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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你同光[电竞] 加霜 15581 字 2个月前

“胡说…”宿煜鼻音很重,“灯都没开。”

祁曜的声音里有笑意,很笃定,“我看得到。”

宿煜的呼吸轻了下来,轻得像是不存在了,隔了许久才说,“我明明…都想开了,为什么还是会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悲观,控制不住的产生想死的欲望。

死了,就什么都不用做了,不用有罪恶感,也不用去思考,不用去纠结是爱多一点,还是算计多一点。

不用时刻患得患失,担心自己会被谁再次抛弃,亦或者是费尽心机地想把谁留下。

祁曜明知故问,“控制不住什么?”

“不知道。”宿煜自嘲出声,“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想死的时候,比想活着的时候多。”

可以上一秒斗志满满,也会在下一秒陷入濒死的挣扎。

宿煜觉得自己真的像是疯了。

特别是晚上发作的时候,身体就像是受到了某种激素的影响,脑袋里想的东西似乎都不是他能控制的。

“死?”祁曜感觉心口像是被撕裂一般,他克制着哭腔,“…你舍得吗?”

宿煜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蓦然想起被祁曜随身携带的那个向日葵公仔,他惆怅地说,“我想假装自己是个有能量有憧憬的人,但是假装,真的很累。”

“你就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祁曜执着地问,“就没有一件事情,是你有期待的吗?”

“在美国那会儿,有。”宿煜顿了顿,“想见你,想…亲亲你。”

“现在不想了?”祁曜的语气稍微有些凶。

“见到你之后,发现自己想要的更多…”宿煜睫毛垂下,低声道:“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祁曜摸到宿煜还在微微发抖的手,牵着他系着腕带的手一路往下,没入裤腰。

宿煜陡然一惊,触电般地往回缩,“干什么,玩笑开大了。”

祁曜疯起来比他还要吓人。

“没开玩笑。”滚烫的吻再次落在耳廓,祁曜语气沉着,“我成年了,你哪天想要,随时来,我不用准备。”

他顿了顿,“你要是敢死,就留给别人。”

第56章 禁赛取消

宿煜被祁曜搂着睡了一夜。

清晨醒过来时,浑身的骨架都酸得厉害,他迷迷糊糊地哼唧了一声,摸索着地把祁曜搭在自己身上的胳膊和腿挪开,四肢这才得以伸展。

两个人盖着同一床被子,宿煜伸腿的时候,脚趾无意中触碰到祁曜的踝骨,只觉得神经都跟着麻痹了一瞬,电流般的感觉蔓延全身。

他跟祁曜住过一阵子,虽然是睡同一张床,但也是分两床被子,一人一边地睡,中间还会隔着挺大的空隙。像这样身体挨着身体,好像还是头一次。

被窝里暖烘烘的,稍微动动就能闻到橙叶的香,像是经过一番熬煮,褪去了冷冽和苦涩,与甜腻的体香交缠,留下一片温暖的味道。

宿煜无声地红了脸,他轻轻转过身来,看着祁曜的睡梦中的脸,目光有些迟缓地落在后者微微上翘、泛带光泽的唇角。

非常近的距离,再往前靠近一点儿就能触碰到,宿煜的喉结滚了滚,眼睫因克制微微发颤。

一瞬间,脑子里掠过很多东西,他深吸一口气,掀开被子下床洗漱。

洗漱回来的时候,祁曜已经醒了,他坐在床边穿袜子,看见宿煜眉眼扬了扬,神色如常地打招呼,“早啊哥。”

“我…我昨天晚上…”宿煜的神情有些复杂,问道:“我昨天晚上没吓着你吧?”

“没有。”祁曜一笑,尽量把语气放得很轻松,“但是你下次发病,能不能别这么一声不吭地窝在被子里憋着,我差点都没发现。”

“好。”

“你别光嘴上答应,你得说话算话。”祁曜穿上鞋子站起来,伸出一根小指去勾宿煜的袖口,“来,拉勾。”

两个一米八多的大高个,面对面拉勾的画面很是违和,但祁曜却乐在其中,他执意拉出宿煜的小指,紧紧相扣。

“拉勾了啊。”祁曜望着他说,“之后不管什么时候,你只要不舒服了,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否则你在我这里可就没有信誉了。”

宿煜心头漾起一片暖意,低下头,用指尖碰了碰祁曜的手背,嗓音很轻很柔软,“嗯,我答应你,别操心了,啊。”

祁曜这才心满意足地点点头,转而又盯着宿煜的眼睛问道:“那我…我昨晚吓到你了吗?”

