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且去忙。”
萧景仁脚步匆匆而去，莫明珠还是头一回看见萧景仁面有惊色。
“放开我！”没了旁人，莫明珠便没了顾忌，厉声呵斥。“三皇子能别像牛皮糖一样黏着吗？你的未婚妻是莫雪兰，不是我！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还请你记住你的身份！”
数月来，萧景凌模样似越发成熟了，黑眉、黑发五官更浓烈，他嘲讽一声笑。“没有关系？呵，再怎么我们也是做了这么多年的旧情人呢。”
莫明珠别开头，不想看萧景凌那种觉得她欠了他的受伤、愤怒眼神。
“莫明珠，你哪怕想攀龙附凤也找个着边儿的好吗？找萧景仁，呵呵，还不若来我宫中做个小妾，本殿可能还会疼你。”
“住口！”莫明珠怒声打断，真想一耳光扇上去，转儿压下火气冷冷一嘲笑，“三皇子还是去疼你的雪兰仙子吧，我就不凑热闹了。”
莫明珠转头就想走，却被萧景凌一把抓住手腕往怀里拽。
简直忍无可忍，于是莫明珠就没再忍，挥手就是一耳光“啪”地狠狠打在萧景凌脸上，立刻五条红白的指印！
“萧景凌你……”莫明珠话突然顿住，因为眼前的男人全然不是方才的愤怒狰狞，一双墨黑固执的眼睛噙着水光，似极痛苦，而后紧紧将她揉进怀中，哑声——“明珠……刚才那些话不是我真心……我心里不想伤害你的，可是每次都……对不起。”
“你……”莫明珠感受到有温热的泪水落在她发间，平生头一回对个男人的眼泪无措了。
“我都知道了，当年山洞中是你救了我，不是莫雪兰，不顾清白舍命救我的是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要我误会你……”萧景凌声音沙哑，深刻的痛苦从那一字一句中溢出，他的呢喃就像个迷路的孩子，“怪我太笨，一次一次地伤害你……”
“萧、萧景凌，你……”别哭啊！莫明珠纵使再多火气，面对着个服软流泪的大男人，也发不出来了。
萧景凌埋在莫明珠发髻间，痛苦摇头。“……怎么办，我好像爱不上别的女人了……你告诉我，怎么办。原谅我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第96章 萧煜辰约会明珠
莫明珠虽然心软了，却还是说不出那句“原谅”，坚定地推开萧景凌。
萧景凌怀中一空。
“三皇子殿下，我现在并不想恨你，但也不会原谅你，有些事错了就是错了。”莫明珠暗暗叹了叹，道：“希望你以后能更成熟一些，不要再等到失去的时候才知道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不重要的。到此为止吧。”
莫明珠能感受到那些对萧景凌残留的感情，随着刚刚萧景凌的告白而消散，当是原来的莫明珠残留的执念吧。莫明珠，听，你不是没有人爱的，你爱的男人，他也对你动心了。
萧景凌失魂怔愣，想着莫明珠那“到此为止”四个字。这时，他的手下也跑进来，急急忙忙道“三皇子殿下不好了云云”。
然后，莫明珠见萧景凌脸色一变，和萧景仁说了相似的话，匆匆离开。
“嘶……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两个皇子都这般匆忙？”莫明珠自言自语。难道是那个宸王……病重了。
“怎么，不舍得了？”
这声音含着酸。
莫明珠抬眸看去，见那来人眼睛便红了，蠕了蠕嘴唇半晌才说出话来。“你可算想起来找我了？”
萧煜辰眸子暗下去，一双眼睛都被那玲珑俏丽的女子装满了，二话没说大步上前将莫明珠狠狠圈在怀中。若不是看在那二人暂时还有点儿用的份上，萧景凌、萧景仁一定已经死在他的手中！
“没有想起你。”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莫明珠推萧煜辰，可这男人就像一座山一样根本纹丝不动。年宴上当众说了那些撩拨她心思的话，又不负责任地说让她等，现下一消失就是大半个月不见人，她传的信儿也一个都不回。
“走开，不想见你……”
萧煜辰一把捉住莫明珠的双手。“没有想起你，因为我从没有一刻忘记你……”
莫明珠心砰砰一跳，而后一个天旋地转。
“啊……”
萧煜辰直接将莫明珠揽腰一包，足间轻轻一点一跃而起，一点雪枝飞出棋社。
“你带我去哪儿？”
“西市。”
西市是长安最热闹的街道，往常明明人很多，现在竟除了卖东西的人，一个行人都没有。奇怪！
“怎么街上这么冷清？一个人都没有。”
“冷清？”
“是啊，难道韩大哥不觉得冷清吗？”
“……”他倒是没觉得……
萧煜辰侧身吩咐属下云唐：“放点儿人进来，热闹点。”
莫明珠：“……”啥，他说……“放”？
过了一会儿，街上多了些人，不拥挤，刚刚好。纷纷侧目看莫明珠，搞得莫明珠略有些不自然，不过并没有不自然多久，因为这些人看了她两眼之后最后都会追随在萧煜辰身上。
萧煜辰领着莫明珠进了家首饰店，店面富丽堂皇，莫明珠一看那些摆件儿都是富贵人家才买得起的，如此通透的翡翠耳环，她也只在高氏和皇后身上见过，莫雪兰从前再得宠都没有穿戴过。
“喜欢什么，尽管拿。”
“……不必了，这些东西我都不需要。”太贵了，她宁愿买点儿别的，把那银子去做其它有用的事。
不需要。萧煜辰挥手，给了掌柜一个眼色。掌柜忙吩咐伙计：“摆的什么破东西，换一批！莫大小姐不喜欢……”
