很厉害,“小姑没有来之前,祖母已经跟我们说你给她抓了新药方,祖母的身子骨也好多了。”
沈蔻玉羞赧笑了笑,接着问祝吟鸾她回忆起的一些细则。
祝吟鸾自然没有说什么春色弥漫的梦境,挑挑拣拣改了一下。
便说是在她的梦中出现的人和事是凶狠暴戾的,可她接触的人又是温润如玉的,两者叫她混合分不清楚,所以总觉得眼前一团迷雾。
沈蔻玉见祝吟鸾紧张,忍不住逗了她一下,压低声音道,“这怎么就跟说哥哥一样的呢?”
“嫂嫂嫁进来也有些时日了,你知不知道哥哥在外有多凶?他只是面对嫂嫂温润如玉,耐心异常,体贴入微,若是旁人啊”
“奉安公主至今还被哥哥吓得躲在太后的宫里呢。”
听这个话锋,沈蔻玉似乎去见了奉安公主,但奉安公主应当是没有同沈蔻玉说吧?若是说了沈蔻玉言及此,神色定然有所变化。
“是怎么了?”怕她猜错了,祝吟鸾还试探了一句。
“没什么,就是上一次奉安公主不是跟嫂嫂亲近了会么,你动了胎气,她虽然也帮上了忙,但还是怕哥哥找她算账吧?”
祝吟鸾想在这个时候问问沈蔻玉,奉安公主和沈景湛之间的过节,转念想想,还是不问了,探查过往的事情更要紧一些,别的都赶不上这件事情重要。 ,“自然不是你哥哥。”
沈蔻玉害了一声,“我说的也不是哥哥啊,人。”
害怕多说多错,祝吟鸾问她可还能够治?有没有什么药能够让她恢复之前的记忆?
说到正事,沈蔻玉的神色也恢复认真,“”
“我无法分辨,梦中的一切十分真实,可我又觉得无迹可寻,所以”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之前的记忆沈景湛能从几年前就布局弄垮卫家和祝家,那她吃的他的手笔?
祝吟鸾曾经这样阴暗的想过,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是她过分较真了。
抛却那些真真假假分不清的梦境,从她认识沈景湛开始,纵然是演戏,要蒙骗她,沈景湛一直都是无微不至的,暗戳戳接济她。
若是按照年岁来说,那时候沈景湛忙得不可开交,他在什么地方?在科考吧?
所以,这个念头出来没多久便被她给压了下去。
沈蔻玉默了一会,“令人丢失记忆的药有,这种药霸道,会有很强的副作。性,我暂时没有把出嫂嫂你的脉象有何遗留的问题。”
“有可能是你当年招寒发高热,烧得迷迷糊糊忘记了一些事情,这也是可能的。”
祝吟鸾,“确切吗?”
沈蔻玉皱眉,“时隔多年,嫂嫂你记不起当时所用的药材,我也拿捏不准,毕竟年月久远。”
“再说这梦境吧,它不一定是真的。”
“假的了?”祝吟鸾疑问。
“随着年岁的流逝,记忆会渐渐的模糊,甚至是扭曲,从而出现错乱的情况,相差如此之大,我觉得是假的。”
“嫂嫂的梦里全是令人恐惧的回忆么?”
沈蔻玉一句话把祝吟鸾给问住了,她回想了一下,并不是的。
只是在床榻之上,凶残。暴。戾而已。
但若说全是凶。残。暴。戾,却也不完全是。
梦里的她太害怕了,对方则很用力。
她承受不住对方要叫她承受的。
所以,那股令人恐惧的感觉便一直映照在了她的心里,渐渐的变了味,被她定为了不想去回忆,恐惧的,害怕的。
认真来说,除却这些令人难以承受的,吃力之外。
还有男人在她耳畔的轻哄,低吻。
剥开了情。欲,他的声音磁沉温柔。
只是为了欺。负,占。有她的话,完全不需要废这些功夫,只需要达到他的目的,让他自己愉悦尽兴就好了。
可梦中的人也曾想要照拂她,甚至多番停留哄*着她,但因为彼此都不怎么娴熟,对,就是生涩,才弄成那样哭兮兮的局面。
所以沈蔻玉说得其实很对。
见祝吟鸾陷入沉思,沈蔻玉不曾打扰。
过了一会,祝吟鸾看过来,沈蔻玉方才问,“嫂嫂你想到了什么?”
祝吟鸾没有说,脑海当中回忆起她过往梦境最是和谐的一幕,当时她跟那个男人在小河边择菜,是她教他做事。
两人之间的氛围其乐融融,梦里的他没有床榻之上的戾。气,还很听她的话。
美好而宁静。
这些是真的吗?
祝吟鸾没有回答祝吟鸾的话,却见对方的视线放到后面,叫了一声兄长。
“鸾儿在想什么?”孟家的人来了,下人们过来韵梅堂传话,沈景湛起身过来唤她。
祝吟鸾方才回神,还没想好怎么回沈景湛,沈蔻玉已经帮她搪塞过去了,“这都是我们姑娘家的私房话,哥哥这也要问吗?”
“未免也太叫人觉得压迫了吧。”
祝吟鸾很快反应过来,“嗯,不能说。”
她一本正经,瞳眸当中闪烁的情绪虽然已经隐去了,可他方才早已经捕捉到了。
沈景湛捏了捏她的面颊,“好,不问。”
正说着话呢,沈夫人身边的老妈妈进来传话,说是前厅在催了,请众人快些过去。
辞别了沈老太太,众人便挪了步子。
祝吟鸾垂眸瞧着起身之时沈景湛给她系起来的斗篷绦带。
男人修长如玉的手指穿梭其中,系出了一个漂亮的形,比小丫鬟们给她系的都好。
他怎么这些内事都会?
思及此,祝吟鸾暗戳戳瞧了男人一眼,不料撞上他一直专注瞧着她的视线。
彼此之间没有说话,祝吟鸾隐藏在斗篷之下的手却攥紧了。
“”
还没有正式进入前厅,便已经听到了沈夫人和孟夫人说话时传出的笑声。
听沈夫人说孟家之前回礼的物件东西已经很多了,今儿拜女儿上沈家的门居然还带了这么多?
简直是堆山码海的,完全不亚于提亲要走的过节了。
明芽探听过孟家,说孟夫人祖上在扬州那边有做行商,甚至有自己的商字号,是商会的大户,这些年没什么风声,原以为没有做了,今日看抬到沈家的手笔,真真是豪气。
多归多,到底比不上沈景湛先前带着她去施家拜亲的场面。
物件东西的数量皆差不离,其中的物件还是有对比差距的。
孟家的拜礼奢华,沈景湛给她撑场面筹备的物件不仅奢华,还相当豪横,许多东西还是要利用权势才能够享有得到。
孟云今日穿得温婉漂亮,一如往昔般动人。
见沈景湛过来,目光立刻就投过来了,却很守着规矩,没有似那日在沈家用晚膳的娇羞怯意,只是规矩之下,祝吟鸾依然窥见了淡淡的落寞。
孟云上前给几人见礼。
她贴心慰问了祝吟鸾的身骨,跟她说话。
旁边沈、孟两家的大人亲长都在看,除却这两家的人,还有与之交好的别家夫人,祝吟鸾都见过,适才已经见了礼数了。
短暂的寒暄场面过了之后,沈夫人率先叫了孟云过去,跟沈家的亲长解释了说看她很合眼缘,故而决定将她认做义女。
这都是早就商量好的了,众人搭着话台子,附和着沈夫人。
祝吟鸾在旁边看着,沈景湛凑过来问她吃不吃琼华糕?
