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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51 他就这般突然出现护在她跟前……

这几天许昭月一直闭门不出, 她被安乾道君抛弃的事情已经被传遍了,她可不想出门被人笑话,纪玄铮来敲了几次门她都没应。

这天晚上许昭月临睡前听到云乔皙在敲纪玄铮的门, 云乔皙的声音听上去很焦急,“师叔, 师父他晕倒了, 师叔快随我去看看。”

随后开门的声音响起, 只听得纪玄铮问道:“怎么回事?”

云乔皙呜呜哭道:“我也不知道,师叔你快去看看吧。”

一个顶级丹修能顶十个医修,云乔皙来找纪玄铮也不奇怪。

没过一会儿许昭月就听到有人敲她的门, 随即纪玄铮的声音传来,“月月,你睡了吗?”

许昭月并没有理会,她不想去管清虚派的事情,骆修然怎么样也与她无关。纪玄铮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她的回应也就没再打扰她,许昭月听到有脚步声渐远,应该是纪玄铮随云乔皙一起去看情况了。

许昭月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觉,睡得迷迷糊糊间,骤然听到一声破门声, 许昭月瞬间被惊醒,她坐起身来打了个响指, 屋中的灯芯草亮起来将房间照亮,只见房门大开, 一群修士从门口涌入, 分成两列成弧形将她围住。

他们穿着相同的黑白交错制式的法衣,手上配着大刀,这样的装扮许昭月曾经看到过, 他们是虹光派的人。

许昭月顿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就在这时,只见门口又走进一个人来,不出她所料,来人是蒋天成。

蒋天成深夜造访,绝对不是一件好事,看到蒋天成的那一刻,许昭月脑子里闪过无数个疑问,蒋天成为什么敢堂而皇之带着人来杀她?为什么这么巧,恰好在纪玄铮没在的时候。

许昭月压下疑惑,尽量让自己冷静,她问蒋天成:“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杀你。”蒋天成回答得很干脆。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杀我?”

“怎的无冤无仇,我未婚妻绮罗是因你而死。”

“连绮罗是安乾道君所杀,你要报仇也该去找安乾道君,找我做什么?”

“我自然也会杀了他,但在杀他之前我先杀了你。”

蒋天成并不想再跟她多言,他抽出他的本命法宝,一把九环大刀,刀刃雪白锋利,杀气十足。蒋天成握着大刀直接向她挥过来,刀刃凝聚了法力,挥过来的气息划破空气,快如闪电,许昭月修为不如蒋天成,她虽反应迅速,也只能堪堪躲过一击。

“你逃不掉的。”

蒋天成话落,正要再出手,许昭月身前却突然多了一抹黑色的身影。

“主人先走,我来挡住他。”

看到突然出现的恩赐,许昭月心情很复杂,自从那日在清虚派她将他赶走之后恩赐就没在她跟前现身过,可许昭月知道,只要她离开寒月崖,恩赐都会默默跟在她身后。

蒋天成冷笑道:“就凭你?我并不介意多杀一个来送死的畜生。”

“我拖出他,主人速去找纪玄铮。”

许昭月知道她和恩赐联手都不一定能打过蒋天成,蒋天成已是元婴后期,快突破分神期的修为了,怕只有纪玄铮才能与他搏一搏。

如今保命要紧,许昭月也来不及去想那么多了,她当机立断,直接跳窗逃了出去,蒋天成目光一凝,喝道:“你往哪里逃?”

他正要去追,恩赐握着双刃匕向他袭过去将他缠住。

幸亏许昭月足够冷静,出来之后也没搞错方向,此时纪玄铮应该还在骆修然那里,她正要运气直接飞身过去,不料蒋天成已落在她跟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许昭月不敢多想为什么蒋天成来得这么快,他是不是把恩赐杀了,她用最快的时间做出反应,几乎是在一瞬间调转了方向,向着相反的方向飞去。

夜晚的北冥山庄出奇的安静,她竟一个人影都没看到,想找个帮忙的人都找不到。蒋天成一直在身后紧追不舍,许昭月骤然感觉一阵刀意袭来,她下意识闪身躲避,然而这一阵刀意来势汹汹,修士之间修为哪怕只是差一个小节都会被对手死死压制,更不要说蒋天成修为远高于她。

许昭月这次躲得就没那么幸运了,虽躲过了要害处,却无法全身而退,那一阵刀意直接切割在她的脚踝上。

许昭月受痛,从半空中掉落下来,蒋天成落在她不远处,他手上握着九环大刀一步步逼近,冷笑道:“我说了你逃不掉的。”

蒋天成那一阵刀意力道十足,许昭月不仅被伤了脚踝,气息也被他打乱了,她一时无法再运气飞身,此时脚踝剧痛难忍,怕是连跑步都难。

“蒋天成,你若杀我,安乾道君不会放过你。”

“安乾道君?那混蛋都已经不要你了,你还妄想着他给你报仇?”

许昭月也知道她不可能再指望上安乾道君,她这么说也只是想为自己求一线生机,希望蒋天成有所顾忌,尽量为自己拖延时间,不过看样子蒋天成并不吃这一套,对于蒋天成来说这一次的机会很难得,他不会再有任何犹豫,就是要杀了她。

只是蒋天成还未走到近前,那道黑影又再次挡在他面前,蒋天成看到他,倒是诧异了一瞬,他道:“那群废物也真是没用,竟然这么快就让你逃脱了。

“有我在,你休想碰我主人。”

“那好,我今天就将你们一起杀了。”

骆修然的毛病其实都是当日被安乾道君混元丝所伤留下的后遗症,他碎了元婴,虽然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不过时不时会受后遗症的困扰。

此时纪玄铮帮他运气调整了一下,又喂了他一颗丹药,骆修然才稍微好了一些。

“玄铮,此番谢谢你。”

“不用谢我,我不过也是看在同门一场的份上顺手帮忙而已。”

骆修然轻叹一声说道:“玄铮,你心里可否还怨我?”

纪玄铮并不想跟他聊这个问题,他道:“既然你没事了,那我便先走了。”

“玄铮,你且等一等。”

纪玄铮脚步顿住,也没回头,说道:“还有何事?”

“玄铮,你怨我我可以理解,我知道我确实对不住阿予,可是你千怪万怪也不该怪皙儿啊,她是无辜的。”

纪玄铮下意识看了云乔皙一眼,就见她双眼一红,眼巴巴望着他,微抿的嘴角含着委屈。纪玄铮却不为所动 ,一脸冷然道:“我早已说过了,我疼爱的只是阿予的转世而已,她既不是,那便与我无关。”

“你不觉得这样做对皙儿太不公平了?她什么都不知道,你却让她习惯你的宠爱,习惯了有你这个师叔在身边,你如今说不在意就不在意,你让她怎么接受呢?人心都是肉长的,她也有感情的。”

“那也与我无关,这一切并不是我造成的。”

纪玄铮丢下这话便准备离开,云乔皙走上前直接跪在他跟前,她满脸泪痕,哭得委屈又可怜,“不管是不是我的错,我就当都是我的错,我给师叔赔罪,我与许昭月有矛盾也是因为心疼师父想为师父报仇,如果师叔不喜,我以后不再想着报仇的事情便是了,师叔可否原谅我?”

恩赐明显不是蒋天成的对手,才过了几招,恩赐身上已经落了不少刀伤,直到最后一刀蒋天成一刀劈在他胸口,恩赐终于支撑不住,喷出一口血倒在地上,他浑身是血,倒下之后还想起来再打,奈何伤得太重,他挣扎了几下都没能爬起来。

许昭月趁着恩赐和蒋天成交手的时候急忙打坐调息,又凝聚水液在脚踝处疗伤,只是她还未彻底恢复,蒋天成已将恩赐砍倒在地,许昭月看了恩赐一眼,她知道他伤得很重,可她现在已经无暇再顾及他,因为蒋天成已经握着刀向她走了过来。

正在打坐的安乾道君骤然睁开眼,他给许昭月的冰魄是用他的混元之气凝聚的,冰魄有异动他自然也能感觉到。

冰魄可以为她挡下杀招,却不能保证她不会受伤,冰魄有异动,证明她受伤了。

安乾道君重又闭上眼,她受伤了也与他无关,总归冰魄在她体内,可保她性命无虞,他用不着再去管她,他会成为炼狱的主宰,他所创造的新世界即将来临,马上就可以出现数不清让他血液沸腾的怪物,他可以酣畅淋漓的猎杀。

他绝不会让她毁了他。

许昭月自知她此番已经无处可逃,看着蒋天成一步步走过来,她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绮罗,我马上就可以为你报仇了,待你见到了她,一定要让她跪在你面前让她给你忏悔。”

蒋天成话音刚落却突然倒抽一口凉气。许昭月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她虽闭上眼睛,却明显感觉周围突然起了一阵风,她身上也突然被一股强大的气息笼罩,她猛然睁开眼,就见身前不知何时站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双眼沉静,就这般站在她面前凝望着她。

许昭月逃跑时,误入了北冥山庄那片梅林,此时她身处梅林中,周围寒雾笼罩,一朵朵红梅临风绽放,白色的雾,红色的花,因为要办寿宴,四周挂了一朵朵灯笼,红红的灯光映照在花瓣上,像是起了一层缥缈的雾,显得很不真实。

依然还是那副俊朗的容颜,依然腾着一股让人生畏的煞气,他周身那强大的气场依然让周围空间扭曲到模糊,因为他出现,周围狂风大作,吹得树枝刷刷作响,一片片红梅花瓣如雪一般飘洒而下。

周围红梅花瓣飘飞,许昭月看到这一道熟悉的身影,那一刻就仿若身陷梦境,总觉得眼前的花和眼前的人都像是幻影一般不真实。

安乾道君静静打量了她片刻,问道:“他伤了你?”

许昭月愣愣看着他,忘记了回答。

安乾道君的出现完全出乎了蒋天成的预料,他知道,安乾道君已经和这个女人彻底了断了,按理来说他不会再来管她。

安乾道君慢悠悠转头向蒋天成看去,浓烈的杀意汇聚在他眼底,蒋天成不由浑身一僵,不过他知道安乾道君的顾忌,很快便安下心来,他冷笑一声,冲他道:“绮罗因她而死,我伤她一下又如何?”

