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魏公公提醒霍长生上点心,别第一天上朝就被人抓到把柄。
霍长生能说什么,他的把柄已经罗到皇上的龙案上,听说都放不下了。
瞧瞧他这人气,还没进过朝会就已经成了大周朝最瞩目的人物。
太子为表现勤勉,每次早朝都是第一个到。
此刻已经站在文臣列斜前方,面对着众位文武。
听到有人报早朝时辰,他扫了一眼金銮殿。
“让本宫看看,谁磨磨蹭蹭的不把早朝当回事。”
话音刚落,霍长生大摇大摆走进大殿。
他是武将,按理得站在武将前列。
可他现在是侯爵,是超品,自然想站在文臣前边。
正好对着太子。
一肩膀怼开太子的人,王丞相。
气得六十多岁的老丞相胡子都飞起来了。
“这谁啊,如此粗鲁。”
太子今天就是来堵霍长生的。
“霍景烨,你胆敢对丞相无礼,扰乱朝堂,来人,先打五十大板教教规矩。”
魏公公急忙赶过来解围。
“王丞相,这位是新封的平北侯,没进过朝堂,不懂规矩,您宰相肚里能撑船,见谅见谅。”
魏公公亲自站台,王丞相能怎么着。
只能忍下这口气。
不过文臣首位是他的,必须抢回去。
可惜他年老体衰,使劲推了霍长生半天都没推动。
“平北侯,你别欺人太甚!”
霍长生脸不红心不跳,“王丞相啊,我是个糙人,第一天上朝。”
他就差把我不懂规矩,少跟我硬气写到额头上了。
太子发火,要打霍长生,立刻有侍卫冲上去,要把霍长生拉出去。
霍长生像棵挺拔的轻松,一动不动立在朝堂上。
怼完王丞相,看向太子,“太子爷,知道我为什么封侯吗?”
太子当然知道,“不就是救过皇上……”
“哎,”霍长生没听他说完,“知道重点就好,我就是救过皇上的命,全身上几十处刀伤,全是为皇上留下来的。
你让人打我的时候,可一定要避开这些伤口。
否则满朝文武可能会怀疑那些贼人杀不死皇上的救命恩人,太子要来补刀呢!”
这话说的狠,仿佛太子要杀皇上一般。
太子哪担得起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论。
“你——”
他一甩袖子,“都给我退下。”
霍长生身上的疤痕都被小娘子治好差不多了。
他就笃定太子不敢表现太过。
就这么大大喇喇挤开王丞相站在文臣第一的位置上。
王丞相不屑与他为武,可又不甘第二,少不得忍着,一会想办法把人赶到武将那边。
皇上站在幕后瞧了一会热闹。
怎么看怎么喜欢不起来这个二愣子。
偏偏女儿眼神不好,还有了孩子。
他怀着十分沉重的心情,坐到龙椅上。
看着堆成山的折子,凉凉地瞥向霍长生:“都是弹劾你的,你自己看吧。”
魏公公急忙抱给霍长生。
霍长生翻都懒得翻,“皇上,这所弹劾一些罪责,微臣都认,您处理吧。”
太子喜出望外。
这里随便一条弹劾都能定霍长生死罪。
就算他救过皇上,今天也囫囵不了。
皇上气得咬牙切齿。
他现在敢处罚了霍长生,一会儿女儿还不得拒绝认他。
“霍景烨,你要不好好看看大家都弹劾了你什么!”
霍长生根本不想分辨,“暴打钦差是真,拆了府衙也是真,临阵逃脱都过去这么多年,况且当日微臣失忆早记不清楚,皇上让我解释,哪里解释的清楚。
而且我初次进京,一个朝臣都不认识,就冒出这么多弹劾我的折子。
他们都长了千里眼,怎么就专门看的见微臣的过错,看不见老百姓被人欺压五年之久,五年税收都是错的?
要我说所有弹劾我的大臣,要么狼狈为奸结党为患,要么就是眼盲心瞎,老糊涂了,反正没认真替朝廷办差就是了。
微臣在这里请求皇上治他们重罪,全都赶出朝堂。”
这话把所有弹劾霍长生的大臣给吓坏了。
秦州城税收出错五年,没一个人发现。
霍长生封侯还不到一个月,进京不过三天就被安了一堆罪名。
但凡皇上是明君,都要怀疑点什么。
魏公公满眼欣赏的瞧着霍长生。
没想到这个人粗枝大叶还有点东西。
难怪公主喜欢他。
皇上也没想到二愣子似的霍长生能说这片话,轻轻松松就把矛头转移出去了。
此刻他皱眉看向王丞相:“平北侯说的不错,你们整天盯着什么呢?”
皇上语气平静,可谁也摸不准皇上到底什么心思。
满朝文武急忙跪下请罪。
“臣等没有发现秦州城赋税有问题,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懒得跟他们啰嗦,将龙案上的折子全都砸向霍长生。
“瞧瞧你干的好事,竟然敢打钦差,还敢拆知府衙门,今天朕不处罚你,满朝大臣都不会服气。”
霍长生一边躲着雪片似的折子,一边跪下请罪,“还请皇上处罚。”
皇上确实要处罚。
不过处罚重了,女儿不高兴。
处罚轻了,堵不住满朝文武的嘴。
“既然知道错了,朕就罚你去太阳底下跪两个时辰。”
霍长生:“……皇上,微臣的伤还没好利索……”
“闭嘴,”皇上没让他说完,“抓紧给朕滚出去跪好。”
霍长生没办法,好在只是两个时辰,他皮糙肉厚,不怕跪。
“跪就跪,”他瞥了一眼旁边的王丞相,“等我回来。”
王丞相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这种糙人,不屑与之为伍。”
皇上拉起脸色,“你们所有请罪的,都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王丞相为首,主动道:“臣等知道了。”
皇上生气了:“既然知道,就全都滚到外边跪着反思去,什么时候反思好了,什么时候滚进来。”
王丞相:“……”
众位文武大臣:“……”
霍景烨犯了那么多重罪,只罚跪两个时辰。
他们只不过不知道秦州城赋税有问题,又不是自己管辖,凭什么跟他一起跪着。
“还不快去!”皇上脸色越来越冷。
众位文武大臣急忙赶到殿外跪好。
他们瞧不起霍长生,不愿意和他为伍,自动离他远些。
可霍长生跪的是阴凉地。
虽然已经入秋,可太阳还是毒的。
有上了年纪的朝臣熬不住,一点一点的往霍长生身边挪。
霍长生悄悄给他竖起大拇指,“识时务。”
太子想替众位文武求情,“皇上,他们……”
皇上抄起砚台冲太子砸过去,“别以为朕不知道你都做了什么,要不是霍景烨打仗不要命,你是不是已经抢了人家媳妇?”