莫明珠见那伙计委屈，道：“不，我是说这些东西都挺好的，我很喜欢，只是我暂时不需要……”
掌柜、伙计一时没主意，看萧煜辰。萧煜辰扫了眼——“那都包起来，以后需要时才方便。”
莫明珠：“……”
大包小包从首饰店出来，萧煜辰又领着莫明珠去了旁边那间大绸缎庄子，掌柜店员热情非凡，恭顺得很。
“看上什么就让人取。”
“不……”莫明珠那“不用了”刚开头，想起刚才的经历，改口道，“家里刚将明年一整年的衣裳都置办了，用不上。”
哪知萧煜辰大手一挥，属下云唐上前对掌柜严肃斥责道：“还愣着干嘛？没听见莫姑娘后年的衣裳还没置办么，赶紧挑些时尚的新款包上！”
莫明珠跌坐大椅子上。这，是逛街还是打劫啊……
云唐凑过来小声“提点”莫明珠：“莫姑娘不用给主子省钱，这条街高档一点儿的玉器铺、胭脂铺、绸缎庄都是韩家的产业，自己家里，别客气。随便拿就是。”
“……你，你说这些，还那些……”莫明珠指尖儿比划了下那些琳琅满目的铺子，“都是……韩家的？”
云唐点头，心头叹气，现在没仗打，主子那才干和精力没处儿释放，只能将精力放在开铺子挣钱上获得成就感，哪知道这做生意挣钱竟比打仗容易那么多，没两年就成了这情况。
“莫姑娘尽管放心，这整条西市都是韩家的铺子，就算不是主子开的，那屋产房契基本上都是主子的，姑娘喜欢什么尽管拿，别客气。”
“……那我后来新开的那几家香水铺子……”
“哦，那个……也是韩家的，当年西市是龙额侯府出资建的。不过主子不让说，莫姑娘你可千万别说我告诉你了。”
难怪她说房租那么便宜！
莫明珠看了眼前头的韩沉，那高大的男人还在认真地为她挑选珠钗，那神情，仿佛在办国家大事一般的认真、严肃。这个不动声色的男人，看似闷葫芦似的，什么时候竟然悄悄地介入她生活这么深，而她还毫不知情啊……是该说他城府深、可怕，还是说他乐于助人。_(:3ゝ∠)_
就这样，莫明珠生凭头一回以最奇怪的方式，逛（打劫）完了整个西市。见将莫明珠回府的马车都装了个满，以及后面跟的那辆马车也装了满，萧煜辰才满意了。
临分别，萧煜辰道：“你想把香水铺子开到各处，为何不早告诉我？哪里需要萧……太子帮你。他能帮个什么忙。”
莫明珠呵呵尴尬笑了声。人家好歹也是太子，留点儿面子嘛。
“开香水铺子的事我帮你，半年之内，开遍大齐各个城池。”
“半年？！”莫明珠吃惊，想要再问，萧煜辰却说有事先走了。今天真是巧了，个个都有事。
云唐留下护送莫明珠，准确的来说是运那堆东西回府。
莫明珠还在回味萧煜辰今天的奇怪举动是在干啥，云唐凑上来道：
“莫姑娘以后若是能嫁给主子，那可就吃香喝辣一辈子不愁了。您瞧，这些东西只是冰山一角，等您嫁过去那可就是金山银山了！”
“额？”
“莫姑娘，云唐实话跟您说吧，主子的银子那是数不清，您要是嫁过来那简直是天下第一富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光说香水铺子这事，韩家的产业遍布大齐各处，铺子无数，莫姑娘只需将香水制作好拿去卖就是了。黑白两道、上至官员下至地痞，韩家都有势力，没有人敢来找麻烦的。”
他说得口干了，吞了吞唾沫，继续道——
“若您要是嫁了个像太子、三皇子这样的人，以他们的能力只能及主子一半，是断然给了不姑娘幸福的，吃不好穿不好不说，那性子也比主子差了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他们的妻妾，那喝的就是醋、吃的就是苦了，莫姑娘极早弃暗投明、做出明智的选择啊。”
“……”
平素云唐话不多，没想到张嘴就说了一路，直到莫府门口才歇嘴。
莫明珠与丫鬟云桃对视一眼，都是发懵状态。今天韩沉和云唐都有点儿反常，这是唱哪出？
踏进紫园大门的那一刻，主仆俩具是恍然大悟。
“小姐，云桃觉得……侯爷好像是在追你，今天像是约会。”
莫明珠看一眼那如山堆积的衣裳首饰、绫罗绸缎：“……”这再约两回，她就可以再开几家首饰衣裳铺子了。“我也觉得……”
莫府外，“有事儿”先走的萧煜辰在街道转角，云唐护送完莫明珠忙不迭的过去禀告，欢天喜地：“主子，您要我说的话儿云唐都说了。明珠姑娘聪慧，定然能懂主子比太子、三皇子优秀数倍，不会跟他们跑的。”
萧煜辰似漠不关心，嗯了一声，斜了斜眼睛：“她怎么说？”
“莫姑娘倒是没说啥，一直安静地坐着，好像是被主子今天的诚意感动得说不出话了。”（明明是被这对奇葩的主仆搞懵逼了）
萧煜辰一笑，似冰川融雪现了春意。“她喜欢，那便好。”
云唐瞄了眼莫府的大门，拿出刚才云桃悄悄塞给他的荷包，糙汉脸上显现笑意。“主子打算何时去莫府提亲？”
……
“明珠，明珠啊……”
莫明珠刚才坐下，就听老祖母的声音从院儿里来，带着喜气。老祖母近来身子极差，几日起不来床，这番好似精神气儿还不错。
“明珠啊，龙额侯真是个不错的人选，你好好考虑，莫要一下子答应了太子的求婚。”老祖母进门就直奔主题，竟然破天荒地帮韩沉说好话。
“祖母您……认识韩候？”
老祖母忽然呵呵笑起来，一旁的陈老妈妈也笑呵呵地解释：“刚刚韩侯爷来拜访了老夫人了，带了好多东西，吃喝玩乐的一应俱全、都是老夫人喜欢的……”
老夫人及时咳嗽瞪了眼陈老妈妈，陈老妈妈忙惊慌住嘴。老夫人笑对莫明珠道：“太子做事细致周到、也一表人才，也是佳婿上选，不过，祖母今日一见韩候，那气度和风采……”
