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姝尴尬一笑:“哈,挺……挺好的,就拿这个吧。”
只是话音才落,她的腰间就多了一只手,稍稍施力将她拉入怀中,蝴蝶结夹在两人中间,随着她们的呼吸微微起伏。
顾绥带着笑的嗓音矜贵而诱惑:“嗯,送你。”
商姝觉得她真的应该重新好好审视一下自己的识人能力了,只不过现在有点难,因为她感觉自己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发烫。
“有人……”她轻轻拿下腰间的手,往后挪了半步,又快速扫了眼四周,还好只是有人从这条通道略过,没注意到她们。
“回家吗?”顾绥低头看看蝴蝶结,再抬头看看商姝,眼神算不上清白。
商姝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不过她还有件事想要重温,望着顾绥又有些泛粉的耳尖,商姝没答,牵起人没抱着蝴蝶结的那只手,往不远处的酒区走去。
酒区的人流一向比别的区域少,这件事她们在爱城时就知道了,那时候她们会偷偷在酒架前接吻,从最开始的浅尝辄止,到后来的唇舌相依,她们纵情享受这种禁忌的快感,结束后再衣冠楚楚,若无其事地挑一瓶喜欢的酒带回家,继续做一些未完成的事。
商姝领着人穿梭在酒架之间,时隔多年再做这种事,竟然生出一丝紧张,待她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站定回过身,顾绥的吻就已经侵袭而来。
她们果然心有灵犀。
不是爱城的酒架,家里也有了比这里好上百倍的酒,只是她们缠绵依旧,热烈依旧,蝴蝶结遮住了脸庞,尾带轻轻搭在肩膀上,她们用自己最柔软的地方,忘情地书写着对彼此的爱恋——
作者有话说:又一个月了~感恩一直在的宝们,希望大家看得开心!
第66章 好听话,姐姐。
而忘情的代价就是, 她们差点没找回来被“遗弃”的购物车。
晚餐,商姝照着菜谱做了奶油蘑菇意面,做的不多, 也只给顾绥盛了一点, 酱汁是用低脂奶油稀释过的, 面也煮得稍硬, 这样可以避免太油腻和碳水吸收过快,她特意问过管家的。
商姝其实很少下厨,在爱城时都是顾绥做给她吃,细细算来,她也就费尽心思鼓捣过一次苹果派, 但这次的味道竟然出人意料的还不错, 顾绥吃得很捧场, 还夸她有点天赋。
吃过晚餐,商姝让顾绥在沙发上歇着, 不许人帮忙,自己则摆弄着把大蝴蝶结挂在圣诞树上, 顾绥支着脑袋逗她, 一会让她往左一点, 一会让她往右一点, 后来她胳膊都有点酸了才后知后觉, 这又不是在墙上挂画,弄在树上歪一点好像也不会怎么样, 怕顾绥胃不舒服也不敢闹她,于是只好把这笔账偷偷记着,等晚点再一并清算。
歇了一会,两人就准备开始做苹果派, 离开沙发前,顾绥动动手指,水岸嵌入式的顶级音响就播放起了她选好的圣诞歌单,都是商姝喜欢听的。
商姝围着围裙的手一顿,歪着头看顾绥:“现在怎么这么有情调?”
“以前没有?”顾绥抱着胳膊,故意倚着岛台不过去,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商姝见状笑着圆道:“有有有,那请问能不能请这位有情调的美女,来帮我系一下围裙啊?”
顾绥也忍不住弯了唇角,这才走到商姝的身后,替人系上围裙,之后拿过一个洗好的苹果,削完在一旁切起来。
“小心别切到手了。”商姝边倒着面粉,边看着顾绥叮嘱,反而没注意自己手上的力道,面粉“噗”的一下砸在碗里,漫天白雾让两人忍不住边笑边咳嗽。
“顾绥。”
“嗯?”顾绥没有防备地扭过头。
“给你化妆。”商姝趁机伸出手指往人脸颊上蹭了一点面粉,随后在一旁支棱着手笑起来。
“都多大了?”顾绥用手背蹭蹭脸无奈轻笑,嘴上虽这么说着,手却也不自觉地伸过去沾了一点,在商姝的躲闪中,点了些在人的鼻尖上。
商姝笑得快要岔气,眼里都有了些泪花,撑着流理台委屈道:“你比我大,怎么都不知道让着点我啊?”
“哦?”顾绥绕到人背后,把胳膊伸到前面,用没有沾到面粉的掌根抵着商姝的小腹,凑近人耳边轻声说道,“那你怎么不叫姐姐?”
商姝轻轻抽一口气,浑身上下的血又开始沸腾,正当她准备回过头去吻人时,耳畔的气息却立时消散,腰间的手也不动声色地抽离开来。
待她有些诧异地转过身,却见顾绥又已经面不改色地,站在她的身旁切起了苹果。
“顾绥……”商姝支棱着手往人身边凑,想要索吻,看着顾绥手里的刀又不敢太过分。
顾绥勾着唇,淡淡扫了小姑娘一眼,手上优雅的动作未停,轻轻动唇道:“不乖。”
商姝只好哼唧了几声,嘟着嘴气鼓鼓地回去揉面团。
等到熬煮馅料的时候,商姝边搅动着锅里的苹果边和一旁的顾绥卖惨:“你知道吗,我当年做这个的时候,还从来没进过厨房,也不知道往这个糖浆里倒牛奶要分几次一点一点弄,结果溅得厉害,给我手上烫了好几个小水泡,可疼可疼了。”
顾绥有点心疼地接过商姝手里的锅铲:“那怎么没想着算了?”
“那怎么行,你又什么都不缺,我也就这点诚意还拿得出手了。”商姝见人面色松动,压着即将翘起的唇角,伸手戳了戳一旁的面团。
顾绥闻言鼻息轻喷,伸手关了火。
其实当年那时候,她们已经相处了一段时间,彼此都明确了心意,只是差一个人先说出口,所以就算平安夜商姝不来,她也打算找个合适的时间和人告白。
“怎么不缺,我缺一个你啊。”她笑笑,拉过商姝的手,和人一起把派皮放进烤盘。
商姝这才放肆地勾起唇角,边用叉子在派底扎孔,边小声揶揄道:“那有人刚才还不给我亲。”
“来,小心。”顾绥轻抬下巴,示意商姝把手挪开,从锅里滤出苹果放在派皮上,继续接人的话,“也不知道是谁先胡闹的。”
商姝没应,只自顾自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虽然依旧和厨房不怎么熟,但动手这件事她向来心灵手巧,没一会就把苹果派上的菱格编好了,一是因为她之前做过这个,算是有些经验,二则是还有其他更需要她心灵手巧的事,在等着她去做。
一股脑将苹果派塞进烤箱,商姝瞄了眼正在洗手的顾绥,有些心猿意马。
“顾绥,我手脏,帮我解一下围裙好不好?”