宿煜微微一怔,回想起祁曜拉着自己手往下摸的情景,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他别开眼睛,点到为止地说了句,“你年纪还小。”

祁曜不爱听这话,总觉得是宿煜有意跟他划开什么界限,嘟囔道:“你也就比我大三岁。”

“那就再等三年吧。”宿煜的脸上露出一点笑意,浅浅淡淡的,看不出是玩笑话还是认真的。

祁曜年纪小是一回事,宿煜没做好心理准备才是首要原因。

他对这方面的事没有半点经验,虽然说他做什么都挺有天赋,都能无师自通,就像接吻这件事一样,他第一次接吻就能把祁曜吻得大脑宕机,站都站不住。

但是真到了床上,到了呼吸和身体都厮磨在一起的时候,他还是不敢迈出第一步。

其实不是因为什么年纪小,只是宿煜一直不明白,祁曜究竟是真的同性恋,还是因为他喜欢自己。

如果是后者,那他完全没有必要因为一时的欲望,自私地拖垮祁曜的人生,成为污点。

两个人去楼下的包子店吃了早餐,宿煜就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吃了两个牛肉包,感觉胃里暖乎乎的,很舒服,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距离九点训练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宿煜吃饱了就坐在祁曜对面刷手机。

不出所料,全网一片骂声,浩劫的论坛上,【DAG全员摆烂】的词条隔了一天还活跃在热度榜首。

再往下看,热门的话题几乎都与他们有关。

#训练赛秒崩猝死团

#Rays打枪炮

#DAG配合

#晨光发疯

#Lumen禁赛期

#这个春季赛非打不可吗

#救救Rays

没一个爱看的,宿煜微皱着眉头退了出来,手机忽然弹出一条微信消息,是晨光。

【速度来俱乐部,有重要事情。】

“能有什么重要事情?”祁曜也收到了消息,他放下手机飞快地扒了两口粥,抽出纸巾擦了擦嘴。

“不知道,回去看看吧。”

回到俱乐部后,祁曜和宿煜被一同叫进了会议室。

晨光的扑克脸看不出任何情绪,但是开口说话时,还是能察觉到一丝轻松和愉悦,他说:“我刚刚收到了浩劫赛事官方的通知,他们在今天重新修改了一项条例,条例的内容是:只有在同一赛区退役和复出,才会有半年冷却期。”

“等等。”祁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宿煜眼眸微微亮了亮,试探着开口道:“也就是说,北美赛区退役的选手在本土赛区复出,不再需要冷却期。”

晨光点点头:“是这个意思。”

突如其来的喜悦溢于言表,祁曜激动地用肩膀撞了一下宿煜,甚至忘记在晨光面前伪装他们之间过密的关系,“哥!你半年的禁赛期取消了!这么说你能跟我们一起上场打春季赛了!!!”

宿煜的情绪始终很稳定,他看着晨光,问道:“官方怎么会忽然更改条例?”

在他的潜意识里,每当有一件好事发生,背后就会有无穷无尽的忧患。

晨光:“前几天我跟老曹去过一趟北京,见了一个官方赛事的负责人,说的是席位和更换战队名的事,但是也借着机会询问了一下,能不能取消或者缩短你的禁赛期。”

“所以官方就同意了?”祁曜问。

“没有,他们当时拒绝得很果断,是那种商量不了一点的态度。”晨光稍微思索了片刻,又道:“按理来说,Lumen这样的选手上场,对赛事的宣传和流量热度都很有利。但是他们当时咬得非常死,提到Lumen这个名字就警铃大作似的,一口回绝了。”

先是拒绝,如今又忽然同意。

这件事明摆着就很奇怪,但是除了宿煜谁也不愿意深究这背后的种种。

宿煜能上场,在他们看来就是天大的好事。唯一担忧的,就是宿煜的身体。

“所以咱们春季赛的首发怎么定,是要阿杯还是林渡?”祁曜顿时有了信心,他甚至口吐狂言道:“要不然就随便吧,我,宿煜,璇星,我们三个上,剩下那个你随便揪一个,会用鼠标键盘的就行。”

第57章 小吵怡情

听说禁赛期取消的事情后,祁曜整个人一反常态,他滔滔不绝地和晨光说个不停,毫不吝奢地表现出对宿煜的信任和崇拜,对春季赛的部署和安排,甚至连战队未来几年的发展都考虑好了。

好像只要有宿煜跟他一起上场,二人合力,再强劲的敌人也能瞬间被秒成渣渣,没什么道理,他就是有这个自信,说是盲目自信也不为过。

其实作为电竞选手,自信是加分项。

曾经,宿煜也有这样的特质,但是如今的他,已经快要把这份自信消磨耗尽了。这一年多以来,他发病过很多次,每一次精神的崩溃,都是一次自我的坍塌。

重塑,坍塌,再重塑…

他已经碎过许多次了。

想在一片废墟之中,找回鼎盛时期的状态,非常难,中间隔着一道摸不着、想不透的障碍。

当他得知禁赛解除的消息,竟然分不清自己是喜悦多一点,还是忧虑更多一点。他才恍然发觉,半年的禁赛期,其实某种程度来说,也是一种逃避和过渡的方式。

如今禁赛解除,也就意味着他必须直面现实:电竞这条路,他到底要不要继续?以什么样的形式继续?祁曜还像最初那样相信他,可他还能做回那个一往无前的热血少年吗…

宿煜默默地回到了训练室,打开了电脑,他的心情很复杂,大概是开心,但是又多了几分恐惧。

有五六分钟的时间,他的精神都是恍惚的,就连排进游戏都是下意识的肌肉记忆。

熟悉的备战bgm响在耳机里,和鼠标键盘的机械声融为一体。门口水壶里的开水正在沸腾,奔腾而出的白雾伴随着嘈杂的水声萦绕不绝,很抽象地变幻成鼎沸的人潮和欢呼,他好像又回到了曾经的赛场。