老夫人洋溢起些少女情怀，“明珠赶紧好好考虑，抓紧了。如此男子若是错过，只怕天下就找不到第二个了。”“祖母一直担心你的婚事，没想到你不吭不响的竟然还物色了个上乘的……”
☆、第97章 明珠怒打高氏
老人笑得合不拢嘴。
“多谢祖母关心，明珠知道了，会好好考虑的。”
莫明珠而后才知道，韩沉将莫府上下的人，上到老夫人，下到看门童，都送了过年礼，连后门看门的大黑狗（就是上回被萧煜辰瞪走那只）都打赏了一大盘子肉。
莫府上下深深感受到了龙额侯的财大气粗，都巴望着未来姑爷是龙额侯韩沉。
当然，香梧园的人，绝对不会高兴。莫雪兰当即将送的那些东西都砸了，恶声道：“不就是有几个臭钱么，说到底还不是个空有个侯爵封号的平民，哪有我三皇子妃风光！”
“是是是，二小姐是皇家儿媳，大小姐她再得意也不过嫁个百姓，哪有二小姐风光，日后见了面还要给二小姐行大礼。”丫鬟巧朱连声讨好说是，生怕挨打。
最近莫雪兰每日关在屋子里不敢出去，脾气极差。香梧园外都能听见她的骂声。
莫雪兰重哼一声，但看那扔在地上的桂花头油膏和珠串，都是极好的，扔了舍不得。又让丫鬟捡起来把灰尘擦干净了收好。现在她例银减少大半，生活也拮据没法儿维持从前的奢靡。
*
年节当日，莫醒初回府来过年，与莫明珠姐弟俩很是高兴，见面就说起了在龙额书院种种欢喜之事。“明珠姐，你说奇怪不奇怪，自从年宴之后书院的老师一下子对我就好得不得了！还说翻年之后要带我学更多的东西。”“明珠姐、明珠姐，你快掐掐我，这是不是真的？”
莫明珠笑，掐了莫醒初白嫩的脸蛋儿一把。“当然是真的。”年宴上韩沉当众对她说：她为明珠，他为青布，为她擦尽所有灰尘，又是那九曲碧霄簪说定情信物。韩沉不吭则已，一吭声就震耳欲聋，只怕人人都晓得了。
龙额书院的老师自然会对莫醒初格外照顾。如此想来，莫醒初在书院有韩沉罩着，就算日后她不在长安、远走高飞了，她也可以放心了。
“明珠姐。”莫醒初忽然一脱稚气的笑容，严肃、忧郁，微微笑了笑。“虽然之前一直想着长大或许能娶明珠姐为妻，但现在你有更好的归宿了……醒初，衷心祝福你。”
莫醒初突然的成熟，让莫明珠恍然觉得，之前那些幼稚的举动是不是他故意为之。“醒初，你……”
将泪水逼回眼中，莫醒初笑露白牙。“瞧，醒初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明珠姐快捏捏我的脸，安慰安慰我……”
莫明珠才明白了，莫醒初那些“幼稚”“撒娇”是为什么。
“傻弟弟……最后一次撒娇了，啊？男子汉要学会长大了。”
莫醒初点头。
莫明珠看了眼莫醒初那带有龙额书院“韩”字印章的书本，幽幽想，若韩沉不跪下求娶，她是绝不点头给他一辈子承诺的。容易得到的，就容易失去。
三十晚，高氏的长子莫正则也从皇宫回来了，他长得与高氏极像，也算英俊，但眼睛总是阴鸷得很，莫明珠很不喜欢。显然，这个莫正则也并不喜欢她。许是因为莫正则是□□的人，是以，因为太子正追求莫明珠的关系，倒是对莫明珠还算客气，没有起正面冲突。
大年十五是月圆之夜，万家团圆。莫府晚膳罢，各自歇去，夜深人静之时，莫明珠在后园的荒院子里碰见了周姨娘。她哭哭啼啼正烧着纸钱。周姨娘见莫明珠来，荒凉的笑了声道：
“从前只道大小姐是天生痴蠢，没想到大小姐竟然是个扮猪吃虎的狠角儿。难怪夫人落到今天这个田地……”
雪地斑驳，寒风吹来将那堆纸钱的火焰挑得一明一灭。
莫明珠瞟了眼周姨娘极少出现的悲切之色。“让她落到今天这个田地的不是我，是她从前作的恶。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连周姨娘这样的左膀右臂都背弃她，也是她作恶到了头。”
周姨娘又新烧了了一堆纸钱，是给她自己烧的，一旁，她的痴傻儿子莫灵均一起帮她撕纸钱烧。
“你猜得没错，虽然我一直不动声色在府上，但高氏每次的主意都是我参与的，她的所有把柄，我都有……”
“所以，一旦高氏这次翻身，你也逃不了，包括你的儿子。高氏绝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她的地位。”莫明珠走进了些，想与莫灵均打个招呼，却不想那孩子怕极了她似的，瑟瑟发抖地躲。莫明珠只得作罢。
“周姨娘故意放风声给我约我来此处，想必是已经知道了晓琳死的真相，也想明白了该怎么做了……”
周姨娘扔纸钱的手一顿，火焰跳动，过了许久。
“让我指证她也可以，不过，你须得保证能将她一击致死，以及……”周姨娘目光落在痴傻儿子身上，无比的柔软，“以及我要你保证我的均儿能平安长大，否则我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莫明珠。”
莫灵均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撕着纸钱，害怕地盯着莫明珠。模样可爱又可怜。
“好，灵均再怎么也是我庶出的弟弟，我自会保他平安，不仅如此，我会尽我所能将他的痴傻之症治好。”
周姨娘将莫明珠从头到尾看了一番，仿佛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打量一般，末了道：“我周秀碧一辈子识人从未出过错，唯独错看了你。”她又凉凉一笑。“以你的手腕和能力，莫明珠，这莫府迟早是你的天下……”
