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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区庇护所大门。
站在围墙上的守卫眯起眼睛,远远地看见几个小黑点从废墟的另一头走来。
林昔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在这样的大雪天里他只穿了一件毛衣和一件下摆被火星燎焦了的长款棉服,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其他保暖措施。
他的队友们穿得比他厚多了,几个人五颜六色乱七八糟地乱搭了一身,好像把整个衣柜都穿在了身上。
一行人是林昔为首的搜寻小队,他们都是变异者,也只有变异者才敢在大雪天还外出到沦陷的外围区域。
“今天有什么收获吗”站在围墙上的守卫认出了他们,随口问了句客套话。
“被一个很多头发的女孩子追了一条街算吗”队伍中间穿着黑色羽绒服的严始笑着说。
“总比一团两米高的肉球追着跑好。”守卫回应道,“老流程,出示身份卡,是否携带违禁物品,是否被变异体追踪。”
“都没有,开门吧。”林昔说。
守卫点头按下按钮,可容纳一辆大卡车通过的闸门朝两边打开。
A区庇护所的门有3道,从这道门进去他们要经过一个大概有五米长的缓冲隧道,这是为了避免有变异体混入他们之中的一道缓冲必要程序。
走完这个隧道来到了第二扇门,这扇门也是由守卫控制,在他们进入隧道五分钟后才能打开。
庇护所一共有两道围墙,这是第一道。
在他们通过第二扇门以后是宽阔的前门广场,这个时候需要整理这趟外出的所有收获上交检查,才能通过第三扇门进入庇护所内部。
虽然这一套程序繁琐又复杂,但这是经过惨痛教训后定下的铁律。
隧道里阴冷潮湿,他们只想快点回去在临时驻扎点里烤烤火。
庇护所是在城市区域内建造的,两道围墙将安全区域和有变异人类和变异动物的危险区域分隔开来,少数活下来的普通人类和大多数变异者居住在一起,构成了庇护所的人口基数。
但是由于持续下降的温度已经让相当一部分人坚持不下去了,庇护所的围墙外每天都有几具被清理出去的冻僵的尸体。
A区庇护所禁止食用人类尸体,一旦被发现就会永久逐出庇护所。
被圈起来的这部分区域里面包含了一个小区和小区周边的街道还有开在街道另一侧的一所幼儿园,除了幼儿园是用作管理者工作区以外其余区域都被分配给了基地内的人们居住。
这个基地还很年轻,是在末世第五十三天建立起的,它依靠大部分变异者支撑了下来。
林昔带着他的队员们沿着空旷的街道走,通过铁门进入居民楼。
这支名为破晓的小队一共有7个人,基地给他们分配了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住房还算宽敞。
他们这趟外出去了比较远一点的一个购物商场,虽然里面已经被搜刮过几趟了,但他们还是从商场员工休息室里面找到了几件比较完好的衣服,还捞到了一袋火腿肠三包方便面和两排电池。
电池作为过路费上交给了第三扇门的守卫,庇护所的规矩就是这样,出去一趟如果有收获的话,无论是什么都要给一点给庇护所。
林昔他们是不介意的,毕竟庇护所每个月还会给他们发一点吃的来维持生命体征。
上次庇护所高层里面的几位高级变异者中的一个外出,不知道从哪里拉回来一卡车的包装食品,其中的一大半都归进了庇护所公共补给。
林昔掏出钥匙把门打开,所有人都进屋,屋里可以开灯。
庇护所有电力补给,但是一天之内只有5个小时是有电力供应的,错过了时段就没有了。
屋子里冷得跟冰窖一样,现在已经是零下负25度,只要睡着了就可以轻易冻死人的温度,在这样的天气里庇护所做不到供暖,所有人都只能自求多福。
回来以后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点火,他们在一个铁盆里扔些碎纸片干木头,火生起来就暖和多了。
点好了火紧绷的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
一个月以前从这间屋子的窗户外望出去,还能看到对面半数居民楼的窗是开着灯的,但是现在开着灯的窗户锐减了三分之一,都是在这场极寒开始以后慢慢减下去的。
庇护所还能支撑多久是个未知数,但是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去处能够收容他们,在这里只是严寒和饥饿的折磨,而在外面还要时刻提防突然跑出来的怪物。
等冬天过去就好了吧,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听说管理层那边收集了一批种子,等到天气暖和起来就开辟一片试验田来种植。
“今晚吃面吧,加火腿肠。”年纪最小的许安说。
“把我们之前攒的泡面一起煮了吧,正好一锅出。”林昔说。
许安应了一声,从角落的柜子夹层后面拖出一个纸箱子,然后从面上盖着那几本书下面拿出了五包泡面。
这点东西可藏得够严实的,这个屋子的每个角落都散落着一点吃的,这是要防人。
现在实在是太缺食物了,他们作为变异者还好一点,那些普通人没有贡献能够分配到的食物就更少,不外出搜寻就只能饿着肚子。
电磁炉上锅里的水烧开了,许安将所有的泡面袋子都撕开往里面下面饼,煮面饼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的,调料包留到后面再挤。
面饼才刚扔下去,坐在沙发上收拾背包的林昔却闻到了一股肉的香味,这股香味从拉开的窗户缝隙里面飘进来,里面好像还有八角和桂皮。
“到底是谁在炖肉啊,这味道还怪香的。”严始抽了抽鼻子,脸上的表情很是陶醉。
他们可是两个多星期都没有闻到这样勾人的香味了,除了之前有一次庇护所发的补给品是冻肉炖了一锅以外,再也没有闻到过这么香的香味。
屋子里的所有队员都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锅里的泡面立刻就不香了。
队长林昔的眉头随着浓郁的香味却是越锁越紧。
虽然并不排除有某些格外幸运的变异者能够在外面找到点冻肉拿回来炖了吃,但是在庇护所里更多可以立刻接触到的原材料,是人。
这样的香味更有可能是在炖人肉——
作者有话说:感觉是伏案多了,真的好容易颈椎痛
第56章
“真好,什么时候我们也能吃一顿这样的炖肉啊。”许安用筷子搅了搅散开的面饼,锅里面饼加多了有些团在一起了。
“煮好我们就快点吃,待会儿稽查队要来了。”林昔没有明说,但言外之意已经十分明显。
一屋子的人脸色都沉了沉,但最终没有人继续说话。
煮好了泡面往里面挤了一半的调料包,剩下另一半以后冲热水当汤喝,一人分了一碗泡面和一根火腿肠就开吃。
林昔挑起一筷子面条,放到嘴边吹了吹,一口没有咬断将面条塞进嘴里。
他咀嚼得很慢,仿佛是在细细品味没加够调料的寡淡泡面味道,一口泡面要嚼个三四十下才吞下去。
之所以要嚼这么多下,是因为他之前听过一个说法,将食物咀嚼得更碎进到胃里的时候饱腹感会强一些。
