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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撒娇

郁郁葱葱的林子里,鸣蜩嘒嘒。

夏日的霞光铺满山腰,落在静谧的棋室内。

落地窗将嘲哳的蝉声阻绝在外,棋室内只剩间或响起的落子声。

卫以衔看着眼前这个,不久后就要跟自己缔结婚姻关系的女生,好奇地开口询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她知道,如果不开这个口,大概自己离开了,对方都不会发现她曾经来过。

“我在跟人对弈。”商时迁分出了一丝注意力给卫以衔,但心思仍在棋盘上。

卫以衔环顾四周,说:“这里没有别人。”

商时迁指了指自己的脑子:“他在这里。”

卫以衔饶有兴致地问:“上面没有白子,你知道他会下在哪里?”

“只要下过就不会忘。”

“这算是盲棋吗?”

商时迁没有被干扰的不悦,她笑说:“不算。”

后来卫以衔才知道,商时迁每次执黑输了后,都会进行复盘。

她不需要用到白子,而黑子的作用也只是节省她下棋的时间,同时方便她更快速地整理思路。

如果她破了局,那么就会松一口气,眉开眼笑。

如果她没能破局,就会先记下这盘棋,然后下次继续寻找破局的方法。

事后,卫以衔问她:“棋手都是这样复盘的吗?”

商时迁笑着回答:“每个人的习惯不一样,别人是怎么复盘的,我没打听过。”

她低头收拾棋子,又说:“不过现在有了AI,有人会借助AI来复盘,找出自己的不足。”

涉及人工智能层面,卫以衔稍稍来了兴致:“AI也会下棋?”

“当然了。人靠大脑逻辑思维,AI靠蒙特卡洛算法。并且现在这个算法正在完善,以便更加接近人类的思维方式。现在网络上好几个对弈平台都是运用了这个算法,虽然还有缺陷,但AI的发展太迅速了,迟早会在棋坛掀起变革的。”①

卫以衔问:“那你不考虑用AI吗?”

“你可以把手给我吗?”

卫以衔不明所以地伸出手。

商时迁捻起一枚棋子放在她的手上,然后自己再拿起另外一枚棋子。

她的眼睛澄澈明亮,笑容干净而纯粹。

“这沉甸甸的踏实感,是AI无法赋予的。”

……

记忆褪去。

昏暗冰冷的书房里。

卫以衔抓起一枚云子夹在指间把玩,一个打滑,云子刚要从指缝中滑落,她眯了眯眼,倏然将云子攥在手心。

是呀,只有抓在自己手里的棋子,才能让人安心。

*

周六的早晨,没有割草机的叫醒服务,商时迁醒来后感觉神清气爽,连阳光都显得分外灿烂。

卫以衔又恢复了晨间打网球的锻炼活动。

商时迁吃完早餐跑去近距离围观了一番。

卫以衔问她:“打吗?”

商时迁摆手:“我不会。”

“教你。”

想起卫以衔付费找自己学围棋,以为要付出同等的代价,商时迁忙捂紧了并不存在的钱袋:“我付不起学费。”

这话莫名其妙地戳中了卫以衔的笑点,她嘴角一咧,又倏忽绷紧了脸颊的肌肉,才没有让自己笑出来。

“不收钱,算你陪打,一局两百或一盘三千。”

商时迁瞪大了眼睛,把目光投向曾经陪卫以衔打网球的保镖们。

原来你们挣钱这么容易的啊?!

保镖们:……

是你容易!

面对金钱的诱惑,商时迁内心蠢蠢欲动。

但她最终还是没有被金钱腐蚀意志,说:“你找他们吧,我要去下棋。”

卫以衔握着球拍的手微微用力,眼神也阴鸷了几分:“你宁愿去下棋,也不陪我打网球?”

【爱意值3%↑】

商时迁:?

【不是,这时候小黑统子你捣什么乱?】

系统:【女主对你撒娇了!】

它还附上了参考标准:【你宁愿睡觉/钓鱼/打游戏/搓麻将,也不陪我聊天/逛街/吃饭/看电影?】

【……这不是情侣吵架对对方的控诉吗,怎么就是撒娇了?而且情况根本不是这样的好吗!】

黑月光系统主打一个不讲理不走寻常路,它桀骜地说:【系统的事宿主少管,系统有系统的判定标准!】

商时迁嘴角抽了抽:【那你把爱意值提醒给我关掉。】

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在“爱意值”的影响下,丧失对事件最基本的判断能力。

把系统摁下去后,商时迁问卫以衔:“你不用去上班吗?”

卫以衔说:“今天周六。”

“那应酬呢?我看别的总裁行程都是很满的。”

“不是什么人都能占用我休息日的。”

商时迁深吸了一口气。

今天的卫以衔真的好反常!

像只黏人的猫。

为避免自己继续胡思乱想自作多情,商时迁说:“那我也不占用你时间了……我约了人。”

卫以衔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她把球拍丢给一旁的保镖,接过女佣递过来的围巾,一边擦汗一边说:“一起吧。”

“嗯?”

“你昨晚答应了教我下棋。”

“晚上回来再……”

卫以衔不容分说:“是你给我上课,不是我上你的课。上课时间该由我决定。”

面对强势的卫以衔,商时迁也只能屈服:“行……吧。”

话都到了这个份上,她要是再推三阻四,那与卫以衔保持距离的意图就太明显了。

*

假日里的东城大学对校外人员开放的时间更长一些,刷身份证就能进入。

不过卫以衔提前跟校方打了招呼,到东城大学后,直接就开车进去了。

陈一勋收到商时迁的信息,匆匆从外面跑进来。

刚看到熟悉的身影,就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是说去文明街吗,怎么进来了?”

说完,她才注意到商时迁的身旁站着一位打扮精致,容貌姝丽,气质斐然的女性。

这出众的外表以及满身的名牌,令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而正是这两眼,让她生出一种对方很眼熟,似乎是某个明星的感觉。

商时迁解释说:“我今天要顺便给人上课,去文明街不方便。”

心不在焉的陈一勋却压根没听进去。

片刻后,她发出一声惊呼:“卫、卫以衔!?”

卫以衔清冷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然后微微颔首:“你好。”

商时迁侧目。

霸总居然还挺有礼貌的。

看惯了她犯霸总病,都险些忘了她在大众的面前也是会顾及形象的。

“你、你、您好!”陈一勋慌得舌头都打结了。

商时迁纳罕:“你在谈论商家时不是挺健谈的嘛,怎么见了卫以衔就结巴了?”

陈一勋连忙将她拉到一边。

“这怎么一样呢!商家离我那么远,而卫以衔就在我面前哎!”

哪怕已经尽量压低声音,但那语调仍能听出她的激动与紧张。

商时迁瞄了卫以衔一眼,问:“你是她粉丝啊?”