太子急忙跪地认错,“皇上,我错了。”
皇上怒不可遏:“你也给我出去跪着,别在我这碍眼。”
眨眼间,上到太子,下到最底层官员全部跪在金銮殿外。
阴凉地有限,只能罩下一部分人。
大部分朝臣都被太阳晒着。
偏生早晚凉,他们穿得厚,此刻太阳毒辣,汗水滴滴答答直往下流。
有年纪大的朝臣熬不住,问王丞相:“老相爷,咱们得跪到什么时候?”
王丞相哪里知道,示意他去问太子。
圣心难测,太子哪里知道。
“老实跪着吧,还能比霍景烨长怎么着。”
王丞相不认这话,霍长生皮糙肉厚又正是壮年,他们这些老臣怎么比。
偏偏魏公公这个时候出来传话,“皇上说了,霍景烨虽然是初犯,但得重罚,这两个时辰啊,一点都不能少。
你们这些大臣是老臣,得给新来的做个表率,霍景烨跪多久,你们就跪多久。”
王丞相这双老寒腿忽然疼痛难忍。
他咬着牙看向太子。
太子生气道:“看我干什么,不想跪就给他求情。”
王丞相看不起霍景烨,怎么可能给他求情。
不过老命不答应。
又坚持了一炷香的时间,到底请魏公公帮忙转达,霍景烨救了皇上的命,又是初次为官,不宜处罚,请皇上饶恕他。
魏公公又问其他朝臣的意见。
皇上明摆着要护霍景烨,谁这个时候不怕死惹皇上生气。
一致表示霍景烨可恕。
魏公公高高兴兴回去复命,片刻后请所有朝臣进殿。
王丞相扶着老寒腿,险些没站起来。
霍长生故意气他:“这才站了半个时辰不到就完事了?魏公公,告诉皇上,我还能坚持……”
有人急忙扯他的袖子,“霍侯爷,慎言,您能熬,我们可熬不住了。”
霍长生这才闭嘴。
他起身慢,又没人跟他同行,待他走进金銮殿的时候,所有弹劾他的奏折都不见了。
他第一次上朝,自然不明白怎么回事。
可他不耻下问。
“王丞相,弹劾我的奏折呢?”
王丞相不是好眼色瞅他。
魏公公解释道:“刚才那些大臣说是弹劾错了,自己收回去了。”
霍长生:“还能这样?我还想好好看看,好好反思反思呢。”
魏公公怀疑王丞相和太子要被他气死。
“平北侯,您小心点吧。”
“皇上,”王丞相谏言道,“平北侯是武将,他是不是应该站到武将队伍那边。”
霍长生不愿意去,“皇上,我就喜欢挨着王丞相。”
皇上不是好眼色看他,“你给我注意点,这里是朝堂,不是你们家炕头。”
霍长生不说话了。
皇上处理完这些天的紧急政务,回到霍长生的职位上。
“各位臣工,你们都说说,给霍景烨安排个什么职位?”
刚在殿外跪完,谁敢乱说话。
整个金銮殿忽然变得鸦雀无声。
皇上无奈,问霍长生:“你呢?你自己什么想法?”
霍长生毫不犹豫道:“我觉得丞相这个位置就挺好。”
“你哪来的脸,”皇上恨不得把他赶出去。
丞相不让当,霍长生放低身段,“那吏部尚书,我觉得我行……”
看皇上仍然不高兴,“兵部尚书也凑合吧。”
皇上被他气笑了,“要不龙椅让给你。”
霍长生可不敢造次,“皇上,您严重了。”
王丞相坚决不同意霍长生挨着自己,“皇上,微臣认为平北侯是武将,还是要给他安排一个武职。”
这话满朝臣都是认可的。
长沙郡王是质子,不用上朝。
可这朝堂上有不少他的人。
自然全力支持霍长生。
工部尚书站出来道:“平北侯少年英雄,立功无数,微臣奏请皇上派他去禁军。”
霍长生神色终于有些变化。
别的都是虚的,禁军才是他真正想去的地方。
京城所有防卫都在五万禁军手里。
谁掌管了禁军,谁就掌管了京城。
皇上正有此意,“唐爱卿说的好,就让霍景烨去禁军吧,王丞相,你觉得呢?”
王丞相觉得不好。
可禁军统领好歹是武将,至少不用上朝的时候挨着了。
太子下意识阻止,可王丞相比他快一步。
“微臣认为,甚好。”
第102章
王丞相怕的不止是霍长生非要贴着他。
他更怕皇上偏爱霍长生,抢走他的丞相位。
他这个年纪,再熬几年告老还乡了。
这个时候被罢相,怎么面对老家的父老乡亲。
至于吏部尚书和兵部尚书就更害怕了。
他们赶紧附和老丞相,赞许皇上认命霍长生为禁军统领是仁智之举。
其他大臣害怕外边日头毒辣,禁军统领又老迈昏聩,急需一位年轻将领,霍长生虽然不是最合适的,可皇上喜欢,他们当然是极力推举。
皇上反倒不愿意了。
“朕只说让他去禁军锻炼,可没说让他当禁军统领,既然你们都这么想,那朕从善如流,就认命霍景烨为禁军统领吧,明天上任。”
能走进金銮殿上朝的大臣,哪个是糊涂的。
心说皇上你就在那演吧,霍长生救了你,早就打算好把禁军统领给他了。
还装!
可他们只敢想想,可不敢说出来。
散朝后,王丞相总觉得最近朝廷的风气不太对。
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他自然知道燕王不是太子最好的人选。
可长沙王的孙子就是好的么。
皇上无子,他们这些老臣不站队又能怎么办。
皇上百年之后,新君能不和他们算账!
可皇上提拔霍景烨也太快了点。
就算救过他的命至于把禁军统领给他。
禁军统领可握着全京城所有人的命脉。
皇上就不怕他倒向谁。
“老丞相,”太子憋了大半天火,追上王丞相抱怨道:“皇上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把禁军交给那个乡巴佬。”
王丞相让他慎言,“为今之计,太子还是要修身养性,多多学习治国之策,切莫把一个武夫放在心上。”
太子嫌弃王丞相胆小甚微,“以为皇上封他禁军统领就能做稳了!”
