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咔擦”。
周泊野那边传来一声异响,像是什么东西崩裂的声音,但两人注意力都不在上面,没人去探究是什么东西。
周泊野下颌角绷紧了些,他唇角噙着丝笑意,那丝笑意并没有让他看起来温和多少,反而给人一种山雨欲来前的平静,他轻声道了句:“不能再成功了。”
“……”
直白的话语让江与夏后知后觉得开始有些羞耻,他视线偏开,伸手把更换的衣服拿过来飞快套上,头发被摩擦蓬松开来,下面是精致的五官,原本冷冰冰的气质这会显得有些局促。
周泊野看着他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他说着顿了下,“我好像问过好几次这句话。”
江与夏:“明天再拍一天,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后天就能回去了。”
“快点回来吧。”
江与夏“嗯?”了一声。
周泊野唇角的笑意扩大了点,“真想把你捆我身边,我好想比我想象的还要喜欢你。”
江与夏瞳孔微微缩起,屋内一时间变得无比安静,他听到了屋外街道上呼啸而过的车声,细微却嘈杂的人声,最无法忽略的还是那近乎是敲击在耳膜上的心跳声。
此刻的悸动与多年前的悸动重合,同样的惊天动地,就像他们从未有过那两年。
江与夏垂下眸子,掩盖着翻江倒海的情绪。
周泊野:“小的时候没觉得哆啦A梦有多厉害,但是现在,可真想把它的任意门给偷过来。”
略带稚气的话从周泊野嘴里说出来,显得不那么匹配,江与夏眸子弯了点。
周泊野看着他,“啧”了声,“江小同学,我都这么说了,你怎么都不顺着我也说两句?”
江与夏抿着的唇微微勾起,“好,喜欢你。”
两人视线对上,夏风掠过树梢,鸣蝉与夜虫高歌。时光不语,爱意渐浓。
视频挂断之后,江与夏靠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会他突然掀开衣服往腹部看去,不像周泊野那里线条分明,只有一块软肉,他啧了一声,嘟囔了一句:“就这还勾引呢。”
另一边,周泊野盯着桌子上有些裂开的塑料文件夹,应该是刚才不小心被他压裂了,看着文件夹脑子又不自觉浮现出刚才那一幕,他愣了两秒,下一刻手抚上眼,叹了句:“太犯规了。”
“叩叩”。
“周总。”卫卓一推开门就看见周泊野脸上的荡漾,他脚步一顿,犹豫要不要进去,只是还不等他想好,大老板先开了口。
“什么事?”
卫卓:“周总您要的文件给您拿来了。”
周泊野接过文件,“辛苦了,李昭利和王郁临那边怎么样了?”
卫卓:“前几天没什么动静,这几天好像在收散户。”
周泊野挑了下眉,“收散户?”
卫卓有些纳闷,“但是我不明白他们收散户的意义在哪。”
周泊野是公司实际控股人,想要靠收散户达到周泊野手上的股份简直是天人说梦。
周泊野沉吟了下,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一声,“没事,先看着吧。”
卫卓:“是,对了,周二叔今天给您打了电话,说是下周是老爷子祭日,他会回老宅一趟。”
周泊野爷爷一共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周泊野的父亲,另一个是他二叔周弼(bi),老爷子死后,大部分家业都给了大儿子,周弼只拿了两个体量很小的企业,虽然他在这里也有股份,但是不多。
周泊野父亲死后,遗嘱又把所有股份转到了他的名下,周弼虽然是周老爷子唯二的儿子之一,但是他的存在感始终不高,老爷子死后他就搬出了老宅。
不管是老爷子死还是周泊野父亲的死,他都像外人一样,只是露了个面,就没有再出现过。
周泊野对他这个二叔也很陌生,两人一年难得见上一面,两家人也没什么联系,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
周泊野表情淡了下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才开口道:“好,我知道了。”
第二天。
江与夏换好衣服上好妆之后,场记开始打板。
这场戏是关于出门打猎回来发现房屋倒塌,四周的环境全被摧毁,满目苍夷。
主要拍的就是江与夏的那瞬间的反应,短短的几分钟拍了几个小时了,赵导还是不满意,他盯着显示器皱了下眉,对场记比了个卡的手势。
场记随机大声喊了声“卡!”
江与夏从地上爬起,他关于这一幕的处理几乎体现在了肢体动作上,跪地、不可置信甚至是嘶吼、破口大骂,但是这好像不是赵导想要的。
他抿了下唇,有些摸不准这一幕到底该怎么演,这么多人陪着他在这里耗时间,他很不好意思,压力有点大。
化妆师给他补好妆后,赵导才开口,“你昨天晚上是不是知道今天要拍的内容了?”
江与夏点头,拍完昨天那幕之后,副导就把接下来的本子给他了,赵导瞥了眼副导演,有些头疼,“昨天晚上看了几个这种片段?”
副导演无辜地挠了下脑袋,给本都不行吗?这不是基本要求吗?导演也没和他说不能给啊。
对于赵导这种时不时能看破一切的能力,江与夏表示很震惊,他老老实实地回忆了下,“大概二三十个。”
里面不乏获奖作品,或者被网友评为教科书演技的片段。
赵导盯着江与夏,一向好脾气的他这次语气很是严厉,“你现在根本不是在演戏,你是在模仿,模仿演戏,你今天表现的东西都是别人的,我要的不是你的模仿秀!我要的是你自己的东西!”
赵导:“把自己沉进去,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了,不要想着怎么演,你越是想着怎么演,越是会出戏,出来的东西都像是一套流程一样。要去感受它,去体验它。”
他声音很大,片场内瞬间静音,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
副导演舔了下唇,他觉得江与夏的演得很好了,不止是他觉的,场内那么多人可能就只有赵导不满意了,他刚想替江与夏说话,赵导一个眼神飞过来,他又讪讪地闭上了嘴。
“你自己好好想想,给你十分钟时间。”赵导拿过副导手上的扩声筒喊了声:“全场休息十分钟!”
赵导走后,副导演安慰道:“没事没事,其实已经很好,只是赵导很看好你,所以对你要求高一点。”
江与夏对副导勾了下唇,“谢谢副导,我没事,我也觉得我没演好,我想去那边坐会可以吗?”