“哦,这倒不是。”陈一勋瞬间镇静下来,“我只是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离身家百亿的富婆这么近。”

商时迁:……

陈一勋镇静不过三秒,又激动起来:“我只是好奇,你怎么会跟她在一起?”

“她想学围棋,我给她上课。”

“以她的身份怎么会来这里上课?”

商时迁干笑。

她总不能说是卫以衔非要跟过来,就说:“这儿是学校嘛,有学习的氛围。”

“喔!”陈一勋恍然大悟,又搡了商时迁一下:“苟富贵。”

卫以衔阴鸷森寒的声音从她们身后传来:“不是要下棋吗?抓紧时间。”

仿佛上课开小差被班主任抓包,陈一勋顿时脊背发凉,下意识退离商时迁半步。

商时迁没注意到陈一勋的小动作,回卫以衔:“嗯。”

来到围棋室,值班的辅导员专门跑来打开那间上专业围棋课的教室给她们。

商时迁看到卫以衔那么淡定就知道这也是她安排的。

陈一勋第一次进入这间课室。

她好奇地打量着里面的棋具设备,忽然兴奋地对商时迁说:“要不我下学期也选修围棋课好了,现在先跟你学点基础的围棋知识。”

卫以衔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比她矮半个头的陈一勋:“她给我上一节课五千块。”

陈一勋吓得倒抽一口冷气,看向商时迁的目光充满了憧憬与钦佩。

论狮子大开口,还得是你。

商时迁:……

冤枉啊清汤大老爷。

这明明是卫以衔主动溢价的!

自幼就在社会中摸爬滚打的陈一勋也算人精了。

听出卫以衔的话中含义,她连忙退出去:“那我先不打扰你们了。”

商时迁:“哎?”

“我去图书馆,你们完事了再叫我。”

卫以衔忽然扭头看她:“中午一起吃个饭吧,我请客。”

陈一勋受宠若惊,立马应下。

虽然卫以衔看起来不太好相处,可哪个学金融管理的学生,不想跟有“夏国小巴菲特”之称的卫以衔吃饭呀!

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她自然不会错失。

没有第三者在,商时迁也很快进入授课的状态。

这间围棋课室的专业性质不仅体现在它的用途上,还可以从棋盘、棋子的讲究里看出来。

新手所用的棋子往往是上凸下平的单面仿玉棋子,棋盘制作材料从塑料纸到密度板不等。

而专业的课程、比赛所用的棋子都是上下皆凸的双面棋子,材质、大小、厚度不一。

东城大学这儿用的是精瓷棋子,棋盘则是数百元一张的棋墩。

商时迁看到棋墩,忍不住面露怀念之情。

她有一张八万元的棋墩,是她第一次获得世界女子围棋锦标赛冠军时,爷爷送她的礼物。

跟棋墩同时获得的礼物还有一副棋圣送的藏品级别的老云子。

想到陪伴了自己数年的云子,商时迁猛地记起,结婚周年纪念日那天,由于庆典太无聊,她把云子带到了会场打发时间,结果走的时候太匆忙,把云子落下了。

商时迁内心土拨鼠尖叫:啊!我的云子!

“发什么愣?”卫以衔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

往事不可追。商时迁收敛心神,在卫以衔对面坐下,开始给她讲解基本的围棋知识。

卫以衔说:“这些知识我还是知道的。”

商时迁眨巴着眼睛。

卫以衔看着她:“我前妻好歹也是围棋名人、八段,偶尔听她讲过。”

商时迁不记得自己有给卫以衔上过课,但知道卫以衔偶尔会在她下棋时旁观。

许是自己当时沉迷下棋没把这些事记在心上,她也不纠结,说:“那我们手谈一局,从实操开始讲解吧!”

她让卫以衔执黑先下,然后自己一边下一边讲解相关的知识点。

时光悄然而逝。

结束这门课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

收拾好课室离开时,商时迁收到了蒲菲菲通过微信转的一万元。

她举着手机问卫以衔:“她怎么给我转这么多钱?”

卫以衔说:“学费。围棋课是我的私人课程,以后这些费用都会由生活秘书转给你。”

商时迁的脑子灵光了一回:“可这账号是用别人手机号注册的,这钱是算我的还是算别人的?”

卫以衔:……

她冷笑:“这是我的电话副卡。而且,你如果不满意我的安排,可以去派出所补个身份证,再去把你的电话卡补回来。”

商时迁不吱声了。

过了会儿,商时迁发出“桀桀桀”的怪笑:“哪天我用这个手机去做坏事,那你就是共犯了。”

卫以衔无语到了极致反而忍不住笑了下,随之伸手将她的手机夺过来:“没收了。”

商时迁:?

“看你接下来的表现。表现好了晚上还给你,表现不好,那你就先玩几天平板吧。”

商时迁目瞪口呆,卫以衔这行径跟强盗有什么区别?

她跟卫以衔打商量:“要不学费用现金结算?”

“你自己跟生活秘书商量。”

确认自己的钱一时半会儿回不到手上,商时迁就熄了讨价还价的心思。

*

中午,卫以衔把商时迁和陈一勋带到了一家私房菜馆。

陈一勋看到店名后,就拉着商时迁嘀咕:“这家私房菜是会员预约制的。”

她没来过,但她在网上冲浪时刷到过美食博主探店的视频。

商时迁问:“什么叫会员预约制?”

“就是首先得是会员,然后会员来用餐还得提前预约。我听说这里的入会费都得百万个达不溜,一只淡水虾1680块,泡茶的水都是外国进口的500块一升的山泉水。”

商时迁惊叹:“这么贵呀!”

卫以衔听到她们的嘀咕声,回头看了商时迁一眼,说:“贵吗?你每天喝的水四千多一升。”

商时迁:?!

这水是嫦娥六号从月球采集回来的吗?

陈一勋刚想问,卫以衔怎么知道商时迁每天喝的是什么水。

突然想到某个可能性,她瞪大了双眼:难不成商时与突然变得富贵,就是因为卫以衔?

虽然她不想把她们的关系往阴暗了想,但她们俩真的只是围棋老师和学生的关系吗?

