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寒冷的夜风穿过哥谭大学校园, 吹动了克拉拉额前的碎发，也似乎吹散了布鲁斯·韦恩脸上那过于紧绷的线条。
“克拉拉……” 布鲁斯的声音比刚才更加沙哑，几乎只是一个气音。
基尔伯特：“对于死亡来说, 你还太年轻了, 孩子。”
克拉拉：“但是我的人生经历对于死亡来说已经很充足了, 按照概率论来看, 一个像我这样的人，在二十多岁时死去的可能性相当大, 我没有准备计算过。”
克拉拉语调很轻快, 轻快得几乎不像她了。
布鲁斯：“为什么会冒着生命危险去做实验？”
作为蝙蝠侠来说，冒着生命危险做实验的人他见过不少,大多数要么死了,要么送进阿卡姆疯人院了，蝙蝠侠发自内心地希望女儿能做一点正常的实验，研究一些正常的东西。
比如哥谭湾的黑腹滨鹬的迁徙行为而不是另一个宇宙的罗宾。
克拉拉快乐地说：“因为你，布鲁斯, 因为你和我的妈妈！我想这是遗传。赞美你们给了我卓越的智力和健康的身体，生命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不是吗？”
基尔伯特赞同地说：“生命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了。”
克拉拉有一股强烈的冲动, 可能是因为基尔伯特在她身边壮大了胆量的原因。
她很想像日本动漫里的中二少年一样大喊一句“来见识一下我伟大的梦想吧！”
虽然在她看过的所有国家的动漫里都没有一个角色说过这句话, 看过的所有电视剧和电影里也没有。
因为这句话实际上是基尔伯特说的。
克拉拉让哥谭十二月里寒冷的空气灌进自己的肺里，它们不温暖也不干燥, 湿湿的冷冷的，但又没有冷到把肺泡冻起来的程度。
她在做深呼吸。
还是说不出来。
太羞耻了，做不到，根本做不到。
所以还是不说了。
“这是一个非常……务实的方案, ”克拉拉接着说遗嘱的问题“它能有效解决信息不对称导致的焦虑问题。如果你们在某天收到了它，就意味着我遇到了无法靠自己解决，也来不及向你们求助的危机。这比单纯的心跳消失或定位器掉线，能提供更明确的行动指令。”
她补充道：“当然，我会尽量确保你们永远不会收到它。”
最先出声的是阿福。
他说：“看起来你完善了自己的计划，克拉拉小姐。”
克拉拉点头：“是的，阿福，我完善了它。”
“我……我们不需要你的遗嘱，克拉拉。我们需要你……安全地待在我们能接触到的地方。”
布鲁斯的双手垂在身侧，他的眼睛先是看向克拉拉，然后再看基尔伯特。
然后，他默默地攥紧了拳头。
拳头的状态只保持了一秒钟，蝙蝠侠的理智又让他松开了手。
阿尔弗雷德适时地走上前一步，为他的老爷解围：“我相信克拉拉小姐的本意是避免我们再次经历过去一个月的担忧。这是一个……极具个人风格的解决方案。不过，或许我们可以先回到庄园，喝一杯热可可，再讨论一些更……温和的日常安全协议？”
“听见没有，小鸟！跟你的……家人回去，喝点热的，睡一觉！别整天想着写遗嘱。本大爷先走了，明天再联系你。记住，任何时候，只要你想离开，我的飞机随时待命。”
“谢谢你，基尔伯特。”
这个动作有点滑稽，他们把彼此的脑袋搁在彼此的肩膀上，紧紧贴在一起。没有想象中的温馨。
抱完基尔伯特后，克拉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或许她也应该拥抱布鲁斯。
准确来说，两个人一起拥抱更合适。
但是三个人怎么能抱在一起？再说了，那样的话阿福是不是也要加入进来？他对布鲁斯就像父亲一样。
四个人抱在一起？
克拉拉被这个惊悚的想法吓了一跳。
但她还是尝试了同时拥抱布鲁斯和阿福。
“我很抱歉没有第一时间通知你们实验室的事故，我很抱歉影响了蝙蝠侠的正常夜巡，我很抱歉自己计划不周没有把遗嘱定时发给你们。”
布鲁斯·韦恩有宽广的臂膀，可以抱得下很多小鸟。
也就是说，克拉拉要拥抱布鲁斯想当吃力，特别是她还想把阿福一起抱进来。
布鲁斯和阿福挤在一起。
“不必感到抱歉，克拉拉。”
布鲁西宝贝的声调挤得有点变了，这句话他实际上是贴在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先生的领子说出来的，他很贴心地半蹲了，不然克拉拉只能对着布鲁斯的脖子。
“是的，克拉拉小姐。我们是一家人。”
阿尔弗雷德也这么说，管家的皮鞋不够高，他觉得自己好像被一米八的小姐和一米九的老爷抱得有点离地了。
“看起来同时拥抱两个人是错误的选择。”
克拉拉小心翼翼地松开他们。
“对不起，我好像又犯了一个错误。”
她说。
基尔伯特还没有走，他等到这个长长的拥抱结束了才对克拉拉说。
“既然你的家人来接你了，那么，本大爷就先走了。再见。”
他是背过身说的这句话。
克拉拉对布鲁斯急匆匆地说了一句话，然后跟着基尔伯特一起往停车场走。
“再见，基尔伯特，我爱你。”
对心理医生直呼大名并且说“我爱你”真是非常错误的行为，但是基尔伯特还是普/鲁/士，所以，自己这句话应该也不是太错误。
因为她真的爱他，即使是在不知道基尔伯特是一个意识体的时候。
“嗯。”
夜色很深很冷，但是没有雾，克拉拉感觉出来，有水汽在睫毛之间开始凝结。
基尔伯特：“你想回家了，是不是？”
克拉拉揉了揉眼睛：“这个嘛，我得先把哥谭的问题解决了。再见。”
重新从停车场走回去以后，克拉拉看见布鲁斯和阿尔弗雷德都整理好了刚才在拥抱时起皱的西装，阿尔弗雷德拉开车门，克拉拉上去，声音很轻地说了句谢谢。
布鲁斯坐在她的身边。
克拉拉立马拿出来手机，把之前编辑好的一封邮件发给自己的律师。
“结束。”
克拉拉满意地盯住“发送成功”的标志，心情格外愉悦。
“等到明天库珀起床的时候，他会收到律师函，他会被我告到破产。”
这个也需要加入“谈谈”的内容。
和一位不靠谱的，会泄密的理论物理学家会大大增加风险。
如果是蝙蝠侠的话，蝙蝠侠不会和这样的人合作……
蝙蝠侠想。
前提是蝙蝠侠有得选。
布鲁斯微笑了一下：“听起来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克拉拉同样微笑，这个时候她更像布鲁斯了。
“是的，布鲁斯，我不会和谢尔顿谈，我会安排我的律师和谢尔顿谈。”
一个小时后，阿尔弗雷德平稳地将车驶入韦恩庄园的地下停车场。引擎熄火，阿福下车，给布鲁斯和克拉拉打开车门。
“布鲁斯老爷，克拉拉小姐，我们到家了。”
