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那小孩儿还是被他送回了家,只是在分别时,对方格外不舍,一步三回头,眼珠上涌现出来的雾气快要漫出来。
“真的,真的不能跟你多待一会儿吗?”
这小子果然有做绿茶的本事,咬文嚼字间茶香四溢,只是可惜他对错了人,楚青在某些事情上真的是一桩木头。
就比如现在,他只觉得萍水相逢,对方的“喜欢”来得太突然,让他有些捉摸不透。
更令他费解的是另外一个,只不过那位比起这个小孩更为难缠,又更会撒娇罢了。
楚青无法理解这种被人类交口称颂的,名为“喜欢”的情绪,他好像天生脑子里缺失了这么一块。
他不在乎,更不奢望有一天这份情绪能重新回归。
对于他来讲,那些所谓的复杂的,不可言说的情愫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应当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楚青想着,心里豁然开了一个小口,他眨眨眼睛,那股突然涌现而来的酸涩感又一瞬间清零。
在未来他也不大可能需要,楚青想,他实在不懂人类为何要把这种东西看得如此之重。
哦……人类?
楚青觉得自己真的是糊涂了,他也属于人类范畴,怎么会下意识称呼他的同类为人类?
他该睡了,一定是今早起来的太早了。
楚青感慨没几句,刚刷没多久的手机,某地瓜又开始大数据推送了,精准的不行。
正陷入深度思考的表情包大图下,标题内容完美贴合他想要表达出的心里话。
#我很喜欢用崭新的东西,包括脑子#
*
房东是在临近十一点回来的路上,被蹲守许久的楚青堵在电梯口的。
因为楚青的个体跟容貌加在一起实在戏睛,只要房东一进电梯就能立马注意到,想轻易忽视都难。
而且也不知怎的,楚青这样一副好容貌,不仅没引来一群人上前搭讪,反而因为其清冷跟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而自动在身边隔出半米的空地来。
房东就挤在人群之间,听着身边的两三个偷摸看楚青,又羞答答脸红偷笑的年轻女生聚在一起叽叽喳喳。
“真的好帅,但我不敢上前要联系方式,要不你去?”
“我……我也不敢,他气场好强啊。”
“你们都别看我,我比你俩激动慌乱多了,不信请看我的手心,全是汗。”
房东听得心累,但架不住楚青实在是帅,还帅成了一道□□。
他自诩不差,但由于自己有关那栋楼的事情跟楚青隐瞒了关键部分,现在他不敢轻易冒出头来,生怕自己一不留意就让人逮到了。
幸而楚青现在注意力全在手机上,根本没抬起过头来,要不房东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小命不保。
因为他看到了楚青衣服布料下轻易鼓起的肌肉,跟压他一头的身高,真要发生正面冲突,动起手来,他毫无胜算。
不仅毫无胜算,极大可能会被楚青当做沙包压着打。
尤其是面冷又气场强大的人,他们是最为不好惹,又不好糊弄的,因为他们不喜欢听解释,只喜欢下场亲自解决问题。
房东眼看电梯门马上就要关上,胜利即将在望,但在忘乎所以中,身后有人戳了他一下肩膀。
他下意识回头后,成功收获到了大嗓门回应。
“这是你掉的钥匙吗?你——房东?”
捡到钥匙的那位住在二楼,是个大大咧咧,嗓门粗壮的汉子,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这嗓门实在是大。
“房东,俺今天刚买了鸡,”他说着,扬了扬手中的黑色塑料袋。
“你要尝尝吗?刚宰的,新鲜着呢。”
再补上一点——好客。
房东没回话,眼睛只是一味的,死死盯着电梯口,嘴里念叨着赶紧关上。
但就在合到三分之一时,有一只手伸了进来,那只手白皙,手指修长,指尖略微粉嫩,指甲被修剪的圆润,一丝不苟,完完全全是手控党的福利,简直叫人一眼惊艳。
包括电梯门打开时,映入眼帘的那张脸——
作者有话说:熬夜复习加码字……不愧是我……今晚月亮不睡我不睡[托腮][小丑][小丑]
第36章
完了完了, 彻底完了。
房东想,他也不过是撒了一个小小的谎言罢了,没想到报应来得如此之快。
他为了不跟这人成功碰上面儿, 该使用的,不该使用的招数, 几乎都快用了个干净,按照以往的情况来看, 只要他装死不接电话, 再加上刻意躲避, 即便被他鸽子的那位再过生气, 为了自己的面子着想,都不会想着将事情闹大。
而至于报不报警,这一点儿房东完全不用担心,因为一旦报警,他们小区里的那栋“闹鬼”的建筑楼, 一定会被彻查出来,到那时就不可能只是邻里之间的纠纷问题了。
他们之前的矛盾啊什么的倒是小事,一旦整个小区惨遭封禁, 他们一定会被四周的邻里钉死在耻辱柱上,每天白眼辱骂不断,早晚会被搞得神经衰弱抑郁寡欢。
所以这么一衡量下来,不少人会选择忍气吞声, 但也有一少部分人会上门找事儿来, 但没有一个像楚青这样胆大包天, 丝毫不顾后果的。
他的这种洒脱行为简直叫一向喜欢当缩头乌龟的房东惊异不已,所以后者显而易见的,被当场惊在了原地, 半天没有发声,更没有动弹一下。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电梯门再次完全打开时,面对楚青这么一张放大版的俊脸,还有不管不顾的进入电梯的行为,人群中不免传出一阵惊呼。
年轻女生在感叹这人的容貌跟身材,但年长的更注重于人身安全,他们有些惊讶于这位帅气小伙的莽撞。
“下次小心一些,要是万一电梯门的感应器坏了,夹住手或别的,又或者是一下没闯进来,这可如何是好?”
戴着金丝眼镜,看着像是老师打扮的女人一板一眼道:“这次没闹出什么人命来还好,但就怕万一呢?”
楚青也知道自己有些莽撞了,他朝着那位点他的老师略一点头:“感谢关心,下次不会了。”
这样的对话听得老师下意识皱起了眉,因为这样的漠然态度她经常在自己所带的班里,那些动不动就惹事,屡教不改的学生身上见过。
但楚青又和他们不尽相同,他的气质很符合一些温文尔雅的学霸人设,而且还是深得老师喜爱的那种。
但往往这种同学闯起祸来最叫人头疼,因为他不仅在你问他的第一时间条理清晰的将所有事情起因什么的事无巨细的呈现在你的面前,再加上他们过分聪明,知道怎么做最对他们有利。
所以哪怕你不怜爱,带着滤镜看他们,他们也会轻而易举的将自己从对他不利的事情里摘得干干净净。
他的眼神里更是没有半分算计,平静得跟一汪清泉没差,是属于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典范,但你又偏偏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等女老师再次回神时,电梯已经抵达了相应楼层,“叮咚”一声,她面上扬起一阵风,等她下意识闭起眼睛再睁开看去时,电梯里的人已经下得只剩下三分之一了。
下去的那些人里刚好就包括房东跟那位风风火火的帅哥,而且在众目睽睽的见证之下,房东还是被那个帅哥给扯着领子,硬扯出去的。
她思绪朦胧了一会儿,就听站在她身后的好客男惊疑不定道:“奇怪,我记得房东不住在这一层啊?”