她疑惑,沈家府上怎么有?
他看穿她的疑虑,低声跟她解释,今日晨起吩咐人去买回来的,在马车上她没有吃,便叫人拿去小膳房蒸热了,候着她吃。
亲长们在说话,祝吟鸾心里觉得他体贴,声音也软了些,刚要接过他递的琼华糕,说一会再吃。
可沈景湛已经喂到了她的嘴边。
无奈之下,祝吟鸾只能张口接受了他贴心的投喂。
“好吃吗?”他问。
“嗯。”祝吟鸾颔首。
她耳畔的钗环随着她的动作而微晃,唇瓣之上沾染了糕点的屑沫。
男人眸色微暗,伸手抚上她在翕动的唇瓣,捡走了,然后他吃了下去。
来不及阻止的祝吟鸾,“!”
“”
她微微面红,急急咽下糕点,低声斥道,“你做什么!”
这是在人前,她已经瞧见很多人看过来了。
沈景湛方才的动作必然有人收入眼底。
这么多亲眷长辈都在,他怎么能
祝吟鸾在这个关口又不好直接说得太明显,这么一句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我怎么了?”男人单手撑着头颅,姿态慵懒,又在引诱她去瞧他的脸,简直就是一只男狐狸。
祝吟鸾立刻撇开视线,她不要看着他的脸,若是一直看着,她就生不起气来了。
“你再这样,我就不同你坐在一处了。”
这句威胁或许是有用的,因为祝吟鸾已经留意到沈景湛要说下不为例。
当真是跟沈景湛在一处久了,居然都可以看出来沈景湛预备要说些什么了。
她堵了沈景湛的后话,说他回回都搪塞她,还讲什么下不为例,分明就是诓骗人的话么。
“我不会再上当了。”
“只是想要帮鸾儿拂却唇上的糕点。”
祝吟鸾忍不住反驳,“你就算是要这样,做什么不拿帕子?”
不用帕子就算了,还从她嘴上捡东西吃?
甚至是当着人前。
他真是变。态。
在人前也不要脸面了么?!
事实如同祝吟鸾所料,注意到这一幕的沈家和孟家亲长们无一不变了脸色,这还是传说中不近女色的沈世子?
他居然在人前与自己的内眷做出那么亲密的动作,可想而知他有多么中意这位祝家小姐,施家义女了。
“我也不是故意,就是想要宣誓。主。权。”他还在跟她低声说话,清冷的神色当中含着些许幽怨。
“什么?”祝吟鸾的注意力都被他给转移走了,挪开没多久的视线又挪了回去。
“鸾儿在人前总与我拉开距离,长此以往,旁人必然以为我们之间生了嫌隙,定然要恩爱些,也好封住旁人的口舌啊,谁知道走了一个孟家的,会不会来第二个?”
“下次不是姓孟的,那就是姓李姓王姓郑了?”
祝吟鸾听罢,真是服了。
别人都是女子黏着夫郎,偏偏到他这里就不是这样了。
何况,这孟云小姐都成为他的义妹了,还说什么呢?
提孟家的就算了,还说些什么李家王家郑家。
他还真是厉害啊。
“你不要再胡说八道了。”
祝吟鸾不知道接些什么话好,索性就不接,不搭理了。
她也不吃琼华糕了,端正坐着。
孟云跟在孟夫人身边给沈夫人沈侯爷,沈家的亲长们敬茶。
余光一直是注意着祝吟鸾和沈景湛这边的。
前二日她还是觉得不甘心,毕竟都已经过了沈家和祝吟鸾这一关,临了,居然成为了义妹。
能够跟沈家的人沾亲带故自然是好的,可她根本就不想要。
她很喜欢沈景湛,渴望他能够看她一眼,只要一眼她便会心花怒放。
夜里翻来覆去的时候,甚至在想干脆就不要认沈家的亲了。
这样的话,沈夫人一定会觉得亏欠孟家,必然多多在沈家提到她。
如此一来,沈景湛对她也有些印象了吧?说不定就知道她是谁,会看她一眼,深觉得亏欠她了。
她能在他的心里占据一席之地。
可今日见状,她便知道她是痴人说梦了。
便是得不到他,能在他的心里留下一抹影子也是好的啊。
此刻见到两人打情骂俏,她便知道自己如同泡影的梦碎掉了。
除却祝吟鸾之外,沈景湛的眼里根本就容不下旁人。
想通以后,给祝吟鸾和沈景湛的敬茶,孟云也再没有蕴藏太多的虚耗。
敬完茶水,席面便启开了。
祝吟鸾跟着沈景湛落座。
孟家的人没有停留太久,用过早膳以后离开。
沈景湛要带着祝吟鸾出门,沈夫人却舍不得,说叫两人留在家里住。
沈景湛道过些时日。
“你妹妹嫁出去了,你整日也不在家,往前还有你媳妇陪着我,如今却是谁都不在家,偌大的宅院,冷清清的,好不凄苦。”
祝吟鸾刚要接话,沈景湛抢在她的前头道,“母亲这话是给我压力,还是给鸾儿压力?”
沈夫人啧了一声不说,还瞪了沈景湛一眼,“你又在胡说个什么?”
“哪里就是压力了,不过就是思念你们,你父亲也忙,我这不是想要热闹些。”
“母亲要热闹,让后院的姨娘们抱着孩子来这边陪您说话打牌就是了,我这些时日有空,想要多陪陪鸾儿,不想要旁人打搅我们之间。”
沈夫人说不过他,只能点头,“好好好。”
出门之时又千叮咛万嘱咐了一顿。
祝吟鸾跟着沈景湛离开没有多久,在过宅院去的熙春巷里,被人给堵住了。
居然是祝家的马车。
祝吟鸾在心中想,很有可能是她的那位父亲。
果不其然,马车方才停稳,她这位父亲便急吼吼跳下来,被侍卫阻拦了,着急叫着好贤婿,叫着她的闺名。
“岳父大人有何事?”沈景湛掀开车帘瞧过去。
这边虽然僻静,到底还是有百姓和商贩,祝吟鸾直觉祝大人当街拦人没有什么好事,恐怕不宜在这边说话,她扯了扯沈景湛的袖子,示意他。
可沈景湛却拍了拍她的手背,叫她不必惊慌失措。
祝吟鸾反而不解了。
他到底要做什么?
这一会子,祝吟鸾又想起沈蔻玉的劝阻,以及这次回沈家以后,沈家变得很严实的门防。
思及此,她便按兵不动,静默没再吭声。
“贤婿,我已经按照你的意思,给鸾儿的亲娘牌位扶了正,让她上了我们祝家的族谱,也写了休书,遣散了朱氏,叫她回了朱家,你何时为我解燃眉之急啊?”
