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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姐,我想把这套‘启明星’送给你,于我而言你是最适合它的人,所以我想, 这件作品本就应该属于它的设计者。”纪颂宁说话时,难得没有挂上那灿烂的笑,反而格外认真而严肃。

“我……”

“就当是我的谢礼,学姐不会嫌它来的太迟吧?”见商姝有拒绝的意思,纪颂宁将珠宝匣塞进人手里,急忙补充道。

商姝看着手里闪闪发光的‘启明星’,又看了看纪颂宁期待的眼神,终是抿抿唇收下:“谢谢,你有心了。”

纪颂宁这才又笑了起来,重新提起了自己的裙摆:“那学姐……我们过几天布展见!”

“好。”商姝也弯弯唇和她道别。

坐回车里,宋兰也接过商姝递来的珠宝匣淡淡开口:“纪小姐很阳光。”

商姝闻言笑了笑不置可否,毕竟宋兰也并不知道那段过往,她边向宋兰也索要着自己的手机,边问道:有顾绥的消息吗?”

宋兰也淡定地摇了摇头,递上了商姝的手机,眼神却闪过一丝笑意。

商姝看着那空空如也的消息栏,不禁有些失落,她看了眼时间,算算顾绥她们也该差不多该到了,于是犹豫再三还是主动问道:【快落地了吗?】

没想到对方立刻秒回:【嗯,再二十分钟,晚宴结束了?】

商姝抱着手机一惊,下意识往车窗外看了看。

这人难不成在找人跟踪她?

不可能,顾绥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那她怎么做到人在天上飞,还能对自己的行程了如指掌的啊……

好在没过多久,商姝就快速反应了过来,自己身边似乎就有一位“嫌疑人”。

她眯起眼,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宋兰也:“顾绥怎么知道我在参加晚宴?”

宋兰也一脸无辜地眨眨眼,嘴上却供认不讳:“是我说的。”

商姝继续盘问:“你刚不是跟我说没有顾绥的消息吗?”

宋兰也讪讪一笑:“您问的不是您的手机吗……”

“……”商姝语塞,思考着宋兰也什么时候变成了顾绥的“奸细”。

她难得放弃了单音节,给顾绥回了个:【嗯,刚结束。】

对方依旧秒回:【好好休息。】

她的唇不自觉弯起,动动手指回复:【好,你也是。】

发完,商姝有些疲惫地后仰,把头靠在头枕上。

挂了一晚上的笑脸,唇角连着颧骨都有点发酸,脸上精致的妆容,身上箍着的礼服,都弄的她浑身上下紧绷绷的,加上晚宴觥筹交错,没吃什么东西,倒是喝了一肚子的酒,现在不算难受,却也说不上多舒服。

想到这她斜着眼看了看宋兰也说道:“如果她问起喝酒的事,你不许耳报神。”

宋兰也边打着字边无奈地笑笑:“商业应酬,顾小姐能理解的。”

商姝听着这从“顾总”到“顾小姐”的称呼转变,不禁摇了摇头,看来她发现蛛丝马迹的时候,某人早已被对方收买,潜伏多时了。

回到颐景湾,商姝想着胃里空空,打算去冰箱里找点东西随便应付一口,却发现餐桌上放着管家早已煮好的热乎乎的面。

想来必定是宋兰也刚才在路上就提前交代过的。

“这么贴心的秘书,打着灯笼都难找啊。”商姝一边洗着手,一边夸赞着旁边的宋兰也。

宋兰也闻言抿唇笑笑:“那抱歉让您失望了,我只准备了解酒药还有负责传话,这个是顾小姐吩咐的。”

商姝拉开椅子的动作一顿,心又开始怦怦直跳。

这人算准了她参加晚宴不会好好吃饭,居然还留了后手。

她慢吞吞地坐下,用筷子夹起面上的小青菜,没好气地嘟囔着:“白夸你了,我看你不像我的秘书,倒像她的。”

她真是搞不懂,跟了自己三年忠心耿耿的部下,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被顾绥降服了,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

宋兰也听着人的牢骚笑而不语,她知道商姝向来在这种事上心口不一。

*

顾绥和顾相宜到家时,是伦城的下午四点。

冬令时让这座城市三四点就开始天黑,街灯也早早亮起,湿冷的风裹挟着细雨从泰晤士河畔吹来,带着寒意钻进人们的衣领里,每个月里平均半个月以上都在下雨,让空气中飘着一股独属于这里的潮味。

顾祺在集训学校附近给两人租了套大平层,以便顾相宜每天步行几分钟就能到达,所以顾绥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任务,只需要确保顾相宜的人身安全,以及一日不到三餐的餐食就好。

顾绥刚放下行李,就见顾相宜坐在门口的行李箱上,一个劲地抱着手机打字。

她用马丁踢了踢顾相宜的座位:“先进来。”

顾相宜“哦”了一声,这才有些不情不愿地收起手机,推起了行李箱。

其实她从飞机上就开始“骚扰”林琅了,自从上次被姐姐玩笑般的婉拒,她在短暂的颓靡过后就决定重振旗鼓。

但她也是有策略的,要经常刷刷存在感,但又不能太烦人,这才有了她抱着手机打打删删的场景。

姐姐上次的言外之意是说她们不熟,说自己不够了解她,那她就抓住日常的一切机会细水长流,毕竟流着流着不就熟了吗。

想到这,她终于把这一条【落地伦城,抵达公寓!】发了出去。

顾绥安置好一切,点开手机看了眼澳城时间,那边已经半夜十二点了,商姝应该已经睡了吧?

猜想着,她默默把手机铃声和震动全部打开,生怕漏接对方的电话或是信息。

“小姨,我们晚餐吃什么啊?”顾相宜在房子里晃来晃去,左挑挑卧室,右看看阳台。

顾绥坐在沙发上将腿叠起:“刚在飞机上没吃饱?”

“飞机上的有什么意思,走嘛小姨,我们去找好吃的呗。”顾相宜开始撒泼打滚,她倒不是有多想吃,只是因为看着顾绥吃饭可是母亲大人交代的任务之一。

“行。”顾绥起身应下。

于是两人在顾相宜的强烈要求下,来到了伦城塔桥旁的一间餐厅。

来到座位坐下,顾绥才发现她们所坐的位置挨着一个被鲜花窗框围起的大窗,从窗户看出去刚好能将薄暮中的塔桥一览无余。

顾绥扫了眼周围,见大多都是成双成对,打扮的精致靓丽的情侣,于是她对着顾相宜淡淡调侃:“我们两个来,合适吗?”