“当然可以,去吧。”
他找了条椅子,毛巾覆在眼上,世界霎时一片黑,耳边嘈杂的声音渐渐远去。
一分钟,两分钟……
副导演看着他,对赵导道:“你对他是不是太严厉了些?”
赵导愣了几秒,有些迟疑问道:“我很严厉吗?”
副导忙点头,得到确认答案的他又向旁边的工作人员看去,大家齐齐点头。
赵导:“……咳。”
他看了眼江与夏,说道:“演员分技巧和体验型,江与夏如果当技巧性演员的话,可能是个优秀的演员。但他如果做体验型的话,你就看吧,五年内,殿堂上必然有一席位置是他的,他的天赋可望不可即,我害怕他把路走偏了。”
他说着又往旁边看了一眼,周泊野给他配的医生今天没有来,他昨天问了那一句话后,可能就被他看出了自己的愧疚,那是一定的,毕竟是在自己组里出的事,他难辞其咎。
可能是害怕他一直想着这件事,今天就不让医生来了,赵导笑了两声,“他还是个很温柔的孩子。”
等江与夏再睁开眼,眼神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他很沉默地走到导演身边,“我调整好了,可以开始了。”
赵导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两秒,虽然平时江与夏那张脸就没什么表情,但起码眼睛里面是热的,但现在的他连眼睛里面的都是冷漠。
他动作顿了下,转头没有和江与夏说话,只是拿着话筒让工作人员各就各位。
场中安静下来后,江与夏站在一片绿幕抓点的废墟中,和之前不同的是,他这次并没有很夸张的肢体动作,只是淡淡地看着那片废墟。
已经想不清这是第几次家园被炸毁了,习以为常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眼神里悲伤的占据并不多,更多的是一种麻木和空洞,空落落地,就像是没有多少值得在乎的东西。
赵导盯着显示器看,眼中涌起一丝兴奋感。
江与夏走到原本自己的房子那处,用脚踢开砖块木材,伸手去捡些还能用的东西,在资源匮乏的当下,一切都是不能浪费的,与其说陷入悲伤,下一步如何生存更为重要。
捡到的东西扔成一堆,另一只手却始终放在匕首上,始终没有离开过,那时他唯一能够自保的东西。
直到废墟中出现了一个玩偶的残肢,那是他唯一的小伙伴,是这么多年始终存在他身边的东西,当所有的一切一次又一次被摧毁的时候,是它陪着他一起走过的。
他身体僵住,有那么片刻他出了戏,他一直以为他的归属感也是自己的名字,但那只是模仿的秦知行。从幼年到青年再到现在,他的身边一直有一个人——周泊野。
如果这个小伙伴就是周泊野,把他从他的生活中剥离……
好痛苦……全身上下没有哪处不是疼的。
不是没有过,那两年,他回忆不起来了。
江与夏眼眶通红,他就那样盯着那个物件,慢慢地眼睛开始变得迷茫。
如果一个人活在世界上,却和世界没有一点羁绊,没有一点寄托的时候,该怎么活呢?
片刻后,他又俯下身子沉默地捡着东西,却始终没有捡那段残肢,就像是没看见一样,机械地麻木地捡着东西。
雨不知何时落下,他抬头望向天空,雨水落在眼中,滑过脸颊,汇聚在下巴,那双眼比之前更麻木了,一丝光亮都没有。
镜头的最后,是那双眼的特写。
“卡!”
场中一片静默。
第42章
赵导盯着屏幕,作为演员江与夏的爆发力很难得,不是那种撕心裂肺地爆发,他的爆发无声无息,但杀伤力十足。
他笑了下,指着屏幕,像是炫耀一般对副导说道:“怎样?服了没?”
副导忙点头,“比刚才好了不止一点,真牛啊。”
他余光瞧见赵导像个孩子一样高兴,又感叹人生际遇,江与夏固然演得好,但是如果没有碰到赵导根本出不来后面这一版。现在有很多戏一塌糊涂,网上全在骂演员,但很大一部分的责任应该由导演担,一部戏怎样导演才是最后的拍板人,甚至于有些剧组演员并没有很多说话的权力。
于江与夏而言,赵导是他的伯乐。
“好,真不错啊小江!”赵导又确认了一遍,然后笑道,“ok,你这部分杀青了。”
“雨水”顺着江与夏头发往下落,睫毛上也挂了两滴雨水,他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向赵导,显然是还没从里面走出来。
工作人员忙递上毛巾给他,赵导导演这么多年,自然明白他现在的状态,让人给他倒了杯热水。
直到热水从喉咙滑下,他眼神才慢慢变回来,一股难言的疲惫感不管不顾地涌上来。
“呼——”
江与夏披着毛巾坐在椅子上,毛巾披在头上深深吐了口气。
赵导走到他身边,“很累是不是?”
江与夏没说话,垂着的头点了下,累到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赵导:“体验式就是这样,特别消耗情绪,你的共情力很强,演完之后一定要回到现实,不要沉沦在里面。后面没你什么事了,回去好好洗个澡睡一觉。”
赵导既希望江与夏能成就一番事业,又害怕他过于沉浸之后,会分不清现实和戏中。
江与夏抬头对赵导笑了下,“好,导演辛苦了。”
另一边路方宝抱着橘猫站在一边,橘猫也有戏份来着,虽然他不清楚要怎么拍。他本来想上前和江与夏讲话的,但看他的样子没好意思上前打扰,只是站在旁边看着,原来演员演戏是这样的。
孙佺去忙别的事刚刚回来,一回来就看见江与夏像个小可怜一样坐在角落里,头上的毛巾挡住了他的神色,他不怎么看得清。
他小跑几步到江与夏身边,蹲下问他,“夏夏怎么了?”
江与夏:“没事,刚刚拍完,我杀青了。”
他说着顿了下,“孙哥,你能帮我订一张回去的机票吗?我要最快的。”
孙佺:“……最快的?不休息一下再回去吗?”