香肠是玉米肠,被从员工休息室抽屉的最里面翻出来,还有差不多一个星期就过保质期了,它的主人估计都忘记了还有这么一包香肠藏在抽屉最深处。
玉米肠里面玉米颗粒在嘴里爆开,他的味蕾能够清晰尝到属于玉米的淡淡甜味,这是这个月以来第一次除了口腔出血以外唯一尝到的甜味。
林昔吃得格外珍惜。
炖肉的香味依然源源不断地从外面飘进来,虽然用来就泡面很香,但是如果想象一下这是人肉的味道,刚被安抚下来的胃又是忍不住一阵翻涌。
泡面汤是不可以浪费的,将碗里的所有面条都吃光以后,林昔将泡面汤喝得一滴都不剩。
稽查队来得比他们预料的要快。
刚把吃完泡面的碗筷洗干净,防盗门就传来被敲响的声音:“稽查队临时检查,请开门配合。”
离门最近的严始并没有立即开门,因为在庇护所里也会有人假冒稽查队,一开门就遭到抢劫。
林昔出声:“我们的登记号码是”
门外声音回答:“15880号。”
对了,是真的稽查队,可以开门。
严始这才过去开门。
稽查队并没有统一着装,现在资源紧缺,能穿暖就不错了。
站在门口的高大男子穿了一身黑色羽绒服搭配黑裤子,浑身上下颜色比较统一。
他后面的女孩子穿了一件大红羽绒服和一条粉裤子,那张甜美可爱的脸勉强撑住了这颜色极为不协调的穿搭。
黑衣男子名叫谢维西,他是这支稽查小队的队长,一般一支稽查队伍里面有8个人,这是分散开来巡视了。
“进来吧。”林昔开口说。
应该是有人闻到那股肉香味觉得不对劲,向稽查队进行报告才会产生此次搜寻。
谢维西点了一下头,和红衣女孩一起走进来,最先奔向了厨房。
厨房的垃圾桶里面还有撕开的泡面包装,虽然碗洗干净了但是可以闻到调料包的味道。
他们又将各个房间看了看,确认没有问题后从这间屋子里退出。
这栋楼一共有11层,林昔他们住的是5楼,能在这层闻见炖肉味,炖肉的人总归不会住得太远,不是同层就是楼上楼下。
谢维西带着女孩继续敲门,他手上有一份名单,上面登记了这栋楼的所有住户,上面的数据都是每周更新一次的,最近因为消失的人太多所以已经变为每三天更新一次了。
炖肉的香味还没有完全消散,楼道里还能闻到一股属于肉类的焦香。
“队长,这是这层楼最后一家了,肉香最浓的就是这里了。”女孩说。
“小薇准备。”谢维西核对名单,这里面住的是一家三口,一对夫妻和他们年仅八岁的女儿。
“稽查队临时检查,请开门配合。”他敲响防盗门。
过了好一会儿门后都没有反应,谢维西耐心告罄,向小薇做出准备破门的战术手势,小薇立刻移开贴墙站立。
谢维西脱下手套,手指抵住门锁,片刻之后手指接触的地方被一团红色的岩浆融化腐蚀,烧开了一个大洞,门可以打开了。
门后是空旷的客厅,没有沙发,更远一点的餐厅里有一张餐桌和两把椅子。
餐桌上是没有收拾的碗筷,两个碗,两双筷子,还有装肉的3个碟子。
里面的肉没有吃完,可以看得出是大概是来自什么部分的肉。
这间屋子里静悄悄,安静得有些太不合乎常理了。
谢维西先进入的是厨房,这里在做饭以后完全没有收拾过,没有做完的尸块摆放在砧板上,锅里的肉还在冒着热气。
但这里不是第一现场。
抹布很干净,围裙上也没有血渍,尸体不是在这里处理的。
小薇在厨房的垃圾桶里发现了两瓶被倒空了的安眠药和退烧药。
这栋楼都是三室两厅的布局,接下来轮到搜寻房间。
最里面的是主卧,他们选择先打开次卧的门。
这一家三口是这个小区的原住民,次卧是女儿的房间,装修是小女孩们最喜欢的粉红色公主风格,床是公主床,被粉红色的蚊帐遮掩着。
谢维西撩开蚊帐,里面躺着的小女孩抱着一个宝宝熊玩偶在厚实的棉被下面安睡。
他试着摇晃了两下女孩,晃不醒。
小薇站在门口时刻警戒,现在只剩下主卧了。
主卧和次卧一样,门都没锁。
躺在床上的是个眼窝深陷的年轻女人,她的嘴唇没有什么血色,挂在床头的婚纱照上的她比现在要好看得多。
她也叫不醒。
现在唯一缺少的是男主人。
最后,男主人的一部分是在主卧的厕所里找到的,血腥味和香水味混杂在一起,一打开主卧的厕所门那股味道就扑面而来,差点把人熏趴下。
“叫他们都一起上来处理,有用的物资都收集起来,尸体焚化。”谢维西将厕所门关上。
“那她们怎么处理”小薇指着床上的女人问。
“都扔到围墙外。”谢维西说。
小薇表情没有什么大波动,直接上前将女主人身上的棉被拉下来。
服药过量他们现有的医疗技术救不回来,床上躺着的女主人现在和死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就算她们能醒来,也犯了庇护所内的禁止食用人类尸体的规定,是要被逐出庇护所的。
刚开始是面对这些也许会感到很悲哀,但处理多了以后他们每个人都像没有感情的机器,按照设定好的程序将任何犯规的人都处理掉。
尸体腐臭会导致疫病滋生,他们同时还兼顾处理尸体。
谢维西回到工作区交报告是在2个小时后。
作为稽查小队的队长,他需要在每次工作结束后递交一份纸质版报告来说明工作内容,由上级进行审阅然后调整目前管理模式。
陆麟游坐在园长室改成的办公室里,翻看着谢维西递上来的工作报告。
看完以后他叹了口气,自从极寒开始因为食物短缺出现的杀人吃人事件已经不下30起了,饿死或者冻死的人也不少,现在庇护所里剩下的普通人已经不多了。
死去的大多数是普通人,变异者没那么容易被饿到,他们更能搜寻到食物支撑下去。
庇护所补给库里的包装食品随着人数的下降宽裕不少,下个月发放的补给每人可以适当增多一些了。
并且每天派出小队去扫荡居民楼是有收获的,只要坚持过这个冬天,庇护所就能稳定下来,成为常驻基地。
“回去休息吧小谢,这次行动辛苦了。对了,走的时候可以去后勤处拿个小面包,今天下面的小队刚交上来的。”陆麟游说。
“好的陆叔。”谢维西应下一声。
准备往外走时他又折返回来,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了一句:“骄霜说不定也没事,您别太伤心了……”
陆麟游眉头皱起,对自己这个叛逆的女儿有些无奈:“出事之前她在游轮上,很难说到底有有没有生还的机会。如果她没有那么叛逆自己一个人跑出去,和我们在一起一定很安全。”
他早年丧妻,近几年遇到了现在的小妻子搞了一把黄昏恋,好不容易才享受到夫妻美满儿女双全的幸福家庭生活,谁知道原本还算乖巧的女儿却突然来了叛逆期。
现在大女儿流落在外生死不知,他作为父亲无时无刻都在担忧,也就只有看到和大女儿有六分相像的小女儿时心里才会难得舒缓几分。
想到小女儿就联想到抱着小女儿安慰他的小妻子,内心不禁也柔软了几分。
也不知道他这个时间点还没下班,小儿子那个臭小子会不会缠着他的小妻子闹脾气。
“好了,快下班吧,我也要回去了。”陆麟游打发谢维西赶紧回去,时间晚了天冷,回去的路不好走。
今天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他也要下班回去,见见他的妻子儿女才能从庇护所管理的所有烦心事抽身片刻。
谢维西不再说话,径直离开庇护所工作区,这是他最后一次在这里提起陆骄霜这个名字。
与此同时远在数千公里外的伐木厂内,陆骄霜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声音之响亮让一屋子的人都望向她。
陆骄霜揉了一下鼻子:“谁偷偷骂我呢?”
