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啥叫成器呀？打球就是成器吗？”庄小虎愣愣的问。
于丽丽巴掌立刻扬了起来：“你还敢顶嘴了是吧！”
庄小虎吓得连忙往门后躲,一边急着解释：“没有没有，俺就是不知道啥叫成器呀，咋就成顶嘴了哩。”
于丽丽的巴掌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成器就是有本事，有能力,还能跟身份高的人结识当朋友,懂了吗？”
“……但是俺奶奶说能把庄稼种出来就是有本事。”
“这里是省城啊儿子！省城能跟乡下比吗？乡下你能种地就是本事，省城没人脉没关系谁能认识你。”
“可是……”
可是也没见妈你认识什么有本事的人呀,下午好多人家都买到了了苹果,你去的时候咋就卖完了,人家咋就是不跟你提前说？
庄小虎满脑子疑问，但看看于丽丽的巴掌,还是没有‘可是’出来。
“你到底去不去？去了跟人家说说话认识认识也是好的,都来一个多月了,咋就没个朋友呢，隔壁那个陆瑶好说话，咋没带你一块儿玩？”
庄小虎愣愣的,“我们不在一个班，他们都认字认的多,就我连拼音还没学会。”
“那又不是不能说话，我专门把你从老家喊过来为了啥？为了让你以后还留在乡下种地？你能不能给我争点气,看看你大姐,初中上完回老家都能当个识字班的老师了，以后寻个差不多的人家总是没问题，你要是不争气，就真只能还给你送回去了。”
“……妈我不回去,那我去还不行嘛。”
虽然爷爷奶奶也很好，可老家还有其他孩子，而且有时候一星期都吃不上一次肉，在爸妈这边能住大房子，时不时还有荤腥，他不回去。
庄小虎想到这里，硬着头皮出了门。
军属院除了学习里，一共有三个操场。
一个大的操场挨着军属院前面的外墙建设的，如果有大型活动，会在那个大操场搭台子演出，周围村落跟其他厂办家属院的人都会过来观看。
另外两个小一点的分布在军属院东西两边，洋房区后是西操场，平时孩子们去的多一些，除了篮球场，还设置的有乒乓球台，羽毛球网这些。
庄小虎来了以后，虽然跟着一块儿去上学了，但总觉得跟周围的同学说不来话，他字也没认全，经常被人笑话，因此也越来越懒得跟人交流。
到了操场，他拢共就认识陆阿姨的那几个孩子。
“陆、陆瑶，他们这是在玩什么？”庄小虎走过去，拍了拍陆瑶的肩膀，犹豫了一下，尽量友好的开口问道。
可庄小虎话刚说完，场上就因为进了一个球欢呼了起来。
陆瑶压根没注意到庄小虎的声音，跟着蹦了起来，“陆阳加油！！孟斌哥加油！！咱们一年级小组就是最厉害的！！”
她这一蹦跶，连带着站在她后面的庄小虎都被撞了一下。
“不好意思哈，没注意到。”
陆瑶头也没回的的匆忙道了个歉，目光继续紧紧追着场上的篮球走。
“没事没事。”庄小虎连忙摆摆手，又忍不住问：“一年级小组？我听妈妈说，你们是去年才来这里的，你们不是跟我一样上的学前……”
“好样的！！！”
陆瑶再次蹦跶了起来。
随着口哨吹响，中场休息时间到了，陆瑶抓着着自己吃剩下的两口黄瓜就跑了过去。
赵子睿本来想跟着过去的，但猛然发现后面有个熟悉的面孔，停了下来。
“是小虎哥哥呀，你刚才说什么？”赵子睿问。
庄小虎低下头，“我说……”
“子睿！赶紧过来——”
“哦哦。”赵子睿应了姐姐一声，转头道：“不好意思呀，等会儿回来了我再跟你聊天，回头一起玩哈。”
说着赵子睿匆匆赶到了休息区，周围其他孩子也都三五成群的凑在一块儿，好像只有庄小虎一个孩子孤零零的。
庄小虎心里有些委屈。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很小心的去交朋友了，可他们还是不愿意跟自己说话。
看着远处聚在一起的小团体，庄小虎恨恨的瞪了一眼被围在中心的陆阳。
陆阳也正巧在往这边看，反而还笑了笑跟庄小虎示意。
“假模假意的，烦人。”庄小虎哼了一声，转身跑走了。
陆阳的视线被其他人挡住，也没看见庄小虎跑走，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继续道：“怎么样？我就说我不是白练的。”
陆瑶看看被大人调低的篮球框，比了比，“是不是不公平呀，他们二年级身高都比咱们高。”
陆阳解释：“虽然分一二年级两个组，但两边其实都是七八岁的孩子，我七岁，孟斌八岁，身高差不多的。”
“哦哦哦。”
孟斌喝完水也走过来，欣慰的拍拍陆阳的肩膀，“还是陆阳聪明，才跟着学了没多久就知道咋玩了，咱们虽然没大人玩的那么激烈，但只要赢了也是荣誉啊，下半场加油！”
“嗯。”
赵子睿殷勤的给陆阳捏完肩膀，骄傲的不得了，“下半年我们就可以跟孟斌哥一样上小学了，到时候我也来篮球队！”
“可以呀，到时候我们俩教你玩，你肯定不比我们两个差。”孟斌温和的笑笑，鼓励赵子睿，完事儿了又看看陆瑶：“陆瑶来吗？”
“不要。”
“咋不来？你不是看得挺起劲的吗？”
“看归看，我看你们比赛肯定有意思呀，自己玩就不感兴趣了，我还是想跟着爸爸早上一起练军体拳更好玩。”
陆阳摇摇头，“我就不喜欢军体拳，就那几种架势，练完了就是重复的动作，打球更好玩一些。”