“谢谢。”
克拉拉再次轻声道谢，跟在布鲁斯的后面。她没有数过自己来韦恩庄园的次数，但不得不承认这里正在像她的另一个家。
至少，克拉拉在韦恩庄园待的时间已经超过她在欧洲那几幢度假别墅待的时间了，不过巴伐利亚国家森林公园那一座除外。
阿尔弗雷德按下了直达主宅的电梯。三人沉默地站在轿厢里。
阿尔弗雷德率先走向厨房。
“我想热可可是个不错的主意，老爷，克拉拉小姐。请稍等片刻。”
“谢谢，阿福，我想要喷□□油，可以吗？我还想在奶油上放几粒蓝莓。”
“听起来这个搭配不错，我会这样做的，克拉拉小姐。”
来到哥谭的第一晚，克拉拉是在GCPD度过的，她坐在警局里，和值班警员喝了一杯又一杯热可可。
蓬松的奶油顶要尽快吃掉，不然会融化在冒热气的巧克力里。
克拉拉拿了一把勺子，满满地让小勺子上堆起来一座奶油山，然后送进嘴里。
有点太甜了，甜得克拉拉忍不住把眼睛闭上，水蒸气没有奶油压着，直直地钻出来。
她就这样叼着勺子用手背抹了一把脸，然后把杯子放下。
“天呐，布鲁斯，我想你才是对的，加上奶油后太甜了。”
布鲁斯捧着自己那杯热可可。这时其实还是蝙蝠侠夜巡的时间，但他已经换下了蝙蝠战衣，坐在自己的沙发上，捧着一杯略微烫手的热可可在喝，对面是自己失而复得的女儿。
“他们怎么样？”
布鲁斯把杯子放下来：“提姆在学物理，史蒂芬也在学物理，达米安在督促他们学习……还有卡丝，她没有学习物理，但是去拜访了斯特莱克教授和福勒博士……以卡丝自己的方式。杰森和她一起去的。嗯，芭芭拉和迪克一起把你登记到了失踪人口库。我想，你是这个库里……为数不多能回来的。”
克拉拉：“我想大多数失踪人口即使失踪没有超过两年，他们也已经死了。”
这是一个沉重的话题。
布鲁斯端起来自己的热可可：“好好休息吧，明天晚上，迪克，小芭还有史蒂芬都会回来，卡丝这回会一直待到圣诞节。但我们应该来一次家庭聚会，庆祝你活着回来了。”
是的，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睡觉。韦恩庄园的床铺比泰坦塔里的舒服多了。
“罗宾在哪里？”
布鲁斯回答得很快，仿佛他早就想好了答案。
“我想，罗宾在和蝙蝠侠一起打击犯罪。”
布鲁斯接着喝热可可，很漫不经心地说：“我相信罗宾会处理好这件事的，克拉拉。”
是时候说晚安了。克拉拉端着自己的热可可站起来，杯口沾着的奶油融在巧克力里，更香更浓，颜色也明亮了一些。
“那么，晚安，布鲁斯，我喝完热可可就去洗澡睡觉。”
“晚上好。”
布鲁斯也站起来了，克拉拉没有看他，克拉拉看的是沙发上一个迅速回弹的凹陷。
克拉拉往回走，她听见背后传来布鲁斯的声音。
“我陪你走到你的房间吧。”
“啊，当然可以，”克拉拉转过头笑了笑，“不用担心，布鲁斯，庄园里面又不是实验室，我的房间也没有任何实验装置，我不会再消失的。”
走回去的过程静悄悄，克拉拉习惯把脚步放得很轻，而蝙蝠侠的脚步更轻。
终于，克拉拉再次见到了她的床。
没有立即躺下，因为克拉拉清楚，自己一旦躺下睡觉，可能就要等到第二天中午十二点才能醒过来。
因此她一个人是绝对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开开发全部的。就算只研究最基础的一部分也不行。
但不断的突发情况不允许克拉拉按时上下班。
真讨厌。
“我要让谢尔顿破产。”
克拉拉很不高兴地把喝完的热可可放在桌子上，黑巧克力太浓了，底部还有一些没有喝干净。
她决定先去洗澡，但不刷牙，等到半个小时后回来，说不定它会冷却成一层巧克力壳，可以直接吃掉。
哦，不对，在房间里面肯定不够冷，克拉拉又把杯子拿起来，放到自己房间的小露台上，阿福在露台上摆了一张小圆桌和两把椅子，从这里可以看到花园。
然后她收拾了自己的睡衣去浴室洗澡。
没有配音乐，但是配了一个计时器，克拉拉决定洗一个长时间的热水澡而不是简单地花十五分钟清洁身体。
和往常一样，克拉拉把头发上的水拧下来的时候，她知道现在一定只过去一半时间。接下来的步骤是拿毛巾擦干身体接着换上睡衣去吹干头发。
“我需要尝试放松。”
克拉拉对自己说。
随后她在淋浴喷头下站了十五分钟。
等到计时器响起来的时候，克拉拉心情愉悦地走出淋浴间，看到了浴室里的浴缸，想起来还可以放一缸热水把自己泡在里面，但是没关系，她已经洗完澡了。
浴室的门被拉开，一团饱含水汽的温暖云雾率先涌出，紧接着是带着湿润气息的克拉拉。她穿着柔软的睡衣，光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浅浅的，迅速蒸发的水印。
回到卧室，她首先看向露台上的杯子。哥谭的夜风尽职地履行着它的冷却职责，杯壁上已经凝结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杯底那点浓稠的可可混合物，想必正在按照计划成为克拉拉理想的巧克力壳。
看过巧克力后，克拉拉折返回来，拿起吹风机。
在吹头发的同时，她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如果自己仔仔细细按照埃莱娜的期望给头发和皮肤做一次护理，从无数个瓶瓶罐罐里面挤出来无数个一泵抹在头发和皮肤上，这半个小时也过去了，甚至可能不够用。
但是随便吧，衣帽间里有布鲁斯准备的成套护肤品和化妆品，一个牌子一整套，克拉拉之前从里面挑出来自己想要的放在了梳妆台上。
但就算是她选出来的也不经常用。
算了吧，太麻烦了。
吹干头发，她走到窗边，把灯关上。
看不见哥谭市的天际线。
韦恩庄园在韦恩岛，周围是森林。
巧克力壳冻起来了。
克拉拉咔嚓咔嚓地咬掉了，刷了牙，上了床。
今天到此结束。
晚安，妈妈。
晚安，布鲁斯。
晚安，所有人。
第二天克拉拉起的很迟，她知道一起床就有一大堆事情等着自己处理，所以不想起床。
这些事情太可怕了。
克拉拉还是没有坐起来，她把手机从床头柜上摸过来，在人脸识别通过后闭上了眼。
她在心里默数了三个数才睁开眼。
手机消息又爆了。
在最顶上的是迪克，最近一条消息是在五分钟前。
“还能撤回吗？”
“你起床了吗？”
“克拉拉，我们不能这样。”
“太糟糕了，夜翼不希望把这段视频给蝙蝠侠看。夜翼反悔了。”
“拜托了。”
“把泰坦塔拆了也太离谱了。”
“夜翼反悔了，夜翼不想要蝙蝠侠知道。”
“夜翼说他错了。”
最早的一条消息是“夜翼犯了一个超级大的错误！！！”
真是一大堆消息啊。