祝大人清楚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但他也是没有办法了。
什么面子里子的,那督查司的人都带着封条堵上了祝家的门。
前脚朱夫人带着祝鸣生和休书回了朱家,后脚祝家就要被封了,他找不到沈景湛正要去沈家,却在这里撞上,如今他就要当街给沈景湛施压。
世家大族最注重脸面,他不相信沈景湛会无动于衷。
这些时日关于他的事情可是闹得沸沸扬扬,他若是顾忌,必然答应。
祝大人打这个主意,也做好了准备,却没想到沈景湛居然一点都不怕的样子,反问他有何事,他喋喋不休说完了,他依旧是面不改色。
“贤婿,我如今不能回祝家,也得罪了郭王爷,你可要庇护我啊。”
说不动沈景湛,便将主意打到了祝吟鸾的头上,他扬声高气,“鸾儿!”
“我可是你的生父,如今为父有难,你见死不救,可是要过堂审的!”
为了脸面名声,沈景湛必须救他。
且是当街救。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了,祝吟鸾被沈景湛护在身后,她忍不住紧张。
可再看沈景湛不仅风轻云淡,甚至还不以为然,丝毫不怕惹怒了祝常。
叫着岳父大人,用落井下石的口吻道,“岳父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说,你的事情牵扯到朝廷,我蒙圣恩,在御前效力,可不能阳奉阴违啊。”
祝常听出来了,气得脸红脖子粗,“沈景湛,你!”
“你过河拆桥?!”
“岳父大人血口喷人,我可不敢当,休弃糟糠之妻完全是您自己的主意,与我与沈家何干?”
祝吟鸾通过缝隙看到祝大人气急败坏的脸色。
忍不住低声凑到沈景湛耳边,“激怒他,对你没有好处的!”
她担忧得攥紧了男人的大掌。
第94章 第94章【VIP】
垂眸见状她的动作。
感受着她紧紧抓捏着他大掌,无比用力到他特别喜欢。
又见她拧眉皱成一团的脸蛋,沈景湛薄唇边的笑意加深,包裹住她的手背轻轻拍了拍,眼神示意她放心。
祝吟鸾知道沈景湛做事历来心有成算,也清楚这必然有些猫腻,可眼下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即便是沈景湛没有下马车跟祝常撕扯。
到底是露面与他对峙,眼下的局势对沈景湛来说,完全就是不利的。
所以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啊?
祝吟鸾无法叫自己不担心,可又不好再贸贸然开口,整个人进入备战一般的状态,凝盯着祝常,好像一只正在哈气,随时准备进攻的粉雕玉琢的小猫。
而她自己毫无察觉,还在瞧着祝常,护着犊子呢。
被她护着的犊子沈景湛,此刻眼底的笑意加深了不说,眉梢都染上了舒朗的笑意。
他又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鬓,将她额头上的绒发揉得更乱了,却也更显得俏皮。
祝吟鸾后知后觉,瞪了他一眼。
祝常被侍卫拦着无法靠近,他被沈景湛落井下石的话惹得整个人十分恼怒,此刻正不可置信叫嚣嚷嚷着京城的人都过来看。
看看沈家如何落井下石,看看这就是京城第一公子,御前大人,天子近臣,逼迫他抛妻弃子,又骤然翻脸不认人。
他阳奉阴违,把所有的错全都给提到了沈景湛的头上,说他谋取下臣。妻,为此才弄垮了祝、卫两家。
祝吟鸾听到卫家也被牵扯进来,真是恨得牙痒痒,狗急跳墙说的就是祝常了,他当真是脸面全然不顾及了。
祝吟鸾要开口,沈景湛却已经放下了车帘,轻声安抚她没事,叫她不要开口,只管吃着糕点听着对方气急败坏的丑样。
“可是”
祝吟鸾捏着他塞过来的糕点,心里说不上来的焦灼,“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了。”
恐怕都不用明日,整个京城即将闹得沸沸扬扬。
沈景湛还真是坐得住。
对方都当街骂到脸上来了,他还气定神闲,置若罔闻。
“这个琼华糕跟外边买的不一样,席间母亲见鸾儿喜欢吃,说是膳房的婆子也会做这个,还加了一些辅料进去,讲吃起来的味道更醇香,脆而不绵软甜腻。”
“尝尝看?”
祝吟鸾还能说什么,他都这样费心介绍了,就差直接把糕点给喂到她的嘴边。
浓郁的不解之下,祝吟鸾低头吃改良过的琼华糕,不得不说,味道的确是更好了。
纵然是没有心思吃,却也忍不住品了起来。
外边祝常越说越气,沈景湛不搭理他,晾着他,让他当跳梁的小丑,幸而旁边的百姓是爱看戏的,尤其是京城高门世家的戏,特别是沈家的。
当下就反问起来,这沈家跟祝家有过节倒是说得过去,毕竟京城当中早就有传言说这沈世子娶的人,施家的义女,其实是祝家的庶出,小娘生的,又少露面,便少有人知道了。
可是又跟卫家扯着什么关联?
卫家新晋在朝廷之上崭露头角的卫如琢不是已经锒铛入狱,许久没有消息了么?
“祝大人别是吃多了酒,在这里空口白牙污蔑人吧?”
祝常刚要说怎么没有关系了?那可是有着天大的关系!
他还没有开口,就有嘴快的人接了话,“适才没有听到祝大人说么?”
“这沈世子如今娶的少夫人,是先前祝家的那位小——”庶女两个字生压了下去,因为沈景湛的随身侍卫目光刺了过去,凶悍冰冷得吓到了对方。
“原来是这样啊!”
卫家和祝家的姻亲,京城当中的人可是早就知道了。
先前也有流传说沈景湛娶的女子是出嫁多年的妇人,没想到祝家的大人亲自出来指证了此事。
围观的百姓对朝廷的事情不敢多议论,但世家公子小姐们的花事情意,可无比的好奇。
当下就有人窃窃私语,“咱们这京城第一公子多年不近女色,敢情是喜欢成了亲的妇人?真不知这祝三小姐生的何等天仙模样,居然让沈世子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甚至还搞垮了卫家和祝家?就为了得到她?到底是不是真的?”
旁边的人接话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自古枭雄爱美人啊,为了得到想要的,谁不得下点手段?”
来。
“”
祝常觉得事情很不利于自己,这些人没有跟着他一道指责沈景湛反而看起笑话来?
眼见沈,索性他就往祝吟鸾的身上泼脏水,说她不孝忤逆,攀了高枝以后,竟然不认生父了。
候就不老实,被卫家的休弃了,还跟家里的人生了嫌隙独自跑了出去,不知怎么的,
祝家养她这么多年,费心费力,他是她的生父啊!她怎么能够忘恩负义,见死不救。
祝大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若非走投无路,他堂堂朝廷命官,怎
早知道会有今日完全享不到这个生养庶女的福气,还不如一生下来就掐死她。
旁人听着祝常在京城大道发疯嘶吼,围堵的人越来越多了。
他翻来覆去一直在指责祝吟鸾的不是,为了拉沈景湛下水,刻意提了祝吟鸾当年跟卫家的姻缘。
当初分明是他疼爱长女,让祝吟鸾抵替的姻缘,也被他说成祝吟鸾抢了属于她长姐的事情,到了卫家之后嚣张跋扈,惹出许多祸事来,还是他去处置的,当真是白眼狼一个。
在祝常把话茬转怼上祝吟鸾的时候,沈景湛已经吩咐了手下的人料理他,可祝吟鸾却说不用。
此刻听着他宣扬这些颠倒黑白的家丑,忍不住连连冷笑。
可令祝吟鸾没有想到的是,围观的百姓当中,居然有人为她出头了。
听着声音是个妇人,还有些许耳熟,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在何处听过。
对方高声道,“祝大人这话说得不对吧?”