江与夏:“不了。”
他现在胸口处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了,想要见周泊野的情绪到达了顶峰。
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孙佺不太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也应得很爽快,“行。”
“下午一点是最早的,还来得及回去收拾一下吃个饭。”
江与夏眸子微垂,轻轻应了一声,“好。”
孙佺:“你在这等我一下。”
他说着往场内走去,打听了一下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毕竟江与夏这个状态有点不对,像受了什么委屈一样,直到问清楚之后他才松了口气,然后笑着和大家道了谢。
“感谢大家这两天对小江的照顾,我们给大家点了奶茶……”
和大家都打完招呼之后,江与夏和孙佺才从片场离开。
上了飞机后,江与夏戴了个耳机,闭上眼休息,好累,不是身体的那种疲惫,就像是真的经历过一场生离死别,心力交瘁的感觉。
还好两个城市离得不算远,两个小时左右就到了,从机场出来后,孙佺本来想说把他送回家,但是江与夏没有回去,只是让他帮忙把行李带走,自己打车去了周泊野公司。
等真的到了公司楼下,江与夏脚步又顿住了,真要见到人的时候就有点近乡情怯了。
好不容易稳住心神想往里走的时候,看见大楼下人们脚步匆匆,大厦里的工作人员都在按部就班的工作,他突然又想周泊野现在会不会很忙,之前他跑来找他的时候手机就没停过,现在他有可能在开会,有可能在看文件。
除却感情之外,周泊野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他既不想打扰到他,又想着偶尔的任性也是可以的?
黑色口罩的对比下他的皮肤显得更白了,江与夏抬头往大厦看去,窗户密密麻麻的,就算他知道周泊野的楼层他都分不清是哪间。
他往下压了压头上戴的鸭舌帽,最终还是踏进了大厦,他总会想得很多,或许是从小生活的环境造就的,但怎么说呢,他觉得周泊野并不会觉得他打扰了他,有可能还会挺开心。
人嘛,总会在那么一个人那里能够稍微放纵的。
他也有。
通往大厦电梯的路设了门禁,因为他包裹得严严实实,保安从他进门就一直盯着他,很是防备,前台小姐姐好像也不是他见过的那个,只好在大厅的椅子上坐下,然后给周泊野打电话。
周泊野刚结束一个国际会议,心里还在想江与夏明天应该就回来了,手机就亮了起来。
手机那边传来江与夏一如既往有些凉的声线:“周泊野,你能来接一下我吗?我在你公司一楼。”
总裁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不远处的秘书处看着脚步匆匆的周泊野愣了下,然后问也刚从文件里抬起头的卫卓道:“发生什么事了?”
卫卓也一脸懵,看着周泊野的背影,“我也不知道啊。”
不过身体还是很诚实地起身追了过去,还没追两步就听到周泊野道:“不用跟过来,我去接个人。”
卫卓脚步停下,接人?
没听说今天有什么人要来啊?而且什么人还要周泊野亲自去接。
周泊野从电梯出,江与夏也似有所感一样抬头,他朝他走过来,和过往那千百次并没有什么不同,但……
他抿了下唇,压抑着磅礴的情绪。
周泊野看他全副武装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地,笑了声,又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明天回吗?”
江与夏没有作声,周泊野以为他是不想在这么人面前讲话,于是只是牵着他往里走。
有了周泊野这张人形ID卡,保安也不敢再拦。
总裁办公室的门关上隔绝了所有的视线,周泊野还在说话,“回来也不事先和我说一声,我好去机场接你。坐飞机累不累?”
他一边说着一边帮他把帽子摘下,这才露出他的眼睛,眼尾缀着丝红,原本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变得有点红。
周泊野一愣,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他伸手抚过他的眼尾,“怎么了?”
江与夏再忍不住,口罩一摘就往他怀里扎,抱得结结实实的。
周泊野还没反应过来,领带突然被用力往下拉,下一刻唇被咬上,江与夏半靠在他怀里,牙轻咬着他的唇,表情却像是受了委屈一样。
周泊野呼吸微粗,伸手把人抱起,让他坐在办公桌上,江与夏看了他一眼,缓缓闭上眼,默许了他的动作。
咬着唇的牙被撬开,江与夏松开他的领带,手被握住,压在了办公桌上。
不知过了多久,江与夏睁开眼,原本有些红的眼尾变得更红了,周泊野又在他唇上啄了两下,“现在可以和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就只是想吻你,想和你待在一起。”
江与夏又伸手搂向他的脖子,脸顺势贴了上去。
周泊野受宠若惊,什么时候见过这么粘人的江与夏,一边又担心他情绪不对。
不过他也没再问,只是把他抱到沙发上,两人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坐着。
可能是温度舒适,又可能是周泊野给足了他安全感,江与夏一直汹涌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过了会他眼睛就半阖上了,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轻声问了句:“我会打扰到你吗?”
周泊野胸腔微振,说了句什么,但是江与夏好像没听到就睡了过去。
周泊野垂眸看了眼睡在他怀里的江与夏,长长的睫毛盖在眼下,唇色没有那些年那么红,透着点白,他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下,起身往办公室内的休息室走去。
把空调温度调试好,他把门掩上给孙佺打去电话。
江与夏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看着有点陌生的环境恍惚了几秒,才想起来自己想在在哪。
之前被情绪裹挟做的那些事也一点一点回到他脑中,他动作顿了下,有些难为情地皱了下眉,下一刻面无表情地把被子扯了上来,一直盖到了头顶。
灭亡吧。
等他收拾好自己出来的时候,周泊野从电脑前抬起头,抬手看了眼表,“七点了,再不起来我就得来喊你了。”
他说着起身,给他倒了杯水,刚起床的确有些渴,他接过喝了两口,周泊野又从他手中把杯子拿走,“饿了没?我们去吃饭?”