克拉拉回复：“很抱歉，迪克，已经太迟了，蝙蝠侠知道了另一个罗宾，他的罗宾把泰坦塔的罗宾带走了。我不知道罗宾现在在哪里。”
罗宾现在在蝙蝠洞。
夜翼面无表情地看着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他骑着摩托车在夜巡结束后立刻赶回来哥谭，请假的时候，人已经在哥谭了。
迪克·格雷森， AKA夜翼，正抱着手臂靠在控制台边。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如果仔细看，能发现他嘴角在微微抽搐。
昨晚先收到布鲁斯的加密信息，内容简短却足够惊悚：“另一个你在蝙蝠洞，来处理一下。”
“听着，”迪克试图用他最温和的语气开口，“罗宾……”
“是队长罗宾！” 罗宾立刻纠正，撑着他的长棍一个漂亮的后空翻落在迪克面前，“少年泰坦的领袖！跳跃城的守护者！所以，你就是这个宇宙的夜翼？那个用了我的名字还不给授权费的家伙？”
这不是迪克第一次见到异世界来客，也不是第一个自己。往好处看，这个“迪克”是一个快乐的青少年，而不是利爪什么的。
教育青少年比打败罪犯容易多了！
夜翼非常自信地想，他可是泰坦的领袖！在十年前他还是个青少年时就能领导一群青少年了！
“首先，夜翼这个名字有它自己的历史和传承，并非源自……呃，罗宾的品牌延伸。其次，我认为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讨论，比如……你怎么会在这里？以及，我们该如何把你安全地送回去。”
迪克自认为自己这些话说的合情合理。
罗宾把头昂起来：“回去？在你们结清我的知识产权费和他们的食宿费之前？”
他的手臂抡圆了往后一挥，仿佛那笔一百万美金的债务是宇宙公认的真理。
“而且，我对你们的运营模式很感兴趣。看看这个！”他挥舞着手臂指向整个蝙蝠洞，“巨大的地下空间，顶配的电脑，还有这么多……黑色的，看起来就很贵的装备！但你们的营销策略太失败了！完全没有周边产品！没有罗宾主题的麦片！没有蝙蝠形状的飞行器玩具！”
迪克努力维持着耐心：“我们……更侧重于实质性的犯罪打击工作，而非品牌推广。”
他跳上蝙蝠电脑的控制台，摆出来一个秀肌肉的姿势：“看我！快看我！了不起的超级英雄罗宾！不过……起码你们这里的蝙蝠侠不会和戈登局长一起对着电视傻笑。” ——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克拉拉（对基尔伯特：Ich liebe dich.
（德语的“我爱你”）
（对布鲁斯）（陷入沉思：在这种情况下用母语说好像更能体现感情真挚，但是我和布鲁斯一直用英语交谈，突然跳出来德语好奇怪，可是如果用英语说“我爱你”似乎太疏远了……为了避免这种两难的境地我还是不说了吧
第92章
罗宾不是克拉拉的责任。
哪一个都不是。
克拉拉给劳拉打了个电话。
“早上好……或者中午好,劳拉,我回来了,活着回来了,我想在今天早些时候你应该已经知道了，请把过去一个月的工作做一个汇总报告发给我,谢谢。我希望RT01样本的状态正常。”
然后是打给自己远在德国的导师。
“是的……发生了一场实验室事故, 具体情况我不能透露，教授……是的, 就和我的nature论文一样, 好的，我打算在圣诞节后回国……关于我的开题答辩……”
下一个电话打给GCPD。
“你好，这里是克拉拉·缺德，上个月时我被登记到了失踪人口库……哦, 不，的确是失踪，发生了一场意料之外的实验室事故……请原谅, 具体情况我不能透露……需要我亲自到场吗？不用？太棒了, 祝你们有美好的一天。”
再下一个打给韦恩律师团的负责人。
“你好，克拉拉·缺德，我需要追踪一下关于谢尔顿·李·库珀案件的情况……不,不需要刑事层面的起诉，我不希望库珀最后被判处监禁……是的，我想要的结果是天价赔款虽然钱对我没有什么用处……”
挂断这个电话后，艾米·法拉·福勒的电话立即打进来, 克拉拉没有立即接通，她看了看通话记录，艾米打了不止一次。
“克拉拉，我们收到了律师函和起诉状……”
“你们？”
她打断对面的人。
“是谢尔顿！你的律师起诉了谢尔顿，克拉拉，这一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克拉拉第二次打断：“我不明白，你明明知道我会做什么的。你一直知道。为什么还要提出疑问，这不符合你的智力水准，福勒博士。”
艾米·法拉·福勒的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是的，我知道。我只是……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认为你会看在……友谊的份上。”
克拉拉决定开一个玩笑：“什么？福勒博士，你竟然以为我们之间存在友谊？这真是太让我震惊了！”
艾米：“……原来是这样。我一直都不知道。”
克拉拉笑起来：“我在开玩笑，这是不是一个很好笑的笑话？”
她没等艾米说话，接着给自己的话做了一个补充说明。
“友谊建立在相互尊重的基础上，艾米。谢尔顿的行为不仅是对协议的践踏，更是对科研伦理和实验室安全的极端漠视。我的处理方式，已经是建立在他没有造成不可逆后果这一事实上的最大友谊了。”
“我明白了。”艾米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们会……想办法的。”
“祝你们好运。”克拉拉挂断了电话，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她知道艾米不会想到办法的，因此她也就不会吝啬说一句“祝你们好运”。
挂断艾米的电话之后克拉拉的手机紧接着跳转到另一个通话提示页面，是莱纳德，挂断了莱纳德之后是霍华德，挂断了霍华德后是拉杰什。
出于好奇，克拉拉接通了拉杰的电话，可是听见对面是霍华德和莱纳德的声音，还有谢尔顿的嚷嚷。
于是又挂断了。
她滑到聊天界面，积压得满满的消息，昨天晚上，这群物理学家恐怕得给自己发了几百条消息。
克拉拉没看。她把笔记本电脑拿到床上，因为她还是不想起床。
接下来是邮件。
同样堆积如山。
她用了二十分钟进行高效筛选和删除。
有其他的实验室正在进行理论复现，克拉拉想着要把细胞系寄出去一部分，她整理了一下关于“复现实验”的邮件，然后联系了劳拉，得知这项工作她已经做了，和其他的实验室保持了良好的通讯，实验复刻也在稳定进行。