顾相宜白了人一眼:“我这是带你来提前踩点好不好。”她翻着菜单继续道,“这可是我精挑细选的约会圣地,看看这大花窗,还有外面的景色,以后你可以带商姝姐来啊。”

顾相宜说着,脸上止不住的得意,想着自己小姨肯定没这种浪漫细胞,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提议简直完美。

“那真是多谢你了。”顾绥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听到商姝的名字,还是忍不住弯起了唇角。

其实之前她和商姝来过伦城,只是的确没怎么好好待过,因为和爱城离得远,坐火车要五个多小时,加上两人都忙于学业,所以来的次数也不算多,想想上一次来,还是为了来陪商姝看伦城的珠宝展。

她还记得小姑娘从踏进博物馆就开始闪闪发亮的双眸,站在展柜前兴奋地和她介绍着:“这个是维多利亚女王的蓝宝石王冠,是阿尔伯特亲王亲手设计的……”

“那个是约瑟芬皇后的浮雕手链,我们课上专门拆解过它的设计图,这个底座是黄金的,上面镶嵌了五块希腊神话主题的古浮雕……”

“还有还有!玛丽王后的钻石胸针,用的可是世界上最大的库里南钻石……”

那时候的她就陪在小姑娘身边静静听着,即使有些东西听得一知半解,但看着商姝开心,她也忍不住开心,因为她看到了热爱具像化的模样。

哲学教会她理性地看淡一切,告诉她要追求内心的平静,那些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去了解的东西,那些她身上没有的炽热,那些她从未宣之于口的浪漫,却都随着这个小姑娘的出现,一点点发生了改变。

就像是奇妙的化学反应,商姝仿佛钻进她生命里的一束光,让她在暗淡无趣的世界里,得见明媚的朝阳;是对着她一向波澜不惊的湖面,轻巧抛出的那枚鹅卵石,叫她从此心神荡漾,再难平静——

作者有话说:大家假期愉快[烟花]

第36章 我有一个无法割舍的爱人……

上午送走顾相宜, 顾绥独自闲逛来到了伦城政经学院,这里的哲学系位列全球第二,若非与她心灵哲学的专业方向不太相符, 想来这里也会是她的母校。

她一向喜欢游览这些学府, 商姝也曾调侃过她这项“老学究”式爱好, 小姑娘说比起逛校园, 还是在码头和海鸥抢薯条更有意思些。

只是商姝虽嘴上这么说着,可每次却还是乖乖被她牵着手,走过各个校园的草坪,穿梭在不同的图书馆,听着钟楼里的钟一次次敲响。

今天的伦城难得没下雨, 天气也是罕见的晴朗, 顾绥慢悠悠地走着, 欣赏着四周的景致,回味着和商姝一起漫步的时光。

与爱大那中世纪城堡般的文艺复兴风格不同, 这所学校处在伦城的金融区,建筑稀少, 精致而紧凑, 顾绥只随便走了走, 就几乎逛的差不多了。

正当她对着建筑物出神时, 忽然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Gu, 是你吗?”

顾绥转过头,有些惊喜:“克拉克教授!”

中年女人名叫安妮·克拉克, 是顾绥在爱大读博时的教授,是个谦和又有趣的女人,她对待学术工作十分严谨,带学生也是出了名的负责, 在顾绥做博士课题时给了她不少帮助,是位顾绥又敬又爱的导师。

“几年没见,能在这里遇见你真是太巧了。”安妮操着地道的苏格兰口音感慨,随后和顾绥浅浅拥抱。

“我也是。”顾绥微笑着回道。

安妮将滑落的帆布袋重新挂上肩头,顾绥对这帆布袋很眼熟,是爱大的周边之一,上面印着校徽,只是安妮的看着有些旧了,似乎已经用了些年头,顾绥对此见怪不怪,她知道安妮一向是个不拘小节的人。

寒暄了两句,顾绥得知安妮是特意从爱城来参加这所学校的学术研讨会。

“我的火车又延迟了,你知道的,他们总是这样。”安妮耸了耸肩膀,无奈抱怨道。

“这的确是一种特色,我离开以后,竟然时不时还有点怀念。”顾绥玩笑道。

“我想他们应该把这句话印在旅游宣传册上。”安妮轻飘飘地进行英式幽默。

顾绥摇摇头,有些忍俊不禁。

“你的身体完全康复了吗?”安妮试探性地问道。

当年顾绥毕业后,安妮十分看好她的科研能力,本打算留她在自己的实验室继续做博士后,但奈何造化弄人,顾绥也不得已拒绝了这份好意。

“算是吧,如果后续情况依旧稳定的话。”顾绥笑笑回应道。

“那再好不过了。”安妮点点头,她是真的欣赏这个学生,随后她介绍起实验室的近况,“这些年,我的实验室一直在研究意识与人工智能的交互,之前和你提过的。”

“我记得,跨学科研究,这很有挑战性也很有潜力。”顾绥认真回答,她拢了拢脖子上的围巾,“怎么样,一切进行的还顺利吗?”

安妮摊了摊手:“小有成果,只是还是很遗憾缺少了你的加入。”

她有些夸张的,用了个英文俚语中表示极度失望和沮丧的“gutted”。

顾绥被她丰富的表情逗笑,开玩笑道:“你总是把我想的那么完美。”

安妮闻言,面色不复方才的轻松:“Gu,我是认真的,你这样优秀的学者离开,是这一领域极大的损失。”她犹豫再三还是提议道,“如果你愿意回来,我的实验室随时欢迎你的加入,希望你可以考虑。”

见人真诚而郑重,顾绥也敛了笑意:“克拉克教授,我很感激你的信任。”她面色严肃地表示感谢。

“我曾经也一度以为,做学术研究会是我这辈子唯一想要完成的事,可……或许只有经历过一次濒死,才会知道什么是自己真正放不下的。”

说着她轻笑,看向安妮那认真的眸:“我有一个无法割舍的爱人,她在澳城等了我三年,我想如果她愿意,我将倾尽余生去弥补我们之间的错过,这件事胜过我生命中其他的一切,所以克拉克教授,请原谅我没办法留下。”

“Gu,你愿意和我分享这些,我真的很感动。”安妮的眸光闪烁,“很高兴你能找到存在的意义,我想这也正是我们这个领域研究的价值所在。”

她的大半生都投身于心灵哲学,所以无比理解爱人对于人类的意义,这种亲密经验的不可替代性,不仅会丰富意识,更会让人生在情感和价值上更加完整。

如果人生有限,那么爱人的意义则尤为突出,能在短暂的生命里与某人共度,共同体验世间的种种,相互关心和爱护,这已然是来之不易的财富。

无关乎性别、社会角色与文化背景,因为这本身就是一种深刻的“存在意义”。

“谢谢。”顾绥微微动容:“但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我很乐意帮忙。”

“那我可就指望你了。”安妮又恢复了幽默,她抬手看了看表,“我恐怕得先走了,你懂的,学术的世界不等人。”

“好。”顾绥面带笑意,目送着安妮走进了学校。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雨,顾绥缩了缩脖子,早已习惯了这种突然,伦城就是这样,上一秒还晴空万里,下一秒就来瓢泼大雨把人浇透,今天这已经算很给面子了。