其实刚说完最后一个字,商姝就有点后悔了,因为她发现手脏真是一个好烂的理由,围裙本身也没多干净,更何况她离洗手台就两步路,大可以洗完手再解。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只能寄希望于顾绥的忽略。
只是她似乎忘了,顾绥是个博士。
顾绥关上水,轻飘飘地看了人一眼没动:“过来,你洗手,我帮你解。”
商姝抿抿唇,强装镇定地走过去,明明是自己设的圈套,怎么反倒有种被套路的感觉呢。
水流冲刷过手背,流散至指缝,然后到达指尖,再翻过来打湿手心。
“要烤多久?”商姝鬼使神差的问顾绥。
水有点凉,还有点痒,和后腰上似有若无的轻蹭一样痒。
“三十五分钟。”顾绥把围裙从人身上脱下,拿到旁边挂回原位,随后抬手摸上了墙壁上的开关。
水声停时,灯也熄了,她们心有灵犀,她们心心相印。
周遭只剩下烤箱暖黄的光,顾绥一回过头,就被人揽着腰推到了岛台边,腰窝触到冰凉的大理石,即便隔着居家服,还是引得她一阵瑟缩。
“不是答应要送我吗?”商姝伸手托起顾绥圆润的曲线,将人放坐在岛台上,左手同样灵巧,像刚才编菱格那样快地解着几颗扣子。
“嗯……”衣料顺着肩头滑落,像是从果穗上方脱落的葡萄叶,被风吹乱,不经意地蹭过那些成熟的嫣紫。
顾绥乱着呼吸,低头捧上商姝的脸轻吻:“那这个礼物,你喜欢吗?”
商姝认真雕琢着葡萄,像她坐在珠宝台前侍弄那些宝石一样精细,把它们变得晶莹好看,她在间隙中虚声开口:“喜欢,顾绥,我很喜欢。”
蝴蝶骨与大理石拥吻,爱人的身体在怀中轻抖,音响里刚好播到了她们最喜欢的《Christmas List》。
Cause Ive got everything I need
With you here o me
所以,怎么会不喜欢呢,顾绥?
岛台很大也很干净,她们不再困于一角,转而用体温捂热了更多冰凉。
商姝看了看那只紧抠着岛台边缘的手,故意停下了节奏,搂着人往中间挪了挪。
“抓着我。”鼻息喷洒在漂亮的葡萄上,像是要把上面的露水凝结成霜,她不要顾绥抓着别的东西,她只想要她抓着自己。
“阿姝……”顾绥软着胳膊勾上商姝的后颈,难耐地蹙着眉,眸中沁上了水雾。
商姝心满意足,这才温柔地继续,她把胳膊垫在后面,摩挲着柔软的腰窝婉转耳语:“好听话,姐姐。”
后颈一紧,顾绥到了。
商姝把顾绥拥在怀里,慢慢等人平复,她轻笑着问怀中人:“怎么这么喜欢?”
顾绥的睫毛还在抖,她无力地抬起软绵绵的手,覆上了商姝的唇瓣,连指尖都染上了粉色。
苹果混着肉桂的香气开始弥漫,她们来到红丝绒蝴蝶结下,就像在爱大的圣诞树下那样接吻,垂挂的彩灯把她们湿润的眼底照得澄澈,眸光随着她们起伏的胸腔荡漾。
“帮我脱一下。”商姝嗓音细软,尚未干透的指尖一下一下地轻点,然后在尾音即将消散时,不用力地一拢,听到那声意料之中的猝然抽气,她不禁得意地弯了弯唇角。
圣诞树上没有挂装饰的彩球,但商姝知道她们有,就藏在只有她和顾绥才能看得到的地方,在这种时候才有机会拿出来看,她们对着彩球细心描摹,把自己和对方的绘制得同样漂亮。
商姝扶着顾绥和自己一起缓缓向下,勾过衣服铺在温热的木地板上。
聪明如顾绥,又怎么会读不懂商姝的意思,她慢慢躺下,腮边的粉晕尚未退去,如瀑的长发似水墨般散开,她望着那双迷人的桃花眼,用行动将自己全然交付。
告诉她,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膝盖望着天花板,腿弯成了和身旁圣诞树相同的形状,彩灯的光晕开始扭曲,旋转,顾绥把手背抬到唇边,已经快要看不清那个大红色的蝴蝶结。
“不要忍。”商姝牵过顾绥的手,和她十指相扣,和她们的每一次十指相扣一样,却又不太一样。
没有了庇护,顾绥下意识想要咬住唇,却又敌不过喘息,相扣的十指骤然收紧,她从胸腔深处重重地叹出来,颤抖着让泪水自眼角满溢。
商姝也侧身躺在地上,用指节抚去顾绥的泪痕,和对方的紧紧相拥,每一颗葡萄都很美,像是被放进冰箱里冻过一般,她低下头欣赏,笑着看顾绥本就没有章法的气息变得更乱。
相似的圣诞树,不过树下不再是灰白的石砖和青绿的草坪,而是带着水渍的橡木地板。
还是那对相拥的爱人,不过她们交缠的已经不只有唇舌和身体,而是两个被彼此点燃的炽热灵魂。
第67章 圣诞快乐。
洗过澡, 两人重新下楼,去解救被遗忘在烤箱里的苹果派。
运动了半天,她们确实又有点饿了, 商姝满意地把金灿灿的成品切成小牙, 再一分为二, 给了顾绥一小块。
客厅只亮着一盏暖黄的落地灯, 还有桌上那只她们刚刚点燃的香薰蜡烛。
窝在沙发里吃着,苹果派酥软香甜,商姝使坏,仰着脸笑眯眯地问顾绥:“好吃吗?”
“嗯,好吃。”
“那……这个好吃还是之前的好吃?”