祝常冷呵了一声,“怎么不对,我可是句句属实。”
“历来只听说祝家大人疼爱长女长子,要什么给什么,从来没有听说祝家还有个备受宠爱的小女儿啊。”
“更何况,卫家和祝家还有骆家的姻缘,不是祝家攀附骆家么?当初要跟骆家结亲,这才推了小女儿出去替嫁,卫家蒸蒸日上,骆家落魄了,便想将亲事给还回来,借机跟骆家的人和离,逼了祝三小姐下堂,祝三小姐有骨气不愿意,便被卫家的人休弃了。”
“怎么一到祝大人的嘴里,就变成了祝三小姐抢长女的亲事了?”
祝常没有想到京城的百姓居然有知道这么细则的人。
他盯着对面的妇人,“你是谁?!你是祝吟鸾请来颠倒是非黑白,混淆视听的救兵吗?”
祝吟鸾无声问沈景湛是你找来的人吗?
沈景湛用帕子给她擦着嘴角,“或许是喜欢鸾儿的人呢?”
说不是就不是,还扯什么喜欢的人,别以为她听不出来他话里的深意。
他这醋意真是厉害,上至京城世家贵女,下至街头妇人。
祝吟鸾深觉想笑,嘴角都忍不住抽了一下。
也正是这会子,她听到了帮她出头,跟祝常对峙的人说她是谁。
“我之所以清楚这么多事,皆因为我原先在卫家做活,我是卫家用了许多年的下人了。”
卫家的下人?
祝吟鸾瞬间想起来这道熟悉的声音是谁了。
蒋婆子。
是当初在卫家,因为要给女儿筹备嫁妆,周全体面,但丈夫又生病,她在酒楼打下手赚不到,不得不剑走偏锋偷挪了膳房银钱的蒋婆子。
原来是她。
那会祝吟鸾见她实在辛苦,便给她补了账目,还给她女儿出了一份嫁妆。
许是因为她那日的善举,才让蒋婆子在众矢之的漩涡口跳出来替她说话,也不怕得罪了世家的大族。
见祝吟鸾的神情闪烁,沈景湛问她是不是认识这个人?
祝吟鸾颔首轻声跟他解释了一遍。
“从认识鸾儿的那一日起,我便知道你是全天下最柔软善良的姑娘。”
祝吟鸾忽而被夸,神色都不自然起来,她顾左右而言其他,“眼下都乱成一锅粥了,你就不要说这些了。”
难不成要一直待在这里不走么?
要耽误到什么时候?
“鸾儿放心。”沈景湛看明白她的担忧,跟她解释,这个为她出头的人不会出事的。
马车外,祝常还在跟蒋婆子对骂,问她是不是收了祝吟鸾好处,她给她多少银钱,让她在这里胡说八道。
蒋婆子骂人也是一等一的厉害,且比祝大人更泼辣,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祝常。
“胡说八道是谁,大家伙可是长了眼睛的,可不是我乱讲,祝三小姐的贤惠为人,随便找卫家的任何下人来打听都是只有夸的,出门在外还会用自己的银钱接济孤弱的乞丐,给人施粥看病。”
“她本性纯良,说话温声细语。对不相干的下人们都这样好,绝对不是忘恩负义的人,祝大人既然说是她的生父,不知你到底是做了些什么,居然把一个纯良的人都逼得不认你了?!”
祝常被气得捂着心口。
无法靠近马车,还被一个刁民给气成这样,实在是忍不了,扑过去就要打人。
可又被沈景湛的侍卫给拽住两臂,控制住了双脚,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挣扎之间,发冠都乱了,活像是一个疯癫的人,透过风吹扬的车帘缝隙,祝吟鸾见到了他狼狈狰狞的样子。
与多年以前高高在上的“父亲”,简直就像是两个人。
“”
京畿守卫很快就来了,遣散了围观的百姓,顺带从沈景湛的侍卫手中带走了祝常,说是要移交给大理寺,协查祝家结。党营私一案。
听到结。党。营私四个字,祝常的瞳孔瞬间骤缩,“什么结。党。!什么营私!我祝家清清白白,这一切都是因为沈景湛的陷害,他是为了祝吟鸾才报复卫家,报复祝家!都是他!”
“抓他啊!”在这一刻,祝常才清楚,沈景湛在将计就计,他故意在这里拖延时间,任由他将围观的百姓给找来,就是让他自己“困”住自己,好拖到京畿的人过来抓他。
“放开我放开我?!本官虽然被停职在家,好歹是朝廷用了几年的命官,你没有捕文,凭什么来抓本官!”
祝常大叫被拖走的期间,沈家的马车已经走远了。
京畿的侍卫将追捕的文书甩到他面前,薄薄的宣纸带着力道就这么打在了他的脸上。
看清楚上面的字和官印,祝常都快被吓傻了。
因为上面陈列的罪状,是他隐藏了很多年,还手握了所有证据的营私案。
可是这都多少年了,究竟是怎么
沈景湛这么厉害么?
他不相信。
那时候沈景湛才多大啊?
思来想去,“不可能!”
“这是哪——”来的?
京畿的人说,“这是朱家的人拿出来的证据,祝大人若是有异议,到大理寺去说吧!”
朱家
是他的枕边人,是啊,这么多年以前的案子了,分明已经处理得那么干净,怎么忽然之间就被翻出来了,难道不觉得蹊跷么?
沈景湛就算是手眼通天,遮盖京城,也绝对不可能翻到过去的事情。
原来是朱夫人,朱夫人嫁给他那么多年,替他打理后宅,自然是清楚他底下的弯弯绕绕。
只是他没有想到,当年说好了要销毁的东西居然还被朱夫人留到了现在。
“”
这个贱人!
竟然敢如此背弃他,在他最虚弱的时候落井下石。
祝常面若死灰。
总算是知道沈景湛为何要说能够捞他,让他去休弃朱夫人。
这根本就是沈景湛挖下的陷阱,目的就是为了让朱夫人对付他。
朝廷查了那么久,只是抓到了一些苗头,根本就没有进展,沈景湛那日带着祝吟鸾上祝家的门,就是为了离间祝家,目的就是弄垮祝家。
木已成舟,祝常就算是要大喊大叫早已没有了力气,因为他所有的力气就在刚才的对峙当中用光了。
意识到这件事情背后的真相,他更是犹如脱去了所有的力气,只能被这些京畿的侍卫给拖着走了。
“”
回到了宅院,祝吟鸾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见到蒋婆子。
祝吟鸾下意识看向沈景湛,问是不是他带来的?他朝着她微微颔首笑。
也是,除却沈景湛还有谁啊?总不能是蒋婆子自己跟来的吧?沈景湛哪里就是这么好跟的了?
