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周末一气忙到下午三点,左雯雯拉着许嘉宁要出门。
“姑奶奶诶, 你这周末就没出过寝室。”
许嘉宁不赞同:“中午和你出去吃饭的是鬼吗?”
左雯雯噗嗤乐了:“好吧, 纠正一下,是你没出过校门。”
许嘉宁:“我本来是打算五点去和我弟弟吃个饭的。”
左雯雯囫囵看了下手表, 煞有介事:“那正好啊,咱们先去个美容院, 然后你去找开放弟弟吃饭,刚刚好, 刚刚好。”
许嘉宁斜她一眼。
左雯雯嘿嘿笑:“是你说得呀, 减肥有可能导致皮肤松弛, 让我注意点。所以我去美容院办了一张卡,让专业人士帮我注意。可一个人去好无聊的, 你就陪陪我嘛,顺当给自己放放风, 神经绷得太紧会断掉的。”她趁机又摸了一把许嘉宁水当当的脸, 睁着眼净说瞎话, “瞧瞧, 皮肤都累的发干了,它已经向你发出求救信号, 你就忍心……”
“停停停停,”许嘉宁哭笑不得打断左雯雯的碎碎念,再让她说下去,就得她无情她冷酷她无理取闹了,《还珠格格》红遍半边天, 左雯雯中毒有点深,“我去还不成嘛?”
“你早说嘛。”左雯雯催着许嘉宁,“快点换衣服。”又心有戚戚补充,“等罗佳雪见完网友回来,又得三人行。”
许嘉宁失笑。最近她们干什么,罗佳雪总是要插一脚,连最心爱的电脑都留不住她。也不是她们要故意排挤她,而是确确实实性格不合。这姑娘说话不过脑子,什么都往外说,你跟她生气,她就装无辜。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只怕连基本室友情都维持不住。那就真难受了,毕竟一个屋檐下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闹僵了谁都不自在,所以少接触少矛盾,才能继续当室友。
左雯雯无奈地摸摸鼻子:“有她在,中间她肯定会扫下兴,我是怕了她了,每次好心情都被她破坏一半。”
许嘉宁一边穿外套一边笑:“人家谈恋爱都是早出晚归,她倒是不怎么出门,出去也马上回来。”
左雯雯耸耸肩:“谁知道啊,她保密工作做的太好了。”
换好衣服,两人说笑着出了门,正好又有一辆空车经过,便打了车去美容院,出租车停在一栋四层楼高的独栋美容院前,装修豪华,迎宾小姐貌美如花。
“实在不好意思,今天客人有点多,您二位可能要等上十五分钟左右。”漂亮的小姐姐万分抱歉。
周末的下午,是美容院的高峰期,许嘉宁和左雯雯都能理解,尤其小姐姐这么好声好气地说,还有茶水点心和杂志消磨时间。
左雯雯凑过去笑嘻嘻:“知道我为什么会选这一家吗?”
“因为这里的小姐姐漂亮。”
左雯雯给了她一个还是你懂我的眼神:“要不是,我才不选这家,来一次都够我们去燕市饭店吃一顿大餐了。不过他们服务还是不错的,上次我开背后,整个人都觉得轻了,待会儿你试试,保管你神清气爽。”
“其实我技术也不错,你要不要试试。”许嘉宁伸手要去捏她的肩膀。
怕痒的左雯雯嘻嘻哈哈躲。
在两人在大厅嬉闹时,盛婉婷就在距离他们十米的四楼办公室里。
盛婉婷揪着随手从花瓶里折的花,愤愤又纠结地看着坐在办公室背后的女人。女人一头利落的短发,微卷,染成棕褐色。五官深刻又冷淡,欧式眼窝,鼻梁高挺,唇形饱满,妆容精致优雅,配上一身黑色的干练套装,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了十岁有余。
开美容院的就是会保养,比她那个整天在家万事不操心当官太太的后妈保养的还好。盛婉婷摇了摇头,论容貌,她们是没得比的,十个后妈都比不上她亲妈。后妈容貌平平,可她亲妈年轻时就是个明艳夺目的大美人,她在大姨那里见过她亲妈年轻时的照片,黑白照片也掩不住倾城美貌。
听她大姨说,当年有个官二代看中亲妈的美貌想娶,她亲妈没同意,然后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没了,还被安排到最穷最苦的山旮旯里插队。
然后遇上了她爸,再有了她,最后离婚收场,反目成仇。
可见美貌也不全是好的,亲妈没嫁官二代嫁了她高大帅气的爸,结果被抛弃。她爸呢,抛弃貌美如花的亲妈,娶了官二代的后妈。
想到这里,盛婉婷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模样随了她亲妈,不过没亲妈五官的精致,有点儿懊恼又有点儿无所谓。
如果一定要在美貌和家世之间选一个的话,她一定选择家世,当然最好两样都有。
天马行空想了半天,玫瑰花瓣都被她揪秃了,要是盛开泰让她这么等,她早就炸了,可面对亲妈,盛婉婷又摘了一朵花,继续揪花瓣,她不敢闹。
她怕她亲妈,以前她闹过几次,亲妈就那么冷冰冰的看着她,完全无动于衷,她就知道自己的哭闹对她是没有半点作用的,她压根就不心疼她。
也是,要是心疼她,怎么会把才几个月大的她扔给穷的叮当响的大姨家。她又不是没钱,开着连锁影楼和美容院,日进斗金,却眼睁睁看着她受苦受难。
本以为她把她送到她爸那,是想通了,想补偿她,结果倒好,这八年还是对她不闻不问,都是她主动去找她,她才会看她两眼。
想起来盛婉婷就气,对不起你的是我爸,迁怒我干嘛,我才是最无辜最可怜的那一个好不好。
褚丽华终于完成了手上的工作,抬眸带着一脸不耐烦和幽怨的盛婉婷。
见她终于正眼看自己,盛婉婷带着点撒娇又带着点儿抱怨:“你终于看见我这个大活人了。我专门跑来看你,你就把我晾在这。”
褚丽华扯了扯嘴角,笑意不到眼底:“看完了,你可以走了。”
盛婉婷忍无可忍的站起来:“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要不想见我,别答应和我见面就是,让我过来了,又这么对我,有意思吗你?”
褚丽华慢条斯理的站起来:“我就想看看盛开泰对你怎么样,现在已经看到了。”
“我爸对我好着呢,比跟着你那十年好多了。”盛婉婷气得怼回去,“我爸对我要星星不给月亮,哪像你,一句话关心话都没有,就像没我这个女儿似的。要不是我爸劝我,我才懒得来看你。”
褚丽华看着她,嘴角浮现一个微妙的笑意:“那我就放心了。”
“现在又来装慈母了。”盛婉婷小声嘟囔了一句。
褚丽华扯了下嘴角,随手从抽屉里拿了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走向盛婉婷。
盛婉婷视线落在黄皮信封上,她知道那里面是什么,是钱。论权势,她爸远超她亲妈。可论钱,她爸是没法跟亲妈比的,她爸就拿那点死工资,不像亲妈,手下一堆产业,听她后妈的话头,身家千万起步。
褚丽华伸出手,盛婉婷嘴角不知不觉往上翘,接过来时有点不好意思,小声道:“谢谢妈妈。”
褚丽华定定看她两眼,随后一言不发往外走。
盛婉婷把钱塞到包里,看着褚丽华的背影,鼓了下腮帮子,就会用钱打发她,还得她来了才给,从来不会主动给她钱花。还不如后妈,后妈好歹会问问她钱够不够用,时不时给她些零花钱。
合上包,盛婉婷转出办公室,看见了从旁边办公室出来的秘书和司机。
那个司机十分年轻还英俊的出奇,高鼻深目挺拔俊朗,完全不像个司机。盛婉婷目光不善地盯了两眼,不屑地撇了一下嘴。
“妈,你要出去吗?”