他话音落下,安乾道君却猛然出手,万千根锋利的混元丝自他掌心中飞出,直接扎进蒋天成的身体里。

刺啦一声,□□破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异常清晰。

蒋天成瞳孔瞬间瞪大,不仅是因为被混元丝破体的痛苦,更因为他不敢相信蒋天戟会对他出手。

“你……”蒋天成痛得浑身颤抖,他一脸不敢置信看着安乾道君说道:“蒋天戟,你疯了吗?你想杀我?你可别忘了蒋氏族人的血会让你噬魂毒发作!”

此时的许昭月也回过神来,她被这一幕吓到了,她已经来不及去震惊他为什么突然出现,她拖着受伤的腿走上前,一脸惊慌冲他道:“你先别出手,你要冷静一下,你若杀了他你的噬魂毒也会发作的。”

只见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轻轻捏了一下拳头,那被混元丝缠住的蒋天成瞬间就成了一片血雾。

周围瞬间寂静得可怕。

一个接近分神期的强者,只是一瞬间就被他给绞杀,蒋天成死前大概都没料到他会死得这么突然。

许昭月呆呆望着这一幕了,他居然就这样将蒋天成给杀了?

“你……你是不是疯了?你杀他干什么?你不知道他的血会让你噬魂毒毒发吗?”

安乾道君的混元丝直接与他的神魂相连,他不可能不知道蒋天成的血会顺着混元丝侵入他神魂。

“就算要他死,你不能将他绑起来让别人杀吗,让我杀也行啊,为什么要亲自杀了他?你是不是疯了?”

安乾道君静静看着她愤怒的模样,他比谁都清楚杀掉蒋天成的后果,这么多年和蒋家其他人相安无事就是因为他有所顾忌,他自然也清楚噬魂毒发作时的痛苦。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莽撞冲动的人,在其他方面行事无所顾忌,只是因为他有资格无所顾忌而已,和蒋家其他人相安无事,只因他明白他不可意气用事。

可是蒋天成伤了她,他就是想让他死。

就这么简单而已。

许昭月也不明白她究竟怎么回事,她和他之间都已经了断了,他都去找别人双修了,可是看到他将蒋天成绞杀的时候她就是控住不住心慌。

她走近了一些,将他上下打量,问道:“你感觉怎么样?你的噬魂毒有没有发作?”

她的气息扑向他的鼻端,身体和灵魂中沉睡的东西像是在一瞬间苏醒,那一刻,他突然忘了她会毁了他的危险,忘记了要彻底将她驱逐出他生活的想法,忘记了他该对除了炼狱之外一切事情的不屑,忘记了他告诉过自己没必要再去碰女人。

可是这一刻,在她靠近的这一刻,有什么东西在叫嚣着想要释放,他一瞬间什么都忘了,他完全无法自控,一把勾住她的腰,骤然将她拉近,一低头就向着她的唇袭去。

第52章 52 她乱了他的心

他的动作来得如此突然, 而且完全没有逻辑可寻,让许昭月猝不及防,只是他的唇快要落在她唇上时, 许昭月却在一瞬间醒悟。

她想到了合欢宗那些女人的话,心头的火也在瞬间燃烧起来, 她将他推开, 后退几步与他拉开距离, 看向他的目光中多了几许火气。

安乾道君的动作落了空,可她的抗拒倒让他清醒过来,他出现在这里已经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外了, 而他竟然没忍住想要去亲她。

她会改变你,她会阻止你,她会毁了你。

许昭月就这样看着眼前的人突然消失不见,就如他突然出现那样,毫无预兆,连招呼都不打一声,来无影去无踪,真的就像一场不切实际的梦。

她呆站了许久,直到一声轻轻的低吟声拉回她的思绪, 她这才意识到重伤的恩赐还躺在地上。

许昭月走过去看了一眼,他已晕了过去, 大概因为伤口的疼痛,时不时会低吟一声。

许昭月探了一下他的脉息, 他脉息紊乱, 明显伤了真气,得赶紧给他疗伤才行。许昭月先给他注了些真气让他保命,正要去叫人, 就见纪玄铮匆匆寻了过来。

“月月。”纪玄铮飞身落在她身边,将他仔细打量了几眼,“你没事吧?”

“没事,你来得正好,恩赐受伤了,你帮忙将他扛回去。”

纪玄铮将恩赐扛在肩上,问她:“究竟发生什么了,我一回去就看到你屋中大门被破开,里面密密麻麻躺了一堆尸体。”

“蒋天成想杀我。”

“你没事吧?”纪玄铮见她走路不太稳,他目光沉了一下,“你受伤了?蒋天成人呢?”

“他被安乾道君杀了。”

“安乾道君?”

许昭月并没有解释那么多,她让纪玄铮将恩赐扛到他的房间里,纪玄铮给他喂了些丹药,又用真气帮他调了一下内息,这才道:“性命无碍,没事了。”

许昭月点了点头。

就见这时,只见门口急匆匆跑进一个人来,云乔皙看到屋中安然无恙的纪玄铮松了一口气,说道:“我听说你们这边进贼人了,师叔你没事吧?”

云乔皙说完目光无意间落到躺在床上的恩赐,她目光一亮,“念皙?念皙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了?他受伤了吗?”

骆修然落后一步进来,他面色不太好,因为走快了些说话都在喘,“你们没事吧?”

纪玄铮看了许昭月一眼,说道:“无碍。”

“到底发生什么了,怎么都说你们这边来了贼人。”

许昭月在骆修然和云乔皙身上来回看了看,蒋天成来之时,那么巧纪玄铮就被人叫走了,而且蒋天成是直接冲着她来的,并没有留有余手去对付纪玄铮,说明他知道纪玄铮不在这里,他怎么清楚这边的一举一动,九州各大门派都知道虹光派和清虚派不和,所以两方的住所都安排得比较远,是谁偷偷给他报的信?

是云乔皙还是骆修然,还是这两人联合演了一场戏将纪玄铮骗走?

骆修然可是清虚派的掌门,他就算再怎么恨她也不至于为了她去跟虹光派的人勾结,那么最有可能就是云乔皙。

许昭月心思电转,她笑了笑说道:“刚刚确实来了一堆贼人想要杀我,是虹光派的人。”

“虹光派?他们竟然这么大的胆子,在北冥山庄就直接要杀我清虚派的人,简直不把我清虚派放在眼中。”

骆修然还以为虹光派要对她动手是因为她曾经是清虚派弟子,当然许昭月也没跟他解释那么多。她目光意味深长向云乔皙看过去,说道:“我一直很疑惑,为什么蒋天成来得这么巧,恰好选在南疆王不在的时候,所以在蒋天成动手之前我问出了我的疑惑,蒋天成大概以为我即将死在他刀下,想让我做个明白鬼,就告诉了我真相,他告诉我是云乔皙帮了他的忙。”

这话说完,在场众人面色皆是大变,云乔皙正坐在恩赐身边查看他的伤势,听到许昭月这话,她猛然站起身来说道:“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和那蒋天成根本都不认识。”

许昭月笑意渐深,“你要是不认识蒋天成,他怎么会知晓你的名字?”

许昭月一直盯着云乔皙的表情,她自然没放过云乔皙面上那一闪而过的慌乱,她其实就是有所怀疑,故意试探一下而已,没想到还真的就是她。

云乔皙走到骆修然身边抱住他的手臂,她泫然欲泣,委屈道:“师父她冤枉我,师父要为我主持公道。”

骆修然道:“这其中该是有什么误会,皙儿她不会这么做的。”

纪玄铮似也察觉出了不对劲,“难怪我走之前你一直哭闹,原来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云乔皙忙道:“师叔你怎能如此想我?分明是她在污蔑我。”

许昭月道:“我当时故意诈了一下蒋天成,他大概以为我必死无疑,所以就将一切都告诉了我,他还说,你与他密谋之时他悄悄从你身上取走了一件东西,到时候就算纪玄铮知道我被他杀了要找他麻烦,他也可以拿着这件东西将一切都推在你身上,他还将那件东西给我看过,确实是你的。”

云乔皙听到这话,面色一白,下意识慌乱往身上摸了一把,她这动作,本来就是慌乱之时下意识所为,大概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然而落在其他人眼中,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答案很明显了。

纪玄铮这会儿是真的怒了,他想到他回来时看到一地尸体时的恐慌,索性最后许昭月安然无恙。

他拔出雪雾剑对着云乔皙,怒声道:“真的是你!你方才不是还与我说你不会再与月月敌对吗?竟然还敢联合蒋天成杀她?”

“不,不是我。”云乔皙已经摸到了她的东西还在,她也反应过来,猜到许昭月在故意诈她,“是她污蔑我,她本来就一直看我不顺眼,她想借你的手除掉我,师叔你不要上了她的当。”

骆修然也道:“玄铮,这其中肯定有误会,说不定是蒋天成那人故意挑拨我们清虚师门的关系。”

纪玄铮道:“如果不是她,她如何会慌乱?我看她分明做贼心虚。”

“玄铮!”

骆修然生怕他出手,急忙拦在云乔皙跟前,骆修然如今修为全无,纪玄铮却只是轻轻将他一推,就将骆修然推倒在地上。

“师叔。”云乔皙的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下来,“师叔真的要杀了我吗?师叔忘了你曾经是怎么疼我的吗?我是你一直护在掌心上的皙儿,师叔你难道忘了吗?”

“你休要再废话了,我今日便要为阿予除掉你这个后患。”

纪玄铮说完,毫不犹豫,握着剑直接向她刺过去,不过这一剑并没有刺在云乔皙身上,纪玄铮的手腕被骤然出现的人扣住,那人只是一松手,纪玄铮便被震得后退了几步。

许昭月看到出现的人一点都不意外,她知道阳城子一定会及时出现,不容人伤云乔皙一丝一毫的,所以她知道是云乔皙和蒋天成密谋也懒得出手。

阳城子无波无澜的一双眼睛扫过屋中众人,问道:“怎么回事?”

云乔皙往他跟前一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哭诉道:“师祖,师叔他听了许昭月的谗言要杀掉我。”

阳城子的目光落在许昭月身上,许昭月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了,她道:“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她出了门,遇上急匆匆带着人赶过来的孟云青,孟云青冲她拱了拱手问道:“我听闻这边出事了,许姑娘你没伤到吧?”

“没有,麻烦孟长老重新给我安排一间房间吧。”

孟云青立马让人给她重新安排,许昭月进了房间就直接躺在床上,只觉得浑身疲惫。

不知他怎么样了,有没有毒发?许昭月翻了个身,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两人不是已经了断了吗?她再翻了个身,都已经跟别人双修了,一见面却还想着亲她,简直混蛋!