陆瑶一脸的向往，“但爸爸说重复的动作如果能练好，能发挥很大的力量的，到时候我打坏人，抓坏人！”
孟斌看向陆瑶的目光满是赞许，“陆瑶真厉害。”
“哼，你一天天的就会夸她。”
“诶？咋不见了？”赵子睿回头忽然道。
“谁不见了？”
“咱隔壁于阿姨家的庄小虎呀，刚才就在咱们后面站着。”
“啊？”陆瑶好奇的看过去：“我咋没注意他在后面。”
“好像还说了什么。”赵子睿皱皱眉。
陆瑶也皱皱眉，“那会儿吵的不得了，我就听见有人在后面嘟囔什么，都没听清楚。”
“我也没听清楚。”
如果刚才陆阳在，陆阳一定会细心的发现庄小虎在后面，会考虑到庄小虎的情绪。
可问题陆阳不在，剩下陆瑶赵子睿他们两个粗心鬼，再加上满脑子都是比赛，谁也没去注意到庄小虎奇怪的情绪。
“咋回来了？后面操场在干什么？”于丽丽在厨房看见庄小虎低着头回来问道。
庄小虎闷哼了一声，“好像在比赛，我谁都不认识，也没人跟我说话，我就回来了。”
“哥哥咋不看比赛？”庄牛牛在院子玩沙包，好奇的问。
“我看不懂。”
“那哥哥来跟我一起玩。”
“不了，我进屋去。”
于丽丽无奈的摇摇头，过了会儿庄连长下班到家，于丽丽忍不住的跟男人抱怨。
“也不知道造的什么孽，咱们家除了大闺女，其他都是三个烂泥扶不上墙，我费劲儿喊他们来这边上学，结果连朋友都没认识几个。”
庄连长也是有些钻营的性子，跟着叹了口气，“他们几个都有些内向，要我说，咱隔壁那个小陆瑶性子最好，活泼爱动的，见了谁都能聊上几句。”
“陆瑶上房揭瓦的，我是不喜欢，也不知道魏嫂子家孩子咋就那么喜欢跟他们玩。”
于丽丽说着，又看了眼自家两个儿子，“要我说，小虎的性子都是你爸妈给带的了，所以我才自己带牛牛。”
庄连长冷哼了一声，“你说归说，扯我爸妈干啥？孩子性格天生的，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帮着给你带孩子，还带错了不成？”
“什么叫给我带孩子？不也是你的孩子，他们帮的是自己儿子，又不是帮的我。”
庄连长也急了，“人不能这么自私吧，要真论起来，是给咱俩带的孩子，你连情都不承，以后再有孩子了，你就都自己带得了！”
“自己带就自己带，牛牛不就是我自己带大的。”
“前面三个哪个不是我爸妈给咱们带到三四岁才送过来的，你有点良心行不行？”
于丽丽勺子一扔，“我怎么没良心，我每年没给家里寄钱寄东西啊。”
“那也是我的工资，我的钱！”
“老娘没给你生孩子？没给你洗衣服做饭？”
“孩子我爸妈没给你带？”
俩人吵起来就没完了。
可到底是老夫老妻了，吵完了，日子还得继续过。
于丽丽捡起勺子继续盛饭，庄连长脸色冷峻，憋闷的转头修水管，只是晚上的气氛就显得稍微有些压抑。
其他孩子倒是习惯了爸妈日常的小吵，但才来没多久的庄小虎心里却一直难受着。
是因为自己爸妈才吵起来的。
除了自己，还因为那个什么破球赛，因为那个陆阳非得去玩什么球！
哼！
“哥，你咋了？”
都快睡着了，庄牛牛被吵醒，好奇的问旁边的庄小虎。
庄小虎撅起嘴，“我想明白了，不一起玩就不一起玩，他不跟我说话，我还不乐意跟她们玩呢，以前在乡下的时候，我还会玩弹弓呢，他们懂个屁。”
“弹弓？”
“对呀，我来的时候还带着呢，明儿放学咱俩去打鸟蛋。”
“哇。”庄牛牛口水差点流下来，“好吃吗？”
“一准好吃！”-
“妈妈——”
“妈——”
“妈妈妈！！”
最后这个陆瑶。
厨房里，赵子墨一边端菜一边跟陆青禾吐槽：“就算不管男孩女孩，听这动静就知道最后是陆瑶。”
陆青禾抿嘴笑笑，指使他赶紧去放餐桌别烫着手，转过头解开围裙拦住冲进门的三小只去洗手。
“妈妈，陆阳今天不是笨蛋哦！他今天居然进了一个球！！一个球啊那可是，孟斌哥哥都没有进！！”
“天呀，我这辈子都没被陆瑶夸过！！”陆阳瞪大眼睛，“妈，我是不是听错了？”
陆青禾看着儿子头顶上冒的热气哈哈直笑：“你这辈子才多少年就这这辈子了。”
“反正这是头一次！”
赵子睿：“可是妈妈，阳阳哥真的很厉害，今天一下子就进了个球。”
“真的呀？早知道我也去看一下咱们陆阳的表现了！今天没看到太可惜了。”
陆阳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今儿能进球，其实就是运气好而已，平时我都从来打不进去的，对了妈妈，后天还有一次比赛，是最后一次了，要不你去看看？”
“我必须去看。”
“那我也去。”赵子墨跟着喊道。
“都去都去。”
“爸咋还没回来？”赵子墨看了眼门口。
陆青禾催几个小的去洗手，又单独带陆阳洗了把脸，“他出任务了，得有个一周才能回来。”
“那这两天早饭我来做吧。”
陆青禾替陆阳用热毛巾又擦了擦脖颈后背，给孩子捯饬干净了才让进屋。
“你行吗？”陆青禾站起身，“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做早饭？”
赵子墨眼神闪烁着看向旁边的地板，“我爸叮嘱过我，他出门的时候要帮忙照顾好家里，反正早饭就是热粥煮鸡蛋，我行的。”
“你想做吗？”
“嗯。”
“那可以，明儿一早我跟你一起，要是行了往后你爸出去了就你来。”
赵子墨猛地松了口气，笑着嗯了一声。