即使陈一勋的八卦之魂已经在熊熊燃烧,但她也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陈一勋看的探店视频只展示了这家私房菜馆的冰山一角,进了门,她才知道什么叫有钱人的生活。

这家私房菜馆占地几亩,建筑非常古式,园林造景精致得都可以申请成景点了。

而且这里没有大厅,所有预订座位的会员都会被安排到独立包厢就餐,确保了客户就餐的私密性。

大概是以前经常出入这样的地方,商时迁并没有陈一勋这么好奇。

进了包厢后,她便说:“我先去一下洗手间。”

给卫以衔上了两个小时课,她说得口干舌燥,喝了不少水。

刚才在学校没感觉,到这儿来就有点憋不住了。

“要我陪你吗?”陈一勋问。

商时迁感觉到有另一道目光射了过来。

这道目光让她如芒在背。

她说:“不用,有人带路呢,你先点菜吧。”

陈一勋只好坐了回去。

随着商时迁走远,包厢内的气氛逐渐冷寂。

陈一勋如坐针毡。

她偷偷瞄了卫以衔一眼,后者正慢条斯理地洗着手。

那气质,让她看起来如一朵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莲花。

不过加上气势,这朵莲花就有黑莲花那味儿了。

陈一勋觉得跟卫以衔独处压力很大,也不知道商时迁是怎么做到单独给卫以衔上课两个小时的?

卫以衔忽然开了口:“你叫陈一勋?”

“对的。”陈一勋忙不迭地应道,“是商时与跟您提过我吗?”

卫以衔说:“我刷到过你的视频。”

“那可真是缘分!”陈一勋心下一松,也稍微放开了些。

“这是你吗?”卫以衔拿出手机,打开一段明显是从乐抖上下载的视频放给陈一勋看。

陈一勋凑过去。

巧了不是?这是她第一次拍商时迁下棋,然后被嘲讽,跟人对骂了几天,险些被下架的视频。

她说:“我不会围棋,怎么可能是我呢?”

卫以衔说:“可这视频里的人,也不像是在正儿八经地下棋。”

陈一勋笑说:“您可别觉得她是在玩……虽然我不懂围棋,但是您能找她当围棋老师,说明她的棋力您是认可的。”

卫以衔抬眸,眼神如鹰隼般锐利:“你是说,这个人是商时与?”

陈一勋察觉到她的变化,心里又是一提:“对、对啊!”

卫以衔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外露了,又垂眸收敛调整了下神情。

“她有说自己是在干什么吗?”

“下棋呀。”

“只用黑棋?”

“对,她心里有棋谱嘛,只用黑棋就够了。”陈一勋越说越觉得不对劲,“您好奇的话,为什么不问她呢?”

卫以衔反问:“你去应聘的时候说你是东城大学的优秀毕业生,你觉得面试官就相信了吗?”

陈一勋明白卫以衔的意思,但她有些不忿:“您不相信她的实力,为什么还要找她教您围棋呢?”

“这是我的事。”

卫以衔说完,在陈一勋继续替商时迁抱打不平之前,按下呼叫服务员的铃声。

陈一勋的话被打断,只能郁闷地缩回去。

商时迁回来看到她蔫了,疑惑地问:“你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很激动和兴奋的吗?”

陈一勋看着她欲言又止。

商时迁以为她是有什么话不方便当着卫以衔的面说,就转移了话题:“这儿没有菜单吗?”

陈一勋说:“没有,这里的菜品都是当天由厨师决定的。”

“那……”

卫以衔淡淡地说:“我已经替你点好了,不想吃的菜撤下就是。”

商时迁对此并无异议,反正只要不是黑暗料理,她基本不挑。

陈一勋却觉得卫以衔太强势,反衬得商时迁很弱小可怜没有自由,于是又在心里记了一笔。

服务员陆续上菜时,卫以衔出去接了个电话。

商时迁趁机问陈一勋:“和卫以衔吃饭很不自在吗?”

“超级不自在。”陈一勋吐露了心声,“我跟她就不是一个阶层的。这里随便一道菜就是我一个月的生活费,我感觉跟这里格格不入。”

初见卫以衔时,心里只有激动,可当她们真正坐到一起吃饭时,落差才会显现。

说着,陈一勋忽然起了疑心:“我发现你对这些似乎都有些习以为常了。难不成你其实是隐形富婆,只是出来体验生活的?”

商时迁笑问:“你见过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手机、衣服鞋子都是别人给的富婆吗?”

陈一勋回想起商时迁去垃圾桶捡过钱的经历,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商时迁又问:“你有没有做过一夜暴富的梦?”

“经常做。”

商时迁开导她:“那你就当是做了个类似的梦,在自己的梦里何必这么拘束?”

陈一勋心中豁然开朗,说:“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有生命活力了……心态好,活得通透,又不内耗。”

“谢谢,你也很阳光活泼。”

商时迁察觉到不远处有一道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她扭头看去,透过落地窗看到了正在庭院里打电话的卫以衔。

烈日下,卫以衔面色微白,一双微微泛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屋内,落在那人的身上。

四目相对,目光交汇。

商时迁虽然不明白卫以衔今天怎么老是盯着自己看,但还是坦然地朝她笑了笑。

卫以衔捏紧了手中的手机。

手机里传出女秘书的声音:“卫总,您之前让我打听商五小姐最近的行程,我打听到她明天要回东城美院参加本科毕业生作品展览。”

卫以衔收回目光背过身去,说:“这个开幕式我必须参加,无论如何,你都要替我拿到一张邀请函。”

女秘书有些为难:“东美之前邀请您作为企业代表出席开幕式,可您回绝了。”

“我只要能进入展厅的邀请函,无所谓是企业代表还是别的身份。”

女秘书无奈:“明白,我这就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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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1】

系统:女主在向你撒娇!

商四: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小剧场2】

商四:卫以衔像只黏人的猫。

路人: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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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①人民网在搜狐发表的文章《围棋人机对弈五十年:第一代围棋AI是中国教授发明》中提到的二代围棋人工智能。AlphaGo是在蒙特卡洛算法的基础上开发的,于文中的时间段还没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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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礼物

陈一勋化悲愤为食欲,通过美食把对卫以衔的不满都吃进了肚子里。

从私房菜馆走出去后,她又恢复了之前活泼开朗的性子,问:“时与,我们回学校吗?”

商时迁下意识看了眼卫以衔,见她没有再次干涉,便点了点头:“回。”

卫以衔这时候才开口:“我下午还有事,就不送你们回去了。”

陈一勋忙说:“没关系的,我们坐地铁回去就好。”

“我安排了另一辆车送你们。”卫以衔提醒商时迁:“别忘了戴口罩。”

说完,先一步上车离去。

陈一勋见商时迁真的老实把帽子口罩戴上,她不解地问:“你真打算听她的啊?这天气戴口罩不闷吗?”

商时迁替卫以衔解释:“最近不是有什么很可怕的流感病毒嘛,她也是为了我好。”

她避开了流感高发的那几年,体内没有抗体,万一在这么热的天里得了流感,那挺遭罪的。

陈一勋无言以对。

很快,司机老马就开着另一辆车过来把她们送回了东城大学。

她们没有回围棋室,而是径直去了文明街的棋牌馆。

但到了那儿才发现——棋牌馆关门了!