她走了几步,走进了一家Pret避雨。

她点了杯热可可,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窗外的街景发呆。

复古的红色电话亭,来来往往的双层巴士,让伦城的街道自带一种电影质感。

热可可甜得发腻,她掏出手机,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消息栏。

小姑娘还真是“绝情”,自己不主动,就一条消息都收不到。

她看了眼时间,澳城晚上六点,商姝应该忙完了吧。

于是她动动手指:【回家了吗?】

【还没。】商姝秒回。

【不要忙太晚,记得吃饭。】顾绥抿抿唇,她知道小姑娘忙起来忘我,是个工作狂,只是这些话她还是忍不住叮嘱。

对方正在输入了一阵,商姝回传:【好,你在干嘛?】

她猜想小姑娘刚才是去看了眼时间。

【在躲雨。】她回,顺手对着窗外的街景拍了张照片。

她其实不爱拍照,准确来说,是不喜欢自己出现在镜头里的那种拍照,以至于之前商姝都是趁她不备偷偷拍她,被她发现后还多次愤愤不平地说,她这样是浪费了一张好脸。

对此,她的回答是,不浪费商姝这张好脸就够了。

所以那时候,她这个不爱拍照的人的相册也总是满满当当的,存的都是她为商姝拍的照片。

顾绥弯弯唇,盯着聊天框的顶端。

又是一阵正在输入,商姝回了句:【不要感冒。】

紧接着没几秒,就又跟了句:【喝点热的。】

顾绥的唇角不自觉弯得更甚,小姑娘会主动关心自己了,还是两条。

她拿过一旁的热可可又喝了一口,感觉好像也没那么甜了,因为此时此刻,她的心里更甜上百倍。

【遵命。】她回。

雨渐渐大起来,雨水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响,和咖啡店里被敲响的键盘进行着二重奏,路面变得湿答答的,疾驰的汽车将水花溅起,为这繁华都市又添了一份热闹。

伦城的雨下了一百年,还是同样的味道,本地人从不爱打伞,只有的潇洒地扣上帽子,有的就干脆淋着走在雨里,随性,自在。

热可可的余温消散殆尽,原本暗下的手机屏幕却再度亮起:

【顾绥,澳城也下雨了。】

她握着手机的手有些颤抖,窗外的雨声也好像被慢慢消音。

她的眼前仿佛不再是层叠交错的维多利亚式建筑和玻璃大厦。

而是雨幕中若隐若现的大三巴牌坊。

是铺着湿漉漉石板的议事亭前地。

是香火味与雨气交织的妈阁庙。

修长指尖轻触那块荧屏,顾绥轻吐了口气,却没能稳住心绪:

【阿姝,我也很想你。】

*

商姝坐在办公室那张不怎么柔软的椅子上,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

这椅子是她故意选的,理由多少有点荒唐,因为她不想让自己待得太舒服,这样才能保持清醒,把心思全都放在工作上。

只是现在看来,这方法不怎么奏效。

她盯了一天的电脑,手稿,还有文件,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思全都在那块半米开外的屏幕上。

十二月的澳城其实不常下雨,今天这场雨来的突然,像是为她量身定制,用来应和一万公里以外那位的。

手机屏幕亮着丢在桌子上,明晃晃地挂着那句被剖白的爱恋。

商姝抱起了膝盖,把头埋在里面。

十八岁的她,会端着一盘烤好的苹果派,站在雨里敲响顾绥别墅的大门,问她愿不愿意和自己一起过圣诞。

二十五岁的她,只能借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毛毛雨,隐晦地说着这份横跨整个欧亚大陆的思念。

而这,已经几乎耗光了她的所有勇气。

人们说,被抛弃过一次的人,会质疑所有的爱,而被丢掉三次的她,再次鼓起勇气又谈何容易。

这份爱,像是触地碎裂的镜子,声响刺耳,满地锋芒,顾绥拾起残片重新递回她的手里,她犹豫着,明知这锐利有可能划破掌心,却依旧接过,甚至还想拥进怀里。

她在赌,赌那面镜子是糖做的,赌那残片不过是故作坚硬的糖渣,赌它会在她手心的温热里融化。

既然顾绥已经朝她走了那么多步,那她不妨也向前一步试试看吧。

第37章 荒唐,无耻。

翌日下午, 商知意的订婚宴在豪华的丽思卡尔顿空中花园举行。

商姝一刻也不想早来,于是踩着点到达了酒店,一楼被娱记围得水泄不通, 她的车差点连地下车库都没进去。

好不容易上了顶楼, 商姝这才摘了墨镜, 递给身后的宋兰也。

商姝原本只想着露个脸就走, 并没打算让宋兰也跟着,想着林家人也会去,有林琅在就够了。

可顾绥知道后,却一定坚持要让宋兰也陪她同去,商姝拗不过, 便只好答应, 好在宋兰也倒也乐得跟着。

酒店的空中花园露台被精心布置成了订婚宴的现场, 白色地毯蜿蜒铺向舞台,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香槟塔, 无数花瓣散落在地上,通道两侧高低错落的鲜花里扎着数不清的气球, 长长的甜品桌上摆放着名贵的甜点, 象牙白绸缎的桌布镶着金色的手工蕾丝, 一针一线, 一草一木, 无不展示着主人家的尊贵。

“小姝。”商姝才踏进露台,就被一旁的柯雅慧叫住, 只见她的身后正站着滑手机的林琅。

“慧姨。”商姝面上这才有了一丝笑意。

见母女二人站在这位置,不用想也知道定是来躲清闲的,商姝知道若不是看在世交的份上,柯雅慧是断断不会来的。

“我还跟满满说你不会来呢。”柯雅慧亲昵地挽起了商姝的胳膊。

商姝扯出一个勉强的笑, 模模糊糊地答道:“任务嘛。”

“你和满满待着啊,我回去坐坐,省得他们找人。”柯雅慧笑眯眯地说完,回头戳了戳身后的林琅:“你别总是抱着手机了,跟小姝聊聊天。”

“知道了,马上。”林琅对着商姝笑了一下,快速打完几个字将手机收了起来。

穿着燕尾服的乐队演奏着旋律轻柔的弦乐四重奏,宾客们低声交谈,偶尔传来玻璃杯轻碰的清脆声响。

“啧啧啧,这位姑娘看上去,面色不佳,神情忧郁,怕是正在饱受相思之苦吧。”林琅摸了摸一旁的铜金尤加利叶,对着商姝调侃道。

自从上次见证这俩人在绯色“执手相看泪眼”之后,她算是看出来了,商姝被顾绥拿下,是迟早的事。

“你能不能正常点。”商姝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古风语录逗得想笑,“顾相宜跟你说的?”

她猜想林琅这么清楚顾绥出国的事,应该也就只有通过顾相宜这一个路子了。

林琅点点头供认不讳,随后看了眼不远处立着的宋兰也,继续开口道:“你家顾博士给你带了个人都不放心,还特意请我多留意,真是生怕你出一点事。”

商姝听到那暧昧的称呼,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了垂眸,下意识扫了下四周,怕被有心之人听去。

林琅见人这副样子,也大抵摸清了她的心思:“你放心吧,也就我和我妈在这躲清闲,其他人都忙着恭喜商三小姐呢”。

说完,她露出一抹狡黠的笑,话锋一转:“快说说,情意渐浓的时候分别两地,想人家了没有?”