家里早饭有时候是煮鸡蛋，有时候是提前一晚上备下的菜饼或者馒头花卷，要是有孩子提出来想吃什么，也会做点不一样的，但正常来说就那几种。
第二天陆青禾刚睡醒，就听见外面叮叮咣咣的声音。
“怎么这么早？”
院子里，赵子墨正在水缸前面舀水。
“也没有多早，我有任务就有点激动，早醒了会儿，阿姨，这缸里水不够呀。”
陆青禾打了个哈欠走过去，“早上八点前没水，要吃得去外面水井里挑，头一天晚上煤火上坐了水，不用烧热直接就能用，也不浪费时间。”
赵子墨暗暗记下来，“那今天晚上我睡前把水烧上。”
“行，你就都交给你。”
陆青禾也不跟他客气，指使着又煮了鸡蛋，拌了点咸菜，热上粥，赵子墨一一照着办，等三个小的起床时，早饭也刚做好。
“谢谢大哥。”
赵子睿吃完饭，没急着走，反而单独跟赵子墨说了声谢。
赵子墨有些不好意思，说完没事儿，又摸摸后脑勺不知道想了点什么，这才去上学。
出门后，陆阳喊住了急着走的陆瑶。
“咱们等等庄小虎吧。”
陆瑶连忙急刹车，“对哦，好像于阿姨跟我们说过可以跟他一起上下学的，但是之前他都不跟咱们一起，总是先走。”
赵子睿：“昨天他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来着，等会儿正好问问他。”
“嗯。”
三个孩子等了几分钟，陆瑶等不住了，干脆直接去敲了门。
于丽丽开门看见他们三个，高兴地连忙把还在啃馍馍的庄小虎给推了出来，“路上吃路上吃，你们一块儿，等会儿还有个孟斌哥哥呢。”
话音落地，孟斌也到了。
几个孩子凑一块儿朝着学校出发。
“小虎哥，昨天你问什么来着？”赵子睿开口。
庄小虎攥着拳头，费劲儿的把最后一口馍馍咽下去，“没、没问什么！”
陆瑶好奇的打量着他，伸手在庄小虎的后背上拍了拍。
“你、你打我干嘛？”庄小虎一愣，警惕的问。
“我又没使劲儿，这不是怕你噎着嘛，在家妈妈就是这么给我顺后背的呀。”
庄小虎转头就撞上了陆瑶单纯带着关心跟好奇的眼神，可他莫名就觉得不舒服。
“用不着你帮忙，烦人。”庄小虎哼了声。
孟斌有些不高兴，“人家帮你，你不用就不用，干嘛这个态度。”
庄小虎有些害怕孟斌，缩了缩脖子，委屈的再次低下头。
“算了算了，陆瑶也没提前问，可能是他家没有这个习惯。”陆阳打圆场。
陆瑶也不乐意，“没有就没有呗，我又不知道，我还烦你呢，我自己走，你们自己走吧。”
说完，陆瑶就加快了脚步往前走了一些路。
孟斌向来是认这个小陆瑶当老大的，哼了一声也跟了过去。
“陆瑶！”
陆阳喊了两声，陆瑶没搭理他，他想了想，还是跟庄小虎走在了一起。
“陆瑶虽然性子急躁，但气儿来的快去的也快，别在意，以后熟悉熟悉就好了，我们几个刚见面的时候也不是说立刻就玩在一起的。”
庄小虎不说话，盯着前面的陆瑶，摸了摸自己裤子口袋，然后又底下了头
陆阳想了想，找了个话茬：“你现在是在哪个班？”
“……学前二班。”
“我们在一班，难怪前些日子都没怎么见过，你下课也不出来玩吗？”
“……”
赵子睿还跟在陆阳身边，“我也不喜欢课间出来，可能他跟我一样。”
庄小虎不说话，陆阳只当他就是如此。
快到学校了，庄小虎才忽然又开口：“你们明年也上学前班吗？”
赵子睿高兴道：“不用了！妈妈说明年我们识字量够的话，就可以去上一年级了！到时候就跟孟斌哥哥离得近了。”
前面陆瑶跟孟斌道了别，才站住脚步，转头等后面的人。
“快点呀陆阳，你想迟到呀。”
“来了。”
说完，陆阳又看看庄小虎：“放学咱们还一起？”
庄小虎捏了捏裤兜里面的东西，好半天才开口，“……好，那你们记得等我。”
“没问题。”
约好了时间，放学的时候陆阳就真的喊了小伙伴们在门口等庄小虎。
只是几个孩子在学校门口等了十几分钟，眼瞧着都快到约好跟人打篮球的时间了，却仍旧不见庄小虎的身影。
“还等吗？”陆瑶有些不耐烦。
孟斌也开口：“陆阳，你要等的话先等着，我跑回去跟打篮球的同学说一声，等你一会儿。”
陆阳摇摇头，想了想后又跑到二楼二班看了看，确定班级里真的没有庄小虎后，这才跟她们一起离开。
半路，陆瑶好奇的问：“你真跟他约好了？”
陆阳：“对啊，他说要一起走的，咱们俩家离的这么近，一起走不是也很正常，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等我。”
陆瑶思索了片刻，“你去厕所找了吗？”
“啊？”
“他是不是掉茅坑里了，我记得之前也有个小朋友就是因为不习惯这边的厕所，掉到了茅坑里。”
陆瑶说的煞有介事，赵子睿听完都有些信了。
孟斌却摇头：“那他掉进去也该喊救命啊。”
“那除了这个，我想不起来还有啥原因了，算了不管他了，等会儿你们有比赛没？”
“明天有，今天练习。”陆阳说。
陆瑶：“那我就不去看了，赵子睿你呢？要不等会儿跟我去抽陀螺？冯大爷之前给陆阳了一个，一直都没碰过，咱俩去试试。”
“好！”
走到家门口，书包往家里一放，又给妈妈打了招呼，他们分成了两拨各自玩各自的去了。
不一会儿，隔壁庄小虎带着弟弟牛牛也走了出来。
“哥，你咋跟做贼一样？”
“滚犊子。”庄小虎骂了一嘴，“还想不想让我带你去打鸟蛋了。”
“哦哦哦，那走吧。”
