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开始咀嚼她吐出的话语了。
似吃完了其中味道,才道:“看你骨龄,不及二十,再看你修为,竟有出窍,万兽宗竟然没让你这等空前绝后的天才当首席?”
面庞俊美冷艳,说话像轻嘲讥讽,话音不急不徐,和他无声的步调一致,缓慢地同她越靠越近。
“我可不曾听闻,这些年头里,万兽宗选出了首席弟子。”
旋即,话锋一转,墨瞳一动,男人扯破她的谎言。
“你是近年才入门。”
他走到了她身前。
“真是后生可畏,进阶神速,既为天才,为何毫无傲骨,竟对我撒谎。”
他似乎困惑,缓缓踱步,去了她身后。
“你在怕我,为何怕我,你认识我吗?”
幽幽的话音从身后传来,栗音哪敢背对他,转过身:“前辈说笑了,您这么突然,强行把我带到这里来,我当然害怕。”
“呵。”
沈庭桉扯了扯唇,漆黑的眼孔清晰映着她的脸。
“我怕您误会我想偷猫。”
她张开嘴,小心地道。
“我看起来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吗。”
男人说着,突然压低了声音,声色轻渺,给了人温柔的错觉。
他指出她的错误:“不对。”
“若你怕我误会你、罚你,你更该强调你天才的名头,强调宗门对你的重视,这样,我才会有所顾忌。”
“除非……你修为得来不正,所以一直回避,低调行事,不敢张扬。”
他好像轻笑了一声,因着面容冷艳,仿佛冷笑,却也因为冷艳,格外吸引人目光,在昏寐的天色里,俊美清贵,长身玉立,好似玉雪般无暇。
少女身后,有枝节探出,她还没做出回应,那寂静蜿蜒的玉枝节猛然捆住了她的手腕。
玉枝节撕开了一点魔修的伪装,攫取出了一抹魔气,术法立时验明了她的身份,也坐实了他的怀疑。
“魔修。”
男人那抹轻笑姿色转瞬即逝,冷哼了一声。
虽是冷哼,却有种果然如此、不出所料的尘埃落地。
难怪那噩生府的魔君话里有话,原来藏了一个在这里。
栗音被悄无声息、突然袭击的枝节又吓一跳。
当初旁观见识过这种枝节的厉害,她赶紧动了动手,想要甩脱枝节,竟很轻松地甩掉了,不像初见时处刑魔修那样可怕。
因为他突然出手,又点破了她的身份,少女有了防备,向后退去,满眼警惕。
她后退了几步,男人却抬脚,又步步向她走近,逼得她只得继续往后退。
“你应该承认认识我,一介弟子畏惧于凶名在外的长老,或许还可以解释。”
“为什么不认我?是不敢认我吗,你在害怕心虚什么。”
眼尾狭长,眯着眼睛看她。
“你在魔域的相好呢,趁现在来得及,还不叫他来救你。”
他的话被少女大声驳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道门的沈长老,我是魔修,我当然心虚害怕。”
栗音似被逼急了的魔修,敢大声冲传闻中的沈长老说话。
忽而,她步子一停,腰后撞到了庭院正中的那座小阁,退无可退。
沈庭桉冷笑:“又在撒谎骗我,扮作我的亡妻,你们好大的算计,没胆子认吗?玉欢宫手段,我也见识过,北妄城入我梦的也是你。”
他语气笃定,栗音一句也不听,那时用了作弊道具,他绝对不可能发现她。
“我的确是玉欢宫,但我不曾入过谁的梦,也没去过北妄城。”
她反驳道。
突然,有股幽幽的烟气飘过来,嗅到气味,栗音侧目。
身后是那支点燃的香,方才没见到烟气,此时却飘出了一缕青烟,清清楚楚地飘向了她。
看清楚引魂香的指引,墨瞳深凝几许。
青烟飘向她,她即是苦苦寻觅之人。
这香不知是什么香,栗音下意识屏住呼吸,担心暗算。
离得近了,她可算看清楚,这座小巧精致的木制小阁里摆放着什么,帷幔掩映下,那东西影影绰绰、方方正正,好像是个牌位。
栗音心念一动,不会是她的吧?
她转身后退了半步,不曾想冲撞了自己的灵位。
后背却陡然抵触到了温热的胸口,沈长老不知何时靠近了她,挡住了她意图退避的身形,按住了她的肩。
男人声线冷寂,仿佛就在她耳边,森寒的话音轻缓,放轻了让人错觉温柔,更像某种引诱。
“怎么不揭开看看,那里面的东西,对我很重要。”
“你可以揭开来,拿起来,威胁我。”
他清晰地帮她指出一条明路,按住她肩膀的手加重了力道,仿佛催促,将她推向了那帷幔后的事物。
栗音拒绝:“我怎么知道上面有没有禁制,谁碰谁死。”
耳边,男人冷声道:“你说的很对,就是谁碰谁死……”
坚实的胸膛不由分说抵住了她的背脊,一度严丝合缝地紧贴一处,心跳声隔着皮肉,交融到一处去了。
他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强行牵引着,挥开了层层垂落的白纱,一直触到了那藏在正中的事物。
帷幔揭开,栗音彻底看清楚了,上面果然是她的名字!
阴木引魂的牌位触感异常冰冷,她打了个寒颤。
身后,男人幽寂的声音落在她耳畔,又似有微茫的水降下,忽地滴在她的颈侧。
“只有你不会。”
他道,在这方小小的灵位前,用力扣紧了她的手,直到手指嵌进她的指缝,直到十指相扣。
“是你。”
他字字清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