落地,捡刀,正面火拼…

就在他即将从设想的恐惧中脱离出来的时候…

“哥。”祁曜的声音从耳机外传来,把宿煜从不真切的幻想中拉回现实,他对宿煜说:“放松,别紧张。”

宿煜感觉一只手轻轻覆在自己握着鼠标的右手上,盖住他手背上那根因为焦虑而凸起的青筋。

宿煜侧过头,看见祁曜炽热的一双眼睛,正略带关切地望着他。

和他第一次教祁曜打连招一样,祁曜握着他的手,拖动着鼠标,配合键盘的按键,干净利落地追击上附近的一个敌人,暴击斩杀。

宿煜浅吸了口气,简单搜了敌人的背包,给刀换了个握把后找了个掩体停下来。他松开手,有些诧异地望着祁曜的眼神,轻轻问了句,“怎么了?”

祁曜垂了下眼睫,声音压的很低,“你刚刚,好像在发抖。”

宿煜的喉咙微动,噎了一下,他看着祁曜的眼睛,心平气和地反驳他,“我没有。”

“那…可能是房间太冷了?”祁曜很明显是给他找了个台阶,他站在宿煜的电竞椅后,棱角消匿,整个人显得很乖巧。

宿煜“嗯”了一声,回过头继续游戏对局。

也许是祁曜的话和注视都让他感到不自在,他没法专注游戏,连着几个连招都打的有失水准。

莫名上来一股燥火,他拧了下眉头,呼吸蓦然有些发窒。

祁曜看得出他无心游戏,沉默许久后拉下他的耳机,道:“哥,是不是我刚才跟教练说的话给你压力了,我…”

耳机被扯下的一瞬间,宿煜的火腾地一下冒了出来,他扭过头来不耐道:“祁曜,你一定要在这个时候打断我吗?”

宿煜这人一直是温柔的,平日里很少发脾气,也几乎不会用这样凌厉的语气讲话,祁曜被他的话猛然一戳,愣了片刻后直接道歉,“对不起,你别生气。”

宿煜对这样的道歉感到惊恐,他避开祁曜的眼神,无力地抬手指了下门,“能出去吗,你这么看着我,我难受,真的。”

这样过度的关心对敏感的他来说,不是安慰,而是一种变相的刺激,无时不刻地提醒他,他和正常人不同。

顿了顿,宿煜又说:“很多时候,我真的需要有自己一个人的空间,你能明白吗?”

世间万事,都是过犹不及。

祁曜站在原地没动,眼眸微微红了起来,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宿煜的身上,小心翼翼地开口,“哥,我是不是惹你烦了?”

宿煜想开口说话,但刹那间心窝生疼,他按着胸口闷了口气,没吭声,选择无视祁曜,戴上耳机继续游戏。

祁曜又在他身后站了一会儿,无声地出去了。

宿煜没看见他的背影,却从脚步声中听出了伤感和落寞,只觉得胸口一刺一刺的隐隐作痛。

他没想冲祁曜发脾气,也不愿意如此恶劣地践踏对方的好意,越想心里越后悔。

想到祁曜之后做什么可能都要小心翼翼,每时每刻都要观察他的脸色,一言一行都要思量再三…

宿煜的心跳忽然变得紊乱,他推开键盘,手臂撑着桌沿弯下身,慢慢地调整了一遍呼吸,隔了好久才恢复正常。

整整一天,祁曜都没再来找他。

晨光的训练计划还没调整,他们各自训练,各自午餐,到了晚上,祁曜也不打算跟宿煜回同一间宿舍。

说不上是赌气还是包容。

经过试训室的时候,他甚至没有迈进门槛,生分地站在门外敲了敲门上的玻璃板。

宿煜坐在机位上游戏,被声响惊了一下后转过头,看见祁曜和璇星站在外面,璇星嬉闹着去勾祁曜的脖子,催促他出去吃夜宵。

祁曜皱着眉头去扒拉他的手,让他别闹,看似拒绝,但是刺入宿煜眼底,却像极了是在打情骂俏。

“我们去吃夜宵,烧烤,要一起吗?”祁曜问宿煜道。

这句话的本身就很多余,宿煜胃病严重晚上过了九点就不能吃东西,吃了一准会犯病。

祁曜怎么会不知道。

宿煜的眼眸暗了暗,他说:“不了,你们去吧。”

“好。”祁曜清了清嗓,对宿煜道:“我今天晚上跟璇星住一间,就在你隔壁,你有什么事随时叫我们,我就不打搅你的个人空间了。”

语气不卑不亢,不温不火,他说完直接走了。

宿煜想要一个人的空间,并不想要孤零零的一个人,他在祁曜的言语中感受到一丝很强的报复和针对,忽然之间感到很难过。

难过的不只是他一个人。

烧烤店的肉串还没烤好,祁曜先仰着脖咕咚咕咚灌了一瓶冰啤酒。

璇星奇怪地看着他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跟Lu神闹矛盾了?”