赞美哥谭老教授。
克拉拉花了三十分钟时间整理并且回复邮件，三十分钟过去，她的邮箱还是塞得满满的，需要查阅的邮件还是有一堆，但是克拉拉决定好要起床洗漱，然后去吃饭了。
今天一起床就是……
好吧，两点。
和自己预料的不太一样。
但考虑到处理积压事务的时间，自己大概还是在十二点时醒过来的，时间估算勉强准确。
这个时间的韦恩庄园好像没有人，很安静，十二月午后的阳光一点也不强烈，斜斜地透过玻璃窗，像是日出不久。
克拉拉有一种错觉，仿佛她是在早上八点离开卧室，而不是在下午两点离开卧室。
面前是一人份的意大利肉酱面和蘑菇炖鸡。
在克拉拉来到餐厅的同时，阿福端出了热牛奶和咖啡，克拉拉选择了咖啡，然后在十分钟之内，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退休MI5特工，韦恩庄园的万能管家，又端出了合适的午餐。
“阿福，你会魔法吗？”
克拉拉没有立即动叉子，尽管她很饿。
“不，我不会魔法，克拉拉小姐。”
“能在庄园吃饭真是太好了。”
她感慨了一句。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午饭是安静的，一个人的，克拉拉在寂静的餐厅里用叉子卷起意大利面，用刀尖同时挑起来鸡块和蘑菇，然后一下去全都送进嘴里。
叉子齿和刀尖在舌头上面打架，能感觉出来金属餐具的碰撞。
她稳稳地带着午饭撤退到餐厅一个安全的角落，把两个盘子放在一个橱柜上。
“这究竟是怎么了？”
“你没说过你是我的妹妹！”
刚才那个与餐桌发生猛烈碰撞的生物站起来。
是一个罗宾。
还是叫做迪克·格雷森的罗宾一号。
只不过来自另一个宇宙，是跟着克拉拉回来的。
迪克发出了尖叫。
克拉拉庆幸自己已经把意大利面和蘑菇炖鸡放下来，这样就能腾出手来把耳朵堵上。
“你为什么在尖叫，迪克？”
她刻意忽视了罗宾。
但是罗宾并不喜欢被忽视。
所以罗宾也开始尖叫：“你没有说你是我的妹妹，你怎么能不告诉我呢？”
为了能让两个迪克听见自己说话，克拉拉不得不尖叫。
迪克：“是的！罗宾！克拉拉是我的妹妹，不是你的妹妹！我已经28岁了！而你是个和爱尔兰小矮妖一样的小屁孩！”
罗宾大叫：“我不是小屁孩！我是少年泰坦的领袖！少！年！泰！坦！懂吗？你个剽窃我的家伙！”
迪克同样卖力地喊回去：“听我说，罗宾，你明明知道我们是同位体，所以不存在剽窃这种说法！”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把餐厅的天花板扎了一个又一个洞，要是再尖叫下去，克拉拉不知道是自己的耳膜先被扎破还是天花板先被扎塌。
她没去拿桌子上那副餐具，打开橱柜，找了一副包裹在餐巾里的备用刀叉，接着吃自己的午餐。
奶油蘑菇炖鸡的味道真是好极了。煎过的鸡块锁住了肉汁，嫩嫩的，克拉拉用叉子拨了拨旁边配的土豆泥，拌上奶油汁送进嘴里。
阿福是一个英国人，可是他做法餐做得却这么好。
克拉拉边吃边看罗宾和迪克在餐厅里表演空中飞人，虽然迪克没有穿演出服，他甚至连夜翼制服都没穿，只穿了普通的连帽衫和牛仔裤，但罗宾穿了制服还戴了面具。
他们跳上跳下。
他们飞来飞去。
他们叫来叫去。
他们扭来扭去。
终于，克拉拉吃完了，她满意地把两个空盘子摞在一起，接着也把餐具放在盘子上了。
“所以你什么时候和蝙蝠女结婚，夜翼？”
这是罗宾，或者说，小迪克。
克拉拉在心里把自己宇宙的迪克叫做大迪克，来自跳跃城宇宙的迪克叫做小迪克。
按照年龄排序。
真是非常合理。
末一句话是对克拉拉说的。
“我可以解释。”
大迪克团身后空翻转体1080度从吊灯上跳下来。
“太漂亮啦！”
克拉拉鼓掌，她压根没注意迪克说的什么，她只觉得迪克的动作干净漂亮，要力量有力量，要美感有美感。
理查德·格雷森真该去参加奥运会。
在停止训练后再转体的话恐怕就会摔断脖子了。
“我可以做得更漂亮！”
罗宾不服气地喊。
罗宾，或者说小迪克，显然把克拉拉的掌声和评价当成了挑战书。
他立刻以一个更加夸张的，带连续侧空翻接托马斯全旋的动作组合作为回应。
克拉拉再次送上真诚的掌声。
“也很漂亮！动力性十足！”
“好了，表演时间结束！我们得谈谈正事了，罗宾。”
“正事？比如你和芭芭拉的婚礼在什么地点举行吗？”
小迪克试图挣脱，但年龄和体型的差距放在这里，他挣脱不出来。
“这正是我们要去谈的！”大迪克一边说着，一边半强制地将小迪克往餐厅外拖。
克拉拉看着他们拉拉扯扯地消失在走廊尽头，仿佛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又被另一股力量强行卷走。餐厅里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她和一片狼藉的餐桌。
她把之前为了保护午餐而放在橱柜上的空盘子收起来，交给无声出现的阿福。
“需要我准备一些茶点吗，克拉拉小姐？看来接下来的谈话可能需要补充能量。”
阿福接过盘子，仿佛刚才这里没有发生过任何有违地心引力的打斗。
“谢谢，阿福。或许……可以来点甜的？但是不要太甜。”
“小甜饼怎么样？”
阿福提议。
“听起来很适合会谈。”
克拉拉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她没等多久。迪克果然在十分钟内去而复返，只有他一个人。
他拉开克拉拉对面的椅子坐下。
“好了，他暂时被寄存在……布鲁斯的秘密基地了，杰森在看着他。”
唉！唉！唉！
这个倒霉的另一个宇宙的自己还直接把夜间秘密身份捅出来了，那个世界的蝙蝠侠到底是怎么训练他的，罗宾居然一点保密意识都没有。
“现在，关于……刚才他说的那些……”
克拉拉安静地看着他，没有催促，也没有流露出任何好奇之外的情绪。她的平静反而让迪克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他……说的那些话。关于夜翼，关于……秘密身份。”迪克斟酌着词句，“我知道你可能早就……猜到了。或者，布鲁斯已经告诉你了？”
克拉拉疯狂摇头。
“不，我没有猜到，布鲁斯也没有告诉你。”
迪克眼前一黑，既然克拉拉这么说的话，那就是自己刚才把全家人的秘密身份暴露了。
“因为我是通过合理的论证和充足的证据得到这个结论的，这不叫猜。”
迪克感觉眼前又亮了。