他这几年没少经营,稍微用点手段就能让他滚出禁军。
一个指挥不了手下的统领,皇上能留他几时。
……
散朝后,皇上把霍长生留了下来。
当然不是因为看他顺眼,而是想念自己的女儿了。
“玉婵怎么样?朕一会派个太医过去,你可得把玉婵给我照顾好,还有我的小外孙……”
皇上越说越不舒服,“干脆,你现在就回去把她送宫里来,有朕在,这宫里不比你的侯府住着舒服。”
霍长生和宁玉婵虽然成亲好几年了,可满打满算在一起的时间不过两三个月。
如今又怀着孕,他怎么舍得送走。
这皇宫又不是普通人家,他随时能来。
“皇上,咱不是说好了,等玉婵习惯习惯再进宫。”
皇上不满地哼道:“我就该把你送去边疆。”
关键时刻霍长生还得哄着皇上,“您就舍得宝贝外孙出生见不到父亲?”
皇上舍不得女儿难过。
“长生,你从小和玉婵一起长大,又成亲好几年了,每天在一起,可朕才认出她没几天,错过二十多年,你就当体谅我这个老父亲,嗯?”
霍长生实在舍不得小娘子,可皇上在情在理。
他也不好剥夺他们父女相处的机会。
“皇上,我回去问问玉婵的意思,她愿意我明早就送过来。”
皇上示意魏公公。
魏公公立刻送身上一块腰牌,“侯爷,您拿着这块牌子,想进宫随时都能进来。”
多少算是个安慰。
霍长生接了牌子,“谢皇上。”
从皇宫出来,霍长生顺路买些京城好吃的点心带回家。
私下向宁玉婵转达了皇上想念她的心情。
宁玉婵更想和霍长生在一起,住在侯府。
可如今她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理解孩子对于父母的意义。
况且皇上并没有抛弃她,只是不知道她的存在,算起来,并没错处。
她似乎应该试着慢慢接纳他们。
“相公,我能去吗?”
霍长生舍不得她,把人抱进怀里先亲一顿,“我说不能你就不去了吗。”
注意到小娘子纠结,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大度一些,“去吧,我开玩笑的,皇上给了我腰牌,随时都能进宫去看你。”
宁玉婵体谅他委屈,捏了捏他脸蛋,“我只住几天就回来。”
第二天,霍长生上任前先把宁玉婵送进皇宫。
田凤英和霍老二以及桃花都舍不得,一直把人送到大门口,还不肯回去。
“玉婵,宫里住不惯,早点回来。”
宁玉婵自从嫁进霍家,除了刚拜师那段日子,还没和公婆分开过,心里也充满了不舍。
“爹,娘,我会早点回来的。”
田凤英含泪摆了摆手,“有事记得找长生。”
宁玉婵答应着坐上轿子,在霍家人的不舍下,慢慢走远。
皇上昨晚在凤藻宫住的,今天命人把所有奏折都搬过去,显然要在凤藻宫处理政务了。
宁玉乔一大早过来请安,皇上顺口问道:“你们姐妹俩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不同,怎么玉婵回京好几天了,没见你去看她。”
宁玉乔已经被赐周姓,现在叫周玉乔。
听到皇上这话,忽然慌了神。
她慌忙跪地回道:“我们姐妹俩……关系并不算好。”
皇上皱眉:“为什么?”
周玉乔自然想把问题都往宁玉婵身上推。
可她知道,宁玉婵才是皇上的亲生女儿。
把责任推到皇上女儿身上,并不一定会让皇上厌烦,相反,皇上没准更加心疼女儿。
周玉乔如今是皇上义女,金尊玉贵的公主身份,她可舍不得失去。
只怕以后必须使劲抱紧宁玉婵的大腿才行。
这人的命运果然由出生决定。
她努力那么久,哪里比得上宁玉婵这个真公主。
“皇上,我小时候不算懂事,和玉婵……时常拌嘴,”注意到皇上脸色大变,急忙解释,“不过我爹娘都很疼她,我们也只是小打小闹。”
皇上还是皱眉,“玉婵并不是记仇的性子,只是小打小闹吗?”
周玉乔继续圆她撒的慌,“成亲的时候发生一些不愉快,我知道她和霍长生互相喜欢,早就私定终身,所以……
所以就让我爹做主,跟她换了亲事,她以为我要做举人娘子才这么做,那个时候梁允贤只是一个秀才,哪里来的举人娘子。”
皇上没耐心听这些琐碎,看向沈清柔,“爱妃,你觉得呢?”
沈清柔顾念周玉乔父母对自己的救命之恩,并且养大女儿。
她不想把恩人唯一的女儿赶尽杀绝。
“皇上,玉乔早到了该选驸马的时候,臣妾想着,正好玉婵进宫,她们姐妹两个相互了解,让玉婵帮忙给她选个驸马。”
沈清柔这话的意思很明白。
如果周玉乔懂事,能得到女儿的谅解,那就给她安排个好亲事。
如果不懂事,她的终身幸福可握在女儿的手里。
“义母……”
沈清柔看似温柔,可她作为细作二十多年,又在京城建立储秀阁,心思可不是一般的缜密。
她只给周玉乔一个威严的眼神。
周玉乔便不敢说下去了。
皇上对此提议还算满意,“成,你们商量着来吧,看中了谁家公子,朕给他们赐婚。”
……
听说宁玉婵和霍长生进宫了,皇上亲自出去迎接。
魏公公被皇上的好心情感染,笑着追在屁股后边提醒,“皇上您慢点,侯夫人进宫,您亲自出去接不合适。”
皇上不满的瞥他一眼,“朕这身体还需要侯夫人调理,他们乡下人没见识别被宫里的规矩吓到,朕瞧个热闹。”
宁玉婵以给皇上调理身体的理由进宫。
不过所有宫女太监除了知道真相的魏公公,还是觉得奇怪。
皇上一向清心寡欲,这些年一直礼佛悟道,怎么对这个新封的侯爷、侯夫人这么热情。
竟然还亲自迎出来。
这么一看,她们可得小心办差,绝对不能怠慢,让侯爷和侯夫人挑出毛病。
宁玉婵的轿子一直抬到凤藻宫门口。
霍长生扶着她下来,“皇上出来接你了。”
宁玉婵已经不像前两次就见到皇上那么紧张了。
那股血浓于水的亲情逐渐成为心里的底气,她大大方方的俯身行礼。
皇上顾不上形象,大步流星走过去把人扶起来。
“不必拘礼,外边冷,快进屋。”
他特别不满地扫了霍长生一眼,“怎么不知道给玉婵多穿点。”
霍长生:“……”
有亲爹护着的感觉真好,宁玉婵忍不住笑。
“皇上,我穿得已经很厚了,现在才入秋不久,一点都不冷。”
“叫什么皇上,叫父皇。”
皇上怎么看自己的女儿,怎么觉得贴心。
忽然要改口,宁玉婵下意识看向霍长生。
霍长生提醒道:“人多眼杂,还是……”
皇上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魏公公也说:“侯爷说的是,侯夫人喊您父皇于理不合。”
这种事还能难倒皇上,“收长寿一个也是收,干脆长生这个儿子我也认了,家里不是还有个妹妹,也一起收了。”
霍长生明白皇上的心思,这是非要女儿改口了。
他大大方方跪地认亲:“长生见过义父……父皇。”
自从知道女儿的存在后,此刻是皇上看霍长生最顺眼的时候。
还知道改口喊他父皇。
“长生都喊了,玉婵,你也喊声听听。”
宁玉婵哪有霍长生的脸皮厚,扭捏了半晌才喊出口:“父皇。”
皇上高兴了,“哎——”
一家人开开心心的进屋,沈清柔没出屋,她一直坐在椅子上,神色淡淡的。
不过在看见女儿那一刻,眼里微光浮动,显然也是极开心的。
皇上假装没注意到沈清柔的神色,拉着女儿坐到他身边。
随后示意魏公公,把负责照顾女儿的宫女都招进来。
“玉婵,父皇把最漂亮最宽敞离这里最近的春华宫送给你,这些太监宫女嬷嬷全都是伺候你的,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她们去做。”
宁玉婵没打算在宫里长住,“父皇,这就不用了吧。”
沈清柔皱眉:“父皇?”