祁曜不说话,默默地又开了一瓶啤酒。

璇星又道:“你跟我老实交代哈,你俩是不是处对象了?”

祁曜停下来,“为什么这么问?”

“你这脾气,八百年没个笑脸的,瞅瞅这些天跟在Lu神后面都要殷勤成什么样子了。”

璇星心里明镜,他挤眉弄眼道:“就说刚才吧,故意拉我绕道去试训室,不就是故意气他吗,说话也夹枪带棒的,你当我傻啊?”

“有这么明显?”祁曜皱了皱眉头,“我刚刚的语气,有那么恶劣吗?”

“也没有很恶劣吧,就是能看出来是不太高兴。”璇星说。

“是,我是不高兴,我感觉他烦我了。”

“为什么烦你?”

“他说他想要一个人的空间,觉得我对他的关心,是一种打扰。”祁曜也觉得委屈,他本来不想跟璇星说这些,但是情绪上头,想倾诉的欲望根本抑制不住。

祁曜的样子很沮丧,他垂着头握着酒瓶轻轻旋转,声音越来越低,“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和他相处了,太近了,他不喜欢,太远了,我不放心,怕他有什么事情憋在心里,再憋坏了…”

璇星无法感同身受他的焦虑,听了之后大声笑骂道:“你没毛病吧曜崽,Lu神比咱们大,比咱俩成熟,你有什么可不放心的,闲着没事操什么老妈子的心!?”

祁曜轻轻摇头,他没办法对璇星说起宿煜的病,更不能透露宿煜轻生过不止一次的事实。

这世界上恐怕没有人能理解他的害怕,他怕宿煜再一次对他感到厌倦,不打招呼地抛弃他,害怕宿煜会毫无预兆地放弃这个世界。

另一方面,宿煜是冷战的高手,过去他们也吵过架,每一次冷战都是祁曜主动求合,宿煜从来不会给他台阶下。

祁曜终于发觉,原来自己才是那个最没有安全感的人。

璇星啃着刚烤好的羊蹄,满嘴是油,“这羊蹄烤得真不赖,一会儿你给Lu神打包一个也带回去,缓和一下关系。”

“他胃不好,吃不了夜宵。”祁曜吃着喷香的烤串,却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吃什么都没有滋味。

“这样啊。”璇星应了一声,又道:“哦对了,你知道吗,千秋今天来找我了,问我5y是不是Lu神?”

祁曜挑了下眉,“什么5y?”

“yyyyy,Lu神的新id啊!”

“千秋怎么会知道?”祁曜问。

“他们在加位赛碰到过两次,然后现在Lu神进了短期上分榜的前十,已经被注意到了。”

“这种小榜单还有人看吗?”

璇星耸了耸肩膀,边吃边道:“好像是千秋看榜单的时候刚好划到了Lu神,然后被数据惊到了,他找我的时候是带着截图来的,我一看,那数据是真心牛b啊!”

“那你说了吗?”

“说了啊。”璇星哈哈一笑,“我看那是个女号,我就说是你对象,是你帮着给玩的。”

祁曜“啧”了一声,“你没事瞎扯什么?”

“瞎扯怎么了,反正千秋也不信。”璇星说。

“千秋怎么说?”

“千秋说我放屁,他说他又不是不知道你喜欢男的。”

祁曜白了他一眼,刚想怼两句,桌子上的手机震了震。

祁曜凑近屏幕一看,黯淡的眼眸顿时亮起来。

宿煜发了条消息,内容很短,但却让祁曜的心豁然开朗。

【气消了就回来睡觉,带两串板筋。】

第58章 步入正轨

祁曜收到短信后一秒钟都没在外面耽搁,明明步行也就十分钟的路程,他还是急不可待地打了个车。

返程途中,他喜滋滋地弯着唇角,又拿出手机看了两遍宿煜发来的消息,那憨憨傻傻的神情和他本人的性情差异太大,以至于身旁的璇星都看得一愣。

“你谈恋爱可真吓人。”璇星龇牙咧嘴地看着他,嫌弃道:“把你那酸臭味的笑收一收,祁曜,你不会是那种网上说的恋爱脑吧?”

“滚。”不知道为什么,祁曜对恋爱脑这三个字极为排斥,他白了璇星一眼,严肃道:“我很理智。”

璇星被他突然之间的变脸逗乐了,来了股杠劲儿,非得追着问:“你怎么理智了,来你说我听听?”

祁曜还真的就耐着性子给他解释。

“就比如说,他让我回去给他带两串板筋,我是回去了,但是我没有给他带烤板筋啊。”祁曜自以为客观地分析着,“如果是恋爱脑,肯定对方说什么就照做了,对吧。”

“啊?”