褚丽华淡淡嗯了一声。
盛婉婷不高兴了:“我们这么久没见,你就不跟我吃顿饭。”
褚丽华:“我很忙,你自己去吃。”
盛婉婷气结,每次都这样,除了给钱的时候还像个当妈,其他时候一点都看不出来。
盛婉婷压压火,才道:“这家美容院你真的买下了,花了多少钱呀?”
高跟鞋落在台阶上,声音清脆又响亮。
没等到答案的盛婉婷气苦,防着谁呢,她是她唯一的女儿好不好,难道还想把财产都交给那些不争气的表兄弟,还是她打算再生一个。
一想到这个可能,盛婉婷心里就翻江倒海起来,她才四十二岁,保养的又好,想生完全可以再生。
盛婉婷捏了捏拳头,撒着娇说:“妈,我最近长了好几颗痘痘,难看死了。”
褚丽华仿若未闻。
盛婉婷胸闷了几秒钟,要是她爸,那用她把话说到这份上,索性不再迂回开门见山:“妈,你给我一张你们这里的会员卡吧。”
“给她办一张。”褚丽华这才开口。
走在后面的赵秘书忙道:“好的。”
盛婉婷终于转怒为喜,到了大堂,随着赵秘书去前台办卡,一眼就看见了休息区的许嘉宁。
登时昨天的屈辱浮上心头,被逼着道歉不说,回到家,不只后妈教训她,回来后,她爸还狠狠教训了她一顿,她哭了才算逃过一劫……
盛婉婷恶狠狠盯着许嘉宁,要不是昨天的警告犹言在耳,她早就冲上去算账了。可让她装没看见,她又实在做不到。
于是她斜着眼睛盯着许嘉宁,阴阳怪气道:“某些人是得好好保养保养,色衰爱弛嘛,要是脸垮了,还怎么勾引男人。不过再怎么保养也没用,席七哥身边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也就是三分钟热度,过了热乎劲,照样得甩。”
听得赵秘书十分尴尬,这话有点砸他们店场子的意思,可那是褚总的女儿,虽然母女关系看得她很迷,但到底是母女,她一个打工的也不好说什么。不过她倒是又多一分理解褚总为什么不喜欢这个女儿,太尖酸刻薄了,半点不像十八岁的小女生。
“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许嘉宁手里捧着一杯奶茶,笑盈盈问左雯雯。
左雯雯有点懵。
许嘉宁微微一笑:“不知道哪里跑来的苍蝇一个劲儿嗡嗡嗡。”她皱了下秀气的鼻尖,“还带着一股酸溜溜的味儿。”
左雯雯反应过来,配合道:“好酸好吵!”
盛婉婷勃然大怒,怒指许嘉宁:“你说谁是苍蝇? ”
许嘉宁直视她,眸光冰凉:“谁恼羞成怒就是说谁。”
盛婉婷气得失去了理智,抓起前台桌上的玉器摆饰就要砸过去。
赵秘书眼疾手快连忙按住,这可不能砸,砸到了要出事的。
“盛婉婷!”褚丽华面沉似水,她不过是和经理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就听见盛婉婷在她店里撒泼的大嗓门。
盛婉婷见了褚丽华,气势登时灭了,恶人先告状:“妈,她居然说我是苍蝇。”
许嘉宁侧过脸,看着一步一步走来的褚丽华,神情更冷。
褚丽华冷冷看着盛婉婷:“我都听见了,是你出言不逊,挑衅在先,还不向这位小姐道歉。”
又是道歉,盛婉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席泽是外人,偏帮这个小妖精就算了,为什么她妈都不帮着她。
新仇旧恨齐齐涌上来,盛婉婷气红了眼睛:“凭什么啊,我就是随口说说,又没指名道姓,她自己对号入座,还反过来骂我是苍蝇,要道歉也该是她好不好。”
理直气壮的双标,让店里的顾客纷纷侧目。
左雯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我们也没指名道姓,你也不对号入座了,在这装什么傻充什么愣。”
褚丽华声音加重一分:“盛婉婷,道歉。”
“妈,你怎么帮着外人来欺负我,到底我是你女儿,还是她是你女儿。”盛婉婷悲愤交加地跺了下脚,抬脚往外跑。
“你敢出这个门,以后别想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褚丽华声若冷雨,重重砸到盛婉婷天灵盖上。
跑到门口的盛婉婷僵立当场,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脸色冰冷的褚丽华,整个人一凉到底,如坠冰窖,如果是她爸,她知道她爸只是一时的气话,可换成褚丽华,她真的说得出做得到,这个女人的心比谁都狠。
盛婉婷站在门口,走也不是回也不是,觉得整个大堂里的人都在注视她嘲笑她。
“道歉。我不会再说第四遍。”
盛婉婷眼泪掉了下来,艰难的转过身,伤心又失望的看着冷酷无情的褚丽华。
褚丽华丝毫没有妥协心疼之色,直直看着她,目光压迫。
盛婉婷咬了咬牙,再一次对许嘉宁道:“对不起。”
许嘉宁忽然就有点儿想笑,然后她就真的笑了。
盛婉婷涨红了脸,只觉得被人一巴掌狠狠甩在脸上,面皮都被打掉了,眼泪流的又凶又急。她哭着喊:“你们满意了吗,我可以走了吗,要不要我跪下来你们才满意。”
褚丽华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出去。”
盛婉婷大哭一声,捂着脸掉头跑了出去。
褚丽华转过脸看着许嘉宁,已经收起方才的冷厉,取而代之是属于商人的公关笑容:“这位小姐,很抱歉,您光临本店是我们的荣幸,却让您在我们店里受了委屈,这是我们的责任。为表歉意,今天你和你的朋友在本店内做的所有项目都免费,稍后我们会送你们一张白金贵宾卡,欢迎随时光临。”
大堂内原本因为盛婉婷的胡闹略有微词的客人这下都改为羡慕了,这家是高端美容院,一张白金贵宾卡一万起充。
哪怕是家里有牧场不差钱的左雯雯都有点惊讶于褚丽华的大手笔,爽气啊!
“不用了,谢谢。”许嘉宁看着左雯雯,“我想走了。”
左雯雯露出肉疼之色,但是毫无犹豫地站在她这一边:“我们走吧。”
女儿侮辱人,当妈的赔礼,收下了有种被钱砸的憋屈感,她缺钱吗,许嘉宁缺钱吗?不缺!