总之许昭月这一晚上又没有睡好,她一早起来打算去看看恩赐的伤势,推开门却见有一人直挺挺站在她门口。

“你怎么会在这里?”

阳城子向她递过来一本书,“此乃夬阴天书的心法,你练夬阴天书,没有心法只能练个皮毛。”

“为何要给我这个?”

“昨日发生的事情我已听说了,我已惩罚了云乔皙,这本心法我赠与你,就当给你的赔礼。”

许昭月却意味深长笑了笑,“不知你怎么处罚云乔皙,罚她不吃饭?罚她不睡觉?还是让她自罚三杯?”

阳城子另一只手掌心摊开,上面躺着一枚褐色丹药,他道:“这枚固婴丹也一同赠与你,你如今元婴期了,正好可以用到。”

许昭月也是丹修,丹药好坏她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固婴丹可是上品灵丹,练就一枚需耗费不少功法,一般分神期以下的修士都不会去尝试,而且这种丹药要以炼丹者灵力注入,一辈子怕也只能练就一枚,不然修为和身体都要亏损。

一生只能练就一枚的金丹却这么大方赠与她,为了赔礼道歉,那实在犯不着。

许昭月正疑惑间,无意间从阳城子身后看到不远处的回廊处有一抹粉色的身影,她鬼鬼祟祟的,就藏在拐角处,时不时探出脑袋往这边看。

还能偷偷跟着阳城子跑过来,怎么看都不像是受到惩罚的样子。

许昭月低头笑了笑,她也没客气,接过心法和仙丹,“你说你把心法给我赔罪我可以理解,可是这枚固婴丹你也这么大方赠与我,我可不相信你只是赔罪这么简单了。”

他面色平静,没有任何心虚,如此理所当然堂堂正正。

“你需要便赠与你了,不为别的。”

“是吗?”许昭月慢悠悠向他走过来,她停在他跟前,与他很近的位置,他比她高,她微仰着头看着他,说话之时,故意将气息喷在他的下巴和脖颈处,“你对我这么大方,我会误会的。”

“误会什么?”

她一直紧盯着他的表情,在她靠近的时候,她看到他目光微动,大概不习惯有人和他靠这么近,不过他也没躲开,他微敛眸光看着她,目光无波无澜,无动于衷,就像伫立在林间的修竹,不为世俗所动,傲然挺立。

许昭月垫着脚尖,她对着他的眼睛,突然把脸凑近了他,近到暧昧的程度,她脸上扬起笑,眼底也全是笑意,她口中温热的气息喷在他脸上,“误会,你喜欢我。”

她全程盯着他的目光,在她靠近的那一刻,他的眼底荡起了一圈涟漪,很轻微的一圈,轻到微不足道,就好像一件完美的玉器之上多了一小缺口,缺口虽小,却彻底坏了玉器的美观和价值,她知道他意动了,哪怕只是轻微的意动,然而她很清楚,在这一刻,他分神了。

那正好,许昭月指尖凝聚水液,就在他眼波微乱的这一刻,她猛然挥动手指,凝聚的水液就向着云乔皙袭去。

云乔皙一直在不远处偷偷看着这一幕,在看到许昭月骤然靠近阳城子时,她大约也是惊到了,竟探出了半边身体。

已是元婴期的许昭月,运转的水液杀伤力比以前强了很多,那水液直接打进云乔皙身体里,她根本避无可避,她顿时双目圆瞪,疼得皱了一下眉,口中瞬间溢出一口鲜血。

阳城子这才回过神来,而后他就对上了眼前一张狡黠嘲讽奸计得逞的笑脸,她往后退了一步,毫无留情笑话他,“阳城老祖,你分神了。”

阳城子回头看了一眼云乔皙,虽然他清楚方才被她戏弄了,面上却并没有任何不虞之色,他似乎早已习惯了平静,他一闪身来到云乔皙身边,云乔皙被重伤,已颓然倒在地上。

阳城子将她扶起来,喂了她一颗丹药,他问道:“你跟来做什么?”

“我……我不放心师祖。”

以阳城子的修为,怎么会察觉不到她跟着他呢,跟着也好,让她亲眼看着他代她道歉,让她长点教训。

只是结果成这样也是他没想到的,好在许昭月练就的夬阴天书还未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她能使出的水液主要用于疗伤,伤人力度并不够,所以云乔皙性命无虞,只是许昭月毕竟是一个元婴期的修士,被她打了一下,也够云乔皙受的了。

他回头看去,她已不在门口。

“师祖,许昭月她出手伤我,我……好疼啊。”

那夬阴天书本就出自他手,以阳城子的修为,要治疗夬阴天书的伤根本不在话下,可现在他并不想为她疗伤。

他道:“那便疼着吧。”

“……”

云乔皙一脸不敢置信望着他,师祖向来最疼她,从不舍得让她受痛,她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出自师祖之口,她眼底盈满泪花,声音因为受伤而泛着沙哑,“师祖如今不疼我了吗?”

阳城子没理她,站起身准备离开,云乔皙忙道:“师祖不管我了?”

“你虽受伤,并不妨碍走路,自己走回去。”

师祖何曾对她这么冷漠过,云乔皙眼中掉下泪来,委屈巴巴说道:“我刚刚……我刚刚看到了那许昭月故意冒犯师祖,连师祖也被那许昭月蛊惑了吗?”

阳城子没回答她的话,身影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恩赐暂时被安置在纪玄铮的房间,许昭月进去的时候他已经醒了,恩赐见到她急忙问道:“主人,你没事吧?”

许昭月道:“我不是你的主人,你也用不着再叫我主人,更犯不着为我卖命。”

恩赐目光微阖,面色失落,一旁纪玄铮听到这话说道:“他为了救你身受重伤,你就暂且不要说这些让人伤心的话了。”

两人都沉默不语,纪玄铮道:“行了,你们主仆聊着吧,我出去转转。”

纪玄铮出去之后许昭月问他:“你伤好些了吗?”

“好多了。”

“那便好。”

恩赐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已知道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待我伤好了我定杀了她为主人讨回公道。”

“杀了她?”许昭月嘲讽笑了笑,“她不是让你重新活了过来吗,你可欠了她大恩情,你舍得杀她吗?”

恩赐道:“主人差点因她而死,我不会原谅她。”

许昭月不以为然,她道:“你犯不着为我如此,就算你真杀了她,我也不会领你的情。”

“主人……主人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灵兽要对主人忠贞不一,这是每个灵兽必须做到的事情,可你已生了二心,我不可能再要这样的灵兽”

恩赐面上透着慌乱,忙说道:“主人,恩赐知错了,请主人原谅。”

“你我主仆缘分已尽,我已不是你的主人,你好好歇着吧,我先走了。”

许昭月说完就出门去了,恩赐想叫住她,奈何他伤得太重,刚撑起身体又体力不支倒下去,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他躺倒在床上,眼底一片黯然,放在身体两侧的双手紧握成拳,脑海中回想着曾经与主人在一起的一幕幕,他内心怅然,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流到了枕芯里。

*

月光笼罩着一片竹海,有一两缕清冷的月光透过竹叶的缝隙落在竹屋中的棋盘上。

四周静谧无声,只能间或听到棋子落入棋盘的轻响。

竹屋中两人对坐,一男一女,男人问女人,“你觉得何为道?”

女人嘴角轻扬,声音清脆婉转,“天道地道人道,天地之间处处有道,即便微小如蝼蚁也有其道”

“以你之见,道乃先天而生?”

“不,道乃后天而生,万物有恶,以道匡之,奸邪,□□,贪婪,自私,因为有恶才有了道。”

她身上的衣衫不知何时褪下,她就坐在他对面,慢慢抱着双腿举起来,一点月光落在她眉心,她盈盈而笑,妖娆妩媚,像勾人堕落的妖邪,她骤然打开双腿对着他,轻启薄唇说道:“道是法则也是自由。”

阳城子骤然睁开双眼,此时他正坐于北冥山庄某间厢房中,不远处云乔皙躺在床上,见他醒来她关切道:“师祖你怎么了?”

阳城子站起身,走到窗边向外看去,今日无月,星辰缀满星空,遥遥天幕之上,群星璀璨夺目,他已忘了他是何时出生,家在何处,可在他记忆中,他似乎从一开始就被寄予厚望。

他天生就为修道而生,他是天道所选,是唯一能得成大道之人,他有如此伟大的使命,注定了他必须得放弃很多东西。

可是他真的想要修道吗?他真的想要得见天道的真面目吗?他真的想要修成大道与天同寿吗?

他真的存有仁义礼智信的道心吗?

他站在热闹的街市上,站在烟火满满的人群中,他并不反感,心中反而升起留恋之情。

他想起那一日他吃下的那一枚栗子,软糯香甜,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吃,那是他第一次觉得世俗比他想到的还要诱人。

就在刚刚,他骤然被心魔所困,神识被带到那间竹屋中,他与她相对而坐论,他的修道之心再一次被冲击。

奸邪,□□,自私,贪婪,都在万恶之中,都说他有天生道心,可是现在他发现他并非如此。

修道先修心,他的心已经乱了。

第53章 53 阳城子的表白

北冥山庄庄主的寿宴还未正式开始, 许昭月也暂且在山庄里住下。许昭月新换的房间位置还挺好,这里地势较高,外面种了几株梅树, 透过梅树的缝隙可以看到晋城的万家灯火。

许昭月坐在窗前一边品酒一边赏月一边看美景,她低头倒了一杯酒, 一抬头就见不远处梅树下面多了个人影。他负手站在树下, 目光遥遥望着她所在的方向, 许昭月觉得莫名其妙,站在那里盯着她看做什么。

“你有事吗?”许昭月问他。

阳城子向她走过来,没一会儿就响起了敲门声, 许昭月懒得起来了,弹了一下手指头,门自动开了,阳城子走进来,在她对面坐下,自己拿了一个杯子倒了一杯酒抿了一口。

“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喝别人东西,不觉得不礼貌吗?”

“你喜欢喝这个?”

许昭月没什么耐心,问他:“你有事就直说。”

阳城子徐徐放下手中酒杯,许久不发一言。许昭月实在无法理解这人的行为, 他的表情也看不出什么异样,永远那么高深莫测, 让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堂堂阳城老祖半夜跑到我房间里,你就不怕坏了我的闺阁名声?”

“沈君泽。”

许昭月满脸问号, “什么沈君泽?”