街后面挨着墙那一边，除了一排整齐的杨树，还有槐树柳树交错着，一来当防护，二来也当个景观。
四月的天草长莺飞，气温渐暖，正是鸟类繁殖的季节。
“瞧那个是什么？”庄小虎指了指柳树上的鸟窝。
“麻雀？”
“笨蛋！麻雀长的丑，这个叫柳莺，老家这玩意少，这边多，鸟窝要是能打下来，一次性能有五六个鸟蛋，回家烤了，咱正好一人一个。”
庄牛牛嗦了嗦手指，馋巴巴的望过去，“成，哥你要是打到鸟蛋，以后你说啥我听啥！”
“哼，小看我了。”
庄小虎掏出弹弓跟提前准备的石子儿，对着鸟窝连打了十几下，这十几下才中了一半。
“哥你不是说你百发百中吗？”
“……”
庄小虎很没面子的去捡石子儿，“我再来试试。”
越是急，越是打不中，越是打不中，庄小虎越是烦躁，庄牛牛干脆蹲到了树底下，仰着脖子托着下巴，有气无力。
“哥，快半小时了，再打不下来回家晚了，妈该吵我们了。”
“别急。”
“我不急，我就是饿了。”
庄小虎咬咬牙，干脆把弹弓一扔，准备爬树上捞，但扒拉了两下没成功，捡起弹弓继续打。
终于，‘啪嗒’一声，整个鸟窝掉了下来。
庄小虎累得胳膊酸疼，但也顾不上这个，高兴的连忙跑了过去。
“真有鸟蛋啊！！”庄牛牛跟着跑过去，宝贝似的揣了两个鸟蛋到手心里。
庄小虎也高兴了，把剩下三个鸟蛋揣兜里，领着弟弟回家。
街口，兄弟俩正好与练习完回家的陆阳碰见了，陆瑶赵子睿也在。
陆瑶：“庄小虎，你放学干什么去了，我们等了你好久，不会是掉茅坑了吧。”
庄小虎瞬间恼了，“你才掉茅坑了呢！”
“那你干嘛去了？”陆阳擦了擦汗，喘着气问，“我还去你们班找你去了，都没看见你人影。”
“我……”
庄小虎低下头，“我忘了。”
“忘了？！”陆瑶气得跺了跺脚，“我们等了你十几分钟呢，你也不知道道个歉。”
陆阳性格温和，但不代表没脾气，听了这话也有些不高兴。
可庄小虎却仍旧低着头，不说话更不打算道歉，转身就要回家。
陆瑶有些恼火，上前抓住了庄小虎的袖子。
庄小虎躲了一下，藏在手心的鸟蛋不小心，‘啪嗒’一下就掉在了地上。
“哇”的一声，庄牛牛先哭了出来。
“呜呜呜我的蛋啊呜呜呜呜……蛋碎了呜呜呜……”
“这是啥？”赵子睿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
陆瑶皱了皱眉，有些烦躁：“我都没用力拉你，你这玩意咋就掉下来了，这是什么蛋啊，鸡蛋？”
小孩子之间，有磕绊很正常。
陆瑶只是想要个道歉，最多当成是跟庄小虎的拌嘴。
可庄小虎却不这么看，他觉得陆瑶就是在故意挑衅自己。
一会儿说他掉茅坑了，一会儿又来让他道歉，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陆瑶！你别太欺负人了！”
陆瑶一脸莫名，“谁欺负你了，让你道个歉就叫欺负你了？那你还欺负陆阳了呢，让他白等你那么久，还有这个蛋，你这从哪儿弄来的？”
陆阳蹲下去看了看，“这个不是鸡蛋，看大小应该是鸟蛋。”
“鸟蛋？你哪儿弄来的？”陆瑶瞪大了眼睛。
“哇哇哇呜呜呜……还我们的蛋呜呜……”
庄牛牛的哭声把大人也都给引了出来，于丽丽老远一看，连忙跑了来。
“阿姨，好像是陆瑶他们。”
陆青禾一愣，“你帮我盯着点火，我去看看就回来。”
她扔下围裙就出了门，赶到的时候，就见自家三个崽崽都是一脸茫然的盯着庄牛牛在哭。
“这是咋了？”
庄牛牛指着陆瑶：“她把我们的蛋打碎了！”
陆青禾：“……”
这话引得周围人笑成一团。
陆瑶气恼的原地蹦了蹦，“不对，这不是我打碎的！！”
“那到底怎么回事儿？”
“陆瑶欺负我！”庄小虎突然抢着开口，跟于丽丽告状，“她说我掉到粪坑里去了，还拉我袖子！”
于丽丽脸色有些不善的看向陆青禾，“青禾，你家陆瑶好像向来都很调皮吧。”
陆青禾皱皱眉，“先把事情弄清楚，你再跟我理论，陆阳你说咋回事儿？”
陆阳：“今天我们早上专门等了庄小虎一起上学，然后还约了放学一起回家，可放学后，我们跟孟斌哥在门口等了二十分钟，也没看见庄小虎，我去他班里找了一圈，发现确实没人才走的，孟斌哥可以作证！”
“我作证！”
孟斌喘着气跑过来。
“那掉粪坑又是咋回事儿？”于丽丽又问。
陆阳：“前一阵有个才来军属院上学的孩子掉了茅坑，我没在教室找到人，陆瑶就猜了一句他是不是掉茅坑了，后来我们街口碰面了，陆瑶才问他怎么回事儿，是不是掉茅坑了，妈，陆瑶没有造谣，她就是关心，单纯问一问庄小虎，但庄小虎莫名其妙的跟我们发脾气。”
赵子睿都忍不住的点头：“对，然后陆瑶姐让庄小虎跟陆阳哥道歉，庄小虎不道歉还非说陆瑶姐欺负他，转身要走的时候，陆瑶姐拉了一下他的袖子，他的蛋就掉下来了。”
“……”
虽然孩子说的一本正经，可听完这话，周围人还是都忍不住笑出声音来。
陆青禾也想笑来着，可见孩子们都一脸严肃，也就忍了下来。
孟斌见大人不说话，又着急的补充，“我作证，他们说的都是真的，陆阳为了等他，后面都是小跑着去的操场呢，早上那会儿，他也说陆瑶烦人。”
“是这样吗？”于丽丽在旁边问道。
庄小虎还没说话，庄牛牛哭着应声，“对，就是这样，呜呜呜……我要蛋呜呜呜呜……哥你咋没拿稳啊，一掉就是两个呜呜呜呜……”
这下清楚了。