褚丽华微惊:“两位小姐,我是真心实意的致歉,以这家店老板的身份,而不是盛婉婷的母亲。你们光顾本店,我们应当对客人尽到安全保障义务,是我们的工作失误,没有及时制止,才造成你们的不愉快,所以我们有义务道歉,请给我们一个补偿的机会。”
一旁的经理也赶紧出来说话。
“不必了。”许嘉宁淡淡拒绝,拉着左雯雯离开。
大堂经理询问的看着褚丽华。
“总不能强人所难的,”褚丽华笑笑,又道,“她们有没有登记过,办过卡吗?”
之前招待许嘉宁和左雯雯的服务员拿着登记资料上来。
褚丽华翻了翻:“办过卡就好,不管是再次消费还是来退卡,总是要再来一次的。记住这位客人,我刚刚说的依然有效,她们要还是不要,就折成现金连同卡里的钱一同退还。”
经理应下。
褚丽华又安抚了看热闹的顾客,让服务员每人送一个免费果盘,人群这才散了。
外人一走,褚丽华的脸色也冷下来,吩咐:“以后她过来,不用理会。她要是敢闹就说我下的令,你们压不住,就给我打电话。”
经理再次应下,倒是松了一口气,这位大小姐看着脾气就骄纵,还有点儿目中无人。要是以后经常来店里,倒霉的还是她,眼下褚总放了话,她就能拿着鸡毛当令箭用。
经理送褚丽华上车,褚丽华叮嘱她好好安抚人心,这家店是她日前刚接手的,人事动荡,内里不稳,她刚才那样做一面是向原先的会员表明他们顾客至上的态度,一面是给工作人员立规矩。
经理连连应是。
上了车,靠在后座上的褚丽华露出一抹嘲讽的冷笑。
十几分钟后,她接到了盛开泰打来的电话,褚丽华抬了抬眼皮,接通电话。
“是我。”盛开泰声音带着点微不可见的紧绷,面对前妻,他难免愧疚。
褚丽华轻嘲:“盛婉婷向你告状了。”
听她直呼女儿名字,盛开泰心里发堵。她对女儿是真的没多少感情,当年离婚时,她就不想要女儿,他那情况想要也要不来,最后她是不得不带走了女儿。因为心中有恨,以至于能狠下心把四个月大的女儿直接送养给了她大姐,送出去后,她就真的当从没生过这个女儿,不闻不问。这些年也就是略微好一点,偶尔会给点零花钱花,再多关心是没有的。
“婷婷被我惯坏了,你别跟她一般见识,这孩子心不坏,就是说话太冲,欠考虑。”盛开泰不是来帮女儿出头,是帮女儿赔罪的,他总是希望母女俩关系不要那么僵,希望褚丽华能对女儿好一点,这是他们亏欠女儿的。
褚丽华意味不明的哼笑了下。
“婷婷已经知道错了,想向你好好道个歉,但是这孩子面皮薄,不敢当面和你说……”
耳边是盛开泰满满的慈父心肠,褚丽华眼望着窗外极速后退的行道树,嘴角的弧度越来越讥讽还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末了慢悠悠道:“你可真是个好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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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手机那一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盛开泰舌尖苦麻, 这话从褚丽华口中说出来, 无异于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他脸上。
在他的沉默中,褚丽华微笑着结束通话, 人到中年,居然长良心了, 真有趣,可晚了。褚丽华放下车窗, 冷冷的秋风吹进来, 翻滚的心情一点一滴沉静下来。
轿车在红绿灯路口缓缓停下, 咿咿呀呀的稚嫩声从旁边车道上的桑塔纳内传来。
白白胖胖的小婴儿踩在母亲腿上,咧着嘴笑, 口水滴答往下流。忽然,小婴儿扭头看了过来, 圆溜溜的大眼睛直直看着她, 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灿烂笑容。
褚丽华的目光落在小婴儿身上, 又穿过她, 看见了那片白茫茫的山地,咣当咣当行驶的火车, 火车上的女人和婴儿。
褚丽华升起车窗,隔绝了一切,她只看见了车窗上模糊的自己。
“你们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
冷不丁出现的问题吓了前座的司机和赵秘书一大跳,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赵秘书还是配合地回答:“我最后悔的就是第一次高考志愿没填报好, 导致复读了一年。”
司机闷闷道:“没能看我妈最后一面。”
褚丽华点了一支烟,灰色烟雾在她细长手指间缭绕,淡淡的薄荷味充满了整个车厢。
她的声音微微的低哑:“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年轻时信了一个人渣。”顿了顿,再次响起的嗓音中带着古怪的笑意,“不过没关系,他骗了我一次,我也骗了他一次,我们扯平了!”
*
左雯雯担忧的看着许嘉宁,觉得她从美容院出来后,情绪就有些不太对。
“那边有家咖啡馆,我们去里面坐坐,我正好有点累了。”
许嘉宁哪里不知道她是担心她,也知道左雯雯有一肚子疑惑,她整了整心情,道:“不好意思了,害得你白出来一趟。”
左雯雯佯装不高兴:“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
许嘉宁就道:“我请你喝咖啡。”
左雯雯故意道:“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两人便拐进了旁边的咖啡馆,点了两杯咖啡,又要了两份甜点。
许嘉宁轻轻搅动着小勺。
左雯雯欲言又止。
许嘉宁弯了下嘴角:“纳闷那个女的为什么说那种话。”
左雯雯哼哼两下:“八成是嫉妒你呗。”
许嘉宁忍俊不禁。
左雯雯故意逗她开心:“看你比她漂亮比她有气质,她心气不顺,就故意找茬,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活该。”
许嘉宁莞然,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她堂堂正正,事无不可对人言,便简单说了下。
左雯雯听乐了:“真够蛮不讲理的,她们姐妹是把席总当成自己的私人财产了不成,多大的脸。”
“被宠坏了,觉得自己是公主,什么都得顺着她们的意愿来。”许嘉宁轻哂。
左雯雯摇摇头:“什么公主,公主病还差不多,不过她妈态度倒不错。没有偏袒,还压着她女儿道歉。”
许嘉宁笑容滞了滞。
前两天偶遇了盛家人,没想到那么快又遇上褚丽华,蝴蝶这一翅膀扇的她有点措手不及。
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认不出她,她更不想认他们。当年之所以会被发现,是因为褚丽华无意间发现了她右肩胛骨上的胎记,又因为五官上的形似,她借机上来攀谈,状似无意地用手表勾住了她一缕头发,取了她的毛囊。
当时她并没有多想,直到两个多月后,褚丽华的好友莫月来学校找她,告诉她,褚丽华出了很严重的车祸,人刚刚清醒,但是并没有脱离危险,脑子里还有一块骨头碎片,必须再进行一次开颅手术取出来,不然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然而手术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
许嘉宁抿了一口咖啡,微微的苦涩从味蕾上传来,那一天,她手里也捧着一杯咖啡。
“你想知道有关于你亲生父母的事吗?”