说罢她又道。“不，你的天下该远不只莫府这片天，这儿对你来说……太小了。”“只可惜，三皇子妃的身份终究被莫雪兰夺走，否则，若你入皇家，定非一般角色。可惜了……”
周姨娘的目光随着火苗子腾空飞到更远处的黑暗中，黑得没有尽头。
莫明珠目光从周姨娘苍白的脸移到火苗上，也追随那火苗的轨迹升高，不过，她看见的与周姨娘的不同，她看见了黑暗的天空里闪耀的星辰。
**
年节之后，在莫雪兰出嫁前的半个月，莫府里便发生了一件大事！
“天啊，不好了，不好了……老夫人晕倒了。”
“快传大夫啊……”
大年刚过，莫府上下就陷入一团紧张。
老夫人呕血晕倒了大半日不醒，大夫摇头说药石罔效，委婉表达准备后事。莫鼎元是个孝子，当即红眼跪在老娘床前忏悔自己长期打仗，疏忽了对老娘的照顾。
莫明珠从香水铺子回来，才知道老夫人晕倒了，急急赶到老夫人所在的清心园，正见一屋子人都在红眼抹泪，且不管几个真心几个假意，那气氛凝重非常。
姨娘周氏、田氏，以及各自的丫鬟几个，连高氏、莫雪兰母女、莫晓曼都在屋里抹泪，可见老夫人这是病入膏肓了，众人都来陪伴最后一程。
“爹爹，祖母如何了？”莫明珠轻声问。
“唉……赶紧去多陪陪你祖母吧。”莫鼎元不忍再说，心痛。“娘，明珠来了，您不是一直说想见她吗，现在明珠来了，你快醒醒啊……”
老夫人陷入昏迷。
莫晓曼捏着手帕擦了擦眼泪，红眼瞪莫明珠：“大姐真是心宽！祖母都病成这样了你还成天在外头晃荡！”
“住嘴。”莫鼎元低声斥道，“还嫌不够闹心吗？”
瞟了眼双眼怨恨的莫晓曼，莫明珠上前翻了翻老人的眼皮，又看了看唇，问了一旁的大夫。“祖母怎会突然咳血昏迷？”
大夫结巴，余光似瞟了眼高氏，才道：“食物中毒，老夫人最近吃的蜜枣酥和雪莲药相克，所以导致了肺部出血……”
“又是蜜枣酥和雪莲，上回柳姨娘之事后不是说这二物不得同时送给主子服用吗？”一旁的田姨娘道。她想来唯唯诺诺，没有存在感，这回竟然突兀地开口了。柳姨娘上回便是雪莲和蜜枣酥同时吃了，七窍流血而死的，死状可怖之极。
飞絮忙跪下大呼“冤枉”，却不敢说那蜜枣酥是哪儿来的。
莫晓曼一口接过话：“就是龙额侯送的蜜枣酥和雪莲，大姐，祖母这一劫可都是因为你！去招惹不该招惹的男人，你把祖母害死了！”
“啪！”
莫晓曼话音刚落就挨了重重一耳刮子，当着莫鼎元、高氏所有人的面，莫明珠就那么一下子下去了！将莫鼎元都震了震，不料莫明珠有这般气势和胆子。
“没大没小，口无遮拦。祖母还好好的躺着，什么死了！”
莫晓曼被打懵，以前莫明珠虽厉害却也收敛，哪敢这么直接当面打她？
高氏端出慈母的样子训话：“我知道你并不把我当母亲敬重，虽然我现在不掌管这个家了，但明珠你这般当着老爷和老夫人的面出手打庶妹，未免太嚣张！”“老爷，哪怕我不管这个家了，但也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如何能容忍这般凶残大胆的女儿为祸府上，让人说我莫府没有教养？”
“这就叫凶残大胆了？”莫明珠笑了一声，挥手啪啪两耳光又快又狠，朝高氏的脸打下去。
高氏猝不及防被打栽了大跟头。
“这才叫凶残大胆！”
☆、第98章 高氏的真面目
莫鼎元吃惊，忙唤了声——“明珠，别这般……”好歹高氏还有高国公府撑腰，她这般打未免被人捉住话柄，到时候又落个不好的名声。
高氏捂脸眼珠惊且怒地瞪莫明珠：“你、你打我？我可是你母亲！你打我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这第一巴掌是替我娘打的；第二巴掌是替祖母打的，让你泯灭良知，竟对老人下手！要遭天打雷劈的是你！”
莫鼎元听出不对。“明珠，你说的什么下手？”
“爹爹，祖母根本不是食物相克而病，而是被人下了毒！柳姨娘也是，她并不是吃错了食物是被人毒死的！”莫明珠啪一下将提在手中的包袱放在桌上。“这才是让柳姨娘丧命，让祖母呕血的真正原因！”
包袱打开，竟是两只煮药的罐子。
高氏当即白了脸色。
大丫鬟飞絮：“这是老夫人的药罐子！”“这另一只……是柳姨娘的！”
莫府各个主子都有自己的药罐子，上面以名字标记，这两只煮药的罐子正是柳姨娘和老夫人的。
高氏陡然目光由端庄变得凶狠，盯莫明珠恨不能吃了她。莫明珠亦不惧她的眼神，无畏揭穿：“这罐子以铅粉混合制成，熬煮雪莲之后，铅毒渗透进药中，日子一久就会中毒，七窍流血而死！”
“当真？！”
“爹爹若不信，我可以证明。”莫明珠拿出一把显色香粉，往药罐子的内部一撒，立刻有铅粉的黑死气息喷涌而出。“这是显色香粉，铅粉之气为暗沉的黑色，爹爹请看。”
莫鼎元大为吃惊，揪住大夫往地上一拍，那大夫跪在地上大呼饶命。“你这庸医如何诊断的？！竟说是食物中毒！”
莫鼎元怒扫了一圈众人，将众人都看了个胆战心惊，田姨娘因为几次附庸高氏作伪证，当即被看得刷白了脸几欲哭出来。莫鼎元一把拧起高氏的衣襟：“高，慧，贤，我只当你在府里争争宠罢了，没想到你竟敢害娘！”
莫鼎元是武夫，发怒可怕。高氏也不禁哆嗦。“不是我，不是我！光凭个刻字的药罐子怎么能说就是我？”她一指莫明珠，含着泪凄怆道：“明珠啊明珠，你好狠毒的心！哪怕我不是你亲娘，你也不能这般栽赃陷害我呀！”