白询笑着说:“一想二骂三感冒,再打俩你就是感冒了。”
话音刚落她应声连打了三个喷嚏,看来是真感冒了。
“喝点感冒冲剂吧霜霜姐,就在药箱里,就算没感冒也预防一下。”白语说。
“好。难道是我昨晚踢被子了,怎么好好的就感冒了,我变异以后挺抗冻的来着。”陆骄霜边嘀咕,边起身到药箱里去翻感冒冲剂了——
作者有话说:离谱的回南天,我的被窝潮了!放在被窝外的手机屏幕一摸都是水珠,这是我遇到过最离谱的事
第57章
接下来几天的光照还可以,每天大概会有5至5个小时的太阳光照时间,4大袋挑干净的棉花都顺利晒干了。
但是还需要做一个弹棉花的机器,于是棉被就暂时只做了被套。
这天早上起来,白询觉得今天是个适合剪羊毛的好日子,就从厨房模拟器里面拿出几把大剪子,烧开开水准备剪羊毛。
有一头羊是准备杀的,不过现在还有点早,先把羊毛剪了,羊留着过几天杀,烧开水是为了煮羊毛。
刚从羊身上剪下来的羊毛上面有油脂和细菌还有各种杂质,虽然伐木厂的羊一直被圈养在牲畜棚里面没有出去过,但身上的羊毛还是有点灰的,并不能直接就用。
这些绵羊都很温顺,面对他们的触碰并不反感。
白询的手很轻易就落在绵羊的身上,五指深深一抓就陷进羊毛里,大概抓一抓知道待会儿下剪刀要下到哪里,别不小心剪到绵羊的肉了。
手下这只绵羊的毛有点灰灰的,应该是烧炭时候吹的灰,拨开看里面的一层就是浅白浅白的干净羊毛。
以前他在短视频里面看过剪羊毛,把羊侧倒在地上用推子一推,一整张厚厚的羊毛就铺平在地上,一只瘦了一半的羊从羊毛堆里钻出来。
他手上拿着的剪刀也很锋利,但是一剪刀下去只落下了一团羊毛,想要达成羊毛推子的效果可很难。
好在手下的绵羊很配合,安安静静地任他剪,落下来的羊毛被放进一旁的筐里,一只棉花团一样柔软的绵羊被他剪得七零八落。
现在是冬天,毛剪多了怕羊身上不保暖,绵羊身上留了薄薄的一层毛。
但白询一剪刀下去控制不好,留下的这一层毛就一处长一处短的,就不是很好看。
所有羊加在一起一共剪了5筐羊毛,煮一煮会缩水,不知道还有没有3筐。
大锅被架在了牲畜棚外面,只要剪满了一筐羊毛就会先被拎出来煮。
羊毛扔进锅里煮散发出一股羊膻味,闻到这股味道会让人想扔点八角桂皮进去去腥。
“我感觉我在炖一锅不加姜的超膻羊肉汤。”陆骄霜有点想捏鼻子。
她用一根木棒搅动着锅里的羊毛,那股膻味更加浓烈了,锅底下的火熊熊燃烧,羊毛一定要煮熟煮透才能彻底的消菌杀毒,这一步必不可少。
“加油霜霜姐!”白语将一筐羊毛放在陆骄霜脚边。
陆骄霜的脸皱得像个青皮核桃。
随着她手上的不断动作,一锅羊毛汤雾气四溢。
锅里煮羊毛的水变得浑浊起来,这是原本羊毛上面的浮灰和油脂被煮出来了。
煮这一遍是不够的,将羊毛煮开以后捞起来,挖上一锅干净的雪,再煮一遍将羊毛煮干净,捞起来沥水晒干。
晒干以后的羊毛就可以用来搓毛线织毛衣了。
煮过羊毛的水被端远了一点泼在墙角,开水泼到雪上将雪融成了水,但过一会儿墙角的水就冻上了。
羊毛上沾着水也很容易被冻成冰,他们搬出木柴放在沥水的竹编筐下面,烧火稍微烘烤一下羊毛,让它们不至于结冰。
这样一来要耗费的木柴就多了。
原本预计的木柴可能不够度过这一整个极寒期。
现在进入极寒已经差不多有一个月的时间,剩下的木柴大概还能再支撑两个月。
现在的温度已经有零下负30度了,他们不会轻易出门的,这种温度怕是没有走多远,人就被冻成冰雕了。
木炭一盆接着一盆烧,用起来比他们预计的要快得多。
“终于煮完了。”陆骄霜长舒一口气,将搅拌棒从锅里抽出来。
“霜霜姐你歇会,我来捞羊毛。”白语拍拍陆骄霜的肩膀,拿漏勺捞出锅里的羊毛。
锅下的火堆还在烧着,白询凑上去烤手。
牲畜棚里点的小炭盆不够暖,在里面待着感觉有点凉。
这些羊剪了羊毛可能会有点熬不住,得拿出几卷布给羊做小衣服披着保暖。
之前海上方舟因为他手臭抽出的布还有很多,给羊做件衣服小意思。
工具间的小纺轮被搬了出来,白姥姥坐在壁炉旁边烤火边往纺轮上放棉花,棉花搓成长条放上去,纺轮快速转圈从另一头出来的就是棉线。
棉线缠在削出来的小木棒上,变成一大捆棉线。
他们从洪水带出来的针线包已经用没了两个,各种修修补补实在是太耗费棉线了,做棉被里面的棉胎肯定要消耗很多,白姥姥缠出了5捆棉线才停手。
“大孙,你就按照这张图纸上画的,给我做出这些工具来。”
白询刚进门,白姥姥就停下手上撕棉花的动作,从衣兜里掏出来一张叠成小方块的图纸。
“我看看。”白询接过小方块。
展开一看这小图还画得有模有样的,一看就是白语的手笔,旁边还有几行狗爬字体作为标注。
要做的是弹棉花的弹弓和弹花锤,排棉线的牵纱篾,还有压棉胎的磨盘,有这几样就可以做好一床棉胎。
二楼有个杂物间,里面放着他们从洪水里带出来的所有东西,橡皮艇和帐篷都在那里放着,把东西整理一下靠墙放还能腾出位置来弹棉花。
“要帮忙吗?”俞非白经过看了一眼图纸。
“要!你帮忙在木头上画一下,我们不太好拿捏形状。”白询将图纸递给他看。
“那我呢?”程惟也凑上来。
“你去看看柴房里有没有合适的木头,我记得我们是不是有几根没切过的,你去找出来。”白询眼皮都没抬,低头派下任务。