霍长生解释道:“刚才皇上收了我为义子,还收了桃花为义女。”
沈清柔担心女儿的安全,不过认霍长生做义子倒也说的过去。
皇上最近认了好几个义子义女,应该没什么人在意这事了。
皇上看得出来女儿没想长住,“好不容易进宫一趟,我这身体又不好,还需要你开方调理……”
他瞥了一眼霍长生,“还戳着干什么,禁军不去了!”
霍长生正要走,“玉婵,你先住在宫里,我忙完就过来找你。”
他依依不舍得和小娘子道别,随后辞别皇上贵妃离开了皇宫。
不过走前扫了一眼周玉乔,满眼杀气。
宁玉婵尽量找最合适的理由,“父皇,桃花要成亲了,日子就定在年前,公公婆婆不了解京城的规矩,我还得帮着照应。”
皇上大手一挥:“这事你就别操心了,我既然收了桃花为义女,就让礼部去办,你们只管等着喝喜酒就行了。”
宁玉婵正在发愁不知道怎么操办桃花的婚事。
这么大难题,皇上一句话就解决了。
果然背靠大树好乘凉。
第103章
当初宁玉婵抱着大公鸡成的亲,霍长生回来之后虽然补了婚礼,可也十分简陋。
皇上一想到女儿所受的委屈,就自责怨愤。
少不得要把火发在贵妃身上。
可又担心贵妃和他离心离德,只能努力忍着。
想他天下最尊贵的男人,竟然委曲求全到如此地步,哪还有帝王尊严。
这两天和沈清柔一直别别扭扭的。
好在女儿进宫,缓解了不少两个人之间的矛盾。
霍长生离开,周玉乔才走近宁玉婵俯身行礼。
宁玉婵对她从始至终都淡淡的,“你如今是皇上收的义女,我才是侯夫人,担不起你的礼。”
周玉乔自从进宫一直在琢磨,她到底要什么。
经过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以及沈清柔给的影响,她已经逐渐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当初欺负宁玉婵,不过是担心她分走父母的爱,又嫉妒她乖巧懂事,处处比自己讨喜。
后来逼着她换亲,是自己想做举人娘子。
如今,宁玉婵是皇上和贵妃的亲生女儿,还是唯一的孩子。
犹如天上高悬的明月,她再嫉妒也改变不了现实。
倒不如好好听话,让宁玉婵看在爹娘养育她又救过贵妃的份上多给自己些好处。
比如梁允贤不过一个进士。
她可以找个状元。
再者,赏她一个府邸,她永远做大周朝的公主。
……
她能想明白这些,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她惧怕霍长生。
但凡宁玉婵有什么,以霍长生的暴脾气,可不用证据,想杀谁就是逃到天涯海角,都能抓到。
刚才霍长生离宫,瞥过她一眼。
虽然什么都没说,可那一眼的警告很明显。
再敢欺负宁玉婵,可不像小时候那般好说话了。
所以,她要抓住皇上和贵妃对她的感激,多要些好处。
“玉婵说笑了,虽然我们姐妹情薄,毕竟一起长大,我爹娘又真心待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念着他们,以后你也该多照顾我一些。”
这话可不像宁玉乔说出来了。
转性了?
宁玉婵一点都不信她会变好,不过也确实没有报复的想法。
宁老汉养育她不易,宁母活着的时候对他们姐妹俩一视同仁,也尽到了养母的责任和义务。
如果不是宁老汉夫妻,她沦落到哪,只怕也没好结果。
她不想把两人唯一的女儿赶尽杀绝。
再者她没害过人,也不知道怎么报复回去。
只要宁玉乔老实安分,她可以既往不咎。
毕竟,换亲除了当初怀疑霍长生已死,她要守寡一辈子有些难过。
后来知道他还活着,还是庆幸的。
如果没有换亲这件事,她大概要永远错过喜欢的人了。
如今两个人有了孩子,一家人其乐融融,她再无所求。
“你放心,只要你安分守己,不再找我麻烦,我不会主动找你麻烦的,但如果你还像过去一样欺负我,长生心眼小,可不会饶恕你。”
周玉乔赶紧表态,“这点你可以放心,我现在只求荣华富贵,而你能给我荣华富贵,与其我去求外人,倒不如求你,不管怎么说,你对我多少还有些感情的。”
宁玉婵好笑道:“别想太多,我们之间可没什么感情,要说感情,也是你有个好父亲。”
……
宁玉婵第一天住在宫里,虽然是和亲生父母一起,吃的又是山珍海味,还是诸多不便。
大宫女琉璃带着众多宫女伺候得小心翼翼。
她却只觉到了陌生和疏离。
沈清柔性子淡,看得出来想和她多亲近一些,可母女两人相处的并不自然。
晚上沈清柔本想留宁玉婵住在她的凤藻宫,可和皇上吵了几句嘴,这个念头便消了。
当年沈清柔进宫时,皇上刚登基不久。
少年夫妻爱上便是一腔热血。
沈清柔受到了独宠。
这也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皇后以及众位嫔妃拿着放大镜挑她的毛病,还真查出她是长沙王安排的细作。
趁着皇上外出,皇后要赐死她,她提前得到消息又买通了宫人才能逃出生天。
刚开始,她也做过美梦,皇上会不会顾念旧情饶恕她,把她接回宫。
直到皇上直接管辖的大内侍卫找到她并想赶尽杀绝,她便死了这条心。
后来生下女儿,干脆留给了宁老汉和她媳妇抚养。
这二十多年的芥蒂和怨恨,怎么可能因为女儿的存在就彻底消失。
沈清柔有怨言,皇上更怨更恨。
不过出了一趟门,回来最爱的女人就失踪了。
他一找就是二十余年。
但凡这个女人有心,她人就在京城,他怎么会找不到。
他为这个女人守身如玉,日夜盼望,她呢?