蒋婆子给祝吟鸾请安磕头,叫她世子少夫人。
“快快起来。”祝吟鸾上前搀扶她。
沈景湛见她弯腰,让她要小心些。
蒋婆子受宠若惊,连声说她不敢当,“今日能再见少夫人一面,真是我的荣幸。”
蒋婆子告诉祝吟鸾,她走了以后,卫家很多婆子也离开了。
她也没有在卫家待多久,她女儿嫁出去以后,日子过得好,给她在京城团了一个小院子,地方不大,挤在一起,到底是自己的窝。
她男人的身子骨也好了,两人就在酒楼帮闲跑腿买菜运酒,银钱不多,但很快活。
“这都要多谢当日少夫人愿意帮我,我才有如今的好日子过,若不是您,我现如今只怕不知道怎么样了。”
若是当初祝吟鸾揭穿了她,她被赶出卫家,女儿的婚事即便是不黄,那夫家定然也瞧不上了,她男人的病也不可能好起来。
都是祝吟鸾放了她一马,还给了她女儿筹备了嫁妆,找人给她男人瞧病。
“奴婢日日祈祷少夫人平安顺遂,再觅得如意郎君,日子过得美满,如今也算是应了。”沈景湛可是全京城最好的公子了,位高权重,皮相俊朗。
蒋婆子方才跟祝常吵架的时候无比彪悍,此刻到她的面前三两句话的功夫,眼眶红了扑簌掉眼泪。
祝吟鸾伸手给她擦,她却自己连忙擦了。
“叫少夫人看笑话了,我就是见到您太高兴了。”
“不哭了。”祝吟鸾哄她,“你如今好,我自然也是好的,我已经身怀有孕了。”
“是,奴婢听说了,都是卫家的没有福气拖累了您!”
都是沈景湛的“功劳”!
思及此,祝吟鸾转过去瞧了他一眼,他还在挑眉浅笑。
“这些都是奴婢家中养的土鸡下的鸡蛋,吃了很是补身子,奴婢特地送给您。”
原本是要拿去卖的,一个能卖许多文,但今日见到祝吟鸾,她实在高兴,身上又没有什么值钱的,索性就将这筐养了许久攒了许久的土鸡蛋送给她。
她也知道祝吟鸾如今是世子夫人,将来就是侯夫人,可能看不上这样的“土物”。
可已经是她能够拿得出手最好的赠礼,她必要向祝吟鸾表示谢意,无论她要不要,总是要谢的。
没想到祝吟鸾亲手接了过去,说是感谢她,她往前就很喜欢吃,今日便让明芽给她做。
蒋婆子欣喜万分,笑着说好。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沈景湛身边的人才送蒋婆子离开。
见她捧抱着鸡蛋,真像是几年前抱着花出现在他的面前,那时候她衣裙清简,洗得有些许泛白,却丝毫不减落魄寒酸,反而有些飘飘似仙。
这么多年过去了,说是变了,却也没有变。
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
“我帮鸾儿提。”沈景湛还以为她会拒绝,到底没有,只是叮嘱他,“小心些,别砸坏了。”
俊美的男人蹙眉,垂眸看向竹篮里的东西,“鸡蛋都比我重要了?”
祝吟鸾,“”
“咳,这不一样!”
“你不要又混为一谈,讲些不中听的。”
“似乎也没有说错吧。”沈景湛道,“若是我不小心摔了”
话没有说完,沈景湛已经换了另外一只手挪到了旁边去,“摔了一两个,鸾儿要打我不成?”
“你倒是想要我打你。”她没好气。
别想故意激她,上一次打沈景湛给他打爽的事情,她都没有忘记呢。
越想越不放心,祝吟鸾伸手,“我自己拿吧。”
“我拿。”他牵住了她的手,带着她往膳房走,亲自将这篮土鸡蛋给放好,归置着妥妥当当,问她可放下心了?
祝吟鸾瞧了一会,心里不仅满意,还觉得有些许好笑。
她一本正经严肃道,“一般。”
“一般?”男人疑问,伸手捏了她的面颊,故意将鸡蛋放置到边沿,问她这样如何。
祝吟鸾瞪他,“”
他惹了人生气,立马就笑,重新放好不算,还伸手捏了捏她的面颊。
“鸾儿合该多笑笑。”
祝吟鸾看着男人俊逸含笑的眉眼,的确跟着牵动了眉梢。
京城发生的事情只经过半日的发酵,便流传得厉害。
夜里,仿佛刮过一阵猛烈的风,越吹越烈。
翌日起来,京城大街小巷,无一不在说沈景湛的事情,与祝吟鸾相关的辩驳都被含糊带去,在其中他只扮演一个被抢夺的角色。
蒋婆子为她出头说的事情没有人放在心上,反而是沈景湛被人给推到了风尖浪口。
前些时日本就有大批朝臣为了太尉一事弹劾他,现如今更是闹得厉害,已经到了不可阻止的地步。
京城的人说他贵为天子近臣,嚣张跋扈,更是仗着侯府沈家的势力,行事张扬,目中无人。
说他以权谋私,将沈家的子弟沈嘉显送到边境之地做县官历练是幌子,实际上就是为了笼络边部的人,大开门户,与敌人里应外合。
说他想要自立为王,说他当年外出平乱都是假象,朝臣说他当时不过就是个新贵,何以能够如此厉害,将边疆的祸乱都给平定了呢?
分明是和外敌串通好了,假意屈服,这些年好在边部囤积重兵,借此里应外合,沈嘉显就是他的眼线。
有人把沈嘉显与边部少首领吃酒说话的佐证都给找了出来,呈到了御前。
除此之外,还牵扯到了卫家和祝家的事情,其中的引子便是祝吟鸾,说他这些年在朝廷当中运筹帷幄,欺上瞒下,暗中提点朝臣,谋夺下臣正妻,足以见他的心机城府有多深。
当年的新政都是他大肆收营党羽给出去的好处,前姚太尉不过就是被当枪使了,还说太尉察觉到了此事,才被他勘察弹劾拉下马,什么泄题案,都是他的计谋。
除此之外,有人说当年太尉教导过太子,沈家的人让沈景湛拜太尉为老师,还成为他的关门太子,名*声压在了太子的身上,这便是忤逆不尊君上。
诸如此类,早朝之上的朝堂可谓是争论不休,京城也有很多人在说这件事情。
沈景湛本就名满京城,正所谓物极必反,暗中不满也纷纷发声了。
祝吟鸾便是静养在宅院,也听到风声。
昨日夜里闹得太晚,醒来时沈景湛不在,说是出去给她买甜糕了。
她很着急,要出去,可又被拦下,等了许久也不见沈景湛回来。
祝吟鸾在这里坐不住,让人备马车回沈家。
刚到沈家,便听到里面有人在哭。
“”
第95章 第95章【VIP】
想到上次去祝家听到见到的一系列变故,祝吟鸾的心跳加剧。
几乎是三步并一步上台阶,看得跟在她后面的姣惠和明芽吓了一大跳,两人都要围成圈护着她了。
“小姐,您当心些,不急在这一时。”
进去以后了解事情的原委,方才清楚,原来不知是谁,居然从沈家的院墙外扔了毒蜂窝进来,那毒蜂乱窜,可是厉害,咬伤了不少人。
所以受到波及的小丫鬟和仆妇们这才哭成一团,不仅仅是哭,就连脸都肿得厉害,伤在脸上,青青紫紫一片,无人不担心。
“是谁扔进来的?”是为了弄沈家吗,明面上弄了还不够,居然还要用这样下作的手段。
“那飞贼速度脚底抹油溜得极快,已经派人去抓了。”
“郎中呢,去找了吗?”左边的小丫鬟被蜇得特别厉害,整张脸肿到了一处,话都说不出来了,看起来滑稽又可怜。
“已经去了。”匆匆赶来幸免于难的管事跟祝吟鸾汇报着。
不远处沈夫人也听说了这边的事情,刚从沈老太太的韵梅堂赶着过来查看。
过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有人往沈家院子里面抛却毒蜂,乍见祝吟鸾在人群中间站着,可是把沈夫人给吓到了。
“你怎么回来了?”