顾绥一笑, 知道小姑娘这是在给她下套, 于是润润嘴唇, 捏上商姝的下巴,替人吻去唇边沾着的碎屑:“这个最好吃。”
浓浓的肉桂苹果也遮掩不住那股名叫顾绥的香气, 如今,她们用着相同的沐浴露, 可偏偏到了顾绥身上就更好闻一些, 商姝一边回吻, 一边贪婪地嗅取。
吻到两人的脸颊又染上了好看的绯色, 她们这才气喘吁吁地松开彼此。
“把眼睛闭上。”商姝声音轻得像雪花, 耳垂在烛光里粉红。
此情此景,此时此刻, 她用细甜的嗓音,说着顾绥在多年前的初吻之夜对她说过的话。
顾绥听话地阖上了双眸,眼睫伴着鼻息轻轻颤抖。
“不许偷看。”
“嗯,不看。”
商姝深呼吸, 轻轻摸出刚才趁顾绥洗澡时,早已贴身放好的戒指,又慢又柔地牵过顾绥的左手,微微抬起那根纤细修长的中指,小心翼翼地捏着银圈送上指尖,带着它缓缓穿过粉白的指节,最终停留在指根。
果然很衬顾绥,她知道。
对上顾绥濡湿的眸,商姝把雪花融化在喉头:“圣诞快乐。”
顾绥的胸腔浅浅起伏,戒环一点都不凉,还带着小姑娘的余温,样式素净大方,尺寸也刚刚好。
“这对戒指,是我亲手打的,没什么花样,就只在里面刻了一个我们。”商姝盯着顾绥手上那素白的银圈,忽然有点害羞起来。
她抿了下唇继续道:“我希望我们之间的爱是纯粹的,和其他所有的一切都无关,就只是因为你和我。”
她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因为她知道顾绥一定能懂。
商姝摊开手掌,看了看手心里的另一枚戒指,又抬起头,再度把月亮装进眼眸。
“所以,如果你也是这样想的话,可不可以也帮我戴上?”
小小的S&S凹在烛光里,投出更细小的阴影,顾绥看着没有说话,似乎又明白了一些东西。
她拿起戒指,认真地牵起商姝的手,搭放在自己的手心。
一寸一寸,另一枚银环也终于抵达了它的归处。
顾绥没有松手,她用指腹轻抚几下商姝的指节,随后缓缓牵至唇边,垂着眸虔诚地落下一吻。
“阿姝,圣诞快乐。”
时针和分针早已经重叠,秒针也终于轻快跳完这圈的最后几下,来到数字十二同它们短暂汇合,平安夜已过,现在真的是圣诞了。
或许仪式感对一些人来说就是如此奇妙,即便双方早已心照不宣,明明她们已经有名有分,可等真戴上了象征着属于彼此的信物之后,心中还是会激动不已。
情动的后半夜,她们又折腾了一次,商姝总是有意无意地用戒指去蹭那饱满,一遍又一遍地用爱人的反应确认着一切的真实性,直到顾绥断断续续地叫停,软得快要推不动她的手腕,商姝这才肯罢休。
顾绥累得瘫倒在床上,连澡也没力气去洗,商姝边笑边仔细帮人擦拭,一开始还能听见顾绥和她轻声搭话,可等她再从卫生间出来,竟发现人直接睡着了,她只好替顾绥盖好被子,再自觉地钻到人怀里与人共眠。
早上,商姝是被宋兰也的电话吵醒的,看到来电她立时就清醒了大半,下意识看了眼顾绥。
因为搬来水岸和顾绥同住,所以那天从医院回来,她就告诉宋兰也,后续关于商家的事不要给她发消息,要直接打电话给她。
“怎么了?”顾绥蹙着眉动了动,半梦半醒地问道。
“没事,我接个兰也的电话。”商姝快速按掉了铃声,虚声在人耳边说完,翻身下了床。
怕搅了顾绥的睡意,商姝动作没敢太大,屏幕上已经变成了未接来电,她一打开阳台门,原本还有点昏沉的脑袋,霎时被冷风吹得清醒了。
商姝拢了拢外搭,给宋兰也回拨电话。
“兰也,是有消息了吗?”电话才接通,商姝就率先发问。
这段时间她让宋兰也一边盯着商韦那边的情况,一边暗中调查孔秘书的动向,所以无论是哪一边的消息,她都有些等不及知道。
“商董还在医院,只是病房依旧看得很严,具体的病情状况暂时打探不到。”宋兰也顿了顿,把手机换到另一次侧的耳边。
“孔秘书那边恐怕有点棘手,她之前的确回了趟老家,但我们的人在老家和澳城两边都没有见到她本人,刚刚我才查到了最新的消息,她即将搭乘从澳城飞往法兰克福的航班,起飞时间为明天下午两点,所以——”
“所以,明天在机场,是见到她的最后机会。”商姝扶在栏杆上,蹙起了眉头。
回老家安顿好后立即出国,很典型的路线,不出意外的话,她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在澳城见到孔秘书这号人物,也再难打探到此人在国外的踪迹,只是商姝没想到会这么快。
“是。”宋兰也肯定。
商姝揉了揉太阳穴,沉吟片刻交代道:“明天我亲自去机场等。”
她也不确定能不能堵到人,但这她必须为这条线索做最后的努力。
挂断电话,商姝感到一阵烦闷,她尽量调整着情绪,又站了一会才回到主卧。
见商姝回来,顾绥睡眼惺忪地将坐在床边的人捞回被子里,小姑娘一走,她也睡不踏实。
触到商姝有些冰冷的双手,顾绥紧紧皱起了眉头,带了点刚睡醒的鼻音:“手怎么这么凉?”
商姝把头埋在顾绥的颈窝,掩住自己的表情,嗓音倦懒:“嗯,那你给我暖暖吧。”
顾绥也没了睡意,把被子盖严了些,拉起人的手就往自己身上放。
“开玩笑的,别着凉了。”商姝轻笑着抽回手,转过身平躺。
顾绥望着商姝的侧脸:“兰也打来什么事?”