江与夏摸了摸肚子,今天本来就没吃多少,之前还不觉得,睡了一觉之后就觉得饿了。
他点头,“好。”
两人出来的时候,公司已经没多少人了,司机早就等着了,周泊野帮他戴好帽子,牵着他的手往外走,一点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旁边有一家私房菜很好吃,原本城西有一家私房菜味道更好的,但是怕你饿,我们就近。”
江与夏对吃的没什么讲究,闻言也只是说“好”。
到地方之后,周泊野把菜单递给江与夏,“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江与夏:“想吃螃蟹。”
“好。”周泊野和服务员吩咐了声,又指了指菜单上的几个菜色。
吃饭途中,周泊野几乎没怎么吃,只是给江与夏剥了两个螃蟹,剥了两个后就停手了。
江与夏没吃尽兴,往螃蟹那看了一眼,周泊野笑道:“像小孩一样,但螃蟹性寒,不能吃太多。”
话虽然这么说着,但是手又拿了个螃蟹剥起来。
江与夏眸子微弯,和周泊野讲起了片场的一些事。
他说着说着,周泊野突然开口问道:“佑佑,你有没有想过把大学读完?”
第43章
江与夏动作微顿,放下筷子,问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是因为他今天变得很奇怪吗?他想了想自己那个状态,耳尖微红,好吧,确实是特别奇怪了。
周泊野把剥好的螃蟹放在他面前的盘子里,在江与夏睡觉的时候他打电话给孙佺,了解了来龙去脉,
孙佺说他只是入戏了,这样出来的戏感觉很好,片场的大家都一个劲地夸,属于天赋流,很有灵性。
周泊野不了解演戏的事,他也不知道江与夏对他们而言有多少惊喜,他只知道江与夏的情绪明显不对,他好像没法出戏。
他查了些资料,如果过于沉浸在戏中,没法出戏的话会对情绪造成很大的影响,有些人从郁郁寡欢发展成抑郁症,甚至于轻生。
周泊野用湿毛巾把手擦干净,声音平缓道:“你知道你你今天把我吓到了吗?”
江与夏:“我就是……演戏的时候想象过了头……”
他没组织清楚语言,好不容易平复的窒息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就像是他有一只脚踩在淤泥里,不至于陷进去,也没法将他吞噬,只是鞋子和裤脚上沾满了泥,他不知道该怎么清理干净。
周泊野看着他,他再细微的变化都收入眼底,例如这个时刻,他伸手覆上他的眼,轻声道:“什么都别想了,休息一下。你今天状态特别不对,我很担心。”
眼前的一片黑暗,不过能感受到周泊野掌心的温度,罩在眼上,微微有些发热。
耳边传来周泊野的声音,那音调像是埋怨一般,“演戏是你的爱好是你的事业,虽然我不太想让你爬高走低,也不想你因此产生这么强的情绪波动。但不让你去,你又会怨我。”
江与夏:“我不会。”
他的反应让周泊野唇角好不容易扬起一丝笑,“那我也不忍心把你困在小房子里,你有热爱的事业,而且做得很好,多令人骄傲。”
江与夏想着如果自己出去工作,把周泊野关在家里,养着他,天天一回家就能看到他,而且周泊野只能看见他,他的一切全都属于自己。
他瞳孔缩了下,眼睛亮了,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
周泊野:“你每次都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我又很心疼。演戏是我的知识盲区,我没法给你提供实质性的帮助,所以我们应该寻求专业人士的帮助。”
或许经过系统学习,他能好好运用他这份天赋。
江与夏沉默了,他已经辍学两年,高中的知识还能记得多少,艺考的东西他也基本忘记了。
他记得他当年艺考初试的朗诵和复试的才艺展示都是堪堪踩着线过的,三试的表演艺术综合会试分数倒是挺高的,他能艺考也是因为周泊野借了他一笔钱,给他请了老师,帮他培训。
说起来那钱他现在都还没还……所以没能去上学挺对不起周泊野的。
江与夏唇抿成一条线,“但是高中的知识我全都忘记了,可能考不上了。”
周泊野:“我帮你把学籍保留了,办的是休学。”
之前江与夏身体不好,他也就没说。
源源不断的温度从周泊野的手上传过来,江与夏:“你什么时候……”
周泊野:“你们大学开学的时候。”
江与夏张了张唇,伸手握住周泊野的手腕,把他的手掌从眼前拿下,垂着眸没和他对视,“你不是说,你没有找我吗?”
“没怎么找。”周泊野说话的时候语气甚至还含着一丝笑意,“但一个大活人突然不见,总是会报警的。还有你学校的联系人填的是我的名字,迟迟没有报道,学校就给我打了电话,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怕你学籍没法保留,就给你办了休学。”
几句话就把那时候一笔带过。
江与夏握着他的手腕紧了点,那么焦头烂额的时候,还还要处理他那些烂事,他声音很低地挤出一句:“对不起。”
沉默的空气凝固在两人之间。
周泊野突然想到,他好像从来没有直面回答过江与夏不告而别这个问题,每次都是被各种各样的东西一带而过。
他从未认认真真,明明白白地告诉过江与夏,自己不介意了。
他手反客为主,反手交叉在他指尖,两人十指相扣,“好,我接受了,也原谅你了,以后就不再说这件事了。”
江与夏唇角露出一丝苦笑,他抬头道:“阿野,我可以亲你吗?”
周泊野一愣,江与夏已经起身跨坐在他腿上,手虚虚勾上他的脖子,在他唇角落下一个轻吻,“可以吗?”
一双猫眼里面的爱意直白地可以将他溺毙,周泊野瞳孔紧缩,低头衔了上去,包厢里紊乱的呼吸声响起。
江与夏头微微往后仰了点,又被一只大手给压了回去,根本逃不开。他睁开眼看向周泊野,原来他接吻是这个表情,和平日里真不一样,他耳尖泛红,突然低头躲了下,声音有点喘,“我们今天不回老宅好吗?我记得你这附近有个公寓。”
老宅有很多人,这附近是周泊野偶尔工作很忙不爱回去时的落脚地,只有人定期打扫,平时都不住人,也就是说,只有他们两个人。
周泊野还没明白什么意思,江与夏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搂着他的手紧了紧,“我拍摄结束,可以留痕迹了。”
艹!