这些年有过多少男人,可曾有过哪个瞬间忽然想起他的好,想要回到他身边。
如果不是她心狠,他又怎么会和女儿分别。
女儿都有孩子了,他才知道女儿的存在。
……
自从回到宫里,皇上和沈清柔一直别别扭扭,不过两方都忍着。
倒也相安无事。
这种表面维持的平静,只持续到宁玉婵进宫。
当天晚上两个人就吵起来了。
沈清柔虽然温柔,可脾气倔,一句好听的话没有。
皇上忍不住大发雷霆,恨不得掐死她。
可大手扼住她的脖颈,看到美人落泪,他还是选择了放手。
不过人也气了半死。
他身体又不好,一口鲜血吐出来,人就昏死了过去。
宁玉婵刚睡下,听说皇上龙体有恙,急忙穿好衣服赶过去。
皇上醒来后,病殃殃地躺在床上,面无血色,人也好像苍老了好几岁。
父女连心,宁玉婵一颗心狠狠旧了起来。
“父皇,您得保重身体,女儿……好不容易和您团聚,还要您多照护几年。
再不注意,女儿……又变成没有亲生父亲护着的孩子,万一被人欺负……”
皇上紧紧握着宁玉婵的手,苍白的脸色勉强挤出一丝笑,“父皇还要活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一定会护着玉婵平平安安,一生无虞。”
注意到沈清柔站在不远处,心生绝望,“让你母妃走吧,既然不喜欢这里,就去她喜欢的地方,去找她喜欢的……过她喜欢的生活。”
沈清柔不想皇上过度悲痛,干脆离开了凤藻宫。
皇上眼看着她离开,越发恼火。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
宁玉婵等到皇上睡着才走,叮嘱魏公公照顾好皇上。
听说沈清柔去了她的春华宫,急忙赶了回去。
今晚注定无眠。
沈清柔和宁玉婵讲了很多过去的事情。
包括她父母被长沙王控制,她也是不得已才会做长沙王的内线。
不过这几年,她父母相继过世,已经没有什么亲人能被长沙王控制。
所以,她现在是自由身。
宁玉婵早前听说母亲被人追杀,就知道她过得不好。
没想到这般危险艰辛。
“娘,你为什么不和我爹说呢?”
沈清柔不擅长解释,况且这么久远的事,她哪里解释的清楚。
就算被人要挟逼迫能解释清楚,那她和崔延怀的事呢。
哪个男人能接受自己的女人和别人在一起过。
这个男人还是天子。
如果皇上这些年后宫嫔妃无数,她反倒坦然些。
可听到他没宠幸任何一个女人,一直等她回来。
她只有满心愧疚。
“娘觉得对不起他,当年他刚登基不久,皇位也是不稳的,娘没帮他什么忙,反倒……
唉,如果不是你被他认出来,娘这辈子大概不会再和他见面了。”
宁玉婵只关心一件事,“娘,你爱他吗?”
沈清柔前半生仿佛一个被人操纵的木偶,哪里敢谈感情。
如今被女儿问到心里,少不得认真对待。
少年天子,人中龙凤,手握天下,至尊至贵。
专宠她一人。
她怎么可能不心动。
只不过这二十余年的厌恶与痛恨蒙蔽了心智。
她早已经分不清楚了。
“肯定爱的啊,否则哪里有你。”
宁玉婵安慰道:“娘,既然爱,就对他好点,他心里别扭,可还是疼你的,你多服软,跟他说点好听过的,他会想通的。”
沈清柔没服过软。
“这……”
宁玉婵自然盼着父母恩爱和睦。
她极少用心机,不过这个时候,潜力被激发,她也动了心思。
“娘,跟你说实话吧,我爹他这些年亏空的厉害,身体已经濒临绝境,如果不能保持良好的心情,可能熬不过……两年了。”
“你说什么?”沈清柔吓坏了,“这怎么可能,他还年轻,又这么多太医照料,怎么会这样。”
宁玉婵白皙的小脸上闪过一丝心虚。
不过她也不算撒谎。
皇上再这么下去,也就三五年的事。
“娘,自从你见到我爹都看他吐几回血了,年轻人也遭不住,何况他都这把年纪了。”
沈清柔坐不住了,她没在女儿这边留宿,急急忙忙回了凤藻宫。
宁玉婵没拦她,父母的症结全在母亲这里。
如果她主动一些,父亲肯定会好过些。
第二天早晨,皇上醒来睁开眼睛看见的竟然是沈清柔,大感诧异。
“你,没走?”
沈清柔扶着他坐起来,“你和女儿都在这里,我能去哪。”
皇上仍然不敢相信,“秦州城……不是有人在等你。”
沈清柔清淡的脸上闪过一丝心虚,“当初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其实在我心里,还是你最重要,年初我被人伤了脸,不得已跟他回去……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见到女儿。”
皇上仔细观察沈清柔的脸,“谁伤的你?”
沈清柔如实回他:“是太子的人。”
前朝后宫永远分不清楚。
皇上一时下不了废太子的决心。
毕竟太子是他立的,已祭拜过天地祖宗。
他又无子,废了太子,下一个立谁?
“怎么好的?”
提到这事,沈清柔满脸骄傲,“是女儿研制的祛疤膏治好的,我半张脸都毁了,当时以为这辈子都要戴着帷帽见人,没想到女儿研制的膏药那么好用,不光治好了我的脸,也治好了玉乔的脸。”
皇上皱眉:“玉乔的脸?她是怎么受的伤?”
沈清柔也不清楚,“好像是从山上掉下去的,不说她了,你感觉怎么样?叫太医……”
“不用太医,”皇上拦住了沈清柔,“我这是心病,让玉婵给我开些调养的药膳就好。”
……
昨天宫里事多,宁玉婵没顾上想念霍长生。
霍长生面对空荡荡的卧室,一宿多没睡好。
今天一大早便进了宫。
见面后不由分说,先把人抱进怀里亲一顿。
“夫人,你也太狠心了点,看样子一点都没想我。”
宁玉婵有些心虚,“昨晚皇上和贵妃吵架,我一直没闲着。”
霍长生忍不住担心:“那你怎么样?现在可怀着孕,不能操劳。”
第104章
宁玉婵的身体一直不错,熬了大半宿夜也没感觉有什么不适。
“放心好了,我是大夫,了解自己的身体,再说宫里还有御医呢。”
霍长生怎么可能放心,“我送你进宫,是想让你放松的,如果比在家里还辛苦,那我就把你接回去了。”
宁玉婵知道他的性子,不是说说的。
尽量顺着他,哄着他说:“相公,我好不容易跟他们团聚,哪能住一天就走。
我跟你保证,今天肯定好好休息,一会儿就把昨晚的觉都补回来。”
她决定转移话题,“对了,你第一天上任怎么样?他们服不服你呀,有什么事跟皇上说,让他帮你。”
霍长生果然被转走了注意力,“我还好,一开始当然不会服气,不过我会用我的人格魅力征服他们。”
宁玉婵才不信这话,“真不是用拳头征服?”