商姝忍不住抿唇笑着,把头别向一边:“林满满,我真的要打你了。”

林琅却不肯罢休,看着对方泛红的耳根继续追问:“快说快说,你跟我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商姝见她追着自己转圈,又怕动静闹的太大,只好咬着唇小声道:“一点点。”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林琅这才收回了准备挠人腰窝的手,她收敛了笑意,有些认真地说道:“你想清楚了就好,反正呢,只要你记得不管怎样,都有我在就是了。”

她并不会责怪商姝回头,因为她知道,这对商姝来说,也一定不是个能轻易做出的选择,更何况感情这种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既然商姝愿意再相信一次,那她这个做朋友的,就只需要安安静静地站在她背后就好。

“林琅……”商姝哽咽,被人的话说得有些感动,眼眶开始蓄上了晶莹的泪花。

“停停停,别跟我弄这一套好不好……”林琅摆出了个stop的手势,嘴上虽然嫌弃着,可心里却止不住暗喜,她瞟了眼不远处的宋兰也,悄声继续道,“到时候让你家顾博士知道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商姝破涕为笑,用指尖抚去了眼角的泪,对着林琅讨伐:“还不是你先肉麻的……”

林琅边跟着一起笑,边无奈地摇着头。

不多时,宋兰也忽然来到商姝身旁,林琅见状识趣地离了场。

“商总,孔秘书想见您。”宋兰也轻轻附耳汇报道。

孔秘书?

商姝有些意外,孔秘书是商韦的大秘书,二十多年来几乎从未和她有过什么正面交集,况且今天商韦本人就在现场,有什么话不能直接和自己说,却非要派秘书偷偷摸摸地见她呢?

“让她过来吧。”商姝琢磨了片刻,还是决定会会她。

不一会,宋兰也就带着这个中年女人来到了商姝面前,放下人后她便走到不远处开始放风。

宴会厅人来人往,喧闹非常,两个女人站在角落交谈并不怎么显眼。

“大小姐。”孔秘书依旧有些不放心地左看右看,迟迟未敢说话。

“旁边有我的人守着,孔秘书有什么事可以快点说。”商姝见人一副慌张的样子,也不禁皱起了眉头,孔秘书也是在商韦身边干了几十年的老人了,这么慌慌张张的怕被发现,想必定是在躲着什么人。

孔秘书这才肯稍稍放心,她深吸了口气:“我怀疑集团的资金流向出了问题,并且似乎和太太有关。”

她四下里望了望,飞快地掏出一个U盘塞到商姝手里:“这几个月我在核对财务报告的基本数据时,发现了几笔去向不明的资金,付款审批表上盖了老爷的印章,可老爷根本没过问过这些文件。”

商姝眉头压得更深:“这些事你该去告诉商韦不是吗?”

对于孔秘书想说的事,她隐隐有了猜想,只是她不了解商韦的行事风格,这些文件也不是完全没有他私下授意的可能。

孔秘书连忙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太太平时把我看得很牢,我也是趁今天三小姐订婚宴才有机会趁乱见您一面。”她说得有些急,“还有,老爷最近的身体状况似乎不太好,对许多事都有心无力。”她说得足够委婉。

商姝看了看手里的U盘,舒展了皱起的眉头:“可是您知道的,我没兴趣,也从不插手商家的事,所以恐怕您是白跑一趟了。”说着,她就要把东西还给女人。

这些年来,她和商家集团划清界限,只想好好守着何兰黛留下的公司,不想去趟那摊浑水,更何况,商韦和冯媛现在的确是合法夫妻,她就算是真的有心,也不能怎么样。

孔秘书没有接过东西,只面色焦急地看着商姝,试图做着最后的努力:“那夫人留下的东西,大小姐也不管了吗?”

商姝一惊,她自然知道女人口中的夫人是何兰黛,只是除了珠宝公司,她还有什么东西是自己不知道的?

孔秘书似乎不意外她的错愕:“当年夫人去世后,她的股份就回归了集团,所以算起来集团也有她的一份。”

商姝难以置信,她有些站不稳,还好有宋兰也在后面及时搀扶。

是了,如果何兰黛的股份是个人名下的,那么在去世后涉及到继承问题时,她怎么会一点都不知道?

从没有人和她提到过这件事,所以这么多年来她也就默认没有,想不到竟然是这个缘故。

商姝冷冷开口:“所以你其实一直都知道,我母亲的嫁妆换来的只是挂名股份,是吗?”

她怎么也没想到,何兰黛为了嫁给商韦,不惜和葡萄牙娘家闹僵,婚后更是放弃了自己喜欢的事业,一心一意留在家中,换来的竟是这样的结果。

秘书有些心虚地沉默着。

商姝气极反笑:“荒唐,无耻。”

商韦凭什么,仗着母亲的不懂将她吃干抹净,又怎么可以用着和她的共同财产,在外和别的女人明目张胆的生下孩子。

想着自己这么多年来的遭遇,甚至现在还在陪这一家人演戏,商姝只觉得恶心至极。

“我得走了,这件事还请大小姐三思。”秘书确认了下四周,随后不等人答复便快速离开。

“商总。”宋兰也担忧地望向商姝。

商姝有些脱力地靠着身后的围栏苦笑了许久,这才转头对着宋兰也道:“今天的事,一个字都不准告诉顾绥。”

她在顾绥面前的不堪已经够多了,她不想再添一笔。

身后响起了订婚宴开始的提醒,礼仪推着几层高的大蛋糕缓缓入场,今夜的两位主角站在舞台中央浓情蜜意,俨然一副无比幸福的景象。

可商姝却再也没心思逗留,她看了眼前排那为自己空出的位置,径直带着宋兰也离开了花园。

*

回到颐景湾,商姝坐在电脑前,犹豫再三还是查看起了U盘里的内容。

的确如孔秘书所言,上面记录了近几个月来几笔大额用途不明的资金,并且交易方的账户显示不明。

她将那串账户发给宋兰也,随后将U盘丢进抽屉。

对面的不明账户是谁?

如果真的和冯媛有关,那她为什么会突然开始转移资产?

这其中商韦又到底知道多少?

她一无所知,仅凭孔秘书的话和这小小的U盘,证据还远远不够。

商姝把手指深深插进发间,她知道商家集团盘根错节,这件事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可现在她着实没有多余的心力去管。

眼下S&S还有一个重要的大展,她至少得先管好自己的事再说。

第38章 想吻她。

澳城珠宝首饰展览会作为全球珠宝行业最重要的展会之一, 通常在两个场馆同期举行,一个作为高端珠宝与设计馆,主打展示顶级珠宝和高价值藏品等, 另一个则偏向大众和商业化, 以便专业买家和参观者按需求分流。

两个场馆的布置同样重要, 商姝始终放心不下, 于是拒绝了宋兰也代看的提议,交代人留在公司查不明账户的事,场馆则由她亲自去看。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商姝都和纪颂宁待在一起,奔波在两个场馆之间, 几乎忙得脚不沾地。

“中心展柜的位置确定了吗?我希望能在突出的同时保证参观动线流畅。”商姝走到展位中央细细端详。

“嗯, 展位正对主通道, 能确保成为视觉C位,两侧至少留出了一米五的通道宽度, 不会影响动线。”纪颂宁拿着平板,给商姝展示着上面的平面图。

“好。”商姝看了看图纸, 又审视了一遍大体位置, 随后向前几步来到展柜前将脸凑近, “前两天我说灯光的色温、亮度还有角度, 已经做了微调吗?”