“我哪怕没有生你，但是这么多年养育你哪怕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高氏委屈痛哭。
莫晓曼完全懵了，不知道到底真相为何，一直高氏、莫雪兰都告诉她是莫明珠害死了她娘，现在竟然说是高氏，难道她一直被骗了吗？
高氏见莫晓曼怀疑的眼神心下暗叫不好，这丫头片子知道一些事情，真该早点收拾了她去，真是失算！
“晓曼，我待你这般好，你难道也以为我会害柳姨娘吗，我一向视柳姨娘为好姐妹的呀……”“谁不知道这府上就你最懂香最懂毒，要说害，也是你最有那能力！我一向侍奉婆婆如亲娘，谁不知道？我怎么会害她。”
对，莫明珠一直不喜欢她们母女，而高氏和莫雪兰待她们都不错，莫晓曼心头一向，再次愚蠢地投入了高氏的阵营，助攻：“就是！莫府上下谁不知道祖母从前一直不喜欢你，柳姨娘与你也有过节，所以你怀恨在心，处心积虑将她们害死！”
莫雪兰一直默不作声，关键时候就出来“娘啊娘”“爹啊爹”的抹泪儿，放□□。
几个人一唱一和、戏演得极到位，仿佛真是莫明珠怀恨老夫人和柳姨娘将二人毒死了。
“母亲、四妹，既然事实摆在眼前你们都还不认罪，那也休得怪我无情不给你们留退路！”莫明珠又对莫鼎元道：“爹爹请带上人，随我来。”
莫鼎元吩咐了十数个强壮家丁，一众人跟在莫明珠身后，浩浩荡荡地往高氏所住的香梧园去。
路上高氏脸色如绷到极致的弦，莫雪兰浑身发抖，走路都不利索了。本以为将老夫人毒死之后，那掌家大权就重新回到她们母女手中，却不想，这莫明珠竟似早有准备！丫头片子，段数竟越来越高、手段越来越狠，高氏眼光斥了眼莫雪兰：还没大祸临头，哆嗦个什么！
莫明珠将众人带到海棠花花圃下，花圃方圆各两丈（六七米），不小。这一片海棠年年长得都不大好，奇怪的是却一直种着没移除。现在冬末，花圃里一片光枝，丑陋得很。
“明珠，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莫鼎元发蒙，“这一片海棠花是十多年前你娘吩咐让人种的，不能挖啊！”
一听挖海棠，高氏满身虚汗，几乎舌头打结。“这可是你亲娘让人种的，明珠，难道你连自己亲生娘亲的遗物都要毁了吗？”
莫明珠冷哼了一声，瞟了眼高氏，并不中她激将法。
“爹爹，莫府所有的冤情都在这花圃之下！所有的亡魂，都在这儿死不瞑目！将它挖开，您就明白了！”
十几个壮丁扛着锄头挖了近一个时辰，将整个花圃的泥土都翻了个转，终于半丈之下的泥坑里，挖出两包青布包裹的东西来！打开一看，竟是陶罐碎片。
“老爷，瓦片碎片上有字！”管家道。
“我看看！”
莫鼎元将碎片的字拼好，竟成了一个字——“姝”。莫府上下，唯有莫明珠的娘亲名字中有个“姝”字！而另一包陶罐碎片分量是两倍，约莫是两只陶罐的碎片，亦有字——一个作“琳”，一个作“均”。
“姝，琳，均……”莫鼎元呢喃着三字，渐渐手颤抖，瞪圆了眼说不出一句话。
莫明珠捧着那一堆有姝字的瓦罐碎片，紧咬了牙、眼泪落下来：“爹爹，娘亲、三妹晓琳，都是被这两堆□□罐子毒死的！至于灵均的痴傻之症，自是不必说了。爹爹，这毒妇，决不能放过！”
莫明珠怒瞪高氏，莫鼎元捧着那几片字咬得牙齿咯咯作响。
高氏在莫明珠和莫鼎元的眼神之下腿一软，幸而莫雪兰扶了一把才没瘫在地上。
母女俩都颤抖不已。
高氏：“就、就算这两只药罐子毒死了陈氏和晓琳，那也不能说明与我有关！我高慧贤出身名门高家，贤良淑德长安闻名，老爷，你不要被莫明珠欺骗了呀，我承认从前对她太严苛，没有照顾好她，但是断然没有杀人啊……”
“老爷，我根本不懂用毒，我怎么会用这么高明的手段将她们毒死……”
莫雪兰：“爹爹，这些分明是大姐污蔑啊，什么□□罐子，大姐会制香制毒，分明是她干得栽赃母亲……”
“住口！”莫鼎元挥手，啪啪两耳光打在莫雪兰和高氏脸上，又重又狠。
高氏和莫雪兰被打了个披头散发，跌在泥地滚了一身泥。高氏嘴磕在毒死莫明珠娘亲的那只陶罐碎片上，满嘴血，脸也划破了一道。
“老爷，你就是打死我，我也是冤枉的呀……冤枉呀！”高氏抵死不认，喊冤声一声高过一声。
莫明珠看了眼周姨娘，她正跪在地上捧着有琳字的瓦罐碎片泪流满面。
受了莫明珠的眼神，周姨娘擦了眼泪，满面懊悔、怒恨，爬到莫鼎元跟前：“秀碧有罪、秀碧有罪！几次帮助高氏作恶，几次陷害明珠小姐，又用陶罐毒死柳姨娘，月前开始用毒罐子给老夫人煮药，以图毒害了老夫人后谋夺治家权力。却没想到自己的孩子也被这恶妇害了……是我罪有应得……”
☆、第99章 韩沉提亲，雪兰出嫁
“你，你胡说什么周秀碧！”高氏这下真正狰狞、惊慌了，“莫明珠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这么坑害我！我知道了，你是嫉妒我是正室而你只是个妾，所以你联合莫明珠……”
“闭嘴你这毒妇！”莫鼎元怒不可遏，一脚将高氏踹翻，“我当真是瞎了眼才让你在后宅为虎作伥这么多年！”“阿姝，晓琳……阿姝……”想起莫明珠的娘亲，莫鼎元男儿落泪，心痛如绞，“来人，将这个毒妇狠狠地捆起来送官府定罪！”
“爹，爹，母亲是被冤枉的！是莫明珠，她心狠手辣她要致我们于死地啊！爹爹你看清楚啊……”莫雪兰哭求，泪眼汪汪。
“你再说一句，将你一起捆了送官府！”莫鼎元气得两眼通红，缠着血丝。