霍长生被她说笑了,“我征服你用拳头了么。”
宁玉婵面皮薄,臊红了脸,“这能一样吗,人家喜欢你。”
喜欢这两个字狠狠戳动霍长生。
忍不住又把人亲了一顿。
小夫妻好不容易在一起,哪舍得分开。
不过皇上也舍不得女儿,又病倒了,少不得留在宫里照顾几天。
宁玉婵这一住就住了小半个月。
田凤英每天想儿媳妇,恨不得追进宫里。
好在桃花的婚事近了,她忙起来没完,实在顾不上。
不过每天都雷打不动的催促儿子把人接回来。
霍长生心里苦啊,皇上不放人,他也不能把人硬抢回来。
不过他每天再辛苦都要进一趟宫。
这天实在被田凤英催得紧,他决定豁出去了,进宫就把人抱走。
他不信皇上能追出来把人抢回去。
宁玉婵也做好了回家的准备。
霍长生胆大心细,对她好,念着她怀孕辛苦每天都要给她按摩一番。
自从进了宫,这待遇就没了。
当然宫女也能做这些,可宫女给的感觉和自己丈夫给的哪能一样。
有霍长生在,她都不用长手,恨不得把饭菜都喂到她嘴边。
今天一大早,她禀告了皇上和沈清柔,决定中午暖和些就坐上轿子回家。
皇上还想她再留几天。
被沈清柔给拦住了。
“小夫妻两个老分着,感情都生分了,反正离着近,玉婵可以经常进宫来看你。”
沈清柔都发话了,皇上自然会顺着她的意。
“那就回去吧,以后隔三差五的进宫来住几天。”
为了顺利回家,宁玉婵都答应着。
不过她还是没走了。
因为沈清柔忽然感觉身体不适,她赶过去诊脉,竟然发现沈清柔怀孕了。
“娘,你有喜了。”
沈清柔还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宁玉婵认真道:“我说真的,你怀孕了,不信的话可以叫太医过来看看。”
皇上听说沈清柔有喜了,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急忙命人去找太医。
经过三位太医的联合诊断,沈清柔确实怀孕了。
皇上当即要封沈清柔为皇后,不过在圣旨下到一半的时候,又收住了。
命令三位太医管好嘴,今天的事传出去一个字,全部灭族。
三位太医吓得瑟瑟发抖,一再表示绝对不会传出去一个字。
宁玉婵被皇上扣下了。
接下来朝中发生一系列大动作。
霍长生设计搬倒太子的计划根本没来得及执行,皇上动作比他快,在沈清柔怀孕后的第一次早朝,命人把弹劾太子的所有折子都搬到金銮殿上。
之后一桩桩一件件的核实。
最后按照他所犯之罪处罚。
先废除太子位,后将人打入死牢,无诏永不得出。
至于太子同党,一夜之间全部得到清算。
霍长生第一次使计谋,最后只充当了一回打手。
还有些遗憾。
他可是有勇有谋的将才。
竟然没有发挥的地方。
所有事情都处理好后,宁玉婵才被皇上放出宫。
算起来,她和霍长生分居将近一个月了。
此时,她小腹已经隆起,行动远不如以前灵活,十足的孕妇模样了。
霍长生把人抱起来,放回屋里。
“天气冷,先暖和暖和。”
宁玉婵紧紧抱着他不让动,“相公,人家想你了。”
霍长生心口一热,“娘子,我也想你。”
两人成亲虽有几年,可真正在一起的时间也就三四个月。
期间还包括他养伤的两个月。
那种事屈指可数。
此刻霍长生一双眼睛火辣辣的,盯着小娘子恨不得把人吞下去。
“娘子,我问了有经验的朋友,说是三个月后小心点还是可以的。”
宁玉婵也是想的。
可她担心霍长生发起疯来没个轻重。
“相公,你得听我的才行。”
“我听,我听,”此刻的霍长生完全被荷尔蒙支配着,小娘子说什么都听。
两个人还是由宁玉婵主导,仿佛一道开胃小菜,霍长生小心翼翼的,情绪倒是被撩起了,可根本吃不饱。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事后,霍长生躺在床上感叹。
“娘子,你说我这身体,怎么想尽兴一次这么难呢。”
宁玉婵体谅他。
刚重聚的时候,他身受重伤,一养就是两个月。
期间有过几次,都是她控制着。
如今她怀有身孕,自然要克制。
“相公,我用别的方法帮你。”
霍长生咬了咬牙,“算了,撩起火又灭不掉,更难受。”
他贴着小娘子的耳朵说:“等生完,你必须补偿我。”
宁玉婵小脸红扑扑的,“嗯,到时候你想怎么着都由着你。”
梁允贤是十月中旬进京的。
此时太子已经被废,京城逐渐归于平静。
朝中很多大臣都被牵连,半个朝堂空缺。
梁允贤都没走流程,直接被皇上认命为吏部尚书,担起重任。
霍长生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满脸无语,他倒是捡了个大便宜。
王丞相这个丞相还是没做下去。
皇上念其辛劳大半生,给了体面,让他自己辞的官。
能够平平安安从朝堂退下来,在太子倒台后,他已经十分满足。
离开朝堂这天,和霍长生遇在宫门口。
花甲老人捻着胡子站在寒风里感叹:“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啊……”
霍长生还是挺能理解王丞相的。
皇上登二十多年没儿子,哪个身居高位的臣子不得站队。
要么自愿,要么被逼。
听见王丞相感叹,恭恭敬敬行礼为他送行。
“老丞相慢走。”
目送老丞相远去,不由得感叹起人生悲喜。
谁又能预料到明天呢。
霍长生不愿意悲伤春秋,他更喜欢往前看。
况且他也没那么多时间。
妹妹大婚,媳妇身孕,他又领着禁军,一天恨不得拆成八段。
宁玉婵最近也忙。
小姑子大婚,母亲怀孕,自己也怀着孕。
关键母亲时不时问她,“玉婵,你说娘这胎是不是男孩?”