祁曜:“他胃不好,这大半夜的,吃板筋的话肯定得犯病,我不给他带是有道理的。”

“呃…”璇星被噎了一下,心想着恋爱脑发作的的人可不好得罪,于是竖大拇指称赞道:“对,没错,你是很理智。”

祁曜带着一身烟熏火燎的烧烤味,一推开门,看见宿煜穿着睡衣坐在床边的桌子前,正在给左手烤灯。

宿煜没把他当外人,受伤的那只手很坦然地搁在桌子上,瞥过一眼,有些许诧异,“这么快。”

“本来也往回走了,路上看见你消息。”祁曜的目光轻微闪烁,下意识的挠了挠头,小声补充了句,“板筋没买上。”

宿煜微笑地垂下眼,没说什么。

祁曜走到他身边,看着旁边堆叠的腕带和敷料,目光偏了偏,小心翼翼地落在宿煜那只受伤的手腕上,开口问道:“手疼了吗?”

“没有,这理疗灯是缓解肌肉疲劳的,你手酸的时候也可以照一照。”

宿煜的腕心朝上,纤细白皙的五指微微蜷曲,在红外线理疗灯的笼罩下,皮肤透着粉,连骇人的伤痕都柔软了很多。

祁曜晃了晃神,一瞬之间的感慨让他的心跟着波动起来,宿煜手腕上的这些伤口看似平静,可每一条都宛若禁忌,被他深藏在腕带之下,一年四季不见天日。

而今,却被他如此从容地袒露在自己面前。

这居然是自己能看的!!!

祁曜外表不动声色,内心戏却比谁都多,此时竟欣慰得想哭。

宿煜看着他恍惚的神情,再看了看他目光的焦点,不着痕迹地翻过手腕。

关了烤灯,他问祁曜:“怎么了?”

“没事啊。”祁曜眉眼的笑意很浅,很自然地融进屋内暖黄色的光晕里。他看着宿煜,明亮的黑眸真诚而纯粹,“哥,我给你涂药吧。”

他说着拉住宿煜的手,从旁边的药箱里找出药膏,“是这个吧?”

宿煜没动,任由他拉着,点一下头。

祁曜把药膏挤出半截,用棉签蘸着,一点点往宿煜的手腕上涂抹。

自告奋勇涂药的时候,祁曜的兴致还很高,可是在他真正握着宿煜的手涂摸药膏的过程中,一颗心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沉。

他的动作越来越慢,垂着的眼睫轻颤,看着伤痕周围的皮肤,甚至能看清脉络分明的肌理,每一条肌理似乎都能延展出背后经历的一切。

祁曜终于移了移视线,他依旧觉得很痛苦。

“我自己来吧。”宿煜适时地把手收回来,他没那么娇气,甚至都没用棉签,直接把药膏挤到伤口上,用指腹抹匀,然后很熟练地撕下一段敷料绷带,缠了两圈后绕过虎口固定好。

祁曜怔怔地看着他,借着微醺的酒意,慢吞吞地开口问道:“说真的,春季赛,你想打吗?”

宿煜并没有出现任何应激的反应,他的态度很平和,一边整理药箱一边问:“你们希望我替谁?”

“当然是阿杯,他意识差还爱装b,你禁赛的时候,他觉得咱们俱乐部没他不行,非主攻执刃位不打,跟晨光吵完直接撂下所有人走了,等着我们去哄。”

祁曜忍不住吐槽起来,颇有一种嫉恶如仇的架势,继续道:“今天得知你禁赛期取消能上场了,自己屁颠屁颠地跑回来了,还给教练买了条烟,下午训练的时候好一顿挤兑小林。”

宿煜不解,“挤兑小林?为什么?”

“我们DAG的首发位,你、我、璇星,我们三个肯定是板上钉钉的,他不把小林贬低得一无是处,怎么做队伍的第四人?”祁曜说。

“晨教怎么说?”宿煜问他。

“晨教他犹豫了,他说小林的赛事经验不足,怕他怯场。”

“那小林自己怎么说?”

“他那闷葫芦还能怎么说啊,他说他不是怯场,他就是掉血了很紧张,这回答,也够离谱的。”

祁曜只是想想就觉得头疼,沉默了片刻,又问宿煜道:“话说回来,抛开性格,你觉得小林和阿杯谁厉害一点?”

他说完感觉问得不太妥当,在他记忆里,宿煜好像从来没有觉得谁厉害过,于是祁曜又换了个问法,“你觉得他俩谁更菜?”

宿煜没有思考,脱口而出,“我从来都没觉得小林菜。”

他顿了顿,道:“我刚去JHG的时候,给每个人都做了天赋测试,小林的单点反应速度稳定在100-110ms,很优秀,包括他其他几项的测试也都不差。我一直很相信数据,所以我觉得他的表现不该是这样。”

“数据这东西,也不一定绝对吧。”

“明天开始,我带一带他。”

听宿煜这么直白地夸奖别人,还要再收新徒弟,祁曜难免会感到嫉妒,他带着几分醋意,云淡风轻似的开口:“行,当初我求着你让你当我师傅,你说你不收徒弟,我缠着你那么久你才同意的,到小林这儿,主动去教人家。”

宿煜一笑,纵容道:“那不带了。”

“嘿,我就那么一说,你要带他也是为了DAG嘛,你带吧。”祁曜看着宿煜,眼镜眨巴了一会儿,“你觉得小林厉害,那我呢,你也夸夸我呗。”

宿煜笑意渐深,他和祁曜对视了两秒,“不用夸,你什么都是最好的。”

这一句夸奖,祁曜简直比喝了蜜还甜,他一直揣在心里回味,直到第二天和宿煜练刀被血虐。

对方皱着眉头按了暂停,低沉的声音从显示器后面冒出来,有点儿凶,“祁曜,你让我了?”