“还在这里站着?!”说话间,围着祝吟鸾看来看去。
沈夫人的声音虽然是严厉的,神色更算不上好看,但话语里的关怀却是祝吟鸾很少感受到的东西。
她笑着让沈夫人安心,她来的时候已经没有毒蜂了。
“难保有残留的,这些蛇虫毒蚁最是怕人。”沈夫人亲手给她拢了斗篷的帽子,把祝吟鸾遮得严严实实,吩咐小丫鬟先送祝吟鸾去安全的地方。
“一会我再过去寻你,你先离开。”沈夫人要叫人彻查这一边,祝吟鸾清楚自己留下也是麻烦,便点头了,况且这会子急呢,根本就不是说话的地方。
她也去了韵梅堂看沈老太太。
沈老太太方才吃了药,精气神瞧着不错,似乎没有受到外面流言蜚语的影响。
她叫祝吟鸾到跟前坐,还没说话呢,外面急匆匆跑进来一个老妈妈,说是来传沈景湛的话,祝吟鸾太过于担心了,可算是有了他的消息。
她倏然站起来,往外走了几步看过去,没有见到沈景湛的人,只见他传话的婆子,手里提着一个食屉,说是沈景湛给她买的甜米糕,还热着呢。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她喜欢的小汤圆,是芝麻花生核桃馅儿的。
“夫君呢?”祝吟鸾往外看了一圈,的确是没有见到他。
“世子爷被陛下给叫到宫里去了。”
“叫宫里去做什么?”沈景湛已经告假许久了。
今日早朝他没有去,怎么忽然就被传唤了?
祝吟鸾实在担心,一直追着问。
沈老太太看着她的反应,倒是笑。
祝吟鸾这样为沈景湛担心,沈老太太也多欣慰,往日里沈景湛对她万分喜欢,她显得很是冷静。
今儿也总算是着急了,若是她那孙儿见了,只怕是无比愉悦。
“具体是为何,卑职等不得而知,但世子爷说了让您放宽心,好生养着,这些时日便在侯府歇息。”
祝吟鸾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为好,沈景湛前来传话的下属已经离开了。
她站在门口顶顶往外瞧了好一会,是旁边的明芽提醒,祝吟鸾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地方。
她连忙折返回去,跟沈老太太说话。
“你都听到外面人说什么了吧。”沈老太太问。
祝吟鸾颔首说听到了,她还把晨起发生的事情跟沈老太太说了一遍,“孙媳放心不下,便过来侯府,想要探听消息。”
沈老夫人看着她的脸蛋,即便是祝吟鸾不说,已经可以叫人从她的脸上看出担忧的神色了。
她看起来像是担心沈景湛这个人,并不像是担心她的夫君,沈世子。
原本沈老太太还想替沈景湛试探一二,但又怕伤了祝吟鸾的心,这身怀有孕的妇人心思最是细腻了。
况且,祝吟鸾往日的人品性子,她都有所了解,不是那起子拜高踩低的,人也踏实。
思及此,沈老太太最终还是没有问。
她宽慰祝吟鸾,“朝廷之上的动荡皆是正常的,听澜年纪轻轻位极人臣,受命御前,自然是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那就是没事了?
可京城当中闹得满城风雨,圣上还把沈景湛给叫走了,祝
毕竟,已经不是什么。
“夫君他——”
祝吟鸾斟酌着正要开口,外面传来脚步声,她连忙回过头去看,心里又黯然下来,怎么会期待是沈景湛呢,都说不是他了。
沈夫人见祝吟鸾神色寥落下来,不明所以,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莫不是方才被毒峰给蜇到了?
说话间,就
是沈老太太抬手制止,“不必去,孙媳妇没事,就是担心听澜,心里放不下,面上也缓不过来。”
沈夫人听了松一口气,耐心哄着祝吟鸾,“听澜无事,左不过都有你公爹护着的。”
沈老太太给旁边的心腹老妈妈使了一个眼色,韵梅堂里外便被清了场子。
祝吟鸾听沈夫人这么说,又见她的脸色松泛,祝吟鸾总算是有些许相信,沈景湛很有可能是真的没事。
若有事的话,沈老太太沉得住气,沈夫人也不可能如此云淡风轻吧?
到底是真的没事,还是在她面前装模作样?
祝吟鸾盯着沈夫人瞧了许久,倒是把沈夫人给看笑了,“难不成吟鸾认为我这个做婆母的诓骗你不成?”
“儿媳不敢,只是外面传得厉害,我难以放下心。”
那句话不是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吗?
更何况,沈景湛如此优秀。
这里也没有外人,沈夫人径直告诉祝吟鸾,“你放心,听澜智多近妖,决计不会出问题,外面的流言蜚语岂可当真?若真是听了那起子小人的瞎话,累得可是你自己的肚子,你现如今月份越来越大了,若出意外那可怎么办啊?”
祝吟鸾不好对朝廷上面的事情表态,即便是当着沈家女眷的面。
好半天,祝吟鸾来了一句,“媳妇知道了。”
“嗯。”沈夫人颔首催促她尝尝沈景湛派人给她送回来的糕点,又笑着调侃了祝吟鸾两句。
说她做亲生母亲,如今要托她的福气才能够吃到沈景湛买来的糕点了。
得知沈夫人的话语里面并无真正指责的恶意,祝吟鸾倒是笑了。
这一笑,心头宽泛不少。
三人坐在这一道说话,沈老太太自从换了药方子,整个人的精气神越发的好了,没有以前那么容易昏睡。
今日祝吟鸾回来她高兴,没有午间小憩,起来了不说,还叫人摆了牌,说是教祝吟鸾玩。
正愁着缺一个人呢,二房的夫人来了,恰好搭了牌位置,她还领着儿媳妇,抱着孙子,沈老太太逗着小重孙玩了一会。
沈家跟她想的不太一样,处处都是欢声笑语的,还以为沈景湛出事,沈家众人都会惴惴不安,可众人似乎都不忧心?
尤其是二房夫人,沈景湛这次被参,就有二房沈嘉显结交边疆少首领的“佐证”?