宁玉婵自然盼着弟弟,这样父母就不用发愁这大好的江山交给谁了。
她也不用担心外人上位,难为自己。
可她道行不够,确实诊不出来。
“母妃,您别太担心,顺其自然就好。”
沈清柔怎么可能不担心,“你父皇这些年没宠幸过别的女人,我这胎是儿子还好,万一不是……我总觉得对不起他。”
宁玉婵以前努力生活都很困难,从来没想过感情的事。
后来日子一天一天变好,她逐渐意识到自己对霍长生的感情。
不过她从来没想过一个人可以长情那么久。
等一个人二十余年,不碰别的异性。
如果当初不换亲,她嫁给梁允贤,只怕……
不思则以,思虑过往,宁玉婵发现自己好像和母亲差不多。
对待感情远不如皇上专一。
那霍长生呢?
他会和皇上一样吗。
如果没有换亲,他应该……会接受姐姐吧。
如今孩子都快有了,再去思索这些,无端为自己寻找烦恼。
这些念头不过在宁玉婵脑海里闪过便再也不见了。
“母妃,父皇他不求回报,不管男孩女孩,他都会喜欢的。”
沈清柔当然明白皇上的心思。
可这大周朝的万里江山怎么办。
两个女儿以后没人护着……
“算了,操心这些也没用,顺其自吧,”
沈清柔注意到女儿隆起的小腹,神情越发温柔。
“天气越来越冷,就别总往宫里跑了,长生也不放心你。”
提到霍长生,宁玉婵就忍不住想笑。
“那个傻子,恨不得连差事都不办就留在家里。”
女儿能得这么一位如意郎君,沈清柔真心为她高兴,“长生待你好,你也多体谅他一些,这夫妻之间最忌讳有什么秘密,不管遇到什么,都及时告诉他。
就算他当时无法接受,也会慢慢转变想法的。
可千万别像我们,错过二十多年……”
沈清柔愧疚的还有一件事。
她和崔延怀已经在一起了。
回宫后,皇上虽然没问过她,可她感觉的到,他是有情绪的。
否则也不会那么别扭。
“娘,不管怎么说,你和父皇都修成正果了,其实我还挺羡慕你的,父皇贵为天子都那么长情,纵观古今,哪一个有您这份殊荣。”
在这如此凛冽的冬天,沈清柔却从里到外都被暖意包围着。
只希望这胎是个儿子,那她的人生就彻底圆满了。
桃花出嫁这天,田凤英哭得泣不成声,眼睛都肿了。
宁玉婵挺着大肚子,一边安慰她,一边招待客人。
霍长生心疼媳妇,把人关进屋里不让她出来。
“你好好休息,一切都有我呢。”
没忍住,他又把梁允贤骂了一顿。
如果不是他不自重,桃花怀了孕,也不至于年前嫁人。
其实桃花根本没有怀孕。
当初是他不愿意,桃花情急之下威胁他的。
之后两家虽然定了亲事,可又担心他生气,桃花几次想坦白,到底没说出口。
霍长生陪嫁了三万两银子,珠宝首饰无数。
霍长寿也舍出了一万两。
桃花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银子,想到哥哥宠她,弟弟疼她,父母极尽关爱,嫂子把她当亲妹妹,而她却要离开这个家去另一个不熟悉的环境。
哭意上来,她连花轿都不想进了。
早知道如此舍不得家人,她就不该答应的那么痛快。
霍长寿没她那么多愁善感。
皇上赐了梁家宅院,就和霍家隔着三个大门口。
嗓门高点,做饭前出门喊一声,桃花回来都赶得及吃上热乎饭。
“姐,差不多行了,姐夫做了尚书,前几天还有人上门提亲呢,说什么哪个王爷家的郡主,你要是不去,人家一转身就能拉个新娘子。”
桃花又被他气笑了。
“我还是皇上的义女呢,是公主,会比郡主差!”
霍长寿专捡不好听的说。
“你那公主连块封地都没有,人家可是实打实的郡主。”
桃花被他说心塞了,盖头一落,堵着气往外走了两步,“我走还不行!”
霍长寿少不得又挨了田凤英两巴掌。
第105章
礼部操办的婚事,又是皇上养女和吏部尚书的婚礼。
从规模到用品,全都是在礼制内最高规格的。
桃花的花轿从侯府出发,霍长寿送亲,绕着京城走了一圈,之后回到梁府。
霍长生留在侯府照应宾客,鞭炮声从梁家传来,他知道桃花的花轿已经进府,眼眶莫名红了起来。
宁玉婵担心他心里不舒服,特意赶过来安慰他。
“相信桃花的眼光,她一定会幸福的。”
霍长生心口憋闷,盯着宁玉婵的小腹指指点点,“你,一定要是个儿子。”
宁玉婵无语地拍开他的大手。
“别乱说,万一是女儿,听见了不好,还以为你不喜欢她呢。”
霍长生不乱说了,勉强挤出一丝笑。
“可怜天下兄长心。”
霍家这边宾客多,因为霍长生是侯爵,来京城又早,他人缘好,朋友多,除了新结识的文武大臣,还有很多是长沙王的人。
听说侯府嫁妹,很多人慕名而来。
比较起来,梁家就冷清了不少。
一来梁允贤性子冷,从不主动结交大臣,再者他刚上任,满朝文武都摸不准他的性子,不好轻易接触。
再者,京城刚经过一次大清洗,谁不得小心翼翼的。
霍长生是混不吝,滚刀子肉,做出什么违规越矩的事都不意外。
皇上对其足够包容。
梁允贤行事,一直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从没见他和谁交过心。
大概在皇上心里也是一个毫无瑕疵的臣子。
这样的人,就算有些想接处的也要望而却步。
所以梁家这边冷清,好像是很自然的事,谁都没有多想。
梁家父母和长子一家都来了京城。
二子一家留在霍家村照顾老家。
培养一个读书人不易,梁允贤先中秀才,第一次乡试没中,第二次才中举人,之后进京参加春闱,这其中的花费,哪是普通人家能供养起的。
梁允贤又是清官,中进士入朝做官也没往家里拿过银子。
相反他回秦州城任知府,和霍长生火拼,伤了一百多名差役,光补偿就花了五千两。
前太子倒是给了他十万两。
又被他退回去了。
所以这小半年,他一直拆东墙补西墙。
到现在还有两千两窟窿没补上。
如今回京城任职,职位倒是不低,可没到发俸禄的时候,再者一家人来京城的路费、安置等等,哪一项不要花销。
婚礼虽然由礼部主办,家里也不可能一分银子不出。
梁家在霍家村确实算得上大户,不过三百亩地,三个兄弟一起的花用,以前他读书还能把大部分都花他身上,如今他已经做官好几年,总不能再跟家里拿。
即使这样,二哥夫妻也跟父母吵过好几回了,埋怨他不往家里拿银子。
梁允贤有苦难言。
好在他颇得皇上赏识,如今已经贵为吏部尚书。
等俸禄下来,日子就不用那么紧吧了。
这些都是生活琐事,梁允贤是大忙人,不过在心里转一转便放到了一旁。
今天接新娘子进府,在礼部的主持下拜天地,入洞房,一切都很顺利。
父母都是乡下人不怎么擅长招待宾客,好在有唐尧帮忙,至少大面上是过得去的。
即使这样,已经羡慕坏了满朝文武,王公大臣,以及他们的家眷。
皇上命礼部准备婚礼,哪个朝臣有这份殊荣。
到底是皇上偏爱的臣子,才入朝几年就平步青云,成为六部之首。
新婚夜,小夫妻两人喝完合卺酒,梁允贤出去招待宾客,桃花留在婚房里养神。
她年纪小,忽然成亲,一时半会转不过心态该以什么态度面对梁允贤。
两人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是在被人下药的情况下发生的。
如今都清醒着,她好像不知道怎么办了。
宾客散得差不多了,梁允贤被梁母催着回了婚房。
注意到桃花粉面桃花一般,娇滴滴地坐在床边,喉咙滚动,心口莫名升起一股燥热。
不过他还是劝自己冷静下来。
新婚妻子太小了,他不能禽兽不如。
“夫人,”梁允贤改了称呼,“早点休息。”
桃花羞羞答答,想要瞧瞧他的神色,又有些不好意思。
听梁允贤这个口吻,大概是不打算碰她的。
应该不是嫌弃她。
而是觉得她年纪小,打算再等等。
“相公,你……”
桃花性子烈,胆子大,完全随了田凤英。
不过她读书多,见识多,又比田凤英多了一些知性和书香气。
“是想各睡各的吗?”