“对的, 6500K冷白LED灯,还有这里的柔光板, 是我亲自看着加的。”纪颂宁抱着平板站在商姝身后,边回答,边偷偷欣赏着人认真工作的样子。

为了不在学姐面前丢脸,她可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展示自己的专业能力, 生怕拖了学姐的后腿。

商姝微微颔首表示认可,随后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又忙了一上午,已经快过午饭点了。

她对着一旁记录的纪颂宁道:“辛苦了,今天上午就先这样吧。”

纪颂宁笑着在平板上点触了几下:“好,学姐要不要一起吃饭?”

“好。”商姝爽快答应。

合作几天下来,她发现纪颂宁为人直率,干起活来很机灵,专业方面也并不逊色,是个相处起来很舒服的合作伙伴。

两人随便找了间博物馆附近的粤菜。

“听纪馆长说你之前在多大读书?”商姝和坐在自己对面的纪颂宁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纪颂宁听人发问,便停下了手里翻菜单的动作,眼眸闪闪:“嗯,本科读的艺术史,硕士读的博物馆学。”

商姝挑了挑眉:“听起来像是专门为了女承母业啊。”

纪颂宁大方承认:“都是我妈规划的,但是没想到我后来学着学着,倒还真有点兴趣了。”

“那很好啊,这是你第一次策展?”商姝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纪颂宁弯弯眼睛:“之前在学校里弄过小型的,这种规模的团队还是第一次跟。”

商姝点点头:“第一次做到这个程度,很了不起。”

“学姐,你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我就想着只要别拖你后腿就好。”纪颂宁难得害羞地摇摇头。

虽然这些年在国外,她早已习惯大家时常把夸奖挂在嘴边,但这话从仰慕的学姐嘴里说出来,她实在受宠若惊。

“不用过谦,先点餐吧。”商姝弯弯唇,目光不自觉地瞄着手机上的时间。

两人点好餐,纪颂宁又笑着提起往事:“当年学姐毕业走的好急,让我连道谢都找不到人。”

她当年还是毕业很久之后,才从别人口里得知商姝已经去了爱城这件事。

商姝不着痕迹地避开了那段过往:“那天不是已经收过你的谢礼了。”

纪颂宁笑笑,有些好奇地问道:“那学姐毕业之后怎么没留在爱城?”

商姝摸了摸鼻尖:“可能磁场不合吧。”

她的脑海里自动浮现出了顾绥的身影,想着过不了多久就能见面,惹得她也忍不住勾了勾唇。

纪颂宁被她的回答逗笑:“那我可得谢谢这个磁场,不然我就没法在这里遇到学姐了。”

商姝没多想,随口问道:“那你呢?这次是回来积累经验,还是打算留在澳城发展了?”

“学姐想让我留下吗?”纪颂宁小声开口。

服务员刚巧端来了菜品,上菜的胳膊挡在两人中间。

“什么?”商姝没听清。

“啊,我说我还没想好呢。”纪颂宁挠了挠头,为商姝没听见刚才的话松了口气。

商姝点头淡淡道:“不急。”

两人安静地吃了一会饭。

干炒牛河有点油,商姝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她依旧时不时盯着手机上的时间。

纪颂宁见人一直看时间,还以为是嫌自己吃得慢了,忙扒了两口放下筷子问道:“学姐,下午我们去B馆看看吗?那边的位置和灯光,我也亲自盯着调整过了。”

商姝拿起一旁的餐巾擦了擦手:“明天吧,连着忙了这么多天,你也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刚好我一会还有点事。”

“好……”纪颂宁眸中闪过一丝失落。

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喜欢上待在学姐身边的感觉了,学姐人还是那么好,长得又那么好看,和学姐相处的每一秒她都无比珍惜,即便只是站在身后静静地看着,也觉得赏心悦目。

商姝没注意到纪颂宁的异常,因为她满心里想着的都是去接顾绥。

顾绥知道她这几天忙,还特意说了不用跑一趟,可她还是克制不住想去接,还宁愿为此推掉下午的工作。

和纪颂宁分开以后,商姝就火速赶往了FBO,她硬是提前过去,坐在车里等了几个小时。

她这几天实在太累了,白天奔波交涉,晚上甚至连做梦的时间都没有,于是在车里等着等着,她就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直到司机降下隔断,轻声提醒:“小姐,顾小姐出来了。”

商姝这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从车窗向外望去,只见顾绥和顾相宜正朝着这个方向走来。

她飞快地理了理头发,下车去迎,有顾相宜在旁边,她也不好意思表现得太明显,只好压住了差点跑起来的步伐。

“商姝姐。”顾相宜笑眯眯地和商姝打了个招呼,随后自觉地走向顾家的车说道:“我先走一步,你们慢慢聊哈。”

“嗯。”商姝有点不好意思的跟顾相宜摆摆手,随后终于明目张胆地看向了顾绥。

顾绥将自己的围巾围在小姑娘脖子上,随后牵起她的一只手,笑眼弯弯:“走,我们先上车吧,刚睡醒小心着凉。”

商姝闻着围巾上那股好闻的顾绥味,像是融化在热可可里的棉花糖,好香,好暖,好甜。

她边被人牵着往前走边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刚睡醒?”

她不禁怀疑,难道是自己的发型没弄好?

顾绥轻笑不语,等坐进车里关起门,才轻轻捏了捏商姝的脸蛋:“因为有人是小花猫啊。”

商姝闻言,这才对着车窗看清自己脸上,那因睡觉压到泛红的印痕,她羞得急忙揪起一块围巾挡住:“那刚才……太丢脸了……”

想想刚才还顶着这张脸大大方方的和顾相宜打招呼,她瞬间觉得对方那灿烂的笑容都带了点别的意思。

顾绥见小姑娘这副可爱的模样,笑着伸出手将围巾轻轻扯下:“没事的,你怎么样都好看。”

商姝听着这话,本就羞红的脸变得更红了,她像一只煮熟的虾,垂着头不说话。

期盼了这么久,见到面竟然一时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看着商姝微微泛青的下眼睑,顾绥不由得有些心疼,她轻轻揉了揉商姝的脑袋,温声开口:“要不要再睡一会?到了我叫你。”

商姝轻轻摇了摇头,她才舍不得睡呢。

看着顾绥倒是一脸精神的模样,她发问:“怎么看起来,我才像那个刚下飞机的人啊。”

顾绥忍俊不禁:“是啊,我们商总可比我辛苦多了。”

商姝低头用手指卷着围巾柔软的流苏,心情好,话也变多了起来:“这周真的好忙啊,慈善晚宴,订婚宴,布展,估计这个月开展前还要忙一阵子,不过还好你……”

还好你回来了。

搭着流苏的手指微微一顿,话也卡在了嘴边,她还是有些说不出口。

商姝悄悄抬眼看看顾绥,见对方正笑意盈盈地盯着自己,她眨眨眼话锋一转:“你在伦城待了一周,都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

“有啊。”顾绥抿抿唇答道,“那天澳城下雨,有人在想我。”

商姝咬咬唇,耳朵又开始发烫。

“我待的这一周里,伦城每天都在下雨。”

顾绥伸出手将商姝挡在脸前的卷发别至耳后,微凉的指尖擦过滚烫的耳廓,她继续道:

“阿姝,我的意思是,我每天都很想你。”

心脏跳得像是要飞起。

商姝觉得,如果现在有一台血压计在身旁,那么自己的血压值一定高的快要爆表,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的耳朵必定红得像要滴血。

之前从来都是她粘着顾绥说什么想啊,爱啊的,现在怎么完全颠倒了呢?

