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帅, 好久不见。”

扶着门框的少年笑容明亮，虽一身简单的白衣黑裤，是再明显不过的现代服饰，但在楚留香眼中, 依稀还是当年洞庭湖上举酒言欢的故友。

多年之后, 他年岁逐增, 故友却是倒回了少年时代。笑意勾下轻薄桃花逐水流, 眼角眉梢都带着数不尽的肆意张扬。

“好久不见，昭明。”

楚留香大步上前来，一把握住对方肩膀, 激动地拍了拍。

“你小子, 说走就走, 也不见你再回来看看我这个老朋友。”

他语气虽似责怪, 面上却是止不住的笑意。也不曾问为何故友容颜有改, 只全心为能在异界与故友重逢而高兴。

“我还想着向老姬和老胡介绍你, 结果你人不在, 他们都不信能有那么个神仙人物。”

李昭明一手握拳抵到唇边, 颇为尴尬的“咳咳”几声。

“抱歉。”

“好了，我又没怪你。”楚留香现下很高兴, 若这是在他的船上, 这时是必然要取出他珍藏的酒, 与老友不醉不归的。

只可惜现在他不在自己的地盘, 而是在远离故里的天外之域, 便只能作罢。

李昭明道：“都说有缘自会再见, 你瞧，这不是又见面了吗？”

他目光越过楚留香，落在了对方身后的温润公子身上, 举手打了个招呼。

“花七公子。”

“李公子。”花满楼面上笑意款款温柔，他从客厅走过来，拱手道：“昔年匆匆一别，还未谢过李公子当日援手。”

“我没帮上你什么。”

李昭明摆摆手道：“治好你眼睛的是长琴，与我无关。”

“可长琴先生也是李公子带来的。”

花满楼道：“七童定铭记于心。”

“随你吧。”

李昭明有些无奈，真要说的话，那也是花满楼自己救了自己。

那时长琴的神魂在远渡洪荒之外时碎得稀烂，也不知在时空罅隙里飘荡了多少年，好不容易找到扇门，落进了彼时年幼的花满楼魂魄中。

花满楼虽年少，却有着极其罕见的纯粹而干净的灵魂。在这般稀有的灵魂力量温养下，才能让长琴渡过那段艰难的时刻，将神魂勉强拼回原来的模样。

尽管后来因为那方世界的天道过于强大，长琴那时又被盯得紧，后来他只将自己的琴心留在了花满楼身上作为报酬又匆忙离去，但没有花满楼，李昭明想象不到那时五十弦断四十九的长琴会是什么下场。

若不是花满楼同意了外来的魂魄在自己身体里修养，怎么着也不会得到长琴送予的机缘，让自己的眼睛重获光明。和这些比起来，只是一双眼睛而已，长琴大约还觉得自己依然欠了花满楼人情呢。

可花满楼这种人吧，素来会记住别人的恩情，而总忽略自己对别人做的。

他的百花楼常年开放，曾帮助过多少人，想必花满楼也记不清了。

“花公子与昭明果然也是旧识。”

楚留香笑道：“虽说有些惊讶，但竟觉得在意料之中。”

“我说，你们一定要站在我家门口这么说话么？”

眼前这几人就着这站位姿势在门口一言一语聊起来了，江皎不得不肩负起重任，告诉他们现在已经是晚上了，而他们还堵在自己门口，这样很不合适。

李昭明道：“是我打扰了，江同学，今晚可借这两位公子一叙吗？”

江皎摆摆手：“问我干嘛，我又不能做主。”

他们两个不在就好了，那她应该能好好睡一觉，而不必像前几夜那么心惊胆战，生怕系统又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话说李昭明都已经见到人了，系统应该不会再为了他胡乱拉别的人来吧？

李昭明挑了挑眉，方才江皎的眉心，在她说话时闪过了些许金色的纹路。那纹路来得快，去的也快，仿佛只能存在一瞬间。

唉，之前那几次碰面，他们躲得可真严实，严实到了他都没有一眼认出来的地步。

是害怕？还是在......

怨恨他呢？

“那么香帅，还有花公子，可愿移驾？”

李昭明笑道：“你们待在这儿，江同学怕是又难以安眠。”

楚留香道：“自是愿意。”

花满楼却道：“在下便留在这边吧，江姑娘独自一人住在此处，恐有不妥。”

“不必不必。”江皎连连摆手：“你们老朋友好不见面，当然去叙旧了。我们现代的安全系数可比你们古代强多了，我一个人住这么久了都没出事，怕什么？”

花满楼深深望了她一眼，道：“既然如此，在下便先行随李公子去那边了。”

他确实有许多事情，想要与那位李公子好生说道说道。

江皎吐槽道：“隔了一个走廊两扇门而已，你们古人至于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么？”

李昭明忽道：“说不定呢，你怎么知道此去再见，人还是同一个人？”

江皎：“哈？”

“没什么，我随便说说。”李昭明摆摆手道：“我知道你们有很多事情想问我，走吧。”

等到终于把这几尊大神送了出去，江皎才抹了抹额头不存在的汗。

讲个笑话，有几个古人在她家门口言谈甚欢，身为现代人的她提醒后，他们才记得要换个地方秉烛夜谈。

...一点也不好笑。

*

夜半灯火熄，城市安静下来。月光透过窗户落进了屋中，照在了水蓝色的被子上。

江皎自梦中惊醒，独自一人躺在床上抱着兔子玩偶翻来覆去时，脑海中的系统这才再次上了线。

‘滴——检测宿主心情极度低落，系统升级受到阻碍，希望宿主尽快脱离这种状态。’

系统还是那个系统，专业破坏气氛二十年。

江皎侧躺在床上，一双清凌凌的眸子注视着窗外的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