周泊野押上这辈子所有的风度,才没把那句粗口喊出来,他轻吐一口气,闭了闭眼。
真是要命。
从吃饭的地方到公寓并不远,十分钟的车程就到了,路上周泊野没怎么说话,只是路过药店的时候停车去买了点东西,江与夏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他自然知道他去买什么,脸有些发烫。
回来的周泊野把一小袋东西往旁边一放,江与夏眼神都没好意思往袋子上瞥,望着前面一动不动,僵得像块木头。
周泊野还是一句话没说,光影交错中,唇绷成一条直线,灰黑色的西装让他看着严肃了几分,他倚在车子靠背上,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黑发垂在额间,视线盯着前方,没有分半点眼神给别处,仿佛冒着一身戾气。
江与夏余光瞧见,心里提着的一口气骤然一松,发烫的脸渐渐凉下来,他转头看向周泊野。
周泊野察觉到他的目光,转头和他对视。
江与夏:“你怎么了?”
周泊野微怔,抬眸往后视镜看了眼,自己的脸印在上面,黑沉沉地,甚至有点吓人,他眼睛瞪大了些,没想到自己是这么一幅鬼表情。
他踩下刹车,车子停在路边,周泊野呼出一口气,握着方向盘的手放在江与夏的手上,温热带着湿意。
江与夏还没反应过来,周泊野倾身过去,头埋在他的腹部,“别怕,我只是在集中注意力开车。”
天知道他压着那股燥意有多难,他甚至都不敢多看一眼江与夏。
呼吸透过薄薄的衣服喷洒在他的肌肤上,激起一阵震颤,江与夏脸色涨得通红,他舔了下干燥的唇,低头在周泊野脖子上轻轻印了下。
周泊野动作顿住,车内空气瞬间变得燥热不堪,在沉默中升腾、翻滚,片刻后,周泊野轻笑了一声,“还勾我呢?”
他边说着隔着衣服在江与夏肚子上咬了下,不算很轻。
“轰”地,江与夏连带着脖子都红了,他手忙脚乱地把周泊野推起来,“你……我……”
炸毛的小猫一般,“别在外面!”
周泊野埋在他腹部,低低笑了起来,伸手紧紧抱了他一下,才支起身子,“好。”
明明十分钟的路程,却漫长地耗尽了周泊野所有的耐心。
公寓门开,感应灯自动亮起,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沙发上的毛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了地上。
周泊野从下面掀开他的衣服,腹部有一个很浅的牙印,是他刚留下的,他落下一个吻。
江与夏半撑着身子,一只手搁挡开周泊野,身子不断往沙发那边蜷,声音带着喘意,“先、先洗澡。”
周泊野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握着他的脚腕把他往自己这边带,不一会江与夏就被困在他的怀里,他一口咬在他脖子上,见他终于看向自己,他又讨好般地舔了下脖子上留下的牙印,这才表明自己的态度,“我要先洗澡!”
周泊野沉吟了下,像是在思考可行性,原本他是想要拒绝的,但是对上江与夏那双有些慌乱的眼,他又点了下头,“一个一个洗浪费时间,一起吧。”
江与夏:“我要自己洗!”
他没见过这样的周泊野,他眼神很平静,甚至称得上温和,但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一样,他越是这样自己就越怕。好像带了一张平静的面具,遮挡住了疯狂的真相。
江与夏原来还以为自己能掌控得了局面,现在有点慌了。
脚悬空,他被抱着往浴室走去,周泊野根本不管他说什么,自顾自地把他抱到浴缸里。
他打开浴缸的水龙头,温度适宜的水慢慢填满浴缸。
周泊野却并没有马上进来,他脱了西装外套,现在只穿了一件衬衫,袖口挽起露出一截肌肉匀称的小手臂,手腕上的名表被他解下放在洗漱台上。捧了一把凉水铺再脸上,水珠顺着喉结下滑。
衬衫的扣子还扣在最上面那一颗,这么禁欲的打扮,却在扣子上面不远处有一个清晰发红的牙印。
江与夏看着他脖子上的牙印,唇有些发干,牙印旁边还有一颗小小的痣,特别勾人,顺着衬衫往下走,剪裁合适西装裤,再往下……
江与夏抿了下唇,只觉得口干舌燥的。
就在这时周泊野突然转头,抓住了江与夏越发放肆的眼神。
第44章
两人眼中多少都有些不清白。
江与夏对上他的眸子,这次倒是没逃,只是攀着浴缸的手没绷住,紧了紧。
周泊野眼神暗了暗,他慢条斯理地走到他面前蹲下,唇角还挂着丝笑容,两人视线平齐,“我帮你洗?”
江与夏眼睛睁大了点,有些震惊于他是怎么这么冠冕堂皇、这么平静地说出这话的。
“不用了!”江与夏语气重了点,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有些绷不住,“你、你先出去,我洗好你再洗。”
他活了二十年,这种“大场面”也是第一次经历,好歹得让他有个缓冲的时间。
周泊野眼神落在他的领口,光洁雪色的皮肤上不知何时溅上了几颗水珠,湿透了的衣裳贴在他身上,勾勒出所有曲线,他动作顿了下,慢慢起身,动作克制,语调平静,“好。”
挽在手臂上的衬衫被他放下来,他甚至还闲情逸致地把有些褶皱的袖子抚平。
冷静地有些异常。
直到周泊野走出浴室,江与夏才松出一口气,摊开手掌,手掌中间有几个指甲印出来的印记。
浴缸的水已经放了大半池了,他把脸往水池里埋了埋,等脸上的温度下来些,他才支起身子把身上的衣服脱了。
雪色上殷红的牙印十分明显,他眼神都没好意思往上面落。
温热的水浸到脖子,他才伸手把水龙头拧上,眼睛在浴室里转了一圈,后知后觉他这里没有可以换洗的衣物。
他身子僵了下,看向地上那早就湿透的衣服,思考着再把他们套上的可行性,不过看着那把地面泅湿一片的衣服,显然是穿不上的。
光着身子和让周泊野给他送衣服,这两个选择似乎都不怎么理智。
江与夏垂眸,黑长的睫毛上沾染了些雾气,让他光着身子走出去显然是不可能的。
周泊野坐在颜色略深的真皮沙发上,白色的衬衫和沙发颜色对比鲜明,原本澎湃的心绪倒是慢慢平静下来,冷静下来后他突然想到了些事。
江与夏现在还没恢复记忆,两人都不知道他当初为什么要离开,如他的离开没有别的原因,单纯只是不爱了呢?