“我的名字。”

“……”

世人只知他的法号是阳城子, 因他是清虚派师祖,德高望重修为高深,都尊称他一声阳城老祖, 却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

许昭月面色复杂望着他,他怎么突然告诉她名字啊?她虽一直觉得阳城子是个狗贼,但是两人之间的辈分差她还是明白的,就像突然有一个年长她很多轮的老不死的老头子向她自我介绍他叫什么名字,这种违和感真是让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往后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许昭月嘴角抽了一下,“你……是认真的?”

“我从不妄言。”

“……”

许昭月想到上次她试探他的话,她故意问他是不是喜欢他,因为这话让他分神了她才有机会对云乔皙出手。

不会真是她想的那样吧?许昭月简直不敢想象。

“我云游四方时,曾到过一个小镇,那个小镇黑瓦白墙,有一条河从小镇穿过,河上常年飘着小舟,我很喜欢那个地方,一直想再去一次。”

许昭月觉得他这人真是奇怪,怎么又突然聊到什么小镇了,她道:“想去就再去呗。”

“不知你可愿意与我同游?”

“……”

许昭月仔细打量着他的表情,他说得很坦然,似乎真的只是单纯想约她同游,许昭月想着刚刚的怀疑又觉得不至于,他约莫觉得她了解他,把她当知己了。

许昭月沉思了片刻,突然笑了笑,说道:“好啊,我和你同游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我不喜欢云乔皙,所以你杀掉她。”

“不可。”

他几乎是想也没想就拒绝,他面上表情平静,对于她的要求没有恼怒,也没有疑问,似乎能理解她的想法,无法帮她完成他也没什么愧疚为难,似乎他认定他本该这么做。

对于他的回答许昭月并不意外,她道:“你既然不愿意,那我也拒绝与你同行。”

“很多年前,我曾带人与妖族作战。”

“????”

怎么又突然提到这个,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不过他带人同妖族作战的事情她也听说过,虽然清虚派是个丹修门派,跟剑修刀修这种杀伤力比较强的门派比起来温和太多,不过清虚派出了一个阳城子,那时安乾道君还未出生,正逢妖族作乱,那时候正派强者就只有阳城老祖和光剑宗前掌门,可那时光剑宗前掌门正好又无故失踪,能扛起灭妖族大旗的也只有阳城子。

战况的详情不知道,结果就是妖族被阳城子灭了。

阳城子接着道:“妖族六公主破了我的阵法,她招式诡谲,不仅破了阵法还毁了龙虎鼎,如果她奋力一击,我势必大败,清虚派怕也会被妖族所灭,关键时刻小离以元神祭鼎,这才保了我清虚满门。”

“小离?”

“她便是云乔皙的前世。”

“所以小离以元神祭鼎救了你们清虚派,姜梦予就活该用元神来补偿?真是可笑,欠她的是你们又不是姜梦予,凭什么要牺牲姜梦予?”

“我带她上清虚门,教她修炼,让她变成强者,总好过她做一个凡人备受磨难,我以此换她的元神并无不妥。”

他到现在还没觉得他有什么对不起姜梦予的,许昭月真的要被气笑了。

她觉得跟阳城子讲道理是没什么用的,这人有他一套固执的理论,他觉得他没错,觉得他所做所为都是合理的,觉得姜梦予的元神就该为他所用。

他到底凭什么这么自以为是?

“我一直不明白,你作为一个修道之人,究竟修的是何道?仁义礼智信为道心,阳城子,你真的有吗?”

阳城子没回答,只静静看着他。

“奸邪,□□,自私,贪婪为万恶之首,你除了□□,其他的恶哪样不占?将姜梦予带到清虚门教她修炼却只为抽她元神,此为奸邪,理所当然抽走姜梦予的元神救你想救的人,此为自私,作为一个修道之人却眷念人世俗尘,此为贪婪,你无修道之心却要修道,你修道是为压制你体内的恶吧?你被世人奉为圣人,受万人敬仰,别人都以为阳城老祖是高洁伟岸的圣人,素不知阳城子天性为恶。”

阳城子眼波微动,他想起心魔幻境中,他与她对弈,她的话与现在相差无几,他真的就如她所说的那样吗,如果不是那样,为什么那些话会出现在他的幻境中?是否他潜意识里就清楚他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而她显然也足够了解他,他因知道她对他的了解自然也知道她会说什么。

他内心泛起波澜,许久无法平静,他们竟会心意相通到此地步。

只不过,她还不是完全了解他,奸邪,□□,自私,贪婪,万恶中的四大恶,她说他占了三样他并不想认,而他唯一漏了的那一样才是他心魔的原因。

“哦,不对,我看啊,你怕是连淫-欲都占了。”她突然又补充了一句。

“……”

阳城子看她的眼神渐深。

许昭月接着道:“你留着云乔皙在身边,怕是也没忍住与她双修吧?”

阳城子道:“我未曾与她双修。”

许昭月撇撇嘴,对于他的话不置可否。

阳城子想到他的心魔幻境中,她对他张开双腿,他不知他的心魔究竟从何而来,何时而起,可他确实起了淫-欲,并不是对云乔皙,而是对她,这是他修道路上的巨大冲击,他近日常常被心魔所困。

他无法阻止,也并不想阻止。

阳城子手掌一摊,手心之上多了一件蓝色法衣,他冲她道:“这是我亲手炼制的法衣,你的要求我无法为你完成,我将此物赠与你以示弥补,你看如何?”

许昭月只是往法衣上面随意扫了一眼就知道这件衣服不简单,成色,做工都在顶尖水平,炼制人还在上面打上了结印,直接与他的神魂相连,一旦穿上这件衣服,哪怕她只是个没有修为的废物别人也打不动她,而且因为与他神魂相连,她一旦有危险,他可以立刻出现。

这种东西一般只会用在道侣身上,就跟之前安乾道君在她额头上留下的冰魄差不多。

他将这件东西送给她,实在是让她没法不多想。难不成真的像她想的那样?他不仅送了她夬阴天书,还送她固婴丹,现在竟还送她一件与他神魂相连的法衣。

她想到了那次她问他是不是喜欢他,那一次她本来只是试探,目的就是想让他分神对付云乔皙,而他也确实分神了,她从未仔细想过,确实也觉得不太可能,根本没往那方面联想。如今再细想他当日分神,确实不太对劲,对于一个强者来说,分神是一件大忌,是一个非常低级的错误,阳城子这样的巅峰大能会犯这样的错误吗?

许昭月意味深长笑了笑,说道:“沈君泽,你该不会真的喜欢上我了吧?”

这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他活得太长了,已经忘了他是何时出生,生于何家,他唯一记得的就是这个名字,可是在他的记忆中,从未有人叫起过这个名字。

许昭月丝毫不放过他脸上的表情,但其实他的表情出乎意料的平静,并没有被说中心事的慌乱,也没有面对暧昧问题上的羞涩感。

许久之后他微敛眸光,对她说了一句许昭月从不敢想的话。

他说:“不知往后可否日日与卿共天明。”

他声音浑厚磁性,像远处响起的钟声,竟是格外的好听。

他说完,目光落在她身上,等着她的答案。

他的目光变了,原本老练深沉,仿若历经万世万劫,早已不为世俗所动的一双眸子里荡起了一圈涟漪,像是被风吹乱了,他期待着,却又带着几分忐忑。

他是如此坦然表达自己的想法。

日日与卿共天明。

心里猜到是一回事,但听他亲口承认又是另一回事,有那么一刻许昭月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些话是出自阳城老祖之口。

即便她知道这个男人贪恋世俗,但在她看来他贪恋的也只是俗世的浮华,并不是男女之情,他给她的印象总是清冷的,即便是对云乔皙的那种疼爱也不像是疼爱情人的疼爱,更像是大人疼爱自己的小孩。

哪怕她刚刚说他和云乔皙双修,也不过是想借此侮辱他而已。

这样清冷的一个男人,她无法想象他会和男女之情扯上关系。所以他的话,让许昭月无比震惊,她内心震动,许久未能反应过来。

眼前的男人,不再如往常那般高不可攀,此时的他不再是那个让人敬仰的阳城老祖,他只是一个叫沈君泽的男人,一个有着自己感情的男人,他会对他喜欢的姑娘表达爱慕之情,他会期待,会忐忑。

然而在震惊过后许昭月只觉得可笑,她想起了曾经爱慕着阳城子的姜梦予,阳城子难道不知道她的心意吗?他这样心思通透的人有什么不知道,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不仅如此还活生生抽掉姜梦予的元神,他眼睁睁看着姜梦予死前的绝望痛苦却毫无反应,就那样无波无澜拿着她的元神去复活云乔皙的前世。

他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一天,他会对着被姜梦予附体的许昭月表达爱慕之情。

世事轮回,绕过了谁?

许昭月很快让自己平静了下来,她问他:“你想知道答案吗?”

他道:“自然是想。”

许昭月收敛了所有表情,就如他当日抽走姜梦予元神时那样,那日的他面色平静,面对她的死无动于衷,眼底毫无波澜,而此时的许昭月的面色也如他当日那般平静,她的眼底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她道:“沈君泽,我一点都不喜欢你。”

含在眼底的情绪有着明显的波动,他像是被刺痛了,他问:“是因为有姜梦予的残魂吗?你与她无关,你并不该被她控制。”

许昭月道:“你该感谢姜梦予体内的那缕残魂,你知道姜梦予爱慕于你,对于你的所做所为,她是恨的,恨也好,爱也好,最起码她对你还有情感。我最好的朋友因为云乔皙惨死,我想杀她你却处处维护,你的所做所为只会让我憎恶,即便你曾经帮我驱蛊,但我内心依然是憎恶你的,我对你除了憎恶之外再没有多余的情感,若是没有姜梦予的残魂,我连多看你一眼都懒得。”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无波无澜,没有恨,没有怨,也没有任何在报复他的意思,她只是在平静陈述她对他的看法,平静到让人觉得残忍。

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

一旦踏足情爱便没了自由。

他活了这么久,将一切都看透了,明知会如此却还是没控制住。

静默良久,他说道:“你何须如此伤我?”