许嘉宁静静地看着她。
莫月也静静地看着她。
片刻后,许嘉宁带着她去了学校外的咖啡馆,她想知道,想知道她们为什么抛弃她,还是那样的抛弃。
坐下后,莫月为她讲述了那个非常狗血俗套的故事。
“……后来丽华就去了深圳。开头那两年,她过得很苦,做过服务员,进过工厂,一天打两份工一天只睡四个小时,有了一点积蓄后,她做起了小买卖,慢慢的生意越来越大。”
“她试着找过你,但是人海茫茫,没有找到。直到两个多月前,在海边遇见了你。”
“她来京华看过你,但是一直不敢出来见你,今天我的到访,她也毫不知情,她并不想让你知道她的情况,是我自作主张要来的。很抱歉,我打扰了你的生活,只是作为她的朋友,我希望你能去见她一面,也许……这是你们之间的最后一面。”
许嘉宁手握着杯子,咖啡的热度一点一点从掌心传递全身,她笑了下:“你知道我是在哪里被捡到的吗?”
莫月神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是在铁轨旁的雪下面被挖出来的,我当时一身的血渣子,右腿骨折,高烧40℃,肺炎,”许嘉宁声音极冷,“我是被人从火车上扔下去的。”
莫月眉心颤了颤:“抱歉。”
许嘉宁:“你不需要抱歉。”
莫月握了握咖啡杯:“我接下来的话你可能会觉得是在为丽华辩解,但这是事实。你知道产后抑郁症吗?”
许嘉宁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
莫月继续道:“其实产后抑郁症很常见,发病率在 15%~30%,只是我们现在对心理问题还不够重视,反而觉得是产妇无理取闹,事实上她们是真的病了,有些人还病的很严重,在生死线上徘徊。
产后抑郁症主要症状是情绪低落,对生活没有信心,严重者有自杀倾向甚至伤害婴儿的行为。
因为激素孕妇产妇的情绪不稳定,在此期间十分需要丈夫家人的陪伴和照顾。然而怀孕、生产、育儿期间所有的压力全部压在丽华一个人身上,盛开泰不仅缺席还出轨。
出轨对丽华心理上的伤害非常巨大。她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后来又因为婚姻和家人彻底决裂,在她的成长过程中十分缺乏来自于父母和家庭的关爱。而盛开泰的出现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这个空缺,盛开泰不仅是她的丈夫还是她的精神支柱。然而盛开泰背叛了婚姻,彻底激发了她所有的心理问题。”
莫月停顿了一瞬,才接着道:“丽华自杀过,我第一次见她,她半个人已经在河里。我阻止了她,对她进行心理治疗,我是一名心理医生。”
沉默蔓延在两人中间。
良久,许嘉宁抬眸直视莫月:“产后抑郁症,母亲会伤害孩子?”
“严重者会,”莫月道:“我从医近二十年,亲历听闻的患者自杀或杀婴不下五十起。”
铁勺碰到杯子发出清脆的声音,许嘉宁放下铁勺,面孔微微有些泛白。
莫月叹了叹气:“不过不管怎么样,她都对不起你,所以她不敢来见你,也不敢祈求你的原谅。
是我出于私心,想恳求你去见她一面,手术定在下周五上午十点,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谁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活着离开手术室。”
她从包里拿出写有医院和房间号的小卡片放在桌上,慢慢推过去。
莫月站了起来:“很抱歉,我的到来给你带来了不愉快。”
她轻轻一颔首,转身离开,经过吧台上结了账。
“宁宁,宁宁。”
从回忆中抽身回来的许嘉宁看见了不断在眼前摇晃的手,也看见了满眼担忧的左雯雯。
左雯雯忧心忡忡:“你怎么了?突然发起呆来了。”
许嘉宁弯了弯嘴角:“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一点事。”
“不愉快的事?”
许嘉宁嗯了一声,尾音上扬。
左雯雯:“你刚刚的样子,看着有点儿难受。”
许嘉宁笑了笑:“没什么难受的,都过去了。”
的确都过去了,所以现在她回想起来已经能心平气和。就算那时候,她情绪也颇为平静,得知真相那一年,她已经二十四,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的生活一团糟,已经没多余的精力为所谓的亲生父母伤春悲秋。
后来,她去了医院,刚打开病房门,就听见里间响起的声音。
“你骗了我一次,我也骗了你一次,我们扯平了!”
许嘉宁形容不来那话里的感情,畅快、痛恨、悲哀……又像是什么感情都没有。
有人在里头,许嘉宁转了出去,静静坐在走廊上的长椅子里等。
十几分钟后,一个狼狈痛苦的中年男人和一个彷徨惊恐的年轻女人失魂落魄地走了出来。
中年男人踉跄了一步,险些摔倒,被等候在外司机模样的人搀扶住,他脸上的痛苦就像是从灵魂深处蔓延出来,如此深重浓烈。
旁边衣着奢华的年轻女人泪水绵绵不绝,整个人抖如糠筛,面上的惊惧毫不掩饰,宛如经历了天崩地裂。
她紧紧抓着中年男人的胳膊,泣不成声:“爸,爸。”
中年男人挥开她的手,又推开扶着他的司机,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忽然脚下一软,砰一声栽倒在地,脑袋磕在坚硬的瓷砖地面上,发出咚一声巨响。
“爸。”
中年男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晕了过去,可在许嘉宁这个方向,她清楚的看见他眼睛睁着,眼泪夺眶而出,打湿了地面。
最后,中年男人被推车推走。中年女人亦步亦趋地跟着车。
莫月走到许嘉宁面前,看了一眼边上目光不善的邵烽。
她犹豫了下才说:“那个男人就是盛开泰。”
许嘉宁没作声。
莫月又道:“那年轻女孩是丽华大姐的女儿。”她从来都不会说你母亲,而是直呼名字,许嘉宁喜欢她的用词。
“丽华骗盛开泰,她是你,盛开泰养了她十四年,今天十四年心血付诸东流。”
许嘉宁怔了下,终于明白那一句‘你骗了我一次,我也骗了你一次,我们扯平了’。
☆、第 33 章
“麻烦你们再稍等一会儿,我进去和丽华说一声, 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现在她情绪不宜太激动。”
莫月客气地说了一声,进了病房, 五六分钟后又转了出来,示意许嘉宁可以进去了。
“抱歉, 邵总,丽华只想见许小姐。”莫月伸手拦了拦。
邵烽眉峰皱的更紧, 打一露面, 他脸色就很难看, 比许嘉宁这个当事人还难看,一听莫月不让他跟进去, 眼看就要发火。
“我自己进去。”许嘉宁推了下放在腰上的手,没推开。
邵烽揽着她的腰:“我就在外面, 别勉强自己, 想走就走。”
许嘉宁不置可否地扯了下嘴角。
邵烽这才松手, 抚了下她的后背, 带着安抚的味道。
许嘉宁独自一个人走进病房,连莫月也没有跟进来, 房门在她身后合上,将这里隔成一个独立的空间。
穿过客厅,再打开一扇门,便是病房,一台又一台的仪器运转着发出轻微的声音。
病床上躺着一个穿蓝白色条纹病服的人, 头上身上缠满了纱布,只露出少许皮肤,看不出真实模样。
两人的目光隔空交汇,两个人都很平静。
“你来了,我没想到你愿意来,谢谢。”褚丽华的声音有些吃力和虚弱。
许嘉宁静静地看着她,小时候她幻想过与自己的亲生父母会在何种情况下相认,却从来没想过会是在这样的情境下,谁想得到呢。甚至连她的面容,她都看不真切。
褚丽华也看着她,似乎在她脸上寻找着什么。
许嘉宁看着她的眼睛,问:“你后悔过吗?”