女老师顺着他的话,才想起来刚刚电梯停的楼层是四楼,而房东住在六楼。
“要不要选择……报一下警?”好客男建议道。
女老师则摇了摇头:“人家之间的事,交给人家自己解决就好了,你没事掺和一脚干什么?”
*
距离房东被人拎出电梯来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他后背贴紧墙壁,居然有了那么几分被凶猛野兽盯上来的既视感。
但他面前不是兽,是人,只是在扫向他时,锐利的目光像是在凌迟他的每一寸皮肤。
为此他也诉苦了半个小时。
“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毕竟那栋楼真的很久没人搬进去住了。”
“就是隐瞒了那么一点点,因为里面可能住的有那么一些‘非人生物’?”
房东很会斟酌字句,总是会不禁意间将话题往对自己好的方向去拉拢。
“呃……好吧,我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跟你交代一下,那栋楼里死了不止一个人,有好几户人家死在了里面,不知道是因为外界非自然因素造成还是旁的缘故,但确实死在了那栋楼里。”
“我记得自己当时安排过一个清洁工前去打扫,但一去不回,也是在后来的一次路过那栋建筑外面的草坪时,才捡到了清洁工临死前扔出楼外的屏幕稀碎的手机,为了弄清事情原委,我花钱修好了它,也意外发现了一条受网络影响没能发送出去的求救短信。”
“那条短信的发送时间刚好与死亡时间无限吻合,让我不禁往另一个不好的方面去想。”
“但我不敢深究,也是在那个时候,我发现了楼里的异常,装在那栋楼里所有的摄像头不知为何在同一时间糊成了马赛克,而且我记得那天晚上明明有好几户房间亮了灯,窗户上映出人的影子来。”
“但或许……”
房东脊背发凉道:“或许那些并不是人,因为那些影子会变,拉长延伸,就像树的枝杈。”
“那天之后,更离奇的事情来了,某天早上我醒来后,床头多了一沓冥币跟一张印满血手印的租房合同。”
他本来胆子就禁不住吓,更别提就在他看着合同迟迟不动手时,合同上面浮现出来一行明晃晃的血字。
「这是一份来自于不同诡异租客合力拟定下来的合同,请尽快签署,过时不候哦~」
房东壮着胆子看了下截止日期——十分钟后,那一瞬间,周围世界都恍惚了不少,他怀疑自己没睡醒。
血字还警醒似的闪了闪。
「请房东尽快签署,过时不候。」
房东不由得吐槽了下这份合同的无赖程度,又成功解锁了新字。
几秒之间,血字又换成了旁的。
「钱币既然来了你这里,意味着你同意了交易,十分钟后,如若交易不完成,你会面临被抹杀的危险。」
「当然,这是一场无法被拒绝的交易,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你才不过三十来岁,老当益壮,你也不想生命就此止步吧。」
房东:“……”
我才三十一岁,打哪来的老当益壮。
但架不住他怂啊,这种一看就是诡异规则的东西出现虽然令他极其不爽,但他却不敢当成一个玩笑来看,所以他二话不说找笔签了字,急得鞋都没穿。
在一分钟倒计时开始前,成功写下最后一笔。
房东陷入回忆,缓缓道:“反正那天开始,每个月底固定的晚十二点整,我的床头柜上总会多出一沓厚厚的冥币。”
虽然他知道这些诡异所支付的租房费对于他来说一文不值,甚至还平添了几分晦气跟恐慌,但他不敢前去讨要真的能花出去的,在人类市场上流通的钱币。
“我也试图去摆脱这种糟心情况,但没用,哪怕换了房间,甚至晚上睡觉都不是睡在床上,睡在车上,只要一到月底,固定时间节点,那一沓冥币总会准时准点的在我旁边刷新。”
有时候房东都快怀疑自己呆的究竟是不是真实的人类世界,他就好像在游戏世界设定好程序的NPC,但貌似也不算,因为NPC起码无忧无虑,但他只要被鬼缠上的命苦跟绝望。
“我也不想交电费,但我不能,因为有次我就忘记提交,停了十分钟的水电,而那时我刚好开车回家,差一点就跟一辆货车迎面撞上了。”
黑灯瞎火,林间小路,暴雨天气,咱也不知道这么小的一条道路是怎么闯进来一辆能跟道路刚好平齐的大货车的。
至于为什么差一点撞上,因为那时房东在催债信息发过来的两分钟里就已经交上费用了。
但由于信号不好,网络延迟了好几分钟才变成支付成功的页面来。
楚青听完了房东的诉苦,但他并不相信世界上存在“鬼”这种东西,没准是出现小偷了呢。
“你尝试过报警吗?”
第37章
说着, 楚青就当着房东的面儿掏出手机,眼看一言不合就要拨打报警电话来了,房东汗立马就顺着额头下去了。
“不……不能……不能报……”
“为什么?”楚青对房东的思路很是费解:“你不害怕吗?还是说, 你很喜欢被缠着?”
喜欢被缠着……就有鬼了。
没人会喜欢上月底一觉醒来就能看到一床头柜冥币的救赎感,更何况虽然说是交的租房费, 但房东有认真清点过,也是缺斤少两, 但他不敢吱声。
一般情况来讲, 遇到诡异, 进入规则的没多少人能好好活下去, 但也有例外,要么是被同化,要么是被诡异篡改认知,为己所用。
房东并不觉得他属于以上这两种情况之一,但硬要说的话, 他不能随便在外人面前提起这种事,只能跟个闷葫芦似的自个儿慢慢消化。
但……不对啊?
房东猛地反应过来:“为什么我能在你面前将这些事情完完整整的说出来,旁人却不行?”
他顿觉惊恐, 总算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怎么会……怎么会呢?”
楚青并没有真的拨通报警电话没,只是为了方便套话罢了,如果说原本他只是怀疑房东带着一点精神不正常属性的话,那现在有了八分。
这样的程度说起来跟精神病没差了。
而且很像精神分裂症。
但他并没有贸然打算房东的思路, 他处在一个居高不下的角度, 看着房东半蹲在地上, 开始鼓鼓往外冒出冷汗,身体不住的痉挛,蜷缩, 眼中流露出恐惧。
“就是啊,”他嗓音低低的,活像恶魔的呼唤。
“为什么呢?”