“没什么,公司的事,我明天再过去就好,”商姝看着天花板眨眨眼,把头重新靠过去,“再陪我躺一会,好困。”
“嗯。”顾绥伸过胳膊让人枕着,闭上眼轻闻着小姑娘的甜香。
两个人又小睡了一会,还是商姝先醒了,心里装着事,有点乱糟糟的,她刚其实也没怎么睡着。
商姝摸过手机随便滑着,没过一会,屏幕上就跳出了林琅的圣诞祝福,她弯弯唇也回了个“圣诞快乐”,随之而来的是林琅酸溜溜的调侃。
【怎么样啊“新婚”小妻妻,这段时间都没怎么出门吧?】
没两秒,林琅又补了条:【卧室门。】
商姝忍不住笑,在被子里轻轻抖着肩膀回:【你这个想象力还是太局限了。】
林琅秒回了个明黄色的爱心表情,又正在输入了一会:【身为水岸的女主人,也不知道请我们去做做客。】
【我们?】商姝挑眉,抓住了重点。
【说顺嘴了。】林琅试图补救。
商姝轻轻坐直了身子,眯眼敲着键盘:【别装,如实招来。】
大约过了一分钟,林琅传来了一张图片,商姝点开查看,是一张坐在沙发上拍摄的客厅照片,茶几上摆放着小酒和甜点,透过宽大的落地窗能看到不远处的富士山。
这是出去玩了。
商姝刚想继续盘问,这和自己刚才问的事有什么关系时,忽然灵光一现,又点开了一次那张照片细细查看,果然在照片的角落看到了顾相宜身影的一角。
【什么情况?你们这是在一起了?】她知道那是林家的房子,和人家一起出国就算了,都往自己家里带了,一定不简单。
聊天框顶端一会变成正在输入,一会又变回林琅的名字,过了一会才淡淡飘来两个字:【不算。】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算是什么意思?
商姝摸了摸耳垂,一时不知道从哪句开始问起。
身侧的人动了动,商姝偏过头,发现顾绥正含笑盯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醒啦?”她俯下身,在顾绥唇上轻啄一口。
“嗯,”顾绥也坐起来靠在床头,把手搭在人的腰间轻抚,“在看什么?耳朵都红了。”
商姝咬咬下唇,莫名有点心虚:“那个……相宜出国玩了,”她小小声补充,“和林琅。”
“哦。”
“你知道?”
“不知道。”
商姝无语,这人怎么这么淡定,她把手机锁屏,试探性地问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顾绥睫毛刷了两下,动动唇:“很爱你。”
“嗯?”商姝先是一愣,看着顾绥浅浅的笑才反应过来,她轻轻戳了戳顾绥的肩膀,“你好像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
“她们都是成年人了,”顾绥只说了半句,摸了摸手上的戒指,对着商姝柔声道,“我只在乎你。”
商姝凑过去,额头抵在人胸口轻笑,动听的情话把刚才的烦闷一扫而空。
想起林琅刚才那句水岸的女主人,商姝才发觉,自己的两次同居生活,都是自然而然地搬进顾绥家住。
她轻轻把玩着顾绥的手指:“为什么是我住在水岸,不是你跟我回颐景湾呢?”
“你想吗?”顾绥一怔,她倒是从来没想到过这个问题。
商姝摇摇头,她对此倒是没什么执念,自己在颐景湾住的三年也不算快乐,更何况还是水岸大多了。
她开玩笑道:“就是感觉,我每次都占你便宜。”
顾绥闻言皱皱眉,显然她并不赞同这个说法。
她立直身子,有些严肃道:“是我在占便宜,阿姝。”
顾绥忽然有些自责,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商姝都迁就着她,住在她熟悉的地方,迎合她的生活习惯,从没说过一句不情愿,可明明是她年长些,却一直把这当作理所应当,完全没有替人考虑过。
见人当真起来,商姝赶紧抚平顾绥的眉心:“好了,我就随口说说的。”
顾绥牵过那只手,沉吟片刻后认真道:“阿姝,我们去挑个房子吧?”
“啊?”商姝不知道顾绥是怎么联想到这上头的。
“就选你喜欢的地段,你喜欢的房型,装修风格,家具,挑一个不属于商家和顾家,就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好不好?”顾绥目光灼灼,一字一句地说道。
知道顾绥这样说不是在开玩笑,商姝有些动容,房子对她们来说从不是什么稀罕物,如果非要说,甚至多得有些住不过来。
可她明白顾绥说的不是房子,而是“家”,那个她藏在心底,盼望已久的,一个只属于她们的家。
她轻轻掐了下顾绥的手背笑道:“照你这么说的话,整个澳城还剩几栋啊?”
顾绥微微迟愣,随后也弯了眉眼。
第68章 现在立刻马上告诉我。……
想着过了圣诞, 没几天就又该跨年了,商姝和顾绥商量着,把挑房子这项活动安排在了新的一年, 也算是讨个好彩头。
第二天一早, 顾绥还没醒来, 商姝就马不停蹄地赶往了机场。
机场不大, 她也不敢太招摇,所以让宋兰也带的人手不算多,但也足够守住几个紧要的地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见快要到十二点,商姝故作镇定地回复着顾绥的消息, 却开始有些坐立难安。
“商总, 那个是不是。”宋兰也压低嗓音, 并未立刻起身,不敢表现地太明显。
商姝攥着手机的手一紧, 顺着宋兰也的视线望去,见来人正是孔秘书, 也顾不得别的, 快速起身朝人走去。
“大小姐?”孔秘书没想到商姝会出现在这里, 她脚步一顿, 面色有些复杂。
见人没有要跑的意思, 商姝松了一口气,本来她还做了些其他的准备, 如今看来情况没有想象中那么糟。
她看了眼时间,绰绰有余,于是对孔秘书道:“人多眼杂,车上说。”
孔秘书没有拒绝, 似乎知道自己没有选择,顺从地跟着商姝去到了车上。
等到隔断缓缓升起至顶端,商姝这才淡淡开口:“你应该清楚我今天是为什么来,我也知道你这一走就不打算回来了,我没有打算为难你,只是需要你把知道的都告诉我,我们长话短说,如何?”
孔秘书点点头,思考片刻才缓缓开口道:“当时在订婚宴上,我尚且不清楚那些资金的去向,后来才查明,是以三小姐嫁妆的名义转入了陈家。”
商姝静静听着,一一与自己得知的信息进行比对。
孔秘书望了眼窗外继续:“太太想给陈家在董事会上争取席位,只是老爷一直不肯答应签字,所以她把资金转移给陈家,再让陈家以战略投资者的身份进入,这样就可以越过老爷,直接从董事会通过。”
商姝听得皱眉:“可动机呢?”