亮起来的视野中出现了一碟小甜饼，迪克高兴地拿起来一片开始吃。他想自己一定是出现幻觉了，现在只不过是一次平常的甜点时间。
克拉拉仰头看着布谷鸟钟，上一次说这样的话题也是在餐厅，只不过当时自己对面是杰森，他们说的是国家意识体，克拉拉成功地把阿尔弗雷德· F·琼斯和阿尔弗雷德· F·琼斯的同位体混为一谈。
“是的，我想我知道。”
她微笑。
迪克咀嚼小甜饼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盯着克拉拉，试图从她平静的脸上找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但他只看到了坦然。
“合理的论证？充足的证据？”他重复道，感觉自己的大脑有点跟不上节奏。
这和他预想中的所有场景都不一样。没有震惊，没有愤怒，没有受伤，甚至没有好奇，只有一种近乎学术汇报般的冷静。
“是的。”克拉拉点了点头，也拿起一块小甜饼，但没有立即吃，而是像拿着一个教具。 “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观察和推理过程。不过我不打算透露，这是我的小秘密，就和你们有秘密一样。”
“什么？”
“我想想……”克拉拉站起来，从餐厅的窗子里往外看，“啊，现在是提姆和达米安放学的时候，我们应该把提姆叫过来。”
迪克也站起来：“那么达米安呢？”
克拉拉耸了耸肩：“就算达米安是罗宾，那也不能掩盖他只是一个11岁小学生的事实。”
迪克赞同地点头：“你是对的，克拉拉。我们应该关爱儿童。”
看起来科学促进俱乐部今天没有课后活动，或者提姆翘了他的社团活动。
“走吧，迪克，我们去电梯厅，给放学回来的他们一个惊吓。”
他们没有躲藏，就大大方方地站在电梯厅门口，迪克手里还端着盛满小甜饼的碟子。
两个身影一前一后走出电梯。
没有阿福。可能直接从车库去蝙蝠洞里了，迪克想。
就在这一刻，克拉拉从转角处迈出一步，脸上带着她最无害，最标准的微笑。
“下午好，提姆，达米安。今天上学还愉快吗？”
“克拉拉。迪克。很……意外在这里见到你们。今天挺好的，看到你平安回来真好。”
提姆谨慎地说，他是克拉拉失踪前见的最后一个蝙蝠家族成员。当时克拉拉还在纽约的酒店里，他们见了面，克拉拉说出来红罗宾就是提姆，二人达成要对蝙蝠侠隐瞒一些事情的协议……
然后红罗宾按照蝙蝠侠的命令返回哥谭。
克拉拉因为紧急事故也返回哥谭。
再之后就是克拉拉在实验室失踪。
生死未卜的一个月。
达米安说话的语气硬得和罗宾涂满发胶的头发一样。
“你活着回来了，这很好，缺德。”
然后他皱起了眉，毫不客气地问：“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堵在通道里非常碍事。”
“提姆，”她的语气轻快，如同在讨论天气，“我刚才和迪克确认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提姆感觉不太好：“哦？是什么？”
达米安：“什么有趣的事情？”
迪克在一旁抱着手臂，努力忍住笑意，准备欣赏这场好戏。
世界第二侦探不知道白天发生了什么，他上了一天的学。
但是能猜出来，克拉拉大概是要说出来他们的秘密身份了。动机很好理解，经历过一场可怕的跨宇宙旅行后，想要把这种机密的事情对家人吐露出来是很正常的。
所以自己最好提前做出来惊讶的样子，因为旁边还有迪克和达米安，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克拉拉知道了。
分析完成。
红罗宾对自己的效率感到满意。
克拉拉向前微微倾身，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分享秘密的姿态，清晰而缓慢地开口说。
“……”
提姆的演技精湛，他摆出了精彩的表情。
那是一种混合了“我是不是熬夜太多出现幻听了”“这不可能她是怎么知道的”“迪克你这个叛徒”以及“我现在该用什么表情面对”的极度复杂的空白。
他张了张嘴，假装似乎想说什么，但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而达米安的反应则直接得多。
因为他是真的不知道。
达米安的刺猬头瞬间炸毛，小小的身体猛地绷紧，几乎是尖叫着否认：“一派胡言！父亲是哥谭最著名的慈善家和社会名流！而我是一名普通的学生！你这种荒谬的指控是对韦恩家族名誉的污蔑！”
克拉拉保持着那个微笑，对达米安的激烈反应置若罔闻，只是继续看着提姆，仿佛在等待他的专业评价。
提姆揉了揉眉心，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看向迪克：“所以……这就是你们给我们的惊吓？一次全面的，彻底的身份大揭秘派对？由你主导，迪克？”
迪克换了个姿势站着，但是没说话。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克拉拉欢快地说：“不，由我主导！我们要去一个没有监控的地方！因为我不想让布鲁斯和阿福知道！”
提姆很冷静地走到前面：“交给我，克拉拉，我们去蝙蝠洞。”
达米安：“德雷克！你就这么大模大样地把克拉拉·缺德带进去吗。”
提姆已经按下了通往蝙蝠洞的隐秘电梯按钮。他知道克拉拉走过书房里那条路，但既然他们就在电梯厅里，也没有必要再去书房折腾一趟。
他转过头：“达米安，当有人已经拿着地图站在宝藏门口时，你再锁上门就已经毫无意义了。况且……”
他看了一眼脸上依旧挂着标准微笑的克拉拉，以及旁边端着小甜饼，一脸“我也没办法”的迪克。
“……我认为带她进去和她自己进去之间，前者对我们心脏的负担更小一些。”
迪克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他把小甜饼盘子塞到达米安手里。
“拿着，小D 。补充点糖分，有助于接受现实。”
然后想了想，又把盘子拿回来，把两块小甜饼塞进达米安的手里：“你不能全部吃完，这两块是你的份额。”
第93章
理查德·格雷森说“我可以解释” ,他是对的，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可解释的。
克拉拉坚信后者，因而相信前者。
但一直到她第二次走进蝙蝠洞, 迪克还是没有解释自己与夜翼之间的关系。也许他觉得已经没有必要解释了, 因为克拉拉早已知道迪克就是夜翼。