楚青随意把玩着手机壳上带的挂珠,一颗颗的盘着,珠子是晶莹剔透的,但在肌肤的映衬下,竟然显得逊色了几分。
他的瞳色分明是黑色,但在灯光照射下竟呈现出一种极浅的灰黑色的,像是带了美瞳,很容易叫人看一眼就陷入进去,然后不择手段的侵蚀掠夺,直至那样好看,冷淡,泛不起一丝涟漪的瞳孔中逐渐漫出雾气,随着推移晃动,越聚越多,直至汇成珠子状滚落打湿一片布料。
不是被单就是锁骨以下的衣领。
房东却无暇欣赏,他沉溺于自己所编织的牢笼中无法自拔,仿佛脑袋中除了这些再也装不下旁的了。
但很快,他脑内灵感闪现,立马想到了应对方法,但身体显然被脑子更快,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电话已经拨出去了。
打电话的对象是经常跟他一起出去鬼混的狐朋狗友。
对于电话在三秒之内被很快接通,楚青是兴高采烈的,但在他将要把自己这几天的奇异见闻,尤其包括跟诡异所签订下的合同契约说出口时,又一个字都发不出来了。
他只能愣愣的听着许久没听见说话声的对面骂骂咧咧的将电话挂断,然后在看向楚青时,他再次张了张口,发现这次发声格外顺利。
“我跟楼内的诡异签订了合同。”
“诡异”这俩字经过楚青的耳朵时自动过滤成“租客”。
“我知道,”楚青道:“除此之外,你就没有别的相对我说的吗?”
房东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楚青泉他报警的事,虽然他身体抖得不像话,但语气却异常坚定,甚至喊出来一种视死如归的勇气:“不行,真不行。”
为了缓解再次笼罩在头顶上的低气压,他干脆交代了实情:“报警的话肯定会招来那些诡异检查机构的成员前来查看的,但他们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一旦清楚了解到那栋楼里居住着不寻常的东西,我们所在的整个小区将会被封闭起来。”
房东说起自己的苦衷道:“我倒是没什么,但你让那些本就找不到合适房源,小区一旦封锁,便即将面临睡大街风险的没多高工资的人群怎么办?”
虽然小区内有关那栋楼里所传出去的传闻跟闲言碎语不少,但居住在这里的用户全都心知肚明,也不过是随意吐槽几句,或者闲来无事将此作为消遣,但还没有一个说要拨打报警电话,一探究竟的。
因为他们清楚,一旦真的被查出了诡异,整个小区都会被封锁,他们只能另寻去购买高价租房,这对于他们来讲没有半分好处,所以倒是不用担心什么告密风险。
而房东也是个能稳住人心的,他故意雇佣来几个人来假扮诡异检查机构的成员前来搜查,确认安全。
但有关于这一点,房东还是能肯定保证的:“虽然当时我雇佣来的人跟诡异检查机构没半分关系,但合同上有说明,诡异活动范围只在那栋楼内,不会轻易出来走动,只要我按期支付好他们的水电费就行。”
楚青“嗯”了一声,虽然心里一致认定鬼这种生物并不存在,只是房东想象出来的罢了,但还是打算去敲报警电话。
“你已经骗了我一次了,你让我如何信你?”
而且一听就知道他所住的那栋楼里的住户人品不好,否则怎么会引得警察出手?
房东急了,因为蹲得腿麻的缘故,他下意识化身成了咕蛹者:“这样吧,我加钱,呸!我降低你的房租,行不行?就打……一半?”
他想,反正自己本来就是富二代,家里资产这辈子都花不完,虽然他因爱钱如命,平时抠搜了不少,但只是降低一个人的房租的话,没什么问题,再说他已经倒贴供养那栋楼好几年了,也不差多出来的一个。
但他是个生意人,多少还是要钱的,所以为了防止楚青有意往下接着砍价,开始哽咽着一把嗓子,哭哭啼啼道:“祖宗,算我求你,真的不能再少了。”
虽然房东到现在都没摸准,能暂且解除他身上所附加的诡异规则的楚青究竟是人还是诡异,但看在脸的份上,就当他是人吧。
但怎么会有人能破解诡异的规则呢?
房东想,他看过有关诡异检测机构的报道,知道他们有时是靠着两种截然不同的诡异规则相互制约抗衡,知道一方撑不住,将另外一方吞噬并杀死。
忽然,他福至心灵,他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楚青不害怕那栋挤满诡异的大楼了,莫非他就是诡异检测机构的成员之一?
学着去扮作常人微服私访?
房东一想到这里,心立马就跳到了嗓子眼儿:“那个……哥,只要不封锁这个小区,有什么条件随便提,有关今天的所有事情我绝对守口如瓶。”
楚青本来已经打算收好手机准备走了,闻言又忍不住回头看他一眼,那一眼不能算是完全的拒绝,因为里面还夹杂了满满的鄙夷。
“你很喜欢倒贴钱的感觉?”
房东被问的一头雾水:“什么?”
“刚刚不是已经商量好了报价吗?”
“啊?”房东木讷的应道:“哦哦。”
就这么谈拢了?哥你长得就不像一脸好说话的样子。
楚青的手指搭在门上,眼皮微垂,因为比房东高了半个头,跟其对上视线时,后者再次感受到了那股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现在房东只恨自己多嘴。
楚青也只是淡淡看了他几秒,姿态漫不经心,像是根本没把人放心上似的,但说出来的话却叫房东倍感压力:“你想把我从那里赶出去住?”
房东:“!!!”
他一个劲儿的疯狂摆手,甚至摆了几秒还觉得自己拒绝的力度不够,就干脆加上了头颅,现在他感觉自己活像一个无情的摆动机器。
他想,赶个锤子啊赶,他巴不得这人住进去呢,刚好能帮他观测一下诡异情况,而且,不知怎的,在楚青搬进去住后,他居然感到格外的安心,再也没了往前战战兢兢的感觉。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楚青当然不会搬出去住,因为没人会跟钱过不去,虽然在此之前,他需要搞清楚自己的隔壁究竟住着个什么玩意儿。
虽然经常会发出噪音的邻居确实很影响住房体验,但没关系,楚青有的是办法让人能够闭嘴。
令他感到不安的是,当时在门前听到的声音跟他在青山精神病院时,经常从沐枯那里获取听到的音色声音一模一样。
甚至就连起伏语调都分毫不差。
但他搬得迅速又避人,沐枯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迅速锁定了他?