程惟转身就出去了。
白桂芳在厨房生火做饭,陆骄霜和白语还在外面看羊毛,俞非白研究图纸中,白询看这里没他的事,就去帮白姥姥撕棉花。
弹棉花之前要把结成团的棉花都撕开撕成一条条,到时候拿弹弓把他们弹蓬松,做一床棉胎就得一天。
晒干的棉花摸在手上是暖的,它好像会自动发热,碰在手上就聚集温度,撕着撕着手就暖和起来。
白询边撕边说话,手上没空嘴上也不闲着:“姥姥,你一个人就能做这么多床棉被吗,要不你教教我们。”
白姥姥说:“不是还有你妈嘛,你妈也会,给我打下手。弹棉花排棉线你们可做不来,这是经验,你啊,到时候在旁边看看吧,下一年就你来弹。”
白询很是好奇:“下一年种新棉花换新被子吗,一床棉花不是可以用好几年”
白姥姥笑着说:“盖过一个冬棉被都压实了,拆出来重新弹一弹会暖很多。”
白询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厨房的锅里响起一声滋啦,是热油碰到水以后迸射出来的爆裂声,听到这一声就预示着午饭就快开始。
一股蔬菜的清香从锅冒出来,炒好包菜就可以吃午饭了。
白询将撕好的棉花放进筐里,站起身出去叫陆骄霜她们回来吃饭。
他正好碰上了拖着两块木头回来的程惟。
程惟问:“这两块够了吗?”
白询低头瞄一眼:“你去问问非白,图纸上标了尺寸,你俩商量看看要怎么分割。”
程惟应了一声好。
牲畜棚那边,陆骄霜抱着手臂和白语聊天,她们身前的锅已经倒空了水,底下的碳火也熄了。
在竹编筐下面的炭盆还燃着,最先捞起的羊毛已经不滴水了,再烤烤估计就能收起来。
“走,吃饭了,羊毛先不看了。”白询过去打断了她们的谈话。
“我们将这些炭盆和竹编筐都挪到屋檐下,免得待会下雪了。”陆骄霜看了一眼还有阳光的天空。
现在还是天晴,但天气变换不定,谁知道吃个饭的功夫会不会下起雪。
“好,你们端炭盆先过去。”白询点头,他抄起竹编筐,露出下面的炭盆。
白语和陆骄霜一人一个,端起就走。
他紧随其后,端起一摞竹编筐就跟着走。
身后还有一排挂钩和支架,待会再一起抬。
搬好所有羊毛进屋,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饭。
白桂芳招呼:“快去洗手,就等你们开饭了!”
白询快步过去掀开水缸盖,舀起一瓢水,身后的白语伸手,表情视死如归。
“嗷冷冷冷!”冷水浇到她的手上,一双手顿时就冻得红肿起来。
水缸里的雪水化冻,虽然摆在厨房里时不时有灶里燃烧的柴火热着,但浇到手上还是很冷。
“骄霜你来。”白询手上的瓢里还有半瓢水。
嗷嗷声再次上演了一遍。
洗完了她们的手,他在水里再舀上一瓢,轮到他洗。
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一瓢水浇下去他咬紧了牙关才没叫出来。
冷水冷进了骨头缝里,将整只手都冻得失去了知觉,冻到骨头发痛。
急需一个男人提供胸肌来暖手。
程惟的耳朵动了动,感觉后背好像有一道目光短暂地停留了一瞬。
他的感觉向来敏锐。
一回头,大家手上都各自有事,没有一个人注意他。
难道是感觉错了
他甩了甩尾巴,坐到餐桌旁等待开饭。
白询将手伸到灶台边烤烤,手终于回了点暖。
他刚刚绝没有觊觎胸肌,绝对!
不过可以悄悄摸摸尾巴嘛,摸尾巴又不犯法。
他心安理得地坐到程惟身旁,手向下一捞,就稳稳将一条毛尾巴捞进怀里。
程惟差点炸毛。
罪魁祸首将双腿张开,直接将尾巴尖夹在双腿之间,防止尾巴逃跑。
一股酥麻感从程惟的尾椎直直冲到大脑,一只大雪豹此刻大脑宕机。
“开饭开饭,都动筷子吧!”人齐白桂芳开口。
“你怎么不动。”白询捏捏程惟的尾巴,不怀好意地开口——
作者有话说:走亲戚去了惹,补个结尾见缝插针补了一天
第58章
程惟听到白询这一句,手上捏着的筷子松了松,沉默不语地夹了一筷子炒包菜,塞进嘴里嚼嚼。
白询还非常坏心眼的用左手在桌子底下掐一把大尾巴,手下的尾巴猛地一抽。
“询儿,吃饭要端碗,你另一只手在桌子底下干什么呢”白桂芳皱起眉头。
白询这才放过程惟的毛尾巴。
程惟的后颈有些微微泛粉,再捉弄他他整只豹子就要烧起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太过分了,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程惟再也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俞非白将图纸摊开放在膝盖上,他盘腿坐在地上用一支铅笔给木条大概画一下雏形。
那两块搬进来的大木头已经按照尺寸锯开,就等着细细打磨最终变成白姥姥熟悉的形状。
白桂芳嫌他们在客厅的地板上木屑满天飞,将他们赶到了门外的走廊,点个碳盆就在上二楼的楼梯口那里削木条磨木片。
俞非白边画,白询和程惟就边削,不用削得太好看,具备弹棉花功能就可以了。
白询手里拿着小刀,用锋利的刀刃刮下一层木屑,他觉得现在他更需要的是一个木工刨子,用小刀大概只能削下一层树皮。
有了!