祁曜被叫大名,心猛的一提,脑袋从屏幕侧边露出一半,偷偷瞄了一眼宿煜,坦白道:“没,我挺认真的,是你预判打的太好了。”

“别给菜找借口,迅冲都能失误,你这联盟第一执刃者的名号,到底是注了多少水?”宿煜的语气稍稍松了松,他退号熄屏,站起身,熟悉的压迫感迎面笼罩在祁曜头顶。

“二段迅冲斩,做50遍。”

曾经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祁曜甘之如饴地接受惩罚,甚至觉得50遍不够,他有点儿兴奋,“我做100遍!”

宿煜:“行,我去找小林聊聊,你练完就来小会议室找我,一起吃午饭。”

“我们仨一起吃吗?”祁曜问。

“我们俩。”宿煜莞尔,“楼下新开了一家餐厅,我想请你去吃。”

第59章 残血恐惧症

小会议室只有一张桌子和几把零星的座椅,一个支架式的写字白板毫无章法地横在本就狭窄的过道,宿煜经过它时,轻轻推到一侧。

抬起头,看见林渡端坐在桌子前,好像已经等他很久了。

林渡上身僵直地靠在椅背上,拘谨地耷拉着眼皮,余光跟随着宿煜的身影,一直看后者坐到自己对面。

气氛微微有些压抑,宿煜把一杯水放到他面前,道:“先喝点水吧,水温刚好。”

“谢…谢谢…Lu神。”林渡一张口,可能是太紧张的缘故,连声音都是干涩的,在称呼宿煜的时候明显停顿了一下,有些蹩脚地学着别人那样叫。

Lu神。

宿煜笑了一下,“你多大来着?”

“十八。”

“比小曜还小一岁。”宿煜低声喃喃了一句,望着他,目光平静而柔软。

“嗯。”林渡不太敢和宿煜对视,略微低着头,声音小的几乎听不真切,“小几个月,不到一岁…”

“别叫什么Lu神了,我比你大不少,你就跟亭一样,叫我煜哥吧。”宿煜看着林渡紧张羞怯的神情,“不想叫哥,就直接叫我名字,宿煜。”

“煜哥。”林渡抬了抬头,清澈的眼眸蒙着淡淡的一层水雾,带着潮湿的微光。

“你好像很怕我。”宿煜说。

“不…不是。”林渡又慌忙地低下头,否认道:“我以为,你是对我在训练赛的表现不满意…”

林渡不太敢去直视宿煜的眼睛,具体什么原因他自己也不清楚,也许是因为自己本就懦弱的个性,也许是因为训练赛打得的确糟糕,也许,只是源自于宿煜这个人本身的耀眼。

无论是技术还是名气,连同外形一起,每一样都能把自己衬托得宛若蝼蚁。

难以启齿的自尊心,让他把头埋得更低。

“我知道…你的禁赛期取消了…我…”林渡的脸迅速涨红,他嗫嚅着开口,“我的确是应该被队伍优化掉的那一个。”

宿煜看着他,语气不急不缓,“你以为我来找你,是要来把你替掉?”

林渡慢慢地抬起头。

宿煜:“我听晨光教练说,在来JHG之前,你是打单子的,在代练圈有点儿名气。”

“没…没有什么名气,我只是出单比较快,别人可能就比较愿意找我。”林渡说。

“一般接什么段位的单子啊?”宿煜问。

“战神以上的吧,贵一些。”

“多少钱一把?”

“我之前在黑触tv做主播,直播打单子,一个跑车一局,跑车30,到手大概17块钱。”

宿煜略微思索了下,道:“黑触TV不是在去年就倒闭了吗?”

“嗯,之后我去了圣舰直播,直播的第二天就被晨光教练发现了,带我进了JHG试训,他说我的技术,可以尝试打职业,会在赛场上发光…”林渡的声音越发听不真切,他叹了口气,低声说:“我让教练失望了,我太菜了。”

林渡的悲观主义像是有着莫大的感染力,宿煜听着听着心里就有些发焦,他不着痕迹地轻抽了口气,“只是一次训练赛,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很多东西都是你自己强加给自己的。”

他用一种成熟的口吻安慰着作为后辈的林渡,一边品位自己的话一边觉得荒唐,他又何尝不是时时刻刻都在强加给自己压力呢。

林渡摇头,“不是我压力大,是我真的被对手压制了。”

“我看了训练赛的复盘视频,你最开始的操作是没有问题的,因为位置角度的劣势,在对刀的时候吃了乌贼一个后背的蓄力纵劈,掉了一多半血量,那之后,你的操作就开始迷惑了。”宿煜看着他,“你当时在想什么?”

“我跟你说实话吧煜哥,我有残血恐惧症。”

“残血恐惧症?”