而且当时他还清楚的记得,自己在那间房门外闻到了一股醉人的香气。
这股香气他倒是没在沐枯身上怎么闻见过,但令人头大的是,这股香气似乎很是不同寻常,竟然能轻易调动起他的欲念来。
但凡回忆起当时站在那扇门外时,身下黏腻感觉,楚青的眉头就皱得越发紧了。
他一定会找时间弄清门后究竟藏的是什么东西。
殊不知,另一边,还在忍受分化痛苦,焦灼炙烤感的沐枯似有所感,它缓缓挪动到窗边,努力攒着力气将窗户推开。
冷风灌进来时,他的理智也因这股寒意而回笼了不少。
它伸长着有着骨碌碌眼球的触手,贪婪的在空气中吮吸着,嗅着。
熟悉又清新的香气钻入鼻腔后,身上的滚烫就更重了,它大胆又放肆,试图将这股香气侵略入怀。
它很清楚,脑子再清醒不过了,那是来自于楚青身上的体香,它很喜欢。
现在它有了触手,能将人完完整整,一寸不漏的拥入怀中了。
沐枯很高兴,吸盘处又开始往外咕噜噜冒泡溢出粘液来了。
“妈妈,要妈妈……喜欢……”
第38章
等楚青找准时机再去看时, 隔壁门内再也没了相应动静,就连曾经摄人心魄的芳香都一散而空,就好像在不久前, 在这扇门前,所经历到的一切都是幻觉一场。
这是楚青所不能接受的。
他本来满心欢喜的逃离了那个牢笼, 却没想转眼进了狼窝,有人出生可能就注定会被灾祸围绕左右。
躲不掉的, 有人叫嚣着命运啊什么的, 狠扇了他一巴掌, 那一瞬间, 有狼狈,更多的却更是无法将命运真正掌握在手的心慌。
说起来,对于原先居住着的青山精神病院里的病友来讲,也称不上讨厌,但也说不上有多喜欢, 因为他能感受到在那里所有的,跟他有所交涉过的人都曾披上一层虚伪假面。
是的,虚伪, 过分的伪善。
大致说来没几个好人,有那么几个瞬间,楚青就感觉自己跟跳梁小丑似的,被人箍紧了脖子, 又被强制性戴上假面, 表演给所有人去看, 去欣赏。
他很不喜欢这样,这样被当成演员的景象叫他尤为不爽。
没几个人喜欢被这样对待,尤其所为人。
楚青只是站了会儿, 并没有过多停留,因为哪怕不近距离去看,也能发现猫眼位置被严丝合缝的堵上了,除了黑暗之外,根本无法从上面再窥*探到任何旁的东西,比如客厅或者说是人。
但在他转身的间隙里,原本被黑暗所覆盖着的猫眼转身恢复了清明,一只眼球贪*婪的吸附在一寸不大的空间里,在扭曲视野里一点点去欣赏即将快到手的猎物的美貌。
那是几近成为触*手完全体,身上香味完全散尽,只剩本能跟掠夺感的沐枯。
在十分钟之前,他本来还想着攀爬去窗户玻璃上,靠着自身触*手的吸附能力在墙体上快速游移,直到来到楚青所居住的卧室那里,但显然,他有点儿高估自己的恢复能力跟体力了。
如果说这些事情对于原本的他来算算不得什么,但那时他正处于分化期,不仅要忍受着身上四肢,尤其是某个不可明说的地方席卷而来的热浪,跟焦灼感,还要忍受着触*手吸盘蹭上具有颗粒感墙面时的胆战,只稍微移动半分,哪怕只是一分一毫,那股热浪就跟不要命似的,一齐涌向各路感官。
尤其这种不可言说的快*感汇集在大脑中时,他全身如触电般发麻,有对于自身那种覆盖羞*耻,被欲*望埋没的兴奋,更有对于即将到手的猎物的快*感。
反正哪怕现在出不去,但楚青早晚会是他的,早晚,会被他压*在身下,满身心都将被他所覆盖,填充。
这种突如其来的将人占有的想法带来的快*感令他触*手难耐的卷曲着,然后在呼之欲出,无法抵挡的痒意中,不停的蹭上门板。
但这还远远不够,如果此刻被囚于身下的是楚青就好了。
这个想法冒出脑海时,并在观察楚青的身影满满远去,直到隔壁开锁声音响起,那股劲瘦腰肢完全消失在视野中时,那颗抵上猫眼玻璃的眼球如气球般膨胀,一下胀大了数倍,同时在这颗眼球视人的瞳孔,甚至眼白处,都统统充满了血丝。
从边缘处一点点,满满的 ,往中心方位移动着,就像一条条丝线,或者是线虫,这样丝滑,不会拖沓的速度,跟鱼在海洋里畅游几乎没两样儿了。
不止这么一条丝线,从边缘处汇聚而来了成千上万个,它们就像食人鱼吞噬残害撕扯人的血肉骨头似的,将瞳孔哪怕是雪白的眼白部分覆盖交织上去,直至所有的一切都变成血色模样。
那是一双死盯猎物,毫不掩饰欲*望的血色瞳孔。
同一时间,骨碌碌肆意转动,变了颜色的还有触*手上的其他眼球,它们像接受到信号的,一齐转为贪*婪的执行感官。
微弱呼唤声音连同咕叽咕叽的汁液起泡声参杂在一起。
“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
好爱好爱好爱好爱好爱好爱好爱好爱好爱好爱好爱好爱好爱……
爱得脑子都快要炸开了。
炸成碎片也是极好的,脑浆要是全部被这道冲击力炸向房间四处,包括它的身体,那样子它就能随意操控自己不止散落在楚青锁骨或者是脸蛋,唇边的人体碎片,一点点蠕动着爬进楚青的嘴巴,顺着食道滑进胃里一探究竟了。
那样粉*嫩的食道,口腔跟肠胃内部,真叫人着迷呢。
还包括那被吞噬,寄生的快*感,以及滚烫炙热的体温。
*
咕叽咕叽声跟呼唤声楚青都没听见,因为他戴了耳机。
他说不上自己为什么要戴,不知道是为了逃避还是别的,可能是来自于大脑深处的保护机制在临时冒了头,这几乎是一场下意识的举动,在楚青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耳机已经戴在耳朵上,并且放了抒情的情歌儿。
但他的感官何其敏锐,当即就去四周搜罗四处在注视着他的那道视线,那无法被忽视的窥*探感——在他用钥匙插上锁孔时。
但没有,找不到,他下意识去看了隔壁的门板一眼,但那个角度跟距离,别说对视上视线了,就连想看清猫眼上所覆盖窥*探着他的那个东西,那双仿佛要将他从头看到尾,剥夺完身上所覆盖着的所有布料,赤*裸*裸的视线也是枉然。
只不过虽然看不到,但心脏在胸腔里一直在突突跳动着,冲撞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完全跳到外面去,直接被血淋淋的捧在手心给人去看,去观赏,就像一只待宰的猎物,羔羊,面对绝对的实力跟恶意,毫无招架跟还手之力。
楚青后知后觉的感受到,那并不是来自于身体上的病变,而是一种难言的,无法直接说出口的恐惧。
他居然难得的感受到了恐惧。
这种令人胆寒,战栗,无法掌控身体,开始头脑发蒙,嗡鸣,冒汗的感觉令他感到新奇。
哪怕在青山精神病院待了这么久,哪怕身边围绕着,准确来说是他臆想出来的各种丑陋,无法言说,不可名状的怪物跟非人类中,每每看到各种血腥场景在他眼中轮番出现,上场,他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这种类似恐惧的情绪出现,更多的只是漠视跟漠然。
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甚至感觉自己跟关押在笼子里的,只有猎杀本能的野兽没什么分别,楚青感觉自己好像不太能被称之为人,毕竟他缺失了身为人类应该具有的恐惧,还包括同理心。
但现在,楚青有些颤*抖着将还在抖动的双手五指缓慢合拢,那种令人心满意足,仿佛发现新大陆的快*感简直让他欲罢不能。
怎么办,他好像突然有点儿喜欢上住在他隔壁的邻居了,因为他的存在,楚青第一次真正体验到了被威胁,令人心悸的感觉。
他突然就对那位不肯露面,喜欢偷看他的邻居没有那么大的恶意来了。