陆青禾摊开手，“瞧见了吧，事情弄清楚的话，可跟我家陆瑶没多大关系，陆瑶你拉他的袖子用力了吗？拉之前知道他手里攥着东西没？”
“不知道。”陆瑶跟在妈妈身后冲着庄小虎吐了吐舌头。
庄小虎气恼的跺脚：“可她不碰我，我的鸟蛋也不会掉地上！！”
“那我又不知道你拿着鸟蛋！”
“就是。”孟斌护着陆瑶，“你早上说陆瑶烦人，陆瑶都没计较，下午还陪着陆阳吹了二十分钟的风，你自己不遵守承诺在先，现在还有理了！”
“可是——”
“行了！”
于丽丽打断了庄小虎，“你咋这么不合群呢，咋就你这么多事儿呢？人家喊你一起放学，谁让你自己先回家的！现在自己没拿稳，还赖人家了，跟人家道歉！”
庄小虎眼圈红了。
陆青禾抱着胳膊看着，也没有打圆场的意思。
要不是陆阳刚才说的清楚，他还想诬陷陆瑶呢，陆青禾护短，尤其看不得闺女受气。
“算了算了……”
可架不住有人要打圆场。
“就是孩子们的一点事儿，一会儿都弄哭了。”
陆青禾挑挑眉，把俩孩子拉到身前，“是该算了，也没多大的事情，陆瑶说的没错，这事儿干脆让庄小虎给他们道个歉说个对不起就完事了，总不能闹到大人也吵一架吧。”
你孩子不道歉，她是一点也不介意跟于丽丽吵一吵。
但于丽丽就不敢了，拉着庄小虎道歉。
“赶紧的！给哥哥姐姐说对不起！！你小子整天到底要干什么？别人喊你都不一样玩，也不知道在老家你爷奶是咋教育的你！”
庄小虎已经流下了眼泪，他委委屈屈的走到陆阳陆瑶身边，在于丽丽的强迫下，压着脑袋鞠躬道了歉。
“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你。”
“对不起，我忘了所以没等你。”
陆瑶哼了一声不说话，陆阳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你要是今天不这么说陆瑶，我还想着明天咱们还一起玩，还能喊你去篮球队，但是你这样的话，明天还是暂时不一起了。”
“谁要跟你们一……”
于丽丽一巴掌下去，庄小虎老实了。
于丽丽笑着又跟陆阳套近乎，“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吵个架很正常，过些天就都好了，到时候再一起玩哈。”
“妈妈。”庄牛牛抬起头，指了指地上的鸟蛋，“蛋咋办？”
“就想着吃……”
“你们这是在干嘛呢？”
应露匆忙赶过来，听了个大概，又看了眼地上的鸟蛋，眉头立刻拧到了一起。
“谁家孩子打柳莺的鸟窝了？！”
于丽丽吓得一愣，“咋、咋了？”
“咋了？你说咋了？”应露心疼的看了眼鸟蛋，气得掐着腰瞪过去。
应露这么一提醒，其他人也想起来不对劲儿了。
“四月份掏鸟窝，这不是坏良心嘛。”
“不是孩子坏，这孩子也是刚来，但家里也没教一下吗，四月份鸟儿基本都在孵蛋，又赶着春耕，除了麻雀，谁家都不舍得去打这些鸟，尤其是咱们这边树多，连着几年都提醒不让打鸟窝了。”
“我反正是跟我家孩子说过。”
“老师在学校也应该提醒了呀，这孩子……”
应露仔细又瞧了瞧，更来气了，“这还是柳莺的蛋，于丽丽，你没跟你家孩子说柳莺是农场养殖队为了帮附近老乡家的地除害虫，专门抓了一批给放过来的吗？”
第52章
“啥玩意？”
于丽丽愣了一下。
围观的人也都恍然大悟。
“对,我想起来了，柳莺蛋就长这样。”
“跟鹌鹑蛋差不多大，白白净净的下面还带着锈色,这玩意看着就不好吃啊……”
“孩子知道什么,肯定就是打着玩呗。”
“大人没教一下，真是……”
于丽丽已经听懵了,“我咋不知道这事儿呀,应主任，你通知了吗？”
应露无奈的指了指街口不远处的电线杆子,“军属院门口,还有军属院里所有的电线杆子上贴了至少三天了,你也不知道看看，还说这话,故意气我的是吗,别人听见了还以为我工作没做好呢。”
于丽丽连忙解释：“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应主任，我不是不咋认识字儿嘛,看见贴了带字的东西，就懒得仔细看,我是真没怎么注意，也没咋听人说过。”
应露：“成,算我工作没做到位。”
“不不不,是我自己的问题。”
“虽然我工作没做到位，但你也确实有问题。”应露叹了口气，“我不想罚你的，可这是上头交代下来的工作,于嫂子，你交两块钱罚款意思意思吧。”
于丽丽不吭气儿。
“交啊，这属于是公家的东西。”
“破坏公家的财产了算是。”
“鸟蛋而已……”于丽丽试图为自己辩解一下，“还没孵出来呢。”
“那问题更严重！”
应露头疼不已的强调：“这孵出来的话就是五只小柳莺，能帮着除更多的虫害，而且柳莺的窝恐怕都没了，再往别的地方一飞，又少两只，这事儿肯定是得传出去的，到时候我也得写检讨，你领罚，也算是我做个态度出来，提醒一下其他人家，于嫂子，咱就别狡辩了，认罚吧。”
话说到这地步，应露也是一点面子不想给了。
于丽丽也看出来应露的火气，一指头戳到了庄小虎的脑袋上，骂了一句后，转头找了钱交给应露。
等人散开，于丽丽又拉着陆青禾为刚才自己的话道了个歉，这事儿才算是完。
“陆阿姨。”
回家路上，孟斌开口，“明天我们上学可以不等庄小虎了吗？”
陆青禾侧目看过去，“这是你们孩子之间的事情，陆阳也都说暂时不想跟他一起上下学了，当然可以，不用问我。”