那如果真发生了什么事,江与夏恢复记忆后不得难受死,周泊野好看的眉慢慢皱起,眼尾都沾了丝戾气,那他现在就是在乘人之危啊。
他也不是什么大好人,偏偏这个时候绅士起来了。
啧。
周泊野有些烦躁地往后靠去,茶几上放着个揉成一团的烟盒,旁边有几颗散落的糖果纸,他嚼着硬糖,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黑发上沾了水,微微有些挡眼,周围的空气都似凝固了一般。
“阿野。”
直到一道声音将这静默的氛围打破。
“我忘记拿衣服了,能不能帮我拿一下?”
少年的声音和往常相比,尾音似乎多了一丝粘腻感,就像是被水汽氤氲了般。
周泊野瞳孔微动,犹豫了几息,起身往卧室衣柜走去。
浴室的门并没有上锁,江与夏听到锁动把身体往水下沉了沉,但水本就是透明的。
周泊野手上是折叠整齐的浴衣和浴巾,他将浴巾递给江与夏,全程眸子都没往他身上落,侧偏着头将视线落在地上瓷砖上。
“滴答滴答”。
手从水中抬起,水珠滴滴答答砸在水面上发出的声音,在安静的浴室里都格外清晰。
周泊野眸色越发地深,江与夏拿浴巾的时候,手背无意地擦过他的指尖,指尖被沾湿,手上也空了。
手指蜷了下,周泊野拇指摩挲过被沾湿的手指,温热湿润。
江与夏眸子清凌凌的,他疑惑地看了眼周泊野,敏感地觉得他有些不对。
“衣服我放在这。”周泊野把衣服放在浴缸旁边的晾衣架上,抬步就要往外走。
下一刻一只手突然握住他了他的手腕,指尖上的那点湿润温热被猛地放大,周泊野垂眸看向手腕上的手,手指纤细匀称,指尖因为用力泛着红。
“等等。”江与夏握着他手腕的手簌地变紧。
“泡久了,我腿麻了,你能扶我一下吗?”
江与夏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他说谎的时候,尾音会比平时拉得长一些,周泊野几乎是瞬间就做出了反应,他手反握向江与夏。
一码事归一码事,他得保持冷静那是他的事,这是江与夏第一次“勾.引”他,他总不能让他落空吧?他本来就敏感,别等会又多想了。
他转身轻笑着在他唇角落下一个吻,把他手上的浴巾接过打开,江与夏一起身,他就将他包得严严实实的。
在江与夏有些意外的眼神中,周泊野也没有隐藏,把他的顾虑说出来,明明心像被塑料膜紧紧包裹住透不过气来一般,但语气还是很轻松,“所以,我想等你恢复记忆后……”
话还没说完,唇突然被堵上,江与夏泡了个澡连唇都沾上了水,他用舌将撬开周泊野的牙关,学着他之前的样子,一点一点“侵略”过去。
“呼……”明明他是进攻的那个,最后却累得将下巴磕在周泊野肩膀上。
“我是失忆了,但爱你这件事我不可能忘记。”
江与夏闭了闭眼,脑海中划过站在孤儿院门口望着他的自己的背影,再到穿着校服偷偷看他的自己,周泊野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爱了他多久,从密不可宣,到后来的藏都藏不住。
江与夏一字一句,清晰且肯定道:“什么时候要是不爱你了,那一定是我死了。”
少年的声音传入耳中,赤诚且直白,有那么片刻周泊野呼吸停滞。
下一刻江与夏身体被狠狠揉进怀中,两人的唇贴在一块,他不知何时被抱出了浴缸,眼眶湿润着垂眸往下看了一眼,他赤着的脚踩在周泊野的鞋子上,手攀着他的肩膀上,似乎整个人都依附在他身上一般。
浴室被两人填满,江与夏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腰碰到淋浴的开关,冰冷的水瞬时洒下,落在肌肤上,淋到两人贴紧的唇上,顺着下巴,脖子往下流,渐渐被皮肤的温度沾染。
几秒过后淋浴管道里的冷水放空,水慢慢变热,周泊野白色的衬衫早已湿透,他将有些挡着眼睛的湿发往后撩,露出光洁的额头。
周泊野骨节分明的手被水沾湿后青筋更明显了几分,他握在江与夏的腰上,而后伸手将身后淋浴的水又开大了点。
温热的水流流过全身,江与夏身子微颤,他抬眸看着他的眼睛,周泊野的眸子不复冷静,他问道:“可以吗?”