要记得活久一点儿啊,楚青想,不要那么早早就死掉了,那多可惜啊。
虽然他捏着钥匙的手一直在抖,但这并不耽误楚青嘴角上扬的弧度,跟眼睛里藏不住的笑意。
甚至有那么一刻,他其实是想笑出声来的,但这可不行,容易被躲在暗处打量着他的邻居发现异常,他要装出普通人被吓到的,不能自己的反应来才好。
楚青拧了两次才成功将门打开,又在关门的那刻,飞速看了一眼隔壁,可怕的直觉让他下意识锁定并看向了猫眼,但很快他就尝试眯起眼睛来,因为轻微近视的缘故,所以他什么都没看清。
只有跟他对上视线的沐枯的眼球在一直兴奋的颤*栗着。
楚青此前并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有收藏癖好,因为他先前对待所有事物都是淡淡的,但此刻,内心突然涌现出来的想法格外热烈。
热烈到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的一瞬间,楚青就感到头皮发麻——那是因为兴奋。
他想,我一定要找个机会将邻居收藏起来。
于是在关上房门后,楚青从来不会点击进去的搜索软件上多了一条最新搜索——如何在神不知鬼不觉的前提下独占邻居。
最佳回答:先不着急主动表达自身想法,先一点点示好靠近,等别人软弱空虚期间趁虚而入,这是最好的。嗯……虽然这句话说起来有点儿俗套,但要想抓住一个人,最好先抓住他/她的胃。
楚青在这一条评论上停留许久,又开始在搜索栏上敲敲打打好一阵。
「我并不认识我的邻居,我想问她/他什么时候愿意心甘情愿的将自己的头骨展示给我看。」
有关这个问题,暂且没有来自于人类的最佳回答,负责解答问题的AI深度思考了整整半分钟,最后成功转为了人工。
所以对于他的回答是六个点跟一个问号。
但很快,躲在AI身后的那位意识到了自己回答的不妥之处,他开始装死,将回答不出该问题的理由推脱成网络不给力。
楚青看了一眼手机右上角,满格的网络跟WI-FI,他怀疑是页面没有刷新成功,于是他再次刷新了一遍。
页面刷新成功后,不止AI解答没有了,而且大数据为他推送了一条“有关如果成功勾*引成功邻居的一百零八式攻略”。
就在目之所及的中心及以上两条,全部都是这样的标题,楚青觉得,浏览器没救了。
因为接下来的内容更加不堪入目。
第39章
楚青只翻了两下, 用手这么从上往下轻轻一滑,好多不能被播放的内容就这么大次次的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自此,他再也没了想要接着翻阅下去的兴趣。
他将手机放在了桌子上, 同时注意到了放在上面的,用扉页眼球打量着他的登记本, 那颗眼球望得极为专注又虔诚,就好像自己是什么高贵神圣之人似的。
不知怎的, 楚青看着它, 一下子就鬼使神差的, 联想到了沐枯, 那颗软唧唧的,惯会装无辜可怜,总爱往他怀里钻的眼球。
其实楚青对于他的眼球的形状跟弧度还是挺满意的,但却有些讨厌被其当成是生活必需品似的,缠着他的态度。
但他不得不否认, 在脑海中逐渐临摹出沐枯眼球形状的那刻,他的收藏欲又犯了。
检测到主人心情的登记本扉页的眼睛一连眨了好几下,有些庆幸自己作出的, 将沐枯安排在主人隔壁的伟大决定。
只要主人开心它就会跟着开心。
但它无力的看着主人远去,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开始找对胃口恐怖片看的背影,有些纳闷自己扉页上由“病历本”转变为“登记本”的这几个大字是不够显眼吗?竟然激不起主人的半分窥/探欲。
它能感受到主人目前的心情还是不错的,但它有些郁闷无聊, 因为主人从始至终都没打算将它打开。
“真奇怪……”
登记本喃喃自语道。
其实它也摸不准楚青现在的心情是怎么样的。
*
楚青也不知道自己是这么迷恋上去看恐怖片的, 可能是为了看自己究竟有没有所谓的来自于世俗间的害怕情绪?
但也不尽然, 楚青思考起自己在青山精神病院里待着时的生存环境,有点儿怀疑自己是为了转移注意力跟增加审美。
因为对于院长王洪随地掉眼球的行径来讲,恐怖片里的突脸鬼脸跟满脸血污的场景片段还是相当有礼貌的。
最起码要么身材不错, 要么是头骨不错,很适合用来收藏研究。
再不济也能从拙劣的拍摄手法中看出来是正常人扮演的,跟他幻觉中的那些骇人场景完全没有任何可比性。
他记得有次在喝汤时,王洪只是跟他打个招呼的功夫,眼球就那么一不小心,咕咚掉进了他喝汤的碗里。
并不是被汤汁整个吞没,而是就那么恰巧的,掉进了楚青正打算用来盛汤,送进嘴边儿的汤勺里。
那颗眼球就这样跟他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上了。
可能是因为当时的气氛瞬间凝固,场景一度令人尴尬,眼球自顾自的,为了赢得他的原谅,便主动的冒出泪珠来冲他撒娇求饶。
如果造成楚青感知出现幻觉的是个人,有意识,能对话的那种,那么楚青真心想好好问问他是不是诚心作妖。
看着碗里的汤,尤其是汤勺中还在不停眨巴眼睛的那个东西,楚青再没了喝下去的的欲*望。
如果不是因为他不提倡用暴力解决问题,那么王洪的脑袋将要不保,而且没准儿会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一直在水桶中泡着。
但出了这样的事情,要是楚青能轻易放过他就有鬼了,所以在他的一声令下中,王洪躺着打了一年的吊瓶,又成功被多添了十年的用药量。
楚青是控制着用量并病症下药来的,能在保证其痛苦的前提下,又不能给人活活治死。
可能是因为当时这件事带给他的记忆太过深刻,难以忘怀,以至于有那么几次,差点儿成为他的噩梦。
有句话叫怕什么来什么,所以因为怕再次在吃饭时经历过这样一场令人糟心的事,楚青那段时间没少给院长王洪甩脸色看。
现在再看着电视上那些血腥厮杀的场景,楚青只觉得没劲儿,但在电视里不知何时突然冒出来一只眼球后,他下意识点了暂停。
那是一颗血淋淋的,尾部视神经还链接着倒下,不省人事的人的眼眶,并且还有大滩血迹在那人的身下汇集。
看样子尚有一息尚存,因为贴近她脸颊跟鼻孔的长发发丝在随着越发微弱的呼吸频率微微起伏着。
但很快这一息也没了,眼球只能死气沉沉的耸拉着,在地面上慢慢放倒,变得扁平。
同一时间,在电视机外观看的楚青下意识看了一眼手腕,足够白皙,脆弱,仿佛只要轻轻一用力,就能掰折,掰弯了似的。
但搭配上一串眼球手串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选择,就像……他被一群眼球缠上似的,紧贴着他,咯吱乱想。
于是沐枯又再一次的,强势闯进了他的脑子,虽然那厮粘人了些,但他对比了一下电视中的,还是觉得沐枯更加好看,好看的就像一件艺术品,出自于大师之手的那种。
要是不粘人一些或许会更好,或者是制作成标本,又或是按照沐枯的标准,定制一些,但楚青清楚,他也不过是想想罢了,因为再精湛的手法都无法带给他真实的触感。
他想着想着,就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当时因为突然的一个念头,为沐枯激*情下单,买猫窝的想法。
楚青记得自己好像曾经出门去取回来了,但好像……并没有拆开?