孟斌有些诧异，随后看向陆瑶，“原来你说的是真的呀。”
陆瑶骄傲的扬起下巴，“那是当然，我妈妈最好了，妈妈说这是尊重我们的想法。”
陆青禾听着笑了出来，“咋了？你们说了什么？”
孟斌解释：“等庄小虎是于阿姨说的话，她跟阿姨你说了，还跟我妈说了一次呢，像这样大人决定的事情，我家里是不允许我自己改决定的，前几天没一起，也是那个庄小虎自己非要单独走。”
“你家管的真严。”陆瑶忍不住吐槽道。
“我家里还得跟起床号一起起床呢，我爸起我就要起。”孟斌道。
陆瑶同情的看看孟斌，“可怜的孩子。”
陆青禾：“……”
孟斌笑了笑，“其实我也习惯了，我六个哥哥姐姐也是在这里长大的，他们跟我一样。”
陆青禾：“其实这个事情也不是大人‘决定’了的，你可以回家问问你妈妈，她应该没有说一定。”
从小看到大，孟斌是个很正派的孩子，听家里话的同时，也有自己的思考跟判断。
这孩子不错……
“陆瑶，鸟蛋不能掏！”
不知道陆瑶说了什么，陆阳紧张兮兮的提醒。
孟斌很紧张的犹豫了一下，然后严肃认真：“陆瑶你要是去的话，我最多……帮你放风！”
陆青禾：“……”
当然，孟斌这孩子的正派，在陆瑶面前多少有些容易破功。
“什么掏鸟蛋？刚才应露阿姨说的什么忘记了？四月份也不能用弹弓打树上的鸟儿，陆瑶记住了吗？”
陆瑶抬头嘻嘻笑了笑，“妈妈放心，我说的是之前在老家打的麻雀，”
“麻雀也不行。”
“不不不。”陆瑶又解释：“我就是想给孟斌看看我的枪法……啊不是，是弹弓，我打的可准了，之前在孟斌家我打那个什么飞镖就特别准。”
陆青禾松了口气，“那就行，你要玩弹弓，可以用别的东西测准头，打个树叶瓶子什么的就挺好，回头我在院子的墙头上给你们摆几个玩玩看。”
“哇，可以吗？！”孟斌更诧异了。
“当然可以了，这又不是什么坏事儿。”
总比放这群小鬼出去乱打弹弓的好。
“陆阿姨真好！”
“妈妈万岁！！”
孟斌回家，陆青禾带着其他几个孩子才刚进院子，就听见隔壁于丽丽骂骂咧咧的声音。
“让你出去交朋友，不是让你出去交仇人的！你脑子呢？”
“打鸟蛋，还爬树，你当这里是乡下吗？？”
“乡下摔一下就摔一下了，都是土路也摔不疼，这边铺的砖头那么硬，摔一下能摔的你头破血流！乡下你掏什么玩意都没人管，这边你看见了没有，罚钱了！！”
“因着你，小朋友没交到，大人也被连累的有了矛盾，你瞧刚才几个阿姨的脸色，庄小虎！你要不行就滚回老家去！”
庄小虎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我、我不回去。”
“不回去就听点话吧，为着你能过来，我把你大姐都又送回老家去了，小虎，你体谅体谅妈妈行不行，咱们家条件不是特别的好，你爸也不是什么高职务的司令官，咱们在这儿生活本来就不容易，我四处讨好，你一来我就得罪了一圈的人……”
“行了行了！”庄连长有些听不下去，走了过来。
“你怎么说着说着又攀扯上我了，我对我现在的工作挺满意的。”
“满意？说好听点是军部直属的骑兵连，说难听点不就是养马的嘛！”于丽丽嘲讽的看过去。
庄连长也闹了，“你脑子有问题是不是？老子特么真是给你脸了！你要过不下去也滚蛋，少一天天的骂完这个骂那个！”
于丽丽气得直哆嗦，“好啊，我给你生完孩子了，现在让我滚，你没良心！”
“你才没良心，真好意思说这话。”
俩人又吵了起来。
庄小虎吓得在旁边嗷嗷哭，却不见庄牛牛影子。
过了一会儿，厨房传来一阵香味儿，家里人才发现庄牛牛自己个把剩下两个鸟蛋给烤了，这会儿吃的正香。
吵完了，吵累了。
孩子吓得不轻，邻居也被吵了一通。
庄连长两口子晚饭后就又和好了。
说话时，跟没事人一样，好像刚才的争吵不存在，谁也没当回事儿。
除了庄小虎-
“妈妈。”
“嗯？”
吃完晚饭，赵子睿有些好奇的走过来，“你说，交朋友怎么样才是对的呀？”
陆青禾失笑：“是不是听你于阿姨说什么了？”
赵子睿摸摸头：“听于阿姨吵庄小虎了。”
“交朋友没有对不对，只有合不合适。”陆青禾耐心的说：“每个人的性格、爱好都不一样，最重要的是你能不能跟这个人合得来，以及对方的人品跟道德是不是过关。”
“那于阿姨说要找很厉害的朋友是什么意思。”
陆青禾：“不用听她的，你看她说了那么多，庄小虎有很好的朋友吗？”
“……好像没有。”
“所以你就乖乖做自己就行了。”
“嗷嗷。”
“妈妈！”睡前，陆阳又凑了过来，“明天！明天是很重要的日子，你记得吗？”
“记得，下午有比赛，我一定到场看。”
“嘿嘿嘿。”
这比赛是陆阳正儿八经参加的第一个有排名的比赛，他们学前班又不怎么重视考试，所以陆阳才跟要参加测验一样的激动。
陆青禾答应了他，自然要记得的。
转眼到了第二天。
赵子墨已经熟练的准备好了早饭，吃完目送他们上学后，陆青禾特意注意了一下，隔壁的庄小虎还是自己一个人上的学，只是低着头，神情十分失落，也没见于丽丽出来送一送。
“青禾。”
才要回去，于丽丽喊住了陆青禾。
“有事儿？”
于丽丽陪着笑走过来，“咱俩家关系，不至于因为孩子的事儿闹不高兴吧。”
陆青禾耸耸肩，“孩子们倒是挺不高兴的。”
“我知道，但咱不是大人嘛，咳咳，昨天我说话也没注意，你别介意哈。”