高氏哭求，“老爷，你要杀我要剐我我都认了，可是雪兰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不能这么对她。她身上流着你的血啊……”
莫雪兰又哭喊一声“爹……”，莫鼎元那一巴掌顿在空中，打不下去。
高氏爬过求莫明珠。“明珠，那些坏事都是我做的，不关雪兰的事，都是我做的，雪兰一点都不知情啊。老爷，雪兰一点都不知道，都是我爱女心切啊……”
“求我没用，罪恶自有天看着，死活自有官来判，你做了多少恶，就有多少恶果自己吃！”莫明珠握着那片有“姝”字的陶罐，心绪难平，这是她母亲的名字。
高氏见莫明珠看那片陶罐碎片出神，忽地眼睛危险一眯，从袖中掏出一把黄色粉末，朝莫明珠撒去！“你要我死，我今天就先要了你的命！”
莫明珠不死，她的女儿、儿子都不会活好，今天就鱼死网破！高氏挥手又洒了一把黄色毒粉，立刻莫明珠身边站着的丫鬟、小厮全数吸入了毒粉，咳呛惊叫，倒在地上呕吐不止。
“来人，将这毒妇制住！”莫鼎元虽会武功，但那毒香无孔不入，他亦不得近身。
莫明珠晕倒在地，高氏哈哈狞笑一声，双手掐莫明珠的脖子。“你娘死在我手里，你也一样会死在我手里！我活不了，你这贱蹄子也休想活！”“每次一看你这张脸，我就想起陈姝那个贱人，可恨，可恨至极！”
忽然，已经被毒晕倒的莫明珠猛地睁眼，哼笑一声，一把泥土撒过去，高氏一声痛叫，眼睛被砂砾磨得生疼睁不开。“啊！！我、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毒妇！你竟会使毒香，还说不是你下毒！”莫鼎元抽鞭子将高氏捆住，令她除了嗷嗷痛叫之外再动弹不得。莫雪兰扑过去抱住高氏，赌莫鼎元道：“爹爹你将我一起打死吧，将我一起打死吧，娘做那些都是为了我能过得好，你将我一起打死吧……呜呜呜……”
到底自己的亲女儿，莫鼎元下不去手。
莫晓曼饶是再蠢，现在也明白了到底是谁毒死了自己的亲娘娘，想起过往种种被高氏、莫雪兰蒙骗，一声尖叫扑上去将莫雪兰按在泥地里一阵扭打抓扯——“爹爹不敢打死你，我打死你！莫雪兰你这虚伪恶毒的女人，你虚情假意把我利用了这么多年！”“你让我帮你陷害大姐，欺负大姐，我处处帮你背黑锅，你却这样陷害我，莫雪兰你这狼心狗肺的伪才女！”
尖叫，哭骂，厮打，谁也将抹莫晓曼拉不开。她疯了一样撕扯着莫雪兰，撕烂了莫雪兰华美的白裙、扯掉了她几撮儿秀丽的长发，莫雪兰雪白的小脸儿被抓得横七竖八全是指甲血痕。
数年来虚假的姐妹俩这下总算真实相对！莫雪兰奋起反抗，两女疯子一样滚在泥地里撕打，将对方往死里弄！
高氏见无人帮莫雪兰，拼命挣扎开绳子扑过去撕扯莫晓曼，下手极狠，哪里还有半点慈母的样子，莫晓曼立刻落了下风，但也不饶，一口咬在莫雪兰手上——“啊！”
见这乱七八糟、狗咬狗，莫鼎元气炸肺。“给我拉开！”
高氏的模样如滚了泥的疯子乞丐一般，哭骂。
“把嘴给我堵上！”莫鼎元怒道。
管家跑来报——“老爷，莫府外突然来了一大群人！”
“谁？！难道是高府的？”莫鼎元脸色大变。
莫明珠给不小心中毒的丫鬟们服了解药，起身来。“爹爹莫惊，是韩侯爷派来相助的。”
莫明珠一挥手，紫园的小厮捆了个看门童进来。
“通风报信的叛徒已经被我绑了，府外来的是知府大人和龙额书院的大夫和制香师，帮祖母解毒，以及抓这个毒妇的。”
“明珠，你……你早就安排好了这些，是吗？”莫鼎元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大女儿心思缜密得可怕，一环扣一环，将这么深的毒根都□□！
“若不安排，又如何能让爹爹发现高氏这恶妇的真面目？到时候，不光女儿，还有醒初、祖母都要遭她毒害！”
莫明珠捧起那堆瓦罐碎片，心情沉重——这，就是后宅女人的命运吗？她又想起漱玉临死时的诅咒，虽然韩沉澄清了漱玉根本与他没有关系，但是那句话她始终忘不了。这是个男权的社会，她是不是有一日也会死在这堆瓦罐碎片上？
想到此处，莫明珠便越发不想成亲了。当个老姑娘，还可自食其力、逍遥自在，总比忍受丈夫三妻四妾各种欺凌的好。
莫明珠挥手打了周姨娘四耳光，打得她嘴角血直流。“虽然我答应过你保你儿子平安，但是，你这条命与高氏一样死有余辜，我绝不会饶！”
周秀碧早知是这结果，跪在莫明珠面前，磕头：“周秀碧坏事做尽，不求你饶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莫鼎元一脚将周姨娘踹开。“杀你剐你都嫌脏手！恶妇！”转头又瞪田姨娘，“还有你！你也不是好东西！”
田姨娘腿软瘫在泥地里，正好坐到一片陶罐碎片，惊得哇哇大叫，仿佛被冤鬼锁魂一般心虚害怕。
知府将高氏以及高氏的陪房周妈妈一干人等，以及周秀碧主仆都押送入监牢，而后又提走了田姨娘。田姨娘是当年端药给莫明珠母亲陈氏的帮凶，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此外，经过审问，周姨娘供出更多悚然的事情——莫明珠当街寻短见未遂，回府后高氏再下毒-药毒害；建巫山上派杀手追杀莫明珠，十多年来处处克扣莫明珠、虐待莫明珠，步步谋划将莫明珠的良缘夺过去给自己女儿莫雪兰等等。
莫鼎元从不想自己宝贝女儿竟然受了这么凄苦，难怪从前总是唯唯诺诺动不动就抹泪，是真的日子苦。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高氏所作所为，不日便传遍了长安城的大街小巷，惊得沸沸扬扬，一片哗然。