周围陷入寂静,滴露滴答作响,有风从窗户吹进来,烛火摇曳,他面上的神色忽明忽暗,他眼底的光似乎也随着烛光明明灭灭。

话都已经说清楚了,许昭月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她正要下逐客令,骤然感觉一阵劲风袭来,屋中烛光被一瞬间熄灭,然而又一瞬间亮起来,这一灭一明之间,只见她房间里突然多了一个人。

他一身白衣,手上拿着他的轮天大刀,精致的法衣衬得他蹁跹如玉,如陌上公子,然而分明如一个俊秀公子,他周身的气场却凝重到让人窒息。他此刻的状态看上去非常不好,像是才经历过一场残酷的厮杀,浑身凝结着杀意,眼底还有癫狂尚未褪去。

看到他突然出现,许昭月惊到了,她猛然站起身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安乾道君目光盯在阳城老祖身上,他握着大刀轻轻勾了勾嘴角,眼底却一片冰冷,“跟本君抢人,你也配?”

话落,他挥起大刀,强烈刀意滑过一条弧形直接就向阳城老祖劈去,只听得哐当一声,刀刃被一只四角黄铜鼎挡下,那黄铜鼎通体呈金色,一时金光万丈,刺人眼目。

许昭月心下一惊,这是龙虎鼎,是阳城老祖的本命法宝。

龙虎鼎死死挡住安乾道君的进攻,将阳城老祖护得滴水不露,安乾道君却并未气馁,任何强大的人事都能激起他的兴趣,就比如现在,被挡下一击之后他身上杀意更浓,面上没有任何恼怒之色,眼底反而渐渐透出兴味。

他运转法力注入刀身,招式凶猛而果决,一下一下向阳城老祖劈去,阳城老祖挥动龙虎鼎与他对抗,挡住他一记又一记杀招,一时之听得刀刃撞击在黄铜鼎上的叮当声。

两大巅峰强者对抗,哪怕只是激起的火星都极具杀伤力,更何况二人内力相撞,周围被波及到的弱者只有死路一条。

这两人一旦打起来,毁灭性可想而知,两人只是过了几招,许昭月一个元婴修士便感觉胸腔发闷,快要招架不住。

安乾道君想和阳城老祖对打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阳城老祖就不是一个好战的人,也没兴趣和他打,他打他就躲,可这一次他竟直接祭出了他的本命法宝,显然也想和安乾道君战一场。

许昭月不想他们俩打起来,不仅是因为强者相对杀伤力太大,更因为她怕安乾道君打不过阳城子,再加上安乾道君之前杀了蒋天成,她不清楚他身体状况怎么样,如果他噬魂毒发了,他贸然和阳城子挑战,怕是于他不利。

所以情急之下,许昭月忍着强者对抗的冲击之力,好不容易才挪到安乾道君身边,想也不想一把抱住他说道:“天戟,不要与他打。”

柔软的身体搂上来,熟悉的气息扑到鼻端,安乾道君身上的杀意渐渐就散了,他收了大刀,阳城子也收了宝鼎。

安乾道君低头看着抱着他的女孩,久违的感觉很快就让他的身体有了反应,血液开始沸腾,心头那种燥热感也在叫嚣。

他将她直接抱起来往旁边的柜子上一放,他双手撑在柜子边缘,将她圈禁在怀中,目光对着她的,对她说:“不是不要我碰吗?抱我做什么?”

阳城子还在一旁没有离开,许昭月有点尴尬,她冲阳城子道:“你先走吧。”

阳城子负手而立,清隽单薄的身体像极了傲然挺立的修竹,他依然还是那副清冷的模样,好似对世间一切都无动于衷,然而那背在身后的双手却一点点紧握成拳。

他那一双淡漠的,无波无澜的眸子落在两个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才掐了一个决消失不见。

许昭月见他走了松了一口气,这才冲安乾道君说道:“你怎么来这里?你身体还好吗?有没有噬魂毒发?”

他却好似听不到她的话一样,说道:“你还未回答我的话,为何要抱我?不是不让我碰你吗?”

许昭月见他这模样也不像是毒发的,她道:“我并不想你跟他打。”

他冷冷笑了一声说道:“果然一离了我就去找别的野男人了。”

许昭月:“……”

听到他这话许昭月这才想起来他去找合欢宗女的事情,他怎么还好意思质问她?她怒火上头,猛然将他推开,她从柜子上跳下来,后退几步与他拉开距离,这才冲他道:“道君怎么好意思说我找别的男人,道君你自己呢?不也是我一走你就去找合欢宗女双修吗?”

“本君何曾找合欢宗女双修?”

“道君自己做的事情自己不承认吗?合欢宗女就在这里,道君去邀月楼找合欢宗女双修的事情都在北冥山庄传遍了。”

“本君是去过邀月楼。”

“……”

他竟然承认了,而且承认得这么干脆利落,他的表情也没有一点做错事的惭愧,许昭月顿时怒火中烧,说道:“所以道君承认了吧?”

安乾道君一步步向她走过来,“本君只承认去过邀月楼,并不承认与其他女人双修。”

许昭月气急而笑,“道君难道不知道那邀月楼是什么地方吗?你去那里不找女人双修,你骗鬼呢?”

“……”

安乾道君不想告诉她,只是那日他乘坐熟湖车路过时,无意间看到那个身影很像她的,他便鬼使神差跟了进去,后来却发现并不是她。

好像他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她,连一个相似的身影都能让他乱了阵脚,堂堂道君,竟是如此愚蠢。

他一步步逼近,许昭月一步步后退,此刻她已退到了墙边,安乾道君却还在一步步靠近,他的话让许昭月非常火大,用双手推着他道:“既如此,道君还来找我做什么?”

他直接捏着她的手腕将她双手反剪到身后,他将她抵在墙面,身体微弯对着她的眼睛,

她竟觉得他会找别的女人双修,他曾经想用她的血做一个傀儡她都要威胁他,他连和她一样的傀儡都没做,又怎么会去找别的女人。

第54章 54 你想我了吗?

在他眼中, 除了她之外的人,也就只配被他变成怪物猎杀。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来找你。”

这话也带着怒火,也不知道在气她, 还是在气自己。

那日杀掉蒋天成之后他本以为会噬魂毒发,没想到身体却没有任何反应, 而后他又去闯了无数秘境, 他不知为何一见到她就想与她亲近, 他唾弃自己,他用疯狂让自己沉醉在杀戮中。

可是越杀他就越疯。

他没在她身边,她会不会去找别的野男人, 会不会与别的野男人双修,他分明已经放她走了,可是一想到或者有一天她也会像亲近他一样去亲近别的男人,纵使还未亲眼看到,但只是想一想,他就已经难以忍受了。

所以他没忍住又来找她,果然就看到她和阳城子那只老狗在一起。

明明该生气的是他,她却比他更生气。

他做了什么事向来不喜欢解释,可对着她怒目瞪视他的模样, 他的火气却渐渐消了,他将她松开, 说道:“既然合欢宗女在这里,你带我去找她, 我证明给你看, 本君从未与别人双修。”

许昭月带着安乾道君来到合欢宗女住的地方,他一点都没客气,直接将那扇门踹开, 顿时一股浓浓的酒味扑鼻而来,只见里面青烟弥漫,男男女女赤-身-裸-体躺了一地,骤然响起的破门生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被打扰了兴致,几个剑修正要拔剑而起,一抬头看到进来的安乾道君,一时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安乾道君环视了一圈,他已经忘了当时见过的那女修长什么样了,他直接问道:“当日本君去邀月楼找过的那个女修是谁?”

过了一会儿才有一个纤弱的身影战战兢兢膝行过来,匍匐在地说道:“道君,是我。”

“是你告诉本君道侣,本君当日与你双修的?”

女孩战巍巍抬起头看了一眼,却不敢细看,又猛然低下头去,在地上猛磕头,哭求道:“道君,道君饶命!”

许昭月认出了这女孩就是当日合欢宗女口中那位与安乾道君双修的莺莺,这女孩看着胆小,许昭月担心她是摄于安乾道君的威势,便冲她道:“你说实话,没人敢伤你。”

女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没有,道君没有与我双修,我……我再也不敢了!””

许昭月也被搞糊涂了,她问道:“既然道君没有与你双修,你为何要说道君你与双修了?”

“我……是我虚荣心作祟,道君饶我一命吧,我再也不敢了。”

“……”

“竟敢乱传本君谣言,你是活腻了。”安乾道君说完便要准备向女孩动手,许昭月忙道:“算了,饶了她吧。”

两人重新回到房间,安乾道君说道:“你现在知道了本君从未与别的女人双修了?”

然许昭月更疑惑了,她问安乾道君:“你既然都去邀月楼了,难道不就是想找女人双修的吗?为什么又不了?”

“谁告诉你本君去邀月楼就是要找女人双修的?”

“那不然你去干什么?你不会不知道邀月楼是什么地方吧?”

“不知道。”

“……”

许昭月觉得她真的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去理解这个疯子的想法。

既然都是一场误会,许昭月便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跟他计较了,她道:“道君为何来找我?道君不是已经放我走了吗?道君想通了,要放弃炼狱和我在一起了?”

“不,本君两个都要。”

许昭月也不气,说道:“反正我说过的,道君创造炼狱的那一天,便是我自戮之日。”

他向她走过来,在她后退之前一把搂住她腰,他禁锢着她让她动弹不得,手指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头。

“你觉得本君会给你自戮的机会吗?”

“道君总不能时时刻刻看着我。”

他冷冷一笑,“你即便自戮而死,本君也有的是办法让你活过来。”

许昭月知道跟他硬碰硬是没有用的,如今一切还未成定局,识亦前辈也说过,只要留在他身边就可破解。

许昭月叹了口气,她不想跟他吵架了,也不想和他分手了,和他分手的这些日子,她也并不好过。虽然这个人性格古怪,想法疯狂,心理状态也不像个正常人,可是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她是开心的。

望着眼前的男人,此时因为她说要自戮,他眼中凝着怒火,抿紧的嘴角却透出冷意,许昭月突然笑了一声,问他:“蒋天戟,你想我没有?”

她看到他表情僵了一下,凝在脸上的冷意有了几许裂痕,面对她如此突然的笑,他有片刻恍惚。

也不知是不是觉得脸上那股狠劲散得太快有损他道君的威严,他依然绷着一张脸,可因为她这句话,他的眼底那股怒火骤然被冲散了。

“问你呢,想我了没?”

她怎么就突然对他笑了,她对他笑,他被她激起的怒火完全就不受控制散了,这让他多没面子。

他冷着脸点了一下头。

许昭月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想我什么?想我和双修吗?”

他怔怔望着她的表情没有回答,在许昭月看来,他这样的人,能点头表达他的想法已经不容易了。安乾道君松开那钳在她下巴处的手,转而扣在她后脑勺上,他一低头就要向她吻上来,许昭月推着他问:“做什么?”