“你都道歉了，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不过你家小虎，我是觉得你多照顾一些的好。”
于丽丽叹了口气：“小虎不听话，我吵也吵了，骂也骂了，唉。”
“小虎够听话了！”
就是太听话了，才弄的这孩子干什么都蔫蔫的，这状态，谁家孩子乐意跟他一起玩。
陆青禾斟酌了一下，“我是说你照顾点他心情，他才来这边，得适应一下，我家那几个刚来的时候，也是不咋识字，后面才跟大家玩一块儿去的。”
“急不来急不来，日子还长呢，慢慢等吧。”
王宁玉正巧也来陆青禾家打理菜地，见俩人聊天呢，就跟着过来聊上了。
王宁玉：“我听说温小华在给她那个小叔子说亲？”
陆青禾点头：“有一阵子了吧，咋了？”
王宁玉抿嘴笑笑，“没人上门提，我这还有些张不开嘴。”
于丽丽倒是看出来了点什么，“你家大闺女？”
“嗯。”
王宁玉含笑点了点头，“可不是嘛，从前俩人也碰过面，而且也都是开春后才来的军属院，而且我大闺女在村里还上过学堂，识字不说，家务活也是能手。”
“你那大闺女我瞧着模样也行，瘦，白净些。”
“对，家里就数她最白，五官也算得上齐整，就是没人开这个口，我一直犹豫着不知道跟谁说，丽丽，你跟温小华熟不熟悉？”
“也能说上几句话，不过青禾跟温小华关系更好点。”
陆青禾在旁边听她们聊的热闹，自己却琢磨了好一会儿，没搭话，见问到自己这边了，才皱起眉说：“你家孙大妮我见过，看着模样是不错，人也白净。”
“是吧！”
王宁玉骄傲的笑道：“这孩子也算是争气，长的吸收了我跟我家老孙的优点。”
“可是我记得你家大妮儿看着还没多大呢吧？”陆青禾问道。
王宁玉：“掰着手指头算算，下个月过完生日，就十七了。”
“……”陆青禾有些无奈：“法定结婚年龄还没到呢，你这也太着急了点！”
“那咋了？我记得那个余红星不是也才二十三四的样子，俩人差个四五岁，多正常啊。”王宁玉不以为意。
陆青禾：“可说到底也还是未成年呢，这肯定不行。”
“咋不行？”
王宁玉着急了：“在我们老家，大妮儿虚岁都十九了，十九还叫未成年吗？我十九岁那会儿，都怀上大妮儿了呢，你算算你自己，也差不多是这个年龄结的婚。”
说到陆青禾身上，还真是这样，原身约摸就是十九岁结婚生孩子的。
“可我那是实打实的年龄啊，你这都给你闺女虚出去两岁了，你咋不直接虚到三十去呀。”陆青禾半开玩笑的说道。
王宁玉：“也不差那点岁数呀，青禾，要不你就帮着我跟温小华说一说，看那边愿意不愿意呗。”
“我不说。”
她才不干这缺德事儿！
陆青禾说完，又补充：“我劝你也别打这个心思，现在管的那么严，他亲哥哥又是余学习，年龄肯定是要审核的，到时候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有这么严重吗？”王宁玉不信，转头看向于丽丽，“丽丽，要不你帮我说说，也没说一定就能成，就是问问看。”
于丽丽最乐意做这活儿，显得自己有面子似的，“没问题，一句话的事儿，我中午就帮你问。”
她俩约定好了，陆青禾也不能使劲劝，不然跟像要从中作梗一样，干脆不发表意见了。
等到了中午，于丽丽看到温小华回家做饭，就紧赶着追了过去。
“小华，我听说你最近晚上都回娘家住了，还没跟余工和好呀？”
温小华：“和好了呀，不然我中午干嘛还往这边跑。”
“那晚上咋没见你回来住？”
“这两天赶着我妈生病，我就没回来，过两天就回来了，咋了，有事儿？”
温小华跟于丽丽关系并不算亲密，她主要还是在供销社工作，跟于丽丽这种人走的过于亲近了，不知道哪天她就能拉过去一个什么亲戚朋友的，想要帮忙走后门。
“有一点。”
于丽丽笑了笑，“最近倒是没看见你那个小叔子哈。”
“才搬走没几天呢，我记得你也看见了呀。”
“我听说……咳咳，余红星瞧着挺安静内秀一个小同志，我听说你在给余红星说亲呢吧。”
温小华这才正色看过去，“在说呢，娘家那边也给介绍着，你有合适的也给介绍介绍。”
“有！”于丽丽连忙应声，“真有一个，还跟你们家余红星见过呢。”
温小华来了兴趣，“咱大院里面的？”
“对。”
“谁家的，我咋没打听到有合适的？是谁家亲戚吧？”
“不是，就是王宁玉家的闺女。”
“王嫂子？”温小华细想了想，“她家闺女多，我记得好像都年龄不大吧。”
“大闺女年龄正合适啊。”于丽丽殷勤的介绍：“她家孙大妮，今年十九岁了，模样不错，也认识字，勤快能干，将来一准是个好媳妇儿！”
“十九？？”
温小华眉头皱到了一块儿去：“我似乎是见过大妮儿一面，你确定是十九？不是十六？？”
于丽丽摆手：“咋能是十六呢！那孩子是瘦了点，所以显得年龄小，但肯定是有十八了。”
“……”
温小华脸色怪异看着于丽丽，“一会儿十八一会儿是十九，我看最多也就十七吧。”
“诶对对对，诶呦小华，要么说你眼睛尖呢，这可不就是十七吗，下个月过生日。”
“别说了。”
温小华神色严肃了些，“年龄不合适，你要说大余红星几岁我都能接受，这孩子十七岁怎么都不行。”
于丽丽有些尴尬，“我那会儿就已经结婚了，十八有的我家老大。”
“你是你，以前村里头不好管理，可这是在铧市，他哥还是工程师，你跟我说这个不是等着要看我家余学习挨处分吗？于嫂子，我喊你声嫂子，你可别害呀。”