褚丽华脸部出现了一些变化,像是笑了下:“后悔。有过,要不然也不会尝试找过你。可也没莫月认为的那么多,找过了,找不到,就算了。别人家丢了孩子,失魂落魄,天塌地陷,而我,我这十几年过得很好。”
褚丽华望着她,片刻后,慢慢说道:“摊上我这样的生母是你的不幸,我这个人天性凉薄,并不喜欢孩子,生下你,只是因为盛开泰。”
说了这么多的话,她累极了似的喘息着。
等她平静下来,许嘉宁笑了笑:“因为他,生下我,又因为恨他,想我死?”
病房内有一瞬间的沉默,褚丽华不轻不重地叹了一声,眼神清明又淡然:“是。世人都说女人天生有母爱,可我真的爱不起来。我这样的人,是不配生孩子的。抱歉了,没经过你的同意,就把你生下来,又不爱你,还迁怒你。”
许嘉宁平静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她走出了病房,在外等候的莫月似乎有些惊讶她这么快就出来,道了一声谢,急忙进去查看褚丽华的情况。
邵烽拥住她,皱着眉询问:“回家。”
许嘉宁定定看着他,看得邵烽莫名其妙,他摸了下脸:“怎么了,宁宁?”
“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邵烽有些烦躁,想说什么,又硬生生压住火:“你想留在医院,还是去哪儿?”
许嘉宁茫然,去哪儿,她也不知道,只是不想和他在一起。
“你回家好好休息会儿,我不吵你。”
许嘉宁道:“我回学校。”
邵烽不大乐意的样子,可看了看她,挤出笑模样:“行,我送你回学校。”
“我自己打车走。”
邵烽忍不住了:“我又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我想自己待一会儿。”许嘉宁平静重复。
邵烽看着他,深吸两口气,声音又低下来,哄劝:“让小刘送你回学校,我另外叫车。”说着不给她拒绝的余地,打电话让司机小刘在医院大门口等着。
这一回,许嘉宁没有拒绝。
邵烽送她上了车,摸了摸她凉沁沁的脸:“回寝室好好睡一觉,别想太多。”
许嘉宁别过脸。
手掌落空的邵烽笑了笑,关上车门。
车子停在研究生宿舍楼下,开学时,她坚持要了宿舍,只要邵烽不在燕市,她就来宿舍住。
双人间的宿舍只住了她一个人,她好几天没来住,房间里却一点都不闷,窗户开着,桌椅地面纤尘不染。她知道,舍管阿姨不久前打扫过。
在她的生活里,他无孔不入,就像一张网,遮天蔽日,严丝合缝。
熟悉的窒息感涌来,许嘉宁急忙从包里翻出药,抠出两片帕罗西汀咽下去,又抓起桌子上没有开封的矿泉水。
喝的太急,呛住了,她剧烈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过了好一会儿才平缓下来,她精疲力竭一般坐在椅子上,轻轻喘息着,眼尾发红带着水光。
遗传吗?
她是不是也可能患上所谓的产后抑郁症。
亲生父母皆凉薄冷酷,她身上流着他们的血,她会不会也是那样的人。
“抱歉了,没经过你的同意,就把你生下来,又不爱你,还迁怒你。”
褚丽华虚弱又冰冷的叹息呼啸着砸过来,重重砸在心头。
许嘉宁抓着扶手的指尖发白,她会不会成为下一个褚丽华?
从来没有哪一刻,她如此坚定地想要逃,什么后果都不考虑,只想逃。
许嘉宁再一次见到莫月是半个月以后,褚丽华手术失败,葬礼也已结束。她没有去参加,也没人要求她去参加。
莫月带着遗嘱找上她。
“丽华把她的财产分成了两份,一份用作慈善基金,另一份留给你。”莫月把那一份遗嘱推过去,“一栋香港的物业大楼,位于深水埗,是她96年抄底买到的。当时因为回归,香港人心惶惶,好多富豪都变卖产业离岛。丽华却反其道而行,贷款抄底,这栋物业的市值,这几年已经翻了两番。”
莫月笑了下,像是想让许嘉宁更多的了解褚丽华,她非常有耐心的一样一样解释过去。
许嘉宁不置可否地听着。
“还有一栋在深圳的楼, 90年买的地皮,自己建的写字楼,目前租给了一家酒店。说来丽华当年还想自己开酒店,实在是分身乏术才放下了。租赁情况稍后我会和你详谈,这些都有专人打理,你只要了解一个大概情况,不会过多影响你的日常生活。”
“在燕市,有一套在春风里的公寓,离你们学校不远,四公里路。另外还有六个门面,她做生意喜欢把店面买下来,觉得租受制于人。 ”
“在杭州和三亚各有一幢度假别墅,都是风景秀丽的好地方。不过她都没怎么去过,她这个人唯一的兴趣就是挣钱,我觉得她买来是投资不是度假用的。”
“还有三套珠宝,她喜欢收藏珠宝,最喜欢蓝宝石,其次是红宝石,目前我都放在银行保险柜里。 ”
莫月长叹一声:“我知道,她对你做的事非常过分,那些伤害不是物质可以弥补的。不过她是真心想弥补你。”
“我也是真心不需要。”许嘉宁漠然看着她。
莫月又是一叹,苦笑道:“我本来还想劝劝你,但是想起丽华的话,又觉得说了也是白费口舌。立遗嘱时,她就说你应该是不会接受的,如果你不要,那就捐给儿童少年基金会。”
“宁宁!宁宁!”左雯雯焦急的声音再一次把许嘉宁从粘稠的回忆中拉回来。
“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左雯雯满脸的担忧。
许嘉宁顺势道:“是有点。”
“你哪里不舒服?”左雯雯急切询问。
许嘉宁顿了下:“头有点晕,就一点点,没事。”
左雯雯还是不放心:“要不和你弟弟说一声,今天就不吃饭了,改天吧,我看你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许嘉宁也觉得自己今天情绪太低落,总是不受控制地想起陈年往事,去见张开放时要还是这个状态,难免让他担心,遂她吸了一口气,说道:“今天也没胃口了。”
当下拿出手机和张开放说了一声,只说有急事。
随后,两人又打车回了学校。
一进寝室就见罗佳雪在摆弄照相机。
精神不济的许嘉宁随意看了一眼,换了拖鞋去卫生间冲脚,准备去床上躺一会儿,这会儿她心烦意乱,委实没心情做事。
“买了个相机?”左雯雯瞅了两眼,觉得有点眼熟:“佳能 EOS D2000?”她就有一个,暑假买的,一万二。
罗佳雪满面春风地点头。
“男朋友送的?”左雯雯感慨,“你这男朋友够大气的。”
罗佳雪抿抿唇,不承认也不否认。
左雯雯就知道自己没猜错,一个寝室住了这么久,什么家境消费水平都心里有数。近两个月,罗佳雪吃穿用度上了好几个台阶,她家里大概率是供不起的,她自己又没兼职,那么十有八九是她那个网上认识的神秘男朋友。
眼看着这花费越来越多,左雯雯觉得这好像有点不对。她是觉得男女朋友之间,交往时男生多出点钱可以,但是让男生出太多钱,就有点那个那个了。但是这种话又不好直说,以罗佳雪的性子没准骂她见不得她好,也许还觉得她是嫉妒她有个爱她愿意给她花钱的男朋友。
“我买来还没用过,我们去拍些照片吧,就在学校里拍,我还没在我们学校拍过照。”
罗佳雪跃跃欲试。
左雯雯没兴趣:“算了吧,累死了,不想动。”
罗佳雪不高兴:“去嘛,我一个人怎么拍。”
左雯雯:“改天吧,今天不想动。”
罗佳雪:“你们出去干嘛了,有这么累吗?”