为什么不用削木鱼花的木鱼刨子试试呢,晒干的鲣鱼条硬邦邦,像块木头一样,用刨子才能刮下薄薄一层,用来刮木头也一定可以。
白询从厨房模拟器里面掏出一个木鱼花刨子试试,但是这件工具似乎也不是很顺手。
木鱼花刨子刨下一条木条是没什么问题的,但弹棉花的弓是弯的,一到转角处刨子就很难起作用。
“你们这是,在做手工”白语端着一竹编筐烘干的羊毛进来,一眼就看到他们搞了满地的木片木屑。
“在做弹棉花的工具,但手上的刀不是很趁手。”白询扬起手上的小刀给白语看。
“咱们家不是有切割机和圆锯吗?干嘛费这个劲。”白语困惑住了。
“老妹你真是冰雪聪明!”
白询这才想起来伐木厂里还有这么两尊大神,有它们在他还费劲刨什么。
他立马上楼将圆锯和切割机提下来,和程惟一人一把,就照着木头上画的分割线直接切下。
工具趁手,时间立马节省不少,原本用小刀需要一个下午的工作量,现在只需要不到10分钟就可以轻松完成。
这些散落的零件表面非常粗糙,切口上有木刺,有些扎手,还需要细细打磨。
他们现在手上没有磨砂纸,就只能手动拿上一个瓷碗,用表面的瓷片和这些木零件摩擦,将表面的毛刺都刮下去,这样摸着才不扎手。
还可以试着给零件打蜡上油来达到表面光滑的效果,不过手边只有食用油,还是不要多此一举了。
将这套工具拼装好交给白姥姥时,他们得到了白姥姥略微嫌弃的表情。
“你们这手工活,也太糙了。”白姥姥摇摇头,“不过算了,不影响用,就是样子难看了些,你们这手艺放在我们那年代是要娶不上老婆的。”
“啊哈哈哈哈,特殊时期,缺东少西的,姥姥您将就用。”白询打着哈哈。
“搬棉花上去吧,姥姥给你们露一手。”白姥姥站起来,将手上的棉线一缠,一起丢进框里。
“来了!”白询上去提起一筐棉花,还不忘抽走一张小板凳。
剩下3袋没扒的棉花,程惟2袋俞非白1袋,也跟着一起提了上去。
二楼收拾出来的杂物间正中间已经摆放出了一张由四个脚支撑的长木板,待会儿这上面是要摆上棉花的。
白姥姥脚边放上一筐棉花,她伸手将撕好的棉花摆在这块长又宽的木板上,一会儿的功夫就铺起了一层厚厚的棉絮。
她背上弯弓拿起弹花锤就开始弹棉花。
白询他们也不闲着,还有3大袋的棉花没有撕蓬松呢,他们就坐在对面边撕边看。
白姥姥虽然已经70高龄,但是眼不花腿不瘸,现在力气当然比不上年轻的时候,弹上一张棉被却是不成问题。
弯弓的弓弦是有弹力的,弹花锤就敲击弓弦,每一下白姥姥都看准了位置,皮筋在力的作用下弹向铺好的棉花,棉花一下子被拍起飞扬的棉絮。
这个过程并不能停下,白姥姥围着这一板棉花边走边弹,棉花随着弓弦的弹跳上下起落,还有些就直接粘在了弓弦上。
棉絮在弹花锤的每一次下落如雪花般纷纷扬扬,白姥姥的身上被一些弹起的细碎棉絮包裹住,衣襟前头发间,都是飘起来的棉絮。
这一弹就是好几个小时。
弹棉花非常考验人的臂力和耐力,白姥姥弹了一下午依然很精神,身体素质相当可以。
弹好的棉花用扁平的竹编筐稍微压一下,这就轮到下一步。
压好的棉花就需要牵线,这得两个人配合着一起,晚上的晚饭就让白语和陆骄霜下去做。
牵线的过程看着十分眼花缭乱,白姥姥和白桂芳站在两头,用牵纱篾给这床弹好的棉花牵上网格细密的线,两人一来一回配合,动作不仅快而且有条不紊。
排棉线非常考验两个人之间的默契,两个人都不说话,手上的棉线和牵纱篾飞舞着,不一会儿整板棉被上方都盖上了细密的网格线条。
白询睁大双眼看着自家老妈和自家姥姥的动作,这一手漂亮功夫他以前可从来没见过,家里现在盖的蚕丝被都是外面买的,像这种手艺活早就没人干了。
现在想来多掌握一门技术实在是很有必要。
排棉线比弹棉花快得多,白姥姥和白桂芳配合着没过多久就把这床棉胎的线都排好了,最后收尾用磨盘把棉胎压实就可以了。
之前做的被套是上下两张被面,他们现在手上没有拉链,就直接将棉被和被面的边边缝一圈缝起来,到时候洗被子就把这一圈的线拆掉。
以前的老被子就是这么做的,这样的老棉被被芯也不容易跑位,怎么盖怎么暖和。
“收工,剩下的明天再弄。”白姥姥扒拉两下身上的棉絮,将它们团在一起都扔进筐里。
“姥姥辛苦了,待会儿吃完饭我给你捏捏肩。”白询看了一下午都看得肩膀痛。
楼下的菜在锅里热着,就等他们下楼开饭。
早上才煮的羊毛现在摆在客厅里,全部都被碳盆烘干了,天气是越来越冷了,打毛衣做棉被得费几天功夫,干脆废点木柴把羊毛全弄干了这几天把毛衣赶出来。
也许是累着了,晚饭大家都匆匆扒饭,赶着将饭吃完就继续投入到防寒计划中去。
放在壁炉旁的小纺轮再次派上用场,这次是搓毛衣线。
白语坐在纺轮前将羊毛搓成长条放到纺轮上,陆骄霜坐在另一边将搓出来的羊毛线团成小团。
他们的棉鞋还没做出来,地上摊开一卷布料正在剪鞋面,辛苦了一天的白姥姥享受着白询这个好大孙的捏肩服务,边享受边教俞非白怎么剪鞋面的布片。
按照现在的进度,他们在过年前应该能把所有的防寒新装备都全部做完,人多力量大嘛,这么多只手又那么多时间,几天功夫就能赶完。
末世第一百零九天,晴。
一早起来所有人都格外兴奋,因为这天是选定的杀年猪的日子。
年猪在过年前就得杀好,过年期间才有源源不断的肉吃。
白询上一次看杀年猪还是在很小的时候,那会妹妹白语还是个牙都没长几颗的小丫崽子,稀薄的记忆里杀年猪那天格外热闹,外面闹哄哄地按猪,紧接着记忆就转到烧着水的灶台上端来一盘热气腾腾的血肠。
