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宁让下人带着她到前厅,发觉里头多了个人。
厅内灯火通明,宋巍然正与一位身着青衣锦袍的中年男子对坐饮茶。
那人约莫三十出头,眉目细长,面白无须,一双狭长的眼睛透着精明。
他端着茶盏的拇指上戴着一枚白玉扳指,在烛光下泛着幽冷的光。
宋昭宁脚步一顿,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回京前,宋昭宁花重金将宋巍然的关系网摸得一清二楚,此刻一眼就认出了这位贵客。
——宋巍然的顶头上司,提牢厅郎中郑廉。
提牢厅隶属刑部,专管刑部大狱及其中囚犯。
外人若想探监,第一个要打点的便是提牢厅上下。
这差事油水极厚,提牢厅最大的官儿郑廉在任这些年更是捞的盆满钵满。
然而此人贪得无厌,手段阴狠,借着职务之便不知收了多少黑心钱。
许是报应,他唯一的儿子竟是个痴儿。
即便后来陆续纳了四五房妾室,也再没能给他添个儿子。
以宋家的门第,本不值得郑廉另眼相待。
可当他偶然得知,宋巍然有个自幼在庵堂清修、佛缘深厚的女儿后,突然对这个在手下干了多年的下属“青眼有加”起来。
此番她能顺利回到宋家,郑廉也算出了份力。
“昭宁来了。”宋巍然见她站在门口,脸上堆起笑容,语气和蔼,“快来见过郑大人。”
郑廉先前几次暗示自家儿子尚未婚配,如今偏挑宋昭宁回府时登门,其中深意,宋巍然心知肚明。
他也有意促成这门亲事。
在他看来,能用女儿的婚事换仕途更上一层,可比当初花钱买官更划算。
宋昭宁眼波轻扫过宋巍然的面容,没错过他眼底的算计。
低眉敛目间,她将眼底寒意悄然隐去。
缓步走上前行礼:“小女见过郑大人。”
郑廉眯着双眼细细打量她。
目光在她素净的衣裙上停留片刻,忽而笑道:“宋大人好福气啊,令爱在慈云庵都能出落得如此标致,想必是深得佛祖眷顾。”
宋巍然朗声笑道:“大人有所不知,当年正是因高僧断言小女佛缘深厚,下官才忍痛将她送往慈云庵清修。”
“是吗?”郑廉意味深长地摩挲着扳指,“那可真是难得。”
说话间,他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宋昭宁,像是在审视一件待价而沽的珍玩。
宋巍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眸中精光乍现。
看来郑廉对昭宁颇为中意,这门亲事已是十拿九稳。
想到此处,他心头一阵火热。
整整十年未曾挪动的官职,终于要往上提一提了。
郑廉突然褪下指间的玉扳指,堆起满脸慈色,“听闻昭宁你今日方归,郑伯伯来得仓促,未曾备礼。这枚扳指随我多年,若你不嫌弃便收下,权当郑伯伯给你的见面礼罢。”
说着,便将玉扳指递向宋昭宁。
宋巍然嘴角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连声催促:“昭宁,长者赐不可辞,还不赶快谢过你郑伯伯!”
宋昭宁看着递到眼前的玉扳指,心中冷笑。
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