“就随便逛了逛。”左雯雯不跟她说了,也去卫生间洗脚,准备上床看书。
罗佳雪气结,见许嘉宁出来了,又道:“许嘉宁,你陪我下去拍些照片好不好,我也给你拍一些,咱们得趁着年轻多留点照片。”
许嘉宁笑笑:“我也挺累的。”
罗佳雪气恼,忍了忍才道:“这个橙子挺甜的,你要不要?”
许嘉宁笑了下拒绝。
罗佳雪问过后,也没再多客气,见许嘉宁侧着身子坐在椅子上,摘了头绳,一头乌黑的长发滑下来,真正的青丝如瀑,说不出的漂亮。
罗佳雪下意识按了快门。
听见喀嚓声,许嘉宁疑惑看过去。
罗佳雪看了看底片:“你看我这张拍的多好看。”
刚从卫生间出来的左雯雯跑过来看,夸张地叫了一声:“这张照片真好看,拍的你特别温柔。洗出来洗出来,给我一张,我一天看三顿,尽量争取越长越像。”
许嘉宁没心情理会他们,梳了几下头发,踩着梯子上了床。
“她怎么了,没精打采的?”罗佳雪问左雯雯。
左雯雯:“她不太舒服,你说话小声点,让她休息会儿。”
罗佳雪哦了一声,继续研究自己的照相机去了。
翌日,许嘉宁心情平复下来,如往常一般去上课,上午十点多收到一条银行短信,显示汇入五万块钱。
许嘉宁愣了下才想起来应该是《开心牧场》的钱,那笔钱并不是一次性付清的,而是分三次,签合同百分之四十,内测百分之四十,正式上线付清剩余尾款。业内差不多都这个规矩,她的先期款还算是多的,一般都是百分之三十。
周六凌晨内测,周一财务一上班,立马就打钱了。只不过好像多打了一万块钱。
中午许嘉宁打电话给林立群委婉说了这个事。
林立群笑容爽朗:“那是你的加班费,这两个月你哪次过来不是加班到九点才走,平时在学校也在忙,我们又不是不知道,当然要给你算加班费。”又乐呵呵邀功,“我可没少在席总面前夸你的。”
许嘉宁就笑:“那我请大家伙吃饭。”
“饭是要吃的,不过该我请,我拿的比你多。”林立群一点都不掩藏,“那群家伙拿的都不少。这两天后台数据蹭蹭往上涨,我看这个游戏能爆,要是爆了,大家伙今年年终不好说,大家伙都敢好好谢谢你。”
又说了几句,许嘉宁挂上电话,总算是听到了好消息,游戏数据喜人,还多了一笔丰厚的加班费。
好事成双,晚上和张开放吃饭时,张开放兴高采烈告诉许嘉宁,他上周末成交了一笔大单,一单卖了五十台惠普。
张开放兴奋极了,昨天他就想告诉他姐,可他姐有急事,所以他只能憋着,现在终于可以说出来了:“一台电脑336块钱提成,姐,我这一单提成有16800。”
许嘉宁喜出望外:“你怎么这么厉害。”
张开放脸一红摸摸脑袋:“是我运气好,遇上了一个帮公司采购的大哥,那么巧还是老乡。后来我请他吃了一顿饭。”
“是该请人家吃顿饭的。”许嘉宁点点头。
张开放:“他在房地产公司工作,还说以后要买房让我可以找他,他给我优惠。我哪买得起,一套房得二三十万呢。”
许嘉宁笑容滞了滞:“哪家房地产公司?”
张开放:“万烽地产。”
许嘉宁笑容一点一点消失殆尽。
☆、第 34 章
许嘉宁并不觉得这是巧合,邵烽以前就干过这样的事。当年她接到过一个性价比非常高的项目, 做完之后才知道那是邵烽的安排。她自然不肯占这个便宜, 便取了钱去还他。
那时她太年轻,完全不懂其中套路, 她主动去找他还钱正中他下怀,见面才有接触, 也更加引起他的兴趣。
后来她一直在想,如果自己别那么清高骄傲, 在邵烽追她的时候, 立马败在糖衣炮弹下, 也许就没后来那么多事了。
得不到越想要,尤其是邵烽这样的天之骄子, 何曾吃过闭门羹,征服欲就是这么产生的。如果一追就追上手了, 玩上一阵他也就腻了, 随手抛在一边。
重生回来以后她也设想过, 要不阿谀奉承一回, 他得了手也就罢手了。
她很认真考虑过这条路的可行性,思来想去, 辗转反侧,然而她做不到。总有一些事,你明知道有一条路,效率最高成功率最高,也许就是所谓的捷径, 可就是走不了。
敛了敛情绪,许嘉宁若无其事地和张开放吃完了这顿饭。
张开放兴高采烈地买了单。
许嘉宁一直笑着,和他分开之后,笑容如潮水一般褪去,只剩下疲惫和厌倦。
回到寝室,罗佳雪还在玩着她新买的数码相机,从昨天到现在,她就几乎没撒开手,上课也带着,什么都拍上一拍。昨天晚上全寝室都领教了她的热情,都被她拍了一个遍。
闲聊几句,许嘉宁打开电脑,找到了少年儿童基金会的汇款方式。然后又下了一趟楼,找了一台ATM机,往基金会账户汇了16,800。
钱汇出去那一刻,许嘉宁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她不欠他的。
这一次她不会再去找他还钱了,她不想跟他产生任何交集,更不想欠他。
松一口气之余,许嘉宁又有点心疼,16,800呢。
拢了拢外套,许嘉宁安慰自己,钱以后会挣回来的, 16,800,168,000,1,680,000,她都能挣回来。如是一想才不那么心疼了。
周四下午许嘉宁又去了公司,亲自看了一遍后台数据,果然喜人。要是公测以后能有这个程度,这款游戏就稳了。
林立群特别有信心,信誓旦旦说:“要我看,这款游戏公测后绝对错不了,就算不能大爆也能小爆一把,小许你等着收红包吧,席总向来大方。”
游戏上的经验,许嘉宁是不如他的,所以她愿意相信他,无论是从情感上和利益上来说,她当然是愿意相信他,这个开门红打好了,她就能在圈子里打出一定知名度,这个项目保留了她的著作权,非常有利于她后面的发展。
许嘉宁就笑:“那我可等着了。”
“这几天都没看见席总,他出差了?”林煌随口问了一句。
林立群:“去美国总部了,听着好像要去十天半个月。”
闻言,许嘉宁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被盛婉婷那么一闹,面对席泽她有点小尴尬。这就像学生时代的同学们起哄谁和谁是一对,明明两个人清清白白,可被这么一起哄,再相处就不自在了,会有意无意的避免同框,免得再被起哄。
他不在,两人不会碰面,等他回来,大家也就忘得差不多了,许嘉宁忽然想到,等他出差回来,《开心牧场》这个项目估计已经公测,她就不用再来公司了。
后续还有没有合作,就看她下个项目能不能打动他,说实话,她还是挺喜欢和席泽合作的,一来思维合拍合作愉快;二来人品好,不用担心被卖了还替对方数钱。找投资人最怕的就是被窃取成果,最后被踢出局。以前她一个师兄就被这么坑过,辛苦孵化出来的项目被投资人夺走,自己这个创始人则被净身出户。