那时沐枯粘的过于让人心烦,他便也放弃了拿出那个特意为其购买的猫窝,放置在自己床头柜上的想法。
他的床头柜空间挺大的,再加上自己猫窝买的还是最小号,所以将其放在上面并不会占据多大空间。
只不过想法只是想法,到最后都没有付诸于行动,但现在,楚青因为这股莫名出现的念头,起了要去寻找快递的想法。
因为快递盒子挺显眼的,再加上这么一堆还没有摆放完全的生活用品中,只有它是最突兀的,带着盒子的那个,所以楚青几乎一下子就看见了。
用刀划开快递盒子上面用来封存的透明胶带后,猫窝便出现在了楚青眼前,是粉色的,摸起来毛茸茸的,手感很是不错。
如果他现在处于青山精神病院内,将这个礼物送出去的话,沐枯自然会克制不住的开心,只不过现在这个想法再没了可以实践的可能性。
但在纠结这猫窝的放置处时,楚青衡量了一下,还是觉得将其放在了自己的床边。
虽然他可能没有猫要养,但养养眼还是不错的。
一想到猫,楚青又下意识在脑海中勾勒出猫咪的形状跟轮廓来。
其实如果要养一只猫的话,也不是不行?
在收拾完后,楚青本想做点儿点心去认识结交一下住在他隔壁的邻居的,但一看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了,于是只能作罢。
他草草吃了顿饭后,便去洗澡,水流哗哗的溅射在地上,又聚集在一起流往下水道时,楚青又一次感受到了被注视,那股一直追随着他的视线热忱而火热,还是那样的居高临下,不可忽视。
楚青几乎下意识看向了天窗跟门缝,可能是被沐枯搞出的应激反应,因为那位也经常会在自己洗澡时出现在这两个位置,但现在反而没有。
门缝里除了卧室透进来的亮光外,别的什么也没有,天窗上也是,只有风声擦过。
楚青注视着天窗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花洒关闭,眼睛酸涩,他只能不再去注视,用手去捏自己发酸发胀的眼部肌肉。
隔了几秒,楚青又拿手电筒过来对准那个地方照了下,除了更大更猛烈的风声外,并没有看见旁的东西。
是自己想多了吗?
楚青不再纠结,他关了手电,将洗澡间的房门关上后,便擦干头发上了床。
这天夜里,楚青做了一个乱七八糟的梦,他好像沉入了海底,四周都是水流,旁边游过了好多鱼群,还有……章鱼?
应当是章鱼吧。
因为楚青感受到了无数注视着他,打量着他的视线,那样的不怀好意,像看砧板上的鱼肉般看着他。
而他好像也无法动弹,在他身后,不知是海草还是触*手的东西将他死死固定住,然后冰凉触感总是往他的大*腿靠近秘密场所的位置触碰挑拨着,同样火热,被冰冷擦过的地方还有上半身的桃子处跟口腔。
楚青无法挣脱,他只能随着这一层层席卷而来的热气中不住沉*沦着,然后再一点一点被侵略城池。
他发狠了想睁开眼睛,只可惜徒劳无功,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阻止他醒来,楚青只感觉自己身上很重,很重很重,再然后的不记得些什么了。
但或许是被感官刺激的,现在他的大脑神经异常活跃,同时,他闻到了那股子令他不安,醉人异常的香味儿。
而同样的味道,他只在邻居的门前闻到,感受过,这样的香气实属罕见,再加上楚青嗅觉敏锐,闻过一次后基本不会忘,所以他敢肯定这就是当时令他站不住脚,差点昏倒沉醉的香气。
完蛋,楚青能感到,随着这股味道愈发浓郁,自己的某处地方又开始变得粘腻不止了。
那股束缚着他,同样在他身上不住来回游移到冰凉物品也逐渐开始变得黏黏糊糊的了……
一夜荒唐。
早上醒来时,楚青看着附近被他用手抓下的,皱巴巴的床单,不等他动身再去仔细观察,又诧异的在被子里感受到了潮意,尤其是某个不可明说的地方。
楚青立马意识到了什么,他不可思议的掀开被子一看,某些地方不仅潮湿不已而且还粘腻异常。
甚至连睡裤的绳子系起处,还被拆解的乱七八糟的。
同样的凌乱无序的地方,还有他床头的猫窝。
第40章
那上面不仅布满粘液, 而且凌乱不堪,完全不像是一个刚拆开包装盒,放置不到半天的崭新物件。
好好的一个猫窝, 现在倒好,根据上面的凌乱程度跟惨烈状态来看, 基本已经沦落成为某个不知名物种的发泄工具。
而现在,肇事者不知去了何处。
楚青忍着身上的寒意坐起身来, 只一个轻微的起身动作, 在到达某处地方位置后, 这位一向以清冷著称的冰雪之人, 陡然变了脸色。
他僵直着整个身子,保持着这样不上不下的状态坚持七八秒后,才终于不再犹豫,缓缓坐起身来。
垂在身侧的手指不知何时聚拢成了拳头状,楚青下定决心, 一定要找到这位不速之客的把柄。
他现在生出一种,想要将这位恬不知耻,不打招呼闯进别人家做客的玩意儿一针管扎死的冲动来。
只是在起身之后, 床底传来一阵不可忽视的异动,尤其是正对着他头颅的地方,居然冒出一种窸窸窣窣的,令人感到头皮发麻, 毛骨悚然的声音。
这样的声音像极了爬行动物身上的鳞片擦过地板发出的响动来。
但也不尽然, 因为床毕竟是由木板制作而成的, 所以躲在床底下的,沐枯有一些施展不开的触手不可避免的剐蹭到了床底的木板上面,一瞬间, 咯吱声更响了。
听着像是要把整个床板掀翻了似的。
“咯吱——”
“咯吱——”
床板开始晃动起来,可能是没感受到隔着一层厚重床板传递而来的温度,沐枯难得变得暴躁起来,它的八根触手一齐在不同方向使力,但最后还是被理智压下,若非如此,想要将整个床铺掀翻轻而易举。
它嘟囔着,开始说起话来,是来自于人类的声音,但比起交流,这道声音更像是自言自语。
“爱……爱……”
“不在了,不在了……”
“找到……找到……”
随着来自于成年男人的声音愈发嘶哑,床板抖动的频率更大了些,仿佛下一秒,就能将其完全拆解似的。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楚青从这位不速之客身上感受到了同样在隔壁邻居身上感受到的惊惧感。
因为分化的缘故,沐枯原本的声音也有了一定的改变,这种声线跟音调的改变无疑是巨大的,正是如此,楚青压根儿没有分辨出来,哪怕已经听到了沐枯说出的,来自于三个不同版本的语句。
如果非要评价说明的话,对比沐枯原先出现在楚青面前稚嫩的声调,现在的声线无疑是成熟的,跟一些二三十岁的男生没差了。
但可能是因为情绪比较激动的缘故,所以他现在的声音近乎破音,而且还加了意想不到的嘶哑效果,跟那种锯电锯划破喉咙,才能发出的声音没什么大的差别了。