江与夏没有说话,伸手拽着他的衬衫领子,把他拉得往前倾了点,张口往他脖子咬了上去。
脖子上传来细微的痛意,周泊野喉结滚动,放在他腰上的手往下移了点,抱起他让他坐在浴缸的缸沿上。
缸沿有些窄,江与夏坐不稳,导致他得攀着周泊野,这个姿势并不舒服。
周泊野也发现了,他一把将江与夏抱起,往卧室走去。
卧室的被套是在江与夏要来之后,周泊野打电话给人来更换的,顺便还打扫了卫生,以及给冰箱添置了些食物。
摆脱了浴室湿润温热的环境,湿衣瞬间贴在身上,周泊野动作顿了下,他闭了闭眼,将眼中翻腾的欲海克制下来。
怕他围着湿的浴巾会生病,将浴巾脱下,重新从衣柜拿了件干净的浴衣把他包裹起来,手上又落了滴江与夏头发上的水珠,水珠也是冷的。
这一刻周泊野是想骂人的,他学着江与夏的样子,低头在他脖子上咬了下,但怕他后面有拍摄任务还不敢咬重,怕留下痕迹,挺憋屈的。
咬完之后才又出去拿了毛巾和吹风机过来。
干燥柔软的布料触碰到皮肤,江与夏双.岔.开坐在周泊野腿上,把头搁在周泊野的肩膀上,因为坐姿的问题,他能感受到周泊野某些欲壑难填。
他眼尾通红,抬眸看向周泊野,此时周泊野脸色并不好看,眼中墨色翻腾,但落在他头发上的力道还是轻柔的。
江与夏的手顺着他的脊椎轻抚,抱着他的身子徒然一僵,耳边传来声音,“江与夏,我劝你最好别惹我。”
江与夏眸子泛起丝笑意,他晃晃脑袋,“我觉得干了。”
周泊野用手摸了下,感觉差不多后把人往床上一放,人就不见了。
江与夏手覆在眼上,总觉得程序错了,现在不应该在床上吗?为什么有这么没有意义的事情要做。
等周泊野再出现的时候,他换了套睡衣,身上带着一股水汽,他还没看清人,就听见一声——“啪嗒”。
卧室灯的开关像是打开了什么,江与夏身侧床铺骤然下沉,一只沾带着湿意的手扣上他的手指,被禁锢着往上压去。
黑暗的环境中,没了视觉别的感光就显得格外敏感,耳边是微沉的呼吸声,唇被轻轻咬了下,江与夏的呼吸也慢慢变了。
他的手顺着江与夏的脊椎一点一点往下。
“唔——”
江与夏咬紧的牙关被撬开,溢出一丝声音,眼尾氤氲上水汽,他含糊不清地控诉道:“你、你太记仇了。”
周泊野眸子缓缓眯起,“不是记仇,这叫做——调.情。”
那两字尾音拉得有些长,江与夏整个人像是被烧熟了一般,彻头彻尾都是红的。
耳边传来塑料包装被撕咬开的声音,江与夏瞳孔缩了下,全乱了。
一夜无眠,第二天江与夏醒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了,眼前黑漆漆的一片的,眼睛又酸又胀,能听见很轻的敲键盘声音。
第45章
他指尖触向眼睛,发现上面贴着冰贴,还不等他撕下来,就听见周泊野的声音,“醒了?”
一只手代替他轻柔地帮他撕下冰贴,他这才看见周泊野,和平日严肃的工作服不同,他穿了身居家服,米色的让他看起来温柔了不少。
周泊野手指碰了碰他的眼睛,“肿了,昨天哭太厉害了。”
闻言江与夏瞥了他一眼,手撑着身子要坐起来,灰黑色的被套顺着肩膀滑下,衣领以上的位置干干净净,以下的位置全是斑驳。
“……”
有那么片刻,江与夏觉得自己是只被弄坏了的破布娃娃。
“嗯,现在什么时间了?”江与夏连声音都是哑的,听到自己声音后他抿了下唇,这破布得也太彻底了。
“下午一点了,怕你饿想叫你吃饭,又怕打扰到你睡觉。”周泊野拧开矿泉水的瓶盖,递到他唇边,江与夏顺着他的手喝了两口。
有些发干的唇被水润了之后才又红润起来,周泊野看着他一小口一小口喝着自己喂的水,心软得一塌糊涂,没忍住在他唇上啄了下。
江与夏反应慢半拍地朝他看了眼,头发有点乱,全身上下也就那双猫眼还是清凌凌的,虽然眼皮也有点肿。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这种时候上什么班?”周泊野说得理直气壮。
江与夏脸色微红,莫名有种妖妃的既视感,从此君王不早朝。
周泊野像只吃饱喝足的老猫,餍足之色溢于言表,“吃饭吗?都还温着。”
“嗯。”江与夏往四周看了眼,才想起来自己没有换洗的衣服。
周泊野很识时务地从衣柜里拿了件自己的衣服,“穿我的。”
江与夏看着他的衣服,明显比自己的要宽大些,脑海里猛得涌上一些画面,他意识错乱的时候,好像偷穿过周泊野的衣服去爬床。
……
艹,久远的记忆让他尴尬地脚趾都蜷缩了起来,他发誓以后再也不看那些奇奇怪怪的小说了。
周泊野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看了眼衣柜后打开抽屉,笑道:“内裤穿我的吗?新的,不过可能会有点大。”
可能会有点大?
江与夏听懂的瞬间瞳孔一颤,脸瞬间涨得通红,瞪向周泊野,“你出去!”
被赶出来的周泊野,心情一点不受影响地朝厨房走去。
等江与夏洗漱好出来,桌上摆好了两幅碗筷,“你也还没吃吗?”
“嗯。”周泊野端着鸡丝粥出来,观察了下他的状态,“洗漱好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江与夏摇摇头,其实昨天晚上周泊野很温柔,但多少还是会有点痛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哭得那么惨,他只记得周泊野一遍又一遍地把他的眼泪吻去。
后来实在没办法的时候甚至说过要不让他当上面那个,把他吓了一跳。
吃完饭后,两人在沙发上窝了一会,江与夏穿着周泊野的衣服和裤子,衣服有些宽松有时候动一动就会隐隐露出一些昨晚留下的痕迹。
偏偏江与夏没什么自觉,还往周泊野怀里窝,不一会就困得睡着了,周泊野又好气又好笑,但到底没忍心再动,只是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下。
等江与夏再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人也在卧室的床上。
他打开房门,周泊野在开视频会议,可能是怕吵到他,声音放得有点轻,表情有些严肃,也不知道在讨论什么问题。
江与夏很少见到穿居家服办公的周泊野,温和了些,也多了丝人夫感,如果手上再戴上个戒指的话,这种感觉应该会更胜一筹。
戒指……
江与夏朝他的手看去,周泊野的手生得很好看,骨节分明,也很匀称。不过他哪哪都生得极好的。
可能是他看太久了,周泊野察觉到了视线抬头朝他看来,看到江与夏的瞬间,唇角多了丝笑意。
他点了点键盘,开启了静音,“等我下。”
江与夏点点头,小声道:“你忙你的,我去吃点东西。”
这一觉睡得很舒服,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之前的疲惫感也没了,现在更多的是饥饿感。
周泊野这次是国际会议,大家交流讲的是英语,江与夏刚想去厨房找点吃的,就听见有个女人的声音问:
“周,你和谁说话呢?”
江与夏脚步微顿,女人的声音很好听。
周泊野:“一个小朋友。”
小朋友?江与夏眉头皱了下,你才小朋友。
周泊野可能忘记他在外国生活了两年,听得懂。
“小朋友?你的孩子?如果是你的小孩应该很可爱。”
周泊野:“哈哈哈,不是我的孩子。”
他顿了下,轻笑道:“是我的爱人,的确很可爱。”
江与夏耳尖红了点,清凌凌的眸子微闪了下,这才迈开脚步往厨房走去。
“哇,你的爱人,能不能介绍给我们认识一下?”