周六,已经领到上个月工资和奖金的林立群大手一挥:“孩儿们,咱们吃火锅去。”
就有人掐着嗓子应和:“遵命,大王。”
一群人下班后嘻嘻哈哈离开公司,去了一家重庆火锅店,价格中等,还有些情调小资,在这一带小有名气。
*
“这牛排肉假的吧,跟我前两天吃的完全不一样。”盛婉婷咬了一口,嫌弃的吐了出来。
狄大伟乐呵呵:“这里的东西和你平常吃的当然没得比,你去的那都是高档酒店。”
盛婉婷撇了撇嘴:“那你还选这种地方,请我吃饭就选这里,小气鬼。”
“下次肯定请你去好地方。”狄大伟好声好气赔笑:“妹妹呦,今天我生日,你就当给我个面子,行不。”
盛婉婷似笑非笑瞥他一眼。狄大伟是她大姨家的大儿子,想当年她还没认祖归宗时,多少次被他摁在地上打到哭着求饶。想想那几年在狄家过的日子,她就咬牙切齿,忍不住恨生母褚丽华,明知道狄家是个狼窝,还把她扔在那,不闻不问,任由他们虐待她。这么冷血无情的女人,活该被她爸抛弃。
“我人来了,饭也吃了,面子也给到了,那我就先走了。”全然不顾桌子上还坐着狄大伟的朋友,盛婉婷放下筷子站起来。
她过来参加狄大伟所谓的生日,忍耐着和他那群狐朋狗友坐在一个桌子上,不过是来看个趣儿。
想当年,狄大伟在她面前多风光多厉害啊。他就是狄家的小皇帝,她呢是狄家小奴才。她大姨家极其重男轻女。一头一尾两个儿子是宝,中间两个女儿就是草,更别提她这个夹在中间的外甥女了,连草都不如。
以前她还不明白,她不如哥哥弟弟得宠就算了,为什么连姐姐妹妹都比她得宠,后来才知道合着她不是亲生的,怪不得她最不得宠。
幸好她爸找到了她,她终于离开那个鬼地方。一转眼,当年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狄大伟就跟哈巴狗似的讨好她,多有趣啊。
见她这么不给自己面子,狄大伟眼底冒火,他妈的真把自己当千金大小姐了。把他惹急了,他全给她捅出来,看她怎么摆大小姐的谱。
然而这个念头也就想一想泄泄火,他知道盛婉婷继续做她的盛家大小姐,对他才是最好的。
看在他们家帮着养了10年女儿的份上,盛开泰多多少少要给他们家一点面子,这点面子就是他能在燕市立足的根基。下面的人只看他有盛开泰这个姨父,自然敬着她几分。而盛婉婷是他一直在竭力讨好的,借着盛婉婷他才有机会跟她那个圈子搭上边沾点光。
运了运气,狄大伟挤出笑脸挽留:“我们兄妹难得见一面,这才十来分钟,刚到,怎么就要走了。”
盛婉婷敷衍:“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今天我爸不加班,我得早点回去。”
一听她抬出盛开泰,狄大伟没话说了:“那我送你出去。”
一出包厢就看见了坐在大厅里的许嘉宁,他们一行人多,包厢坐不下,就在大厅里开了三桌。
盛婉婷只觉得晦气:“出门没看黄历,居然遇见狐狸精。”
狄大伟心里一动:“怎么了,遇上讨厌的人了。”
盛婉婷撇了下嘴:“你选的好地方,要知道会遇到她,我才不来。”
狄大伟赔笑两声:“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得罪你,我帮你收拾她。”顺着盛婉婷不善的目光看到了不远处的许嘉宁。
许嘉宁正好也察觉到了来自于盛婉婷,抬眸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继续吃火锅,大好的心情不值当被一些不知所谓的人影响。
盛婉婷感觉被藐视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俏脸扭曲了下。
狄大伟看在眼里,都准备好等下给她撑场子好好表现下了,却见盛婉婷又深吸了两口气,居然忍住了。
狄大伟不由吃了一惊,他还不知道盛婉婷,一朝得志,脾气大得很,活似要把小时候没发的脾气连本带利一块发出来,发个够本,动不动就耍大小姐脾气。
盛婉婷忍得难受,可想起最近自己被她爸难得连着教训了两顿,还疾言厉色勒令不许她再去惹狐狸精,只能咬牙忍了。回头狐狸精去找席泽吹点枕头风,她又得挨训。且等着,等她被席泽抛弃的时候再算总账。
盛婉婷气冲冲往外走。
狄大伟追着她的脚步,试探着问:“是那个穿灰色呢大衣的?她怎么得罪你了。”
“臭婊.子一个,仗着好看就到处勾引男人,”对别人盛婉婷还要顾及下自己的形象,有些话要忍着,可面对她看不起却又见过她最狼狈不堪模样的狄大伟,掩饰都懒得掩饰,“还京华大学生,整天跟男人混在一块,勾三搭四不要脸……”
她骂的痛快,狄大伟觉得自己也听明白了,就是一个仗着脸四处发骚钓凯子的女人。
“瞧把我们大小姐气得,要不大哥我帮你消消气。”
盛婉婷十分心动,然而想了想后果,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别了,让我爸知道,我爸又得骂我惹事。”
这狄大伟倒是知道一点,他那个便宜姨父宠归宠,管还是管的很严的,就是没管好,还是养成了这德行,这假到底是假的。
“姨父不知道不就行了。”狄大伟不以为意。
盛婉婷将信将疑,到底还是怕席泽的警告,又不肯说出来灭自己的威风,于是不耐烦道:“你别给我乱来啊。”
狄大伟嘴上应好,心里却打着小九九。盛婉婷越大越难伺候了,也越来越不愿意搭理他。
眼下天降一个卖好的机会,他哪肯错过,眼珠子一转便有了主意。
吃完火锅,许嘉宁坐同事的车离开,在西侧门对面下了车,目送同事的车离开后,转身准备过马路。
冷不防一辆银灰色三菱冲过来,刺耳的刹车声后,车身横停在她面前,紧接着车上下来四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人,直冲许嘉宁。
“骚货,敢勾引我老公!”领头女人尖锐的声音在夜色里格外响亮。
猝不及防之下,许嘉宁为之一愣,下意识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老娘认识你,你就是化成灰老娘都认的,给我弄死这个小三。”领头的红衣女人手一挥。