那一口血肠的味道时隔二十多年,今天终于有机会再尝一遍。
牲畜棚里两头粉粉嫩嫩萌度爆表的小粉猪经过这段时间的喂养,变成了一口獠牙肚大腿粗的大白猪,岁月是把杀猪刀诚不欺我。
大白猪的力气大着呢,得几个人合力揪猪耳朵将猪拉出来。
程惟力气大一个顶五,保险起见白询和俞非白也一起进去抓猪。
大白猪今天看见他们还哼哼唧唧找猪饲料,但他们是空着手进来的,程惟把围栏打开,上前一把抓住猪耳朵。
大白猪立马发出一声凄惨的嚎叫,四只猪蹄狠狠抠住地面,想要奋力阻挡这只手的拖拽。
但是抵抗完全没有起作用。
程惟轻轻松松就扯着大白猪的猪耳朵将它从围栏里拖出来,跟进来的白询和俞非白赶紧让开,这里不需要他们帮忙。
开水已经准备就绪,两口大锅里的开水都烧开了,就等着将猪杀好烫猪毛。
昨晚连夜焊了一张放猪的桌子,程惟单手一扔就把挣扎的大白猪扔上桌面,然后按住猪腿露出猪脖子,下面放了个盆接猪血。
给猪脖子来一刀这个重任就交给俞非白。
黑色的大片鱼鳍从眼前一闪而过,猪脖子上就多了一道血线,滚烫的猪血从这道裂口里涌出来落进下面的铁盆里,待会就灌血肠。
大白猪被程惟按在手底下,随着失血渐渐不挣扎了,等猪完全不动就可以开始刮猪毛。
屋里烧好的开水被一盆盆端出来浇到猪身上,所有有毛的地方,每个角落落都要照顾到。
白询手里拿着准备好的小木板,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刮着猪身上的猪毛。
被开水烫过的猪毛手上一用力就能刮下来,在凛冽的寒风里开水冒出滚滚白眼,整只猪身上都散发着热气,白询就在这一片白雾里嘿咻嘿咻。
好不容易刮完,磨得锋利的杀猪刀就位,现在就开膛破肚分猪肉——
作者有话说:快过年了老出去走亲戚,最近更新时间不太稳定,12点前后日更,要是12点没等到就不要等我啦,晚安好梦呀宝宝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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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虽然现在天气很冷,但褪了毛的猪热烘烘的,杀猪刀磨得很锋利,程惟握着刀就像剪纸一样沿着腹部和脊背将猪分开两半,然后把猪内脏都拿出来扔进盆里。
厨房里重新烧了两锅开水,那一盆热烘烘的猪内脏被七手八脚得扒拉开,猪心猪肝猪肺这些不带馅的被捡出来,剩下大肠小肠胃和膀胱这些就端远一些来处理。
白询他们这群人杀猪都是现学的,处理内脏更是无从下手。
还是白桂芳和白姥姥出了手。
一盆又一盆的热水被端出来,她们手脚麻利地将猪大肠翻过来倒出内馅,小刀划开猪肚倒出内容物,一遍又一遍地扔到清水里洗到微微发白。
另一边程惟一块块分割出猪的各个部位,剔肉剁骨,每一块肉或者骨头都是他们一顿的份量。
今天可以稍微奢侈一点,不仅可以煮上血肠还可以用酸菜熬猪骨。
刚杀的猪特别新鲜,多的冻起来,下次吃就没那么新鲜了。
“询儿给我拿袋淀粉拿包盐。”白桂芳手里拿着翻过来的猪大肠,里面的内容物已经被清水冲干净了。
要盐和淀粉是要去除异味,虽然现在翻过来的肠子看起来是干净了,但还是散发出异味,得再抓抓去去异味。
“来了来了,都各要一袋吗?”白询放在手上给猪头拔毛的镊子,在地上抓了把雪把手揩干净。
“盐一包,淀粉……算了,给我舀一勺面粉来。”白桂芳手上不停,头也不抬说道。
“行,我马上。”白询应道。
厨房里陆骄霜和白语正在将锅里烧的开水舀出来,兑上一点冷水就整盆水端出去。
白询熟门熟路从盖着盖的一个塑料桶里拉出一个面粉袋,倒出一勺面粉就端出去。
“倒进来吧。”白桂芳将手从一盆猪大肠里抬起来。
“我看少了点,我再去装多一勺。”白询边倒边说。
“够了,又不是和面,帮我把盐袋子撕开,待会我好倒。”白桂芳双手开始用力搓洗猪大肠。
在盆里用水泡着的猪大肠掺上面粉变成了一盆白白的流动面糊,用手用力搓洗就泛起泡泡,搓完的面糊直接倒到脚边的坑里,待会冻硬了就用铁锹铲起来扔出围墙外。
搓完的猪大肠用清水洗干净,又用盐抓一遍,彻底去除异味。
手边没有透明肠衣,就直接用洗干净的猪大肠做肠衣,用来灌血肠。
白桂芳把这盆大肠端进屋去,做血肠还得她亲自把关。
屋外一整头猪已经分割好,留下今天吃的,其余的所有猪肉都就地挖一个坑,扔进去盖严实,今晚再来挖就冻得硬梆梆。
“妈,我能帮点啥忙。”白询收拾了一下外面也跟着进来。
“来得正好,帮我切点葱姜碎,我好灌血肠。”白桂芳翻出来两条葱一小块姜扔到砧板上。
白询将葱姜都切成碎末,白桂芳从锅里舀出来一瓢热水,在大碗里加上盐、五香粉之类的调料搅拌开,再加上切好的葱姜碎。
这一碗调料水稍微放一放,放得从滚烫变为温热,就将葱姜碎都捞出来,往里面打上鸡蛋。
这样有助于猪血去腥凝固。
从外面接的猪血端过来,把拌好的调料水和这盆猪血搅拌在一起,拌匀就可以开灌了。
白询从厨房模拟器里面找出一个漏斗,将猪大肠的一头用棉线扎紧,一个人抓住漏斗和大肠的另一头,另一个舀起猪血灌。
整盆猪血都被灌完,白桂芳蹲下去将灶里的木柴抽出来大半,只剩下一点微弱的火苗在灶里燃着。