到底是谁教会她这么撩人的啊……

商姝的大脑又开始泛白,理智的弦一根接一根的绷断,像是在脑海里开了一个巨大的扩音器,叫嚣着让她做一些出格的事来给予回应。

此时此刻她只有一个念头:

想吻她。

很想很想。

商姝轻轻喘着气,定定地望着顾绥那近在咫尺的面庞,眼睫控制不住地轻颤,手里还紧紧捏着那软软的流苏,感受着耳廓旁的指尖下移,缓缓来到后颈,她没有拒绝。

就在她即将因失焦而闭上双眼的刹那,车子猛地一刹,插碎了这个美好的幻境。

“抱歉小姐,突然有一位横穿马路的老人。”司机放下隔断表示歉意。

商姝快速将偏移的身子回正,清了清嗓子故作淡定道:“没事。”

随后她有些不自然地把头扭向窗外,将方才捏在手里的流苏随便撇在一旁。

顾绥望着那熟透的耳尖勾了勾唇。

一步之遥。

她感受得到商姝的松动,这就足够了。

第39章 好一个望梅止渴。

车很快就开到了水岸别墅门口。

顾绥见商姝依旧偏着头, 便笑着伸手轻扯那耷拉下来的围巾:“围了一路,热不热?”

商姝这才稍稍回过头,晃了晃脑袋。

这一路车里开着充足的暖风, 小姑娘的头发被围巾蹭得毛茸茸的, 脸也红扑扑的, 顾绥瞧着实在可爱。

见人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她笑道:“那我走了?”

商姝这才知道着急,忙扒了下挡在嘴前的围巾:“你怎么都不邀请我进去坐坐?”

说完她惊觉这句话的不妥,又急忙找补道:“我的意思是吃个饭,我中午没吃饱,现在好饿……”

顾绥原本就是逗她的, 见人肯如此主动, 心中一喜, 面上更掩不住了笑意:“你都这么说了,我哪还有不肯的道理。”

说完, 她牵着人的手下车:“怎么没吃饱?”

商姝想了想,百分之一是因为那过油的河粉, 百分之九十九是因为她那颗等不及想见顾绥的心, 只是她才不肯说。

于是她轻轻嘟着嘴念了句:“就是不好吃。”

顾绥知道小姑娘口味挑剔, 还以为她在因食物难吃而感到生气, 顿觉更加可爱, 于是她温声哄道:“那一会让管家做好吃的好不好?或者我做也行。”

商姝被温热的掌心牵着,慢悠悠地走在人身旁:“随便吃就好, 你不要折腾了。”

其实这本身也就是个借口,她的本意也不是为了,让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的顾绥给她做一顿饕餮盛宴。

“好。”顾绥轻笑着答应。

商姝换了鞋,扫视着整间房子, 和她上次来时没什么两样,即使主人不在,水岸依旧被管家打扫得一尘不染,原本就不多的东西,好像连位置都没怎么变过。

“在看什么?”顾绥将大衣递给管家,交代了几句做饭的事,随后凑到商姝耳边问道。

“没……随便看看。”商姝被这突如其来的鼻息弄得起了鸡皮疙瘩,又开始气血上涌。

顾绥牵着人来到沙发坐下:“先自己在这里等会我,我去洗个澡,行吗?”

虽说是舒适度拉满的自家飞机,可到底是长途跋涉,回家先洗个澡,是爱干净的顾绥的底线。

商姝听着这问话,怎么听怎么觉得暧昧,洗就洗呗,特意问过她做什么。

她红着耳尖抠手指:“随便……”

顾绥望了望空空如也的桌子,有些抱歉道:“家里没什么零食,再坚持一下,可以吗?”

商姝乖巧地“嗯”了声,随后催道:“你快去吧,不用管我。”

顾绥笑笑,这才依依不舍地上了楼。

商姝先滑了会手机,可后来着实有些无聊,可碍于“礼貌”,又不好在别人家闲逛,她便只打算小范围看看。

水岸的一切都很新,像是不久前才迎来它的主人。

商姝边想着,不知不觉就晃到了那个宽大的开放式厨房。

“商小姐。”管家边做着饭,边不忘和商姝问好。

看着操作娴熟的管家,商姝突然有些好奇,这里为什么是管家亲自做饭?

她仔细想来,好像这几次来水岸,也的确只看见过管家一个人,并没有什么额外的厨师、阿姨之类的。

她索性在大岛台前坐下,和管家闲聊起来:“这里全部都是你一个人管吗?”

管家闻言淡淡笑了下:“是的,二小姐不喜欢人太多,平时生活也简单,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哦。

商姝点点头,这倒很符合她对顾绥的印象。

她记得之前在爱城时,顾绥家里也有个管家,后来等她们在一起,她搬过去和顾绥同住之后,顾绥就索性连那个管家也不用了。

商姝用指节轻轻点了点这张崭新的岛台:“她之前一直都住在这吗?”

她顿了顿,又补了句:“这房子看起来很新。”

管家搅动着手里的汤匙,朝着商姝意味深长地笑了下:“二小姐是前不久才搬过来的,说是离您的公司近一些。”

商姝面色唰地一红,她不知道眼前的管家对她们的关系到底了解多少。

她假装没听懂管家话里的意思,绞尽脑汁回了句:“确实不远。”

可她怎么觉得,她刚想问的重点不是这个呢?

商姝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偏题,于是深吸了几口气,压制住自己那颗乱跳的心:“那她之前住哪?”

管家闻言,并未起什么戒心,只诚实答道:“之前和大小姐她们同住。”

和顾祺同住?

之前……多久之前?

是自己几次去找顾祺之前吗?

商姝对那个答案的渴望,又难以控制地躁动起来。

正当她准备继续追问更多时,却听见背后传来了一道清冷的声音。

“在聊什么?”顾绥缓缓来到商姝身边。

一旁的管家识趣地离远了些。

这人是猫吗?下楼怎么都没声音啊。

“没什么。”商姝故作淡定地坐在椅子上转了个方向,“太饿了,先过来看看。”

她眨眨眼,只见顾绥的面色还带着浴室热气熏就的红润,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这人穿了套藏蓝色的真丝睡衣,外面虽有件长袖遮着,可里面的v领吊带还是让那雪白诱人的锁骨若隐若现。

“这算是,望梅止渴?”顾绥将一只胳膊支在岛台上,看着人轻笑。

商姝见她那半吊在肩头,随时可能滑落地袖子,生怕下一秒就给她再来个春光乍泄。

要死。

好一个望梅止渴。

她忙慌乱地站起身,伸手抓了颗离领口不远的扣子,将顾绥敞着的长袖合上,坐回去时还顺便瞟了一眼远处的管家。

几秒后,她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笑:“阿姝,扣错了。”

商姝这才抬起头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杰作,急急忙忙的,确实是扣岔了。

“你……你自己弄。”她红着脸胡乱指了指。

却不料手舞到半空,就被人捉住。

只见对方又牵起她的另一只手,连方才那只一同放到胸前不远处的扣子上,勾人的尾音飘进她的耳朵:“是这里。”

这人难不成是故意的?