许嘉宁转身就跑,手伸进包里找防狼电击棒,刚摸到,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与此同时,一个黑色的铆钉包重重砸在她身边,就是这个东西刚刚砸中了她的头。
巨大的冲击令许嘉宁脑袋发晕眼前发黑,她整个人还没从晕眩中回过神来,就觉头皮剧烈一疼,有人抓住了她的头发。
“让你勾引我老公,扒了她的衣服!”领头女人眼底闪烁着恶意的兴奋的光芒,“我看看她以后还怎么勾引男人。”
恍惚间听到这句话,许嘉宁骨寒毛立,剧烈挣扎:“住手,你们这是在犯法。”
可她一个人怎么可能四个人的对手,手脚被按住,眼睁睁看着她们撕扯自己的衣服。晚上九点,马路上的商家店铺还开着,路上也有零星的路人,都在围观却没一个上来劝说,都以为真的是感情纠纷,原配在教训小三,有些人还觉得打得好打得痛快。
驾驶座上的狄大伟满意的一挑嘴角。对付女人还是女人有办法,多妙的主意啊,绝对没人会多管闲事,衣服一扒再拍几张照片,这个女的就完了,追究起来就说认错人了,嘛事都没有。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小丽脑袋瓜这么灵。
啧啧啧,挺漂亮一姑娘,还是京华大学生,可惜了,可谁叫她千不该万不该得罪了盛婉婷。
狄大伟正沾沾自喜,忽见两个男人急奔而至,打头的黑色西装男人一脚踹飞最近的弯弯,弯弯整个人飞出去三四米直到撞上旁边的树才停住,重重摔在地上,连叫都叫不出来,要不是抽搐着,都以为死了。
狄大伟唰的白了脸,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能坐在驾驶座上发愣,倏尔听见咔哒一声,车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伸进来一只手把拽住他的衣领硬生生将他从车里扯了出来。
“你干嘛,你谁啊!”狄大伟仓皇大叫,迎面一拳头砸在他脸上,顿时尝到了浓郁的血腥味,眼冒金星手脚无力。
“啊!”
另外三个女人终于反应过来,立刻要跑,邵烽丝毫不怜香惜玉,一手揪住一个人的头发,抓着脑袋就往三菱车上撞,‘砰’一声,车窗玻璃碎成蛛网,鲜血蔓延而下。
有几滴溅到邵烽脸上,他眼睛都不眨一下,此刻他额头脖颈手背上青筋毕露,原本就带着戾气的五官这会儿更加凶狠可怕,看得侥幸跑出去几米又因为后面恐怖的声音忍不住回头看的小丽面如死灰,两股战战,冷汗淋漓。
邵烽松开手,手里的两个女人便如煮软了的面条一般瘫倒在地,发出气若游丝的呻.吟。
邵烽大步走向小丽,对上他的眼睛,小丽狠狠打了一哆嗦,掉头就跑,听到后面沉重的脚步声,骇得面无人色,拼命往前跑,忽然后脑勺剧烈一疼,一只手机砸到地上,碎成四分五裂,她人也腿一软前扑着地,粘稠的血液从流进眼里,整个世界一片血红。
剧痛让小丽声都哭不出声来,可眼泪却流个不停,狄大伟这个王八蛋说只是个穷酸女学生,他说只是个普通女学生的。
泪眼朦胧中,视野内多了一双黑色皮鞋,吓得她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邵烽弯腰扯出她脖子上的照相机,整张脸前所未有的狰狞:“还想拍照,挺会玩的,想玩是吧,我陪你们好好玩!”
小丽忍不住哆嗦了下,牙齿切切,抖如糠筛。
邵烽抠出里面的胶卷,抬手就砸了相机,就砸在小丽眼前几厘米的地方,她失声尖叫。
刺耳的尖叫声听得蒋涛打了寒颤,他半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看着坐在地上起不来的许嘉宁,惹谁不好,惹了邵烽的心肝肉,他替邵烽专门办许嘉宁的事,再清楚不过邵烽有多重视这女孩儿。
许嘉宁闭了闭眼睛,眼前的东西终于不再打转,可头晕耳鸣依然存在,还有恶心反胃的感觉。她怀疑自己可能是轻微脑震荡,砸到她头的那个包满满当当的铆钉。
一双手扶住她的脑袋,许嘉宁避了下,邵烽低吼:“别闹,我看看。”强势控着她的头扒开头发检查,肿了一大块,好在没有出血。
邵烽咬牙骂了一声,再看她,外面的呢大衣被那群三八扯在一边,鞋子也掉了一只,好在毛衣和牛仔裤都完整,没出大丑。亏得他来得及时,要是晚一步,邵烽额角跳了跳,深吸一口气,控制住表情,怜惜地摸上她的脸,细嫩的脸上不知道被谁的指甲刮出一道血痕,还有一个巴掌印。邵烽眉毛立起来,甩了老子那么多巴掌,老子都舍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她们怎么敢!
许嘉宁嘶了一声,推开他的手,摇晃着要起身。
邵烽一手扶着她背,一手穿过她膝窝,把人打横抱起来。
“我自己走。”
“你走什么走你,瞎逞强。”邵烽哪里管她那点挣扎,“我好歹救了你吧,你对你的救命恩人就这态度。”
许嘉宁静默了一瞬,对于帮助她的人,她愿意用加倍的善意报答,可这个人换成邵烽,她感激却也毛骨悚然,他的帮助是有代价的,这是根植在她心里坚不可摧的印象。
“谢谢,”许嘉宁艰涩道:“不过请你放开我,我自己真的能走。”
老子好不容易名正言顺抱到了,傻了才放手,邵烽用了点力气压制住她的挣扎,凶巴巴道:“老实点,我怀疑你脑震荡了,我送你去医院看看。”扭头对蒋涛道,“这里你处理下,”又阴沉沉扫一眼,“好好招待她们。”
邵烽转过脸又问许嘉宁:“你知不知道她们为什么找上你?”
许嘉宁手脚俱凉身体轻轻抖了下,她不知道,在这之前,她连见都没见过这些人,更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要用这种阴损刻毒的手段对付她。这群人不只想以打小三的名义当众脱了她的衣服,还想拍照。那一刻的恐惧和绝望,至今还挥之不去。
察觉到她的害怕,邵烽放柔声音哄:“别怕,没事了,那群家伙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不用,我自己会处理,”许嘉宁再一次道,“你放我下去,我不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