二房夫人怎么都不见愁容,毕竟先前沈嘉显被外放,她一连着几月都一筹莫展。
如今倒是松下来了。
祝吟鸾百思不得其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二房夫人的儿媳妇在旁边抱着孩子,沈夫人沈老太太相对而坐,祝吟鸾对面就是二房夫人,四人开始玩牌。
祝吟鸾不经常玩,手比较生,动作也比较慢,三人都很有耐心等着她。
二房儿媳妇羡慕看着祝吟鸾,忍不住在心里想,这郎君有本事,在婆家的地位也随之高涨,孩子都还没有生下来,不仅仅是自家的婆母将就这,就连家里的老祖宗都眷顾起来。
祝吟鸾还只是个小门户出身的,她没有家底,全都凭借沈景湛给她添了荣光,硬。生生挤。入高门,成为贵妇的上位首席之一。
人与人之间的命还真是不同。
二房夫人的儿媳妇走神期间,这里的牌面已经走完一局了。
祝吟鸾玩得不熟,即便是亲长们有心让,却也还是输了。
“湛哥儿媳妇过银钱的速度倒是很快啊。”祝吟鸾拿了银票给二房夫人,这把是她先推了牌。
二房夫人没有接,说,“方才就是热热手,且不算吧,下把若是再输,你婶婶我可就要收钱了。”
祝吟鸾想说怎么是好?
沈夫人却递眼神让她收回去。
祝吟鸾谢过二房夫人。
第二局她打得比较认真,却也还是输了,因为怎么熟都比不上这些整日里摸牌的夫人们,她们不仅仅是玩牌,还会猜牌,不管是丢牌,放牌,都十分有讲究。
不仅仅是第二局,第三局,接下来一整个下午,祝吟鸾都在输,沈夫人也输,但没有她输得多。
沈老太太和二房夫人赢得盆满钵满,尤其是二房夫人,笑得合不拢嘴,说祝吟鸾今儿是不是故意给她放了水,倒是叫祝吟鸾哭笑不得。
放在以前,祝吟鸾完全就不敢玩牌,还玩这么大的牌面。
多亏了沈景湛和沈家给她的底子。
若是从前的她哪里想得到,今日能跟京城高门贵妇一起上桌玩牌,一下午输那么多眼都不眨。
玩牌已经不在乎输赢多少,就是想要个趣味,放到以前她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可这舒适的日子就这么过上了,还过得无比闲爽。
“要不要抓阄换个位置,说不定换换就好了。”
沈老太太精神好,也笑呢,必然得接着玩了。
祝吟鸾说不换了,二房夫人却叫她换,沈夫人说就依着抓阄的法子吧,这阄一抓,祝吟鸾跟沈夫人换了,二房夫人与沈老太太对调。
可这不熟悉牌,就算是祝吟鸾一下午学了不少,还换了位置,到底是输了。
输得特别惨,午后好歹赢了一两把,一直到晚膳前面都没有赢了,满盘皆输。
沈夫人都忍不住笑了,说她是不是打累了,偏生瞧着精神也还好。
“媳妇牌技不佳,着实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咱们就乐得跟湛哥儿媳妇玩。”
换了位置以后,依旧是二房夫人和沈老太太“平分秋色”,沈夫人赢得少了一些,祝吟鸾纯纯倒贴钱。
“今日下手狠了一些,给媳妇退回去一些吧。”二房夫人拿了一些银票给祝吟鸾。
“婶婶,这可使不得,愿赌服输。”她道。
沈夫人这次没说祝吟鸾,附和她的话说就是这个愿赌服输的理好。
“行。”得了那么多银钱,都快能够盘下一间铺面了,二房夫人乐得收下。
心中对祝吟鸾改观不少,不是因为她这很烂的牌技,而是因为她输得起。
往前跟京城一些贵眷夫人们玩,连着输三两把,脸色就变了,若是再多到六七把,必然开始找借口,要么换位置要么家中有事不玩了。
祝吟鸾出身小门小户,却不穷酸。
沈老太太看着二房夫人数钱的样子,笑着跟祝吟鸾说,“待听澜回来,让他教给你玩牌。”
“夫君?”
“是啊。”沈夫人接了话茬,“听澜玩牌十分厉害,他文武双全,琴棋书画之类的,皆不在话下,多是名列前茅。”
二房夫人说,“媳妇若是得了湛哥儿的真传,那你婶婶我可不敢跟你一起玩。”
“弟妹不至于这样输不起吧?”沈夫人说祝吟鸾今日输了这么多,过后总要给人捞些本回来。
二房夫人说,“哪里还等到磨炼牌技了?”
“再过几个月,肚子里的孩子生了,必然给送一封厚厚的礼。”
沈夫人笑着说这还差不多的。
正说着话,外面传来脚步声,祝吟鸾看着小丫鬟们在理牌,略微出神,不料外面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她整个人略微一震?
身体比迟钝的脑子转得更快。
绕过屏风迎面走进来的人不是沈景湛是谁?
遒劲的长腿大步流星迈进来,整个人的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淡淡笑意。
别说是祝吟鸾看待了,就连二房夫人和沈夫人,以及二房夫人的儿媳妇都觉得他这样子着实惑人得很。
“湛哥儿回来了?”二房夫人告诉他今日打牌祝吟鸾输惨了的事情。
“是吗?”沈景湛先是给内堂的亲长们见了礼,随后便坐到了祝吟鸾的身边。
“趁着我不在家,祖母和母亲还有婶婶欺负我媳妇一个人?”
沈老太太叫他问祝吟鸾究竟是欺负了没有?
沈夫人和二房夫人自然是附和着沈老太太的话了,让沈景湛问究竟有没有欺负?
不等沈景湛问,回过神的祝吟鸾率先说没有欺负。
“那鸾儿今日玩得开心吗?”他落座到她的身侧,下意识伸手过去要碰碰她的脸蛋,又怕她生气,最后还是没有碰,只是碰了碰她的步摇流苏。
“今日开心”她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清冽的气息,有种不真实的安定。
沈景湛就这么回来了?
还以为他他像上次一样被召进宫里,许多日都不得露面,不得归家呢。
这么快?
“今日输给婶婶多少,我双倍的数目抵给鸾儿?”
“不用”祝吟鸾已经不想说这个了,回身之时给沈景湛递了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外面的婆子们说前厅已经摆好了席面,请众人挪步。
祝吟鸾去扶沈老太太,沈景湛绕去另外一边,两人在一左一右,见两人就在身侧,叫沈老太太心中愉悦。
前厅沈侯爷也回来了,除此之外,各房的亲长们也没有缺席。
在饭桌之上,众人其乐融融用着饭菜话家常,并没有提及京城外面发生的事情。
相较于她之前在卫家,卫如琢出事,卫家人急得团团转的场面,这沈家的人实在是太过于淡然了,就仿佛沈景湛根本就不会出事一般,外面也没有闹这么一回事。
祝吟鸾也不好露出慌怯,照常吃着饭菜,沈景湛就在她身侧给她夹菜,他还问她今日的甜米糕都吃了没?
