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随着连照常年奔波的原因,这两个孩子,都非常早慧。
连旭私以为,这两个孩子,即便不能光明正大以连氏女的身份出现于人前,连家族谱却不能没有她们的名字。
那是阿姐的骨血啊。
如今,连旭鼓起勇气抬头,却迎上了阿姐冰冷的目光,他心下一凉,将原本准备好的名字咽了下去,只道:
“如此,便唤作邀月、怜星吧。”
连旭心里苦涩道,阿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表情,像是在托孤。
连照死在那一年的深冬,姑苏罕见的下起了鹅毛大雪,像是在为连照送别。
连照临终之前,只让邀月见她最后一面。
彼时邀月十三岁,却已经有了同她母亲如出一辙的冰凌目光。
邀月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也只是清淡得说了一声,她走了。
比起嚎啕大哭的怜星,这个孩子冷静的可怕。
如果不是邀月泛红的眼眶,连旭甚至会以为,这个外甥女是没有心的。
当年连照说,怜星的残疾是邀月造成的这一件事,实在是让连旭有几分疙瘩。
如今,连旭纵对这个冷冰冰的姑娘有再多不满,也只能作罢了。
连照的后事是连旭操办的,她那些年在江湖上得罪了太多人,真心相交的寥寥无几。
后来,来自武林禁地的一个女子,在头七那一天,踏着纷扬大雪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无垢山庄。
那女子带来一枝初开的梅花,放在了连照灵前,静静地站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头七后,那女子道,要将邀月怜星带去她的门派。
其名为,移花宫。
连旭自然不肯,他自认无垢山庄还是养得起两个姑娘的,何须交给外人。
然后他听到女子冷淡的声音,邀月和怜星,练的就是移花宫的明玉功。
她们从一开始,就被连照送入了移花宫门下。
连旭哑然,他清楚,这个女子说的是事实。
随后,便见邀月怜星走进来,对着那女子俯身一拜:“见过师父。”
连旭怔怔地听着邀月说,她们母亲早已为她们安排了去处,不用劳烦舅舅照顾了。
连旭扯了扯嘴角,想要对她们笑一笑,却发现,自己实在是笑不出来。
阿姐,何为劳烦啊……
连旭从来都不懂他姐姐在想写什么,从前是,现在也是。
此时,他只能对邀月说,起码,等到阿玉生辰后再走。
阿玉是连.城璧的小名。
邀月愣了愣,随即有几分无措地看向她师父,见女子微微颔首,这才同意了。
连旭心中,实在不是滋味。
连.城璧三岁生辰的那一天,连旭没有请任何人来,只是在连照的晚来院摆了家宴,是给连.城璧贺生,也是给邀月怜星送行。
此去一别,山高水长,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连.城璧年纪虽小,却察觉到了此刻低沉的气氛,家宴即将结束后,他抓着邀月的衣袖一角,口齿清晰地问:“大姐姐,今天是阿玉的生辰,你和二姐姐为什么不开心呀?”
连.城璧从来都能准确分辨出来他两个姐姐的情绪。
怜星满是不舍的目光落在连城璧身上,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邀月闭上眼睛,随即又睁开眼睛道:“姐姐要走了。”
“走?”连.城璧眼睛忽闪忽闪着:“姐姐要出去玩吗?阿玉也想去。”
邀月狠狠心,拉出了攥在连城璧手里的衣袖:“不是出去玩,是要走了,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连.城璧好似还没反应过来,他愣愣地瞅着空空如也的手心,又瞅了瞅父母,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邀月怜星身上,茫然道:
“可是姐姐,今天是阿玉的生辰呀?”
连.城璧的声音软软的,带着明朗的疑惑,他不明白,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大姑姑了,阿娘说大姑姑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现在,从他出生就陪在他身边的姐姐,也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吗?
“姐姐们要去找大姑姑吗?”
邀月一愣,随即察觉过来,连.城璧根本不知道,连照已经不在了。
看着连.城璧的眼神,邀月只得点点头。
“那姐姐找到了大姑姑,会和大姑姑一起回家吗?”
阿玉可喜欢大姑姑了,可是阿娘她们都说,大姑姑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阿玉见不到她了,好伤心。
邀月沉默片刻,道:“会的,等阿玉长大了,姐姐就和大姑姑一起回来了。”
“那我们拉钩。”连.城璧伸出两只手,眼巴巴地示意邀月和怜星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大姐姐和二姐姐要和姑姑一起回来呀,阿玉会想你们的。”
“嗯。”
“等阿玉长大。”
而不管是邀月怜星,还是连城璧,都没有想到,她们再见面,会是在那样一种情况下。
儿时的约定还在记忆中闪现,邀月睁开眼睛,奔赴她人生中参加的第三场葬礼。
去拜别最后一位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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