长安有名的高国公府嫡长女、将军夫人，竟然谋害原配嫡妻而上位，还虐待嫡长女十数年；莫府高贵善良如仙的二小姐雪兰，竟然为了飞上枝头变凤凰勾搭姐姐的未婚夫三皇子，引来一片唾骂之声，时而听见街坊谈论，“那臭不要脸的莫雪兰”。教育女儿——“别学那对狐狸精母女”“虚情假意、四处勾搭”云云。
之前被人称道传送为一段佳话的才子佳人，现在却成了狐狸精上位、令人不吃，闻之唾弃。
另外，因为高氏用的毒粉来自高家香料铺，是以高家香料铺子生意一落千丈！当家做生意的人都这么不要良心，怎么能保证他的东西安全？毕竟顾客都是陌生人，姓高的对付起来岂不更狠。
果然，莫府之事传开后的数日，又一桩传闻迅速在大街小巷爆炸式传开——“大家注意了、大家注意了！高家香料铺有毒瘟疫，高家香料铺有毒瘟疫……”“高家大少染了瘟疫毒，面黄肌瘦性命垂微……”
上回龙额书院的瘟疫就是高骏锋派杀手跟踪追杀莫明珠和萧煜辰而沾染上，传出来的。高骏锋没有得到莫明珠的解药治疗，全靠名贵药材吊着命。
当然，消息的突然爆发不是偶然，自然与下面这个男人有关……
龙额侯府，萧煜辰刚从宫里出来，换上韩沉的衣服、易了容。云唐来报了这几日莫府发生的事情。“好，办得不错。这几日好好保护莫明珠，别让高府的人再作出什么乱子。”
云唐：“主子神机妙算，一切尽在您的掌控之中，高骏锋那小子已经是自身难保，哪里镇国公和高家大爷心神俱伤哪里有空管女儿。”“高骏锋纵容自己的堂妹来骚扰主子，又几次算计想谋夺咱们书院，现在正让他吃自己的苦头！”
在莫明珠香水铺子保驾护航的四大副将高手，也终于回到龙额侯府。书生状的青季道：“主子，提亲的聘礼都准备妥帖了，您打算何时去莫府向明珠姑娘提亲？”
“后日。”
“后日……后日不是三皇子迎娶莫雪兰的日子吗？那岂不是撞上了……”青季忽恍然大悟。能得主子这样的男子为夫，明珠姑娘以后可真是什么都不缺了。
*
三日后。
是莫雪兰出嫁的日子，也是高氏被判绞刑，游街示众的日子。莫雪兰想去送母亲一程，然而又不想错过嫁入皇宫的机会，于是选择了后者。
皇宫里迎亲的队伍迟迟不来，莫雪兰穿着新嫁娘的凤冠霞帔忐忑惊慌，日前她送消息进宫求助萧景凌，萧景凌根本不理他。
“他难道不来了吗？”莫雪兰已经全然换了副面孔，眉眼间具是狰狞恶毒，在屋里来回踱步，现在，萧景凌是她唯一的指望了。
终于，过了好久丫鬟才跑进来说，娶亲的人来了，府外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绫罗绸缎，个个气派得很！
莫雪兰喜极欲泣，忙披好盖头出去。
一系列的出嫁程序都极为简陋，老夫人不认莫雪兰，莫鼎元也失望之极，自没人有心准备，莫雪兰在莫府上下的厌恶中奔去门口，但看那浩浩荡荡的队伍、大箱小箱，气派得难以描述，莫雪兰重重一哼，恶狠狠回头对莫明珠以及旁人道——
“你们给我记着！今天得罪了我莫雪兰，日后我为皇妃荣耀归府，且看你们如何匍匐在我脚下！”“莫明珠，看见没？那些都是来迎娶我的，呵呵……你就给我等着吧！”
莫雪兰高贵得意过去，对那丫鬟斥责道——“还不快扶我上轿子！没长眼的东西！”
“你是谁？还不快走开，挡着我家侯爷提亲的路了！”
后面有男人呵斥莫雪兰道。而后旁边有人道：“莫二小姐，这是我家侯爷给明珠姑娘提亲的。”
莫雪兰当即煞白了脸。到处一片哄笑——“哈哈，到底是谁不长眼……”“哈哈……”
莫雪兰气冲冲提着裙子奔回府里，凤冠霞帔落了一地，没了遮挡，脸上的指甲血印子如蚯蚓一样爬满脸，丑陋不堪！
☆、第100章 画像中的男人
三皇子宫的迎亲队伍一直到下午，才姗姗来迟的出现在莫府门外，稀稀拉拉几个人，萧景凌没有亲自来。莫雪兰母女之事弄得长安城大街小巷人人唾弃，排场太大引人注目不是讨骂么？
饶是如此，莫雪兰的迎亲队伍还是被眼尖的百姓认出了，挨挨挤挤夹道看热闹——“就是那狐狸精？”“可不是，把我们骗得好惨，虚伪的女人……”“呵呵，三皇子都没来，看来是根本不想娶她……”“自己亲娘都要上断头台了，她还一身喜庆去嫁人，心肠真是狠，这种人就该不得好死……”
也有闹事胆大的扔臭鸡蛋，砸在花轿上流汤滴水的一阵异味。莫雪兰撩开轿帘子红眼训斥那扔鸡蛋的。
“你们这些穷酸庶民吃了豹子胆了？我可是三皇子妃，小心你们脑袋！”
一小阵儿静默之后，更多的唾骂铺天盖地，间或有臭鸡蛋飞来，迎亲队伍视若无睹，砸得莫雪兰哇哇几声痛呼之后紧捂着轿帘不敢打开了。
皇宫里，萧景凌连吉服都没换，阴沉地倒在一地酒罐子中喝酒。皇后得了人禀告来看是这副场景，当场没气死过去，忙让人端来喜服，忍气劝道：“凌儿啊，雪兰的轿子都要到宫门口了你且快把吉服换了呀！”
萧景凌只当听不见，自顾灌酒，流得满衣襟都是。
“母后知道你想娶莫明珠，但也不急这一时啊，等你有了皇位这天下的女人都是你的！想要谁还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
萧景凌这才抬了抬头，两汪青黑眼袋、满下巴胡渣子。
“全……天下。”
“只要咱们扳倒了萧景仁，你就是太子。雪兰虽名声不如从前好，但她好歹也是将军府嫡女，高国公府的亲外孙女。萧景仁出身卑贱，哪里比得过你……”