梁允贤虽然比桃花大九岁,可他也没什么感情经验。
和宁玉婵订婚那几年,他一直忙着读书,哪里经营过感情。
成亲时倒是懵懵懂懂开窍了,可未婚妻已经另嫁他人。
这些年一直空窗,不甘和被欺骗后的羞辱感一直环绕着他。
倒也在时间的洪流中慢慢磨没了。
桃花是他真心想娶的,也是想一生相伴的,自然要多疼多宠。
“你还小,圆房的事等明年再说吧,你睡里边,我睡外边。”
桃花正不自在着,梁允贤的提议正合她意。
“那我就睡了,”她打了个哈欠,今天一大早起来化妆,穿嫁衣,饭没吃口,又累又辛苦。
好在刚才梁母给她端了好多吃的过来。
这填饱肚子就想睡觉。
她也不等梁允贤说话,三两下卸了妆便靠着床里躺好。
“相公,你也早点睡吧。”
梁允贤看她避之如虎,忍俊不禁。
俯身帮她把被子盖好,“嗯,我马上就来。”
桃花恹恹欲睡,不过旁边躺着这么大一个男人,她又不迟钝,怎么感觉不到。
她悄悄睁开眼,果然抓到梁允贤在看她。
有些不好意思,“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梁允贤伸手将她乌黑的秀发拢到耳后,眼底笑意渐浓,“缘分果真奇妙,谁能想到我们两个有一天会躺在一张床上。”
桃花也觉得奇怪。
“我好像有些想不起来你原来的样子。”
梁允贤的印象里,桃花还是一个追在霍长生屁股后边哭鼻子的小萝卜头。
一晃,竟然成了他的妻子。
“我也有些模糊,就记得长生看你淘气,把你抓住拎回去,你一边挣扎,一边跟他抗议,你还说……”
桃花不记得自己还有这么丢人的事,“说什么?”
梁允贤清浅的笑着,“说你看人家允贤哥哥,多温柔,对他妹妹多好,你怎么这么粗鲁。”
桃花臊得不知道如何是好,“还有这种事!”
梁允贤点头:“不但有,长生还被气了半死,把你扔下指着我说,‘你觉得他好,你去认他当哥,看人家理不理你。’”
桃花恍惚记起一些。
“那个时候好丢人。”
她迟钝片刻,盯着梁允贤的眼睛喊:“允贤哥哥。”
梁允贤整理了一晚上的自制力,被她软糯的模样给喊破防了。
他伸手转过桃花的脸,不让她对着自己。
“老实睡吧。”
桃花看地出来他害羞了,故意凑近他问:“不喜欢我这么叫?”
“当然不是,”梁允贤也老大不小了,大哥二哥像他这个年纪,孩子都两三个了。
他才是个只有一次的男人。
还是被人下药后完成的。
“反正你不想辛苦就早点睡。”
桃花哪里还睡得着,她试试探探伸手探进他的被窝,找到他的大手。
“相公,你有没有发现,你手型特别好看。”
“是么,”梁允贤听了夸奖,免不了骄傲起来。
“你喜欢?”
桃花点了点头,“喜欢。”
梁允贤反握住她的,“那就握着睡吧。”
两个人都累了一天,这点心猿意马不足以支撑两个人熬整宿。
很快都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晨,两人都是在一阵争吵中醒过来的。
桃花迷迷糊糊地还以为自己在霍家,“娘……”
注意到身边的梁允贤,忽然住了口。
梁允贤满脸歉意,“你再睡会儿,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他急忙换好衣服出门。
竟然是二哥和二嫂找上门了。
说是孩子生病没有银子,要他多出些。
梁母拿了五十两,梁二嫂嫌少,吵着非要五百两。
把睡在婚房里的两个人都惊动了。
小孩生病哪用得了那么多银子。
再说崔善堂还是桃花的大师兄,就算没有银子,也不至于拒绝看诊。
老二两口子没能跟着来京城,非闹得家宅不宁。
当初梁母不让她来就是担心影响老三过日子。
如今倒也没能阻住。
梁允贤一出来,梁二嫂就扑上来啼哭,“你侄子病了,你这个做三叔的,总得表示表示吧。”
梁允贤不想吵到屋里的桃花。
本来职位就比霍长生低,好不容易把媳妇娶回来,再闹得媳妇生气,霍长生更不待见他了。
“娘,拿给她吧。”
梁母生气道:“她要五百两,家里哪有那么多。”
梁允贤头疼的按了按眉心,“我那还有些,都给她吧。”
他只想尽快把人打发走。
梁母没办法,只能把家里的银子划拉划拉全给二儿子拿走了。
“允贤,这可是咱家最后一点银子,现在我们怎么生活!”
梁允贤让她别急,“我一会儿想办法。”
按理,梁允贤新婚有几天假期。
不过朝廷事多,如今半个朝堂都空着,急需要新人补充。
他作为吏部尚书,有责任尽快将这些空缺填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