经打听得知文明街今早收到整改通知,街道办、城管,还有工商局都轮流来了一趟,那阵仗,仿佛有大人物不日就要莅临视察。

周围的网吧、游戏厅,以及楼上的棋牌馆都是重点排查的地方。

偏偏这些地方都存在一些隐患,因此暂时关门整改了。

陈一勋:“……难怪我觉得今天的文明街这么文明。”

不仅垃圾清理得非常干净,一楼的商户也不敢把东西摆到外面来,那些横在人行道的车子更是停放得整整齐齐,连外卖员都不敢逆行乱窜了。

商时迁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那租房……”

向她们透露消息的水果店老板说:“社区警务室和出租屋服务管理站的人都来了,以后肯定会加强核查租房人员的信息。”

陈一勋十分同情商时迁:“你运气也忒差了。”

商时迁:……

她笑了笑:“没关系,我现在暂时还有住的地方。”

陈一勋问:“那接下来怎么办?”

“我现在给卫以衔上课能赚不少生活费,所以也不是非得来这儿下彩。而且文明街的整改对经常出入这里的你们而言,安全得到了保障,这不是好事么?”

陈一勋总觉得她在发光:“你这情绪也太稳定了。”

“你下午要去做兼职,先回去休息半小时,养精蓄锐吧。”

“我走了那你怎么进学校?你不去围棋室下棋了吗?”

“我也休息半天吧,大脑需要适当地放空一下。”

二人分别后,商时迁准备用身上的现金去坐公交车,司机老马忽然从一家奶茶店跑出来喊她:“商小姐。”

商时迁感到意外:“马叔,你还没回去?”

老马干笑:“卫总说你的手机被她保管了,担心你到时候联系不上我,就让我一直在这边等着。”

商时迁愣了愣,旋即又觉得这的确是卫以衔做得出来的安排。

“商小姐要去哪儿?”

“回天豪景苑吧。”

回去的路上,商时迁有件事琢磨了很久都没琢磨清楚,她决定问系统:“小黑统子,你说怎么会这么巧呢?卫以衔昨天到文明街接我,今天文明街就整改了。”

系统自助服务启动回应:【后台没有收录该问题的答案。】

商时迁说:“你别装休眠,平日攒这么多能量,还用能量不足这个借口逃避我的问题就过分了。”

良久,黑月光系统才在【嘀】的一声提醒中上线:【本系统的能量不是用在陪你聊天上的。】

“当初是谁说想要更多能量好陪伴我左右的?”

【……宿主你也要体谅一下我们这些当系统的。为了实现我们共同的目标,我每天起早贪黑,我容易吗?】

商时迁:……

这熟悉的话术,小黑统子下一步该不会要说自己付出了多少吧?

果不其然,系统诉苦说:【这能量啊,就跟人类的工资一样,刚到手就月光了。你说月入过万的工资少吗?对那些两三千的低收入人群来说不少了。可为什么存不了钱呢?就因为支出也多呀!

——有房的还房贷,没房的付房租。然后吃饭要钱,逛街要钱。有车的车贷和保养费,没车的通勤费。人情往来、电费、网费,看视频、听音乐都得开十个八个会员……】

“哦。”

系统卡了一下,想到她没有这方面的烦恼,又说:【……你不积极做任务,每次进账的能量就跟蚊子肉一样少。维持你的身体机能要能量,观测原剧情进度要能量,平日收集情报也要能量,后台运行更是离不开能量。你别看单次能量消耗很少,加起来就多了!】

系统这么一分析,商时迁顿时觉得它老是休眠也情有可原。

“哎不对,你不是说之前消耗掉的能量能让我活一个月吗?为什么还需要额外的能量?”

【月租之外总是会产生额外费用的嘛。】

商时迁嘴角抽了抽。

怎么你们系统局也有这么多收费名目?

被这么一打岔,商时迁就没继续琢磨文明街整改的事了。

回到天豪景苑,卫以衔不在,大多数女佣也都放假了,别墅显得十分冷清。

蒲菲菲拿着一个礼盒过来:“商小姐,这是卫总让人买的,看看喜不喜欢。”

“给我的?”

“嗯!”

“该不会是围棋吧?”

蒲菲菲吃惊:“商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商时迁笑说:“我听见里面的声音了。”

她打开礼盒。

果然,里面是一对围棋罐。

棋罐是用云杉木打造的,里面装着精瓷材质的双面棋子。

除了棋罐和棋子,还有一块5cm厚用铁杉木做的棋盘,已经被放置在茶室里。

商时迁高兴地说:“给卫以衔上课的棋具有了。”

蒲菲菲看她这么高兴,实在是不忍心给她泼冷水。

——卫总不仅藏着一副棋具,棋艺还早已达到可以出去开班授课的水准了。

虽然不清楚卫总为什么要骗商小姐,但卫总愿意每天多花一小时在这上面,而商小姐也能从中获得收入,她又何必去坏人好事呢!

与此同时,东城市区某苍蝇面馆。

孙玮端着一碗面大快朵颐,坐在他对面的肖泺萌问:“师父,您把我叫出来,是找到人了吗?”

孙玮嗦了根面条,边吃边说:“找到了。”

“她在哪?”

孙玮瞅了眼徒弟,面不改色地说:“卫以衔家。”

“卫——”肖泺萌顿了两秒,“卫以衔?!”

孙玮吃完面条,一口气喝掉半碗汤,这才一边抽出纸巾擦嘴,一边说:“你知道自己卷进多麻烦的事里面的吧?”

肖泺萌不吭声,过了会儿才担忧地问:“那师父你没事吧?”

“没什么,就是挨了一顿骂。”

孙玮当初是以查案子为由,通过天网工程追踪商时迁下落的,然后这事就被上面知道了,批评了他几句。

但是他知道,这是卫以衔对他的敲打。

他说:“我看到她的时候,她不仅能自由出入天豪景苑,精神状态还不错,不像是有麻烦的样子。”

“万一她是受到了胁迫呢?”

“卫以衔没有派人跟着她,我跟她搭上话的时候身边也没有别人,如果她有麻烦,完全可以跟我说。”

肖泺萌这才放下心来。

她师父是老警察了,还不至于看不出商时迁的真实处境。

“而且我们队里不是有个富二代嘛,据他最近透露的东城豪门八卦消息称,卫以衔养了个金丝雀,藏着掖着不让示人。你看,这不就对上了?她只是卫以衔的情人,所以藏着掖着不告诉你真名。”孙玮推测,“这人应该是整容成商时迁模样的。”

肖泺萌反而觉得不对劲:“卫以衔让自己的情人整容成已故妻子的模样?这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要把一个人整容成跟商时迁一模一样可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就能完成的,八年时间,也只有卫以衔有这样的财力。”

“您要说是商家思女心切才找人整成这样的,我可能会相信。但您说这事是卫以衔干的,我不相信。”

“随你信不信。好了,我要回去上班了。”孙玮劝她,“这事跟我们没关系,跟你也没关系,别好奇害死猫。”

肖泺萌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

晚上,卫以衔回来看到商时迁房间的灯是暗的,问蒲菲菲:“商时与睡了?”