费尽心思让陈家介入,不惜用商家的钱,为别人买自己家的位置,她着实想不通这对冯媛来说有什么好处。
“信托,这也是我在订婚宴选择找您的原因,不光是我先前提到的和夫人有关,还因为……您是商家集团未来的继承人,”孔秘书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老爷这些年一直在关注S&S,他知道您的成绩和能力,所以他已经把持有的集团股份放入信托,并明确您为主要受益人。”
商姝闻言闭上眼,重重呼吸几下。
“相比之下,太太和二小姐三小姐就只有部分经济权,虽然我没说,但不代表集团内部没有其他太太的人,她一定是因为听到或者猜到了什么,才会急着引入陈家这个外部资本,来换取集团内部的话语权,给未来铺路。”
孔秘书深深看了商姝一眼,又叹一口气:“原本我是不该说这些的,但总归我也不在那个位置了,现在的程秘书是太太的人,老爷又身体堪忧,大小姐还是要早做打算的好。”
一切豁然开朗,可商姝内心却五味杂陈,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原来导致她之前一直无法参透的原因在这。
她知道,冯媛不是为了钱,而是怕商韦走后,集团会落到她的手里,所以才宁愿便宜了别人,也要急着夺权;她还知道,商韦这么做并不是因为对她的什么爱与亏欠,而只是看中了她能给集团,给这个家族带来的价值。
商姝越想越觉得可悲可笑,二十多年的“恩爱夫妻”只留给彼此一筐算计,抛妻弃子的人回过头才发现唯有弃子可托,最想要逃离牢笼的鸟儿终将被套上枷锁,他们金玉其外,他们虚与委蛇,他们都注定无法得偿所愿。
送走了孔秘书,商姝的心绪仍然久久不能平复,回水岸的路上,她让宋兰也联络了律师,因为她需要在一位专业人士的指导下捋清思路,为下一场硬仗做好万全的准备。
车才开出去不远,前后排的隔断就被缓缓放下。
“小姐,后面有辆车一直在跟着我们。”司机担忧道。
商姝闻言,立刻警觉起来,她回过头观察了一会,果然不论他们怎么变道,那辆车都紧紧跟在后面咬住不放,虽然不是商家的车,但她知道那一定是冯媛的人,怪她一心只想着堵到孔秘书,却忘了冯媛也可能派人来盯着。
“往市中心开。”商姝的大脑飞速运转,心脏跳动得猛烈。
这段路上的车流不算密集,她需要去到人多车多的地方,这样或许对方就不敢轻举妄动。
“是。”
车开始提速,对方亦然,像是看穿了她们的想法,在一个转弯过后,后车骤然加速,猝不及防地撞了上来。
车身狠狠一震,还没来得及转回的身体被惯性猛地前抛,撞上隔断下缘的金属,商姝忍不住闷哼出声。
所幸商务车有些重量,没有因失去平衡而翻倒,只是毕竟速度不慢,车还是剧烈摇摆了一段,才被稳住停在了路旁。
“商总,没事吧!”前排受到的冲击稍弱,宋兰也回过神就立刻看向后排的商姝。
商姝头晕,撑着扶手艰难起身,捂上发痛的额角轻轻抽气:“我没事。”
透过后窗,商姝看着那辆车顶着凹陷的前脸扬长而去,她知道冯媛这次不是想要她的命,而是想给她一个警告,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在这种随处都有摄像头的地方对她动手,料想冯媛也定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商总,您受伤了,先去医院吧。”
听着宋兰也焦急地声音,商姝这才发现自己的左额角被擦出了血痕,她点点头,依旧有些发晕。
不敢信任商家的医疗中心,商姝去了间就近的私人医院,简单处理好伤口,她让宋兰也不必陪她,去给刚才的事善后,自己则躺在病房里等待着进行下一步的检查。
她闭上眼思索,或许早在上次自己去医院的时候,冯媛就已经起了疑心,事到如今彻底被盯上,水岸是万万回不得了,她不能让顾绥跟着她一起冒险。
商姝摸过手机,犹豫着给顾绥打去了电话。
“阿姝。”顾绥依旧接得很快。
商姝轻轻支起上半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嗯,你吃饭了吗?”
铺垫似的开场白。
电话那端,顾绥轻笑的气声传来:“有,刚不是问过了?”
忘了,她早在机场给顾绥发消息的时候就问过一次了。
商姝懊恼地用手去支眉骨,却忘了额角上的伤,触到时忍不住轻轻“嘶”了声,她呼吸几下,只觉额角一下一下地跳着疼。
“怎么了?”书房很安静,顾绥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细小的声音。
商姝有点紧张地用手指刮着床单,她知道这件事早晚都瞒不住,可又实在不想顾绥太担心,于是沉吟片刻后说道:“我……这两天就不回水岸了,先回颐景湾住,其他的我晚点再跟你解释,行吗?”
商姝一阵一阵地头晕,说完躺会枕头上缓了缓,在这里说不太方便,更何况这件事也不是一两句就能说清楚的。
电话另一头寂静无声,像是在试图消化着话里的信息,商姝听见了顾绥杂乱起伏的呼吸。
“你在哪?”大约十几秒后,顾绥清冷低沉的声音传来。
“我——”
“商小姐,我现在带您去做CT。”
商姝刚开口,就被前来的护士打断,声音不大不小,只是在这间空荡荡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示意护士稍等,之后回过身,轻轻半掩着唇对顾绥重复:“我晚点再——”
“商姝,现在立刻马上告诉我,你在哪?”顾绥急了,不自觉拔高了音量叫着人的全名,因为刚才护士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商姝捏着手机的指节有点泛白,她闭闭眼吐了口气:“你别着急,我在医院。”
听着那头有些沉重的呼吸,以及衣料摩擦的声音,她咬咬唇又补了句:“我一会发你地址。”
“现在。”不容置喙的两个字。
商姝听见顾绥在很快地下楼梯,她轻轻应了声“好”。
顾绥很少用这种方式和她说话,商姝知道她这是真的生气了。
顾绥来得很快,她在来的路上和宋兰也通过了电话,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本有些阴沉的脸色,在踏进病房,瞧见商姝额上伤口的那一刻,悉数化为了心疼。
商姝躺在床上休息,眩晕尚未退散,她觉得自己连看手机的反应都有点迟钝,见顾绥来了,便挣扎着想要起身。
“别动。”顾绥蹙着眉,快步来到人身边将人按住。
她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眉头皱得更深,她想把商姝带回顾家医疗中心,好好再做一次全面的检查,但又怕人折腾得难受,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我去倒点水。”看着商姝孤零零地在这,身边连口水都没有,顾绥眼眶有点泛红。