“双修。”

他丝毫没有顾忌,直接表达自己的想法。

“不要,一见面就想和我双修,好像我的价值就是给你双修的。”

他面色不虞,那勾在她脑后的手却也渐渐松了下来,不错,还算有进步了,不像以前那样她不愿意他还要强硬一下。

“天戟,你喜欢我吗?”

这些时日和他分开,她其实时时思考这个问题,他对她究竟是什么感觉,是只对她有本能的欲望还是说也投入了感情,她真的好想知道。

他没说话,他的面色却渐渐好了起来。明明刚刚还冷着脸警告她,两人之间的氛围也是紧绷冷凝,此时因为许昭月的话攀上了几许暧昧的温热。

“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什么?”

“就是离开的时候很想很想那个人,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想一直一直和她在一起,任何人都无法替代,这就是喜欢。”

他思索了片刻,回答,“那便是喜欢的。”

许昭月怔住,可她又觉得他怕还是没理解到什么是真正的喜欢吧,不过听到他说喜欢她,她还是开心了,许昭月搂住他的腰,说道:“我也喜欢你。”

安乾道君低头望着怀中的人,身体中那个冷然坚硬的东西像是突然碎裂了,那些一次次猎杀怪物也无法驱逐的躁动,某种无法满足的渴望,在她抱上来的那一刻,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将一切都抚摸平整了。

呼吸好似也变得缓慢,许久许久之后他闭上眼,下巴在她头顶上蹭了蹭,像是以此来缓解着什么,可蹭了一会儿他动作顿住,他隐忍了一会儿还是冲她道:“你抱着我我就想双修。”

破镜重圆,重归于好,明明氛围这么温馨,暧昧得恰到好处,他偏偏要说一句煞风景的话,许昭月便松了手,她从他怀中挣开说道,“那便不抱了。”

她刚转身要走,他的双手却从后面搂上来抱住她,他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下巴贴在她耳边,明明是警告的语气,声线却因为暧昧而显出几许沙哑。

“你休要再离开我。”

那个不懂情爱只知杀戮的安乾道君啊,这么暧昧的抱着别人,并不为双修,还对她说着占有欲满满的情话,还真是让人着迷得很。

许昭月便也由着他抱。

“本君带你回去。”

“要是道君不忙的话,要不过几天再走?”

“为何?”

安乾道君语气微沉,明显不太高兴,他可没忘记,阳城子那个老狗和纪玄铮都在这里,尤其是阳城子那只老狗,竟然敢不要狗脸跟他抢人。

许昭月道:“等北冥山庄庄主的寿宴过了再走,我想看一场戏,就几天。”

安乾道君沉默片刻,似在考虑,随即说道:“那便再呆几天。”

安乾道君突然来找她是许昭月没料到的,两人解除误会又重新在一起更在许昭月的意料之外,此时两人躺在床上,安乾道君从身后抱着她,一般他有闲暇都会打坐修炼,只会在平躺运气的时候才会上床。

今日他却什么都没做,就和她躺在一起单纯将她抱在怀中,那么执着于双修的人也没有要和她双修。

但许昭月清楚,他在忍,每每她回头都能撞见他眼中的欲色,可他什么都没做,就只是抱着她。

许昭月终究还是不忍心,她转回身,主动吻上他的唇,他明显僵了一下,眉心微蹙,问她:“你不是……”

短短的一句话他也没问完,似乎什么都顾不上了,他紧紧搂着她的腰将她往怀中按,压着她的唇狠狠回应。

许昭月再进入他神识的时候发现她种在里面的菜长高了不少,虽然分开了一段时间,他却还一直留着她种的菜,许昭月还挺满意的。

安乾道君站在那一池散发着香气的池水前时,嘴角轻轻勾了勾,好满的一池水,这是她为他盈满的,心情愉悦的男人不再犹豫,一个猛子扎下去,许昭月腿一软就摔在地上。

“你那么着急做什么?”

安乾道君用神识与她传音,“知道了,本君会轻一点。”

许昭月正要起身去找那根棒子,不想他就从她身后缠了上来,好久没看到他了,他依然还是白白嫩嫩的,许昭月摸着他的脑袋说道:“伸这么长来找我啊?想我了?”

他像是能听懂她的话一样,在她手心中蹭了蹭,许昭月心头欢喜便在它脑袋上亲了一口,他很开心,在她额头,鼻尖,脸颊上蹭来蹭去,似乎来以此表达他的开心,而后又缠着她和他嬉戏,安乾道君的神识已不再荒芜,四周长满了绿草,他便缠着她在草地上滚过来滚过去。

快天亮的时候,他躺在她身边搂着她柔软的身体,一下下吻着她的唇,轻轻的吻着,似乎意犹未尽。

不过除此之外便没有了别的动作。

看样子他并没有骗她,他确实没有和合欢宗的女人双修过,不然他不会那么笨拙,以为双修还是像他想的那样。

许昭月想了想,试探着问他:“道君,你知道双修究竟要怎么双修吗?”

他的声音中含了淡淡的沙哑,说道:“本君怎的不知?”

“……”

好吧,他确实不知道。

许昭月不禁觉得奇怪,所以他长这么大,连一张小-黄-图都没看过吗?

许昭月摇摇头,她是真的不太理解这种疯子,在遇到她之前的那些年里,他除了杀杀杀之外是不是就什么都没想过了?

许昭月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月月,你起了没?”是纪玄铮的声音。

此时她正被安乾道君搂在怀中,她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安乾道君显然也被吵醒了,许昭月见他打算出手,忙道:“别伤人。”

安乾道君便收了些力道,将被子往上一拉把她盖住,弹了弹指头将门开了,许昭月吓了一跳,她还穿着里衣没有梳洗,这个样子实在没法见人,她急忙将脑袋往安乾道君怀中埋深一点。

所以门一开纪玄铮正好就看到这一幕,安乾道君衣衫不整靠在床头,他里衣衣襟大敞开露出一大片胸口,而他怀中正埋着一个人,他只是看了一眼那人露在外面的耳朵就知道是许昭月。

看到这一幕的纪玄铮像是当头挨了一闷棍。

安乾道君见他目光呆滞不发一言,冷了声音问道:“何事?”

纪玄铮这才回过神来,问道:“道君怎么来了此处?你与月……许姑娘不是已经分开了吗?”

“分开了就不能再和好?”

纪玄铮内心一片凄然,本以为她和安乾道君分开这是他难得的机会,她虽暂时不能接受他,但他总归会好好努力的,他就不信时间长了他捂不热她的心。

谁知一转眼他二人就和好了,还躺在一张床上,如此暧昧。

纪玄铮只觉得一颗心像是被扎得在滴血,他都不敢再去多看一眼,略狼狈拱了拱手道:“打扰二位了。”

话音刚落那一扇门就砰一声关上。

屋中许昭月瞪了安乾道君一眼,不快道:“衣衫不整的,干嘛就给人看到?”

安乾道君没回答,他起身将那套精致法衣穿戴整齐,许昭月能看出他心情很不错,看样子他是故意的,故意给纪玄铮看,许昭月撇撇嘴,这人也真是够腹黑的。

纪玄铮匆匆回去的路上遇上了骆修然和云乔皙。

“玄铮你怎么了?怎么慌慌张张的?”

纪玄铮被彻底打击到了,此刻正陷入伤心愤怒中,也没多想,脱口便道:“安乾道君来了。”

“安乾道君?”云乔皙变了脸色,“他……他和许昭月和好了?”

纪玄铮没回答,匆匆离开了。

云乔皙没想到许昭月和安乾道君还能和好,若是安乾道君要来找她的麻烦怎么办,师祖这次过来都不怎么理她,如果师祖不管她的话,安乾道君捏死她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纪玄铮刚离开没一会儿敲门声又响了起来,随着敲门声响起的还有孟云青的声音,“北冥山庄长老孟云青前来拜见道君。”

许昭月开了门,就见孟云青和雪芊洛站在门外,孟云青见到安乾道君,拱了拱手道:“道君大驾光临,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见谅。”

安乾道君道:“这些虚礼就不用了。”

许昭月怕孟云青尴尬,说道:“道君向来随意,孟长老不用太客气。”

雪芊洛冲安乾道君福了一礼算是招呼,而后笑吟吟冲许昭月道:“你与道君和好如初了吗?”

许昭月不太好意思,点了点头。

“那恭喜了。”

雪芊洛面上的笑意挺真诚的,看上去真的就是在由衷恭喜她。

许昭月道:“多谢。”

孟云青又道:“二位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夫妻定竭尽所能满足。”

许昭月道:“孟长老太客气了,庄主寿宴快到了,二位自去忙你们的,我和道君随意便好。”

两人离开之后许昭月问安乾道君,“北冥山庄院子挺美的,要不要带你逛逛?”

他点了点头。

他其实对逛院子没什么兴趣,美不美他都无所谓,他只是单纯想和她呆在一起。

两人并排走在院中,许昭月问他:“道君这些日子在忙什么?”

“闯秘境。”

“只有闯秘境吗?”

“嗯。”

果然一天到晚只知道打打杀杀。

道路上横插进来一朵梅花开得极其艳丽,许昭月将梅枝摘下来往头上一别,问安乾道君:“好看吗?”

一枝红梅插在她发髻间,花瓣凝结了晨露显得娇艳欲滴,然而她面容艳丽,被那梅花映衬着,竟是人比花娇。

他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点了一下头。

道君性格阴晴不定又是个大直男,能得到他的肯定,不用说此刻的她一定是好看极了,许昭月被他这目光一看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师父,这该如何是好?”

梅林间传来的隐约说话声打破了两人逐渐暧昧起来的氛围,许昭月听出了这声音是云乔皙的。

“你不用太担心,本来这件事只是误会。”

“可若是安乾道君信了许昭月的话,认定了我跟虹光派的人勾结要害她,他定不会放过我的,师祖那日来了之后便一直在房中修行也不搭理我,要是师祖不管我,安乾道君要来找麻烦我该怎么办?”