蒲菲菲说:“我猜是没手机玩,商小姐半个小时前就睡了。”

卫以衔注视着她,目光幽深:“她不是会拐着弯讨要东西的人。”

“这是我猜的,卫总。”

卫以衔看出来了,蒲菲菲这是在替商时迁求情呢。

才相处没几天,就能让给她工作了几年的生活秘书倒戈……这人的人缘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卫以衔面无表情地拿出手机:“既然她睡了,那就明早再给她。”

蒲菲菲没料到自己做了多余的事不仅没遭到卫总的批评,还得到了卫总正面的回应?!

看来商小姐在卫总心中的地位开始不一样了。

蒲菲菲笑说:“对了,卫总,商小姐还让我劝您今晚就别喝酒了。”

卫以衔瞥了她一眼:“多事。”

说完,回楼上洗澡休息了。

第二天。

卫以衔吃完早餐,见商时迁仍穿着一身居家睡衣,忍不住敦促她:“要出门了,赶紧把衣服换了。”

商时迁看着她愣了半秒,说:“啊,你是在等我啊?今天有围甲联赛的开幕式,我要在家看电视,不出门了。”

不知想到什么,话锋一转就是一声叹息:“东城大学文明街的棋牌馆不知道遭谁举报,关门整改了。东城大学围棋社今天也有活动,要占用围棋室,我找不到地方下棋。”

卫以衔:……

她神色淡然,说:“新买的围棋不是到了吗?自己下。”

商时迁心道:居然没能诈出棋牌馆关门整改的真相,看来这事真的跟卫以衔没关系。

“行……”商时迁好奇地打量着卫以衔,“你不是说你的休息日不是谁都能占用的?是要去见什么重要的人吗?”

卫以衔俯视她:“想知道?”

商时迁笑了笑:“知道你的规矩,我不会随便打听的,你走吧,白白。”

她转头敲系统:【小黑统子,卫以衔是要去见白月光吗?】

系统:【……】

卫以衔:……

她也想听听,系统是否知道她的行程,就假装换鞋子,坐在玄关默默地关注着。

半晌,系统一板一眼地说:【系统无法预测女主的行动轨迹。】

系统还是那个节能状态,商时迁大失所望:【你跪安吧。】

卫以衔压着将要翘起的唇角出了门。

*

上午九点半,东城美院毕业作品展正式开幕。

受邀的各界代表陆续抵达,一时之间,美院门庭若市,停车场也停满了各种私家车。

商时待的本科是在东城美院就读的,而作为东城乃至全国都颇有名气的画家,东城美院几乎每年的本科生毕业作品展都会邀请她作为校友代表,出席展览。

今年也不例外。

美术馆内,简单布置的临时会场里。

一头大波浪,一身黑色的皮衣搭配黑色的皮裙,看起来就十分狂野的商时待刚准备落座,却忽然看到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她脚下一拐,径直在那人身旁大喇喇地坐下。

卫以衔扭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继续看美院发的小册子。

商时待不客气地质问:“喂,不是说你拒绝了美院的邀请吗?为什么会过来?”

卫以衔说:“这是我的事。”

商时待被呛得一时无言,只能冷笑了声,手臂交叉抱胸,还翘起了二郎腿,一副不愿意搭理卫以衔的高傲模样。

然而,哪怕卫以衔只是低调地坐在了角落里,也依旧有不少人一眼就从人群中看见了她,过来跟她打招呼。

助理谢鹛站出来替卫以衔挡掉了大部分交际,但仍有少部分连卫以衔都得给面子的人,令她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册子起身与之交流。

商时待冷眼旁观了会儿,发现在这种被频频打扰的情况下,卫以衔手中的册子甚至都没能翻过一页。

她瞬间觉得窝火,说:“开幕式快开始了。”

受邀来作品展的人基本都知道有哪些人会出席开幕式,商时待的身份在圈子里并不是什么秘密。

因此她说完这话,虽然大家脸上有些挂不住面子,但还是不约而同地回到各自的位子上坐好了。

卫以衔面不改色地坐下,又拿起宣传册子。

商时待正要讽刺她不懂艺术,卫以衔却先开了口:“谢谢。”

商时待一脸嫌弃:“你别恶心我。”

若是往常,卫以衔早就冷脸了,但眼下竟丝毫没将她的恶言恶语放在心上!?

商时待没由来得感到一阵恶寒。

卫以衔忽然看她:“你们学艺术的,脑子里总会有些天马行空的想法。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人死了,其实是可以复生的呢?”

商时待莫名想到了商时迁,她心中又酸又涩,没憋住骂了卫以衔一句:“神金!我看你今天纯粹是恶心我的。”

她气得起身就要走,谢鹛却刚巧有事来找卫以衔。

两人迎面相撞,谢鹛的笔不小心勾住了商时待的发丝,碰撞拉扯中,商时待被扯掉了好几根头发。

“嘶——你不长眼啊?!”商时待气得大骂谢鹛,会场里半数目光都聚了过来。

“对不起,商五小姐。”谢鹛连忙道歉。

商时待恶狠狠地瞪了她跟卫以衔一眼,怒气冲冲地走了。

卫以衔看着她的背影,递给谢鹛一个眼神。

谢鹛立刻将笔上的发丝缠绕起来塞进标本袋里,匆匆离开了美术馆。

————————

商四:文明街整改居然不是卫以衔干的,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反省。

卫总:( ̄︶ ̄)

系统:今天的宿主也好纯真。

——

二更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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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待遇

商时迁说要看电视直播时,蒲菲菲把她带到了负一楼。

负一楼和普通地下室不一样。

整个空间高度五六米,开放的区域近两百平方米。

且有三分之一处于花园的下方,然后采用了玻璃顶,即便没有开灯,这里也亮堂得很。

这里还有一扇门可以直通地下车库与别墅楼正门。

蒲菲菲说这里是“娱乐客厅”,因为不仅有电影院级别的超大投影屏幕,还有台球桌、麻将桌。

封闭的区域分别是电子竞技房和KTV影音室。

商时迁惊异:“卫以衔居然有这样的兴趣爱好?”