“我没想着害你我就是……诶，小华你别走呀。”
“这话我当没听过，这事儿不成，我急着做饭，再见。”
‘嘭’的一声门关上，于丽丽摸摸鼻子回家了。
下午几个人又聚到了一块儿，也不知道王宁玉是听了谁说了什么，见了于丽丽就连忙说上午说亲的事情作废。
“抱歉哈丽丽，怪我来的时间短，不懂这些事儿，你可别介意。”
金漫青靠着墙看于丽丽笑话：“宁玉，你去年才过来不懂，于丽丽可是来快十年了吧，真是光长肉不长脑子。”
“呸！就你有脑子呀？”于丽丽说着往地上啐了一口。
金漫青一脸得意，“那反正比某人多一点，也不会让我家孩子去掏鸟蛋，还被罚款。”
“你！”
眼瞧俩人又要阴阳怪气起来，陆青禾想着下午要去看陆阳的比赛，提前回家把晚上的韭菜鸡蛋包子给蒸上，就没再继续看热闹-
“陆阳！”
到了放学时间，孟斌提前在门口等着，看见人了连忙招手。
“今儿还知道先喊我，不狗腿的喊陆瑶啦。”
孟斌一巴掌拍过去，“没大没小的，我可比你大一岁，喊哥行不行？”
他拍的不重，开玩笑似的。
陆阳乐乐呵呵的拍了回去，俩人勾肩搭背走到了一块儿。
他俩关系一直都平平淡淡，冲着这次篮球赛这才亲近了不少。
“陆、陆阳！”
走出去几步，后面有人喊住了陆阳，回头一看，居然是庄小虎。
陆瑶哼了一声，没搭理他。
孟斌也皱了皱眉。
陆阳倒是好心，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你有事儿？”
“昨天……”
庄小虎握紧了拳头，“昨天的事情，我跟你道歉，我放学的时候真的是忘了等你了。”
陆阳嗯了一声，淡淡道：“你昨天道歉过了，不用再跟我这么说了。”
庄小虎：“我……我有件事想跟你说一下可以吗？”
“你说。”
“可是他们……”庄小虎看了看陆阳身后脸色不善的陆瑶。
“又不会吃了你，搞得你多委屈一样，我还不乐意听你说话呢，讨厌鬼！”
陆瑶说完又哼了一声，喊着赵子睿就走：“我们俩先回去了，等会儿小操场见吧。”
“诶，陆瑶等等我。”孟斌想了想，也说：“陆阳，记得今天有比赛，我先过去，你等会儿别迟到。”
“知道了。”
陆阳说完，无奈的看看庄小虎，“你有事儿赶紧说吧，我等下还得去打比赛呢。”
庄小虎犹豫了一下，“我……我知道你之前是不是一直在帮后面楼的冯大爷找东西？”
“对啊。”
说起这个，陆阳有些烦闷，他小脑袋歪了歪，难得露出几分十足的孩子气，“冯大爷上次来学校给咱们开红色宣传会时候，说勋章就丢在咱们家属院了，可我找了这么久，连个影子都没有，我都好奇了，那玩意总不能是被谁给捡走了吧。”
“勋章是不是红红的，上面有国旗？”庄小虎小心翼翼的问。
“嗯，差不多吧，你不会是找到了吧？”
“我找到了，可是，可是又不确定是不是，所以不敢找冯爷爷说。”
陆阳来了精神，“真的啊，你快点给我看看。”
庄小虎摇摇头：“我没拿，那个是我前两天跟大哥去中学玩的时候，在学校后面的墙缝里看见的，我想着可能是冯爷爷以前去讲宣传课的时候，不小心丢在那里的，但我不敢捡东西。”
“那有什么不敢的，回头你带我去，我来捡了还给冯爷爷，不过我会说明白的，说是你找到的。”
陆阳可真好。
莫名的，庄小虎心里这么想了一句。
难怪陆阳有那么多好朋友呢。
要是陆阳不在，就没人夸他好了，妈妈也不会夸他好！
庄小虎下定了决心，直直看过去，“那现在我们就去吧。”
“现在？”
陆阳摇头，“你好奇怪啊，我都跟你说了我等会儿要去打篮球比赛，改天吧。”
庄小虎却殷切的不得了，“可是是我前天看到的，这两天刮风了，说不定就不知道又要给刮到哪里去了，你跟我一块儿吧，很快的，就在隔壁中学，拿到了以后我就去送给冯爷爷，你去打篮球，好不好？”
“不好，你干嘛非喊我一起去啊，随便喊上一个人不行吗？喊你大哥一块儿不得了。”
“走呗！”庄小虎一把拉住了陆阳的胳膊。
陆阳皱起眉，有些不耐烦，但却没有强硬的推开庄小虎，而是一点点把胳膊缩回来，再次拒绝道：“我真不去，改天陪你去行不行？”
“我怕风吹走，陆阳，我没别的朋友了……”
说着说着，庄小虎眼圈红了。
他虽然是演戏，可说这话的时候多了一点真心，“我在家里的时候有很多好朋友的，可来了这里以后，谁都不跟我玩，我还不认识那么多的字儿，旁边坐着的同学都笑话我，我跟你们不一样，你们三个一起上学，有人说话，我只有自己呜呜呜……”
说着说着，庄小虎还给自己说可怜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陆总皱着眉看他哭。
其实陆阳总觉得庄小虎今天奇奇怪怪的，但要说哪里不对劲儿，他也说不上来。
陆阳心软，他这一哭，就有些手足无措。
“你别哭啊，我又没招惹你，唉……”
早知道就不让陆瑶走了。
陆瑶要是在，一准不会因为这个就心软。
陆阳心里想着，从书包里找出来手帕递过去，“赶紧擦擦，我真要走了。”
“不行，呜呜呜……你跟我去呗，一来一回五分钟不到，真的，很快的！以后我也想跟你们玩，想参加你们的篮球赛。”
“……算了，那走吧，反正就五分钟，咱们快点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