“不用了,我不渴。”商姝润了润有点干燥的嘴唇,不想顾绥去干别的。
“你别担心,我没事,就是额头蹭破了点皮。”还有点轻微脑震荡,看着顾绥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商姝没说。
又是“没事”,顾绥将唇抿成一条直线。
瞧着顾绥风尘仆仆地赶过来,头发都乱了几缕,商姝抬抬手,想替人捋顺,却被顾绥不动声色的微微偏头躲开。
“顾绥,我——”
“先好好休息,我去打个电话。”顾绥嗓音温和,安抚性地摸了两下商姝的手背,随后便起身离开了病房。
第69章 没有可是。
顾绥立在走廊里, 掏出手机拨通了顾家秘书室的电话。
“二小姐。”
“帮我找个人。”
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把颀长的身影拉得更长,橙花香氛遮不住的消毒水味, 闻得她有点反胃, 脚腕有点疼, 顾绥想要扶下墙面揉一揉, 可想了想还是收回了手。
她再次掏出手机,这一次是打给管家,吩咐人提前做一些清淡的吃食备着,想着如果商姝一会想吃东西,也不至于还要等着现做。
交代完一切, 顾绥整理好情绪返回了病房, 见商姝依旧坐得笔直, 像是一直在等她的样子,她微微一叹, 来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轻轻问,手搭在膝头, 没什么多余的动作。
商姝只望着她没说话, 摇了摇头。
其实她的头好晕, 好想拉一拉顾绥的手, 好想扎进顾绥怀里让她抱一抱自己, 可想到刚才那个细小的躲闪,她又只是咬着自己的唇, 把念头吞回肚子里。
“想吃东西吗?”顾绥又问。
商姝依旧是摇头。
摇头会让她更晕,可她偏偏就是这么执拗。
见商姝难受地闭眼,顾绥伸手扶了下她的头:“不要太用力。”
就这么一下,商姝的委屈就突然收不住了。
从在电话里那样讲话, 到来了之后的不咸不淡,她都觉得很委屈,她知道顾绥担心,知道她生气,可这份疏离还是让她难受,言语是最易伪装的,但其他东西却难,顾绥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在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她们之间产生了距离。
商姝开始吧嗒吧嗒地掉眼泪。
“怎么哭了?”顾绥有点慌乱地捧了捧她的脸,又开始四处找纸巾,心被揪着疼。
“顾绥,我不想待在这了,我想回家。”尾音抖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地往带着消毒水味道的被子上掉。
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顾绥,她就又不想装作坚强了。
她想告诉顾绥,她真的好害怕,想告诉她,其实自己每回一次头去看那辆车的时候,都在担心会不会再也见不到她了。
“好,不哭了,我们回家。”顾绥听这哭声听得心碎,只能一遍一遍地应承着,手上不停地给人擦着眼泪。
都怪她太着急了,她甚至都没来得及问商姝一句疼不疼,有没有害怕,知道商姝在医院的时候,她担心的连楼梯都没踩稳,生生崴了一下脚腕,来的路上听宋兰也讲到她们出了车祸,她又差点连方向盘都没稳住。
她怪商姝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告诉她,而是瞒着她,也怪自己作为商姝的枕边人,竟然对这整件事都毫无察觉。
她太后怕了,甚至比自己那时候还要怕上许多,直到现在她都还有点没缓过神来。
商姝哭了一会,脑袋都有点受不了了,不过宣泄过后,她残存的理智倒是又飘回来了一点。
她红着眼眶,抽抽嗒嗒地跟顾绥说:“不行,我还是不能回水岸。”
冯媛本来就知道她们从前的事,只是碍于商韦的明令禁止,加上顾忌着商顾两家的颜面,她才没有到处宣扬,要是让她知道她们如今还在一起,要是跟踪她到了水岸,商姝不敢继续想下去。
顾绥自然知道商姝的顾虑,她又抽给商姝一张纸巾,商姝鼻尖红红的,瞟了一眼没接,她只好继续亲自动手,轻轻沾去小姑娘眼角的泪珠。
“她不敢对我怎么样,反而我们待在一起才最安全。”
顾绥想,冯媛如今狗急跳墙敢对商姝动手,不过是欺负她势单力薄,无人撑腰,料定此举能吓唬住一个未经世事的小丫头,让她不敢再和自己争锋,因为归根结底,这事关起门来还是商家的自家事,别人也不好置喙什么。
但她知道,冯媛即便胆子再大,也万不敢轻易动顾家的人,公然和顾家作对,把“家事”小事化大,所以由她来护着商姝,才是最应该,也是最明智的选择。
“可是……”商姝不是没想过这些,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怎么敢拿顾绥去赌呢。
“没有可是。”你相信我。
后头的半句,顾绥动动唇,终是把话哽在了喉头。
商姝没应,只咬着下唇里侧的软肉,眉头一皱,牵动着额角的伤口发疼。
“走吧,我们回家。”顾绥起身拉开椅子,又蹲下身去给商姝摆鞋,起来时有点踉跄,伸手扶了一下床沿。
“你的脚怎么了?”商姝其实从她一进门就发现了,现在离近了看,她更加确认顾绥的左脚就是有点使不上力。
“出门着急,崴了一下。”顾绥没隐瞒,只是淡淡陈述完,伸出胳膊看了商姝一眼,示意她扶着下床。
商姝晃晃脑袋没扶,自己撑着床沿穿鞋:“还是给医生看看吧,我怕你——”
“阿姝,”顾绥叹气,胳膊垂回身侧,“现在不是你该操心我的时候。”
商姝喉头一咽,又有点委屈了。
一路上,顾绥依旧体贴,态度其实也算温柔,还是会细心地帮她调整座椅,还是会在停下时偏头看她的状况。
可是商姝心里清楚,她们各自都还揣着想说却没说的话。
“先吃点东西吧,管家做了清汤面和蔬菜粥,看你想吃哪个?”回到水岸,顾绥站在门口,帮商姝脱掉外衣。
商姝其实没什么胃口,甚至还有点恶心,但她很需要这顿饭,她得借此把没说的话说完,好早点消除她们之间的芥蒂。
“面吧。”她小声回。
“好。”顾绥自然地接话,之后走到厨房开始洗手。
商姝跟过去,等顾绥洗完换自己洗,她边洗边看着顾绥给她盛了一碗面,又给她自己盛了一碗粥。
两人坐在餐桌前,顾绥没怎么抬头,只安安静静地喝着粥。
余光瞥见商姝拿筷子挑着面条,却是半天也没往嘴里放,她掀了掀眼皮,开口问道:“没胃口吗?”
“没。”商姝胡乱答着,她也不知道自己回的这个“没”,是表否定还是没胃口。
看着桌上泾渭分明的一粥一面,她心里一阵别扭,大概在这种时候,看什么都会带点偏见,喜欢把一些细节刻意放大,像是非要固执地证明点东西,得到结果后再对自己说一句:看吧,就知道是这样。
商姝掖了掖唇角,忍着塞了两口面:“有话想跟你说。”
“我知道,”顾绥没有放下手里的汤匙,温温地抬了抬眼,“今天先好好休息,这件事我们明天再说,好吗?”