台球桌也就算了,麻将桌……她很难想象卫以衔搓麻将的样子,总感觉麻将桌不是很符合卫以衔的画风。

蒲菲菲解释:“卫总很少下来,这里一般是给大家工作之余休闲放松缓解压力的。”

然后商时迁就在电子竞技房看到了两个身穿黑西装的女保镖。

她顿时明白卫以衔的保镖为什么老是神出鬼没了,原来没活的时候都待在这里打发时间。

“哎,卫以衔都出门去了,她们为什么不用出去?”

蒲菲菲总不能告诉她,这两个保镖是卫总特意留下来保护她的。

于是说:“保镖和司机都是轮班的,今天轮到另一拨人跑外勤,还有一拨人在网球场旁边的拳击馆训练。”

商时迁恍然大悟。

她对保镖们闲暇时间在做什么并不是很感兴趣,就退了出去。

蒲菲菲打开了投影仪。

商时迁看了眼右上角显示的时间,冷不丁想到:距离卫以衔出门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这个时间都足够横跨东城了。

周末的东城不怎么塞车,这会儿卫以衔怎么都该到目的地了,系统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看来不是去见白月光的。

各美院领导、学生代表发表完讲话后,卫以衔没有等合影留念就进入了美术馆的展厅里。

谢鹛从外面赶了回来,找到卫以衔后,快步来到她的身边,压低声音说:“卫总,事情办妥了,最快十天出结果。”

卫以衔蹙眉:“太慢了。我需要在两天内拿到结果。”

谢鹛说:“卫总,那边说亲子鉴定加急也得三天出结果,更何况这是疑难的亲缘关系鉴定……也就是说,兄弟姐妹、叔侄、舅甥之间要想确定血缘关系,鉴定难度比亲子关系大很多,所需的时间也就更久一些。”

卫以衔轻描淡写地说:“那是建立在鉴定人双方都是通过传统的两性/生/殖的方式生育出来的基础上的鉴定技术。”

谢鹛一顿。

她险些忘了,商韫玉的三个女儿都是通过孤雌生育技术孕育出来的。

——因为这种孕育孩子的方式所需的成本高达数百万,一般家庭承担不起,所以在社会中并不常见。

但也正是这种技术的独特性,在进行亲缘关系鉴定时,难度虽然大,可结果却会精确很多。

换言之,倘若另一份样本的DNA检测结果跟商时待的DNA符合DNA遗传特征,那么就可以确定那人跟商时待有血缘关系。

虽然不能百分百将她们的关系定性为亲姐妹,但光凭对方是通过孤雌生育技术孕育出来的这一点,就可以排除一般人整容假冒成商家人的可能性了。

卫以衔再度强调:“三天。”

谢鹛面露无奈:“我让他们再加急。”

卫以衔问:“你没留下什么隐患吧?”

谢鹛说:“我没透露过这两份样本的来源,找的也是不知道我底细的机构,甚至担心有人动手脚,我找了两家鉴定机构。”

另一份样本是卫以衔提供的,虽然没说是谁的样本,但她能猜出来——除了商时与,还有谁能令卫以衔这么大费周章?

‘所以,卫总现在开始怀疑商时与是商韫玉的私生女了?总不可能是怀疑商时迁死而复生了吧!’

谢鹛为这个荒谬的念头而自嘲地笑了笑。

商时待拍完合照进入展厅,发现卫以衔居然在认真地欣赏学生作品。

——她还以为卫以衔在开幕式结束后就走了。

商时待走过去,看到了令卫以衔驻足的作品。

那是一幅名为《重生》的插画,色彩鲜艳,画风诡丽。

画中是一个嘴巴大张的头骨,原本空洞的眼睛被长出来的花叶所填满,周围花团锦簇、枝叶繁茂,杂乱的根却吸附缠绕在头骨上,像是在吸食头骨的生命,又像是头骨用最后一点养分努力开出鲜艳的花朵。

有同样在观赏这幅作品的人讨论:

“这名字很有意思,重生是指头骨的主人变成花朵,以另一种形式继续活下去,以达到重生的目的,还是指花通过汲取养分来获得重生?”

“头骨与花朵的关系应该不是那么邪恶的。重生可以理解为生命的延续——头骨象征着死亡,不管怎样都已经不可能复生了,所以应该是它知道自己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于是贡献出了自己。甚至可以用更形象的案子举例……器官捐赠者与受捐者。”

“可是这花是菟丝花,这头骨的嘴巴也是大张的,看起来就像是因被吸食生命,而发出无声的呐喊……这作品嘲讽意味很浓。”

卫以衔走开了。

商时待原本想要跟过去找茬,但忽然觉得这么做很没劲。

上次她在宴会上大声拆穿了卫以衔养金丝雀的事,她大姐知道后就把她批评了一顿:

“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她吵架,吵赢了显得你咄咄逼人,吵输了又丢我们商家的脸。以后别见了她就跟摔炮一样,没什么杀伤力不说,也只会响那么一下,别人看你就跟看玩摔炮的熊孩子一样。”

商时待不忿:“可是她把那女人带回了家,她们一起住。商棋罐都没这待遇,凭什么!”

“那是她的事,跟我们、跟小迁都没有关系。”

商时待一脸倔强,显然不接受这样的劝导。

商时行叹息:“小待,我这么劝你不是为了卫以衔,而是小迁并不需要跟卫以衔捆绑在一起。八年了,让小迁从这段糟糕的关系中解脱好吗?”

*

卫以衔回到天豪景苑,听人说商时迁在负一楼,就换了身居家的衣服,沿着楼梯下去了。

负一楼的遮阳帘子已经放下来,整个娱乐客厅都显得很昏暗,投影仪透出的光和走道的壁灯成了唯一的光源。

商时迁盘腿坐在地毯上,认真专注地看着屏幕里同时进行的四场对决,偶尔分心去端桌子上的果汁。

装着果汁的杯子很快就见了底,商时迁正要去倒第二杯,却发现杯子是满的。

思绪从围棋上收回的她,这时才注意到身后的沙发上坐了个人。

“嗷!”借着屏幕反射出来的光,商时迁看清楚了那人的面容:“卫以衔?”

卫以衔一声不吭地坐在沙发上,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这感觉太渗人了!

以至于她一度产生困惑:死而复生的到底是谁啊?怎么卫以衔比她更像是在阴间待过的样子?

卫以衔把目光转向屏幕,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商时迁在她身上找回了熟悉的感觉,总算是松了口气。

问她:“你怎么这么早回来?”

卫以衔敲了敲腕表:“午饭时间。”

墙上的电子钟也显示已经中午十二点半了。

商时迁按下暂停键,准备去吃饭。

卫以衔问:“不是看开幕式吗?”