现在, 三人正在下降。
从韦恩庄园下降到蝙蝠洞。
提姆低头看自己的手机。
他边打字边说：“史蒂芬刚才和阿福一起去蝙蝠洞里了, 她可以引开阿福，和卡丝一起, 她说在蝙蝠洞里的还有……”
提姆抬头看看迪克：“杰森,以及另一个宇宙的你，迪克。我想我们最好把他叫做神奇小子或者黄金男孩以便和我们的罗宾做一个区分。”
“神奇小子或者黄金男孩, ”克拉拉重复这两个称呼, “我不知道它们指的也是罗宾。”
迪克的脸红着，达米安的脸黑着。
蝙蝠洞的电梯不会因为夜翼和罗宾的脸成为了调色盘就停下，它停下只是因为他们下降到了正确的位置。
金属门无声地滑开。
在看到史蒂芬妮前，克拉拉先听到了史蒂芬妮。
她正大声地和阿福讨论着关于圣诞节装饰是应该传统一点还是“更有哥谭特色”的问题,成功地将老管家的注意力吸引在主控台附近。
卡珊德拉安静地站在阴影里，看到他们出来，目光在克拉拉身上多停留了一秒, 微微点了点头。
克拉拉也点点头。
视线再移, 是杰森。
红头罩和罗宾没有打架，克拉拉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件好事，因为罗宾在大叫, 但罗宾总是在大叫。
杰森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小鬼，这里的财务规划就是布鲁斯·韦恩的黑卡，懂了就闭嘴。”
“迪克,你最好解释一下，另一个你到底是什么来头……哦，嗨，早上好，克拉拉……我是说，下午好。”
“下午好，杰森。”
克拉拉礼貌地打招呼，然后她闭上自己的嘴，让迪克去解释。
就像刚才在餐厅里迪克说的那样，他能解释。
迪克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一点作为长兄的掌控感：“杰森，关于他……说来话长。他是……另一个宇宙的访客。也是迪克·格雷森。”
杰森的表情瞬间变得难以形容，至少克拉拉形容不出来。
“谢谢你告诉我这条所有人都知道的情况，每一个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也是迪克·格雷森。”
“嘿！”大小迪克同时出声抗议。
大迪克振振有词：“这是一条非常重要的信息，因为你不能确定他来自另一个宇宙还是过去。你又没有见过我小时候。”
杰森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明白了，迪克，你是说，在你还是罗宾时，你只会张口闭口罗宾麦片，谢谢你告诉我这点，迪克。”
小迪克跳起来想打杰森：“我没有张口闭口罗宾麦片！”
杰森一扭腰，很轻松躲开罗宾：“看起来布鲁斯的秘密基地对你完全开放了，克拉拉。”
克拉拉笑了笑：“这一点我并不确定。因为我还没有通知布鲁斯。但迪克，提姆，史蒂芬妮都认为我可以来。”
达米安：“我不认为你应该在蝙蝠洞。”
他怎么能在父亲不知情的情况下篡改监控呢？作为蝙蝠侠之子，达米安认为自己有责任制止他。
“而克拉拉，她刚刚……嗯……正式确认了我们所有人的夜间兼职情况。所以，我们觉得没必要再让她在上面等着了。”
迪克没注意达米安的行动，他以为达米安是要去帮提姆的忙，毕竟覆盖监控是一个大工程。
然后就是沉默。
说什么？
有什么可说的？
小迪克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几步跑到克拉拉面前，完全无视了这微妙的气氛，指着杰森说：“看！我就说他们的沟通方式有问题！充满了攻击性和效率低下！如果我们少年泰坦是这样，早就解散了！”
克拉拉低下头，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上一大截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迪克，非常认真地回答：“从组织行为学来看，明确的权责划分和高效的决策机制很重要，但团队凝聚力同样不可或缺。你们的运营模式或许值得参考。”
她居然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迪克捂住了脸。杰森发出了一声短促的、不知是笑还是呛到的声音。
两个罗宾身高相当。
迪克感到纳闷，他记得自己小时候没有这么矮来着，但是小迪克矮小得和达米安一样。
“注意你的措辞，来自异世界的冒牌货！这里是蝙蝠洞，不是你的……马戏团舞台”
“你说谁是冒牌货？”小迪克立刻炸毛，“我才是正统的罗宾！少年泰坦的领袖！”
“我才是真正的罗宾！蝙蝠侠的搭档！”
“我才是！”
克拉拉尽力去忽略这个背景音。
杰森先是挑眉，然后嘴角咧开一个巨大的看好戏的弧度，他吹了声口哨，打破寂静：“哇哦。圣诞惊喜？我喜欢这个主意。”
迪克脸上的尴尬瞬间被惊恐取代：“等等，克拉拉，你是说……你要当面告诉他，你知道他就是蝙蝠侠？在圣诞节？”
“从策略上讲，节庆日的氛围或许能缓冲信息的冲击性。”克拉拉认真地分析，“根据社会心理学研究，在积极情绪环境下，个体对负面或具有挑战性信息的接受度会相对提高。当然，蝙蝠侠这个信息对布鲁斯·韦恩先生而言是否属于负面，有待商榷。”
提姆从主控台前抬起头，加入了讨论：“根据，布鲁斯在得知秘密泄露时，通常会有三个阶段的反应：否认，侦查，重新制定安全协议。在圣诞节当天触发这个流程，风险评级为……高危。”
“ TT ，”达米安抱着手臂，“父亲早就该意识到他的伪装并非无懈可击。由你直接点明，虽然鲁莽，但效率很高。”
小迪克左右看看，完全没理解气氛的微妙，他插嘴道：“所以你们的爸爸也不知道你们知道他是蝙蝠侠？这家庭沟通效率也太低了！我们少年泰坦从来不会有这种问题！”
杰森嗤笑：“得了吧，小鬼，你们少年泰坦的问题是把塔都给拆了。”
小迪克立刻涨红了脸：“那是战略转移！”
“我需要的是具体操作层面的建议，”克拉拉把话题拉回，“例如，开场白，时机选择，以及……如果他需要时间独处，我该如何得体地退出。”
迪克揉着太阳xue ，干巴巴地说：“开场白……布鲁斯，圣诞快乐，顺便我知道你是蝙蝠侠了？这听起来像是一场灾难的开端。”
他还记得自己当年在烛光下的蝙蝠洞和布鲁斯一起发誓打击犯罪……
可以肯定，这个方案不能在克拉拉身上复刻。
“或许可以更迂回一点，”提姆敲着键盘，“比如，在交换礼物时，送他一枚蝙蝠镖，我们可以从蝙蝠洞里拿蝙蝠镖，然后你把它包装在礼物盒里。”