煮猪血肠的水不能开,太烫会把血肠煮炸,就让这锅快开的水慢慢把血肠烫熟,煮到血肠浮起来。
白桂芳时不时用漏勺抄抄这锅水的底,免得血肠沉底给沾锅上了。
血肠浮起来的时候拿根牙签扎一下,没滋血就是彻底熟透。
这样做好的血肠还不能吃,现在还算是半成品,要留着待会做菜。
白询捶捶腰,一早上干了这么一通活,松懈下来才感觉累了,下午得睡个饱饱的午觉才能消除疲倦。
他屁股刚沾上沙发呢,就被白桂芳拎起来帮忙给酸菜切丝,今天中午吃酸菜猪肉炖粉条。
“妈,五分钟,就让我歇五分钟。”
“一,二……”
“马上!”白询蹭的一下就站起来。
——
“真糟糕。”露琪亚叉着腰,面前放着的是面条拌金枪鱼罐头。
这是最后一顿饭。
吃完这一顿就只剩下三块压缩饼干了。
之前白询他们留下的所有食物都被补贴进了这群动物的嘴里,不仅她吃,动物们也要吃。
天气太冷,风暴太肆虐,出去狩猎一天往往得不到猎物,出去十次有九次都是空着手回来的。
露琪亚叹了口气,用叉子搅拌面条,将面条和金枪鱼肉拌匀,她的肚子已经在咕咕叫了。
最近三天她少吃多睡觉,从一天三顿变为一天两顿,省下来的那点东西都不够花豹让娜塞牙缝的。
露琪亚手里的叉子卷起面条,这锅面她吃得格外珍惜。
面对即将断炊的命运,她经过深思熟虑,已经有了一个臭不要脸的解决方法。
那就是拖家带口上门求收留。
这个方法非常地不要脸,她本来不该去打扰恩人们的宁静生活,因为他们的关系早就在交换药片的时候两清了。
并且在她看来这也不算两清,她还占人便宜了。
露琪亚看看这一屋子动物,再看看栓在床上的亨利,抹了把脸还是决定上门求收留。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兽人永不为奴,除非包吃包住。
她也不白吃人家的,她做不到这么厚脸皮。
她想的是接下来一整年都替他们打工,无论是打猎种菜还是巡逻守夜她和动物们都可以,只要他们愿意收留她和动物们度过冬天。
当然不同意的情况还是占比较大的几率,露琪亚想的是如果不同意的话就把动物救助站的钥匙留给他们,毕竟还需要有人收尸的不是吗
她可不希望自己腐烂在动物救助站里。
一口气吃完这锅面,露琪亚将锅涮干净,穿好羽绒服拖家带口出门。
颇有一种穷亲戚上门赖吃赖喝的破罐子破摔感。
露琪亚承认,她是在利用他们的善心了,肯不计前嫌救治棕熊,又留下食物给她的人们,一定很善良,才会做出这样损己利人的事情。
迈出大门的第一步她几乎要飞奔回去,利用他人的怜悯之心做出这样不道德的行为令她十分羞耻,即使她在心里说以后会付出劳动付出别的有利的物品来回报他们,也仍然改变不了求收留是道德绑架的本质。
毕竟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在没有付出实际行动之前的任何承诺都会是空话。
露琪亚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雪地里,雪积得太厚了,她只是个身材稍微强壮一点的普通人,变异并没有给她带来身体素质上的强化,这段时间的饥饿让她变得虚弱了些。
“亨利,你背我。”她气喘吁吁。
沉默的亨利停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是背。
“蹲下。”露琪亚换了个指令。
这次他理解了,顺从地蹲下身,宽阔的脊背展示在她的身前。
“现在我上去了,你要托住我,明白了吗?露琪亚趴到亨利的背上,拍拍他的肩膀让他站起来。
亨利双手抄住她的大腿,稳稳地将她背了起来。
他的脊背很宽阔,也很稳当,像一头最安稳的坐骑,背着露琪亚向着森林的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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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厨房里的两口大锅都烧得滚烫,一口锅里炖的是酸菜猪肉炖粉条,里面还切了做好的血肠。
另一口锅里是卤猪头,一整只猪头都扔进这锅卤水里面大火炖煮,里面还添了做血肠剩下来的猪大肠,只要一靠近这口锅一股香辣的卤水味就直冲脑门。
酸菜猪肉炖粉条是个简单菜,五花肉下锅简单炒,下酸菜下开水一直炖煮,快出锅的时候下入泡好的红薯粉,底下的火别灭一直炖着就行。
血肠已经是熟的了,红薯粉煮软了就下切好的血肠,午饭就这一个菜一锅出。
隔壁的卤猪头和卤大肠就继续炖着,炖得软烂入味才好吃。
忙活了一上午洗洗刷刷,大家都挺累的了,午饭就简单吃吃,一人一个大碗吃多少捞多少。
白询抄起架在锅边的大勺,舀上满满一碗炖粉条,端到桌边就开干。
酸菜是家里腌的,吃一点少一点,虽然温室里也种了大白菜,但是现在已经错过了腌酸菜的好时候,要腌新的就得等下一年。
五花肉的油脂炖化在锅里,油腻的气味被酸菜的酸味中和,吃起来软糯可口。
因为实在是太新鲜,几乎不用加什么调料,新鲜的五花肉吃起来有一点甜。
酸菜不算太酸,白询挑了一筷子酸菜混合粉条,滋溜一下就吸进嘴里。
“唔啊……好烫!”