“哦,我才知道开幕式都改晚上了,所以上直播平台看一下围甲联赛参赛者以往的对弈情况。”

八年时间,足够棋坛崛起一大批新秀了。

围棋棋手的职业生涯黄金期不算长,基本是五到十年,而巅峰年龄也基本在二十岁左右,一般三十岁之后就会开始走下坡路。

职业入段的年龄之所以限制在25岁之前,就包含了这方面的因素。

因此,商时迁比同龄人落后了八年的经验与实战累积,又缺乏对后起之秀的深刻认识。

她亟需弥补这八年的空白。

卫以衔起身:“先吃饭。”

商时迁虽然沉迷围棋,但也不至于沉迷到废寝忘食,依言跟在卫以衔后面去客厅解决了午饭。

吃过午饭,商时迁继续下楼研究棋局,卫以衔则回了书房处理公司的事务。

一直到晚上,俩人才又在饭桌上碰面。

开幕式的开始时间是晚八点,商时迁洗了个澡,头发也没吹干就窝在了沙发上,打开了体育频道的网络直播。

卫以衔也走了下来。

商时迁问:“你也看?”

“今晚的围棋课就在这里上吧,你给我讲解赛事的相关规则就行。”

这样既能教卫以衔相关的围棋知识,又能省时间,商时迁欣然应下。

开幕式的开头一般都是主持人先介绍到场的嘉宾、参赛队伍和人员,然后是重要领导轮流讲话,再到文艺汇演。

在主持人介绍到夏国围棋协会副会长,同时直播镜头也切到会场前排的一个男人时,商时迁面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一直在暗中留意她的卫以衔问:“围棋协会副会长辛豪名人、天元、九段,你认识?”

商时迁避免让自己露出破绽,笑了笑,说:“学围棋的,应该很少人不认识他吧!”

倏忽,她反应过来,主持人只介绍了辛豪是围棋协会副会长,并没有提及他的头衔,卫以衔却这么清楚,难不成也认识对方?

她把这个疑惑问出口。

卫以衔平静地说:“八年前的天元战,他是守擂的擂主,也是连续五年夺得天元战冠军的天元。”她停顿了半秒,语气微妙起来,“而我的前妻商时迁就是在挑战他的前夜……身亡的。”

商时迁一想到这事就气得咬牙切齿。

可恶,早不绑架她,晚不绑架她,偏偏在这种节骨眼上绑架她。

要不是知道凶手已经死了,她都想去找对方晦气了。

卫以衔看她气鼓鼓的模样,眉峰微挑,继续说:“他守住了天元的位子,实现了六连冠,并且在下一年也成功守擂,创下了天元战七连冠的记录。直到他30岁,也就是六年前,遇到了当时只有八段的陈东竹,被终结了记录。”

“陈东竹呀……”商时迁也认识他。

他只比商时迁年长一岁,属于是同时期的棋手,所以在她的职业生涯中,跟对方交手的次数并不少。

商时迁二十岁那年,在名人战上,她以2:1的比分成功击败上一届的名人战冠军陈东竹,卫冕名人。

并且八年前的天元战,他们也在决赛上相遇了。

最终的结果是商时迁再次击败他,获得挑战上一届天元的挑战权。

卫以衔仿佛闲谈般,介绍了一下陈东竹的近况:“陈东竹如今是九段,同时也是夏国首个同时拥有名人、天元、棋圣头衔的棋手。”

“棋圣?!”商时迁讶异。

卫以衔似乎从她讶异的口气中听出了她的想法,解释说:“这个‘棋圣’跟棋圣于一飞所含的头衔意义不同。”

商时迁的师父棋圣于一飞的头衔是国家因他在围棋上做出的贡献而赋予他的,具有唯一性。

后来的棋圣都是从棋圣战中诞生的,只是一个赛事的头衔。

卫以衔又特别指出:“第一届棋圣战是在17年筹备,18年举办的。”

商时迁恍然大悟。

这时候她都在底下躺一年多了,不知道有这项赛事很正常。

不过,她怎么觉得卫以衔解释得过于详细,仿佛知道她不清楚这些事而特意透露的?

她问系统:【小黑统子,你不觉得卫以衔作为一个围棋新人,对这些事了解得太清楚了吗?而且她居然有耐心给我解释这么多!】

第二点才是最令她震惊的。

几天前的卫以衔不仅特别不耐烦跟她说话,连看见她都一副冷淡的模样。

怎么这两天转性了?

系统回复:【会不会下围棋与是否了解围棋资讯,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举个例子,经常观看世界杯,对各种赛事、球星如数家珍的资深球迷,就一定懂得踢球吗?】

商时迁深以为然,不再纠结这一点。

卫以衔:“……”

她等商时迁与系统对话完,才露出讽刺的神情:“你自诩围棋厉害,怎么连这些都不知道?”

商时迁说:“我说过的呀,我是从山里出来的,我只会下棋,对这些资讯不是很了解。”

卫以衔哼了一声。

心想:平日里破绽那么多,这会儿倒是没有忘记自己是从山里出来的这个设定。

突然,她的思绪一滞。

山里……商家的墓园就是一座很矮的山。

————————

商四:是的,我就是从这座山里出来的。

卫总:……好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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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①棋圣战的举办时间是因文中的设定需求,设为18年第一届,实际上的棋圣战很早就举办了,不过停办过好几次,感兴趣的可自行去了解。

②文中提及的《重生》这幅插画,原型是陈晨的数码插画作品《重生》系列,观众的讨论理解都是我为了贴合文里的设定瞎编的。

③孤雌生育技术孕育出来的孩子在进行亲缘鉴定会更精确啥的,也都是我瞎编的。

(据搜到的资料显示:亲缘关系鉴定一般有三种,一是父母与子女之间的亲子鉴定,也叫亲权鉴定,准确率99.9999%;

第二是隔代的亲缘关系鉴定,也就是祖父母与孙子孙女、外祖父母与外孙之间的;

第三则是疑难的亲缘关系鉴定,一般兄弟姐妹、叔侄、舅甥等,鉴定难度很大,只能推断出鉴定人是否属于该家族的,而无法完全确定亲缘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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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鉴定

卫以衔霍然起身,朝楼梯走去。

商时迁不明所以,翻身撑着沙发背问:“卫以衔,你不看了?”

“不看了。”卫以衔面色阴冷,语气也僵硬。

“那围棋课呢?”

“明晚再上。”

卫以衔说完,身影也消失在了楼梯处。

商时迁心里犯嘀咕:怎么突然发作了?

卫以衔这阴晴不定的性子真令人摸不着头脑。

商时迁坐回去继续看直播,可不知怎的,一点儿都看不下去。

她给自己找了个理由——这项赛事跟现在的她没有关系了,且镜头里的大多数面孔都很陌生,完全没有看到老朋友、老对手的激动心情。

反正明天才开始正式比赛,开幕式的文艺汇演也没什么好看的,不看也没什么遗憾。

她关掉了投影仪,也回到了一楼。

走到吧台,果然看到卫以衔在倒酒。

似乎没想到商时迁会突然上来,卫以衔倒酒的动作一顿,问:“有什么事?”