她也有话想说,并没有想要逃避问题,也知道她们需要沟通,可正因为太过在乎,所以对尚未出口的话才会格外谨慎,她清楚自己现在的心态不太好,怕那些被情绪操纵着的话,会起到反作用。
更何况,想到商姝才受了伤,身体一定也不舒服,她不愿意商姝还要强撑着跟自己解释。
一个状态不好的人就足够搞砸很多事了,更别提现在有两个,她不想中伤爱人,所以不认为今天是个沟通的好时机,她们需要给彼此一点时间,让对方休息,也让自己调整。
“一会我陪着你。”怕商姝多心,顾绥想想又补了句。
“好。”商姝答应下来。
两人都没怎么再动筷,坐了一小会,商姝说要上楼洗澡,其实一般这种情况是不建议洗澡的,虽说CT之类的都没什么问题,但总归还是谨慎一些为妙,可商姝不肯,顾绥拗不过,便叮嘱只能简单洗十分钟左右,动作要轻一点。
她守在浴室门口踱步,一刻也没敢坐下,心中默默叹气,商姝倔起来还真是和她不相上下。
好在商姝还算听话,时间一到就慢悠悠地晃了出来,顾绥这才放下了心,她照旧给商姝吹头发,之后又小心地给商姝额头上的伤涂药。
小姑娘额角细嫩白皙,衬的那块紫红尤为显眼。
“还疼吗?”顾绥又不自觉蹙起了眉,举着棉棒轻沾。
“嗯,”商姝没敢有动作,坐在床沿盯着顾绥的眉眼,缓和起气氛来,“如果你因为破相嫌弃我,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顾绥手上一顿,望着商姝的眸子提了提唇角:“这么善解人意。”
商姝不乐意了,把她悬在半空的手挡去一边,小声嘟囔:“正反话都听不出来。”
“还没涂好。”
“不涂了。”给个台阶把自己给生气了。
见商姝要往被子里钻,顾绥伸手把人拉回来:“好了,逗你的,不嫌弃。”
棉棒脏了,她丢掉重新拿了一个,细细地把刚才没照顾到的地方补涂好。
“我看看你的脚。”商姝牵着她的衣角晃了两下。
顾绥放下手里的东西,捏起一小块裤料,把裤腿往上提了提,露出白净的脚腕:“你看,没事。”
“是左边。”商姝咬腮,糊弄她也不知道严谨一点。
顾绥胸腔颤了颤,又提起另一边的裤脚,给人仔细看了好一会:“放心了?”
这还差不多。
商姝看她走路也确实好些了,这才安心躺进被子里。
六七点,天色还没大暗,顾绥摸过一旁的遥控器把窗帘拉上,把手机屏幕调暗,半坐着靠在床头陪商姝睡觉。
怕碰着商姝的伤口,顾绥没有搂搂抱抱,只是用胳膊浅浅地搭着她,商姝倒也知足,乖巧地睡在人身边。
起初商姝睡得还算踏实,只不过八点多的时候做梦醒了一次,看着她惊出了一头的汗,顾绥心疼得不行,想着小姑娘今天一定是吓坏了,后来也顾不上许多,索性把她抱在怀里睡。
第70章 解了,丢下去。
晚上十点, 顾绥收到了秘书室的来电。
她按掉了手机的震动,轻柔地抽走被商姝枕着,有点发麻的胳膊, 托着人的脑袋慢慢放平到一旁的枕头上, 见小姑娘蹙了蹙眉, 哼唧了几声, 她又轻轻拍了几下,瞧着人眉头渐松安稳睡去,这才起身下了楼。
客厅只亮着一盏壁灯,顾绥搭叠着腿坐在微光的阴影里,回拨了电话。
“二小姐。”秘书室照例接得很快, 向顾绥恭敬地问好。
“嗯, 说吧。”顾绥压低声音, 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沙发。
顾家查人向来很快,更何况这一次还是明目张胆作案, 有监控的帮助,锁定这个人花费半天时间已经算慢了。
“人已经找到了。”电话另一端开始事无巨细地汇报起了男人的信息。
“挑重点说。”听了一会, 顾绥有些烦躁地抚了下眉心。
对面反应很快, 只略微停顿了一两秒便继续道:“他是陈家的人, 您要亲自见吗?”
“见, ”顾绥轻抬眼皮看了下时间, 指尖在沙发上用力一划:“就今晚,十五分钟之后把人给我带到——”
顾绥停顿, 想了想楼上还在睡觉的小姑娘,呼吸几下平息怒气,放弃了水岸这个选项。
“环浦码头。”她沉声道。
挂断电话,顾绥去次卧换了身衣服, 把头发扎起,紧接着来到车库,思索片刻后选了辆大G,猛踩油门开往了码头。
环浦码头是顾家的私人码头之一,上百个泊位常年用于停泊和维护船只,除了偶尔用船时从这里调度,平常都交给专人打理,如今这个时间点更是没什么人来。
浮桥整齐地延伸至海面,随着一浪一浪的水波起伏摇晃,黄铜灯柱散发的光亮,照在船只表面折射变冷,待潮水消退,礁石和桩脚外露,锚链便碰撞出金属刺耳的声响。
秘书室来了五六个人,早就押着男人候在了这里,见顾绥的车来,为首的女人便快速迎了上去。
顾绥熄火下车,扫了眼不远处被钳制在石坪上的男人,把钥匙丢给身边人,朝宽敞的石坪抬了抬下巴:“一会开过去。”
“好的。”女人心领神会,秘书室的人一向训练有素,没再说半句多余的废话。
顾绥面色沉了沉,正要抬腿朝男人的方向走去,却被身后的另一道女声叫住。
“阿绥!”
她回过头,只见顾祺踉跄了一下,匆忙从还没停稳的车上下来。
“阿绥,你要干什么?”顾祺快步来到顾绥身前,拦住了人的去路。
看着面若寒霜的妹妹,又看了眼一旁被开上石坪的大G,任她见过多少大场面,也还是不免心下一惊。
下午从秘书室偶然得知顾绥在查人,她就觉得不对,顾绥几乎从不主动联络秘书室,更别提动用顾家的资源找人,如果不是她留了个心眼,让人查明后先向她汇报,恐怕她今晚还来不及赶到。
顾绥咬紧牙关没答,想要绕过顾祺继续向前。
顾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人留在原地:“顾绥,你得冷静,不能意气用事。”
她知道商姝是顾绥的命,如今出了这样的事,顾绥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她不知道这个一向隐忍的妹妹真的气急了会是什么样子,不然她也不至于三更半夜,还非得来这一趟。
“意气用事,”顾绥发出一声讽刺地轻笑,“是,我就是要意气用事,阿姝她今天下午还躺在医院里,差一点就出大事了,你让我怎么冷静?”