刚从锅里捞出来没多久的一碗热汤带粉条,烫得他眼泪汪汪,但他又不舍得从嘴里吐出来,抬着手遮住嘴嘴巴张开像热坏了的小狗那样呼气。
“喝点水。”程惟刚放下他那碗粉,顺手将冷水壶提了过来。
白询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赶忙给自己倒了杯冷水,吞一口水来给烫伤的舌头冷敷。
“谢谢啊,舌头疼。”他将含着的那口水吞进去,又再喝了一口水,感觉被烫伤的舌头稍微好了点。
“慢点吃,又没狗在后面撵你。”白桂芳撇了他一眼,表情有些嫌弃。
接下来白询每吃一口都会仔细吹吹,生怕再酿成大祸。
屋外雪地里,一个小时前杀的猪冻得半硬,还需要再冻一个下午才完全冻硬,之后就和冻雨一起塞在厨房的窗台底下。
露琪亚花了一个上午,从动物救助站步行到了伐木厂。
今天的天气还算晴朗,虽然路况艰难但好歹没有下雪,不用顶着暴风雪艰难挣扎。
一回生二回熟,秃鹫直接飞进围栏内侧,看门的狗狗立刻边汪汪大叫边回头刨门。
一屋子人刷碗的刷碗,沙发上挺尸的挺尸,一下子就被刨门还有狗叫的声响全惊吓了一番。
上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大半夜被变异狼袭击,这次又是怎么个事
厨房的玻璃窗上停了只秃鹫,也用它的喙将玻璃窗啄响。
正在洗碗的白询面前就是玻璃窗,立刻就和这只秃鹫大眼瞪小眼。
不过有这么一下倒是稍微安心了一点,这是熟人,不是什么未知的恐惧。
露琪亚焦急地在门外等待。
她在过来的路上打了好几遍腹稿,一直盘算着如何将话说得动听一些,但当真正站到这里时,内心只剩下了焦虑。
求收留这样的话实在是太难以启齿了,毕竟现在是末世,又是这样恶劣的气候环境,也没有谁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食物来救助没有什么交情的人和动物。
白询从沙发上坐起来,他已经猜到了露琪亚的来意,只是他没有想到留给她的食物消耗得那么快。
露琪亚在铁门外站了一会儿就等到了出来查看的白询和程惟。
“嗨,你们好,又见面了。”露琪亚干巴巴地说。
之前打下的所有腹稿在此时此刻好像都被她的胃消化掉了,她什么也说不出来,面对面的气氛就如同和现在的天气一样冰冷,她开始后悔自己站到这扇铁门前了。
“好久不见,你是需要什么帮助吗”白询主动询问。
“啊,就是……是这样的,非常感谢你们上次留给我的食物,但是我和我的动物们已经将所有食物都吃光了,真的很抱歉,我们的狩猎已经好几天没有收获了,带回来的猎物也一次比一次小。”露琪亚咽了口唾沫,鼓足了勇气再继续讲,“所以我想……我想,我想知道你们是否有足够的食物能够收留我们一段时间。”
说完这段话,她的头深深地埋了下去,这一番话实在是太过强人所难了,将这些话说出口真是令人分外羞耻。
毕竟在末世以后实在是太难获得食物了,而且这里是原始森林,获取食物的途径就更加少了。
“你的意思是,要收留的包括你和你的动物们吗?”白询将话重复了一遍。
“是,是的,非常抱歉,我愿意以劳动来换取一个收留的机会,等天气暖和起来我的动物们都会去狩猎,所有猎物都可以作为度过这个冬天的报酬。”露琪亚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仔细将所有想法都说了出来。
“你稍等一下,我们需要商量一下。”白询没有立刻同意,毕竟对面有7张嘴,而他们家没有粮仓。
“好,我在外面等着。”没有立刻被拒绝露琪亚的眼睛亮了亮,被收留还是有希望的。
白询和程惟并肩往回走,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程惟开口说:“我们的食物还够度过这个冬天吗”
白询算了算:“主食和蔬菜可以,但是肉类可能会不够,原本只有我们的话度过冬春没有问题,但要加上他们就……”
话说到一半他就停下,他意识到自己已经默认会让露琪亚他们留下。
程惟抿了一下唇:“再多养几头猪吧,还有收完棉花的大棚可以再种一些菜。”
推门进去所有人都等在客厅,白询组织了一下语言:“是之前那头熊的主人,上次我们去给她留下了一点食物,现在他们那边断炊了,问我们能不能收留下他们。现在我们来投个票吧,留还是不留。”
陆骄霜根据上次的印象,觉得露琪亚是个好人:“留吧。我投留一票。”
白语紧接着:“我也。”
俞非白说:“我没意见。”
白桂芳:“家里饭够吃,留吧,但不能偷懒,必须得干活。”
白姥姥的关注点与众不同:“哎呀,咱家没有多余的被子啊。”
关于露琪亚他们的归宿,所有人都投了留下的票。
白询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在想,幸好这里荒无人烟,如果人再多一些他们肯定会负担不起。
说实话,他们这一路上没遇见过多少人,末世之后人口密集区的残酷生存现状并没有影响到他们,所以才敢捡一个收一个。
如果他们在人口密集区,早就被一批又一批人爬墙袭击,或者收留的内鬼反水,好心的人总是没有什么好报。
白询再次出门,并且提上了一个暖水壶,门口的铁锁差不多有两个多星期没开过了,锁孔和锁链都冻了起来,不浇开水化不开。
“你有打包行李吗,我们这里没有多余的被子,而且你介意睡杂物间吗,我会用隔板隔开的。”白询边往锁上浇水边说。
“哎呀!”露琪亚惊叫一声,“我忘记了,着急出门什么都没有带!”
白询往锁上浇开水的动作顿住了,声音里面带了几分不可置信:“你竟然什么都没带!”
“啊哈哈哈哈。”
“先进来吧,你吃饭了吗?”白询叹了口气,开锁将他们放进来。
“路上吃了块压缩饼干。”露琪亚揉揉肚子,其实她现在不怎么饱。
“那就是没吃,我们锅里炖了肉,吃点吧,吃点我们再说铺盖的事。”白询的目光一直紧盯外面,等他们都进来就立刻锁好门。
“非常感谢!”露琪亚搓着手,她好像已经闻到炖肉的味道了。
几只跟着一起长途跋涉的野生动物身上已经结了雪块,在雪地里行走不小心沾上的,一进屋温度升高就会全化到地上。
白询让它们擦了擦才进到屋里去。
宠物家园的树屋矗立在客厅和厨房的走道之间,一只长毛狸花猫懒洋洋地从里面钻出来,然后翻着肚皮躺到壁炉旁边烤火。
白询正好碰见这一幕,突然灵机一动,露琪亚带来的这些动物们,能不能也寄养在树屋里,吃里面的宠物粮呢
宠物家园这款游戏里面什么动物都能养,并且宠物吃的是全自动投食器里面制造出来的食物,每天定时给量,并不需要投入材料去生产,这些食物都是通过制造器凭空生成的。
如果这些野生动物们能吃制造器里面的食物,那就能够节省大批口粮。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还是先让露琪亚吃饱吧。
灶台上还在咕嘟的那口大锅已经烧了快两个小时,里面卤着的猪头和猪大肠已经被煮软,现在就可以熄火捞起来切片吃。
程惟掀开锅盖,用大漏勺将一整个猪头都捞出来放在砧板上,整个猪头都是漂亮的酱红色,冒着热腾腾的白色雾气。
这锅卤水也是好东西,还可以留着继续卤其余的肉,卤出来的味道和色泽都会十分诱人。
程惟握着刀,在猪头上面大概比划了一下,一刀就从中间将整个猪头劈成两半,下一步就是切猪耳朵。
两只猪耳朵都从猪头上切下来,按在手下切丝,酱色的猪皮中间是白色的软骨,两种颜色相间构成了诱人遐想的卤猪耳味道。
白询明明刚刚才吃饱饭,现在看着程惟切分猪头肉,他感觉自己好像又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