想色、诱、

要是放在以前,这个可能她连想都不会想,毕竟这词跟顾绥可谓是沾不上一点边。

可现在……她还真有点说不准。

箭在弦上,她只得三两下快速弄好了扣子,然后再光速把手缩回身前。

“你头发怎么没吹干?”她注意到了顾绥湿漉漉的发尾,转移话题。

顾绥弯弯唇,将头发捋至一侧,低头看了看挂着水珠的发尾:“怕你等太久。”

噗通。

商姝真怕被弄到心率不齐,她用眼神四下里搜寻起可以擦头发的东西:“你这样会感冒的。”

虽说这高级别墅常年恒温,但她还是忍不住操心。

“我哪有那么脆弱。”说着,顾绥捧住人乱动的头。

四目相对,掌心温热,商姝的心跳难以控制地漏了一拍。

不过只片刻后,她就想起还有管家的存在,于是慌忙将顾绥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拿开,小声道:“有……有人在呢,别动手动脚。”

岂料顾绥一副全然不在乎的模样,凑到人耳边吐气如兰:“那……没人在就可以吗?”

疯了。

可就在商姝彻底沦陷的前一秒,肚子忽然响起了一声不合时宜的叫声。

随之而来的是顾绥的轻笑,她轻轻捏了捏小姑娘的耳朵:“看来是真饿了,先吃饭吧。”

管家早已把餐点装盘,在餐桌上摆放精致。

商姝闭闭眼,吐了口气,试图给自己降下血压。

餐桌上,顾绥依然乐此不疲地给商姝夹菜,直到人碗里都堆成了小山。

“我自己吃就行了。”商姝好不容易咽完上一口,眼见下一口就又跑来了碗里。

这人在喂小动物吗……

顾绥“嗯”了声,手上却不见停。

每每看到商姝那纤瘦的手腕,她就难免心疼,明明小姑娘和她在一起时不是这样的,可自从她回来,看到的不是晕倒,就是生病。

她边夹边转移小姑娘的注意力:“相宜学校圣诞节前有个演出,说也想邀请你去看。”

“好啊。”商姝答应得干脆,想着那时候珠宝展应该已经告一段落,自己也不会太忙。

说完,她又艰难地吃了几口:“顾绥,我真的吃不下了。”

她感觉得到,每次她和顾绥一起吃饭,顾绥都想让她吃好多,可她自己知道,她已经比之前胖回不少了。

“好。”顾绥也怕人真的吃到难受,便没再勉强,毕竟来日方长。

商姝拿过纸巾擦了擦嘴,提到顾相宜,她想起了刚才和管家的对话内容,她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对了,你之前……和顾祺姐她们一起住?”

闻言,顾绥想拿杯子的手一顿,随后镇定地继续:“嗯,是住了一阵,怎么了?”

商姝被她的反问问得有点发懵,下意识回了句:“没怎么,随便问问。”

她听出来了,对方跳过原因,直接说了结果,附带一个反问,这是并没有想多说的意思。

顾绥捏着杯子的手微微一松:“刚刚跟管家就在聊这个?”

“嗯。”商姝没问出个所以然,有些失落,却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

顾绥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将杯子放远了些:“阿姝,我们明天去见心理医生吧?”她笑笑,不至于让话题转的太生硬,“临走前,我们约好的。”

商姝倒是没忘记这事,只是今天才答应了纪颂宁明天要去B馆,她想了想:“后天吧?明天我得去展馆,现在和梁宛之预约明天,也有点太仓促了。”

“好,那明天我送你。”顾绥见人说的有理,便一口应下,顺便敲定明天的行程。

商姝才想起顾绥是刚从国外回来,她都差点被对方精神的外表搞忘了:“不用了,你好好倒下时差吧。”

“没事,我不累。”顾绥见人如此体贴,不禁勾了勾唇,“反正司机都回去了,就别叫人明天再来了。”——

作者有话说:祝大家中秋节快乐[烟花]

第40章 你蓄谋已久啊?

商姝闻言, 这才品出了一点不对,她扭头看了下窗外,果然空无一车。

等等。

她什么时候答应让司机走了!

这是默认自己要留下了?

她看了眼罪魁祸首:“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留下了?”随后她面色故意冷了冷, “还有, 司机是我花钱雇的, 来接我是她的本职工作。”

她不能让顾绥以为她是个如此随便的人。

她可以主动提, 也可以答应对方的请求,但唯独不能让对方,这么自然而然的以为。

即使之前住过也不行。

即使今天差点亲了对方也不行。

以她们这样的关系,只要她没同意,那有好感和留宿之间, 可就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顾绥见小姑娘像要生气, 也有些慌了神:“阿姝, 你别生气,是我考虑不周, 一会我送你回去,行吗?”

她有些懊恼, 都怪她自作主张, 太心急了。

明明走之前都克制得很好, 怎么一回来就……

商姝见人如此, 也有些于心不忍, 她本来就是想理清个边界,吓吓人而已。

自己说的话, 还得自己圆。

她面色缓和了些:“才说了让你好好倒时差,怎么敢用你送。”她对着顾绥扬了扬下巴,“再说了,你衣服都换了。”

顾绥见人面色好些, 这才稍稍放下了悬着的心,她怕再惹人不快,于是试探地问道:“那……你再让司机回来?”

“你……”商姝无言。

这人撩人的时候脑子倒是好用,怎么现在偏偏转不过弯了。

她深呼吸,难得问出这么直接的问题:“你到底想不想让我留下?”

“想。”顾绥几乎在听完问题的同时就脱口而出,“阿姝,我当然想让你留下,可我又怕你生气。”

她垂眸,继续语气温和:“我知道,这件事是我自作主张了,我应该先问过你再决定的,是我不好……”

她伸出手,从桌下去牵小姑娘的手:“阿姝,今晚就留在水岸吧,明天我去送你,行吗?”

商姝听着对方半带轻哄的话语,早就没了脾气,她轻轻点点头,表示同意。

顾绥见人答应,笼在面上的愁云也尽数消散:“那你还睡上次的房间,可以吗?”

“好。”商姝应了。

她后来才发现,上次睡的房间就在顾绥隔壁,难怪自己半夜出去抽烟,顾绥没一会就跟过来了,原来是听见了她的动静。

“我换了新的床垫,枕头。”顾绥笑着说道,“睡衣我也给你买了新的,都洗过了,等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商姝听着,心中一甜,唇角也不自觉弯成了好看的弧度:“劳烦顾博士破费。”

她的确对床品很挑剔,上次住的没有不舒服,还得多亏顾绥家的东西向来都用品质上乘的。

可没过几秒,商姝又反应过来,微微张着嘴看人:“你……你蓄谋已久啊?”