萧景凌眼睛亮了亮，捏着酒坛抿了抿唇。全，天下……得到这个天下……
“来人！伺候本殿，换喜服！”
见他终于开窍，皇后欣然而笑。然而，更深层的计划她还没说出口，想让莫雪兰发挥作用，必须毁掉莫明珠！如此，莫鼎元的势力才不会被莫明珠分走，莫雪兰不管如何，都是莫鼎元的亲生女儿呢。
宫外，莫府。莫明珠不料韩沉突然上门提亲，而且带了那么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闹得整个长安都知道了。莫鼎元虽对龙额侯韩沉敬重又满意，然而，太子代表的是皇权，却不敢点头答应龙额侯，便说且再等等，容他考虑。
萧煜辰此行来提亲，本已料到莫鼎元不敢答应。他的目的也并不是真正来求娶，而是让太子和旁的男人知道，他龙额侯已经预定了莫明珠，他财大气粗，比不过他就别来抢！一路上，萧煜辰给夹道的百姓都发了糖呢。
莫鼎元为难，待送走了龙额侯之后便来与莫明珠商量。“明珠啊，虽然韩侯是个上乘人选，但是太子也明确表达想娶你为妃，爹爹这里实在不好贸然答应龙额侯，你可莫怪爹爹啊……”
“明珠知道的，皇权大过天，弄不好就是杀身之祸……”莫明珠忧心。不光对自己是，对韩沉亦然，她不想让他因此受到危险。这该死的皇家！
提亲之事只能再缓缓，且看太子萧景仁那边得知龙额侯有心求娶莫府嫡女，而莫府也没有明确拒绝后，如何表态了。眼下看莫、韩二家有心结亲，若他以皇权强娶，未免对名声有损。
傍晚，莫明珠正练字，新招募的高手属下青随，急急来禀告——高氏囚车在刑场被拦，未死成。
“何故？是皇后的懿旨，还是高家劫法场？”若是高家劫法场，那便正中她下怀，一举歼灭！
青随道：“仿佛不是。拦囚车的是个女人，镇国公高府的嫡长孙女高雪嫣，她带着丹书铁劵，当场官员、刽子手都跪下了不敢行刑。”
莫明珠放下纸笔，惊异。“丹书铁劵，高……雪嫣？”
这女人是谁，竟有丹书铁劵这东西。这玩意儿就是相当于免死金牌的东西，能免人一死。
莫明珠吩咐青随，赶紧去将高雪嫣的调查清楚。镇国公府果然势力庞大，她从前竟都不知道除了镇国公、皇后、高家大爷之外，还有这么一号厉害的嫡长孙女。
不过，高氏决然是死定了！谁也别想从她莫明珠手里救出这恶妇！
莫明珠拿起宣纸，上头是一副画像，不是字。
周姨娘供出了高氏的大部分罪行，而后畏罪自杀，却还是留了一手——没有供出莫雪兰。她定然与高氏做了交易，以莫雪兰的安全，求得她儿子莫灵均的第二重庇护。是以，莫雪兰这回虽名声臭了，却没有证据可证明她的罪。而皇后那里也不知打的什么算盘，竟然继续让萧景凌娶了莫雪兰。
周秀碧能做高氏这么多年的军师，那心思之深沉也当真是了不得！高氏定然想不到，周秀碧对她还留了致命的一手——周姨娘将一副男子画像留给了莫明珠，并传信与她，说这是让高氏母女哪怕下地狱都永不得翻身的铁证！
这是一副男人的画像，身才魁梧高大，满面胡须，像是个……将军，而且与莫雪兰的眉眼总觉得有那么几分像。莫明珠心下暗想，而后叫了青离——另一个新招募的高手。
“将这画像拿下去，好好寻找画中人的男人！”
这男人正是与高氏传统，派杀手追杀莫明珠的那副将，严战。
**
第二日，莫正则皇宫回莫府，门童送信儿来与莫明珠。除了高氏、周姨娘、田姨娘，这府上只剩病弱的老夫人以及另两个姨娘和几个儿女辈，儿女辈中莫明珠是嫡长女，掌管这个家理所应当。
想起莫正则那阴鸷的脸，云桃心有戚戚。“大小姐，我看正则大少爷回来没有这么简单，你可要小心他。”
“呵，且让他蹦跶，不怕他。”莫明珠整理了整理衣裳，穿着较之从前大气、华贵了些——当家要有当家的范儿，又让云桃插上珠钗。“走，去看看。”
却不想莫明珠还没出门，莫正则就先找上门来。他一身锦缎华服，凶神恶煞，直奔主题。“莫明珠，你以为你现在掌管了莫府就了不得了？”
“大哥这话说得可真是酸，我只知道你现在的月例银子需要我签字拨下去，你在莫府的吃喝拉撒都得我管着……”
莫正则长相和高氏像极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莫明珠，你以为你好日子来了？呵，侯夫人，太子妃？就凭你这只乌鸡变的假凤凰也配？”
云桃忍不住想帮自家主子回击，莫明珠扬手让她住口，道：“大哥进宫陪伴太子这么久，怎么只学得满口污言秽语，看来要当咱们莫府的家还远着呢……”
这话又戳中莫正则软肋，直将他脸气得红了青、青了又白。“莫明珠，你且等着！圣旨已经在路上了，你就要嫁给个魔鬼疯子了，哈哈哈……”他大笑罢，“跟高家斗，你不是对手！”
莫正则得意的笑还没笑够，忽觉腹中一痛，极想如厕，顾不得吵架忙跑去茅房，一路屁滚滚的直憋不住，待如厕完，却发现没有厕纸，忙让奴才去取。
奴才去了半晌，却空手而归，气得莫正则咬牙切齿大怒。“没用的东西，怎么连个厕纸都取不来！”
那奴才跪下磕头，“管事房的说要经过大小姐点头，才能取。刚才您才和大小姐……奴才就……”
莫正则气炸了肺，一声怒吼从里头传出。
莫明珠在外头的园子里品茶赏花，听着那声怒吼格外顺耳。云桃小声窃笑：“大小姐这招真是损极了……”
“我便是要他知道，若我不高兴了，他连屎都拉得不顺畅，更别说其它的什么前途……”莫明珠喝了口暖茶。“跟我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