她说到末尾语气已带上了哭腔,很快骆修然安慰的声音便传来,“好了好了,你别哭了,师祖怎会不管你。”

听到这些话的安乾道君面色渐渐阴沉下来,许昭月知道云乔皙和虹光派勾结,只是有阳城老祖保护,她拿云乔皙毫无办法,不过安乾道君就不一样了,对于他来说,伤害她就是对他的挑衅,敢挑衅他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看到安乾道君飞身上前许昭月毫不意外,不过许昭月并不想安乾道君出手,云乔皙背后是阳城子,若跟阳城子打起来,对安乾道君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

正说话的云乔皙和骆修然看到骤然出现的安乾道君吓了一跳,尤其此时他面色阴沉浑身杀意凝结,仿若索命的阎罗,云乔皙顿时吓得面色一白,下意识往后退。

“是你勾结虹光派要对本君道侣不利?”

“我……我……我不是……”

云乔皙哆哆嗦嗦的,吓得话都说不利索。

骆修然生怕安乾道君出手,急忙挡在云乔皙跟前劝道:“道君且息怒,这件事有误会。”

安乾道君看也没看他一眼,一挥手就将他挥开数米远,云乔皙吓得浑身一抖,一步步后退,面色惨白,眼底全是恐惧。

对于安乾道君来说他才不会管什么误会不误会,杀错了便是杀错了,是以他丝毫不加犹豫,掌心一抬,万千混元丝便向着云乔皙袭去。

不过混元丝并没有扎在云乔皙身上,一只四脚黄铜鼎及时挡在了她身前,随后阳城子的身影出现在铜鼎后面。

安乾道君目光一凛,冷笑道:“阳城子,怎么哪里都有你?”

阳城子默默无言,只挥动铜鼎与他对抗,许昭月赶来的时候便看到这一幕,她叹了口气,走上前冲安乾道君道:“道君,别跟他打了。”

他仿若没听到她的话般,面色冷凝,目光杀意腾腾,显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两人若真放开了打,安乾道君怕也得不到好,就算他再疯也不一定能打过阳城子,许昭月一时情急,干脆冲他道:“蒋天戟你要是打架我就不理你了。”

这话果然有作用,安乾道君收回了混元丝,面色不太好,问她:“你怎么回事?”

许昭月松了一口气,她急忙走上前握住他的手,冲他道:“道君,听说北冥山庄最高的地方有一处温泉,道君我们一起去泡温泉好不好?”

她一双小手温热柔软,对着他的那一张脸上浅笑嫣然,安乾道君眼底的戾气顿时便散了开。

泡温泉?他还没和她一起跑过温泉呢,似乎……挺有趣。

第55章 55 “我要天上的星星你能给我吗”“……

许昭月又道:“我们好不容易才见面, 道君干嘛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人身上,我们两人欢欢喜喜的谈恋爱不好吗?”

其实在许昭月说到温泉的时候就吸引了安乾道君注意了,和她一起泡温泉确实比跟阳城子打架有趣。要杀人随时都可以, 可她不是随时都想和他一起泡温泉的。

“你既想去,本君带你去便是了。”

他说完将她腰一勾, 搂着她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安乾道君收了手, 阳城子也收起了铜鼎, 他目光望着二人离去的方向,许久没有挪开。

云乔皙从地上爬起来,关切道:“师祖你没事吧?”

阳城子却没理她, 转身走开了。

许昭月告诉安乾道君要来泡温泉其实只是缓兵之计,但当安乾道君将她带到北冥山庄那盛名在外的温泉池时她却心动了,温泉很大,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许昭月往四周看了一眼,这里地处偏僻,不过属于露天的天然温泉,随时都会有人来,许昭月道:“一会儿万一有人来了怎么办?”

“本君已设下结界,没人能闯进来。”

许昭月放了心, “那道君先回避一下,待我泡完了道君再来泡?”

“为何?这温泉很大, 我们可以一起泡。”

许昭月其实不太好意思,虽然他二人也有很多亲密的动作, 可还没有真正赤-身裸-体相对过。

“一起泡我不自在, 道君就去那块石头后面稍等片刻嘛。”

安乾道君沉思了片刻最终还是同意了,待他去了那大石后面许昭月便解下法衣进入水中,温水熨帖着皮肤, 顿时让她浑身舒畅。

许昭月正泡得开心,就见安乾道君突然自那石头后面走了进来。

许昭月吓了一跳,急忙往下一蹲,将脖颈以下的身体都埋在水中,顿时不快道:“你进来干嘛?不是说好了等我泡完了你再泡吗?”

安乾道君没回答,目光落在她身上,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就见他突然将身上衣服解下,走进汤池中,眨眼间就站在了她面前,一点反应的机会都不给她。

许昭月望着骤然出现在眼前的人,身体瞬间僵硬,面上一红,一脸戒备问道:“你……做什么?”

安乾道君目光落在水面,却像是要穿过水面看着她藏在里面的身体,他“给我看看。”

他并不是在询问,是一句没有商量的陈述句。

这么理所当然要她给他看,还真是一点脸都不要。

许昭月恼怒道:“你看什么?”

许昭月只觉得腰上一紧,是他双手握着她的腰直接将她从水里提出来,此刻她就靠着汤池边缘,他将她往池边一放,许昭月吓了一跳,急忙用手遮住身体。

安乾道君见状,皱了皱眉头,问她:“不给看?”

许昭月虽然和他有过亲密行为,但其实两人还没有脱了衣服坦诚相待过,所以面对他的直白,许昭月不太好意思。

她咬了咬唇,说道:“你……别这样。”

那唇被她咬了一下,看上去就越发鲜红欲滴,再加上从池中出来,唇上还凝了水珠,安乾道君呼吸不由粗重了一些,他一偏头就向着她的唇吻去。

“你别。”

许昭月将他推开,偏头躲开了她的吻,安乾道君却没恼,反而笑了笑,他捏着她的下巴让她对着他,压低的声音透着磁性,“我是你道侣,怎的还躲我?”

不得不说,这种染了欲色的声线还真是诱人。

“给我看看。”他又道。

许昭月红着脸问他:“看什么?”

安乾道君握着她的手腕将她护在身上的手拿开,直接反剪到身后,目光就这般肆无忌惮落在她身上,眼神越来越幽暗。

许昭月感觉到他的呼吸慢慢加重,就这般看了一会儿他突然收力将她按在怀中,力道大得就像是要将她钳在身体里。

他深而重的呼吸喷在她的耳边,下巴摩挲在她的肩头,变调的声音冲她道:“想把你吃掉。”一边说着这话一边用舌头在她的脖颈动脉处舔了舔,又用牙齿啃了几下。

许昭月吓了一跳,急忙推开他,此时他目光迷离,眼底浮出欲色,鼻端的气息越发灼热,也不知是被汤池中的水蒸热还是身体太过燥热,他的额头凝结了一层汗。

“想吃掉你。”他又说了一句。

许昭月悚然一惊,他这句吃掉里并没有什么暧昧色彩,看着不像是调-情时有感而发,倒像是真的要将她拆骨入腹。

妈呀,这个死变态!

许昭月忙道:“别别别,我的肉可不好吃。”

安乾道君笑了笑,他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会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形,眼底的暧昧熏出了一片温热感,这笑容竟格外的迷惑人心。

他突然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道:“进来。”

“干嘛?”

“种菜。”

种你个头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干嘛吗?同样的当她上了一次可不会再上第二次了。

“道君,你真不知道要怎么样才算是真正的双修吗?”

安乾道君目光落在她身上,迷离的眼神中多了几许疑惑。

还真是不知道的。

许昭月突然就多了一种乐趣,那种开发荒芜之地的乐趣,从未被开发过的懵懂的道君,而她可以将他完全掌控。

反正两人都进展到这个地步了,有肌肤之亲是迟早的事情。

许昭月笑了笑,双手勾上他的脖子,双腿往他腰上一勾,两人的身体瞬间又贴近了一些。

他的身体在一瞬间僵硬,他瞳孔圆睁,身体不受控制战栗了一下,就好似突然经历了一种不可思议的体验,他一脸惊愕看着她,又一脸惊愕看着两人紧紧相拥的身体,而后用一种格外震惊的表情询问。

一向淡定的人一下子多了这么多表情,还真是让人挺不习惯的。

至于在询问什么,许昭月无从得知。

就像许昭月第一次吻他一样,他从一开始的惊愕怀疑,从笨拙到慢慢得心应手,大概男人在这方面都是无师自通的。

很快许昭月就被打脸了,她刚刚竟还为了开垦安乾道君这块荒地而沾沾自喜,那汤池被他玩得水花四溅,正面,反面,他就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用一种无法控制的兴奋和热情不断探索求新。

许昭月叫苦不迭,她突然领悟了一个道理,千万不要随意招惹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而且还是那种修炼过的,且修为极高的血气方刚的男人。

两人一直玩到晚上安乾道君才将她裹在怀里带回了北冥山庄,已是半夜,许昭月躺在安乾道君怀中昏昏欲睡,安乾道君搂着怀中的人却丝毫没有睡意,他本以为之前的双修体验已经足够让人心醉神迷的,可他没想到原来双修还可以这样玩,这些年里,除了修炼就是养邪灵,他从来不知道还可以有除此之外的乐趣。

此时他搂着她的身体,怀中的人又香又软,她身体的每一个地方都让他有一种吞吃的欲望。

当然他很清楚不能吃,吃了就没了。

他抱了她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开始吻她的唇,许昭月睡梦中被打扰,非常不爽,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

安乾道君蹙了一下眉,痛倒是不痛,但她这动作却在实打实挑衅他道君的威严,安乾道君目光一冷,一低头见她睡得那么香,罢了,不与她计较。

他低头又来亲她,这次她不仅给了他一个爆栗还踹了他一脚,他本来对她就没用力气,而且面对他时他一向都是敛了法力,所以这一脚直接被她给踹到了床下。

安乾道君从床上爬起来,握着双拳站在床边,一张脸黑得不像话,她却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睡着了。

他冷冷从鼻端轻哼一声,转身走到打坐台打坐,可打坐半天也没办法入定,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直痒痒的,后来没忍住又爬上床将她往怀中一抱,她香香软软的身体又让他心情好了些。

怕被她暴力对待,他长了教训,动作也没太大,就偶尔轻轻的在她嘴上身上亲两下。

许昭月醒来的时候感觉后背贴着一个暖暖的身体,一开始脑子还不清明没意识到不对劲,直到彻底醒来才发现异样,许昭月面色一沉,正要大骂,不想他察觉到她醒了,身体顿时亢奋起来,搂着他一扑,直接将她按在床上,从她身后压上来。

许昭月那句混蛋都还没骂出口就被他给得逞了。

北冥山庄的夜晚寒雾缭绕,此时某间厢房的房顶正站着一道清隽的身影,笼罩着一切的寒雾却不敢对他造次,纷纷从他身边散开。

他负手立于房顶最高的斗拱之上,目光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黑色山影,就如每一个深夜中,他站在清虚派断崖间的松枝上,听着下方阵阵松涛。

大乘期的强者,神识可以发散得很远,能听到很远的声音,所以她的一声声低-吟,一声声娇滴滴的不要他自然也听到了。

他眼底有情绪涌动,负在身后的双手渐渐握成拳,他第一次觉得一个人的修为太高也不是一件好事。

云乔皙寻了许久才看到房顶上的师祖,她飞身而上冲他道:“师祖,夜深雾重,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去招惹她吗?”