“就是…我必须随时随地保证自己的血量高于50%,只有那样,我才能正常操作,一旦残血,就会感觉自己随时都有被收割的风险,然后心理压力就特别大,只想躲起来或者逃离,血量恢复才继续。”

林渡说完这话,看着宿煜微微皱起的眉,自嘲地笑了一下,“煜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没有,我只是在想,晨光教练说这是你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那也就是说,在这之前,除了直接被淘汰,你的血量从来没有掉下过50%。”宿煜露出微微诧异的神色,道:“我可以这样理解吧。”

林渡垂下眼睛,点点头。

“你一般杀人的时候掉多少血?”宿煜问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说的战神局正面拼刀的情况下。”

林渡:“10-15左右,个别时候掉一丝血。”

宿煜的手很冰,他低着头搓了搓指尖,随口说道:“既然你杀一个人只掉一丝血,那为什么觉得,在剩下一丝血的时候,不能杀一个人?”

一针见血的问题,林渡愣了愣。

“你一定可以的。”宿煜的语气万分笃定,目光笔直地落在他的身上,由衷地称赞道:“从天赋上来说,我觉得你很强,所以,你也要相信自己,利用好自己的天赋。”

林渡感激地望着他,迟疑了许久,问道:“煜哥,我…我能和你练几把吗?”

“练刀?”

林渡用力点头,“嗯,这是我一直以来都想做的一件事,但是之前和你不熟,不敢说…”

宿煜微微错愕,“是现在吗?”

“可…可以吗?”

宿煜看了眼时间,答应得很爽快,“行啊,那回训练室。”

“谢谢煜哥!”林渡的眼尾弯了弯,鲜少地露出了愉悦,他率先往外走。

宿煜也跟着站起来,然而起身的一瞬间,心脏和胃脘陡然传来一片钝痛,他皱了下眉,手撑住桌角闭眼缓了一刻。

一时间分不清是心脏还是胃,疼得发慌。

“煜哥?”林渡疑惑地回过头,“怎么了吗?”

“没事。”宿煜扬了扬唇角,道:“你先去训练室上号等我,我一会儿就过去。”

第60章 训练

祁曜做到第78遍【二段迅冲斩】的时候,注意力有些难以集中,他抬了抬眸,正巧瞥见林渡轻快着步伐迈进训练室的门。

那张向来沉默的扑克脸,竟破天荒的带着笑。

祁曜揣摩地看了两眼,不知道宿煜跟林渡聊了什么,让后者这么开心…

他回过视线,心不在焉地按着鼠标键盘,想问却又羞于启齿,别扭半天也只是道出一句无关痛痒的话,“就快午休时间了,不去吃饭吗。”

这话问得很生硬,语气里带着一丝咄咄逼人的戾气,但祁曜自己却没察觉到丁点儿,他以为自己的态度足够亲和,又问了句,“诶?你跟Lumen怎么聊这么久啊?”

林渡被祁曜身上这股冒着邪风的冷气吓了一跳,支支吾吾道:“就…就是…我一会儿应该要跟他对一下刀。”

祁曜:“跟谁?阿杯吗?”

林渡的莫名地有些害怕祁曜身上的气场,他畏畏缩缩地低头躲在显示屏后,不敢作声。

“啧。”祁曜烦躁地挑了下眉,心里暗骂,怎么跟这人沟通起来这么费劲!

“不是阿杯,是跟我打。”宿煜出现在训练室门口,他端着水杯,缭绕的白雾跟着他的手微微摇晃着,氤氲在眼底。

宿煜走进来,他的脸和额头前垂落的黑发都有些潮湿,衣袖和领口也被水洇染成了深色。

祁曜一愣,松开鼠标,盯着宿煜上上下下地打量,“你怎么…”

宿煜笑了笑,解释道:“刚刚去厕所洗了把脸。”

他说着从祁曜的身后经过,径直走到林渡对面的机位坐下,先是调了下电竞椅的高度,然后干脆利落地戴上了游戏耳机。

祁曜的角度刚好能看见他的侧脸。

鼻梁很挺,喉结分明,长睫微翘起一点弧度,窗外的光倾斜进来,在他优越的轮廓上浅浅地镀上一层金色的柔光。

淡淡的颜色,温柔美好得像一幅画。

然而,握上鼠标的那一刻,宿煜的眼神便骤然变了。

类似于一种精神上的习惯,结合着肌肉记忆,让他在任何时候,只要握上鼠标,就能够一秒钟进入状态。

如果非要用语言描述,那大概是一种冷静而又富有攻击性的状态,一种极端的坚持。

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魅力。

祁曜的眸光微微颤动,默默地起身来到两个人的身后。

他永远会为打《浩劫》时的宿煜心动。

手法、意识、天赋,连同宿煜这个人本身,都让他深深的倾慕到骨子里。

宿煜对距离的掌控堪称完美,《浩劫》中的位移组合技有几十种,每一种的移动距离都会有所不同。

特别是对于一个3d空间来说,想要通过位移组合技躲闪是很简单的。但是想要精准操纵执刃者突击贴脸卡刃,是非常难的。

如果没有精准卡到对方刀刃的位置,很可能被迎面一刀,如果越过了对方的身位,那么在下一个招式的碰撞之前就已然落了下风。

所以贴脸卡刃这样的操作,就算是在职业里也是不多见的,成了就是高光,没成就是笑话。

卡刃晕眩,讲究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林渡刚一开局就被卡了一个晕眩,直接结结实实地吃了一记蓄力刀,血量瞬间掉了三分之二。