顾绥见人没有要生气的意思,这才放心开口:“话不能这么说,我这不是在追你吗?追人,总得有点诚意吧。”

万一哪天就用上了呢,比如今天。

当然,这句话她没说出口。

商姝听她又提这个,“哦”了一声,忽然有些好奇地问道:“那你就不怕我选了别人?”

她本来还想说,要是选了别人,这些东西可就都浪费了。

可后来一想,顾绥买给她的游艇还寄在沪城码头,她连那些钱都不在乎,又怎么会心疼这点东西。

“怕啊,所以我这不是在努力吗。”顾绥笑道。

商姝扭头看了看暗下来的天色,情不自禁地喃喃:“你要是以前也这么喜欢我就好了。”

这样我们就不会走散了。

顾绥闻言先是一怔,随后不自觉联想到,商姝刚才问起她和顾祺同住的事。

她眸色渐沉,缓缓开口道:“阿姝,那天在游艇上,我和你说的话都是真的,你只需要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一直都没有变过,这样就够了。”

商姝回过头,定定地望向顾绥的双眸。

好苦。

为什么她会从对方的眼眸里读到一种苦涩……

够了吗?

她不知道。

或许对顾绥而言是吧。

她问自己,她也许该知足了,不是吗?

可是没有人能给她答案。

“我们上楼吧。”商姝终是苦笑一声,再次轻轻揭过。

顾绥新换的床垫软硬适中,躺起来很舒服。

枕头也是,羽绒的,乳胶的,顾绥甚至贴心的准备了两种供她挑选。

睡衣很合身,和顾绥的一样,很高级的真丝面料,还是她喜欢的燕麦色。

一切都那么合意,那么舒适,可她偏偏就是睡不着。

自从在FBO答应顾绥少抽烟,她就决心戒了,今天更是为了去接人,烟和打火机一样都没带在身上。

药倒是带了,可她一点也不想吃,因为她还需要一个清醒的脑子,去琢磨顾绥的话。

商姝忽然觉得有些头痛。

现在,她可以确定的事有两件:

第一,顾绥清楚她想问的是什么。

第二,她之前所设想的,顾绥离开的原因,似乎被全部推翻了。

可既然不是抛弃,顾绥又到底在逃避什么?

可惜,人越想知道什么,就越容易被什么困住。

商姝还是睁眼到了凌晨。

她本以为这个夜晚不会再有什么动静,却听到了隔壁传来的开门声。

商姝竖起了耳朵。

顾绥这是也没睡?

没过几秒,她的房间的门就被轻轻推开,商姝下意识地闭上眼,等着看人的下一步动作。

她听着顾绥故作轻柔的脚步声缓缓靠近,随后停在了她的床前。

她感觉到顾绥动了动她的被子,替她重新盖好露出了一半的胳膊。

温热的气息停留在她的额间,落下一个轻吻。

她的睫毛不受控制地颤了颤,好在皎洁的月光没能透过窗帘,得以让她借着漆黑的夜遮掩。

一声轻柔的喟叹过后,脚步声渐远,房间内又恢复了一个人的寂静。

商姝没有睁开眼,只是任由泪顺着眼角滑落,消失在那柔软的枕头里。

顾绥。

到底是什么,让你甘心放开了我的手?

到底是什么,让我们白白错过了这么多年?

*

清晨,商姝被昨晚定的闹钟叫醒。

算算时间,她应该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至于为什么需要计算,是因为光凭感觉,她觉得这觉约等于没睡。

夜晚辗转反侧的也是她,现在舍不得这张床和温暖被窝的也是她。

只是她不得不逼迫自己尽快爬起来,因为她还有工作要忙。

等她开门时,发现顾绥已经站在门口等她了。

“早。”她朝人淡淡笑了下。

“睡得好吗?”顾绥边走边问道。

“嗯。”商姝含糊其辞。

顾绥走在前面,稍稍偏过头看人一眼,没信:“东西不习惯吗?”

“啊?”商姝以为这个话题过去了,一时没反应过来,“没有,都很合适,是我认床。”

顾绥不置可否,两人来到餐桌前坐下。

“你呢,昨晚几点睡的?”商姝诡使神差地问了句。

顾绥拿起一旁花茶轻抿:“十二点多吧,怎么了。”

是吗?

“没事,问问而已。”商姝将唇抿直,稍稍抬眸瞟了人一眼。

这算是扯平了。

手机弹出消息,商姝看了眼,是纪颂宁的语音。

她试图点了下语音条旁的“转文字”,却不小心直接点到了语音上,外放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两个人听见那声娇俏的:“学姐~”

商姝尴尬到不行,慌忙又点了下语音条,这才没有继续播下去。

“Sorry。”她为自己的公放道歉。

顾绥挑挑眉:“学姐?”

商姝还以为这人会装没听到,没想到反倒直接问起来,她扯了扯嘴角:“这次的策展团队成员,我高中学妹。”

“怎么不继续?”顾绥慢悠悠地扎起一块水果,面色平淡。

“哦。”商姝掸了掸手,确保万无一失后点上了那个“转文字”。

纪颂宁其实也没发什么,就是一条【学姐我到了,你不要着急,慢慢来就好,你快到了告诉我,我去大门接你。】

商姝快速回了个“好”,随后把手机丢在一旁专心吃起了早餐。

吃过早餐,顾绥把人送到博物馆门口。

她远远就看见一个扎着高马尾,穿着一身单薄职业套装的女孩站在大门处等人,见到商姝下车,更是整个人眼睛都亮了起来,笑得像朵花。

她坐在主驾皱了皱眉,刚要下车,却发现商姝下得比她还快,连手机都落在了座位上。

听着那声关门的闷响,她拿起手机下车,绕到另一侧,就听小姑娘正亲切地和人说着话。

“Sonia,你怎么穿这么少出来等啊?”

“没事的学姐,我不冷。”

“……”

顾绥抿抿唇,联想起早餐时的那声学姐,还有刚才商姝在车上时不时发着的信息,看来这就是小姑娘的那个“学妹”。

她从不是个爱乱吃醋的人,但看着面前的女孩,她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阿姝,手机。”她走到商姝身边,将手机递到人手里。

“啊,谢谢。”商姝接过手机,下意识道谢。

顾绥听着这生疏的道谢,不自觉拧了下眉头。

“学姐,那我们进去吧?”纪颂宁笑着,亲昵地挽上了商姝的胳膊,拉着人往前走了几步,顺带还不忘打量下顾绥。

随着一丝陌生香水味钻入鼻腔,顾绥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眼神。

她更加确定有什么东西的确响了,双向的那种。

“等我一下。”商姝不着痕迹地拂开了被纪颂宁挽着的手,随后转身回到顾绥面前。

她看了看顾绥不怎么好看的脸色:“那我走了?”

“嗯,去吧。”顾绥这样自然不是对她,见人主动过来道别,面色稍缓,“晚点我来接你。”

商姝不想人折腾,却又想起明天要一起去找梁宛之的邀约,她晃晃脑袋:“你回去好好休息,下午兰也和司机就过来了,你在水岸等我好不好?”

听到宋兰也会来,顾绥的心放下了一半,她听着小姑娘软软的声音,勾了勾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