他目视着远方,声音听上去平静无波,表情也没什么起伏,可云乔皙总觉得这话听上去像是责备。

“是她冤枉了我,我怎么可能跟虹光派的人勾结,我都不认识虹光派的人。”

阳城子侧头静静打量着她,他的眼神像是能穿透人心,洞悉一切,云乔皙知道她没办法在他面前撒谎,他匆忙跪下抱住他的腿哭道:“师祖我知道错了,我只是想为师父报仇。”

“真的只为报仇?”

他的声音在静夜中扩散,像是夜晚的水流声,寂静悠远包容一切,心底的污秽似也能被这声音洗涤而出。

云乔皙道:“她抢走了师叔还抢走了念皙。”

“我是不是说过,你再招惹她我不会管你。”

云乔皙猛然抬头向他看去,他说得很平静,并不是威胁,是在陈述他的决定。云乔皙顿时慌了,“我知道错了,师祖我真的知道错了,师祖为何对她如此偏心,师祖以前不是这样的,师祖最是疼爱我,难道师祖也和师叔念皙一样要被她抢走吗?”

“从此后,我们不要再见了。”

听到这话的云乔皙简直如遭雷击,她简直不敢相信,师祖从来不会对她这么冷漠,但她知道他并不是在跟她开玩笑,师祖也不是会开玩笑的人。

“师祖,师祖不要,我真的知道错了。”

阳城子只是轻轻一拉,就将她抱着他腿的手拉开了,云乔皙慌忙要去抱人,可哪里还有师祖的身影。

许昭月感觉道君好像玩上了瘾,孜孜不倦,越战越勇,温泉池里一天,而后又在北冥山庄的房间里折腾了一天,一整天他都将她拘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完全不知疲倦。

还好许昭月有法力护体,不然照他这样的玩法,她的身体就要废了。

晚上许昭月实在是玩不动了,见他抱过来要亲,她便推着他道:“道君,我饿了。”

他停下动作,而后翻身下床把衣服穿好,冲他丢来一句,“跟着。”

让许昭月没想到的是,安乾道君竟将她带到了晋城中一条热闹的集市,而后又带着她进了集市中一家豪华酒楼。

许昭月:“???”

安乾道君找了一间雅间坐下,许昭月在他对面坐下之后还没想明白,她问:“道君怎么突然来这种地方了?”

此时已有侍者上前招呼,安乾道君冲她道:“不是饿了吗?点菜。”

许昭月:“……”

许昭月说他饿了其实只是随便找了个理由拒绝,只想他暂停一下疯狂,不想他真就带她出来吃东西了,竟然这么体贴?

许昭月倒是也没客气,点了一桌子菜,全是她爱吃的。

“饭菜油气重,道君要不要先去别的地方坐坐?”

他没回答,依然闭目养神。

许昭月便没管他,美滋滋吃了一顿,从酒楼出来,天色已经黑了,此时街上格外热闹,街道两侧店铺林立,街道上人来人往,有不少修士乘着飞行器在天空穿梭,还有不少人往天上放花灯,星星点点亮成一片。

许昭月被一只大猫形状的飞行法器吸引住了目光,那大猫通体灰蓝,有着一个圆滚滚的肚子,四肢短而肥,就像四只小翅膀在空中划过来划过去,看上去又滑稽又可爱。

它的主人就骑在它背上,此刻从半空滑翔而下,停在某个店铺前买东西,却见那法器就如有生命一般,后脚着地站起身,前方两只小短腿一颠一颠的。

许昭月被逗笑了,“好可爱。”

安乾道君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问她:“喜欢?”

许昭月还未来得及说话安乾道君便向那人走过去,那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认出了安乾道君,他顿时面色大变,张着嘴却半天没说出话来。

安乾道君在那法器身上指了一下说道:“这个,本君要了。”

许昭月急忙追了过来,对着那吓傻的人说道:“那个……你别害怕,道君跟你开玩笑的。”

许昭月说完就拽着安乾道君想将他拉走,不料那人却比他们动作还快,连连摆手说道:“道……道君要便拿去吧。”说完便吓得屁滚尿流离开了。

那只大胖猫还留在原地,安乾道君冲她道:“它是你的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霸道,还抢别人东西。”

“本君可没有抢,是他自己不要的。”

“……”

“不是喜欢?不上去试试?”

安乾道君念动法决,就见那肥猫匍匐着身体飞到两人跟前,安乾道君先一步跨坐上去,而后又对她用眼神示意,许昭月便坐于他身后,她刚一坐下那肥猫便腾空而起,吓得许昭月下意识搂住他的腰。

别看这猫身体肥壮,身体却很灵活,竟能在半空中密密麻麻的花灯间自如穿梭,许昭月一时兴起,路过几绽花灯的时候还摘了一朵来玩。

“抓紧了。”

安乾道君话音落下,许昭月悚然一惊,急忙搂紧了他的腰,还未来得及问他要干什么,坐下肥猫突然打了个颠倒,顿时天旋地转,天空在脚下,大地在头顶。许昭月有法力倒不怕栽倒下去,可这么飞也挺吓人的,许昭月急忙道:“道君你干嘛?我头要晕了。”

就这般倒着飞了一会儿,肥猫身体才回了正,然而回正没一会儿又颠了个倒,而且飞行速度越来越快,就这般正飞倒飞交错着,许昭月被刺激得叫个不停。直到大肥猫驶到北冥山庄才停下。

虽说刺激但也挺好玩的,许昭月一边叫一边笑,直到停下了还未回过味来,此时她双脸通红大口喘着气,面上尤还挂着笑,安乾道君见着,嘴角也勾了勾,问道:“喜欢这样?”

许昭月诚实点了一下头。

“再带着你玩一圈?”

许昭月急忙跳了下来,说道:“不来了,再来我脑子就要晃成浆糊了。”

安乾道君也没强求,一个漂亮姿势翻身而下。许昭月觉得奇怪,怎么感觉他好像在故意逗她开心一样?

她说饿了他就带她去吃东西,她喜欢肥猫飞行器他就帮她弄到手上,而且还故意带她飞着玩。

她所认识的安乾道君就不是那种会取悦别人的人,可他今天的表现她完全可以理解是为了满足她,他大概也不知道怎样会取悦别人,只是她喜欢什么他就给她什么。

这个想法让许昭月觉得不可思议。

许昭月想印证自己的猜测,在安乾道君进去之前叫住了他。

“道君。”

“何事?”

“那个……我可以看看轮天吗?”

轮天是他的本名法宝,一般本名法宝是不会轻易交给别人的,不料他却连考虑都没考虑,直接将轮天大刀拿了出来递给她。

许昭月:“……”

还真给她看啊?

许昭月接过大刀,这才发现这刀竟然这么沉,她看到过他挥舞大刀的模样,这刀在他手中轻得就跟羽毛一样,不料她一个元婴期连提都提不动。

许昭月提着大刀思索了片刻,随即提出了一个相当不要脸的要求,“道君可以把这把刀送给我吗?”

安乾道君目光落在她身上,似乎是在分辨她这话是不是真的,许昭月回给他一个异常坚定的眼神。

他考虑了片刻,随即说道:“你喜欢就拿去。”

许昭月瞬间惊呆了,她甚至不敢相信反问:“我的意思是这把刀以后就归我了,道君也同意吗?”

他点了点头,在安乾道君看来,他们是道侣,刀放在他这里和她那里都是一样的。

许昭月下意识咽了口唾沫,连本名法宝都送给她,他莫不是疯了吧?

许昭月将刀还回去,安乾道君反而疑惑道:“怎么了?不是想要吗?”

许昭月心情很复杂,“我……我也拿不动,还是道君拿着吧。”

安乾道君接过又重新放回识海中。

许昭月突然有一种她被安乾道君宠爱着的感觉,这感觉简直叫她匪夷所思!这种疯子怎么还会宠爱别人啊?在许昭月的认知中,安乾道君的所作所为都依据本能,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也不知道怎么喜欢别人。

许昭月望了一眼天空,今夜无云,天上星光点点,许昭月突然就有一个特别特别作的想法。

“道君,我觉得那颗星星很好看,道君能摘下来送给我吗?”

许昭月说完还一脸天真冲他眨眨眼,她其实还挺想看看安乾道君吃瘪的样子,无所不能的安乾道君被为难住,想想就觉得有趣!

不过她没料到,安乾道君只是顺着她目光看了一眼,而后说道:“这有何难?”

他说完,只见掌间聚起一股雄厚掌力,而后往那星星所在的方向猛然一推,只见一道缠着火光的真气如光柱一般袭向那枚星子且准确击中,很快那星子就在天上滑过一道流星坠落。

许昭月看得目瞪口呆,这他妈也可以?!

第56章 56 忘恩负义的人就该给教训

安乾道君已骑上了那肥猫飞行器, 见她还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道:“还愣着做什么,去捡星星。”

许昭月一脸懵逼坐上飞行器, 直到飞行器停下她还是懵的,此时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一巨大的陨石砸进平地之中, 砸出一个巨大焦黑的深坑, 那陨石上甚至还有未熄灭的火花, 确实就是一枚刚摘下来的星星无疑。

“带回家吗?”安乾道君问她。

许昭月:“……”

许昭月就是故意让他为难的,她是真没想到,他还真将天上的星星摘下来送给她。

许昭月总觉得眼前的一切不太真实, 所以她非常谨慎问了一句,“道君你没事吧?”

“本君像有事的吗?”

“……”

那种被他宠着的感觉越发真实了。

此时清风吹来,眼前人一身白衣,飘飘似仙,他面容冷硬,没有表情也给人一种冷感,尤其那一身白衣在夜色下,似也被月光罩上了一层清冷,可不知道为什么, 此时她竟在这个冷冰冰的人身上感觉到了一股暖。

还真是可怕啊,这可是未来的罗刹王!

“走吧, 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