但这对于有着极度占有欲跟收藏癖的楚青倒没什么,只要感觉对了,其他的一切都可以是搭配着即将沦落为收藏之物才有的美好调味剂。
它们的存在能确保这些东西都独一无二性,这才是难能可贵的。
现在有关什么闯入者啊,肇事者,小偷什么之类的不好词汇统统被楚青抛之脑后,并逐渐被一个疯狂的念头所代替,那就是将其藏起来,好好收藏起来,最好关押着无人观测之处,只成为一具能供他欣赏的完美珍藏品,又或者说,是标本。
比起一些人喜欢收藏某些动植物标本的癖好,楚青的收藏癖明显更特殊,独特一些,因为他喜欢收集一些不可名状的,外表看起来凄惨血腥而又不乏绮丽外表的东西。
如果这件东西又恰好能调动他情绪的话,那自然是再适合不过了。
所以不管是从哪些方面来讲,沐枯作为他的珍藏品被他所收藏,都是一项令楚青欢喜的存在。
而现在,随着床铺倾倒,完全翻折,那躲藏在床底下的东西终于露出来了他的真面目。
沐枯的真实相貌,这次分化期已经过去后的,展现在人前的样貌无疑是足以令一个正常人尖叫逃窜的存在。
哪怕此刻站在沐枯面前的是早已身经百战的诡异检测机构的成员,他也不可能保证自己一下也不腿软,更不会在看向他时,牙齿打颤一下。
要知道,现在沐枯的外貌不能完全用“恐怖”来形容,更多的是来自于对于人心理上的一种精神污染。
因为不论是触手还是镶嵌在边边角角处的,骨碌碌,一刻不停转动的眼球,都足以令人傻站在原地,心里胆寒不已。
更叫人恐惧的,还有他那粗壮的,有着大腿粗细的触手,一共足足有八根之多,它们从一个类似于章鱼大脑……不,应该说是长得像是裸露在外的人脑的东西里延伸而来。
那个跟人脑极其相近的东西外面几乎长满了眼球,一颗紧挨着一颗,就像是排列整齐的鱼卵,因为那些个眼球全都是浑圆形状,白胖胖的,看上去几乎都能想象出这样的一颗眼球被生挖出来后,放在脚底板下,一踩爆汁的感觉。
那些颗粒状排列而成的眼球本来还在没有找到香气而落寞着。
虽然它的意识告诉它,它这种莽撞无理的,将人床直接掀翻的行为很不礼貌,它理应向这间房间的主人赔礼道歉,但它脑子里浑浑噩噩,肆意争吵掰扯了一会儿后,沐枯决定,还是找香味的主人更重要些。
沐枯说不上来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它本来还有几分理智残留,但在分化成完全体后,这份理智好像被他死死压制了下去,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几乎全凭自己的主观本能行动摸索着。
他记得有关自己这种情况,曾经有幸跟手下刻意讨论过。
当时跟他谈论这个话题的诡异刚好就是王洪,院长王洪那个时间段没少在网上看一些什么烂大街的爽文短剧,虽然他没少被周围的人嘲笑俗气,但架不住那个东西太过上头,会员充了一次又一次,最后王洪烦了,大手一挥,直接开了自动续费。
因为那时的他又恰好迷恋上失忆症什么的,尤其是看那些追爱火葬场,打脸虐渣情节那可谓是越看越爽。
再加上当时又那么灵光一闪,他又联想到了自家王上的体质,虽然自家王上面上一副冷心冷情的模样,但王洪根据自己一贯的追剧经验来看,这样的不落入情场则已,一旦落入就是一个要情不要命的,实打实的痴情种。
所以他毫不犹豫向人询问如若万一哪天自己到了情期,要是没办法解决怎么办。
那个时候的沐枯听到这样的问题只想发笑,因为长他那么大,他除了在情期来的那么几天,有些不太高兴,情绪易怒之外,还没出现任何旁的无法收拾的状况。
所以当时对于这个问题,沐枯只是轻轻的嗤了一声,并表示:“放心,这件事哪怕再轮上个几辈子,都轮不到我受苦。”
王洪没去看他,只是公办公事的向自己那根本不关注情爱的王上科普相关注意事项。
“那倒也不一定,王上,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要是过得去,只能说明这个美人不够漂亮,长得又不合乎你的心意,万一哪天就遇到那种不论是相貌还是品行,一下长在您心巴上的那种呢。”
他根本不怕自己会被打,依旧叽叽喳喳道。
“你现在是无情无爱,所以情期对于您来说没什么,但一旦心里装的有人,那再度过这个阶段可就要小心一些了,因为爱的越浓烈,到时候对于那人的触碰越是渴望,这是无法通过洗冷水,吃药避免的。”
“当然,为了方便俩人之间那方面的好事,您身上自然也会不可避免的分泌出一些催*情的香气来,但凡被您心仪的那位闻上,哪怕只是那么轻轻一嗅,也会萌生出想要与您纠缠的渴望来。”
“…………”
王洪说得没毛病,讲述解释的也详细,但当时的沐枯并不觉得自己会是一个深陷于情爱,难以自拔的恋爱脑选手,所以他全程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他对于自己的这档子事很是放心,但明显太过放心了,以致于这位一心扑在事业上的王上连自己情期是在哪几天都忘了。
结果没到几年,自打上次被青山精神病院里居住着的清冷美人楚青一见钟情后,事情来到了两极分化的地步。
本来一年就只会发那么几天,结果就这么很不巧合的撞在了刚落坐在楚青隔壁,又恰逢自己媳妇逃跑,自己又陷入抱着“哇哈哈”喝了整整一箱,买醉整晚,颓废不已的场景。
所以在情期期间,哪怕只是嗅到了来自于楚青身上的一点儿香气味道,它都会克制不住的扑上来。
不管怎样,反正他现在有触手了,八根触手别说将人给拥抱进怀里了,就连要将人举起来,悬空坚持一两个小时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所以这些种种原因堆积积压在一起,成功在情期爆发期间,将其熬成了一个一心只有拥抱,酱酱酿酿,贴贴亲亲老婆的粘人怪。
除此之外,别的事情可以统统靠边往后站了。
因此现在哪怕脑海中浮现出了相应打脸片段,又或者是告诉他这些不对不行的话来,但沐枯却仍旧是磕磕绊绊的尝试辨认了好一会儿,又花费好一些时间去整理思绪,到最后都是收效甚微。
因为他不是不想动,是因为懒得动脑,现在没什么比追寻本能反应更重要的事了。
而这种原因的出现,极大概率可能是心爱之人就在眼前的缘故,又或者是这次的分化加上情期来势汹汹,沐枯根本无力招架,它只能凭借着本能去寻找,缠绕,吮吸。
虽然沐枯现在的行为是个虎的,但架不住楚青比它还要虎,因为后者面对触手沐枯的靠近,一点儿没拒绝触手缠绕上他的脚踝,一路攀升到他的前胸,手腕的无礼行为。
甚至在触手紧贴皮肤,每蠕动滑行一下 ,楚青的全身都禁不住一阵战栗的情况下,后者都没有将其赶下来的打算。
害怕吗?
