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说师祖就不知道！”

灵珠子短胳膊短腿扑腾了半天, 还是被人拎在空中无法挣脱，顿时鼓起了脸颊。

“杨小二，师兄跟你打个商量如何？”

白衣少年眉头微微一动，下意识想别开眼不去看他, 却被小娃娃一把搂住脖颈挂了上去。

“你不告诉师祖我今天来了魂音泉, 我就不告诉师祖你上次吃了他养在山里的白鹤！”

少年：“......”

他唇瓣微微动了动, 道：“可是师兄, 那白鹤是你抓的，你要我烤的。”

“那你吃了没？”

“......”

灵珠子凶巴巴道：“你吃了就有你的份，还是说你不听师兄的话？”

“杨小二, 你胆子大了啊？”

他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奈何长得像个玉团子, 凶起来一点威胁都没有, 倒有着一股子令人啼笑皆非的可爱。

“不敢。”

白衣少年无奈地把他往上抱了抱, 就着这个姿势上前走了几步, 坐在了泉水边。

“师兄, 你不能每次都用这招。”每次干什么都要拖他下水, 担责任的时候正好可以帮忙分担。

“嘿嘿好用就可以啦。”灵珠子欢欢喜喜换了个姿势，趴在师弟怀里往泉里看。

虽然师弟每次都这么说, 但是每次叫上他时明明也很高兴, 玩的时候脸都没有平时板得那么僵硬了。

灵珠子半点也不怵杨二郎的冷脸。

“灵珠子师兄, 你为何这么喜欢在魂音泉边上待着？”

看了一会儿, 白衣少年, 也就是过去的杨二郎瘫着脸问道。别看他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在玉虚宫被迫和过于活泼的小师兄待久了，他情绪也算是比刚来时要稳了不少，该有的好奇心还是有的。

“热闹。”

灵珠子干脆道：“你听, 这里面有好多声音，都是从人间来的。”

“人间真热闹啊......”玉虚宫虽好，到底冷清了些。要是什么时候，我能去凡间玩玩就好了。

灵珠子这般想着。

杨二郎微微揽住了他，不让他因为过于向前倾的动作而摔下去。事实上，灵珠子自从化形成功，已经在这里摔了很多次了。

灵珠子就着师弟的动作趴在他手臂上，脸颊两侧的碎发落开，在杨戬手上扫来扫去。

杨二郎微微低头，声音莫名低沉：“师兄，那些声音通过泉水传到这里来时，他们已是亡灵。”

那是人间还没有转世的魂魄，因为执念过深而不愿意入轮回，在人间游荡。玉虚宫的后山出现的这汪魂音泉，能够传递外面亡灵的呢喃，也能将泉水边的“人”的声音传出去。

“我知道啊。”灵珠子脆生生道：“可他们也想要有人和他们说说话，听听他们的故事。”

“可是师兄，这些只有你能听到。”

“所以是我在跟他们聊天，你嘛——”

灵珠子拖长了语调，俏皮道：“杨师弟，你就在边上看着师兄跟他们说话呗。你看你天天在修炼，迟早修成大冰块。”

杨二郎面无表情道：“多谢师兄关照。”

有这个天天吵吵闹闹的师兄在，他很难保持一贯的冰块脸。曾被国破家亡的仇恨日日焚烧的内心，似乎有些许缓解。

或许，这也是师父把他从玉泉山拎出来，塞到玉虚宫的原因？

虽大多时候，只有灵珠子在说，但杨二郎接的话也不少，师兄弟之间的气氛一时十分融洽。

站在泉边不远处的龙君沉默地看着他们，那是他无法触及的，哪吒的过去。

杨戬亦是想起了票年往事，那时他刚被玉鼎真人收入门下。玉鼎真人替他挡住了天庭的责问，却因拿这个拼命修炼到不顾自己身体的徒弟没办法，在太乙真人的撺掇下反手把徒弟丢进了自己师尊的地盘玉虚宫。

玉虚宫里，有一个在他入门前不久化形的小师兄，活泼好动，最喜爱拉着他满玉虚的跑。

后来他的小师兄再也不记得那些过往，成了他的师弟。

杨戬便想，没关系的，还是师兄关照师弟。

...可他终究还是没有关照到。

眼前的画面十分温馨，连那平日里瞧着诡异至极的幽蓝泉水，此时也迷离得犹如梦幻。

却只保留了这么一瞬间，下一刻，这画面便化作了漫天的光影碎片。

杨戬下意识要去触碰那些飞散的碎片，却在接触到时，它们犹如水流般分开消逝了。

下一刻，便是汹涌澎湃的海浪声，声势浩大到仿佛有真龙出世。

龙君眼前一亮。

那已是曾无数次出现在他梦中的陈塘关。

东海滔天的海浪，在他们站定之后恢复了平静。海风吹白鹤，沙日晒红螺*。一派绮丽风光。

“这，应票到了龙君的部分吧。”

身边龙君的呼吸有些急促，杨戬瞥了一眼，便知这应是到了师弟与龙君过去的回忆中。

那，心魔也该快到了。

海畔的礁石上，坐着一个只穿着红肚兜扎着丸子头的小娃娃，和一个白衫子的小少年。

那小少年大约八九岁的模样，还不能修成完整的人形，下半.身是一条青色龙尾，在海面上扫来扫去。

“敖丙，你今天来的好晚哦。”

小娃娃奶声奶气道：“我在这里等了你好久，真的好无聊。”

“对不起哪吒。”被唤作“敖丙”的龙族小少年耷拉下了头：“父王好像发现我天天都往岸上跑，今天派了摩昂哥哥看住我，我好不容易跑出来的。”

“你真可怜。”

哪吒颇为同情道：“你父王真的管你好严啊，读书要管修炼要管，现在还不让你出来玩儿。”

“我爹就从来不管我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