杰森唯恐天下不乱地提议：“要我说，就直接在切圣诞火鸡的时候，用他扔蝙蝠镖的手法把餐刀甩出去，钉在墙上。他肯定懂。”
听起来这是最不靠谱的一个方案。
一米三八的达米安穿不上一米九的布鲁斯的蝙蝠战衣。
克拉拉听着这些一个比一个不靠谱的建议，若有所思。
她拿出手机，开始快速记录关键词：“暴力演示法…礼物暗示法…身份互换法…数据支持度都不高，但具有参考价值。”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却让所有人僵住的声音，从蝙蝠洞入口传来。
“我想，关于圣诞节当天的沟通策略，我们或许可以准备一个更……传统的方案，比如先享用一些刚烤好的小甜饼？”
是阿福，还有史蒂芬妮和卡珊德拉。
史蒂芬妮说：“我们尽力了。”
卡珊德拉非常真诚地点头：“是的。”
史蒂芬妮又说：“阿福太敏锐了。”
卡珊德拉配合地说：“而且他带来了好吃的小甜饼。”
非常好。
现在，站在自己这一边的，成为自己的“盟友”的人包括阿福，迪克，杰森，史蒂芬妮，提姆，卡珊德拉，跳跃城的罗宾，达米安还有在视频中明确表态的芭芭拉。
上到为韦恩家族服务了三十年的老管家，下到韦恩先生还在上小学的儿子，全都在为这个圣诞节惊喜出谋划策。
克拉拉很满意得到这个结果，用一个晚上就能把这个问题解决掉真不错。
见见那只像罗宾一样敏捷聪明的旅鸫。
阿福把厨房里烤好的小甜饼全倒在一个牛皮纸袋里，扎紧口袋：“我会为你准备充足的食物，克拉拉小姐，即使被困在实验室里也会有小甜饼吃的。”
小迪克对此大声欢呼。
杰森挽起袖子围着围裙在大力揉面：“我会准备一些硬度能当武器的面包，克拉拉，你可以吃，必要时也可以用它们防身。”
克拉拉：“谢谢你，杰森，你太好了。”
杰森抬头一笑：“需要火力支援就给我说，虽然我觉得你那几个书呆子前同事用不上。”
“我希望用不上，”克拉拉认真地回答，“实验室的仪器很娇贵。”
“呃。确实，但实验室里的人总不是娇贵的吧。”
杰森又低头接着揉面，他像个第二天一早就要开门的面包店老板一样辛勤工作，连今天晚上的夜巡都没去，只是提前安排好了手下的活儿。
距离出发没有多少时间了。
蝙蝠侠的夜巡结束，提姆发消息说布鲁斯已经回自己的房间了，于是他的孩子们又乌泱乌泱地聚集起来，开始背着蝙蝠侠密谋一个最大的计划。
“我们需要制定一个行为准则，”克拉拉看着气喘吁吁但眼睛发亮的小迪克，对迪克说，“为了实验室的安全，也为了他的安全。”
大迪克深以为然，他蹲下来，平视着另一个自己：“听着，伙计，到了那里，一切都要听克拉拉的，明白吗？不能乱碰任何东西，不能擅自启动任何设备，不能……”
小迪克挺起胸膛，脸上是罗宾式的自信：“当然！我可是少年泰坦的领袖，最懂得团队合作和遵守纪律了！绝不会像你们这里的某些……业余人士。”
他说着，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达米安。
今天晚上蝙蝠侠带了两个罗宾去夜巡，这件事情似乎让他身心俱疲，结束工作后早早地就上床睡觉了。
新一轮的争吵眼看就要爆发。
“够了。”克拉拉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下了所有杂音。她走到两个罗宾中间，目光先落在小迪克身上，“你的配合是完成这次行动的关键变量。我需要你的保证。”
然后她看向达米安，“而你的责任是确保庄园内部信息管制有效。这项任务同样重要。”
世界安静了。
两个小时后，一辆外观极其普通的厢式货车停在了哥谭大学物理实验楼下。
迪克负责开车，克拉拉和穿着毫不起眼的连帽衫的小迪克坐在后座。杰森赶工烤出来的一大堆面包都装在罗宾的万能腰带里，蝙蝠侠真是了不起，他发明了容量这么大的万能腰带。
实验室的生物识别权限顺利通过了克拉拉的验证。但当她推开那扇厚重的隔离门时，气氛变了。
劳拉和艾米都在。
她们站在控制台前，显然已经通过内部监控知道了他们的到来。
艾米的视线先是落在克拉拉身上，复杂难辨，然后猛地定格在她身后那个穿着过大的连帽衫，好奇地东张西望的男孩身上。
“克拉拉……”艾米的声音在颤抖，抖得仿佛她忘记收到律师函的谢尔顿了。
“他是……他是那个……”
劳拉的反应更直接。
她直接叫了出来：“你从另一个宇宙带来了一个人！”
“嗨！”他活力四射地打招呼，“你们就是克拉拉实验室的科学家吗？我是罗宾！来自少年泰坦出击宇宙！你们这里的物理常数偏差率有点高，不过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少年泰坦出击宇宙？
克拉拉从来没有用过这个命名，这是罗宾给自己的宇宙取的名字？
艾米和劳拉僵在原地，仿佛看到了一个本应只存在于数据和视频中的电流，化成了人形，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克拉拉对两位同事的反应视若无睹，她先去检查了控制台和那个用于制造爱因斯坦-罗森桥的仪器。
没坏。
自从那天回来克拉拉就确定了它没坏，但是在使用前当然还需要再次确认。
随后，克拉拉说：“再见。”
接着她就拉着罗宾去了鸟房。
留下艾米和劳拉在原地吃惊。
走了两步，又转过头来吩咐两句话。
“劳拉，调取过去24小时通道入口的量子涨落数据。艾米，检查一下备用能源组的冗余情况。准备启动爱因斯坦-罗森桥。”
接着带克拉拉去看罗宾鸟，不是看培养箱里的那些细胞，是看活着的罗宾鸟。
“我要把它送走，送它回家。”
罗宾鸟的状态很好。
罗宾惊叫：“是它！”
克拉拉：“什么？”
罗宾换了一副深仇大恨的语调：“为了获得超能力，少年泰坦的每一个成员都有超能力，但是我没有。”
克拉拉回想了一下之前分析出来的基因图谱：“我明白了，我还以为罗宾鸟是另一个迪克。”
罗宾叹了口气：“你怎么会以为它是另一个我呢？我制造了一场实验室事故，把自己和旅鸫的基因混合起来，我还以为这样会让自己拥有罗宾的超能力。”
显而易见，罗宾没有拥有超能力。
克拉拉没有接话：“我需要足够多的组织细胞，但愿这个体量的共振是足够的。只有这样才能开启通道。”
罗宾不理解地问：“为什么？我不是在这里吗？”
克拉拉：“但是我们要送你回去。”
克拉拉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她把罗宾装在外出笼里，然后带着罗宾和罗宾鸟折返回去，在桌子上的一叠实验记录纸中抽出一张空白页，又拿起一支笔。