周泊野:“暂时不能,他害羞。”
“……”不是开会吗?这话题越来越歪了。
江与夏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后余光瞥见蒸箱里温着一个小盅,应该是什么汤。
他刚把蒸箱打开,就传来周泊野的声音,“小心烫,要戴手套拿,要不你放着吧,我来给你拿。”
然后话筒里又是一段叽里呱啦的英文,大家似乎对周泊野爱人好奇到不行。
“周,你别小气,给我们看看。”
“就是,应该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哈哈哈,周你老牛吃嫩草。”
周泊野:“舍不得给你们看。”
听到周泊野还真有要过来帮他——一个一米八高的成年男子,从一个只有他膝盖高度,且已经不怎么烫的蒸锅里拿一盅比他手掌大不了多少的汤。
江与夏脸红了又黑,喊了一声,“你别管我!自己开会。”
周泊野唇角的笑意更盛了些,笑道:“生气了,继续会议吧。”
“唉,现在的小朋友都不喜欢家长管得太严格。”
“我家小孩也是,丝毫都不让我参与他的生活,作为父亲,我很伤心。”
“……”
江与夏边打开汤边皱眉,一群唠叨的中年人。
汤是菌菇鸭汤,一打开香味就扑鼻而来,橙黄色的汤,上面只有零星的几粒油花,菌菇很鲜。
江与夏一边喝着汤,眼神朝客厅望去,他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电脑的画面,画面里的大家都是西装革履,打扮精致。
周泊野今天虽然穿的是便服,但气场也能压过众人,只是眼神微变,大家都会停下来。
他垂下眸子看了眼自己身上套着的周泊野的衣服,他没有很成功的事业,甚至连大学都没上完。
有两年的空白期,脑子还不太好……如果没有小时候的那段邂逅,他和周泊野还能认识吗?
江与夏握着勺子的手紧了紧,如果他再去上大学,一上就是四年,四年的时间太长了……
他太优秀了,优秀到自己有点不知道怎么赶上他了。
视频会议结束后,江与夏的汤还没喝完。
周泊野:“好喝吗?”
江与夏点头,“好喝,你做的吗?”
周泊野:“嗯,外面买的怕食材不好。”独占心理作祟,今天他也不想让第三人来这里。
周泊野拿过江与夏手里的勺子,舀了一勺放在他唇边,见江与夏一点点喝进去,他眸子微微眯起,似乎很满足的样子。
江与夏倒是没怎么吃惊,周泊野妈妈很会做菜,周泊野是不是就会帮着打下手,慢慢就学会了。
周泊野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笑了一声,“还记得之前你到公司给我送汤,说是我沉迷你的汤,而且我的胃病只能喝你汤……”
江与夏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社死不怕,最怕的是有人给你回忆。
他心里暗骂了一声,抢过周泊野手里的汤匙,三两口把剩下的汤喝完,急于逃开这个场景。
江与夏进了客厅,留下周泊野把吃完的碗收拾好,他算了算日子,江与夏有一段时间没有发生过意识错乱了,得去医院复诊。
这两天有点胡闹,他吃的药也忘记带来了,等会得让人送过来,或者干脆回老宅,毕竟那边住得会比这边舒服些。
不过还是得问问江与夏的意见,他如果不想回去,就再住一段日子。
排开其他,这种两人世界他还是很享受的。
周泊野擦着手从厨房出来,看见坐在沙发上江与夏,拿着手机像是在给谁发消息。
他随口问了声:“在和谁聊天呢?”
江与夏:“秦知行。”
听到这个名字,周泊野额角跳了下,他不动声色地走到江与夏身边坐下,手很自然就揽了过去,“聊什么?”
江与夏动了动身子,在他怀里找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手机也丝毫没有设防,周泊野一垂眸就瞧见了。
是上学的那件事,江与夏和秦知行说一声。看消息界面他们两人聊天还算比较频繁。
周泊野只是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当初秦知行的确给了他很重的危机感,但是越和江与夏相处就越能发现,他是真的把秦知行当作家人。
虽然明白这一点,但是不该吃的醋也是一点没少吃。
周泊野抿了下唇,真是没一点办法。
“啪嗒”,可能是说完了,江与夏把手机一按,抬眸看向周泊野,一双猫眼清凌凌的,“我和秦哥说了要去上学的事。”
周泊野:“嗯,看见了。”
江与夏:“他说挺好的,说大学是个挺美好的地方,不应该错过这个体验。”
他说着身体往下滑了点,头枕在周泊野的膝盖上,“阿野,如果我去上学的话,我是不是暂时不能拍戏了?”
如果连戏都不能拍了,自己就完全依附着周泊野了。
可他并不是文中的金丝雀,他也不想做金丝雀。
第46章
周泊野对上他的眼神愣了下,江与夏的眼睛很亮,像是在问他又像是自己早就有了答案。
“虽然我不太了解,但是应该是可以拍,只是时间上需要安排。”
江与夏微微松口气,转头把脸埋进他怀里,“那就好。”
起码他还有条可以努力的路,虽然不知道要到达什么高度才能和周泊野企及。
他现在确实有点急躁,恨不得立刻就能和周泊野并肩而行。其实从长远来说,他要学的东西还很多,读大学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爱情真是很奇怪的东西,会无限放大自卑感,也会时常涌现出不配感。
周泊野揉了揉他的头发,“重回大学只是我的一个提议,如果你不愿意的话……”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江与夏打断了,“没有不愿意。”
好在学校就在他们这个城市,他和周泊野不至于异地。
周泊野:“不用这么快下结论,周末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学校看看再说。”
这学期已经过了一半了,现在入学也不是最佳时间,干脆等九月份。
“要不要回老宅?这边很多东西都没有,你的药也没送过来。”
江与夏皱了下眉,坐起身,刚开始还只是倚在周泊野身上,但可能感觉那样和周泊野说话,他看不清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