之所以叫人送回来晚了,不是因为有事耽误,而是他先尝了一块,觉得今日的甜米糕做得太甜了,便叫那个店家减了饴糖,重新做,所以才叫人送回来晚了。
没有人提朝廷的事情,祝吟鸾接的话也小心避开了她最想要问的事情。
说她吃了不少,今日亲长们也跟着她一起吃了,味道很好,大家都很喜欢。
即便她这样说了,沈景湛依然不满意,他追着问她,“鸾儿喜欢吗?”
祝吟鸾瞧他一眼,“我喜欢的。”
为了回报沈景湛的喜欢,她给沈景湛夹了一块摆放在她面前的香酥小排骨,是她近期最喜欢的。
沈景湛瞧着她夹过来的小排骨,实在是忍不住笑了。
自从把祝吟鸾给娶回家以后,沈景湛一改往日的清冷模样,往日里便总是在笑。
俊逸归俊逸,沈家的人畏惧他,总觉得笑了没好事,可见多了,竟也习惯了。
但沈景湛一般都是浅笑,今日居然笑出了声音。
习惯注意着那边的亲长们,见沈景湛笑得那么愉悦也是不解。
祝吟鸾不就给他夹了个香酥小排骨么?
说句实话,笑得有些许不值钱了,“”
简直难以让人想象,这是京城最难收买的,柴米油盐不进的天子近臣。
就算是把小排骨丢给沈家豢养的小狗,对方或许都不想吃了。
“”
当事两人浑然不觉还在用膳。
晚膳散了之后,祝吟鸾和沈景湛自然是留在侯府了。
庭院之内依旧维持着两人离开时的模样,日日有人打扫,纤尘不染。
祝吟鸾再回来,竟没有了之前的憋闷感觉。
或许是因为此刻记挂着别的事情,到了内室,她忙不及坐下就问沈景湛,是不是出事了?
可对方捏着她手腕,将她扯到怀中,让她坐到他的大腿上,埋入她的肩骨处,深深嗅着她身上的味道。
被嗅的祝吟鸾,“”
“你说话啊。”她着急催促他。
沈景湛还是不说话,她忍不住去推沈景湛的俊脸,将他整个人稍微推远了一些。
可是后面就是案桌,再怎么推,沈景湛也还是那副样子,根本就不能够彻底将沈景湛推开,她后背抵着案桌,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慵懒瞧着她。
祝吟鸾被他看得有些许脸热,面上飞上了红晕,她抿着唇角,或许转挪开。
“你不要再这样了,快些说啊。”
“鸾儿是在担心我?”
祝吟鸾,“”
“不是。”
“那你为何要追着问我的安危。”
“因为你是我的夫君,你我之间利益一体,荣辱与共,若你出事,我也在劫难逃。”
“原来是担心自己出事啊。”原本在笑的男人神色忽而落寞下来,他的语气也随之寥落。
即便知道他很有可能是作戏,但祝吟鸾的心里还是免不了一紧,朝着他看过去。
可真的看过去,发现他似乎不是装的,垂着眼睛,心事重重?
祝吟鸾蹙眉,“你不要逗趣我了,到底有没有事。”
“我已经跟圣上禀明,此事与鸾儿没有任何干系,京城人所说皆属实,祝家卫家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所为,尤其是卫如琢不能人道的事情,京城当中的人都知道当初委屈了你。”
“是我不好”他的声音语重心长地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一时之间还真的把祝吟鸾给唬住了。
她的眉头越皱越深。
“圣上体恤我入朝以来也有不少苦劳,给了恩许,答允我,只处置我一个人不会牵连沈家,不会牵连鸾儿。”
“圣旨明日就会下来。”
祝吟鸾起初还不信,一听到圣旨两个字心又慌了,料想沈景湛不会拿这个说谎吧?
她道,“你!你这是真的吗?若是真的?何至于此?”沈夫人不是说,沈侯爷会保沈景湛?
难不成是为了宽慰她,沈家人今日所做的一切全都是唬骗她的假象吗?
“所以鸾儿,在我们即将分别的前一夜,你能不能跟我说一句实话?”
他抬眸看着她,眼瞳瞧着十分的伤神,还有些许落魄,叫祝吟鸾觉得仿佛真的要分别了。
加之他的语气是那么的较真,祝吟鸾感觉仿佛真的要出事一般?
难不成是真的吗?
“你”
“我就想听一句实话,鸾儿也不怕伤害我,若真是讨厌,你也同我直说。”
“关于你对我的一切,无论喜厌”
他说着笑起来,只是这笑有种夜里昙花一现的美感,唯一不好转瞬即逝了。
“都叫我心绪激动难以抑制。”
“所以”
他拉着她的手触碰上他的眉眼,用俊脸蹭着她的掌心,引得祝吟鸾心尖颤粟不止。
“鸾儿喜欢我么?还是厌恶我?”
第96章 第96章【VIP】
说实话,祝吟鸾在这一刻的确是被勾引到了。
毕竟京城世家大族里最丰神俊秀的公子,他抱着她,用他俊美清绝的面颊去她的掌心。
宛若一只低眉顺眼的白虎,往日里戾气横生,清冷难以靠近,此刻却与她亲近,蹭着她的手心,眼睫微垂,显出一派的温润无害。
是在跟她撒娇么?
祝吟鸾本来就是一个吃软的人,哪里受得住沈景湛这般贴近撩拨,更何况他还跟她说着一些以退为进,为她考虑的话,这让她怎么说?
祝吟鸾想要控制自已的心不为沈景湛而颤栗,但这似乎有些许难。
因为她根本没有办法控制,就算是用手去捂住,去触碰,都感觉快要跳出胸口了,砰砰砰……
而那边沈景湛还在不住的催促她,问她到底喜不喜欢他?
若是不喜欢,便是厌恶也好,只要她肯说出一句对他的感受。
不管是什么,他都很想听,真的十分想听。
祝吟鸾的心里很乱,在男人温润的催促之下啊,竟然真的开口了。
“我”喜欢两个字到了嘴边,就快要脱口而出了,又被她给噎了回去。
男人似乎已经察觉到了她要说什么,眼睫蹭得亮了起来。
可她只是唇瓣翕动,根本就不曾发出声音。
沈景湛问,“为何不说下去了。”
还以为祝吟鸾不会说了,亦或者反驳他,没有她别过脸,抽回她的手之后,居然跟他道,“我不讨厌你。”
“不讨厌,那就是喜欢了?”
他还真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啊,祝吟鸾本来想啐他一口。
可今日不同之前,想到今日外面发生的事情,他在她跟前说的那些话,蹭着她掌心的动作。
不管他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是真是假,他已经算是跟着她低头了。
祝吟鸾最后还是对着沈景湛颔了颔首,很轻柔的一声嗯。
他十分激动,猛然将她抱起,举得很高。
祝吟鸾的身子骨忽而腾空,吓得尖叫一声,两只手揽着他的肩膀居高临下,语气埋怨他的莽撞,实在是受不了了。
“你放我下来,若是不小心磕磕碰碰,摔到了孩子,这可怎么是好?”祝吟鸾掐拍着他的肩膀。
“我自然是不会让鸾儿摔倒,就是想要再听你说一遍你喜爱我。”
“看着我的眼睛和我说,好不好?”
祝吟鸾,“”
“我方才说什么了吗?我什么都没有说,你快些放我下来,不要再闹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