顾绥红着眼眶,陡然拔高了音量,胸腔剧烈起伏着,她一闭上眼,脑子里全都是商姝紫红的伤口,还有惊出的额汗。
她想起商姝惊醒时,那因怕她担心而努力藏起的张皇,想起小姑娘软着声音地告诉她没事,却难以回温的凉手,还有久久都不能平复的心跳。
男人被左右两人抓着胳膊立在石坪中央,手脚被捆得很牢,眼睛也被蒙着,没有雇主的命令,先前任凭他如何喊叫,秘书室的人都没有和他说一个字,只是把他的嘴堵了,如今见来人,他就又开始挣扎起来。
顾绥掰开顾祺的手朝人走去,靴子踩在石坪上,每走一步都咯吱作响,她动动手指,示意秘书室把男人眼上和嘴里的东西拿掉。
“放开我,你们到底是谁,凭什么绑我,你们,你们这是犯法的!”男人嘴上才空,便开始大喊大叫起来,头也茫然地左右转着,试图辨别自己所处的地点。
听到“犯法”两个字,顾绥讪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顾祺听得汗毛直立,生怕顾绥下一秒就冲动行事,于是率先对着男人开口道:“想活命就闭嘴。”
见自己眼前的是两个女人,男人眼神里多了几分轻蔑,显然没把这句话当回事,甚至开始肆无忌惮地打量起二人来。
顾绥眯了眯双眼,看起来也不恼,只把身子靠在大G的车头上,轻轻踢了下地上的石子。
“谁让你这么做的?”嗓音低沉冷冽,听不出什么情绪。
“做什么,我听不懂,”男人心里明镜似的,嘴上却是一味装傻挑衅,“想问人问题,你们就这个态——”
顾绥没等男人把话说完,就一脚踹在了男人的膝盖上,撑着车头蓄力的一脚,男人失去平衡,猝不及防地屈膝倒地,身侧两名秘书室的人识趣地把男人揪起来扶稳,让人改为跪立在地上和雇主说话。
“我再问一次,是谁让你这么做的?”顾绥重复,声音比刚才还要冷上许多。
男人见眼前的女人不好惹,也比刚才蔫了些,只是依旧嘴硬:“我拿钱办事,只认钱不认人。”
“是吗?”顾绥冷哼一声,眼见男人不见棺材不落泪,便敲了下引擎盖,绕到驾驶位开门上车。
“阿绥,”顾祺跟上去扶住车门,面露忧色,低声道,“想想阿姝,别做傻事。”
刚才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见顾绥和人动手,再看男人那副不知死活的样子,她真怕会闹出人命来。
“我有分寸。”顾绥紧紧攥着方向盘,沉声回道。
顾祺听到保证,这才放心退开,去到一边叫秘书室的人全部退后,和顾绥打起配合。
“你……你们要干什么?”男人瞧人纷纷退开,看见顾绥开始倒车,跪在原地有点打哆嗦。
远光灯“啪”地亮起,照得男人眼睛都睁不开,大G阀门全开,在原地咆哮起暴躁的声浪,男人这下真的慌了,立都立不稳,直接躺倒在了地上,手脚被绑着,他只能边叫喊着“杀人了”,边艰难地在地上蠕动着身躯。
“我说,我说,饶了我吧!”男人开始求饶。
顾祺知道这些人假意逢迎,出尔反尔的伎俩,并没有着急让顾绥停手,轰鸣声越来越近,最终伴着男人的凄声惨叫,刹停在人身前,飞溅起点点碎石。
“是我家少夫人的母亲,是商家人让我这么做的!”男人吓得开始交代,“她只说让我跟着,给那女人一点教训,我,我都不知道她是谁,我真的只是听主家的吩咐替人办事,求求你们饶了我吧。”
“还有呢?”顾绥从车上下来,车门“嘭”地一声关上,秘书室是在颐景湾附近抓到人的,说明冯媛安排完这场之后,也没打算罢休。
“想清楚再说,这是你最后的机会。”顾绥看了眼不远处漆黑的海面。
“商太太吩咐我盯紧她,让我把她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全都汇报给她,如果有机会,还可以,还可以……”男人没敢说完,他倒在地上起不来,只能尽量仰着脸看人,“我,我才到她家门口,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没了,真的没有其他的了,我发誓!”
顾绥被这肮脏的念头恶心得想吐,忍不住一脚猛踹在男人脸上,登时就见了血,不觉解气,她抬腿朝着浮桥走去。
“解了,丢下去。”顾绥指了指男人的手脚,稳着声音开口,平常得像是在说一个垃圾。
秘书室的人动作干脆利落,没给人多少时间反应,冬夜的海水冰冷刺骨,男人扑腾两下,哆嗦着紧紧抱住了桩基。
顾绥冷眼望着,只觉得这样,也远不足以弥补小姑娘的痛苦。
“看着他,半小时之后捞上来,送到陈家老宅,就说他们家少爷得罪了顾家人,上次已经警告过他一次了,也该明白事不过三的道理,如果他们陈家还想继续在澳城待下去,最好给这件事一个合理的交代。”
她不管这件事是不是冯媛自己的主意,只知道她用得动陈家的人,陈家不论知情与否,既然选择纵容这个“盟友”,就必须付出代价。
把顾祺送回车上,顾绥撑着车门淡淡道:“我会让陈家酒店之前的丑事上新闻,如果用光镜不方便,我可以自己找人。”
毕竟一旦出手,顾陈两家就算是彻底撕破脸了,她觉得有必要提前和顾祺说一声。
顾祺看人一眼,掏出了手机:“这是什么话,阿姝和你一样是自家人,这事你不用管了,我来处理,你赶紧回去,这么晚了别让阿姝担心。”
“好。”顾绥抿抿唇,“谢谢姐。”
“走了。”
回到水岸,顾绥边换鞋,边问管家商姝有没有醒过,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她又吩咐管家把那双鞋扔了,鞋底沾了男人的血,她觉得恶心。
上楼来到主卧,亲眼见小姑娘安稳地睡着,她这才放下心来,去次卧换衣服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