这是自然的,毕竟这种将自己的性命亲手递交出去的感觉自然让人不免慌张,但更多的,还是克制不住的兴奋,楚青是个疯子,他现在看着触手缠绕吸附上来,用吸盘不停蹭肌肤的行为只觉得很有意思。
哪怕因为身体上带来的压迫而产生恐惧,楚青还是用手去触摸触手的表面。
湿滑,粘稠,楚青看着粘液的质地,一下子就联想到了自己的睡裤跟猫窝上的狼藉。
现在能与这样的触感对标的藏匿在他幻觉下的东西,估计应当是条蛇。
但好像也不止一条,因为在楚青印象里,好像没有这样多尾品种的蛇。
但他是精神病,精神病的世界没有不存在的,不可能的东西,关键在于你敢不敢想,只要敢于想象,那么这个东西就是存在的。
楚青本想摸上几下的,但直到看到一手的粘液后,他心中有关获取“宠物”的喜悦骤降,逐渐由愤怒所代替。
虽然这样的宠物实在难得,而且是送上门来的这种,但不可否认的是,楚青爱干净更爱过于抚摸饲养。
他想,如果这个东西没能一两遍就洗干净的话,那么他可以尝试将其杀死,直接做成标本的好,也省去了很多麻烦事。
但在自己洗完澡,又将沐枯完全丢入浴缸,仅仅一两遍,就完全将其冲刷干净的情况下,楚青又改了主意。
他现在觉得养着这个“宠物”好像是一种不错的选择,因为在将其擦干净后,楚青对于触手带给他的手感满意不已。
摸上去的感觉跟摸那些小猫小狗什么的截然不同,因为触手外层没有丝毫的绒毛分布,但同样的也没有丝毫的鳞片什么的存在。
但即便这样,摸上去还是平坦光滑的,又或者说,并不是没有一点儿毛发存在,只是这样的毛发并没有很长,大致上只有几毫米,摸上去带给人的手感舒服异常,跟毛绒玩具带来的感觉不尽相同,因为它显然更细腻一些。
虽然在一些时候这个不人不鬼的东西异常闹腾,但也仅限于他不在这位的周围,只要这位庞然大物听到他的声音,闻到来自于他身上所散发出的香味儿,又或者是只是受到了他的触碰,触手便会立马安分下来。
虽然它也很爱跟楚青贴贴,但它贴得很有分寸,只要楚青一不满意,或者流露出任何不高兴的情绪来,它立马会慌乱的,小心翼翼的从楚青的身上退下,简直贴心得不像话。
同时,它还会用自己触手上布满的眼球看过去,虽然大多数情况下也是在往下流出眼泪来博取同情,但每当那个时候,触手总会卷来一盒抽纸来,顺便再拖来一个垃圾桶,一边流一边擦,完了还不忘将被泪水浸透的纸巾扔进垃圾桶里。
而且有时还会伴有一种诡异的撒娇。
“青青,青青……要抱抱……”
虽然它为了博取同情而刻意放低了声音,又令自己的咬字多了那么几分楚楚可怜,但架不住发出来的语调过于机械,所以听起来很像是人机。
它刚开始是打算叫楚青“妈妈”的,但因为某些同样不是人的东西,导致楚青再听到有人用这个词汇称呼他时,下意识会烦躁,而现在正处于情期,一心只有爱老婆,跟老婆贴贴亲亲的沐枯断然不会干出任何惹老婆不高兴的事情来。
于是这个称呼便变成了“青青”。
而以上几点,是楚青跟沐枯相处两天后的具体感悟。
在网上下单,将所有的东西添置完全后,楚青才开始认真考虑自己的工作问题来。
虽然跟邻里之间好好打交道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但由于沐枯的高压气场,跟这几天因为情期而无法避免的,泄露出来的香气,导致这些天里整栋楼里居住着的诡异都人……诡心惶惶。
他们根本不用串门去交换情报,就知道这是从王身上发出来的,因为沐枯身上的香气太独特了,再加上没人敢在这个时期在王身边找不痛快,与其减少出门频率,不如干脆不出门,直接将与王碰上的概率压低减少到零。
要知道平时王并不管他们的事情,也不会无缘无故就吞噬随便吃掉不听话的诡异,而在情期的王就不一定了,那时的它绝对能称得上是人挡杀人,诡挡杀诡的疯子大胃王选手。
而这次王身上所散发出的气味过于浓郁,以致于王洪他们怀疑王上是不是因为楚青医生不告而别的行径而感到震怒,因此便趁夜将居住在青山精神病院的所有诡异都关押带到这栋居民楼里,好挨个儿盘问出楚青的具体下落来。
而她们正着急去找楚青的联系方式并通风报信时,意外发现,她们无一例外,都没了楚青的好友。
就连原本楚青所在的跟他们相关的群聊,都一并退了出去。
群聊里的熊孩子猜测道。
“完了,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青青是被关押起来了吧?就跟我们一样。”