艾米和劳拉困惑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就连小迪克也暂时停止了嚷嚷，好奇地伸长脖子。
克拉拉伏在台面上，笔尖飞快移动。
一分钟后，她拿起那张纸，转向罗宾。
“给你，”她将纸递过去，语气平静无波，“价值一百万的蝙蝠披萨兑换券。”
纸上清晰地写着：
【蝙蝠披萨兑换券】
面值：壹佰万美元（等值）
持有者：罗宾（少年泰坦出击宇宙）
兑换说明：凭此券可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向所在宇宙的蝙蝠侠兑换等同于一百万美元价值的披萨。备注：两个宇宙的货币不通用，但“蝙蝠披萨兑换券”的契约精神通用。
罗宾瞪大了眼睛，接过那张纸，翻来覆去地看：“蝙……蝙蝠披萨兑换券？”
克拉拉：“这就是你提出的要求，不是吗？”
她觉得自己的解决方案很有道理。
“逻辑上完全成立。”克拉拉解释道，“跨宇宙货币存在汇率风险和流通障碍，但蝙蝠侠提供披萨的服务在多数已知宇宙中是常数。这张券是债权凭证，锚定的是蝙蝠侠的信用，而非特定货币，解决了你的核心诉求，且具备跨宇宙可行性。”
罗宾看着纸上“蝙蝠侠”和“披萨”这两个他最喜欢的词组合在一起，眼睛开始发光。他努力想维持讨债的严肃表情，但嘴角已经不受控制地向上翘。
“……它真的能兑换一百万价值的披萨？”
他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充满怀疑。
“以蝙蝠侠的信用担保。”克拉拉点头，随即补充了一句冰冷的现实，“当然，考虑到过量摄入芝士可能引发的健康风险，建议你分期兑换。”
“哇哦！”小迪克最后一丝犹豫被彻底粉碎，他小心翼翼地把那张轻飘飘却“价值连城”的纸折好，塞进自己制服最里面的口袋，还郑重其事地拍了拍。
“成交！现在，我们可以开始了吗，队长？”他对着克拉拉立正。
艾米和劳拉看得目瞪口呆。
克拉拉对她们的反应依旧无视，她转向控制台：“劳拉，数据。”
“量子涨落数据稳定，符合预期模型。”劳拉立刻回应。
“艾米，能源。”
“备用能源组冗余度85% ，随时可以启动！”艾米也迅速进入状态。
“很好。”克拉拉的手指在控制台上输入一系列指令，那个曾吞噬了四位物理学家的仪器再次发出低沉的嗡鸣，中央区域的空间开始扭曲，散发出幽蓝色的光芒。
她看向罗宾，以及他手里那个装着旅鸫的特制外出笼。
“准备好回家了吗，罗宾？”
罗宾大声说：“当然！”
“少年泰坦，出击！”
他挥了挥手——
作者有话说：目前暂定的番外内容
长番外：IF线，克拉拉11岁在哥谭
正文完结后时间线，韦恩家族的二战大冒险
短番外（1W字以内）：诺贝尔奖之夜，蝙蝠侠的白夜
短番外在长番外完结后写，福利番外的内容还没想好
第94章
终于, 送走了罗宾，送走了罗宾鸟。
实验室只剩下培养箱里的细胞。
通道再次开启的可能性很小。
克拉拉突然想到，刚才可能是她最后一次见到罗宾了。
她走到走廊上, 拿出来手机, 给迪克发了条消息：“我成功把小迪克送回去了, 还有那只特别的罗宾。”
然后她没有等迪克的回复,也没有回去找艾米和劳拉，径直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开始处理邮箱里积压的邮件。昨天克拉拉只花了一个小时来做这件事,而到了今天,知道她“活着从另一个宇宙回来”后，无数个实验室和大大小小的媒体的邮件又塞满了昨天刚刚清出来一点空隙的邮箱。
克拉拉要给自己预约一个全身体检。但在进入哥谭市综合医院的预约系统前, 克拉拉先问了下布鲁斯有没有推荐的诊所。
布鲁斯的回复很快, 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个地址。
莱斯利·汤普金斯医生的诊所。
后面附着一句简短的说明：“她处理过很多……特殊情况。值得信任。”
这很蝙蝠侠。
这位医生恐怕就和蝙蝠车和蝙蝠镖一样，是一位“蝙蝠医生”。
克拉拉怀疑蝙蝠医生知道布鲁斯就是蝙蝠侠。
她迅速预约。
然后给谢尔顿，莱纳德, 霍华德和拉杰什群发了一封邮件，措辞严谨而紧迫。
主题：紧急强制性体检通知
内容：
鉴于我们近期共同经历的，涉及未知能量环境的跨宇宙事件,为确保各位的长期健康与安全,现依据实验室安全协议第7条C款（涉及未知风险环境暴露后的健康监测），要求各位于今日下午2点，前往以下地址接受全面医学检查。此次检查旨在筛查任何潜在的,由异宇宙环境引起的生理影响或辐射暴露。缺席将视为严重违反安全协议。
附件：诊所地址与注意事项。
她刻意使用了最官方，最不容置疑的语气，并将它定义为“强制性”和“依据协议”。
克拉拉对自己写的邮件满意极了。她知道物理学家们关心谢尔顿的破产问题甚于关心他们自己的生命，虽然莱纳德,霍华德还有拉杰什并不是她的团队成员，但这场实验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最关键的是，他们也在另一个宇宙转了一圈。
下午一点五十分，克拉拉抵达汤普金斯医生的诊所
虽然，克拉拉听了前面三个就及时地戴上了耳塞来避免听到剩下的九百九十七个理由。
报告是在晚上出来的，没有发现任何急性辐射病征或明显的基因损伤。常规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内。
至少，他们都不会因为这次冒险而突然死于奇怪的辐射病了。
“检查完毕。汤普金斯医生很专业。无健康风险。”
确认一下今天的主要工作。
上午把罗宾和罗宾鸟送回他们的宇宙，下午体检。
晚上？
晚上不工作。
现在又没有蝙蝠侠在屁股后面追了，理论最基础的部分已经打好了，最关键的论文也发表了，蝙蝠侠又不可能中了魔法突然把哥谭大学的每一幢实验楼都打烂然后宣布韦恩集团对此负责。
回到自己宇宙的第二天，克拉拉没有去文庄园，也没有回自己的公寓，她去了一家酒店……一家韦恩酒店，但不是自己刚到哥谭时住的那家，也不是布鲁斯为自己举办欢迎宴会的那一家。
哥谭的韦恩酒店像雨后的蘑菇一样多。
先在前台登记了，然后克拉拉找到了基尔伯特住的房间，他果然待在里面，摇滚乐放得震天响。
“我有一个好消息。”
克拉拉兴高采烈地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