“口渴。”

这一看就知道是借口,毕竟楼下就有水。

卫以衔收回目光。

商时迁去倒凉白开,忽然想起卫以衔说她每天喝的水四千多块钱一升,于是好奇地找蓄水的地方,探究一下到底是什么样的水值这么多钱。

卫以衔呷了一口酒,刚准备端着酒上楼,就看见说要喝水的人猫在半开放式厨房里,一会儿打开这里的橱柜,一会儿把头伸进去又退出来。

她问:“怎么,你喝水之前还得先跟橱柜进行友好交流吗?再说,水也不是橱柜供的。”

这句促狭的话戳中了商时迁的笑点,她乐不可支:“哈哈哈……卫以衔,你好逗,原来你这么有幽默感!”

卫以衔:……

真是应了系统评价她的话——每天就知道龇着个大白牙傻乐!

商时迁说:“我是想看看四千多的水是什么样的,里面是不是科技与狠活?”

卫以衔青筋微起,说:“别的不见你学,这些网络用语倒是学得快!”

“听陈一勋说多了,就不自觉地记住了。”

卫以衔抿唇。

又是陈一勋。

她凉凉地说:“瓶装的在冰箱里。”

刚拾阶而上,又回头:“屋里有报警装置,触发之后,不仅是别墅内的安保,连天豪景苑的安保也会出动。正好,在满足你好奇心的同时,你可以顺便替我检查一下这个装置是否失灵了。”

“其实我也没有那么想知道。”商时迁立马退出厨房。

好险,差点就社死了。

卫以衔哼笑了声,笼罩在心头的阴云忽然就散去了不少。

周一的早晨,割草机准时地把商时迁叫醒。

虽然今天围甲联赛正式开赛了,但商时迁还是决定去东城大学的围棋室。

围棋室有电视可以看直播,而且还能跟人互相讨论,比自己一个人窝在投影仪前看更有氛围。

陈一勋也举例说,一个人在家看世界杯,跟在酒吧看世界杯的氛围不一样。

不仅如此,围棋社的棋艺部部长李志申在得知文明街的棋牌馆整改后,就找到了陈一勋,请她帮忙说服商时迁继续到东城大学下棋。

商时迁从李志申的话里琢磨出来,原来对方早就知道她不是东城大学的学生,但为了能让她继续下棋,依旧愿意包庇她。

因此,商时迁也放下了顾虑。

卫以衔听到商时迁向蒲菲菲请教今日的穿搭,就知道她有外出的打算。

因此没有多此一举询问她的日程安排,只在出门的时候特意等了一下她。

商时迁自觉戴上帽子口罩。

——她今天戴的棒球帽,穿的是高腰牛仔连衣裤。

这套衣服跟客房衣柜预备的衣服不是一个风格,而且这种衣服非常挑人,显然是蒲菲菲在置办衣物时,专门照商时迁的尺寸买的。

卫以衔只打量片刻就收回了目光。

上了车,卫以衔递给商时迁一张卡。

“这是什么?”

商时迁还以为卫以衔按照霸总小说里写的那样,给自己一张无限刷的黑卡。

接到手里才发现,这是一张对她而言,比黑卡更迫切需要的卡——东城大学临时校园卡。

卫以衔说:“有了这张卡,你以后就可以自由出入东城大学。”

又意有所指:“……不需要借助别人的身份。”

商时迁又惊又喜:“你怎么办到的呀?”自动把她后面那句话过滤掉了。

卫以衔嘴角微微上扬:“钞能力。”

商时迁反应过来她在玩谐音梗,问:“你花了很多钱吗?”

卫以衔不以为意:“没花钱,只是捐了一批淘汰掉的旧实验设备。”

商时迁卸下心头的重负,粲然道:“谢谢你,卫以衔!”

她觉得这样仍不足以表达自己诚挚的谢意,又说:“以后的围棋课,我都不收你学费了。”

虽然不知道那些旧设备值多少钱,但如果她每天能给卫以衔上一小时课的话,二十天后,就可以让卫以衔节省十万元了。

卫以衔扯了扯嘴角:“不需要。你要是觉得钱多,可以往卡里充,食堂和便利店都能消费。”

商时迁下车后,似是想起什么,又转回去跟卫以衔说:“路上注意安全。”

卫以衔睨了她一眼,姿态矜骄:“一张临时校园卡而已,用不着这么谄媚。”

商时迁嘟囔:“我这是讲文明有礼貌,才不是谄媚。”

她关上车门走远后,司机老刘说:“卫总,您这样,商小姐下次就不给您送祝福了。”

上次不给手机号码的教训还没吸取呢?

卫以衔:……

她说:“你这么懂她,要不以后去给她当司机?”

老刘:……

卫总你是不是玩不起!

商时迁和陈一勋碰头后,陈一勋看着远去的车,问:“今天你是自己过来的吗?”

商时迁摇摇头:“卫以衔送我过来的。”

“这辆车也就百来万吧?我还以为她不会坐这么便宜的车。”

当然,便宜是相对卫以衔那辆三千多万的豪车而言的。

对大部分人,尤其是底层出身的陈一勋来说,三十万的车也是豪车了。

商时迁笑了笑:“车子多的人经常换车开的,不用在意。”

陈一勋心中只剩艳羡。

她像往常一样准备把校园卡给商时迁,自己再用学生证走人工通道。

商时迁忽然亮出一张卡,说:“一勋,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有卡了。”

陈一勋拿卡的动作一顿,惊讶地问:“你不是没有身份证吗,这卡怎么办的?”

问完,她立马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卫以衔能把车开进东城大学,并且直接借用专业围棋课室,那自然可以帮商时迁办一张临时卡。

这一刻,她的心里忽然涌出一股道不明的滋味,有些许落差,更多的是涩然。

商时迁对她的心境变化一无所知,说:“卫以衔帮忙办的,以后就不用总是麻烦你啦!”

陈一勋的嘴角勉强往上扬了扬,说:“其实我也没觉得麻烦。”

“可万一哪天被学校发现,你是要挨处分的吧?”商时迁想到陈一勋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帮她的忙,又问:“你帮了我这么多,我送你一件礼物吧,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陈一勋开玩笑地说:“你这么客气做什么?好像要跟我撇清关系似的。”

“这不是撇清关系,而是我真的想送你一件礼物。”

当然,卫以衔的那一份也不能落了。

陈一勋笑说:“那我想一想要什么礼物。”

今天的围棋室有点不一样,才第一堂课时段就座无虚席了,甚至有几个人没找到座位,干脆拿报纸垫着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