他瞬间慌了,开始结合地形寻找掩体往后躲闪。

宿煜的刀,比他见过的任何对手都要硬。

极高的雷刀熟练度,让宿煜的连招几乎没有cd的空隙,他不给林渡一丝一毫喘息的时间,光刃横纵交接,毫不留情地把林渡面前的掩体一一炸为灰烬。

躲避的过程中,林渡又被磨掉了一半的血量,眼看只剩六分之一的血,他握着鼠标的手指跟着松了一松。

铁定输了,吊打局,没有悬念。

林渡眼眶火热,眼神都开始恍惚,以为就要结束了,却见游戏房间里的公麦闪了闪。

偏冷质感的声音传进耳机里,是略带严厉的问话,“掩体救不了你,你是要躲到血条清零吗?”

林渡心中一急,盯着自己就要见底的血条,咬了咬牙,从掩体中闪过身子正面还击。

锵—

宿煜迎面一刀暴击,林渡直接阵亡。

林渡睫毛抖了抖,长指从鼠标上移下来,转头看向宿煜,气氛有明显的凝滞。

宿煜的脸色很冷,他缓缓吸了口气,宽松的卫衣下面,痉挛疼痛的胃腹在没人看到的地方狠狠地收了收,“再来。”

第二把,林渡相比第一把有了些许还击之力,但也只是刮掉了宿煜一丁点血量,坚持的时间依旧不长。

第三把,第四把,第五把…

每一把,宿煜都是在开局就把他打成残血,然后一招一式地磨他的血量给他施压,让他在被动中学会反击。

从无脑送死的反击,到被迫的反击,再到有设计、有思考的反击。

林渡渐渐找到了状态,黯淡的眼睛也一点点地燃起光芒。

祁曜从身后轻轻地捏了一下宿煜的肩膀,低声提醒他道:“要不,先吃饭吧。”

宿煜这才注意到,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了,他端着的肩头松了松,看向林渡,语气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温柔,“今天就先到这吧,明天我们再继续。”

林渡用力点点头,他站起来,感动地望着宿煜,“谢谢你,煜哥。”

“我们是一个队的,不用说谢。”宿煜微笑一下,从桌边端过一直没喝的那杯热水。

看着林渡走出训练室,祁曜肆无忌惮地把手伸进宿煜的衣领,揉了揉他突出的颈骨。

宿煜任由他摸索,仰头喝了口水,水已经凉了,他稍微润了润干涩的喉咙,才回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祁曜。

后者垂着眼睛,有些无可奈何地望着他,“说好了,带我去吃好吃的餐厅呢?”

祁曜故意做出几分可怜巴巴的样子。

“饿了吧。”宿煜轻声问他。

祁曜点点头,“快饿死了,肚子一直叫。”

宿煜抬了抬眉,撑着桌子缓慢地站起来,“穿衣服吧,我带你去吃。”

“这还差不多。”祁曜的脸上露出笑意,唇角弯了弯,从一旁的衣架上拿下自己的外套穿好,然后把宿煜的外套也拿下来递到他跟前。

宿煜撑着电脑桌,迟迟没去接。

“怎么了?”祁曜靠了过去。

离得近了,才看清宿煜脑门上密密麻麻的汗,和白得过分的一张脸。只是那脸色很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

“不舒服吗?”祁曜心里一揪,抓住他的一条胳膊,把他身体带着转向自己,迎着他的眼睛叫了一声,“哥。”

宿煜抬了抬眼,两人的视线磕磕绊绊地对到一起。

祁曜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你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有哪里不舒服,不会瞒着我。”

宿煜艰难地喘了口气,腰弯得更厉害,有气无力地吐出两个字来,“胃疼。”

祁曜听了,当即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回椅子上,然后拿起他的杯子快步出去。

过了一会儿,他端来一杯新的热水,递到宿煜手里,连同胃药一起,忧虑道:“下次别这么拼了,什么都没有你的身体重要。”

宿煜云淡风轻地从药瓶里倒出胶囊,像吃糖一样塞进嘴里,然后就着水咽下去,笑着扯了扯祁曜垂在身侧的手,“别这么紧张,就是老毛病,我缓一下就好了。”

祁曜摇摇头,他看着林渡空着的座椅,“他不一定会念着你的好,不是每个人都值得。”

说这话时,他完全没有任何的嫉妒与偏见,他只是从心底里心疼宿煜,他看不得宿煜用透支身体的方式对任何人付出,也包括他自己。

宿煜沉默了良久,“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等价交换,无愧于心就好了。”

他垂下眼眸,目光在颤动的长睫下变得破碎,嘴角自嘲地扬了半刻,自言自语一般低声喃喃,“其实,我也是不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